革命吧女神 - xp1024.com
《革命吧女神》


一 在神魔世界闹革命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看吧，这就是费恩！种族压迫、宗教压迫、阶级压迫三座大山压在亿万生灵的头上，革命的星火遍布四方！”

城堡最高处，黑发雪肤火红衣裙的少女挥臂展开一幕光影，由东向西，由南至北，费恩主物质位面的形势一目了然。

“凡人头上压着三座大山是没错啦……”

李奇小心的调整着视线，确保既能看清少女挥斥方遒的身影，又不会直视她的容颜。即便他已经是对方在凡间的代言者，直视神祇的面容依旧会灼伤他的灵魂。

“但费恩是高魔世界，超凡力量代表着先进生产力，十级大魔导的禁咒能抵几个大伊万，还没有放射性污染。”

李奇勇敢的说出了心声：“在这里发动凡人闹革命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按理说李奇不该这么直接的……

原本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是个在混凝土森林里朝九晚六为生活打拼的小白领。某天他在马路上救了一个小女孩，被超速的货车碾成锅贴，灵魂坠向无底深渊。

一只手忽然从虚无中伸了出来，还跟着一把好听的声音：“就决定是你了！”

那时候别说是美女的纤纤玉手，就算是克苏鲁伸出的触须他都会考虑，何况那种丘生旺（Chosen-one）的感觉棒得他无法拒绝。

然后他就被女神拉到了这个叫费恩的世界，成了刚继承爵位的李奇-普雷尔子爵。而女神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在这个神魔漫天飞，超凡满地走的世界，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凡人革命。

凡人革命？

如果地球跟费恩两个世界互怼，李奇觉得，地球那边能扛过一周就足以含笑九泉了。不提费恩这边活生生的神祇魔鬼，只是一堆顶级职业者，就能把地球打回洪荒时代。

李奇有些后悔不该握住女神的手，投胎的时候中个奖下辈子做某思聪的几率比在费恩闹革命的成功几率高得多。

按女神的说法他已经不在地球的天道轮回里了，回去是不可能的，为了在这个费恩世界稍微活长点活轻松点，他必须旗帜鲜明的反对教条主义。

“我记得你不是工科狗啊，为什么一说凡人闹革命就理解成种田攀科技树，蒸汽机加排队枪毙的资产阶级革命？另一个世界已经有王子在玩女巫集卡游戏，你就别凑那个热闹了。”

女神转身看他，他赶紧低头看她的火红衣裙。

“我的裙子是什么颜色？这才是革命的本色懂吗？”

接下来女神的嗓音让李奇想到了某个国家的播音员，每一个字都像是捶打在心口上，铿锵有力，奇怪的是依旧好听。

“什么是革命？用先进的生产关系替代落后的生产关系，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最终实现……嗯，人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大同社会！”

李奇忍住抬头的冲动，好像听到了翻书的声音？

女神又用升调嗯了一声，接着说：“既然超凡力量代表着费恩的先进生产力，那么我们就该从现有的生产关系是不是符合生产力需求入手。”

“很明显，费恩的超凡力量被教会、法师组织和世袭血脉这些体系垄断了，而这些体系已经被权势和金钱朽蚀得千疮百孔！它们不仅没有推动超凡力量在凡人社会的普及，进而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反而压制着凡人的成长，让这个世界几万年都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甚至越来越倒退，这难道不正是革命的肥沃土壤吗？”

李奇想跪，您说得太有道理了！

费恩世界先进是先进，不过几万年来一直是这个鸟样。女神一股脑灌输给他的费恩历史里，几万年前的文明更加辉煌，也就是说那帮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一直在吃老本。以他生在红旗下接受的教育判断，这难道不是个腐朽落后，必须革命的世界？

女神的口吻有些得意：“不要把我当成教条主义者，革命的唯物主义是尊重客观事实，遵循客观规律。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管黑猫白猫……这些我是懂得！”

“您是正确的！我太肤浅了！”

李奇坚定的说，心道最后那条我没听见。

他并没认输：“所以，您的目标是人人如龙……不，人人成神？”

女神的语气有些不肯定了：“怎么？这难道不是个伟大的，值得所有凡人挺身而出，为之奋斗终生的理想吗？”

“呃……是这样的，由热力学第二定律推论，超凡力量的总量膨胀，必然加速费恩世界的熵增。如果人人成神的话，费恩世界肯定会炸掉的。”

幸亏学过一些“忽悠物理学”，李奇暗暗擦汗。

“你等等……”

翻书的声音又出现了，没过一会，女神轻轻啊了一声。

“你说的问题有个前提，费恩必须是个封闭系统。但它现在不是封闭的，我就在这个系统的破口……不，出口上。超凡力量膨胀引发的熵增加速反而会成为我的食粮，我就是那个幸运的熵减系统。”

她一只手握拳，落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怪不得我到这就觉得非革命不可呢，原来如此。”

李奇无语，遇到一个能把哲学和科学讲得头头是道的神祇，他还能怎么着。

女神降下神谕：“总之，李奇-普雷尔子爵，你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就决定了！作为革命女神的代言者，让革命的熊熊烈火烧遍整个世界，将费恩洗涤一新吧！”

“女神在上，臣妾实在办不到啊！”

李奇跪了，就算道理没错，但在一个漫天神魔的世界里搞人人成神的凡人革命，就凭他？

“十级以上的超凡力量无法在主物质位面存在，也就是说你不必担心神祇亲自出手对付你。给你搞定了一个子爵的世俗身份，远离各大势力，还要怎么样？”

女神有些不耐烦了：“我也刚穿过来，新的神国还百废待兴，在你身上花的时间和神力够多了！”

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李奇暗叹，不过任务艰巨，总得再榨点资源：“好歹也是您的教宗，没点特别的东西，出去见人不是很寒碜吗？”

“特别的？”

女神挥了挥手：“刚才你说到臣妾……是想要这样？”

李奇觉得身下一凉，同时裤带松了，胸口也开始发涨。

他意识到什么，提起裤子一看。

“NOOO～～！”

喊到后半截嗓音已经尖了。

“不是这个！我不要变女人！”

女神再一挥手，恢复原样：“我还在发愁要怎么修改相关人的记忆，好让普雷尔小姐能接任子爵呢，你不要也好。”

李奇拍着胸口喘粗气，好险，差点成变身系了。

女神背着手，点着脚尖问：“还有什么要求？”

不敢有……

明白自己被女神威胁了，李奇赶紧进入工作状态：“那么您的神名该是什么呢？直接是革命的话，凡间倒是小事，天上……恐怕各路神祇都会打上您的神国吧？”

女神也犹豫了：“倒也是……”

“瑞文露欣？”

“太直接了。”

“康缪蕾森？”

“太晦涩了。”

“玛克丝蒂、恩歌丝尔、尼奥琳娜、丝妲莉，还是莫泽冬妮可？”

“最后一个还……收起你那万物皆可娘的腐臭思想！不要玷污这些神圣的存在！”

“阿库娅？”

“听起来还不错，等等……神罚！”

这个是李奇小声嘀咕的，还是被听到了。短暂的翻书声后，一道电光打在李奇的鼻子上，让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僵硬了好一阵子。

挑三拣四了好一阵，女神说：“就叫赤红女士吧，有革命的寓意又不会引神瞩目。”

李奇继续问：“那教义呢？总不能直白的说人人成神吧？”

“天天学习，好好向上”被否决了……

“解放全费恩”也被否决了……

“向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被电光打了嘴巴……

“共享共有、共治共荣”让女神思考了一分钟后还是否决了，说太严肃脸……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个通过了。

跟“人人成神”这种实际是行动纲领的口号比起来，这个充满了和谐友爱团结互助精神的口号温和得多。不少善神的教义都有类似的意思，反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谁知道“赤红女士”喊的这个口号是奔着干翻旧神，把每个人缔造成新神去呢。

“那么神徽呢……”

“还有神像……”

“神典的具体条文呢？”

面对李奇的一桩桩请示，女神丢下一句“你搞定然后烧给我审核”就化光而去。

费恩世界，主物质位面，旧大陆东南，哈德朗峡湾，哈德朗王国南方。

普雷尔子爵领地普雷尔小镇，普雷尔山上的普雷尔城堡楼顶。

李奇扫视异世界的风景，长出了一口气。

这漫长的过场终于完结了……

费恩世界第四纪元，1225年7月，李奇自地球穿越而来，作为异世女神赤红女士的人间代言者，准备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诸天神魔闻之色变的赤色风暴，虽然他本人对此是拒绝的。

揉了揉电得发僵的脸，李奇下楼去适应他的世俗身份。

原主李奇-普雷尔从贵族学院返回家乡继承爵位，刚进这座又破又旧的城堡，就被女神替换成他的灵魂，连城堡里的人都没熟悉，马上拉到城堡高处耳提面命。

李奇自暴自弃的想：“Game-over前应该有漂亮的小侍女，对了，还有初夜权……”

小小的憧憬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眼前忽然嗡的一下弹出面透明光屏。

先是一行字：“忘了还有这个……”

接着变成告示栏的样式。

【迈出第一步】

“任务：获得第一位虔信徒，目前进度0/1。”

“时间限制：10天。”

“完成奖励：10点神恩（能干什么还没想好别急）”

“失败惩罚：换人（普雷尔小姐上场）”

结果还是系统流吗？

李奇想把整个费恩世界当桌子掀翻，这哪是系统，分明就是催命符啊！

二 魔女踏着荆棘来

普雷尔子爵领的城堡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石梯被磨得光滑水亮，李奇下楼的时候都得步步为营，免得像搞笑片那样一路滚下去。

下到城堡一楼的大厅，一张满是络腮胡，眼睛瞪得跟死人一样的脸差点直接糊他脸上。

对方瓮声瓮气的嚷嚷：“少爷，大家都等着你呢！上面有什么好看的？美女吗？”

避开那家伙的唾沫雨，李奇点头：“是啊，美女。”

这张脸他认识，应该说是他的原主认识，去贵族学院接他的家族骑士卡尔-萨达尔，一个粗鄙无识，但还算忠心的武夫。

“萨达尔先生，您应该称呼老爷，现在李奇老爷是子爵领的领主！老爷！”

不远处，背着双手，面白无须，眉目阴沉的中年人用一丝不苟的贵族腔纠正着骑士，末了再向李奇行了个礼。他浑身上下收拾得极为整洁，礼节也完美无缺，但给李奇带来的不适感还在骑士之上。

夏文-塞巴迪安，子爵领的管家，李奇总觉得这家伙是什么管家之神的信徒。如果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符合他心目中的老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扫地出门。

坐到长条餐桌后，李奇看向管家身后排成一长溜的男女，那是城堡里的仆佣，正等待新主人的接见。

挥手止住骑士“美女在哪里”的呱噪，他用慵懒的腔调说：“那么，塞巴迪安，开始吧。”

死而复生，见过女神，穿越位面，准备革命。一连串折腾下来，李奇的心理素质已经非同寻常，代入李奇-普雷尔的身份毫无障碍。

不过随着塞巴迪安的介绍，李奇又对这个身份越来越抗拒。

果然不该对这个凡人生活水平处在中世纪的世界抱什么希望，消失了的李奇-普雷尔兄，对占据你身体的愧疚一笔勾销了。

男人全部忽略过，女人么，不管是叠铺盖的扫地的洗衣服的还是帮厨的，身材要么膀粗腰圆，要么骨瘦如柴。五官要么平得被磨盘碾过似的，要么各个部位野蛮生长。稍微看得过去点的，一笑露出满口龅牙，还黑黄相间。

李奇哀叹着点点头，示意见面结束。

“接下来……”

李奇想问问自己的婚姻状况，再拐弯抹角提提初夜权……呃，先换个漂亮小侍女吧。

前世李奇二十五岁了还是魔法师，和城市中茫茫人流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普通，救小姑娘那一瞬间，他的人性光辉才抵达顶点。

女神交代的任务，他本心是绝望的，完全没有真实感。不如先利用身份解决魔法师的转职任务，也算了却上辈子的遗憾吧，这时候他就是这么低俗。

管家冷冰冰的道：“老爷，恐怕您得考虑典当或者转让领地的一些权利，才能偿还债务，我已经按由大到小的价值列好了项目：小镇的收税权、农奴和自由民的田租、河口的捞尸权、领地伐木权、过境商税权、初夜权……”

“什么！”

最后一项才让李奇反应过来：“债务？我还欠人钱？”

“是这样的……”

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表单，戴上眼镜，对李奇进行了半个小时的精神摧残。

“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的说，前任子爵老爷欠了包括国王陛下在内的七位老爷总共九千四百金蒲耳，这些债务老爷您必须在三个月内还清，而您的金库里现在只有四十金蒲耳。”

管家用读晚餐菜单的语气说：“老爷，鉴于领地年平均净收入不到两百金蒲耳的财务状况，您已经破产了。”

“出让领地内的各项权利只是个积极的开始，但远远不够还债的数额。如果不能清偿这笔债务，三个月后您的领地会被没收，爵位会撤销，而您本人将成为国王的私有财产。”

“我勒个……”

李奇的现实感与怒气同步，蹭蹭上涨。

前任子爵真是个坑儿子的爹！赌博、酗酒、寻欢作乐，欠下了一屁股债然后死遁了！

怪不得他继承爵位一帆风顺，没蹦出什么亲戚来争家产呢。

女神更是个大坑货！连挂都不给一个，还负资产开局，这是不赤贫就不光荣吗？

骑士还在添乱：“少爷，娶个有钱的寡妇吧！凭少爷的模样，换一万金蒲耳没问题！”

管家补刀：“萨达尔先生的建议很有价值。”

这些话李奇自动忽略，他像是寻找稻草的溺水者，心慌意乱的问：“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动产吗？我是说除了土地和那一堆权利之外。”

管家嗯咳道：“您的父亲……”

“我知道了”，李奇抱头，能卖的早就卖了，到他手里还能剩什么。

“监牢里还有几十个犯人，身体状况基本良好。如果尽快联络奴隶商人的话，还能换到一些金蒲耳。”

管家的语气相当平静，像是在说猪圈里还有几头猪。即便被李奇愕然盯住，也没有丝毫波动。

“犯人？犯了什么罪？”

李奇的道德观还没更新版本，下意识的生出反感。

“欠税、逃避劳役、砍伐林木、辱骂领主、在告示牌下小便、偷盗、殴斗、跟羊和猪发生不可描述的关系……”

管家罗列了一连串罪名，至于杀人之类的重罪，基本都是隔天绞死，不会一直关着。

当奴隶卖不了多少钱，还不符合他的道德观，更背离了女神给他定下的赤色路线。

李奇正想用“新主登基大赦天下”之类的理由放掉这些人，当然某些危险分子不在此列，管家又说：“有几个年轻女孩，应该能卖出好价钱。”

沉默了片刻，李奇对骑士说：“我去看看，带路。”

普雷尔子爵的城堡原本是军事堡垒，虽然破旧，规模却不小，有相当宽敞的地下监牢。

李奇在萨达尔和卫兵的陪同下来到监牢，囚犯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男女都分不清，让他的情绪陷入低谷，甚至生出“能卖多少算多少”的念头。

监牢里的气味熏得李奇恶心欲呕，捏着鼻子正要离开，像是小老鼠的怯怯嗓音喊道：“老爷，求求你放了我爷爷！他快要死了！”

这是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头关在一起，同样衣衫褴褛，气质却跟李奇治下的领民有很大不同。

“过境的时候交不起路税”，狱卒翻着入狱记录说。

李奇无语，这个世界的贵族兼职山大王？好吧贵族其实就是有编制的山大王。

“求求你老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救救我爷爷吧……”

小姑娘大约十岁出头，冲到栅栏前，朝李奇伸手喊着。

李奇心中一抖，前世他救的小姑娘，也就是这么大吧……

仔细回想，他对自己舍身救人这事竟然没有一点后悔，甚至还有一丝自豪和成就感。

他走到牢房边，蹲在小姑娘身前。

直视那张满是尘土和污垢的小脸，翡翠般的眼瞳正盈满泪水，让他想起绿叶上滚动的露珠。

李奇心中那道还横亘在前世和今生之间的堤坝，被小姑娘的泪水悄然瓦解，世界变得真切起来。

他握住小姑娘的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姑娘的爷爷虚弱得不能动弹了，窝在角落里，伸臂叫喊着“不要”。

不要什么？李奇没太在意，他可没一丝邪念。

接着他听清楚了，老人是在喊：“不要哭！”

大概是他的手太温暖，表情太和善，小姑娘的泪水夺眶而出……

接下来的一幕让李奇对这个神魔世界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虽然那一刻他完全懵了。

浓郁的黑雾猛然自小姑娘体内喷涌而出，编织出翻滚的漆黑双翼，额头也显现出一圈近于王冠的装饰，还能见到丝丝黑雾流转。

她的眼睛亮得像两轮清冷满月，泪珠如字面意义上的断线珍珠，闪着莹光颗颗滑落。

接着李奇也哭了，好痛——！

小姑娘的纤瘦小手将一波波刺骨疼痛推送到他的掌心，再渗到心底，他的心脏像是压在缝纫机下来回织着花。

剧痛之下，李奇感觉他与这个世界再无隔阂。身体原主的记忆一幕幕过着走马灯，跟他前世的记忆揉在一起，再难区别彼此。

“魔女——！”

“是真的魔女啊！”

“妈妈，我不再纯洁了！”

萨达尔和卫兵们在他背后鬼哭狼嚎，似乎遭受了比李奇还可怕的折磨。

魔女？

女神只塞给他了费恩世界的大致背景，细节并不清楚。原主倒是有关于“魔女”的记忆，却是超越魔鬼的可怕存在。既然如此恐怖，怎么会被凡人活捉？那些说法肯定有问题。

但眼前小姑娘的异常，到底是什么？

视野里忽然弹出光屏，飞速刷出一行字：检测到稳定态离散神性……

女神的声音在脑海里蹦出来：“太棒了！我就知道把你丢这是对的！这么快就找到了堕神！赶紧让她成为我的虔信徒！这样我就能搞定第一个神职，你的神恩也有着落了！”

别啊，魔女都没搞明白，又来什么神性堕神神职神恩的。而且这小姑娘是神是魔不清楚，总归不是凡人，你让我跟她安利“人人成神”？

我能说句……

痛啊——！

李奇涕泪皆下，吓得小姑娘抽开自己的手，连连退步。

黑雾消散，眼瞳恢复正常，她变得惊惶无措。

“魔女！”

萨达尔拔出长剑，哆嗦着逼近牢房。

哆嗦是哆嗦，这家伙的忠心倒是挺足的，护在李奇身前喊：“少爷，魔女是比魔鬼还要邪恶的存在，必须马上杀掉！”

墙角里，老头挣扎着喊道：“菲妮是陨落之神的圣女！不是魔女！”

好吧又加上圣女……

萨尔达和卫兵们大叫着魔女。

女神在脑海里嚷嚷着堕神。

老头念叨着圣女。

李奇在心中大喊：“谁特么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 滞留凡间的女神

“把魔女交给正教的教会，至少能换三千金蒲耳。”

城堡大厅里，管家塞巴迪安说：“不杀她是对的，但关在城堡里非常危险！”

“万一不是魔女，而是什么怪异神祇的圣女呢？那可得罪不起。”

李奇坐在主位上，心不在焉的说。

鉴于女神指明小姑娘是事关革命大业的宝贵资产，同时又是凡人眼里的邪恶存在，李奇没有贸然做什么决定，只是将爷孙俩从监牢转移到城堡的角楼里单独关押。

塞巴迪安的解释帮他补全了“魔女”这个概念。

费恩世界里，超凡力量无处不在，因为身具异能就被视为邪恶的“女巫”是不存在的。

跟另一个世界某位暖男王子不遗余力收集的“女巫”相比，费恩世界的魔女，处境要惨得多。

她们被教会追捕，被凡人仇视，连魔鬼都不愿意跟她们沾上边。邪恶的死灵法师或者巫妖宁愿暴露真身，也不愿被误认为是魔女。

至于原因，塞巴迪安转述了各大教会的官方言论：“魔女是神孽的容器，会玷污信仰，腐化灵魂。”

按教会的说法，神孽是神祇乱交……呃，总之各种非正常状态下诞生的怪异存在。把神祇比作物质的话，神孽就是反物质，原本不该流离于人间。

但费恩是个非常活跃的高魔世界，主物质位面的屏障经常出现裂缝，爆发各种兽潮魔潮元素潮之类的位面入侵事件，神孽趁机偷渡也不算稀奇。

神孽要在人间长久存在，必须寄宿在合适的容器里，青春年少的女性是最佳选择。它们的生存意义是污秽腐化所有神性，进而毁灭所有神祇。到了人间，自然要针对神性的源泉，也就是凡人信仰。

因此各个神祇的教会，不管是可以公开行走的正教，还是只能隐秘活动的地下教会，都将搜寻捕捉魔女当作最高级别的永久性日常任务。

不过李奇还是不明白，凡人为什么可以轻易辨认出魔女？

如果不是女神给了他提示，他还以为只是个有特殊技能，同时加了点特效的职业者。

“老爷，虽然我没亲眼见到，只听萨达尔先生和卫兵的讲述，就足以确认她是魔女！”

塞巴迪安竖起三根指头：“第一，魔女的真身虽然各种各样，但都有黑暗羽翼。”

这个是有的，不过只能算特效，黑暗系的职业者，或者爱耍酷的法爷都能搞出来。

“第二，魔女都是美丽的少女或者小女孩。”

这算什么标准？美丽就是罪恶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魔女显露真身的时候，不管信奉什么神祇，只是远远看到，信仰都会被污染，力量也会被腐化。”

说到这塞巴迪安看了一眼旁边的萨达尔，骑士正满头大汗，突眼粗脖子的挥着长剑。长剑像是电池不足的荧光棒，闪烁着华光，却始终劈不出骑士特有的破阵斩。

“不——！修玛陛下！我对您的信仰绝不动摇！”

骑士抱剑跪地，嘶声呼唤他信奉的骑士之神修玛，生动形象的展示了管家所说的第三条。

这才是关键，魔女被列为费恩公敌就是因为这个。无差别腐化超凡力量，当然是神见神恨，人见人怕。

李奇还有疑问：“我跟……魔女有直接的接触，为什么没事呢？”

痛是很痛，却没什么后遗症，甚至感觉有什么还没搞明白的好处，看来教会的说法也只是一面之辞。

塞巴迪安回答得很含蓄：“萨达尔先生是二级骑士，老爷您只是见习骑士，还没有真正触摸到超凡力量。”

李奇假装咳嗽，因为他是个蛋，不管是乘除还是平方求根，依旧还是蛋。

“老爷，信仰和力量的影响只是一方面，魔女最可怕的还是各种邪恶的诅咒，我觉得……”

塞巴迪安还想劝李奇马上把小姑娘押去教会换钱，李奇脑海里的翻书声终于停止了。

这就是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女神也是新手上路，对他提出的一大堆疑问无言以对，正在查资料，他只好等着女神。

塞巴迪安这边得敷衍住，李奇想了想，选择了最符合管家思路的说法：“王国里有几十个正教的教会，咱们得找出价最高的，你应该先去打听下行情。”

塞巴迪安扬了扬眉毛，似乎对李奇这种“忽然开了窍”的表现有些意外。

他鞠了一躬：“老爷您说得对，我会尽快办妥。”

不等李奇开口，他又补充道：“老爷放心，我绝不会走漏消息。”

不得不说，李奇对管家的印象正在转变，甚至有些庆幸，便宜老爹总算还是留下了点有用的遗产。

管家走了，李奇问正扮着雕像的骑士：“萨达尔，你降级了吗？”

“降级？”

萨达尔摸头：“对呢，没有降级！修玛陛下只是朝我吐了口唾沫，还没一脚踹开我，哈哈！修玛陛下还眷顾着我！”

这货也算有用，不过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跟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似的，对他也不能抱太高的期望。

“去把魔女的爷爷找过来，怕什么，隔着门喊就行了，说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打发走萨达尔，李奇将注意力转到跟女神的交流上。

“事情得从费恩世界的本质说起……”

“简洁点吧陛下，开篇别搞成说明文啊。”

“唔……这么说吧，在费恩世界，超凡力量是由神性承载的。人人成神的凡人革命，并不违背费恩世界的根本法则，这里每个凡人都有神性。”

“这是绝大多数奇幻世界都会有的设定吧，不然凡人怎么能点燃神火，坐上神座呢。”

“别插嘴！说到哪了？哦，神性。”

女神给李奇上了一堂简明扼要的费恩神学课，大部分时候女神都是捧读的。估计她的这些知识，以及把魔女称做“堕神”的说法，也是捡的教会之外另一派的观点，让李奇对女神的靠谱程度再打了个折扣。

在费恩，依托自然的古神已经衰落，主体神系是信仰支撑的今神。

信仰凝聚了凡人的神性，筑造出神职，神职同时也决定了超凡力量的流动，而神性又是超凡力量的载体，如此形成一个闭环。

理想情况下这个闭环应该是井然有序的，但神祇执掌神职的作为却不是理想的。随着历史的变迁，神祇不断更替，神职也在不断变化。而允许兼职，也就是多信的情况在费恩相当普遍，让信仰变得更加凌乱。

比如萨达尔信仰的骑士之神，这个神职是由骑士七美德的信仰凝聚而成的。但凡人修玛夺得神职后，将信仰跟他本人挂上了钩，还不断跟战争之神、战士之神等与战斗有关的神祇争夺信仰，七美德的真正信仰就此凋零。

这些凋零的信仰，只要没有彻底消散，依旧有可能汇聚起神性，诞生新的神职。不过执掌原有神职的神祇占据着位置，新的神职无法升入神国位面，只能流离于人间，成为凡人的觉醒机缘。

当然，在载体上，“堕神”的说法跟“魔女”一样，只有少女才有资格担当。

“堕神是这个意思啊……”

李奇心绪激荡：“这就是说，她们实际上是……”

女神肯定了他的推论：“她们是滞留在凡间的女神！”

她又赶紧补充：“当然，她们跟我的本质是不一样的，而且她们永远不可能升上神国。”

是，她们是野生土著，你是交（非）流（法）引（偷）进（渡）的高级人才。

李奇又明白了一件事：“她们被打成了黑户，当她们在凡间自觉不自觉的激发神力时，就像从宿舍楼的过道牵电线，是不被正牌神祇和他们掌管的神力系统认可的，所以会出现污秽和腐化的现象。”

“没错！这意味着什么？”

女神又变成了播音腔：“意味着费恩现在的神祇阶级全都是篡位的反动派！他们篡夺了人民的革命果实，压制着费恩的新陈代谢，阻碍历史进步，不革他们的命还有天理吗？”

李奇觉得肝和胆很痛，凡人革命还没开头，她就在想大闹天宫了。

“上面我稳着”，女神鼓励道：“你在下面好好干！”

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李奇觉得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他有了新的推论：“神祇通过教会把堕神宣传成魔女，真相是想吸收她们身上的神职吗？”

“堕神……也就是魔女的神职没有升到神国位面，神祇没办法直接吸收，不过她们身上的纯粹神性是壮大神力的绝佳食粮。”

女神吞了口唾沫，很坦率的道：“当然也是我的食粮，我可以用来凝聚新的神职。”

但你没办法直接吃，毕竟你是从异世界偷渡过来的黑户，必须通过我这个已经融入费恩世界的代言者，也就是说你必须吃我嚼过的东西。

李奇明智的没有把这些念头说出来，女神似乎只能模糊感应到他的想法，无法直接对他读心。

他再问到实际问题：“您说的把她安利……呃，吸收成虔信徒，这要怎么弄？”

女神沉默了一会，没再说话，只在光屏上刷出一行字：“难道做什么事都必须要我告诉你每一个细节？”

其实你也不懂是吧……

叫了几声，女神再没反应，李奇哀叹，摊上这么个上司，以后有得罪受了。

这时候萨达尔把老头押了过来，一进大厅，老头就扑在地上哀声道：“子爵老爷，请您千万不要把菲妮交给教会，她真的不是魔女！”

说完一阵喘气，又边喘边说：“她是……是……苦难女神的圣女！”

四 高阶祭司塔伦斯

苦难女神？那是谁？

费恩世界有个很让人头痛的情况，从最初精灵建起文明，诞生了第一批今神算起，到现在至少有上百万年的历史。在只有一千多年的第四纪里，神祇的变迁就已是一团乱麻。那些陨落的、隐秘的，或者很小众的神祇，很难搞清楚底细。

李奇只记得有苦痛女士、虐待女神和受难之神，没听说过苦难女神。

“苦难女神安玛，是出现在第三纪元的善神，她的教义是品味苦难，在苦难中获得拯救自己和他人的力量。”

“她的神名曾经传遍了整个费恩，一直绵延到第四纪元。但将近一千年前，安玛陛下不幸在神战中陨落，她的神职被很多神祇瓜分。”

老头断断续续的讲述，让李奇抽了口凉气，这家伙是什么来头，这么清楚神祇的变迁？

“我叫坎伯-塔伦斯，原来是苦痛女士的高阶祭司……”

老头道出来历，李奇缩脖子，萨达尔铿锵拔剑，然后发出哒哒的磕牙声。

苦痛女士的名头不小，不是因为她有多强大，而是她的教义很奇葩：痛苦才是生命的真谛，所以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自虐中，最终在值得夸耀的战斗或者事件里，以极度酷烈，让目击者永生难忘的痛苦结束生命，才算获得了人生的圆满。

她的信徒以苦修闻名，并且创造了各种非常酷的自杀方法，在大多数地方都被禁止公开活动。但因为产出的职业者不惧危难、成本低廉，深受佣兵和冒险行业喜爱。

不过让李奇和萨达尔吓了一大跳的并不是苦痛女士，而是老头自报的头衔。

费恩的超凡力量分为十级，李奇的见习骑士还没入门，只能算零级。一到三级俗称强者，四到六级是英雄，七到九级是传奇，十级是半神的存在。十级以上的力量不为主物质位面所容，属于神祇的领域。

高阶祭司在教会里是很尊贵的阶位，不管哪个教会，都不会授给连英雄级别都没到的人，也就是说这个老头的力量至少在四级之上。

子爵领地里的最强者萨达尔只有二级，职业还是烂大街指数仅次于战士的骑士。以李奇对超凡力量位阶划分标准的粗浅了解，一个老头可以打一百个萨达尔。

见他们这反应，老头叹道：“我说了，原来是……”

他掏出一块小半个手掌大的东西交给萨达尔，萨达尔再交给李奇。

看起来像动物的骨头，照着老头的提示，跟光线倾斜成某个角度，可以看到复杂线条组成的特殊图案。

老头说：“这是高阶祭司用的神符，上面刻着苦痛女士的神徽。可惜我已经脱离教会，无法再激发它，呃……它是用教会殉难圣者的头骨做的。”

李奇手一抖，差点把这玩意扔到老头脸上。

他强自镇定的将这片头骨放桌上，咳嗽了两声，点头说：“那么你继续，简短一点。”

塔伦斯的故事并不复杂，原本的苦痛女士高阶祭司，目睹整个教会沉湎在作死的艺术里无法自拔，悉心培养的弟子一个个死得毫无价值甚至可以说是搞笑，他渐渐对苦痛女士的教义产生了怀疑。

在教会的秘典里，他发现苦痛女士的源初信仰来自千年前的苦难女神，于是脱离了教会，寻找苦难女神的足迹，想搞明白“痛苦”的真谛。

菲妮是他在搜寻苦难女神的神物时发现的，可让他迷惑的是，这个与苦难女神有缘的小姑娘，却是一个魔女。

老头唏嘘道：“我已经失去了苦痛女士的眷顾，苦难女神也没苏醒，现在就是个废人。”

李奇问：“你说菲妮就是苦难女神的圣女，证据呢？”

老头腰杆猛然挺直，说话也有力多了：“苦难女神的神物还残留着神性，跟菲妮产生了共鸣，这是神上神也无法否认的证据！”

李奇摊手：“那为什么她同时又是个魔女？菲妮一旦显露出魔女真身，就会腐化周围的超凡力量，你很清楚这一点，才提醒她不要哭。”

老头的气势一下就泄了：“她不是魔女，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可能是苦痛女士的阴谋。”

他抱头呻吟：“我不知道……”

看来老头，或者是高阶祭司这个级别的神职者，都还不清楚魔女其实是“堕神”这个说法。

李奇觉得，也说不定老头知道，只是不相信，或者不敢表露出来。揭露了魔女的本质，也就揭露了费恩诸神的真面目，包括他在寻找的苦难女神，都会被否定。

“光靠一张嘴否定不了菲妮是魔女的事实啊”，李奇准备结束会面，把老头关到其他地方，方便他一个人“攻略魔女”。

老头误解了李奇的话：“子爵阁下！我知道很多陨落神祇的遗迹！发掘出来值很多金蒲耳的！只要别把菲妮送去教会，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萨达尔不迭向李奇递眼色，李奇没理他。

遗迹有什么用？他现在是个苦逼的破产子爵，连一级都不到的弱渣，哪来的资源和力量去发掘遗迹？

不过换个角度想，老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我又想了想，交给教会也确实可惜了，说不定真的是圣女呢？”

李奇换上自认为最和善的表情：“第一眼见到菲妮，我就喜欢上她了。如果你能说服她，让她好好听我的话，就不把她交给教会，我身边正少个侍女呢。”

大厅里突降寒潮，萨达尔两眼发突的看向李奇，嘴巴张得老大。

塔伦斯老泪纵横：“阁下！她还是个孩子呀！”

李奇一愣，刚才说错了什么？每个字都很正常很纯洁啊？

萨达尔叫道：“少爷！她是个魔女啊！”

然后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以后少爷见着其他少爷，就能得意的说，连魔女都……”

“闭嘴！”

李奇恨恨咬牙：“你什么都不明白！”

再对塔伦斯说：“我也有很大风险的，教会那边不说，听说魔女会带来邪恶的诅咒。”

“那都是教会骗人的说辞”，塔伦斯苦涩的道：“唯一的影响就是腐化超凡力量，对一般人根本没影响。我带着菲妮流浪了两三年，真有什么邪恶的诅咒，还能活到现在吗？”

他磕着头说：“阁下，请放过她吧，你想要什么，都由我来承担！”

李奇打了个哆嗦……

这误会一下子是解不开了，他随口道：“难道当侍女比被送去教会还可怕吗？”

塔伦斯打起了哆嗦……

李奇正诧异，老头抬起头，满面泪痕的说：“我明白了，我会劝菲妮好好服侍阁下的，请阁下尽量怜惜她。”

咦？“送去教会”这个威胁竟然如此有力？

李奇好奇的问：“教会是怎么处置魔女的？绞死还是烧死？”

老头闭眼：“会做成活的雕像，进行净化。”

活的雕像？

李奇愕然，这个费恩世界里，难道也有个叫罗格的胖子？

“不管是哪个神祇的教会，抓到魔女后，都会用石化术封禁她的身体，掏光她体内的脏器，只留下心脏。还用神术维持住她的生命和意识，然后让高浓度的圣水在她身体内外循环。”

老头脸上额头每一处皱纹都在发抖，但话语却很平静：“阁下您该知道，凡人承受不了太强的神力。高浓度的圣水就像浓酸一样，伤害不了身体，却能灼伤灵魂，甚至一点点融解灵魂。”

冰寒的凉气从李奇的尾椎骨一直升到头顶，他觉得不止头发，脸上的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跟女神的说法对上了，这就是神祇从魔女身上吸收神性的步骤。

李奇用干涩的声音问：“会持续多久？几个小时？几天？”

老头微微摇头：“最短的两三年，最长的……我听说在正义之神龙尔德的圣光大教堂里，还有超过百年都没净化完的魔女。”

五 魔女的眼泪我来守护

城堡角楼门前，塔伦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进了房间，萨达尔跟一帮卫兵躲得远远的，从墙柱后露出半张脸盯着李奇，这已经是他们的忠诚极限。

几分钟后，叫菲妮的小姑娘出了门，阳光下，李奇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她的衣服完全是破烂布条，露出来的肌肤脏得看不到本色。污糟糟的灰色短发跟枯草似的，唯有那双碧绿眼睛清澈无暇。

小姑娘怯怯站在李奇身前，轻盈得似乎吐口大气就能飘起来。

她勇敢且渴望的看着李奇：“我不会哭了，老爷，只要您治好爷爷，什么我都愿意做。”

你爷爷也没什么大病，刚才只是饿的，吃了几个白面包就好了大半。

这些话李奇没说出口，小姑娘已经做好了任由怪蜀黍尽情施为的心理准备，目光让他有些发慌。

李奇想招呼侍女带她去洗白白，刚张嘴又闭上了。

塔伦斯告诉他，菲妮只要流泪，就会显露魔女真身，让侍女摆弄她绝对会出事。

咬咬牙，李奇说：“先陪我洗个澡吧。”

门后响起老头极力压抑的哽咽声……

仆佣很快烧好了洗澡水，赶走想要服侍的龅牙侍女，李奇脱下小姑娘的乞丐装，把她泡进澡盆里。

此时李奇心中一片清灵，这个年纪，这个瘦弱得跟难民似的身板，没办法让他想得更多。而且抱起小姑娘的感觉，跟前世从车轮下推开那个小姑娘时的感觉一样，都轻盈如羽。

菲妮既迷惑又惶恐：“老爷……”

李奇递给她毛巾：“自己擦前面，我给你擦背。”

“哦”，她乖巧的接过，转身边洗边擦。

肌肤一片片露出本色，因为营养不良，显得过于苍白，胳膊和背上还有新旧不一的鞭痕和伤疤，汇聚在这么娇小的身体上，让李奇都忍不住心悸。

塔伦斯说过，菲妮出身农奴家庭。自小就被领主、父母、兄弟虐待，塔伦斯找到她时，她被父亲献给了领主，而领主正准备把她卖给城里的妓院。

也不知道是水太温暖，还是李奇的碰触太温柔，菲妮的小小身躯微微颤抖，抽气的声音非常明显，她正辛苦的忍着泪呢。

还是聊点什么分她的心好些，李奇问：“知道自己是魔女吗？”

菲妮用很重的鼻音说：“爷爷、爷爷说我不是魔女，是圣女。”

“但是你一哭就变成那个样子，那可不是圣女哦”，李奇温和的说着，就像跟自家小侄女聊天一样。

“爷爷说，那是我信仰还不够坚定，还没有让女神苏醒。”

“信仰？你信什么呢？”

“女神的教义说，苦难是无法……无法逃避的，我们只有坚强的面对苦难，在苦难中获得……力量，才能拯救自己。”

“这是塔伦斯教你的吧，你真的懂吗？”

“懂……得不多。”

“苦难女神的教义倒也没错，不过要怎么在苦难里获得力量，然后又该怎么拯救自己呢？”

“不知道……”

菲妮侧转头，透过发丝，小心的看着李奇：“不哭，是吗？”

女神，你能给个靠谱点的任务吗？让这么个小姑娘明白人人成神的革命道理？

李奇暗自哀叹，女神就给了个“在费恩闹革命”的目标和“人人成神”的纲领，至于具体的东西，她压根撒手不管。就跟将菲妮安利成虔信徒一样，只给目标不提过程，不管在哪个世界，上司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可恶的家伙。

虔信徒……连他这个教宗都不知道该信什么，只有一个目标，一句口号。

不管那么多了，李奇破罐子破摔，干脆只想着跟小姑娘打成一片。

“哭是正常的，难过要哭，痛了要哭，说明你知道自己正在承受苦难。如果永远不哭了，那就意味着你再也不难过，再也不痛。那么你也再感受不到甜蜜，感受不到幸福，因为甜蜜和幸福，也会让人哭啊。”

他只是想着什么说什么，可听到越来越大的抽鼻子声时，才醒悟事情不妙了。

“老爷，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波光在菲妮的眼眶里荡漾着，就像坠在叶尖上的露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住了。

“除了爷爷，没人这么和我说过话……”

菲妮向澡盆角落里缩去：“老爷，您快走啊！”

对上菲妮的目光，里面混杂着自卑、痛苦、不舍、愧疚和畏惧种种情绪，让李奇又想到了前世那个小女孩。

哥救得了第一次，就救得了第二次！

而且女孩子哭的时候你就跑掉，要怎么在她心里更进一步呢？

李奇想明白了，伸手握住菲妮的胳膊：“别担心，哭吧，我受得了。”

反正也就是痛而已……

凄厉的惨嚎穿透了房门，即便离得老远，萨达尔都听得清清楚楚。

“少爷——！”

他抬腿就要冲过来，只跨了一步，下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修玛陛下！赐予我力量！”

他涨红着脸高喊，却像是中了石化术，脚完全黏在地板，就身体不甘的扭动。

“不！我不会输给心里的魔鬼！不会输给恐惧！”

萨达尔绝望的喊着，泪流满面。

下一刻，李奇大叫：“我没事！不要进来！”

萨达尔楞了楞，然后摔倒在地。

揉着鼻子，他疑惑的嘀咕：“少爷在玩什么新花样呢？”

真是新花样，上一次只是直指心灵的疼痛，这一次，李奇的整个身心都像是扑在了荆棘堆上打滚，烈度上升了好几倍。

可奇怪的是，李奇却没有要痛得晕过去的迹象，反而随着疼痛，一种抽离了现实的清醒感越来越强烈，让他对前世今生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每一段记忆同时又延伸出两种感觉，一种是置身其中，每个细节都在浮现的代入，一种是置身事外，评判着一切的审视。

见鬼，他竟然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

手中纤弱细嫩的小胳膊抽了一下，似乎想挣脱他，让他下意识的握紧。

化身黑暗天使的菲妮，翻滚的漆黑双翼猛然高扬，那双像是能洞穿一切的银月之眼注视着李奇，变得漠然的小脸渐渐又有了表情。

她扑进李奇的怀里，哇的放声大哭，原本颗颗滑落的泪珠，化作萤光般的小溪。

喔喔……轻点……

李奇感觉体内有什么力量翻涌而出，将一点点疼痛包裹住，渐渐化作片片火辣辣的灼热感，再汇聚为热流，汹涌的弥散出体外。

当他有力气撑开眼皮时，整个人震惊得快傻了。

这什么情况！？

柔和的白光映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光亮来自怀中的小姑娘，她头上戴着一顶由光芒编织成的荆棘王冠，一对莹白光翼在背后微微扇动。光翼周围还飘散着漆黑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光点点吞噬。

我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处于震撼中的李奇，脑子里只勉强转得动这一个念头。

菲妮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水，小巧的红唇咧开，笑着说：“我好像见到了女神，咦？”

然后她才发现不对：“我这是怎么了？”

光屏嗡的在李奇眼前展开，是之前女神发布的任务栏。

【迈出第一步】

“任务：获得第一位虔信徒。”

“任务完成。”

“奖励10点神恩。”

神恩什么的，连女神都没弄明白，李奇可不会在意。

重点是，这就完成任务了？

说好的虔信徒呢？

“老爷，我这是……”

面对满脸问号和不安的菲妮，李奇决定还是稍后再去问女神。

他对菲妮说：“你现在是真正的圣女了。”

接着的话让萌新圣女更加迷惑：“别叫我老爷，现在我们是革命同志。”

六 认清苦难是革命的基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堡高处，红衣女神下凡，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李奇茫然，女神匆匆而来，还以为要大大表扬一番呢。

他无辜的道：“是好事啊，虽然不知道过程为什么是这样，可结果不是很好吗？”

“我没有收到纯粹的神性，而是收到了一个现成的神职：痛苦！”

女神满腔愤慨，像是在革命的大道上刚迈出第一步，就被车撞了。

“我是革命之神啊！为了推翻整个世界的旧秩序而来！革命的基石是什么？”

女神捶着胸，那地方还挺有料的。

李奇意外的发现，现在自己可以稍稍直视下女神了，虽然面容依旧如日冕般灼人，其他地方却不再那么模糊。

女神自问自答：“是漫天神魔，宁有种乎的反抗精神！是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的斗争信念！”

她又问：“你知道我准备凝聚的第一个神职是什么吗？”

李奇有点头绪了：“林登万？”

作为P社四萌里随机叛军的领袖名字（Leader-one），李奇觉得用来替代“造反”这个概念是比较恰当的。毕竟在这里，陈胜吴广这种名字的画风太违和。

“那是……”

翻书声瞬闪即逝，女神很快查到了这个梗的由来：“好吧，差不多就是那个。”

她依旧怒火滔天：“但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

李奇心说你在天上是怎么吸收神性，凝聚神职的，我哪里知道？

再一想，女神好像不是在责怪他，而是真的不明白。既然她明白的那部分李奇不明白，那么缺的就是李奇明白的部分了，虽然李奇什么都不明白。

等等，关于革命的基石，这个问题李奇还是明白点什么。

“我觉得吧，这样也很好啊，相比林登万……不，反抗精神，认识到自己的痛苦应该更重要吧？把反抗精神当成革命基石，那是为了造反而造反啊。不应该是认清痛苦的根源，明白为什么造反更深刻，更有可持续性吗？”

这番话出口，女神意外的咦了一声。她绕着李奇打量了一圈，视线跟X光似的，李奇感觉自己的盲肠都被她看穿了。

“你的变化真不小呢……”

她的气焰收敛了点，但并没被说服：“道理说得通，可这个神职并不是透穿现实的真知之眼，而是纯粹的痛苦。费恩世界里很多神祇拥有这样的神职，他们都用在了虐待、恐吓、自虐这些事情上，怎么能当作革命的基石？”

“止咳糖浆是用来治病的，很多人却当毒品嗑，毒品贩子把它列入售卖清单，还加了很多成分改头换面。”

李奇回忆着那种让他身心颤栗的痛苦，认真的说：“只要有正确的导向，痛苦必然让人认清现实，这不就是革命的基石吗？”

“正确的导向”，女神嘀咕着：“是说我吗？这就说得通了。”

感谢您的脑补，李奇暗暗擦汗。

“但是……”

女神还有些想不通：“第一句难道不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您有强迫症吗？一定要按歌词顺序来？

李奇腹诽着，这个问题倒是好应付：“如果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奴隶，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睡着、趴着或者跪着呢？”

“这不是大专辩论赛！”

女神虽然呵斥着，却似乎被说服了。

然后她终于吐露了心声：“作为革命的设计师，如果我不能自定义神职，那不是被此方世界的天道……不，神道牵着鼻子走吗？”

女神您还在仙侠世界里搞过革命试验？

李奇想了想，背了两句……书。

“尊重客观事实，遵循客观规律，在深刻认识客观世界的基础上……”

女神和他异口同声：“发挥主观能动性，改造客观世界。”

“在我悉心的教导下，你的革命理论水平有了明显的提升”，女神用欣慰的口吻说：“好吧，咱们也算迈出了第一步，终于在费恩注册上了神籍。”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呃，设计师”，李奇明智的没有反驳女神前半句话，同时装作没听到后半句话。

搞半天第一步是先给她弄个户口呢……

…………

李奇乐颠颠的下楼，眼前的光屏终于有了实质内容。

“姓名：李奇-普雷尔”

“年龄：17”

“性别：男（可编辑）”

“身份：哈德朗王国普雷尔子爵”

“信仰：赤红女士”

“职业：牧师/教宗”

这是他的基本信息，女神已经在费恩的神国位面登记了户口，连带他也从原本激发不了超凡力量的见习骑士，转职为神职人员。

下面还有跟超凡力量有关的信息，相当于职业面板。

“牧师等级：一级”

“标准神术：治疗/祝福/神光/侦测邪恶”

“专属神术：心灵荆棘”

“教宗等级：恒定”

“神术：神视/神罚/神谕/神降”

每个项目都有说明，李奇大略浏览了一下。

牧师是他的基本职业，教宗是他在教会里的地位，不过这部分信息还是灰的，说明女神还没搞定这方面的事情。

李奇更关心的是超凡力量，革命什么的先不说，这关系到他在费恩是不是能吃香喝辣。

在费恩世界，凡人具备的超凡力量一般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标准化的力量，另一部分是不同神祇赐予的专属力量。

比如牧师，不管信奉什么神祇的牧师，都会有治疗、祝福、侦测邪恶这些神术，只是按等级不同和神祇阵营不同，能力的表现上会有差别。

除了标准神术，不同神祇的牧师还有不同的专属力量。女神在费恩登记为赤红女士，由菲妮那吸收了“痛苦”的神职，衍生出“心灵荆棘”这个专属神术。

李奇觉得，这个“心灵荆棘”，大有文章。

正要细看这个神术的说明，眼前嗡的又弹开一面光屏。

【是时候建立革命根据地了！】

“任务：建立教会，目前进度0/3。”

“条件1：吸收100个浅信徒，10个虔信徒。”

“条件2：建造一座神殿。”

“条件3：完成神典的第一条教义。”

“时间限制：90天。”

“奖励1：100点神恩（快搞好了之前的也存着别急）”

“奖励2：正式获得教宗身份。”

“失败惩罚：换人（这次换普雷尔圣女）”

女神还真是急切，不过建立教会也是必须的。

跟接受第一个任务时的心态比，李奇从容得多了，三个月呢，慢慢来。

等等，三个月……

李奇心脏猛的一抽，他还欠着一大笔钱，三个月还不上就要去当奴隶了！

三个月里偿还相当于领地五十年净收入的债务，还得建一座神殿，发展一批信徒。

这根本就是把他泡到烈度圣水里榨油！

脚下一滑，李奇摔倒，沿着回旋石阶梯，咕噜噜从楼顶滚到楼下。

“子爵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大厅里，老头塔伦斯无视李奇呲牙咧嘴叫痛，一把抓着他，指向大厅里的明亮光源。

这儿还有个麻烦。

李奇叹气，换上了干净衣服的菲妮，在柔白光翼和荆棘王冠的映衬下，完全就是位代表光明正义、善良美丽的女神。

怎么又哭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塔伦斯抓着李奇胳膊的手力道之大，让他担心自己的臂骨会被捏断。

“爷爷！”

菲妮扑进李奇怀里：“老爷是好人！是……女神的代言者，我感觉得到！”

她收了泪水，光翼和王冠消散，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蛋，楚楚动人，人见犹怜。

李奇无辜的道：“你看到了啊，就是这么回事，我唤醒了她的神性。”

塔伦斯很激动：“是的！菲妮身上的神性觉醒了！神祇眷顾了她，她真的是圣女！我说过的！”

接着他又蔫了，放开李奇，沮丧、茫然并且痛苦的念叨着：“但、但我感觉、感觉不到安玛陛下的存在……”

“呃……既然事情暴露了，我也不得不说实话了。”

李奇揉着伤处抽凉气，同时急速开动大脑。

菲妮他肯定不会放走，菲妮跟塔伦斯爷孙情深，他也不好用暴力或者其他手段胁迫他留下来。

更重要的是，塔伦斯曾经是个高阶祭司，在教会建设方面肯定是专家。人才啊，得忽悠他留下来，加入到革命大业中。

正在组织语言，腰间一凉再一热，又酥酥麻麻的，疼痛渐渐消散。

菲妮的小手揉着他的腰：“老爷这里痛吗？咦，怎么有光？”

她的掌心透出淡淡白光，正一点点如萤火般渗入李奇体内。

治疗术，忘了自己也会……

李奇揉揉菲妮的头：“你现在是圣女了啊，牧师会的你都会，牧师不会的你也会。”

圣女是大多数教会都有的高阶神职者，基本都是青春美貌的少女。相当于神祇和教会的形象代言人，负责散播神恩，宣扬教义。

最虔诚的圣女拥有近于教宗的能力，可以发布神谕，承受神降，与神祇的关系非常密切。

以外在形象而论，圣女几乎就是魔女的漂白版。但实质上魔女是滞留凡间的女神，圣女不过是教会蒙养的宣传工具。

赤红女士是偷渡过来的革命女神，她的圣女依旧是女神。只是因为她这个“家长”拿到了合法户口，她们也跟着“登记”成了圣女。

回想女神对菲妮的说明，李奇说：“以后就叫我李奇吧，你是圣女，我是教宗，咱们的关系是平等的。”

菲妮眨眨眼，小脸露出明显的失望：“老爷……李奇，不要我当侍女了吗？”

李奇笑着说：“可以兼职嘛。”

“教宗！？”

旁边塔伦斯震惊得坐在地上。

七 信仰从圣女之泪开始

“赤红女士……是这样吗？”

城堡三楼，子爵的书房里，塔伦斯直视少年子爵，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东西。

直顺的黑发挽成马尾缀在脑后，灰色的眼睛慵懒而涣散。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脸上没有抹白石粉那些贵族喜欢用的化妆品，甚至眉毛都没仔细修剪过。

身上的皮衣皮裤很有些年头了，除了腰带和剑扣外，再没有任何装饰品，比之前见到的那位傻乎乎的骑士还要朴素。看腰带松松垮垮的样子，少年不太喜欢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坐姿也没个正形，图的就是舒服。

李奇-普雷尔子爵，根本看不出来是位贵族，更像出身富有自由民家庭，没什么大志，也认识不到这个世界有多残酷的天真少年。

这样的少年，在说谎这个技能上，怎么可能比有数十年经验的他还强？

塔伦斯反而有些相信李奇的解释了，至少其中一部分是真实的。

普雷尔家族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数千年前，家族的先祖信奉一位叫“赤红女士”的神祇。这位神祇陨落前在他的血脉里留下一个记号，等到合适的时机，女神就会归来。

李奇并不知道菲妮跟“赤红女士”有关，只是感觉血脉中的记号被菲妮触发了，才想单独跟菲妮相处，做进一步的确认。

果然，菲妮是赤红女士的圣女，成功激发了女神的记号。李奇必须遵行女神的神谕，在凡间建立教会，迎接女神的回归。

几千年的家族史什么的，塔伦斯压根不相信。不过菲妮是陨落女神的圣女，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坚信的事实。

苦痛女士的神职是从苦难女神那里得来的，苦难女神的神职源自更久远的神祇，说得通。

“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跟安玛陛下有关的神力？”

塔伦斯没有相信李奇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虽然失去了神祇的眷顾，但对神力还是有所感应。菲妮体内充盈着的神力非常陌生，跟苦痛女士和苦难女神完全不沾边。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

李奇的话让塔伦斯心弦剧震：“这才是正牌的痛苦神力，以前你感受到的都是扭曲的或者山寨……我是说冒牌货。”

“是的，有这个可能”，塔伦斯低下了头。

菲妮现在一哭鼻子，显露的不是魔女真身，而是比圣女还要纯粹的神力，这明显是真神在她身上显露神迹。诸多疑问，不过是自己学识不足，还不明白。

“那么塔伦斯，和菲妮一起留下来吧。家族只留下了传说，要迎接女神回归，还缺很多东西。教义神典，教会神殿什么的，我完全搞不明白，正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协助。”

塔伦斯能接受这个故事，李奇就坦诚相邀了：“未来的教会里，你将是教宗之下的第二人！那个职位叫什么？红衣大主教？”

“一般叫枢机大主教……”

塔伦斯喃喃说着，流下两行浊泪。

他终于可以走上正确的道路了，当然枢机大主教也挺好的，当年教会里那个家伙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爷爷……”

旁边菲妮说：“留下来吧，老爷……李奇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吗？”

她身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白面包，腌肉、细麦粥、牛奶、水果，每一样都是她这辈子不曾享受过的。在李奇跟塔伦斯谈话的时候，她就像小猫一样，眯着眼睛默默吃着。

“菲妮……”

塔伦斯还在犹豫，实际上是矜持。老人家几十岁了总得要点脸皮，不能对一个毛头小伙纳头就拜嘛。虽然对方是子爵，当年他也是跟国王都能谈笑风生的大人物呢。

菲妮眼瞳蒙上一层雾气：“爷爷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塔伦斯赶紧道：“我答应！答应！别哭啊！”

来不及了，光翼伸展，王冠浮现，柔光浸润了整个房间。角落里隐约飘起了淡淡黑烟，那是神力在驱散不洁之气。

好样的菲妮！

李奇和塔伦斯同时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

“既然子爵是女神的第一眷顾者，事情就简单了。”

安抚好菲妮，再整理好情绪，塔伦斯眼中渐渐发光：“建造神殿，把领民变成信徒，搜集跟女神有关的神物和事迹，制订出完整的神典。”

事情可不简单！

李奇揉着眉头，道出了自己的窘境。

“九千四百金蒲耳！？”

塔伦斯两眼发直：“苦痛女士的教会造血乐教堂才花了八千金蒲耳！”

他艰辛的转头，李奇似乎听到了他颈骨的咔咔摩擦声。

“菲妮……”

老头想什么又不敢说，李奇觉得他可能想让菲妮再哭出圣女形态，好坚定他的信心。

“少爷！那家伙逮回来了！”

萨尔达在门外叫着，虽然李奇已经向城堡里的人宣布菲妮不是魔女，但萨达尔依旧心有余悸，有菲妮在的地方，他根本不敢出现。

逮着谁了？李奇茫然。

“捞尸人啊！昨天跑了，河口堆了好多尸体，臭得要死，又没人捞。”

李奇记起来了：“哦，那家伙……”

普雷尔子爵领地在哈德朗王国南方，多条河流从北方的贵族领地以及王都铁冠城流过，再由领地泄入更南方的迷雾沼泽。

子爵领地就像王国的下水道，接收了上游的各种垃圾，包括尸体。而普雷尔小镇和城堡正好建在河口附近，每天都会飘来几具尸体淤积在河湾里，就有了专业的捞尸人。

捞尸是个来钱的活计，毕竟尸体上的东西，包括衣物都是有价值的。这些东西理论上属于领主，但领主不可能自己去摸尸体，就将“捞尸权”授予捞尸人，收取固定的租税。

李奇上午回城堡的时候，路过河口，那里已经堆了几具尸体。那时候原主还在，问到昨天捞尸人往北去了，就命令卫兵抓捕。

捞尸人跑路意味着在尸体上发现了大笔金钱或者贵重物品，毕竟领主知道了，总会从租约上找出各种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将这些财物“充公”，这在有捞尸权的领主里很常见。

这种小事，李奇懒得琢磨：“他找着了什么东西？不超过一个金蒲耳的话就抽他几鞭子，也不收缴他的钱，让他赶紧把其他尸体捞走。”

萨达尔说：“他在北边镇子的酒馆里喝酒，喝醉了说他找着了藏宝图，是在职业者的尸体上发现的，说是什么陨落神祇的遗迹。”

陨落神祇的遗迹……

李奇跟塔伦斯对视了一眼，李奇记起塔伦斯之前的话：“你说过……知道很多这样的遗迹？”

“是的！”

塔伦斯语气很肯定，接着又虚了：“最近的一个也在上千里外，还是在一位侯爵的领地里。”

“那跟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李奇不抱什么希望，但总得撞撞运气。

塔伦斯点头，现在他跟李奇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不解决李奇的财政危机，他的枢机大主教就没希望。

“菲妮……”

看看捧着一只面包站起来，一边咬一边准备跟他们走的菲妮，李奇本想让她留下，可不在他和塔伦斯身边，又不放心。

他叹道：“好好跟着，但不许哭。”

小姑娘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

李奇的城堡建在山脊上，东面是向东直抵哈德朗峡湾的蜿蜒群山，西面俯瞰着河流。绕下接近一公里的山路，就是普雷尔小镇。

小镇有一百多户人家，破旧的木质房屋围着不大的中心广场乱糟糟的铺开，人跟牲畜混杂着来来往往，进食与排泄都在一个平面，在山腰上都能闻到令人窒息的臭味。

李奇等人骑马到了山脚下，河口在离小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这里的渔夫就兼着捞尸人，他已经被卫兵绑在渔夫小屋的门柱上，正大声叫着老爷饶命。

“就是这个……”

萨达尔递上来一张腐臭的羊皮，李奇五官都拧成了一团，示意递给塔伦斯。见他这作派，塔伦斯暗道这才像位贵族，浑不在意的接过。

萨达尔用眼角瞅了瞅李奇身后的小姑娘，菲妮抬头看他，吓得他连连退步。

没发生什么，萨达尔挠着头问李奇：“少爷，那家伙怎么处置？”

“老规矩”，李奇不在意的挥挥手，他捏着鼻子，注意力都在塔伦斯手上的羊皮卷。

有地图，有注释，还有类似神徽的图案，看上去的确是张标注了位置的藏宝图。

“这个神徽是夜女士的，注释的用词也很像夜女士的神职者。地方离这里不远，只有几天的路程，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夜女士又在玩什么阴谋游戏。”

塔伦斯很快有了结论，夜女士是少数偏向黑暗系但教会还能公开行走的神祇。神职有阴谋、隐秘等很多项，也包括糅合了恐惧、痛苦、死亡等信仰的“黑暗”。

塔伦斯问：“尸体呢？应该还没送去教会吧？”

卫兵指了指旁边盖着麻布的车板，正教一般都会收集无名尸，每具还会给送尸人一点小钱。普雷尔的领地里没有教会入驻，捞尸人会送到离这里最近的神殿。

“我得看看”，塔伦斯过去揭开麻布，一股浓烈的尸臭冲天而起。

“别看”，李奇示意菲妮退后点，自己却凑上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似乎已经融成一团的巨人观，差点吐了出来。

“是夜女士的牧师”，塔伦斯放下麻布，退了回来，脸色很不好看：“我觉得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夜女士……”

老头不敢说半句夜女士的坏话，李奇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夜女士不仅神力强大，教会遍布各地，而且性格还很古怪，就是个麻烦精。不想横祸连绵，或者死得不明不白，最好不要有来往。

啪啪的皮鞭声和惨叫声响起，萨达尔在忠实的执行李奇的命令，老规矩。

啜泣声从背后传来，转头一看，李奇暗抽凉气。

菲妮看着被鞭打的捞尸人，两只小手捂着嘴，但眼眶里的泪水已经盈盈欲坠。

“菲妮！”

塔伦斯也注意到了，低声喝止。

李奇想了想，对塔伦斯摆摆手，过去拍着菲妮的肩膀说：“哭吧，别忍着。”

罢了，总要公开的，传播革命的信仰，就从菲妮的眼泪开始吧。

菲妮瞬间转为圣女形态，跟之前不同，光翼高扬，伸展出十多米，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

柔和的圣光向四方蔓延，渗入现场每个人的身心，尸堆上逼出股股黑气，再被圣光吞噬，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叫喊。

“圣女——！”

“是女神啊！”

“妈妈，我见到天使了！”

卫兵们纷纷下跪，萨达尔催发了下斗气，看到剑上的华光璀璨，喜悦得跳了起来，高呼圣女。

众人再呆呆看向捞尸人，他背上的血痕正渐渐淡去。虽然没有消失，却跟牧师施展了治疗术一样，那家伙舒服得哼哼出声。

八 债务背后的悬疑

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投下，两个人映在墙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哭？”

“皮鞭抽在身上很痛的，好像我也在挨打……”

“塔伦斯说你在家里经常挨打，为什么？”

“他们说我哭的时候很烦，打的时候他们也在痛，然后打得更用力了。”

“遇到塔伦斯后，才一哭就变成那样？那你跟他流浪的时候，不是经常变成魔女的样子？”

“所以爷爷很少带我进镇子，也不让我跟其他人说话。”

“现在你可以了，不过还是尽量少哭吧，保持圣女形态很费劲的。今天你就晕倒了，把我和塔伦斯吓了一大跳。”

“嗯，李奇你说什么时候哭，我就什么时候哭，我保证！”

菲妮缩在被窝里，李奇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跟她聊天。

听她孩子气的许诺，李奇笑了：“你又不是水龙头，做不到呢。”

“那要怎么办呢？”菲妮很苦恼。

“以后你就这样，能不流泪就别流，实在不行，就控制着它，不要让它流得太多。”

李奇拿出对付小侄女的手段：“想象泪水就是你喝的牛奶，流得多了后面就没了，以后你就永远长不大了。”

菲妮沉默了一会，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的力量要用来帮助李奇，不能任性的浪费，而且我还要用治疗术帮助别人。”

“好姑娘。”

李奇揉了揉她的头发，再亲了亲额头：“这是教宗对圣女的祝福，好好睡觉吧。”

“李奇……”

菲妮扯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碧绿眼瞳荡漾着波光：“能不能要……老爷对侍女的祝福。”

“好吧，这是李奇的祝福”，李奇从善如流的又亲了一下，至于老爷对侍女的祝福，你还小别考虑那个。

房间里安静下来，被床垫、枕头、被子带来的温暖和柔软包裹着，菲妮的眼角又开始湿润了。

这辈子她从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吃的食物以前她也只能远远看着领主享用，连气味都闻不清晰，不过这都不是让她又想流泪的原因。

领主、父母、兄弟，以前她身边的所有人，对她从来都是呵斥、责骂和殴打。

塔伦斯爷爷对她很好，但爷爷看着她的目光，却不是落在她本人身上，而是把她当成一扇门似的，总是在看门后他想象中的女神，她感应得非常清楚。

只有李奇，从显露魔女真身，到变成圣女，他的目光都一直放在她身上。最初在监牢里，李奇握住她的手时，她就看到了那双灰色眼瞳里的善意甚至怜爱，到现在没有一点改变。

比起在李奇身上看到了女神，自己从魔女变成圣女，李奇的目光更让她感觉到……如果温暖算作幸福的话，那就是幸福。

“不管是圣女还是侍女，能让李奇高兴就行，哪个都好。”

菲妮这么想着，又为自己白天没保持多久圣女形态就晕了的事感到无比羞惭和懊恼。

“不，不能哭……那是牛奶。”

泪水又要夺眶而出，她告诫着自己。

额头似乎还残存着李奇唇上的温热，让她想起了李奇说过的话，甜蜜和幸福也会让人哭啊。

泪水滑下脸颊，床上光芒四溢，还好，因为白天消耗过度，动静并不大。

小姑娘安慰着自己：“只是偷偷喝一口，就一小口……”

城堡三楼的书房里，烛光飘曳，李奇坐在不知道有几百年历史，到处都是刀剑劈砍的痕迹所以卖不出价的紫檀木书桌后，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终于搞明白了“心灵荆棘”这个技能有什么用，就跟“悬梁刺股”一样，头脑无比清醒。或许对其他人还有别的效用，但对自己用上这一招，这一晚他是别想闭眼了。

白天菲妮公开显露圣女形态，虽然没能持续太久时间，但革命大业总算又迈出了一步，“赤红女士”这个神名可以光明正大的登场了。

趁热打铁，李奇准备搞出一些具体的教义条文，先把信徒这部分的任务完成。至于债务和神殿什么的，慢慢来吧。

不过教义要怎么定，李奇也犯了难，“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太空泛了，跟“痛苦”离得太远。

敲门声响起，李奇还以为是萨达尔，叫进后，推门而入的居然是塔伦斯。

“霓下……”

塔伦斯行了个让李奇两眼发晕的礼节，以老头的年纪，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流畅的完成那些动作实在是让人惊叹。

“别什么霓下了，我们的女神不讲究这个，而且这个称呼一定会被考据党喷的，你有什么事？”

李奇的后半句话塔伦斯一点也不懂，前半句倒是脑补成功，他点头道：“我明白了，子爵老爷。”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说：“我是来向老爷献计的。”

李奇眼里跳起一丝热芒：“哦——？”

城堡三楼的烛光彻夜未熄……

………………

普雷尔镇北面，康拉德城，仅仅上万的人口，充其量也就是座小城，但在穷乡僻壤的王国南方，已经算是繁华之地了。

装潢华丽，干净整洁的酒馆里，听着乐师轻柔拨动的三弦琴声，塞巴迪安咽下一小口五十年份的威斯利皇家老窑葡萄酒，吐了口长气。

连普雷尔子爵都很少享受的美酒，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居然可以喝到一满杯，值好几个银便士吧。

不过，这不足以让他出卖自己的家族荣耀，以及职业道德。

“麦戈尔爵士，真的不能通融吗？李奇少爷，不，子爵老爷他正在想方设法筹集资金。他比他的父亲更有自制力，并且理智得多，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夏文，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才华，甚至觉得你足以胜任王都市政厅的重要职位，不过……”

坐在对面的干瘦中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用漫不经心，或者说是刻意掩饰着什么的语气说：“你对时势的变幻太不敏感了，这也不怪你，毕竟不是精明的贵族或者强大的职业者。你的李奇少爷真如你所说，比他父亲更自制更理性，也更有能力的话，国王陛下会头痛的。而陛下解决头痛的方法，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

麦戈尔爵士放下酒杯，直视塞巴迪安：“你是不是还在为自己没能阻止他父亲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务而愧疚不安呢？这不是你的错，也远远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你能坐在这里和我喝酒，也是因为这个。”

塞巴迪安暗暗抽了口凉气，藏在心底的猜测，终于被对方证实了，这意味着……

他将自己的心绪深深压在刻板的表情之下，这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国王还是仁慈的，只要李奇少爷放弃他的领地和封爵，入赘到王室，除了抹消债务外，还可以保留爵士的贵族头衔，并且在市政厅或者王国卫队里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

中年贵族舔了舔嘴唇：“昨天早上我在城里见过李奇-普雷尔，果然是个清新的美少年呢。”

条件更新了，比之前更宽松。

无视对方毫不遮掩癖好的无礼，塞巴迪安为自己的主人盘算起来。

新的条件似乎非常有利，不过入赘的话，总得考虑对象吧。

他抱着一丝侥幸说：“如果是特蕾希娅公主的话，我想子爵应该不会拒绝的。”

国王的长女特蕾希娅，美貌大方，长袖善舞，深得国王喜爱，甚至有传闻说国王会让她接过王位。

“哈——哈哈！”

麦戈尔夸张的笑了：“我也不会拒绝的，王国里没哪位贵族会拒绝。”

他瞬间收敛笑容，换上类似默哀的表情说：“是凯瑟琳公主。”

塞巴迪安那引以自豪的镇定崩溃了，他握着拳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李奇少爷还是个孩子啊！这怎么可以！”

凯瑟琳公主是国王的次女，特蕾希娅的双胞胎妹妹。跟明月般的姐姐相比，她就是魔鬼之渊里的黑石山。

性情暴躁噬杀还是小事，据说她身怀杀戮之神的神力，因为凡人之躯承受不住，浑身长疮，满面脓包。国王不得已将她深藏在宫中。也有说法是让她带领一队黑甲骑士，四处征讨不服国王的敌人。

“我也觉得这是非常……考验意志的事情。”

麦戈尔摊手表示同情，接着说：“不过跟子爵变成国王陛下的奴隶，再被送到凯瑟琳公主身边的前景比起来，已经非常仁慈了，不是吗？”

塞巴迪安浑身的战栗已经抑制不住，他艰辛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子爵呢？”

“所以说啊，夏文，你的嗅觉太迟钝了。”

麦戈尔咕嘟将杯中的美酒一口灌下，吐着浓烈的酒气说：“我只能告诉你，王国即将走上新的道路，普雷尔子爵不过是个开始。如果不是考虑到神廷那边的态度，陛下可不会下这种水磨工夫。”

第二天中午，塞巴迪安骑着老马，晃晃悠悠回到普雷尔镇。

一夜辗转反侧，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不是为了王都市政厅税务官助理的职位，也不是出于国王次席侍从官的威压，而是出于他的家族荣耀和职业道德。

他必须保护李奇-普雷尔，不是普雷尔子爵或者子爵领地，而是李奇本人。

对了，昨天被次席侍从官拉去喝酒，魔女的事情都没办。不过也没什么好办的了，随便交给哪个教会，换点金蒲耳，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让李奇多享受点子爵老爷的生活吧。

还没进小镇，塞巴迪安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镇民们正络绎不绝的往城堡方向走去，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不少人驾着驴车牛车或者直接拖着车板，向山脊上运送木头、石头、灰浆之类的建筑材料。

“难道是魔女炸塌了城堡？”

塞巴迪安这么想着，再想到另外一个可怕的事实：“或者子爵老爷被炸死了！？”

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镇民们这么高兴吧？

九 心灵荆棘的真谛

“老爷，城堡外面在修什么？”

塞巴迪安进了城堡大厅，见到李奇好端端坐着，松了口气，问起他看到的异状。

“塞巴迪安啊，你来了正好……”

李奇打着呵欠，招呼道：“这是塔伦斯，赤红女士的祭司，外面在建赤红女士的神殿。”

站在李奇旁边的老头向管家行了一个礼，一看就是教会中人，姿态肃穆而优雅，管家被摄得赶紧回了一个深深的鞠躬。

赤红女士？神殿？

这时管家才回过神来，领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塞巴迪安，我被女神垂青了，成了女神的眷顾者。那笔债务也有了解决的途径。”

局面有了极大改观，李奇虽然一夜没睡，精神却还很足。

昨晚塔伦斯给他献了三计，在李奇看来，这三条计策简直就是隆中对，不愧是对教会和贵族有深刻了解的前高阶祭司。

第一条是缓称王……不，缓称教宗。

菲妮的圣女形态足以证明赤红女士是善神，教会自然也是正教，但不意味着没有麻烦。

为了树立声势，震慑宵小，任何教会在不具备足够的实力前，都不会贸然将中枢暴露出来。李奇最好隐藏自己“第一眷顾者”，也就是教宗的身份，只以“眷顾者”的身份活动。建起的神殿自然也不是枢机大教堂，只是普通的分支神殿。

第二条是广积粮，也就是吸收信徒，发展神职者，壮大教会。

这是应有之意，也是女神所希望的。李奇会向外宣称他已信奉赤红女士，将家财和领地都奉献给教会。

普雷尔子爵领是王国治下，不可能就这么转让给教会了，国王也不是傻子，会容许李奇用这种手段逃债。李奇只是表表姿态，当作跟债主们讨价还价的筹码。

跟贵族的世俗身份相比，教会才是李奇可以依靠的资源。

在费恩世界，教会和法师塔一样，都是超凡力量的孵化池。

身具超凡力量的神职者可以带来丰厚的利益，仅仅只是治疗服务，就可以抵消不少债务。

塔伦斯介绍说，含有神力的圣水也是一项商品，和药剂一样，是佣兵、冒险者、贵族以及富豪们的必需品。当然价值如何，得看神力特性是不是受人欢迎，苦痛女神的圣水就找不到销路，没谁喜欢胃出血的滋味。

第三条是高筑墙，不过这个墙不是真的墙，而是信仰。

尽快搜集女神的神物，完善教义，如此才能让信仰更有高度，让神职者拥有更高的级别。

这一条只是个方向，现在李奇只能先打基础，等有余力了再想办法。

李奇将润色过的故事告诉了管家，塞巴迪安的脑子昨夜已经被拧了一大转，现在实在拧不动了：“女神？圣女？不是魔女吗？”

“菲妮！”

李奇招呼餐桌上刚啃完一只鸡腿，正在喝牛奶的小姑娘。

“好的……嗝儿……”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掩着嘴，来到塞巴迪安的身前，小脸一皱，开始酝酿情绪。

见她表情凄楚，管家心里毛毛的，下意识退了一步。

李奇抚额：“傻丫头，用治疗术就行了。”

“对哦，这会吃得饱饱的也哭不出来。”

菲妮吐吐舌头，朝管家伸出手掌。

一股柔白光流喷薄而出，涌入管家体内。

管家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

李奇、塔伦斯还有菲妮全都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对、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菲妮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太想证明自己了，刚才用力过猛。

“没事！我很好！真的……”

管家举手喊着，然后嘴巴就合不拢了。

柔白光翼伸展，荆棘王冠流转，完全是女神下凡。

“刚才心里像是被一堆荆棘扎过似的，好痛，不过马上就舒服了。”

平静下来，管家说着他的体会：“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头脑很清醒，甚至……”

他看向李奇，刚才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对李奇的浓浓怜悯。

怜悯？这是一个管家对主人应该有的心态吗？

“的确是圣女，不是魔女，不过老爷，我的脑子很乱，请容我先静静。”

管家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清灵，可太多的念头一股脑的喷出来，脑子里正烽烟大作。

“好的，塞巴迪安，去好好休息。”

李奇也有些心虚，等管家离开，仔细询问了菲妮刚才的情况，再问塔伦斯：“这是怎么回事？”

塔伦斯是实践派：“菲妮，像刚才那样对我用治疗术，没关系，用上所有力气都行。”

光亮闪过，老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哎呀，真舒服！”

好一阵后，塔伦斯爬起来揉胸长叹。

“菲妮不懂神术的运用，她刚才用的不是治疗术，而是输出纯粹的神力。”

塔伦斯眼中闪光的说：“心灵荆棘，是女神独有的神力特性，那种疼痛，能让人更清醒，难道这就是痛苦的真谛吗？”

不愧是前高阶祭司……

菲妮在一边对着指头：“那要怎么才能用神术呢？”

“我都有些怀疑菲妮你是不是女神降世，就算是圣女，也只能用固定的神术，没办法丢开神术直接运用神力。”

塔伦斯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菲妮：“或者几个纪元前的圣女就是这样的？唔……子爵老爷，您肯定是不行的。”

李奇正学着菲妮，想对塔伦斯输出“纯粹的神力”，结果却是单纯的治疗术。

那一刻，李奇隐隐有些失落，他这个革命女神的正牌教宗，居然不能像菲妮那样运用纯粹的神力。

再想想，菲妮原本就是滞留人世的女神，他的上司也是借菲妮身上的痛苦神职才在费恩世界注册了神籍，他怎么能跟菲妮这个真-女神相提并论。

虽然想通了，塔伦斯那隐含鄙视的笑容却让李奇很不爽，顺手一个“心灵荆棘”丢他身上。按消耗的神力算，他一天丢二三十个应该没问题。

老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李奇再让菲妮把塔伦斯当实验对象，老头就像跳街舞似的，在地上蹦达个不停。

“果然，想着治伤治病，就是治疗术，想着让人清醒，就是心灵荆棘。”

原理竟然这么简单，菲妮要做的只是继续锻炼控制力。

“还、还要……”

“爷爷，流口水了！”

老头痛上了瘾，变得索求无度。他觉得通过体会女神的神力，可以获得信仰，正式投入女神的门下。

正闹腾着，萨达尔怯怯的蹭着门边进了大厅：“少爷，外面那些贱民闹起来了！”

李奇早就听到了，不过没太在意，还以为是镇民的吵嚷。

昨天菲妮显露圣女真身后，李奇趁热打铁，宣布要在城堡附近的山脊上建神殿。镇民只要贡献建筑材料和体力，都可以享受一次免费的治疗，并且后续的治疗和祝福也会优惠。

在子爵领这么荒僻破落的地方，能有一座神殿，得到神职者的照顾，对镇民来说是莫大的福利。今天一早就开始堆积材料，挖掘地基。

“来了很多附近的农夫，他们想见圣女。卑贱的泥腿子！圣女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萨达尔气愤的道：“我就是跟少爷说一声，等会赶人动静很大。”

得找时间好好改造下这块泡在贵族思想粪坑里的臭石头了……

“女神的圣光普照四方，不论贵贱，不分出身。”

李奇摆手道：“没关系，应该让他们见见。”

………………

城堡门口，上百号人推推嚷嚷，吵嚷叫闹着。卫兵组成人墙拦在门口，用盾牌和没出鞘的刀剑驱赶他们，人群却像绕着鲜肉的苍蝇般挥之不去。

“子爵老爷出来了！”

“圣女！那就是圣女！”

“圣女，发发慈悲，给我一条鱼干一张麦饼吧！”

李奇带着菲妮，还有塔伦斯来到门口，看到的是一群脸色和衣着比僵尸好不了多少的人类，大多是附近的农民或者农奴。

他们普遍饥瘦矮小，表情呆滞，浑浊的眼里闪着微弱的热芒。

那样的热芒李奇很熟悉，他在前世见过很多次，包括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被那东西主宰着，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人群中，形成某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僵尸群。

他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前世他被货车碾成锅贴后，不管场面再怎么惨烈，周围也会围上一群人，用这样的热芒看着他的尸体，指指点点，叽叽咕咕。

麻木，漠然，置身事外，见机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跟自己无关，能顺手捡几个苹果就更好了的……围观党。

李奇扬声说：“圣女不会变鱼干和麦饼，只会治病救人。”

“我没病啊老爷！”

“就是饿，老爷，还有圣女，可怜可怜小人吧。”

“冷啊老爷，让圣女赐下温暖的拥抱吧！”

镇民伸手叫喊着，依稀像是电影里僵尸群扒拉主角的场面。

“不，你们有病！你们都病了！”

李奇心说着可是个大好的机会，能不能大范围圈粉……呃，吸收信徒，就看这一步能不能迈出去了。

“那个绿头发的小伙子，放他进来！”

他指令卫兵放进来一个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年纪跟李奇差不多大，呆呆的看着菲妮，似乎在怀疑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圣女。

卫兵用剑柄敲他的头：“老爷问你话！”

“牛舌草，牛舌草-史丹，老爷。”

绿头发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还有子爵老爷，膝盖很娴熟的弯了下去，跪在地上说。

这名字并不怪异，叫屎蛋的都有，贱民嘛。

李奇对菲妮说：“给这个史丹用心灵荆棘，狠点……”

十 痛苦的觉醒

牛舌草-史丹在地上打起了滚。

卫兵和泥腿子们吓得像炸窝的马蜂般散开。

好一阵后，史丹站了起来，呆呆打量着手掌，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转向人群，扫过一个个人，眼神从茫然渐渐转为清澈，然后他泪流满面。

好痛……

史丹记起了六七岁的时候，晚上因为太饿，一直哭闹睡不着。父亲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那时候脸上痛，心里更痛。后来父亲打他，身上痛，心里不再痛。

史丹记起了十来岁的时候跑去邻居家田里偷地薯吃，被邻居吊起来一边唾骂一边打。那家伙的唾骂比鞭子更有力，抽得他心里鲜血淋漓，他愤怒的回骂：“你才是蟑螂！我就是死也再不吃蟑螂的东西！”

后来他可以一边挨着鞭子一边吃偷来的地薯。

史丹记起了妹妹病死后，父母把那小小的身躯丢进河里。他因为家里少了一个分食物的暗暗窃喜，可看到那颗他偶尔也喜欢抚摸的小脑袋在水里沉浮不定时，他心中没来由的抽痛。

后来弟弟死了，他亲手丢下河，除了松口气，再没其他感觉。

史丹记起了父母相继死去，那阵子他白天因为家里终于少了打骂他的人而雀跃不已，晚上却因为草棚子冷冷清清的，无比陌生，心头像针扎一般难受。

后来他站在还有父母的同龄人面前，总是喜滋滋的。草棚子是他一个人的，没人再打骂他。

史丹记起了几年前在山路上遇到子爵老爷，因为没及时躲开被卫兵踹了一脚，腰上好痛，心上似乎被浇了一瓢开水，烫得痛。

刚才卫兵用剑柄敲他的头，心里完全没感觉，还很庆幸没被敲破头。

是什么时候，他心里再感觉不到痛呢？

“史丹，你感觉到了什么？是痛吗？”

背后响起新任子爵老爷的话，最初还很飘渺，说到“痛”的时候，他那仿佛冒出头顶的灵魂回到体内。

史丹转身，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子爵：“是……是的，老爷，好痛……”

子爵再问：“除了痛，你觉得跟之前比，还有什么不同？”

有的，有很大的不同！

史丹皱着眉头，却想不出该怎么说。

子爵看着他的下巴说：“是用柴刀刮了胡子后的那种感觉？”

对的！是这个！昨晚大家说来见圣女，得收拾收拾，才刮了胡子。

他的柴刀很钝，刚刮那会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像是脱了一层厚厚的壳，但风一吹，很痛。

“那么……”

子爵直视着他的眼睛：“觉不觉得自己以前生了病？”

那双灰色的眼瞳清澈有神，高踞云端，像神祇般全知全能，史丹觉得自己的肠子似乎都被看穿了。

“是的！老爷说得对，以前我生了病！”

史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真切，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真切，甚至肚腹空空的感觉，都不像之前那样麻木。跟之前对比，现在的自己好像才是自己，这么一想，之前的确是不正常的。

他急切的问：“老爷，那是什么病？”

子爵眯着眼睛说：“那种病，叫……麻木。你的灵魂被厚厚的污垢裹住了，再也感受不到真实，自然也感觉不到痛。”

史丹看向圣女，娇小柔弱的女孩正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眼里闪动着隐隐的泪光，又将他刚才泛起的一股股心痛牵了出来。

他忍住下跪的冲动问：“我现在好了吗？是圣女救了我？”

“是圣女让你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让你感受到了真实，但这不是……不是永久有效的。”

子爵转着眼珠，似乎在思索。

他接着说：“只有遵从真正的信仰，才能时刻洗涤自己的灵魂，不让自己被污垢蒙蔽。”

“真正的信仰？”

史丹噗通下跪：“那是什么？我、我这样的人可以信吗？”

子爵温和的笑了：“赤红的光辉普照四方，不分贵贱，不论出身。但是你们得一步步来，得从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认识真实开始。”

“赤红……清醒……真实……”

史丹嘀咕着，眼里升起渴望的光芒。

在他身后，泥腿子们终于打破了沉寂，纷纷围过来祈求让圣女也治治他们。连卫兵都忘了自己的职责，气得萨达尔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驱赶他们回到岗位上。

老头塔伦斯站在菲妮的身后，一直在观察这个牛舌草-史丹，他想看看这个“试验品”，跟自己有什么不同。

看到史丹的眼神在清澈之后还沉淀下了一丝坚定的热芒，塔伦斯心中一颤，以他几十年的教会经验判断，这个史丹已经触摸到了教义的一角，至少算得上泛信徒了。如果能继续学习教义，充实信仰，有很大可能成为神职者。

这让塔伦斯份外不解，这么一个泥腿子随随便便在地上滚了一圈，就觉醒了，而自己这个曾经的高阶神职者，却一直沐浴不到女神的光辉，真是……

那一刻，塔伦斯看着史丹的眼睛有些发红，凭什么啊！

巨大的危机感跟在嫉妒之后压来，李奇给了他一个祭司的头衔，等神殿建成后会由他来主持。如果他一直不能觉醒，这个头衔就变不了现。

见菲妮准备一个个来，塔伦斯还想尝试一把，建议说：“子爵老爷，可以试着让菲妮显露圣女形态，给所有人用心灵荆棘。”

李奇表扬道：“好主意！”

神职者只能使用“封装”好了的神术，可名为圣女实为女神的菲妮不同，可以自由的运用神力。让菲妮把心灵荆棘这个单体技能升级成AOE技能，在效率上会有质的提升。

和菲妮一说，小姑娘就明白了该怎么做，原本只是单纯的哭，现在是在哭的时候想着让大家清醒。

她的眼泪早就忍不住了，史丹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就有了深深的共鸣。只是在落泪的时候，她心中有微微的忐忑：“今天要用掉很多牛奶呢，不知道能不能补得回来。”

光翼伸展，空中隐隐响起天使的赞歌。

和单纯显露圣女形态不同，泪水自菲妮眼角缓缓滑落的同时，光翼的末梢延伸出条条淡淡虚影，透入人们的身体。

除了李奇，所有人都捂着心口跪下了。

李奇的眼中又展开了透明光屏，展示着泛信徒的人数。最初的数字是1/100，不断上涨，最终停在了37/100，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次推广就有这样的成绩，不错。而且看那个史丹的表情，比之前又多了一分求索的坚定，一个虔信徒的指标应该是跑不掉了。

再看塔伦斯，老头脸上的迷惑和纠结让李奇讶异，还是没觉醒？

“或许……女神不愿接纳我这样的人，毕竟我曾经走过错误的道路。”

注意到李奇的目光，塔伦斯苦涩的说。

没这回事！

李奇对塔伦斯抱有厚望，如果老头不能成为女神的神职者，就没办法接掌神殿，管理教会这一摊。

这方面李奇也没什么头绪，在费恩世界里，他跟女神算是绑定的，牧师这个职业只是教宗身份的衍生。其他人要怎么成为女神的神职者，他压根不清楚。

但他可以肯定两点，一是女神胸怀大业，就算是魔鬼，只要有革命觉悟，她都会拉到革命队伍里来，塔伦斯这种身份，绝对不会排斥。二是塔伦斯要成为女神的神职者，应该得从菲妮身上的痛苦神职入手。

回想那个史丹的情况，李奇问：“你真的感觉到了痛吗？我是说灵魂上的。”

塔伦斯矜持的点头：“那当然，以我的阅历，难道还不如那些泥腿子吗？”

他曾经是高阶祭司，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跟神祇的接触，都不是那些泥腿子能比的。

“说不定这些痛苦，并不是女神在意的呢？她在意的是凡人的痛苦，而不是高阶祭司的痛苦。”

李奇隐约意识到，塔伦斯的阅历太丰富，关注点肯定都放在他曾经高高在上的身份上。

“凡人的痛苦……”

塔伦斯沉吟着，之前他吃了很多发心灵荆棘，脑海无比清灵，人生幕幕都异常清晰。

思绪不断深入到记忆的土层，过往深埋的人生经历不断被挖掘出来。像是忽然挖了什么东西，塔伦斯的脸颊扭曲起来，身体也微微发抖。

那是……至少五十年前了吧，少年塔伦斯还只是分支神殿的小小学徒。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被祭司叫去，说是辅导功课。

那一晚，心好痛，屁股也痛……

四十年前，在外冒险游历，原以为出生入死的经历足以换来信任，没想到被人无情的背叛。当他杀死曾经的队友时，心一定碎成了几瓣。

三十年前，他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又背叛过别人，那时候心痛得恨不能把自己投进火堆里。

塔伦斯抱住城堡大门的石柱，脑袋使劲磕在柱子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李奇张嘴瞪眼，没等他出声阻止，老头又抽起了自己的嘴巴，还呸呸吐着唾沫，仿佛嘴里刚含过什么恶心的玩意。

菲妮的“推广”已经告一段落，退出了圣女形态，大家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动静越来越大的老头，并且期待着什么。

老头在撞墙、抽耳光、磕头、打滚之后，一跳而起，像着了火似的脱下衣服，露出精瘦但并不显衰老的身体，李奇赶紧用手遮住菲妮的眼睛。

“啊啊啊——！”

老头锤着胸口，仰天长啸。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柔白的光流自他体内涌出，化作光圈，从脚旋转到头，消散为点点光晕，光色和气息跟菲妮显露的神力毫无二致。

塔伦斯，觉醒了。

光屏弹出，看着上面那句“意外之喜，神职者+1”，李奇差点掉了下巴。

这也行！？

十一 意外的惊喜

“额外奖励，提前兑现一项教宗技能，随机抽取。”

看到光屏上的信息，李奇心说总算有了点系统的样子。

神视、神罚、神谕、神降，这四个教宗的技能在光屏里依次闪亮，越来越快。

教宗的信息一直是灰的，看不到技能的具体说明，不过看名字倒好猜。

神降应该是最牛掰的，召唤女神上身。神罚也不错，他正缺攻击手段。神谕应该不是聆听女神的意旨，他能直接跟女神沟通，如果是向信徒发送神谕的话，倒是狐假虎威的好手段。

除了神视，其他三个技能都不错。

李奇心中不停默念，然后眼睁睁看着亮光停在“神视”这个技能上。

啧啧，浓浓的国产游戏抽奖风啊……

李奇忍不住抱怨道：“女神陛下，您这抽奖毫无诚意啊！”

光屏抖了一下，再刷出一段话：“你不是更喜欢系统吗？现在的系统都流行坑人吐槽向，我这好歹是百分之百中奖，这么诚实厚道的系统到哪里去找？”

“系统那种幼稚庸俗的东西……哪有资格跟陛下您相提并论？”

李奇顿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赶紧摆正姿态：“雷霆雨露皆是神恩，陛下的赏赐让臣感激涕零。”

隐约听到一声轻哼，光屏再显示：“我是设计师，你是执行者，不要用腐朽的君臣思想来玷污我们的革命大业。”

李奇谨守谦卑姿态：“您的睿智如天堂山那么高远，我愚昧得像深渊的蠕虫！”

光屏消失的同时还能听到女神的哼声，李奇微微吐气，伴君……不，伴神如伴虎啊。

“神视，查看本方神职者及信徒的信仰及神术，无消耗。”

这个技能虽然远不及其他三个，但也不是鸡肋。如果女神不玩什么抽奖的话，倒真算得上诚实厚道。这边刚有了点成绩，她就马上发来奖励。

李奇先用神视看菲妮，结果差点被闪瞎了。

神视下小姑娘就是一个小太阳，头上还顶着个标签。身份被标注为“堕神/痛苦”，力量等级是二级，没有显示她掌握的具体神术。

再看跪着的人群，那些体内有隐约白光的就是刚刚“感召”的信徒，头上都顶着“浅信徒”的标签。其他没有标签的，也有不少能看到依稀的光芒，是离浅信徒不远的苗子。

转到塔伦斯身上，体内是一团淡淡的白雾，职业是牧师，等级是一级，神术跟李奇自己一模一样。

挺不错的技能，本方神职者和信徒的状况一目了然。稍微奇怪的是菲妮的信息跟其他人不一样，再一想也正常，菲妮的本质是女神。

李奇好奇的问刚换了衣服的塔伦斯：“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你如此忘形呢？”

老头的脸红得像刚蒸熟的皮皮虾：“子爵阁下，你不应该先问我的情况吗？”

李奇神秘的笑笑：“你的情况，我一眼就能看清啊。”

“子爵……老爷……”

塔伦斯楞了一下，表情转为敬畏。

李奇的目光让塔伦斯感觉到了无形的威压。他曾经是高阶祭司，很熟悉这种感觉，就跟面对苦痛女士的教宗一样。

终于获得女神认可的喜悦，与面对第一眷顾者的惶恐一并涌上心头，塔伦斯忽然觉得还按世俗身份称呼对方很不合适。

“唔，这也是个问题。”

李奇看向还跪着的人群，心说在教会内部，的确得换个称呼。

“就叫……道友？”

同志什么的，李奇觉得太违和了，不如换上有华夏传统文化特色的称呼，想必女神也不会排斥，毕竟她也在仙侠世界闹过革命。

塔伦斯显然无法理解这个跨越了不同世界的概念：“倒油？”

“好吧，换一个。”

李奇说：“那就叫……同仁吧。”

同志就算了，不管是哪个意思，放在费恩都很奇怪。

塔伦斯还是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不以兄弟姐妹称呼呢？教会内都是这么称呼的。”

“女神给我们带来的信仰，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血脉还要紧密啊。我们不需要血脉的比拟来支撑彼此的友爱，我们只需要彼此……”

李奇及时的闭嘴，将“卡拉指引着我们”吞回肚子。

“您不愧是吾主的第一眷顾者，我明白了。”

塔伦斯真诚的说：“普雷尔同仁。”

“好说，塔伦斯同仁，不过……”

李奇也觉得怪怪的：“正式的仪式上再这么称呼吧，一般场合还是叫子爵阁下，或者直接叫李奇。”

“那么这些人……”

担心李奇再问他的觉醒过程，塔伦斯赶紧转移话题。

李奇有些想法，但拿不准该怎么做，现在教会刚有了个雏形，不能太标新立异：“你的建议呢？”

“当然是为教会圈定必要的资产……”

塔伦斯看着这些人，像是在打量羊群：“信徒就是教会的财富。”

李奇很严肃的纠正：“那是我们的同仁，塔伦斯同仁。”

他心中正小小的雀跃着，子爵领地和赤红教会就是他的左右手。相对于贵族的统治方式，教会的统治方式能够更有效的集中领民的“剩余价值”。

“你！你！还有你！”

李奇一个个把信徒点了出来，神奇的是，他不需要伸手指点，只需要目光转向谁，谁就有清晰的感应，知道招呼的是自己。

以史丹为首的三十七个信徒站了出来，李奇对其他人说：“你们的灵魂还需要进一步洗涤，在可以触摸到真实之前，先和其他人一起建造神殿吧，镇上人的待遇你们也可以享受。”

那些人有些沮丧，不过想到以后还有机会，也没有太大不满。

李奇再对信徒说：“如果你们希望加入教会，进一步追索信仰，就必须向教会奉献一切。你们的田地、牲畜和所有个人财产，都得献给教会。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加入到之前那些人的队伍里。”

史丹当仁不让：“我愿意，子爵老爷！”

最终只有六个人不愿意，他们都是自由民，家里有一定的资产。剩下的三十一个人，要么是农奴，要么是赤贫的自由民。

除了田地、草棚子和各种零碎，李奇在他们身上连一个银便士都没得到，甚至因为教会必须供养他们，还得倒贴。

但李奇不觉得吃亏，这只是开始，而且，全心全意投身革命的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这一日，赤红教会正式在普雷尔子爵领地上开启了建设的步伐，虽然起家的本钱还是负的，可李奇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顿顿土豆烧牛肉的生活，指日可待啊。

揉着菲妮已经变得顺滑光泽的头发，李奇满意的想，还有小女神养成，这样的“革命”生涯也挺不错的。

………………

塔伦斯已经被女神认可，信徒的管理就可以交给他了，至于教会的建设，还得等神殿完工后。

正在建造的神殿位于城堡东面大约二三百米的山脊上，李奇的计划是造座可以供奉神像和进行祈祷的简单殿堂，以及可供教会人员居住的屋舍，规模并不大。

塔伦斯有些焦躁的念叨道：“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建好，如果找专精营建的法师，材料完备的话，这种规模的工程一天都用不了。”

超凡力量果然才是费恩世界的先进生产力，李奇很感慨。

可惜，他现在掌握的超凡力量，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就一个圣女两个牧师，加一个没什么用处的骑士，还都是一二级的弱鸡。

他问塔伦斯：“找个营建法师要多少钱？”

塔伦斯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前高阶祭司：“五百金蒲耳是请营建法师出手的最低价码，找德鲁伊的话会便宜点。不过专业的土木德鲁伊在吃住和施法材料方面有很多特殊需求，算下来也得三四百金蒲耳，而且很不好找。”

“呵呵……”

李奇干笑：“我就是问问……”

有钱也能换来超凡力量，李奇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他的领地年收入才二百金蒲耳，一金蒲耳等于十银便士，一银便士等于十个随便印点什么的铜片。两个金蒲耳够一户自由民吃上一年了，李奇的便宜老爸可真是欠了一大笔钱。

管家塞巴迪安出现，继续在李奇的伤口上撒盐：“老爷，在领地里建造神殿是件大事，财务方面的情况让我很担心。”

“材料和人手方面可以依靠领民无偿捐助，但石匠木匠必须支付费用。神殿还没有收入，教会收容的学徒也必须供养，这部分支出应该归属教会，塔伦斯祭司……”

塞巴迪安向塔伦斯递去征询的目光，后者抖抖不合身的麻布袍子，示意自己清洁溜溜。

管家无奈的叹道：“好吧，看来还得老爷从领地这边支持，这么算下来，老爷您剩下的那点金蒲耳会很快耗光的。”

李奇很苦恼：“能再找邻居借点吗？”

塞巴迪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此时他内心无比复杂，确认小姑娘是真正的圣女，而李奇是什么赤红女士的眷顾者后，子爵领地的确获得了一个良机。不仅有望解决财政危机，未来也会有很好的发展。李奇关于建造神殿，发展教会的决定，无疑是相当正确的。

问题是，李奇面临的并不是财政危机。

塞巴迪安本想提醒李奇，但以他对李奇的了解，这么做是相当危险的。如果让李奇察觉到父亲的死是由这笔债务引发的，而债务背后还有居心叵测的阴谋，李奇要么铤而走险，要么不会遮掩，总之一定会闯下大祸，毕竟还是个少年。

现在的情况有了点变化，李奇成了一位善神的眷顾者，这是一项资本，如果运作妥当的话，或许能换到更好的条件。

当然，在布置周全和谈出结果前，还是不要让李奇知道的好。

塞巴迪安正在盘算，塔伦斯有了建议：“忠诚神廷在哈德朗王国是官方教会，势力很强。吾主虽然不是神廷一系的，但也是善神，完全可以寻求神廷的支持。”

忠诚神廷？

李奇赶紧翻找身体原主的记忆，这是个了不得的势力。

十二 五讲四美三热爱

忠诚神廷，由护卫之神凯姆、骑士之神修玛、贵族之神希芙、欢悦女士瑟茜和文艺女神、优雅女士等神祇组成的联盟。在第三纪元末期联合其他神祇，干翻了一大票旧神，支持图铎王国称霸大陆，最终建立了图铎帝国，第四纪元也由此开启。

图铎帝国的辉煌只持续了二百多年，之后分解成无数王国公国和自治领，哈德朗王国就是在帝国东南疆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帝国如今只在大陆中部剩下一小片疆域，撑着一个僵而不死的壳子。这个壳子之所以没被吃掉，是因为帝国的文化还影响深远，这些文化又源自忠诚神廷的神祇。而忠诚神廷的总部，就在帝国原本的帝都，现在仅有的领土，迩香城里。

关于迩香城的无数记忆涌入李奇的脑海，继承爵位前，他就在迩香的贵族学院里修行。对这股势力，他可不陌生。

“我们的女神……知名度不高，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李奇下意识的想避开，这个神廷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无数奇幻小说里的光明教会，以光明善良忠诚之名，代表了世界的既有秩序。

哈德朗王国的忠诚神廷只是分部，所谓的“官方教会”地位也没那么霸道，但哈德朗王国封闭保守，是神廷的基本盘，对异端信仰非常敏感。他的女神以革命为志向，连脚跟都没站稳，就跟忠诚神廷打交道，太危险了。

“吾主是位善神，他们必须重视！”

塔伦斯隐约揣摩到李奇的想法：“即便吾主的教义还不完善，但吾主的圣光足以证明是在善神的阵营里。与其让神廷找上门来，不如先给他们留下……正确的印象。”

李奇心说这个老头也真伶俐，明白到自己的顾虑。或许是以前在苦痛女士的教会里有足够的经验，才会这么熟练吧。

“这是个好主意！”

塞巴迪安也很赞同：“正好可以把拥有债权的贵族邀请过来，商讨债务问题。一位远方的善神入驻王国，欢悦女士的教会应该也愿意捐献费用，支持这样一场非常有意义的宴会。”

李奇讶异：“教会还会赞助宴会！？”

“欢悦女士的神职是爱情、美食、聚会、杂耍，宴会就相当于祭祀。”

塔伦斯解释说：“欢悦女士的教会热衷于举办宴会，越是意义重大的宴会，越能取悦女士。见证一位神祇成为友邻，教会应该非常乐意赞助。”

李奇小声问：“会有回扣吗？”

塞巴迪安跟塔伦斯对视一眼，前者咳嗽着说：“教会一般都会给东道主捐助一些资金用于会场布置。”

李奇熟练的拍拍管家的肩膀：“好好去谈！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老爷决定了？”

管家装作没听到李奇的话，老爷这是脸都不要了。

呃……

李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没留神暴露了前世的作派，装作刚才没说那话，背着手踱起了步子。

转了几圈，他问老头：“女神的教义还没有补全，我们只找到了关于痛苦的部分，神廷会起疑吗？”

塔伦斯摇头：“神祇的变动纷繁复杂，除了全知者阿纽弗特，没人能说得清楚。全知者没有教会，其他教会认定神祇阵营的依据就是神力属性。吾主的圣光神圣而纯粹，必然是善良阵营，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

他很确定的说：“除非教义有非常明确的针对性，否则，我想不出忠诚神廷会视吾主为敌的原因。”

问题就在这啊！

李奇很苦恼，不过再转念一想，苦痛女士能把“痛苦”加工成“自虐”和“作死”，他为什么不能把“痛苦”加工成“团结友爱”这一类的东西？正好呼应“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口号。

富贵险中求，为了债务，为了宴会，李奇决定冒险了。

“那就这么办吧，神殿最迟一个月造好，宴会预定在一个半月后。联络那边，就麻烦塞巴迪安了。”

塞巴迪安深深鞠躬：“好的老爷，我一定办妥。”

管家离开后，李奇招呼塔伦斯到了书房，讨论教义的事情。

塔伦斯小心的问：“难道吾主还有什么不适合公开的教义吗？”

“我怎么知道？”

李奇丢锅：“我这边就只有模糊的传说和血脉中的记号，更多东西是你和菲妮带过来的。”

他把皮球踢回去：“你已经获得了女神的认可，觉醒的那一刻，就算没见到女神，也该有所感应，难道自己没什么结论？”

“吾主光辉万丈，神圣浩荡，必然是位强大的善神”，塔伦斯虔诚的道。

接着塔伦斯谈到的东西，让李奇感到由衷的庆幸，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费恩所有神祇的教会，教义都分成三部分，这三部分并不需要严格映照，也不讲究逻辑自洽。

首先就是口号，这只是教义的总括，标榜的是神祇在哪个阵营。李奇以“血脉中的记号”为由，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端了出来，塔伦斯觉得没什么问题。

其次是普通的教典，这是传教和对一般信徒宣讲的东西。除了阵营明确是黑暗邪恶的神祇，其他神祇都从自己的神职出发，抒发团结友爱的主题，希望圈到尽可能多的浅信徒。

最后是真正的教典，虔信徒以及神职者用来奉行神意，践行信仰的依据，这里面才会写下真正的教义。女神交给李奇的任务里，关于教义的项目应该是这个。

李奇沉吟：“叫什么名字……”

塔伦斯说，其他教会都给真正的教典起了特别的名字，跟普通教典区分开。比如护卫之神凯姆的《忠诚颂》、罪行之神夏洛克的《万恶录》等等，贞洁女士雅雯的《粉红之书》更是家喻户晓。

“就叫红……赤红之书吧”，李奇本来想叫“红宝书”的，刚想到这个名字，一股仿佛来自天外的恐惧凉意就袭上心头，赶紧改口。那位大神是能直接抹消整个世界的存在，半点禁忌都不能犯。

《赤红之书》的内容可以慢慢完善，普通教典是对外用的，必须先弄出来。

“主旨就是做个好人，然后大家抱团，一起做好人。”

李奇很利索的拍了板：“还有什么能比五讲四美三热爱更贴切呢？”

讲洁净、讲谦恭、讲秩序、讲团结、讲友爱。

言语美、行为美、心灵美、环境美。

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热爱劳动。

把前世革命事业接班人的守则本地化一下，用作费恩世界革命预备队的守则，没毛病。

“有什么不对吗？”

见塔伦斯神色有些怪异，李奇问。

“不不，很好！”

塔伦斯深呼吸：“吾主的光辉一定会普照整个费恩！”

李奇很满意：“我们一起努力吧！”

………………

出了书房，沿着油光水滑的旋转石梯小心下到二楼，塔伦斯推开门，进了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

神殿没建好前，这间闲置的杂物间就是塔伦斯的办公室。

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塔伦斯无意识的用指节敲着估计是厨房里放案板的木桌子，心中翻腾不定。

血脉里的记号？

塔伦斯冷笑，李奇说谎的本事太差。之前说只是个记号，可教典名字和条文却张口就来，显然心中早就有数。

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这种直白到泥腿子都听得懂的教典条文，让塔伦斯觉得非常怪异。李奇对忠诚神廷的忌惮，也表露得非常明显。

塔伦斯隐约觉得，用五四三概括的条文特别讲究数字和排序，蕴藏着某种极致的理性，以及陌生的秩序。由此推断，自己转信的这位女神，必定非常不简单。

不过……这不是很好吗？

神秘有什么忌讳的？原本自己追随的神经病神祇不也很神秘？后者像老鼠似的，在绝大多数地方都得藏头缩尾，前者却能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更关键的是，能在教会里担当教宗之下的第二人，教宗还有世俗贵族身份，等于说教会事务更多会由自己掌控，这样的前途不要太光明啊！

指节敲变成拳头敲，最后塔伦斯一巴掌拍上木桌，起身匆匆出门。

他得亲自盯着神殿的工程和那帮新学徒，光明就在前方，不能有一丝懈怠。

十三 劳动最光荣

夕阳斜下，一队人拉出松松垮垮的队列，在山脊上蜿蜒前行。

“牛舌草，今天又辛苦你垫我的脚了。”

黑羊-甘比特在队列里踢着大步，脚上的草鞋扬得高高的。

笑声四起，队列变得更乱了，牛舌草-史丹皱眉道：“甘比特同仁，你再扰乱秩序，今天就换你去倒马桶。”

甘比特挠着头说：“哎呀，开个玩笑，别太认真嘛，史丹同仁。”

史丹很严肃：“把谁踩在脚下都不舒服，你这样的玩笑没谁喜欢听。”

“是我的错”，甘比特吐了吐舌头，却没罢休：“可这鞋子真的是牛舌草编的啊。”

史丹无奈的道：“以后我们可以穿羊皮鞋的时候，我会让塔伦斯祭司给你发黑羊皮做的。”

大家又笑了起来，史丹也跟着笑了。

跟以前光脚或者裹块麻布比，现在脚下松软干燥的感觉真不错，可惜它是用牛舌草编的，搞得同仁经常拿这事跟他开玩笑。

加入教会已经半个月了，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天里，史丹感受到的变化，比过去十八年里经历的所有变化还要多。回想之前的自己，他觉得就像上辈子那么遥远。

把田地和草棚子捐给教会后，史丹就成了教会的学徒。

住处是他们自己在石匠指点下砌起来的石屋子，屋梁高得站直了伸懒腰都摸不到，屋顶铺着毡毯防雨，墙上开了可以活动的窗户，一早就可以晒到太阳。

一间屋子虽然要睡八个人，比以前挤了很多，可床都是结实木头搭成的，每个人都有缝得平平整整的麻草被，木匠还给他们做了柜子。

所有人都换上了干净的麻布衣，总算分出了衣服裤子，能遮住身体了。

塔伦斯祭司要求他们每天刮胡子修头发，每隔三天必须去河里洗次澡，还得跟着城堡的大婶学洗衣服，谁的衣服破了得自己用针线补。

脚上的草鞋是最让他们新奇的东西，第一天子爵老爷给他们训话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没鞋子，问了皮鞋的价格，沉默了一会后，说让他们自己编草鞋。

草能做鞋子，史丹还是第一次听说，当时连塔伦斯祭司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问到具体怎么做的时候，子爵老爷只说是编织，然后把这事当成一项任务布置下来，让大家一起琢磨该怎么编。

史丹觉得，子爵老爷其实不知道怎么编。不过老爷见多识广，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怎么做就是他们这些下人的事了。

大家用干草编出了各种怪异的东西，却总编不出牢靠可用的鞋子。子爵老爷把城堡里编过草席的侍女派过来指导，终于找到了方法。现在每个人都穿上了舒服的草鞋，连塔伦斯祭司都给自己编了几双。

至于最大的变化，还是每天都有两顿饱饭，早上还有一碗麦粥和一块烤地薯了，这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头几天他们跟着其他人一起搬石头、造屋舍，大家觉得，至少要给教会干上两三年活，才能学习更多的东西。

镇子里的裁缝学徒、铁匠学徒、石匠和木匠学徒都是干了好几年活才开始学东西，那些学徒曾经是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现在他们的待遇更好，多干几年都没人抱怨。

没想到屋子造好后，子爵老爷就开始折腾各种怪异的事情。他们三十一个人，编成四个组，每个组选组长，史丹被点为临时的队长，带着大家练习排队、报数、走正步什么的，同时还学习教典条文。

“谁把五讲四美三热爱践行得好，女神就会眷顾谁！”

塔伦斯每天三餐前都会给大家讲守则，听到是教典的条文，大家不敢放过一个字。

这些条文说得很直白，但怎么做有太多要点得注意。塔伦斯祭司每天就讲一些，到现在大家基本明白了讲洁净、讲秩序、讲友爱和热爱劳动是怎么回事。

塔伦斯祭司天天管着他们，大家已经不那么胆怯了。史丹作为队长，被大家怂恿着去问塔伦斯，是不是明白了这些条文就可以成为神职者，老祭司说这得问子爵老爷。

子爵老爷经常带着圣女来见他们，史丹他们已经敢在老爷面前站直。不过要当面问话，除了史丹，还没谁有这个胆量。史丹自己也因为那天跟老爷的对话而满心惶恐，一直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子爵察觉到了，主动问史丹。听清楚问题后，子爵老爷笑着说，只要一步步来，总有一天会成为女神的神职者，将女神的圣光传向四方。

那一夜所有人都激动得没能合眼，他们真的能成为神职者！能享受其他泥腿子的尊崇目光！能拥有神祇赐下的力量！能挥手带起一片圣光，治疗他人的伤病，打击邪恶的魔鬼！

“老爷说了，教给我们的每件事情，都是有意义的！我们一定要认真听，认真做！要保持灵魂的清醒，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现在我们在做的事情最基础，也最光荣！”

队列里每个人都背着木框，装满了木柴和干草，这是他们下午的功课。有时候打柴割草，有时候铺路，有时候就在坪坝里排队列，走步子。

见队列越来越乱，史丹再度激励大家，学徒们一起喊起了口号：“劳动最光荣！”

………………

城堡二楼的露台上，远望山脊，原本散乱的蚂蚁群又拉出了整齐的线条，李奇满意的点点头。

“子爵，这么做有意义吗？”

旁边的塔伦斯皱着眉头问，在他看来，把这些最听话的人投入到神殿的建造里，工程可以更快完工。而现在李奇让他们做的事情，看不出是为了什么。

“当然有意义，以后你就知道了……”

李奇回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中却道，终于享受到在异界调教部下的乐趣了。

老实说，这么摆弄学徒，除了培养一点集体主义精神外，确实没什么意义。

这是个超凡力量包办一切的世界，只要有力量，只要有金蒲耳，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比如集体主义精神，招募虐待之神的牧师就能搞定。他们擅长用鞭子加疼痛，极为快速的制造条件反射。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人，也能在几天内抽成最合群、最温顺的奴仆。

至于教义什么的，知识之神希格玛的牧师一个群体传识术，就能把大量信息灌到人的脑子里。学习文字、数学之类的事情，通晓语言、启智术等法术也能搞定。

李奇现在没力量也没钱，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玩养成游戏的心态，用最原始最落后的手段，让学徒自然成长。

李奇也有那么一点精神洁癖，他觉得用超凡力量来催熟信仰这种事情，总有点转基因的味道，能不做就最好不做。

哪怕现在只是应付女神，把女神的革命大业当作神经病的异界大冒险来看待，他还是希望最初播撒的种子能自然和纯粹一些的好。

“子爵，力量才是一切，您应该把精力更多放在这上面。”

塔伦斯当然不明白李奇的想法，这几天老头也有了变化，跟李奇说话不像最初那么恭谦了。

不就是又升了一级吗！？

李奇有些不爽，现在塔伦斯已经是二级牧师了，祝福术和心灵荆棘能够对群体施放，还多了一个蛮力术，治疗术的效果也比李奇好了很多。李奇也就是愈合小伤口的程度，塔伦斯已经能搞定皮开肉绽级别的伤势。

塔伦斯以前是高阶祭司，牧师等级高达五级。运用神术的经验和造诣非同一般，能这么快升级也不奇怪。

塔伦斯觉得这是女神的垂青，李奇却觉得跟菲妮有关。

比如群体心灵荆棘，可能是菲妮自己“开发”出来之后，塔伦斯靠着对神术的精深掌握，才从菲妮那获得了新的神术，由此提升了等级。

李奇相信，在菲妮没有提升力量等级前，塔伦斯的二级牧师永远升不到三级。

这就延伸出两个问题，要怎么让菲妮升级？李奇他自己又该怎么升级？

关于菲妮，李奇问过女神，女神说资料不足难以分析，必须做进一步的实践研究。

关于自己，李奇问过塔伦斯，塔伦斯说女神的信仰还不完善，之前在苦痛女士那里的经验也不适用于他。

李奇只好先在菲妮身上下功夫。

露台下的草坪里，萨达尔挥着木剑，把菲妮追得满地跑。

这就是李奇的尝试，他想让菲妮继续开发自己的能力，不过看情形，并没有让菲妮可以认真起来的氛围。

“这是训练，不是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把菲妮叫到露台上，李奇板着脸教育她。

菲妮低头搓着脚尖：“牛奶很珍贵，舍不得浪费。”

李奇扬起手掌，瞪着眼睛说：“我认真的哦，很痛的！”

说完手掌就朝她的小屁股挥去。

菲妮闭上眼睛，皱着小脸，隐隐的银白光蛇从掌心里伸出，伸向自己的屁股。光蛇游动着，似乎想编织出一道屏障。

李奇的巴掌挥散光蛇，落在她的屁股上。只是掠过翘起的屁股墩，根本没打实。

“唉……”

李奇无奈的叹气，小姑娘现在也就那地方有点肉，他怎么舍得真打。

菲妮还学会嘲笑他了：“李奇不认真！我都准备好了！”

就算真打，她也认真不起来。

李奇希望菲妮将心灵荆棘开发出防护功能，但近于虐待的方式既不靠谱，又不忍心。

正要继续教育她，龅牙侍女来报，说有客人上门。

李奇对菲妮说：“休息下就去收拾屋子，记得……”

小姑娘认真的点头：“劳动最光荣！”

她已经正式上岗，做了李奇的贴身侍女。收拾卧室和书房，整理李奇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每天工作量不小。这方面李奇不认为是虐待，做得多吃得多也长得快。

李奇离开后，塔伦斯小声问：“菲妮，你刚才说的牛奶，那是什么？”

十四 红茶女伯爵

“牛奶？”

菲妮不解的看着老头：“就是喝的牛奶啊。”

“是每天早上在餐桌喝的……”

塔伦斯避开菲妮的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子爵老爷晚上喂你的？”

他心中一直有个谜团，既不敢问李奇，又不好问菲妮，只好绕圈子。

“早上有，晚上……”

菲妮笑着说：“每晚李奇都会给我祝福的！”

菲妮睡在李奇卧室的外间，每天晚上都会索要一个祝福。这个祝福让她心头很安稳，白天很有精神。需要流泪的时候后劲总是很足，不会像那次晕过去那么勉强。

泪水等于牛奶，获得祝福就有足够的泪水，这么算下来，祝福就是牛奶没错。

聪明的菲妮补充道：“跟牛奶一样，甜甜的！”

“每晚！？”

塔伦斯勉强保持着镇定，再问：“不会……很痛吗？”

“痛？”

菲妮歪着头想了想：“不痛啊，但是会哭，高兴的哭。”

老头深呼吸，揣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最初你是怎么被子爵老爷激发了神性的？也跟晚上子爵老爷对你做的事情一样吗？”

想起李奇不顾疼痛，紧紧抱着她的那一刻，菲妮整颗心都浸在了温暖的蜜糖里。

“是呀，李奇很痛的，但他忍下来了，然后我就见到了女神。”

老头擦着眼泪说：“我明白了……。”

………………

李奇觉得后脖子阵阵发凉，这感觉可不妙。

下到大厅，他眼前一亮，美女！

高挑身材裹在绣着繁复花纹的水绿长裙里，显得典雅端庄，紧束的腰身与之上的丰隆勾勒出令人窒息的起伏，又透着魔鬼的气息。

玉白素手摘下宽檐礼帽，一头棕色大波浪长发洒下，让人想起某款巧克力的广告。而后露出的那张容颜，李奇心中闪过四个字：绝世风华。

前世屏幕上阅女无数的李奇，那一刻真是被美色震慑住了，旁边的塞巴迪安和后面的侍女都被自动忽略。

管家咳嗽一声道：“贝希米亚女伯爵来访，老爷。”

“噢，李奇，没通知你一声就直接来了，不要见怪。”

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伯爵腰肢摇曳，带着浓郁的香风来到李奇身前，向他眨眨眼，浅蓝眼瞳里的媚丝挑得李奇心头发痒：“我们早就认识的，不是吗？”

说完她向李奇伸手，李奇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娴熟的按照贵族礼节，握住她还戴着手套的手，隔空啄了一口。

将女伯爵引进大厅一侧的客厅，管家对李奇耳语：“女伯爵受欢悦女士教会的委托，来我们这考察。”

李奇也记起来了，这位全名叫欧萝拉-贝希米亚的女伯爵，五六年前的确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他的便宜老爸流着哈喇子，直勾勾盯着还是伯爵千金的少女欧萝拉，都忘了替他引见，还是她甜甜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的心如小鹿乱撞，这位美艳的女伯爵来头不小，她是王国的首席交际花！

李奇给自己放了个心灵荆棘，头脑顿时清醒。

美色固然令人沉醉，债务危机更重要，能不能办成宴会，就看这场“面试”了。

客厅里，女伯爵打量着破旧不堪的陈设，皱眉叹道：“李奇，你才十七岁呀，领主的责任对你来说太沉重了。”

“穷逼”这个词在你嘴里真是温暖啊……

她身后的冷面侍女用手绢擦了好几遍椅子，再换了一张手绢铺着，女伯爵才坐下。整个过程里，两个女人视李奇如无物，表情动作无比自然。

“鄙夷”也能被你们展示得如此优雅……

等冷面女子将侍女端上来的茶水推开，摆出一套茶具，李奇已经没了吐槽的力气。

琥珀色的茶水冒着热气，在白瓷茶杯里荡漾。

女伯爵双手捧杯，挺直腰身，无比庄重的抿下一小口，发出满足的喟叹，再念诗般的说：“感谢吾主赐下芬芳和甘甜。”

见李奇愣愣的，女伯爵笑道：“李奇，你不会忘了我是优雅女士的神职者吧？”

李奇恍然，优雅女士的神职是礼仪、服饰、妆容和……红茶，在忠诚神廷里扮演的角色就是交际花。

李奇掩饰道：“伯爵您祷告的时候高雅圣洁，我都看呆了。”

女伯爵掩嘴娇笑：“李奇，你在迩香只学到了花花公子的作派吗？”

“不，我还找到了家族失落的信仰。”

被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嗔怪，上辈子还是魔法师的李奇着实有些吃不消，赶紧直入主题。

还好女伯爵只是来摸底的，没有继续魅惑他，顺着他的话询问赤红女士的来历。

李奇把之前说给塔伦斯的故事做了更细致的补全，故事里，他在帝都贵族学院修行时，在街上遇到一位卖书的怪人。

“他对我说‘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吾主一定与你有缘’，然后给了我一本书……”

书上写着什么他搞不懂，就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激发了，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本书已经变成了飞灰。

等李奇回到领地，又遇上游历到此的祭祀和圣女，才知道他的祖先是赤红女士的眷顾者。

李奇说：“教会说我必须获得更多的神眷，吾主才会揭示更多的秘密。”

“真是一位神秘的陛下，不过这种事情也经常在传说里看到，神祇的行事，凡人当然是看不懂的。”

女伯爵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和笑容，听故事的时候就是位恬静的淑女。

她的感慨倒也不是场面话，费恩世界的神祇做事情就是这么神神叨叨，总是不希望凡人一眼看透。

她起身再度扫视客厅：“可我没看到任何跟那位陛下有关的东西。”

原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裙，神奇的开了条直达腰间的缝。随着女伯爵身体的扭动，一条白花花的美腿破裙而出，就在李奇眼前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晃悠。

李奇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在该看到人工织物的地方没有一丝一缕，自然风光若隐若现。

女伯爵你信的到底是优雅女士还是污神啊？

纵然李奇前世见多识广，强忍着吞下茶水，依旧咳嗽出声。

他转开脸说：“吾主的神殿都还没修好，一切得从头开始。”

视线的余光里，女伯爵坐下，那条长缝又神奇的消失了。

遗憾之余，李奇心中警铃大作，自己青涩宅男的本性，被这女人看穿了！

真是猝不及防的试探啊……能再来一次吗？

女伯爵伸手一挥，一道光尘落在李奇身上，光色淡黄如烛光，让李奇身心都懒洋洋的，似乎什么都不做就是幸福的极致了。

“这是吾主赐下的祝福”，女伯爵一脸圣洁的说，刚才春光尽露仿佛只是李奇的幻觉。

她再道：“我也希望收到赤红女士的祝福。”

这是要测试神力属性，李奇赶紧收住心猿意马。

刚才女伯爵对他施放了一个祝福术，用的神力非常微弱，李奇掂量着力度，也向女伯爵施放了一个温柔的祝福术。

对比优雅女士的圣光，女神的圣光明显要偏冷一些。女伯爵闭着眼睛品味了一会，发出了娇媚的呻吟。

她满意的点头：“真是清新舒爽啊，像是在炎炎夏日里泡进了冰泉。”

说完她招了招手，冷面侍女上前换了一套茶具，再神奇的从裙子里掏出一壶似乎刚烧开的茶水，身上显然有空间属性的超凡物品。

女伯爵问：“李奇你应该知道贞洁之血吧，愿意试试吗？”

侍立在旁的管家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跳。

李奇在贵族学院听说过这个东西，好像是流行在上层贵族间的高雅之物，非常神秘。

在女伯爵面前他自然不愿露怯，含笑点头：“那是我的荣幸。”

塞巴迪的嘴巴刚刚张开，听李奇这么说，又闭上了。

冷面侍女先倒上茶水，再掏出一个水晶小瓶，里面流淌着嫣红的液体，散发出迷蒙的光晕。

浓稠如血的液体并没融进茶水里，而是散作一圈圈猩红细丝，在茶水里如蛇一般游动。

李奇心头有些发毛，再度审视原主的记忆，确信这玩意并不是什么毒物，而且女伯爵也没理由毒害他，才向女伯爵举杯示意，浅浅抿了一口。

唔……好爽……

明显不同于茶水的温润触感有如实质，从舌头滑到咽喉，再沉到胃里。

李奇觉得如果给菲妮用个缩小术，剥光光洗白白一口吞下肚子就是这种感觉，当然画风就变成奇诡的巫师流了。

正因为这样，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禁忌释放出来，真实感渐渐破碎，世界绕着自己旋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能说说赤红陛下的教义吗？”

女伯爵的声音像温热的舌头，在李奇耳朵里舔着转着，她分明坐在至少半米远的地方啊！

十六 这不是泡女神游戏！

女伯爵的来访让李奇收获不小，债务危机有望解决，忠诚神廷的认可也指日可待。那两百金蒲耳更是雪中送炭，一举解决了神殿的费用问题，还让李奇有了进行多项计划的余裕。

不过在女伯爵身上，李奇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仅仅一杯贞洁之血就差点让他露了馅，后来才知道女伯爵还是优雅女士的圣女，李奇只能庆幸这位妖娆圣女没对他用什么高阶神术，把他查个里外分明。

“伟力归于自身”，李奇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少爷，打打杀杀有我呢，您来凑这个热闹干嘛？”

城堡下的练武场里，萨达尔对顶盔着甲的李奇份外不满。

李奇脱下头盔，呼哧呼哧喘着大气。祝福术只是让他微微涨了点力量和体力，穿着二十多公斤的全身甲，挥舞四五公斤的钉头锤，几分钟就歇菜了。

二级牧师才有蛮力术，和二级骑士的强壮术一样，能身穿重铠，手持沉重兵器长时间作战。

“我是牧师，牧师也是战斗职业啊。”

李奇不甘心的说，费恩大多数牧师的近战能力不比骑士战士差多少。他不是法爷，近战无力的话，随便一个小瘪三就能搞定他，那也太悲催了。

女伯爵离开时说的话让他有了这方面的危机感，如果真的面临阴谋，连寻常刺客都防不住，还谈什么革命大业。

“少爷，您还是多花点心思讨好您的神祇吧，有了神眷，等级自然就上去了。”

萨达尔在这方面倒也不笨，说出了费恩人人皆知的至理名言。不过这话对李奇没用，他的女神科目二都还没过呢。

“全力施展下破阵斩”，李奇想看看二级骑士的能力极限。

“好的少爷！”

萨达尔来到石墙前，长剑高举过头，眦目大喊：“破——！”

长剑浮起薄薄一层华光，萨达尔斜着劈下。华光汇聚成一道七彩虹弧，在石墙上击出一米多长的深痕，十多公分的深度让李奇咋舌。

破阵斩，对岩石和金铁之类的坚物有破坏加成，骑士的专属神术。难怪战场上骑士都被当作突击尖兵，普通铠甲完全挡不住这样的神术，这还只是二级骑士的水准。

李奇沮丧的卸下铠甲，没有附魔的铠甲在职业者面前就跟纸片似的。

他问萨达尔：“你是怎么修行的？”

“心里想着修玛陛下赐我力量，不停的挥剑啊！”

萨达尔也很沮丧：“战斗才是最好的修行，可惜现在一直闲着。”

问他等于白问，李奇在贵族学院修行的时候，有一大堆仪式和训练项目，这家伙只知道蛮干，怪不得快三十岁了还只是二级骑士……

出了城堡，李奇来到即将完工的神殿。

神殿的主体建筑类似欧洲中世纪的小教堂，百来平米的殿堂用来供奉神像，进行祭祀，上面的尖顶阁楼是神职者的住处，还有一层地下室做仓库。

跟上下五层，带四座角楼和一座哨塔，占地面积两千平米，使用面积五千平米的城堡主体比，神殿显得无比寒酸。还因为石匠木匠手艺粗糙，看上去也就比违章建筑顺眼一线。

不过这终究是女神的第一个落脚点，解决了有无问题。

神殿主体的背后有类似华夏四合院的两进石屋，那里早已经建好，是学徒的住所和课堂。

晚餐时间将近，前院的课堂里响着朗朗的诵读声，学徒们正在背诵守则。原本的五讲四美三热爱，已经由塔伦斯扩充成上百条细则，每天饭前都要诵读。

教导学徒是塔伦斯的老本行，他视这些学徒为教会第一批神职者的种子，非常用心。

“子爵……”

“子爵老爷！”

李奇出现在门边，塔伦斯跟学徒们都恭谨行礼。

用神视看了看学徒的情况，跟大半个月前比并没有明显增长。看好的几个苗子，尤其是牛舌草-史丹，也没什么变化。

李奇招呼塔伦斯出了课堂，沿着神殿边走边聊。

“以前在苦痛女士的教会里，血乐教堂每年招收百来名学徒。有完整的教义，还有一整套修行方法和祭祀仪式，一年最多只有三分之一可以晋级为见习牧师，三年后这批人里才有可能出两三名一级牧师。”

塔伦斯自己就很急了，李奇更急，这让老头有些不理解：“吾主的《赤红之书》，连第一条教义都没完善，现在只是打基础。”

李奇当然着急，伟力的确归于己身，可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干革命，都是让自己人越多越强。

更关键的是，女神交代的第二项任务还差得远呢。

神殿是快造好了，浅信徒也好收，加上这些天由塔伦斯和菲妮零零碎碎感召的，浅信徒已经增长到了五十一个，虔信徒一个还没有。

第一项任务虽然就是收个虔信徒，却用在了净化菲妮上，菲妮的实质是女神，没算成信徒。

李奇皱眉：“教义才是根本吗？”

“教义是力量之门，当然是教会的根本。如果通过必要的仪式，或者获得特别的机会，能获得神祇的关注，会加快这个过程。”

塔伦斯叹道：“现在的问题是，吾主的面目还隐藏在神国深处，我们没有找到更多途径接触到。”

老头感慨的是神物，之前他通过苦难女神的神物，触发了菲妮身上的神性。但因为菲妮成了魔女，神物也被腐化了，带在身上招祸，他不得不丢掉。

现在菲妮觉醒为圣女，老头认为，如果能找到更多苦难女神的神物，必然会让女神的面目变得更加清晰。由此提升神职者的等级，获得更多神术。

塔伦斯并不知道菲妮不是圣女，而是女神，更不清楚李奇跟女神，以及女神跟菲妮之间的关系。他这番话没有解答李奇的疑惑，但李奇隐隐觉得，有条脉络已经浮现，只是他还差那么一点才能把握到。

晚餐的时候，李奇问菲妮：“你感觉得到女神吗？”

菲妮点头又摇头：“用神力的时候能感觉到，平常感觉不到。”

她再想了想，补充道：“被李奇抱着，还有祝福的时候也能感觉到。”

果然，菲妮完全是通过自己才跟女神有了关联，这也证实了李奇最初的想法，女神只能吃自己吃过的。

李奇将自己的推论换了委婉的说法，上报给女神，女神显得很烦躁。

“这只是意外！我正在研究怎么摆脱这种模式的方法！不要有事没事打扰我！你以为我跟你说话不要话费吗？”

话费？应该是神力吧？

明白了女神说的意思，李奇很郁闷，搞半天科目二你是在琢磨怎么漂移停车呢！？

女神早就弄明白了，只是她老人家很排斥，不甘心向费恩世界的现实低头。

“别以为全是你的功劳啊，你只是个媒介！你身上寄托着我的意志，这样才能净化魔女。净化之后的堕神得服从我的意志，才能在神职上展现出神力。”

女神接着的解说让李奇一头雾水，你的意志？

女神恨铁不成钢：“革命啊！我到费恩来为的就是革命！这就是我的意志！”

李奇想了想，恍然的哦了一声。

菲妮通过自己才跟女神有了关联，被女神的“革命意志”净化，由此菲妮的痛苦神职，也必须服从女神的革命意志，才能变现为神力。

在这个反应过程里，自己就是个反应媒介，不，更像是路由器。而要提升自己的等级，就必须……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你的确可以理解成刷好感。只有让她对你更加信任，你才会获得更多的力量，当然我也会因此受益。”

女神的语气很不爽：“为什么我的革命事业会变成这样！？”

李奇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

等等，难道自己现在跟菲妮的好感度还不够吗？

李奇赶紧问：“您能不能把我和菲妮的好感度进行数据化，这样一来不就方便了吗？”

女神沉默了一会，然后用李奇第一次听到的森冷语气说：“你就这么想把神圣的革命事业变成异界泡女神游戏？再敢提这样的要求，就算长裙变成短裙，我也要投影下来把你劈死！”

李奇不敢再吱声，他没明白，女神为什么提到裙子。

十七 今天开始调～教女神

费恩世界由无数位面构成，神国位面只是个统称，实际包括了众多半位面。这些半位面像游动的浮岛，漂浮在费恩世界的最外层，既享受着主控超凡力量的好处，又肩负起护卫费恩世界屏障的重任。

神国位面最顶层的混沌中，亮着团极为微弱的柔光。穿透由位面法则编织的超凡迷雾，看到的是一块方圆只有几十平米的小小陆岛。

陆岛上坐着位黑发雪肤红裙的少女，身后是一片稀薄柔光搭起的帐篷，身前是团银白篝火。她一手抱着腿，一手支着下颌，身影是那么的孤独寂寥。

少女鼓着腮帮子，闷闷的嘀咕：“真该把那小子变成普雷尔小姐的，他一定会当成泡女神的游戏玩！”

再看看篝火，她又叹道：“毕竟是赶着鸭子上架，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三十七、三十八……五十一，没变，还是五十一。”

跳跃的篝火由数十团更小的焰光组成，少女像在数首饰盒里的珠宝，一遍遍的检查。

“还是五十一！而且是最淡的那种！这个笨蛋李奇！”

几遍之后少女也烦了，恨恨的骂着，然后肚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揉了揉肚子，她哀叹道：“成了神为什么还会觉得饿？上辈子喜欢煮面的毛病又发作了？”

分明没人，她依旧左右瞅瞅，脱下一只鞋子，随手晃成橡皮泥似的光团，捏吧捏吧，片刻后成了一口满盛清水的锅，放到篝火上。

接着她再脱下另一只鞋子，脸颊微微扭曲，闭着眼睛拉拉扯扯，变成面条丢进锅里。

“神力啊神力，何时才能遮我体”，少女念着不知所谓的句子，将红裙的袖子扯了下来，编成碗筷。原本的半袖长裙成了吊带裙，露出白玉般的手臂和肩头。

“拉面啊拉面，多少才能饱我腹”，少女盯着锅子，吞着口水继续念。

白沫在锅里翻腾，煮好的面条上下沉浮。少女喜滋滋的捞着，一扇光屏猛然在锅子上方弹出。

她手上一抖，高高捞起的面条全落到了地上。

“李……奇……”

少女两眼喷火，点下光屏里的接通按钮，咬着银牙听对方说完。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这么快又来烦我，还是为了这事？你实在无聊了可以去兑现初夜权嘛，问我要地球世界的东西，你是嫌上面那个头太大，还是下面那个头多余？”

少女一顿怒斥，光屏里沉默了好一阵，才传来怯怯的声音：“陛下听我解释……”

“我不……”

少女正想堵耳朵，忽然醒觉自己的身份，咳嗽一声冷冷道：“我在听，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叽叽咕咕了一阵后，少女的脸色渐渐转缓，甚至有些想笑：“有意思，真亏你想得出来。”

她挥挥手：“好吧，念在你也是为了革命大业，这次就不计较了。你要的东西，过阵子给你。”

光屏消失，看到落地的面条，少女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我真是个仁慈的女神啊，不行，得扣点神恩，至少是半只袖子呢……”

她摇着头，伸手往胸口一掏，变出本硕大的硬皮书，哗啦啦翻了起来。

………………

已是深夜，李奇揉着胸口，咚咚乱跳的心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女神的恶劣态度让他很不解，难道来那个了？

想到“那个”，李奇又恶心欲呕，更睡不着了。

李奇准备出去透透气，路过菲妮的房间，见她辗转反侧，低声念着“爷爷”，似乎在做噩梦。

“爷爷……果然，我仍然不是她最信任的人。”

坐到床边，李奇给菲妮盖好被子，恍然觉悟。

月光投在床上，小姑娘的头发就像白银般迷蒙，原来她的头发是银的而不是灰的。这段时间营养跟了上来，发色才渐渐显露原貌。

轻抚菲妮已经长到颈间的银发，李奇有些犯愁，要怎么才能让小姑娘更信赖他呢？

让她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像公主一样天天哄着？

就常理而言，这是最直接见效的方法了。

不过李奇隐隐觉得，这么做并不正确。

以小姑娘过往的身世遭遇，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天堂了，但她对李奇的信任依旧不如塔伦斯。

菲妮被塔伦斯救出苦海，一起流浪了三年，过着艰辛至极的日子，可菲妮依旧视塔伦斯为亲人，说明她在意的并不是物质享受。

另一方面，这段时间菲妮的某些坏脾性也开始显露出来。

小姑娘很聪明，虽然自小就被虐待，身上却只留下了皮外伤，说明她很早就学会了趋利避害，懂得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

这样的小聪明也用在了李奇身上，她现在很会卖萌装乖，利用李奇的怜爱逃避她不想做的事情，让李奇想训她都找不到由头。

并不是说菲妮偷懒耍滑，不管是学习教义守则，治疗伤病，感召信徒，还是伺候李奇的起居，她都很认真卖力。

问题是，李奇对她的期望可没停留在侍女乃至圣女上，而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止步于侍女，对圣女的工作都不够投入。提升自身力量这种事情，她更懒得去主动考虑。

李奇暗叹，这也难免，跟同龄的小姑娘一样，菲妮想的就是抱紧大腿。依赖他人的人生，对她而言才是最安全最幸福的。

可她是位活生生的女神啊……

菲妮的呼吸有些混浊，李奇捏捏她的鼻子：“别装睡啦，醒了就跟我聊聊天。”

小姑娘睁眼，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菲妮，未来……你想做什么？”

跟十岁的小姑娘谈人生，李奇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只好用上最笨拙的开局。

小姑娘脸色一变，怯怯的道：“李奇，你不要我当侍女了吗？”

“难道你不觉得，圣女比侍女更受人景仰，甚至说不定能从圣女变成女神呢？”

李奇拿美好前景诱惑她：“你就没想过，未来要做女神？”

“女神在李奇身上，我怎么能做女神？”

菲妮果然不理解革命女神跟一般女神的区别，她很委屈的说：“如果李奇要我只做圣女，我会努力去做的，可是……”

小姑娘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可是我叠的被子很整齐，扫的地很干净啊。”

李奇挠头，觉得自己搞错了方向。

“菲妮，小时候受的那些罪都还记得吧？”

小姑娘点头，握住李奇的手寻求慰籍。

李奇再问：“有没有想过，不让其他的小孩子也受那些罪呢？”

“想啊”，小姑娘很自然的说：“就像教义说的那样，大家都要幸福快乐。”

有门……

李奇趁热打铁：“如果你有了足够的力量，不就可以让整个世界的小孩子都不再承受那些痛苦了吗？这样的事情不是很伟大，很高尚，值得全心全意去做？”

菲妮歪头看看李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上他额头：“李奇，你发烧了吗？”

李奇无语，好吧，要求一个小姑娘心怀革命大志，的确是脑子有毛病。

“如果那是李奇的愿望，我会试着去做的。不过那种事情好像……太难太难了，做不好的话李奇别怪我，好吗？”

见李奇沉默，菲妮赶紧补充，语气里的一丝惶恐让李奇内心微微悸动。

并不是菲妮不信任他，而是对未来还有很深的畏惧。就像忽然拥有了一大笔财富，却因为过往的苦难，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害怕随时会失去。

所以她努力迎合自己，同时又逃避她觉得无法令自己满意的事情，避免自己对她失望。

认识到这一点，李奇豁然开朗。

没必要让她肩负多么伟大高尚的使命，也没必要急着把她推出去，让她独自面对世界。

一切先从“端正”她跟自己的关系开始。

“菲妮，你知道吗？你跟我签下了灵魂契约，才从那种魔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女神做的见证哦。”

“灵魂契约？”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李奇是说，我们会永远不分开？”

“是啊，一脚把你踹到新大陆，你都会自动飞回来。”

李奇开玩笑道：“所以呢，我希望菲妮能有点用处，不然拖着个油瓶，想甩都甩不掉。”

菲妮撅起了小嘴：“我才不是油瓶！家务活我比莉莉做得好！治疗和感召爷爷也比不上我！”

“侍女随时可以换人，圣女也不是独一无二的。菲妮，你是我的魔女，这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你应该为我做更多的事情。”

李奇的话让菲妮沉默了，过了一会，她的小小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声若蚊蚋的说：“能不能等我长大一点，李奇你看，我都没胸。”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小就懂得这么多啊……

李奇捏着她的细滑脸蛋，气恼的说：“领地和教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在乱想什么？”

小姑娘扯起被子遮住头，发出小狗般的呜呜声。

“从明天开始，老老实实按照计划训练！”

李奇恶狠狠的说：“做不好我真的要打屁股！还不准你哭！”

他正要走，菲妮掀开被子，慌慌的道：“祝福！”

熟捻的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李奇说：“没有进步的话就没有祝福了！”

等李奇走了，菲妮呆呆看了一会天花板，再扯上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打起了滚，隐约还听到嘻嘻的笑声。

十八 女神是第一生产力

“啊——！不，不要了！李奇，好痛！”

藤条抽上手掌心，小姑娘发出恍若末日降临的崩溃哭声，光翼鼓荡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升腾而起。

“是谁自吹自擂说挡得住！？再来！”

城堡露台上，李奇面无表情的比划着藤条。

菲妮哭哭啼啼的用圣光在掌心展开一面透明小盾，藤条破空而下，小盾如肥皂泡般破灭，她再度发出高亢的惨叫。

李奇硬着心肠说：“别用圣光这么扩，你又不是护卫之神的圣女。用编的，继续！”

确定了“调教”计划后，李奇一心一意放在了菲妮身上，小半个月下来有些进步，至少菲妮愿意主动训练了。不过她依旧不得要领，还因为不断挨打，泪水消耗惊人，意志也开始动摇。

“可、可我不会编啊”，菲妮抽泣着将光翼上延伸出的圣光一缕缕编织起来，却还是编不出成型的东西，绕在一起的圣光很快又消散了。

菲妮将心灵荆棘从单体神术升级为群体神术后，李奇就认定她身上的“痛苦圣光”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防护应该是最容易开发，而且实用价值也最高的一项。

初期的测试确认了李奇的构想，她心里转着“保护”这个念头时，圣光的确有微弱的阻碍，还会反弹回隐隐的刺痛。怪不得小时候她被人虐待，打她的人也会觉得痛。

不过这种阻碍还远远达不到防护的效果，护卫之神凯姆的圣光只需要薄薄一层，就如铁盾一般坚固，菲妮必须对痛苦圣光进行更精细的操纵。

李奇说：“你不是会编草鞋了吗？照着方法编不就行了。”

“草鞋啊，试试……”

自从李奇向学徒推广草鞋后，塔伦斯和菲妮都学会了编草鞋。李奇觉得这种优良传统应该在费恩发扬光大，就将编草鞋列为例行劳动，让学徒们空了就编草鞋，连带菲妮也都练得手熟了。

熟能生巧，菲妮将编草鞋的手感用在了编圣光上，一块草鞋形状的圣光小盾很快完成，连鞋带都有。

“我是说……算了……”

李奇本想说是让你用编草鞋的方法编盾，没让你就编草鞋，可再一想，为什么要纠结盾的形状呢？

刚挥起藤条，这块“草鞋圣光盾”就消散了。

菲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李奇咬咬牙，藤条转到她身后。按照“训练章程”，这是要处罚的。

啪！

“啊——！”

菲妮抱着屁股，光翼扬得老高，然后消散，她已经耗光了今天的泪水。

卧室里，小姑娘趴在床上，嘶嘶抽着凉气，李奇给她敷膏药。

有治疗神术，小小的皮肉伤转瞬就好，不过疤痕却还留着。李奇现在有钱了，从商人那买来可以祛除疤痕的膏药，把她的新旧伤痕一并消掉。

小姑娘有些绝望：“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

李奇弹了弹她屁股上的伤口：“这就要放弃了？”

菲妮哎哟叫痛，手掌喷出银白圣光，自动开始编织……草鞋。可她自己却没意识到，圣光很快就消失了。

这让李奇心中一动，不愧是在世女神，学过一遍就成自然反应了。

他猛然起身，挥起巴掌，大声道：“我打！”

看他这动作，似乎用上了全身力气，菲妮尖叫出声。这一巴掌落在屁股上，会裂成四瓣吧？

银光如泉涌，急速缠绕编织，等李奇的巴掌拍下来时，一面弥散着光晕的“草鞋圣光盾”已经成型。

波的一声，李奇的手掌被弹开，麻麻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

见菲妮惊慌失色，李奇揉着她的头说：“没事没事。”

他开心的道：“你成功了！”

刚才当然没用足力气，不过菲妮织成的护盾不再是肥皂泡，而是保鲜膜，还带着反伤效果。

“成功了？”

菲妮呆呆看着手掌上还没消散的草鞋形光盾，难以置信。

银白圣光映照在菲妮的身体上，给她蒙上了一层玉雕般的光泽。

李奇给她拉上被子，心中感慨不已。

他还以为要做长期的训练才能有所成就，没想到菲妮根本就是顿悟流，转眼就会了，这就是女神的潜力。

“真的！我会新的神术了！”

菲妮挥着手掌，草鞋光盾上下翻飞，她咯咯的笑着，脸上光彩灿烂。

看着这面光盾，李奇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草鞋就草鞋吧，这也是革命的特色。

“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李奇，接下来训练什么！？”

菲妮雀跃不已，李奇用神视一看，赶紧闭眼，更亮了。

三级……菲妮居然就这么升级了！

“不要急，先熟悉这个神术。”

“嗯，我一定好好训练！”

菲妮用力抱住李奇的胳膊：“等我学会更多神术，就能帮李奇做更多事情了！”

未知的热流在李奇心中滚动，他压住骤然变快的心跳，再展开光屏。

“牧师等级：二级”

“标准神术：治疗/祝福/神光/侦测邪恶/驱逐邪恶/蛮力术”

“专属神术：心灵荆棘/荆棘圣盾”

李奇吐出一口浊气，自己也升级了。

并不是菲妮升级就带着自己升级，而是菲妮对自己的信赖升了级，刷好感果然才是王道啊！

这下在菲妮心中，他的地位应该跟塔伦斯一样高了。

从心灵荆棘的升级，到荆棘圣盾的成功，还有李奇自己的升级，原本在他心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条脉络变得清晰。

让菲妮开发自己的能力实现升级……

刷菲妮的好感度带动自己升级……

完善教义，再由菲妮这个在世女神加速信徒和神职者的升级……

这根本就是一条超凡力量的生产线啊！

李奇差点跳起来握拳欢呼了，原来如此！在费恩世界里，魔女……不，女神才是第一生产力！

小姑娘埋进他怀里拱着：“李奇，能不能先说说，我有什么新任务？”

看着菲妮溢满幸福的笑脸，李奇又觉得，看到这样的笑脸，是比升级更让人愉悦的事情。

强大当然是好事，但强大只是手段，最终还不是为了拥有这样的笑脸吗？

“新任务……”

不管是眼前的债务危机，还是女伯爵透露的什么阴谋，包括女神交代的任务，李奇其实都没太多真实感，这些都是他被迫面对和接受的事情。

只有菲妮，才让李奇对这个世界有了真切的感觉，菲妮的命运现在已经跟他绑在了一起，这份责任让李奇开始发自内心的想做些事情。

如果把未来比作探险的话，李奇觉得，第一法则应该是保护好自己，还有跟自己亲近的人。

菲妮的新能力“草鞋圣盾”就是保护人，不过在这个费恩世界，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呢？

想到这里，李奇对菲妮说：“你的新任务是看清这个世界。”

菲妮茫然：“我没瞎啊。”

“在这里，很多事情光用眼睛是看不清的”，李奇点点她的胸口：“得用心体会。”

再点点她的脑袋：“再用脑子想。”

李奇离开后，菲妮揉着被“祝福”过的额头，嘀咕道：“光听懂就很费劲了，还要我自己想……”

她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很用力的样子：“我想……”

没过一会，她就发出了细细的呼噜声。

李奇找到塔伦斯，对他说：“我领悟到了吾主的第一条教义。”

心里有了底，李奇顺手完成女神的任务。

这个答案正是他在菲妮身上获得的感悟，女神的革命大业跟菲妮的人生，还有他的责任，也许并不是冲突的。

相比前者，后者更让李奇有现实感，如果未来真能掀起什么凡人革命的话，起点肯定是菲妮。就为这个，必须得让起点是正确的。

“痛苦让灵魂面对真实，追索真实，思考真实。”

这是个开放式的叙述，与其说是教义，不如说是哲理。

塔伦斯久久揣摩之后，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

他虔诚的说：“我的灵魂在颤栗，这的确是吾主的道路。苦难女神只是安慰受苦的灵魂，吾主却要发现真实，寻找答案，这就是吾主强大的原因啊。”

李奇苦笑，女神哪是找答案，她早就知道答案并且有了解决方案，要的是我带着你们搞本地化。

十九 神殿与神迹

时间很快进入八月，在李奇来到费恩的一个月后，神殿终于落成了。

小小的殿堂里挤了上百人，外面围着更多的人。神殿落成，运气好的话会有神迹显露，不管是镇民还是附近的泥腿子都赶了过来看热闹。

殿堂里，李奇、塔伦斯、菲妮和学徒们穿着麻布长袍，脚踏草鞋，对着神像肃立静默。而所谓的“神像”，其实只是根一人粗两人高的陈年老木桩。

关于神像和神徽，李奇跟女神已经做过交流。

女神对费恩神祇用的繁复风格神徽很不以为然，原本她想直接用镰刀锤子五角星，李奇提醒说镰刀是死神专属，锤子是锻造之神专属，凑在一起会让人误会，她才作罢。

最后女神选择了黄色五角星里加两圆一弧的笑脸，充满善意，人畜无害的观感让李奇也很满意。虽然怪怪的，至少不会被其他教会逮着神徽发难。

神像方面女神的态度很坚决。

“我们的革命不能搞偶像崇拜，我这个女神，你这个教宗，还有我们的教会，不过是为了适应费恩的实际情况，在形式上对革命队伍做的本地化调整。我的本质是设计师，是舵手，绝对不能给我立像！”

李奇虽然革命觉悟低，这方面还是很赞同女神的。不过费恩世界就是神魔崇拜，拉起来的队伍觉悟更低，初期总得弄点什么东西让他们拜才行。

无奈之下，女神选择了用立碑的方式替代神像，还答应在神殿落成典礼上显露神迹，给这根木桩加BUFF。

木桩前还架着一个火盆，里面是一堆灰烬，那是李奇烧的神徽、神典和只有一条教义的《赤红之书》。

原本李奇以为女神之前说的“烧给我”是开玩笑，没想到这是必要的仪式。

在费恩，人神沟通必须通过类似的形式才能完成。李奇跟女神可以随时随地沟通，但要让其他神职者和信徒也能通过神徽、神典和教义沐浴到圣光，就必须通过固定的仪式，让神祇公开认可这些东西。

塔伦斯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繁琐的仪式，想营造出神秘而庄重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高逼格。李奇和女神对此都不感冒，就烧一下多简单？至于忌讳什么的，女神压根不在意，怎么方便怎么来。

“您准备好了吗？”

“再等等，正在愁剪哪里……”

“先唱圣歌行吗？”

“行行，我也是头一遭别催我！”

跟女神沟通后，李奇向菲妮点点头。

小姑娘站到木桩下，酝酿了一下情绪，泪水自眼角滑落，圣女形态显现。

跟之前比，菲妮的光翼更加浓稠，伸展得更远更高，头上的荆棘王冠也更加耀眼。

除了李奇、塔伦斯和学徒们，包括管家塞巴迪安、骑士萨达尔在内，神殿内外数百人都跪下了。

小女孩唱起了歌，嗓音虽然稚嫩，韵律却激昂有力。除了李奇，没人听得懂歌词，只觉得心潮澎湃。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

“从来就没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歌声回荡中，老木桩忽然蒙上了一层跃动的光芒，像是烧了起来，焰火却是银白的。

焰火凝聚成高大的女性轮廓，一股神圣而肃穆的悸动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身体，渗入心灵深处。

塔伦斯和学徒们都跪下了，神殿建成，令神祇愉悦，她降下了神迹！

李奇也装模作样的跪下，他的教宗身份并没公开，而且就算是教宗，当神祇显露神迹时，也不能再站着。

菲妮继续唱着歌，银白焰火蔓延到她的身上，和她的光翼融在一起。

光翼延伸得更高更远，扩展成浪涛一般的波动，比之前菲妮施展群体心灵荆棘时更强烈的力量，在人们心中翻搅着。

歌声停止，焰火和光翼同时消散，李奇上前扶住菲妮。刚才女神借她激发力量，对她来说可是不小的负担。

其他人，包括塔伦斯在内，都没注意到李奇和菲妮。他们就呆呆的看着老木桩，正面飘着青烟。银白焰火像光蛇般游动燃烧，等焰火消失时，由上到下，显露出一行费恩通用语写成的文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塔伦斯五体投地，高声哭喊道：“吾主神恩降世！我们得到了认可！”

他这声喊像是打开了闸门，身心震撼并且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学徒们哭出了声，同样震撼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其他人也都放声大哭，刚才心好痛，但感觉好舒服……

李奇抱着菲妮退到角落里，跟女神一起分享着喜悦。

光屏里，浅信徒的数字正以每秒几个的速度狂涨，不一会就锁定在了二百二十四个，相信除了少数愚昧顽冥，或者另有信仰的人，在场的其他人全被感召了。

再看虔信徒一栏，一个、两个……五个、六个。

李奇雀跃不已，虔信徒很难得，不仅得全心全意信仰神祇，还得对教义有所感悟，是神职者的预备队。

他扫视人群，果然，塔伦斯的信仰升级了，另外三个也来自学徒。

一个正是他和塔伦斯都看好的牛舌草-史丹，还有一个他也认识，叫黑羊-甘比特。

第三个是……唔，他原本的随身侍女莉莉，就是那个长相不错却有一口龅牙的少女。因为菲妮分担了她大多数工作，她也到教会当了学徒。

看莉莉有些迷茫的样子，李奇觉得，并不是她的信仰有多虔诚，或者教义有多精通，纯粹是跟菲妮亲近的原因。就算是干革命，也免不了开后门啊。

话又说回来，李奇自己不就是靠着菲妮的信赖才升了级吗。这不是上梁不正，制度之外总得有点人情嘛。

再看剩下两个，李奇觉得挺有意思。

一个是渔夫兼捞尸人，名叫圆钩-霍尔，第一个在公开场合接受菲妮的治疗，建神殿的时候是最积极的义务劳动者。因为浑身鱼臭加尸臭被其他人排斥。塔伦斯看得不忍心，将五讲四美三热爱教导给他，早就成了模范信徒。

另一个是城堡卫兵，也叫卡尔，姓威尔森，之前用剑柄砸过史丹的头。后来见史丹成了学徒的首领，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愧疚，经常跑去找史丹联络感情，没想到也成了他的机缘。

李奇现在依旧不认为能在费恩搞成凡人革命，但看到种子这么快就生根发芽，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正在改变，心中还是升起一股自豪感。

虔信徒还差四个，他觉得已经不是多难的挑战。

光屏弹出，显示了神殿已经建成，第一条教义也完成，只剩下信徒那一项了。

李奇问女神：“成绩不错呢，能预支奖励吗？”

女神没回应，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不过李奇相信，这时候她是不会抱怨自己又想浪费她话费的。

神国位面，原本只有百来平米的陆岛扩大了两三倍，不再是平平的一块，中心隆起了一座小山坡。

红白相间的身影立在山坡上，昂首叉腰，像打量自己的王国般意气风发。

少女身上原本的红裙竟然变成了热裤小背心，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肤，刚才的神迹显然消耗了她不少神力。

一座火盆立在她身旁，里面跃动的不再是只能用来煮面的小小篝火，而是无数小点光焰围绕六团拳头大光焰聚成的熊熊火焰。

少女伸手一招，燃烧的丝线从焰火中牵出，在她身上织出片片衣裙，不一会儿，火红长裙又裹住她的曼妙身躯，盆中的火光并没有减弱多少。

她虽然挥散了李奇弹出来的光屏，却不因李奇的打扰着恼，“这小子还是有用的，就不骂他了”，她这么嘀咕道。

再想了想，她又牵出一缕火线，开始编织类似绳子的东西。

“李奇说的事情的确是个方向，净化更多魔女，可以获得更多神职，革命大业就有了希望。不过魔女是堕神的说法总有点问题，必须搞清楚魔女的真正来由。”

一条银白光索穿透迷雾，伸向混沌深处。

………………

沿着子爵领地的河流主干上溯将近一百公里，就是哈德朗王都铁冠城。十多万人口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十倍于它的迩香城，但在大陆东南，已经是最繁华的都市。

王都的面积很大，郁郁葱葱，精心修饰的植被点缀下，洋溢着传统风格，样式优雅，细节精美的建筑层层叠叠铺开。

王都南面的常青银衫林里，稀疏分布着几座宏大建筑。居于中心的那座建筑前，手持剑盾，仰望天空的黄金神像分外耀眼。

护卫之神凯姆的哈德朗大神殿，同时也是忠诚神廷哈德朗分部。神殿的豪华客厅里，美丽优雅的贝希米亚女伯爵，正跟白发苍苍的分部主教说着什么。

“神迹吗……”

主教对女伯爵说：“欧萝拉，你的意见是对的，这位赤红女士的确值得重视。”

旁边伺立着一位重甲女骑士，原本只是清秀端正的面容，因为这身铠甲，以及周身萦绕的淡淡圣光，显得英姿飒爽，神圣凛然。

她脸上依旧冷冷的，语气还是那么不以为然：“建起一座小小的神殿，就降下神迹，说明这位女士家底非常微薄。”

“希尔维，你总是能看到事情的真实一面，我很高兴。”

主教轻轻笑道：“但光有真实不够啊，得让真实为我们服务。”

他悠悠的道：“这还说明，赤红女士对在哈德朗王国发展非常重视，这样一来，和我们合作，甚至加入我们的机会也就越大。”

“主教总是能让我们信心十足”，女伯爵眼里闪着崇敬的光芒。

“那么，把参加宴会的人员等级提升一个档次吧”，主教回以温柔的笑容，目光却没有丝毫波动。

“太好了！不过……”

女伯爵面带忧色：“这会不会刺激到国王陛下？他如果采取激烈一点的反应，我们该怎么做？”

“欧萝拉，你啊，总是想着拉拢亲善这种事情，脑子已经被红茶泡软了”，裁决圣骑士希尔维翻了个白眼：“我们什么都不做，不然怎么看清这位女士的教会实力呢？”

主教点头：“特蕾希娅告诉我，国王陛下这段时间似乎对那座遗迹的兴趣更高，就算有什么反应，也不会打乱王国的大局。”

“是凯瑟琳忙乎的那件事？怪不得这么久她都没露面。”

女伯爵露出怜悯的笑容：“可怜的家伙，她最好一直在地下跟那些腐烂的东西打交道。阳光就是我们的圣光，抛头露面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二十 贵族的宴会

黄昏，普雷尔小镇的居民们聚集在镇外的路边，好奇加敬畏的数着一辆辆驶向城堡的马车。不管车夫和随从回应的目光是多么的鄙夷和嫌弃，都浇灭不了他们的热情。

说是马车，拉车的魔兽却五花八门，没错，魔兽。

马自然还是最多的，要么头上长角，要么两肋覆甲，一看就是奇异种。有些看样子普普通通，拉着的车厢却没有轮子，直接飘在地上。

除了马，还有像巨大蜥蜴的地行龙、两条腿比马腿还粗的陆行鸟、粗黑沉重的钢铁傀儡，林林种种，看得没见过世面的镇民们两眼抽筋。

再看到空中掠过像是狮鹫的身影，镇上的老人惊叹着说，子爵老爷真是不一般呀，能请来这么多尊贵的客人。其他人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子爵老爷是受女神眷顾的人，前些天女神在神殿显露神迹没看到？

跟满脑子都是金扁担的镇民所想的不同，在城堡外迎接客人的李奇完全是懵逼的。

他觉得自己像开了家小公司，等着上门庆贺的人用各种豪车洗眼睛，没想到人家不是开坦克就是驾飞机过来……

还真有飞机，一只绿头狮鹫落了下来，掀起大片尘土，扑了李奇一身灰。

“绿首狮鹫是最常见的飞行坐骑，一只也就四五百金蒲耳，连买带训练，包三个月食物，商业联合会的德鲁伊商人全套搞定。”

塔伦斯见多识广，不以为然的说。可看他目光四处巡游，像在选坐骑似的，就知道内心是多么的羡慕加嫉妒了。

宴会在迎宾环节就混乱不堪，马厩里各种魔兽挤在一起，地形龙咬陆行鸟的翅膀，陆行鸟踹马的屁股，钢铁傀儡无限旋转飞拳。

车夫和随从们闹个不休，甚至划出圈子准备开片，萨达尔和卫兵们根本不敢靠近魔兽，自然也谈不上平息事态。

等贝米希亚女伯爵到来，情况才有了极大改观。跟着她来的圣骑士导师一亮相，闹事的人都全蔫了。她带来的德鲁伊虽然只是学徒，却将魔兽安抚得妥妥当当。

“我就说了，对李奇你来说，这些事情真是沉重的负担。”

女伯爵挽着李奇的胳膊，熟络得像多年的至交。

感受着压上胳膊的温软，李奇庆幸提前给自己上了个心灵荆棘。

虽然计划好了这次要坑回去，李奇还是很感激女伯爵，有她在，宴会就稳了。

女伯爵能稳坐王国第一交际花的交椅，可不简单只是靠美色和唇舌。看得出她在会务方面非常精通，放到地球世界，绝对是顶级会务公司的头牌。

女伯爵领着他跟宾客一一见礼，而宾客的档次让李奇有些意外。

国王次席侍从官……

侯爵伯爵的子女……

子爵男爵本人以及夫人……

忠诚神廷的高阶祭司和圣骑士导师……

跟神廷交好的各路教会的代表……

不是说规格不会太高吗？国王和神廷主教亲临是第一档，公主、公爵侯爵伯爵以及各大教会首脑是第二档，再下来就是这波人了。

女伯爵撒娇似的说：“还不谢谢我？这些天我费尽口舌四处游说，才拉来了这些人。”

“那是当然，礼物我都准备好了”，李奇真诚的说。

女伯爵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档次升了一级应该跟女神降下神迹有关。

“是吗？希望能给我带来惊喜哦”，女伯爵展开折扇，媚眼如丝的笑着。

一定的，李奇暗想，这可是花了十点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神恩，外加十来天辛勤汗水换来的，不能让你惊喜我就亏大了。

女伯爵再问：“你这边也准备好节目了吧？”

“您放心，也会给客人带来惊喜”，李奇很有信心的回答。

接下来的流程让李奇分外亲切，先是国王次席侍从官麦戈尔爵士致辞，再是忠诚神廷的代表讲话。之后还有侯爵伯爵等王国实权人物的代表，最后才是李奇以东道主的身份说上两句，是真的两句。

还好整个过程里，作为主持的女伯爵优雅风趣，让半个多小时的形式主义过场没那么枯燥乏味。

音乐之神的乐师奏响舒缓的乐曲，小丑杂耍在会场里穿梭逗乐。贵族和神职者们以自助餐桌为中心，端着酒杯，聚成一个个小圈子轻声低语，会场充满了高雅宁静的气氛。

李奇强忍着扑到餐桌上大快朵颐的冲动，游走在不同的圈子间。餐桌的丰盛美食让他见识到了上层贵族的奢靡，没有教会的赞助，把整个子爵领地卖了也办不起这样一场宴会。

女神干嘛非要他闹革命啊，就这样往上爬不挺好的吗……

一个个圈子走过，李奇的想法又变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挤进这些圈子，他们聊的话题比贞洁之血还有杀伤力。

“你家的祖传精灵应该又可以配种了吧？我家的没满一百岁就有了皱纹，下面塞进最大号的晨星都没感觉，果然不是纯血的就传不了家啊。去你家最后配一次吧，对，白发无面纹，双胞胎的话给你留一只。公的？好吧，公的给你。”

“最近我换了巫师推荐的新配方，吸收小女孩的生命精华，吸一次可以敷三次，弹弹我的脸，如何？手感不错吧？死不了人的，怎么会那么残忍呢？也就是老得快点，你们谁家的贱奴能活到老的时候啊。”

“北边有些小麻烦，听说是龙尔德的圣武士在活动，很多贱民都被鼓动起来，烧了两座城堡，死了一位男爵。凯姆陛下的圣骑士过去了，不会让那些神经病为所欲为。是啊，那些不老老实实种田的贱民就像田里的杂草，得随时割才行，国王陛下太宽纵他们了。”

“最近皮价又上涨了，千魂鼓的产量上不去啊。卖皮人抬价嘛，说神殿的治疗费涨了，他们吃不饱饭，怪可怜的。我准备找机会跟神廷主教疏通一下，看能不能适当照顾下卖皮人。啊……普雷尔子爵，您能为王国引入一位新的神祇真是太好了！我是王国乐师会的副会长，能和您谈谈行业优惠的事情吗？”

李奇忽然觉得，女神的想法也许不是那么中二。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让人昏昏欲睡的乐曲告一段落，女伯爵找到李奇：“该你的节目上场了。”

………………

“还没有完吗？什么时候才正式开始啊，这么长的过场真是少见。”

“还得等那位赤红女士展示她的神意，听人说神职跟痛苦有关，真是稀奇。”

“难怪会选中普雷尔子爵，这个小乡巴佬正受着债务的折磨呢。”

“跟痛苦有关的神祇，要么是虐待女神那种疯子，要么是苦痛女士和受难之神那种神经病，神廷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对这样的神祇展露善意。”

小圈子里，几个年轻贵族低声议论。

银发小女孩进入会场，开始轻声吟唱。音乐之神的乐师拨动三弦琴，敲起千魂鼓，很快找准了韵律。

“我躲在车里手握着水晶……”

“想要给你生日的惊喜……”

“你越走越近有两个声音……”

原本聊着天的宾客都转头看过来，明快的节奏迥异于听惯了的舒缓音乐，有力甚至有些粗暴的抓住他们的注意力。悠扬的歌声唱着直白的歌词，却浸满了凄婉之意。

“听说赤红女士来自遥远的东方，这一定是当地土著的音乐。”

“这么粗鄙刺耳，怎么能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

“粗鄙吗？我怎么不觉得……嘘……”

年轻贵族示意同伴安静，听到后面，他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

“我措手不及只得楞在那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小女孩边唱边流泪，银白光翼飘扬，映亮了整个会场，竟然是位圣女。

贵族们并没显得多惊讶，善神的圣女大多都有类似的特效，相比之下，圣女的歌声更引人着迷。

年轻贵族不知不觉的手抚胸口，眼中隐显泪光。

小女神的歌声转为高亢，听起来像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给我离开的勇气……”

“他一定很爱你……”

“也把我比下去……”

歌声之中，银白圣光带起的微微凉意渗入宾客们的心中。

这些人都是各路神祇的信徒，并不会对其他神祇的圣光有太强烈的反应。但清凉中还有微微酥麻，像是用硬齿梳子在心头柔柔梳着，带起股股舒爽的颤栗，却是从未体验过的。

年轻贵族揉着眼角，一些女宾客掏出了手绢。

小圣女唱起第二首歌时，会场没人再说话。大家都聚了起来，静静听着歌声。

二十一 痛苦的文艺

圣女不是专业歌手，这样的歌用童声唱也有些不合适，但新奇的韵律和直透人心的歌词，足以让听众忽略这点瑕疵。

“你那天真的眼神～藏着冷酷的针……”

“人生看不清却奢望永恒……”

“哦～软弱的灵魂～已陷入太深……”

“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女伯爵，此时也用扇子遮住了半边脸，目光迷离，另一只手无意识捻着扇子下的吊坠。

“早已冷却的吻，藏在心中加温……”

“爱情充满残忍，我却太认真……”

会场不再安静了，那个年轻贵族啜泣出声，女客们此起彼伏的抽着鼻子。

第三首歌的调子比较高，圣女唱得有些吃力，但正是断断续续的嗓音，让歌词里的情感也更真实。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让你更寂寞……”

“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

“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

怆然的低泣渐渐蔓延开，女伯爵也掏出了手绢。圣女退场了许久，还没人反应过来。

厨房里，李奇递给菲妮一碗刚煮好的牛奶。

他向小姑娘竖起大拇指：“太棒了菲妮！”

这些天菲妮除了熟悉神术，还多了一项功课，就是练习唱这三首歌。歌词虽然翻译成了费恩通用语，但跟原版的表达没什么区别。

菲妮咕嘟咕嘟喝完牛奶，抬头时嘴巴挂了一圈奶皮。她转着舌头舔干净，疑惑的问：“李奇，为什么唱绿帽歌会让他们感动？难道他们都被绿帽过？”

“绿帽”这个词还是李奇教她的，他摇头说：“那倒不一定，不过他们就喜欢这种感觉。”

小姑娘瘪嘴：“我爸对我妈说过，敢去外面找男人就砍死她。他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我妈就进屋找刀子要砍我爸的手。”

她觉得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喜欢的人跑了，这些贵族老爷不想着追人砍人，却想着唱歌？”

“因为他们是贵族老爷啊”，李奇把自己摘出来：“我当然不算。”

唱歌算什么，还有隔墙吹箫助性的呢。

费恩世界的物质文明上限远高于地球，下限远低于地球。比精神文明的话，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形。

不过费恩的精神文明都绕着神祇打转，比地球更混乱、更疯狂、更变态，就像原始丛林里野蛮生长的植物，远不如经过人工育种温室培养的作物那么细腻。

李奇在原主记忆里发现，这里的主流音乐是颂扬神祇的圣曲，吟游诗人唱的也都是英雄和伟人的事迹。关于爱情的文艺作品，比动物求偶的水平高不了多少。

李奇推测，贵族们像从没打过抗生素的小白鼠，细腻到心口雕花的悲伤情歌对他们应该有很强的杀伤力。

看刚才的现场反应，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么下一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李奇揉揉菲妮的头，让她去休息，他则回到会场，继续他的“复仇”。

宾客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索要歌谱。女伯爵把他从人群里拖走，摁到角落里来了个壁咚。

“赤红女士的神意真是美妙，我有些明白她的痛苦是什么了。”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她的神职应该还包括爱情、文艺和音乐？”

“伯爵您猜对了”，李奇说：“但这只是一部分，哪里有受伤的心灵，哪里就有吾主的光辉。”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是我亲手抄写的，希望您能喜欢。”

女伯爵接过书，羊皮封面上的书名很长，《凡人的痛苦如滔滔江水奔流入海》。

“你写的？是情诗吗？”

真不愧是交际花，语气稍稍变下，就成了憧憬着爱情又怕受伤害的青涩少女，让李奇又想给自己用心灵荆棘。

还好，女伯爵说到的“情诗”，让他生出浓浓的优越感，抵消了这道天然魅惑。

情诗？你们费恩的情诗抽掉感叹词和形容词就只剩符号了，你真喜欢这个，我就找女神抄个几百首，铁定把你的好感刷爆，

李奇觉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太欺负人了，“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这个水平就够了。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真要在这里以文抄公为业，女神肯定会把他劈成飞灰。

“不，不是情诗。”

李奇说：“这是吾主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故事，里面有吾主更深的神意。您能看到爱情、亲情、友情给心灵带来的伤痛，品味这些伤痛，可以唤回逝去的时光，让青春永驻在您的心里。”

“在欢悦女士关注的宴会上品味痛苦不太礼貌”，女伯爵这么说着，手却捏住封皮一角准备翻开。

一个很不识趣的家伙插了进来，“这是赤红女士的教典吗？”

是那个最先有反应的年轻贵族，他向李奇鞠躬行礼，比之前见面通名时郑重得多：“刚才的歌声真是让人感动，现在我的心还沉浸在赤红女士的神意里。”

李奇记起了他的身份，伊苏斯-莫德温，莫德温伯爵的次子，同时也是文艺女神门茜丝的高阶祭司。

“这是本小说，莫德温祭司”，李奇回礼：“不过书里的确有吾主的神意。”

“小说？”

莫德温显得很惊喜：“赤红女士除了音乐，还喜欢文学？”

他好奇的追问：“书里写的是什么故事呢？”

“这是李奇送给我的私人礼物，你要看得等到我看完。”

女伯爵眯着眼笑道：“不过，说不定我还想看第二遍呢。”

“两本，不，三本迩香大诗人的诗集”，莫德温心有灵犀。

“得是赫尔尼和德梅纳特那个级别的”，女伯爵讨价还价。

看样子两人交情不浅，李奇补充说：“故事很长，这本书只写了二十分之一，伯爵您看完后应该会期待后面的内容。”

“二十分之一！？”

极度的惊讶让两人没能保持住贵族风度，异口同声的叫道。

八十万字的原著，翻译成费恩通用语是两倍的文字量，就算只是二十分之一，李奇也没办法在半个月内搞定。事实上他只是负责抄写，翻译是靠女神的神通。

李奇被女伯爵用贞洁之血坑了一把后，想到的报复方案就是让她品尝地球人类的“先进文化”。

和只描写爱情，只刻画片段的绿帽歌不同，这本书给人带来的心灵之痛是全面的。它内涵深刻，充满正能量，是弘扬好人没好报主义的巅峰之作。

毕竟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奇选这本书的原因是他察觉到费恩世界还没有“痴呆文妇”这种生物，女伯爵在这方面很有潜质，说不定能进化成功。

另外一个原因更堂而皇之，教会要在王国发展，就得做好掩饰。将这种“心灵之痛”当作痛苦神职涉及的领域，可以迷惑住神廷。由女伯爵散播出去，效果肯定更好。

女神也没脑残到让他现在就武装起义，爽快答应了李奇抄书的要求，她的“神之书”才是真正的金手指，地球世界的什么东西都能搜到。

李奇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的，这本书有八万字，但故事只是开了个头。”

女伯爵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略略一翻，果然，每一页都是满满的文字。费恩的通用语也是拼音字母，自然比不上汉语信息量大。

莫德温咂舌：“天哪，就算是神祇的史诗集，也没有这么多字！”

“后面的呢？”

女伯爵问：“李奇，你是不是要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说吧，你想要什么？”

“说不定伯爵您不喜欢呢？”

李奇真诚的说：“我再强调一次，这是给您的私人礼物。”

他扫了一眼掂着脚尖伸着脑袋偷看的莫德温，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还是先看看他们的反应。

“如果伯爵您觉得好看的话，我再继续整理。这个故事是教会口口相传的，变成文字要花不少功夫。”

“太贵重了”，女伯爵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真诚：“能先享受到这个故事我就很满意了。”

她很宝贝的把书抱到怀里：“如果真的像刚才那些歌一样打动人心，我一定会喜欢的。”

莫德温腆着脸说：“欧萝拉……”

“三本不够”，女伯爵涨价了：“至少五本。”

二十二 神魔的舞台

夜色已深，宴会终于进入主题，宾客们已经急不可耐了。

就像女伯爵把很污的真空装也穿得很优雅一样，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贵族，风度翩翩和酒池肉林从来都是秤不离砣。

按宾客的说法，赤红女士的音乐让他们的心灵更加脆弱，迫切需要相互慰藉。

这似乎并不是借口，不少人认为，以后的宴会应该将赤红女士的音乐作为背景，这样可以给宴会带来先苦后甜的新节奏。音乐之神和欢悦女士的祭司都找到李奇，希望分享曲谱，李奇自然不会拒绝。

乐师们奏起类似禽鸟求偶的高亢音乐，欢悦女士的圣女们脱下禁欲风格的兜帽长袍，只在腰侧挂了两小块布，摇曳的身姿带动布片晃动，交错间神秘地带绰约可见。

她们上身的打扮和李奇在帝都迩香看到的流行时尚一样，不到巴掌大的布片贴住胸尖，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随着波光荡漾不定。像酸奶的瓶口封纸，让人按捺不住伸嘴咬开的冲动。

这些名为圣女，实为神妓的少女们游走在宾客之间。胸部、腰肢、臀部，哪个部位更吸引宾客瞩目她们就摇晃哪个，然后被宾客牵到角落里，或者直接丢到沙发甚至地板上，混着汗气的体味加啪啪声很快将会场变成粉蒸肉笼。

李奇知道有这样的环节，他专门让人收拾了一下二楼，布置出若干“情侣间”。

没想到二楼的布置只满足了有地位的人，一般的宾客直接在大厅里开工。

圣女大多是开胃助兴，宾客才是主戏。这些男女，或者男男女女，或者嬲嬲嬲，认真迎合着音乐的拍子，敬业的充当无遮大会的背景板。

李奇如果不是去送女伯爵，原本有机会享受圣女的祝福。

女伯爵跟这些圣女不一样，并不乐意布施肉身，让李奇颇为遗憾。

“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气氛，跟肉体的欢愉比起来，我更愿意品味心灵的愉悦。”

她只是来走个过场，顺手帮一把李奇，留到现在才走自然是音乐和书的功劳，这个环节她倒是避而远之的。

“那个麦戈尔爵士，就是国王的次席侍从，你要小心，别把他的话当真。”

女伯爵正要上马车，又转过来低声对他说。

跟上一次的警告比，这次说得更明朗了。

李奇低声道：“如果伯爵您能说得仔细一点，我会加快那本书的抄写进度。”

“还会勒索人了呢！”

女伯爵倒没真的不满：“你刚从迩香回来，还不知道王国里发生了什么变化，我给你一些提示。”

“这几年来，罪行之神、杀戮之神这些邪恶神祇的教会在王国里越来越活跃，国王甚至还允许夜女士的教会公开活动。他组建了一支职业者的队伍，到处探索陨落神祇的遗迹。传闻他还派人去了迷雾沼泽，想寻找灰精灵的部落。”

前两个提示李奇还不太明白，后一个提示让李奇暗抽凉气。

他的领地南面，就是迷雾沼泽……

“尽快把赤红女士的更多神意展现给我吧，如果忠诚神廷能够接纳赤红女士，就算有天大麻烦，神廷也会帮你扛起来。”

女伯爵拍拍他的肩膀，嫣然一笑。

得，把威胁丢回来了。

目送女伯爵的马车离去，李奇心中翻腾不定，便宜老爸欠下的债务，难道是国王的阴谋？

国王到底在谋划什么？另外，忠诚神廷跟国王的关系竟然如此恶劣？

怪不得女伯爵这么卖力的拉拢他……

没有更多信息，难以做出准确推断，但李奇也明白了，这场宴会背后还有更高层面的博弈。

“子爵阁下，这场宴会真是让我难忘，不过……”

莫德温也来告辞，看样子他想追上女伯爵说私房话：“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气氛，灵魂的愉悦才能让人升华，而文字才是让灵魂愉悦的最佳载体。”

“我深有同感……”

李奇本来只想敷衍两句，不过莫德温走路的身姿，说话翘着兰花指的姿势，都透着浓浓的“闺蜜”味道，让他放心不少，觉得可以先摸个底。

“出版？这是商业女神的事情啊，好东西当然越少人品味越有价值。”

莫德温憎厌的说：“商业联合会那帮浑身铜臭的家伙也找我们教会谈过很多次，但文学是无价的！子爵你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

李奇赶紧改口：“等那个故事全部抄完了，如果发行限量版的套装文集，请你们教会的领袖写序言，再加上女伯爵和您的读后感，每套卖……十个金蒲耳，由你们教会转售，委托费每套两个金蒲耳，这样的事能做吗？”

“这是吾主也会喜悦的大好事！”

莫德温瞬间换上期待的表情：“一套二十本的话，十个金蒲耳太便宜了，应该再涨十倍！当然前提是故事真的好看。”

“这个不好看，还有更好看的，吾主的故事多着呢”，李奇暗喜，再有些担心的问：“不会被人偷偷抄写，拿到外面低价卖吗？”

“他们敢！？”

莫德温身上猛然溢出一股霸气：“在哈德朗王国，文学创作是神圣的，偷盗文字是严重的罪行！我们教会的神殿骑士就是专门抓盗版的，买卖和收藏十本以上的盗版书就要绞死！”

他不忘补充一句：“商业联合会卖的那些草纸不算在内……”

太棒了！

李奇想流泪，在这件事情上，费恩世界就是天堂啊。

莫德温驾着他的独角兽马车去追女伯爵了，李奇犹豫着要不要加入到欢悦女士的祭祀里。二十五级魔法师的隐藏属性就像个诅咒，他当然希望早日转职，

大厅里肉色生香的场面进一步升华，圣女们用祝福术打出团团暖白并且良心的欢悦圣光，细节纤毫毕现的展露出来，现场堪称豪华制作。

某团圣光下的场景让李奇震惊了，他的邻居德斯旺男爵跟贵族女神的祭司莉娜一对，男爵夫人和祭司的丈夫一对，挤在一张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偶尔还换下人，男男和女女的状态也是有的。

没记错的话，男爵和祭司是兄妹，男爵夫人和祭司的丈夫是姐弟吧……

李奇虽然知道会有无遮大会，却没想到这么没下限。他的生理和心理同时受到了严重伤害，顿时没了进去的勇气。

国王次席侍从官适时出现，李奇带着点感激的打招呼：“麦戈尔爵士，您的到场让宴会意义非凡。”

接着指指大厅：“原以为您会多呆一会的。”

麦戈尔爵士叹道：“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气氛……”

好吧你，女伯爵，还有莫德温，果然是一类人。

“和其他人不同，我是带着国王的问候来的。”

次席侍从官摆出李奇很熟悉的官架子：“现在已经确认，您信奉的赤红女士是一位善神，而您支持建造的神殿，也是在造福国王的子民，这让国王非常喜悦。鉴于子爵做出的贡献，我很荣幸的向您宣布，您父亲欠国王的五千金蒲耳债务……”

李奇满怀期待：“免除是吗？”

“呃……”

麦戈尔脸颊抽搐了一下，继续保持微笑：“是将期限推后三个月，如果子爵您有更大的贡献，国王也不吝于施此厚恩。”

李奇微微眯起眼睛：“更大的贡献……”

神殿一立起来，债务就算不上危机了。

之前在宴会上，李奇跟应邀而来的其他六位债主都谈过，希望用神殿的治疗和祝福服务抵消债务。

债主们要么看好神殿的前途，要么受了女伯爵的示意，都接受了李奇的条件。

债务里剩下的，就是欠国王的五千金蒲耳。

如果女伯爵的警告并不是为了拉拢他才编造出来的，这五千金蒲耳就不是债务，是国王对他父亲，还有他，或者是整个子爵领的谋算。

李奇想试探一下，在自己抱上神祇这条大腿后，国王是不是会让步。如果这就是最后的条件，意味着国王坚持既定方针。

他问：“爵士，能透露一下，那该是什么样的功绩呢？”

麦戈尔沉默，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眼神又出现了。

然后他也眯起了眼睛，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让赤红女士的教会跟神廷保持距离，甚至明确摆出拒绝往来的姿态，国王陛下不仅会免掉你的债务，还会给你更多的奖赏。”

他用分辨不出真假的语气说：“说不定普雷尔子爵会变成普雷尔伯爵呢。”

李奇讶异，国王和神廷的斗争已经明朗到这个地步了！？

接着他又凛然，这两方是把自己当成斗争舞台了？

二十三 神廷与国王

李奇装傻：“爵士，您说的我听不懂，为什么要我说服教会拒绝忠诚神廷？神廷不是王国的官方教会吗？”

幸亏塔伦斯建议他不要公开教宗的身份，这座神殿也只是分支，让外面人以为赤红女士的教会还有更多力量。

“普雷尔子爵，你比你父亲聪明得多……”

麦戈尔爵士摇头：“但光有头脑不够，还得有足以看清形势的眼睛。”

他也指指大厅：“子爵一直在外面徘徊，看来和我一样，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的确很不喜欢，如果他是被女神直接丢到大厅里的，准会以为跑进了邪神的祭祀现场。

李奇叹道：“我并不是禁欲主义者，其他人偶尔放浪形骸，我并不觉得有去干涉的权利。不过刚才我看到了一些……违背伦理的事情，这样没问题吗？”

“子爵阁下真是年轻而且单纯啊”，麦戈尔爵士冷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就是欢悦女士的祭祀仪式？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参加宴会？因为在宴会上不管怎么放纵，怎么无视禁忌，都不会被人指责，这是在取悦神祇啊。”

取悦神祇？欢悦女士的信仰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李奇很不解：“欢悦女士还有爱情的神职吧？这样不是把爱情跟肉-欲混在了一起吗？

“子爵也相信爱情？看来我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麦戈尔子爵的阴沉面容稍稍缓和：“以前……至少是几百年前，欢悦女士的宴会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欢悦宴会，宾客们就像子爵你一样……单纯。大家聚在炉火或者篝火边，女人聊家长里短，穿着打扮。男人夸耀自己有多能干，妻子有多贤惠，儿女有多聪明。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一起牵着手跳丰收舞。”

“宴会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到了半夜，少男少女们会互相告白，看谁能得到意中人的吻。”

没错，之前李奇对宴会就是这么憧憬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李奇的追问并没有让麦戈尔不耐烦，他也唏嘘的道：“是啊，谁也没想到欢悦女士的信仰会扭曲成这样。”

“就像子爵你说到的爱情，爱情女神忒妮薇在千年前的神战里陨落，她的神职被人瓜分。欢悦女士分到了‘爱情的愉悦’，最初还是很圣洁的。”

“欢悦女士和生命女神、曙光女神这些善神一起，把爱情、婚姻、家庭的幸福，还有繁衍后代的愿望散播到整个世界，让人们在纪元交替和神战的废墟上重新站了起来，费恩也恢复了勃勃生机。”

他用辛辣的讽刺语气说：“现在，欢悦女士越来越像贞洁女士了。”

贞洁女士已经在上个纪元陨落，但她的名声跨越了纪元，到现在还为人们津津乐道，原因就在于她的堕落。

最初她是作为处-女和纯洁的守护神登上神座的，随着时光的推移，她的信仰渐渐被扭曲成“心灵的纯洁”。至于肉体，那不过是皮囊，不管怎么嗑药滥交卖肉，只要信奉贞洁女士，就还是好女孩……

贞洁女士留下了一本《粉红之书》，就跟地球那边的《房-中术》一样，以科学而虔诚的态度，讲述如何在各种肉-欲中保持心灵的“纯洁”，正是这本书让费恩的绅士们对贞洁女士难以忘怀。

李奇有些吃惊：“爵士，您是说欢悦女士堕落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不只是欢悦女士，整个忠诚神廷都堕落了！子爵你在迩香，难道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吗？”

麦戈尔爵士那坚定的表情让李奇恍惚觉得角色错位，跟自己相比，这位国王次席侍从官更像一个革命者。

“迩香……”

李奇努力回忆，发觉原主的印象就是置身一座奢靡天堂，而他一个乡下小子只能抬头仰望。

“迩香只是一个侧面，在王国这里，忠诚神廷不仅仅是自己堕落的问题，还在腐化整个王国。”

麦戈尔似乎对李奇起了争取的心思：“看看那些人，看他们有什么共同点，我是说身份。”

参加宴会的就是两类人，一类是世俗贵族，一类是教会的神职人员，他们的共同点……

不对，并没有两类人！

李奇恍然，这里只有一类人，贵族！

贝希米亚女伯爵，优雅女士的圣女。

伊苏斯-莫德温，文艺女神的高阶祭司。

他的邻居德斯旺男爵，是骑士之神修玛的骑士导师。

男爵夫人是音乐之神的祭司。

德斯旺的妹妹莉娜是贵族女神的祭司。

莉娜的丈夫是护卫之神凯姆的圣骑士。

参加宴会的所有宾客，要么是世俗贵族，要么是担任教会神职者的贵族。

“子爵应该明白了，王国的忠诚神廷跟王国的贵族盘根错节，已经结成了一体。”

麦戈尔爵士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变得热切：“子爵你还年轻，离开王国也太久，并不知道王国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哟，刚才有谁说过同样的话呢……

“贵族的荒-淫奢靡你已经看到了，另一面则是压榨人民，鱼肉百姓，在王国北方，已经有人揭竿而起。国王想缓解人民的痛苦，想造福于人民，却在神廷的钳制之下举步维艰。”

“子爵阁下，如果你投靠神廷，就不要指望还能坚持自己的信仰，更别想在这股堕落的浊流中独善其身。”

麦戈尔爵士像号召革命同志一样，热诚的说：“你是穷乡僻壤的小领主，我是被家族排挤的庶子，我们都是被神廷压迫的对象。加入国王的麾下吧，成为国王扫清黑暗的利剑！”

那一刻，李奇还以为找到组织了。

李奇呆了片刻，也装出热切的姿态说：“神廷的作为确实让我担忧，如果能为王国做些什么，我当然义不容辞。刚才爵士提到的事情，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呢？”

“哈哈哈……”

麦戈尔忽然笑出声：“我只是在开玩笑。”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除了宽限债务期限的话，其他的话，子爵都不必当真。”

鬼才不当真！

李奇暗道估计是自己演技不到家，这家伙根本不相信自己，试探一下就缩了回去。

“最后我再提一件事，是认真的……”

麦戈尔说：“如果子爵愿意入赘王室，国王可以免除这笔债务，并且保留你的领地，当然是名义上的，只享受固定的年金。”

当驸马！？

一个女神，不是革命女神那个逗比，是原主记忆里的完美女性在李奇脑中闪过，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激素反应器。

特蕾希娅公主！

小时候就很仰慕这位美丽大方的公主，在哈德朗王国，大家都说，女伯爵是最好的情人，特蕾希娅公主是最好的妻子。

如果能娶到这位公主，革命大业可以从长计议嘛。

李奇的表情太过鲜明，麦戈尔面带怜悯的纠正：“是凯瑟琳公主。”

李奇的脸肉僵住，那位脸上流脓浑身长疮只好整日套上一层铁甲的公主？

再好的演技也没用了，这是很严重的侮辱。

李奇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千金蒲耳我会尽快准备好的，国王的钱怎么敢一直欠着呢？”

“子爵阁下，不必急着马上拒绝。”

麦戈尔爵士意味深长的说：“这笔钱你可以看作债务，也可以看作获得国王陛下善意的机会，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

“我应该还有时间吧？”李奇暗道你这是把刚才的玩笑又捡起来了哦。

“当然”，麦戈尔爵士点头，之后就再没话说，径直离开了。

看着麦戈尔爵士的背影，李奇叹气。

原以为建起神殿，开了宴会，形势就明朗了，没想到马上又面临站队的选择。

好在神廷和国王应该都还在观察教会，短期内不太可能在他身上搞个大新闻。

二十四 第一项特产：圣女之泪

宴会持续到凌晨才结束，宾客们尽兴而去，李奇却被吵得整夜无眠，到拂晓才睡着，一觉睡到午后。

大厅收拾得完全看不到昨日的痕迹，李奇对管家的效率非常满意，不过管家现在还呆在大厅里，像是一直在等他，让他有些意外。

管家眼里泛着血丝，声音有些嘶哑：“老爷，昨晚麦戈尔子爵跟您摊牌了吗？”

“摊牌？说不上吧，只是说债务可以宽限三个月”，李奇心说这家伙应该是来交底的吧。

塞巴迪安非常紧张：“老爷，这一定是他在麻痹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李奇盯着他，足足看了十多秒，才叹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一直等着你呢。”

管家显得很惊恐：“老爷您知道了！？”

“当然知道……”

麦戈尔爵士的试探，明显是跟知道他情况的人先有过沟通。

这种办公室心理学的东西，李奇在前世也算炉火纯青了，管家在背后做什么事情，他看不到，却大致能猜到。

塞巴迪安噗通跪下了：“老爷，我绝对没有背叛您！”

“嗯，我知道。”

真要背叛他的话，就应该在信徒里安插眼线，想方设法搞清楚赤红女士的情况。可塞巴迪安明显跟教会的事情保持着距离，反而花了不少心思去研究王都的情况，似乎在挑选合适的房子。

“但你的忠诚明显过了界，忠诚的第一原则是向上级通报自己知道的一切。决定应该由上级作出，而不是自作主张。”

结合麦戈尔离开前提出的条件，李奇觉得，管家已经在做自己入赘到王室的准备了。

塞巴迪安低头：“老爷，我错了，我以为……”

“起来吧，塞巴迪安，这次我不怪你。”

李奇温和的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长不大的李奇少爷。”

平心而论，塞巴迪安是个不错的管家，虽然另有信仰，但领地上的事情可以放心交给他。

塞巴迪安起身，感激的道：“是的，老爷，我很惭愧，连萨达尔先生都比我坚定。”

李奇再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老爷，自从麦戈尔爵士私下找过我之后，我很担心老爷的处境，自己做了一些调查，是这样的……”

听完了塞巴迪安的讲述，李奇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国王的确有阴谋，塞巴迪安的调查确认了便宜老爸是被人坑的。引诱他的人来自王都某股灰色势力，再跟那些贵族以及国王搭上了线。

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领主，怎么抵挡得住上层贵族奢靡生活的诱惑？说不定就是从欢悦女士的宴会开始的。

塞巴迪安认为，国王图谋的是将普雷尔子爵领地变成直属领地，因为顾忌到神廷的态度，不好用太激烈的手段，就使出了这样的小花招。

至于国王为何如此在意这块土地，塞巴迪安没有找到原因，但他否定了领地里有神祇遗迹的可能。普雷尔家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过。

塞巴迪安觉得，这后面必定有个巨大的阴谋。

将塞巴迪安的看法跟女伯爵和麦戈尔爵士的话联系在一起，李奇也有同感，这位国王，所图甚大……

陨落神祇的遗迹，夜女士，这二者加在一起，水太深了，李奇不认为自己现在有搅和进去的能力。

国王愿意宽限时间，说明他的图谋并不急于一时，至于塞巴迪安的担心，李奇倒是已有准备。

“雇佣冒险者当护卫？他们的价码可不低啊。”

说到花钱的事情，塞巴迪安就本能的焦躁起来：“哪怕只是三级的职业者，接护卫任务的话，每个月至少也得二三十个金蒲耳。金库里现在还不到二百金蒲耳，老爷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塞巴迪安，你还没明白吗？”

李奇指着门外神殿的方向：“有神殿，就有教会，有教会，就有金蒲耳。”

………………

神殿的后院，学徒们围成个大圈，敬畏的看着中间那团银白亮光。

菲妮的神力越来越强了，李奇欣慰的想。

此时的菲妮，光翼伸展出二三十米，天使的赞歌声也更清晰。原本只是罩着光尘的身体，也裹上一层轻纱般的圣光之衣。

她的双眼如皎月般明亮，泪珠闪烁着迷蒙的光晕，从白玉脸颊上缓缓滑落。

接着的事情就很煞风景了，学徒兼侍女莉莉托着块木板，凑在菲妮的下巴前，屏息静气的接住泪珠。像是在数数，脑袋一点一点的。

“够了，够了！”

旁边老祭司心痛的嚷着，也不知道心痛的是菲妮还是泪珠。

见到李奇，菲妮展颜一笑，圣光和羽翼同时消散。

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姑娘，李奇歉疚的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菲妮拱着小脑袋，嗲声嗲气的道：“不喜欢听李奇说这些，眼泪能给李奇带来金蒲耳，我很高兴啊！而且我哭也是因为高兴啊！”

这小妮子，开始点治愈系天赋了，李奇心头甜甜的。

旁边塔伦斯嚷嚷不停：“端平了！慢慢放进去，慢点！手！千万别伸进去！哈口气都不行！更不能把汗水那些肮脏的东西混进去，这是圣水！”

在他的呵斥下，莉莉小心翼翼的将浸有菲妮泪水的木板放进装满清水的大木桶里。

“用这根木棍搅，慢点！轻点！身体离远点！就只搅十下，十下！”

“换人！这不是累不累的事情！”

此时的塔伦斯气势凌人，像是煤窑里的包工头：“现在没有净化法阵，就只能靠我们的谨慎和虔诚！”

李奇抱着菲妮，菲妮啃着夹了果酱的面包，两人悠闲的看着学徒搅拌含有菲妮泪水的清水。

换了五个人后，塔伦斯喊停。

老祭司用木勺舀起一小瓢水，倒进瓷碗里，递给一个青年：“喝。”

青年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光，放下瓷碗时，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发白。

他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然后露出轻松至极的表情。

他抚着胸口，虔诚的道：“感谢吾主赐我清醒！”

牛舌草-史丹，仅仅个把月，原本如僵尸般的泥腿子，就成了沉稳守礼的虔诚信徒。

“心里感觉怎么样？荆棘效果明显吗？”

塔伦斯问了史丹一连串问题，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对李奇说：“这个比例更好！”

李奇很高兴，教会的第一项特产：荆棘圣水，试制成功。

之前塞巴迪安又抱怨钱的问题时，李奇之所以那么自信，底气就是这个。

在费恩世界，教会可不是只靠治疗、祝福等各种神术服务来挣钱，圣水是教会产量最大，应用也最广的特产。

不同的神祇产出的圣水也不同，由此价值也不同。比如苦痛女士教会的圣水就无人问津，没谁喜欢胃出血的滋味。

赤红女士的圣水……当然现在实质上是菲妮的圣水，含有微幅治疗和祝福效果，以及明显的心灵荆棘效果，被李奇命名为荆棘圣水。

塔伦斯很看好荆棘圣水的前途，他认为这种圣水的效果虽然不如意志坚韧之类的心灵药剂，可药剂是炼金产品，动辄几个金蒲耳的售价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而且喝多了还有抗药性。

最初塔伦斯还想采用其他教会生产圣水的“工艺”，后来发现，赤红女士的神术还不完整，没办法沿用“标准化”的工艺。

李奇突发奇想，认为菲妮既然一哭就显露圣女形态，那么眼泪必定很特别，说不定就是其他教会所说的“圣水之源”。

塔伦斯兴冲冲的找到菲妮，要她哭出几滴眼泪，稀释成一杯水。老头只抿了一口，就跳了小半天街舞。如果整杯喝下去，老头估计要白日飞升。

原理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浓度比例。

在举办宴会之前，塔伦斯带着菲妮，每天都做一次调整。前几天的效果已经不错了，今天又有了更合适的比例。

“大家辛苦了！”

李奇放下菲妮，表扬学徒，当然也没忘小姑娘：“菲妮更辛苦。”

“有了圣水，教会就会发展得更快，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跟上教会的步伐，争取早日成为神职者。”

李奇简短的作了总结，看着学徒们激动的脸庞，心说这可是真心话，你们就是革命大业的第一批种子啊。

塔伦斯在一边沉着脸说：“圣水的事情是教会的秘密，谁敢泄露给外人，就是背叛吾主！背叛者的尸体会挂到神殿的墙上，灵魂也会在吾主的圣光里消融！”

老头你自己不就是叛教者？这么说没问题吗？

李奇暗笑，他对这种类似地球宗教的恐吓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这里终究是有真神存在的，而且圣水的秘密关系着菲妮的人身安全，他也乐得让塔伦斯来扮这个黑脸。

学徒们不约而同的下跪发誓，以后他们会多出调制和分装圣水的工作，但没有薪水拿，这是他们的“修行”。

总算从封建领主升级成了黑心资本家……

李奇感慨着，再遥望山下的道路，商人应该快到了吧。

二十五 商人小龙女

费恩最知名的商人就是商业联合会，这个名字让李奇很有亲切感的组织，实质是商业女神艾尔莎的教会。神职者拥有与金钱有关的各种专属神术，是费恩各个阶层，各种势力信赖的好伙伴。

李奇这种乡下领主原本很难接触得到商业联合会，只提供大额金钱服务的商业神殿、大宗货物买卖、特定的超凡力量服务，哪一项他都沾不到边。

不过现在教会出产圣水了，李奇也就正式加入了“费恩超凡力量俱乐部”。每瓶最多几个银便士的圣水看似不起眼，背后却站着费恩世界最高层级的力量，不再是商业联合会可以忽略的对象。

在李奇的潜意识里，异世界里的商人面目都差不多。肥胖的身躯，狡黠的眼神，诚挚的笑容，这就是标准配置。

所以当商业联合会代表亮相时，李奇发了好几秒的呆。

身材娇小玲珑，只到他下颌高度。张扬着健康和活力，以及萝莉以上少女未满青春气息的粉嫩肌肤，散发着怪异虹彩光泽的粉色短发。如果眼瞳不是蓝的而是红的，李奇还真以为蕾姆的姐姐拉姆从二次元世界跳出来了。

李奇的目光越过女孩的头顶，落到她身后的高大青年身上。青年看上去像是护卫，可李奇觉得那才是正主。

“我只是护卫……”

青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微笑着说。

女孩抬起头，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瞪着李奇，冷冷的道：“卑微的爬虫，胆敢无视伟大的龙族！”

龙族！？

李奇被震得晕乎乎的，目光转回女孩。

头上有一对小小的犄角，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发饰……

他的身体瞬间就被汗水浸湿了，这是一头龙！？

“哈哈！我就说吧，这招百试不爽！”

女孩得意的笑着，再向李奇行了一个很淑女的礼节：“商业联合会哈德朗分会副会长提米-奥斯奎姆，向赤红女士的神眷者致敬。”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是龙人，并不是龙，刚才只是玩笑，别见怪哟。”

龙人啊……

李奇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

费恩的龙族和精灵一样，都已经退出了人类生活的地域。不过也不是完全销声匿迹了，作为冒险者的吹逼素材，龙族在世界各处还很活跃。跟人类混血的龙人，在费恩是一个数量庞大的亚种族，只是在哈德朗王国这边不常见到。

超出预料太多的商人啊，李奇暗想。

他这才明白邀请商业联合会参加宴会的时候，对方为什么回复说只能第二天来。

“奥斯奎姆……副会长？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李奇再为对方的头衔吃惊，甚至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放在地球就是跨国超级托拉斯的大区VP。

奥斯奎姆用捧读的调门客套道：“子爵阁下不用客气，对我们商业联合会来说，和一位新兴神祇达成友好的合作，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进了大厅，她蹦蹦跳跳的四处转悠，显得很新奇，像是第一次见识乡下领主的城堡。

李奇有些头痛，这个女孩真的是可以谈商业合作的对象吗？

他直入主题：“圣水的事情……”

“啊，不急。”

小龙女随手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他：“先了解下行情吧，方便你定好价码，等下我们谈价就简单了。”

你不是商人吗？为什么这么善良？

李奇翻开厚厚的册子，上面印满了条目。

先翻到圣水的部分，商业联合会将圣水分成了好几档，第一档是护卫之神的坚盾圣水、生命女神的治疗圣水等等用处最大的，收购价从每瓶五个到八个银便士不等。

对比其他档次的圣水，李奇觉得，荆棘圣水可以排在第二档，三到四个银便士的价码比较合适。每瓶另加十个铜子，单独拿出来算作教会基金，底线就定在三银十铜。

他顺手翻到册子后面，对商业联合会的其他买卖也很好奇。

最初他还看得津津有味，越到后面脸色越差。

护卫指环，附魔了三级坚盾术，七百金蒲耳，三次效果。

随意门项链，一级随意门，随机传送范围是一百米内，两千金蒲耳，一次效果。

高级恶魔奴仆召唤符，召唤六级恶魔一只，持续时间十分钟，一万七千金蒲耳，一次效果。

五级全抗皮甲，有效削弱五级以下超凡力量，自适应身材，三十万金蒲耳。

六级烈风魔导弩，加持风系魔法，英雄和强者通杀，四十万金蒲耳。弩矢无法重复使用，每枝七千金蒲耳。

最后一页像是特别服务，标注着“复活”的项目让李奇眼皮直跳。

“复活死亡不超过一天，并且尸体完整的死者，一颗封印了传奇职业者完整灵魂的灵魂宝石，以及足以买到一颗浮空核晶的金蒲耳。”

册子就像一扇门，将费恩的种种超凡力量展现给了李奇，让他感觉自己无比弱小。

“我已经了解了，那么请副会长检验一下我们的圣水吧。”

李奇让人取来刚刚分装出来的一瓶圣水，没等小龙女伸手，护卫就接了过去，一口吞下。

然后他打起了寒噤，好一阵后才恢复正常。

“很强烈的清醒效果，可以有效抵抗魅惑、睡眠、迷惑之类的心灵力量。”

护卫的评判言简意赅，也很公正。

“只是清醒吗……”

小龙女指尖点着小巧的嘴唇：“果醋也有同样的效果啊。”

李奇很严肃的说：“果醋会坏牙的，我们的圣水不会。”

“喂！”

小龙女不满了：“你该强调圣水是对心灵起作用吧，别把我当小孩糊弄啊！”

商业联合会很牛掰，但王国分会的副会长却是个小孩……

在小龙女身上扳回一城，李奇心理稍稍平衡，认真讲解了圣水的效用。

“那就……”

小龙女目光向护卫斜了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提示，然后给出了两个银便士的价码。

两人跟小孩似的砍起了价。

“四个银便士……”

“两个银便士二十个铜子……”

“三银八十铜……”

“两银四十铜……”

“三银六十铜……”

“好啦真是麻烦！”

小龙女不耐烦的道：“所以我才不喜欢这种事情，三银十铜！就这么决定了！我知道这就是你定好的价码！”

李奇心中一抖，她会读心术！？

他看看护卫，对方用怜悯的语气说：“副会长是评估者。”

评估者……

李奇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很快找到了答案。

评估者是商业女神的一种特殊神职者，拥有类似预知术的能力。可以在能力许可，并且跟金钱有关的范围内，直接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没想到这个小龙女居然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李奇苦笑，还是小看人了，新人又怎么了，人家有金大腿呢。

这个能力就是直接翻别人底牌，简直不要太霸道，怪不得刚才小龙女提示自己先定好心理价码。

技不如人，李奇不得不服。

“出厂价”敲定了，接着谈“出货量”。

按每天产一百瓶圣水算，一个月就能挣九百多金蒲耳。这个工作量对菲妮来说很轻松，隔几天小小哭一场就行。

产量更大的话，会超出教会现有的规模，引来他人的怀疑，威胁到菲妮的安全。而且李奇也不想把菲妮变成赚钱机器，用她的眼泪制造圣水只是权宜之计，等条件成熟了，他还是要换回常规的方法。

“每天才一百瓶……”

小龙女应该见识过大场面，对这个数字很不以为然。

旁边护卫咳嗽了一声，她又赶紧补充：“对刚起步的神殿来说，也算不错啦。”

她掏出一张有些像符咒的纸，念了几句模糊的祷言。

金灿灿的圣光在纸上流转，纸变成了一张金箔，上面印着繁复的花纹，以及让李奇心脏狂跳的数字：三千。

她很爽快的说：“我们希望预订半年的圣水，这是预付款，可以到王都或者有商业神殿的大城市兑换现金。条件是不把圣水交给忠诚神廷，或者其他人转售。”

独家代理权么……

这个问题李奇早就考虑过，对神廷来说，圣水只是小事情，而且神廷本身就在向商业联合会卖圣水。找理由不给神廷荆棘圣水，应该不会让对方翻脸。

这张底牌小龙女应该摸不到吧……

李奇开始推托，先说他只负责教会的对外事务，并不能完全主导教会的决策，再说这会严重影响到跟神廷的关系。

小龙女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大方的道：“说吧，要加多少钱？”

李奇试探着给出一千金蒲耳的价码，还要求商业联合会自己上门接货，之后卖给谁就跟他无关了。

小龙女转着眼珠：“一千……”

秀丽的小脸上，“这点钱不算啥”的意思表露得很清楚。

李奇赶紧加码：“我是说每年一千，先以三年为期，三年后重新谈这项要求的价码。”

“你不是个领主吗？”

小龙女有些郁闷：“这种事情为什么也这么熟练啊！？”

李奇笑而不语，心说前世我也算是商人啊，虽然只是打工的……

“算了，反正也在我的……权限里，那么我们签契约吧。”

小龙女完全没挣扎的认栽，看来她的重点是尽快搞定这单生意，而不是赚到多少钱。

李奇觉得还有可以努力的空间：“刚才谈的只是公事，我个人还有点私事。”

面对小龙女清澈的眼神，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本性发作，而且她实在好欺负，李奇还是下了黑手。

“刚才我说了，教会不是我的，要让教会认可我的决策，总得花点……成本，所以……”

小龙女的眼睛都瞪圆了：“你想要回扣！？”

护卫投过来鄙夷加警告的眼神，李奇装作没看到：“副会长，您谈的是一笔每年一万多金蒲耳的生意，对您来说应该微不足道，但这只是商业联合会跟赤红教会长期合作的开始，这个意义肯定不只这点金蒲耳。”

既然是老本行，李奇的气势就出来了，刚才小册子带来的震撼一扫而空：“作为中间人的我，是不是该为此得到一些奖励呢？并不是我贪婪，而是我虔信艾尔莎陛下的法则，交易就是等价交换，但我个人在这次交易里还没得到什么。”

“李奇……”

小龙女直呼他的名字，这似乎意味着他得到了某种认可。

“在我谈判过的领主里，你是脸皮最厚的一个！”

李奇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回扣，在那本小册子里选了两样东西，总值五百金蒲耳。

一把三级电击钉锤，一件三级全抗背心甲。

送走小龙女后，李奇回想这桩交易，心中的沾沾自喜消散大半。

别看他在经验上碾压小龙女，但人家靠着“评估者”这条金大腿，直接摸走底牌，让他只占了点小便宜。

在费恩，果然是超凡力量决定一切啊。

二十六 革命孵化池：集体农场

城堡得先修缮一下，这回旋石梯太危险了，就算子爵已经是牧师，摔着了也了不得。

塞巴迪安小心翼翼的沿着石梯往上走，心中还在盘算。阳光透过石窗映到他脸上，过去总是皱着的眉头舒展开，让中年人的气质变得明朗了许多。

昨天一整天他都忙着给宴会收尾，收拾欢悦女士的宴会可不轻松。用光了城堡积存的皂角，才确保大厅和二楼闻不到一丝腥臊味道，他还亲自检查了每个角落，绝不让不该留在城堡的东西污染子爵的神圣领地。

今天他刚起床，侍女就说子爵叫他，他顿时浑身充满干劲。

如果昨天不跟子爵说清楚，子爵应该不会像过去那样继续倚重他了。

塞巴迪安很庆幸自己的决定，更为子爵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道掀侍女裙子的少爷而庆幸。

透过石窗能看到远处的神殿，他又想起了昨天子爵胸有成竹的神态。

从继承爵位到现在只有一个月，子爵就建起了神殿，还计划了更多的事情。这种行动力，完全不是前任子爵能比的。

要更努力啊，夏文-塞巴迪安，千万不要追不上老爷的脚步。

站在书房门前，管家再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然后敲门。

“进——”

子爵的嗓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尾巴，不如成年人那样浑厚低沉，不过这样也挺好，可以更容易的听出他的情绪。再过几年，应该就跟王都那些大人物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了吧。

书房里子爵正跟神殿祭司塔伦斯谈着什么，对塔伦斯此人，塞巴迪安如对其他神职者一样，敬而不亲。

他信仰的是贵族之神希芙，对赤红女士还不了解。既然是子爵的信仰，他也不敢妄作评价。

只是这个老头借着教会事务，分走了子爵大把时间和精力，让塞巴迪安有些不满。

希芙保佑，子爵没有真的把整个领地都奉献给教会，不然自己就要向这个老家伙低头了。

子爵显得非常开心：“塞巴迪安，咱们有钱啦！”

两张金灿灿的东西在他手里扬着，塞巴迪安的心跳都停了一下。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商业联合会的金票，最低面额是一千金蒲耳。

“四千金蒲耳！”

得知子爵到手的钱数，塞巴迪安震惊了，回想子爵昨天说的话，他对子爵的观感从敬佩瞬间飙升到敬畏。

他压住流泪的冲动，念叨道：“太好了！只差一千就能还上国王的债了！”

“塞巴迪安，你啊，简直是小农思想……”

子爵说：“国王那边的期限还有四个多月，到时候再说，这些钱是用来投资的，找你就是谈这事。”

塞巴迪安没明白“小农思想”是什么意思，不过子爵在迩香留学了好几年，说的一些时髦用语自己听不懂很正常。

“那么老爷，您现在有什么计划呢？”

塞巴迪安决定，从现在起他就乖乖的当个执行者，子爵说什么他就听着，不再暴露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子爵拍拍桌子上的纸，上面用炭笔写了些什么：“先说说领地里的情况吧，看跟我的估计有没有出入。”

“好的，老爷。”

这方面塞巴迪安很有自信，随时掌握领地里的情况是管家的基本职责，当然只限于子爵这个级别。更高阶的贵族因为事务太多，必须将城堡和领地两方面的事务交给不同的管家打理。

普雷尔子爵领在王国最南方，拥有接近三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大半都是山区，可以用来耕种和放牧的平地不到五分之一。而且领地里河流纵横，交通非常不便。

领地内有二十多个小村和一个小镇，领民大约四千人，跟其他贵族领地比，显得地广人稀。

唯一有点优势的地方，是领民的平均年龄偏低。这里的婴幼儿夭折率很高，可自由民和农奴也生得多，而且成年人都活不长。

如果是王都周边或者其他富庶地区，教会扎堆，满地神殿，会向平民提供一些基础的医疗服务，平均年龄要高一些。现在领地也有了神殿，这方面的状况应该会有改善。

至于领地里的产业，可以说完全没有。不然子爵刚回城堡那会，塞巴迪安也不会把领地里的各种权益列出清单，让子爵选择出让。

领地的收入完全靠从农夫的嘴里夺走粮食，从镇民的腰包里夺走不多的铜子和银便士，他们的生活水平也可想而知。

塞巴迪安觉得很遗憾，子爵领这块地方，就是一穷二白。

子爵问：“没有合适在领地种的经济作物吗？我是说比较值钱的东西。”

忽略子爵的奇怪用语，塞巴迪安说：“有的老爷，这里土地肥沃，雨水很足，种紫苜蓿、芥红草之类的东西成熟期短，产量高，会有不错的收成，但需要细心的打理，泥腿子没那份耐心。”

子爵眼里又放光了，塞巴迪安想，老爷恐怕有了什么大计划。

果然，子爵问了一个让塞巴迪安心跳加速的问题：“如果把农夫集中起来，一起耕种一大片这样的田地，每年需要多少投入？按五百人算吧，尽量只要单身汉。”

“集中五百人！？”

别说塞巴迪安，连塔伦斯都张大了嘴巴。

“可、可农夫不是有自己的田地吗？要怎么把他们集中起来？”

塞巴迪安觉得这种事情真是匪夷所思，把领地里所有单身汉都打成农奴，而且还必须按照领主的指令种地。

“他们自己种地能吃饱吗？既然吃不饱，还要田地干什么？”

子爵说着农夫听起来很刺耳的话，再看看塔伦斯：“用教会的名义集中起来，办个农场，就种芥红草，我记得那是染料，正好。”

塔伦斯懂了：“您是说把他们变成教会的学徒？”

塞巴迪安正要说话，子爵像是会读心术似的说：“只是名义，实际还是由塞巴迪安这边管理。”

管家松了口气，原本还想劝谏子爵的话也吞回了肚子。

他粗略算了算，向子爵报出了一个数目。

“三百金蒲耳，养活五百人一年，这只算了吃的吧。”

子爵说：“再加上衣物、工具和建材什么的，算五百金蒲耳吧，一人一个金蒲耳。”

您是认真的吗？

塞巴迪安在心里喊，子爵又问：“就算加上教会的名义，也不一定能把人全拉来吧，用强制的手段会不会有人起义？我是说，暴力反抗？”

子爵是认真的……

塞巴迪安一半心忐忑不安，另一半心却不由自主的盘算起来。

“有萨达尔先生和卫兵在，领地的泥腿子哪敢反抗？不过他们长着腿，会自己跑，就算抓过来，在农场里也会跑。”

接着所有心思都拉过来了：“如果教会那边有比较诱人的许诺，领地这边再提高田租，让他们只靠种田活不下去，我想应该都会来的。”

“很好，你先拟个详细的计划，地方就在那里。我希望一个月后就建起一座农场，田地也开垦好了，可以马上种草。”

子爵站到窗户边，指着山脚下西面那片广阔的滩涂，那地方正好跟小镇隔河相望。

塞巴迪安将刚才做的决定抛到脑后：“要开垦那样的荒地，一个月完成不了。而且夏天河流会泛滥，还得重新修河堤。”

“没关系，我会雇法师或者德鲁伊搞定。”

子爵说着让塞巴迪安发慌的话：“现在我们有钱了。”

塞巴迪安出了书房，心神恍惚，之前充盈全身的干劲骤然消散。

他实在不明白子爵这么做的用意，为了发展？加上请人的钱，得花上千金蒲耳，这笔钱可以买多少染料啊？用来让一帮泥腿子种地，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更让他迷茫的是，这种集中起来种地的事情，他从没听说过。领主什么时候管过泥腿子种什么了？不是只管收田租就好了吗？

以老爷昨天的表现，不该这么胡来啊。

莫非，这是赤红女士的神谕？

塞巴迪安心中一动，只要老爷获得神眷，教会获得发展，领地自然也跟着受益。千把金蒲耳的投入，迥异于其他贵族的做法，都算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事情就说得通了。

然后他更糊涂了，赤红女士又是为了什么呢？

心事重重，塞巴迪安脚下一滑，咕噜噜从二楼滚到一楼。

二十七 尖耳朵刺客

“子爵，这么多金蒲耳可以买您一辈子都用不完的染料……”

塞巴迪安走后，塔伦斯委婉的对李奇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塔伦斯，对我们来说，最宝贵的是什么？”

不等回答，李奇说：“是人！费恩的亿万凡人，身上都有神性，他们就是神祇的田地啊！”

塔伦斯想了想，和刚才塞巴迪安一样震惊了：“子爵您真的要把这五百人都当成学徒？”

李奇点头：“当然，只不过我们不能像对待现在这些学徒一样，得分出层次。先让他们随便种点什么，不指望赚钱，能回本就行。”

塔伦斯看向李奇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不管是把他们培养出来，还是要赚回本钱，都得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又有些疑惑：“是什么让子爵为那么久远的事情做打算了？”

因为我开始认真了……

李奇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宴会消解了债务危机的压力，圣水的出产让李奇腰包鼓鼓，他必须得向前看了。

开弓没有回头路，神殿落成的时候，圣光就已经跟他和菲妮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不管是为了菲妮，还是为了自己，努力的方向都已经跟女神的任务并轨。

直白点说，原本只是想混个吃香喝辣的前程，现在却成了神廷和国王角力的对象，必须得用足心思用尽力气周旋。

既然注定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奔着一个更崇高……好吧或许更中二的目标去？

那么第一步，就从土～改开始吧。

并不是奔着土地去，在费恩，只要有职业者，有金蒲耳，亩产万斤算什么？一个月亩产万斤才是标准。

有超凡力量的费恩，田地算不上生产力，人才算。

李奇想搞的这个农场，种地只是手段，实质是让领民通过集体劳动，接受“革命思想”的教育。作为教会学徒的预备队，随时从里面发掘苗子。

在他的计划里，农场是一个次级的信仰孵化池，为教会这个中枢孵化池输送更高质量的原料。

他本来还想把所有领民都集中起来开搞，不过看塞巴迪安和塔伦斯的吃惊程度，这么做也确实骇人听闻。说不定神廷和国王两边都会猜疑，就退而求其次，从一座集体农场开始。

塔伦斯也想到了神廷和国王那边：“我们究竟该站在哪边呢？”

“先拖着吧……”

李奇叹道：“神廷那边我们可以保持友好的关系，但也不能走得太近。国王那边，他背后多半站着夜女士，还要把丑公主塞给我，更不是好选项。”

他有些忐忑：“我们应该还不至于引起夜女士的关注吧？”

“难说，吾主是一位新兴的神祇，面目还很神秘，夜女士说不定会有所关注。”

见李奇微微变色，塔伦斯又安慰道：“夜女士不是杀戮之神那种直来直去的神祇，就算关注，也只会侧面接触，不必太担心安全方面的事情。”

说到安全，李奇的心又沉了下来。

夜女士或许不会直接来搞他，但国王会啊！

现在领地里就几十号软脚虾级别的脱产卫兵，加一个信仰不稳的二级骑士，教会里他和菲妮、塔伦斯都是不能打的神职者，来个小刺客都吃不消。

塔伦斯说：“我联系的人应该快到了。”

李奇并不是现在才考虑安全问题，神殿没建好之前，他就托塔伦斯联络之前认识的冒险者，本地冒险者可不牢靠。

“他的价码可不低啊……”

李奇有些头痛，就像是小龙女给他看的那本小册子一样，再多的金蒲耳，在超凡力量面前也算不了什么。

塔伦斯邀请了一位五级夜幕刺客，这个职业擅长潜伏、哨探、刺杀等脏活，同时也是反脏活的好手。不过佣金是每个月一百金蒲耳，这还是友情价。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是个卫兵，慌张的嚷道：“老爷，河里有具尸体……”

李奇无语，河里不是天天都漂尸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圆钩捞了起来，尸体忽然割了圆钩那地方……”

这哪是尸体啊，是活人好吗！

还有，那地方是什么地方？

“说重点！”

李奇抚额，他手下的卫兵都是这种货色，连事情都说不清楚。

“那、那是个尖耳朵！非常长！”

李奇叹气：“我知道了，那是只精灵，然后呢？”

等等，精灵？

这可真是稀奇……

精灵早在上万年前就退缩到大陆南方的荒莽密林里，留在外面的都是半精灵。

费恩的贵族们流行畜养“祖传精灵”，其实不过是寿命不到二百岁的混血种，耳朵虽然是尖的，却并不长，藏在头发里就不容易看到了。

昨天来的商人是小龙女，今天又冒出一只精灵，李奇深深感觉到，费恩的神秘大门已经向他敞开。

塔伦斯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邀请的那位职业者，就是个耳朵很长的半精灵。”

到了河滩，李奇才搞明白出了什么事。

河滩上，捞尸人圆钩捂着裤裆，躺在地上呻吟。

附近还躺着几个卫兵，有的翻滚惨叫，有的抱着腿哼哼。

萨达尔带着十来个人围成一圈，个个都缩在盾牌后面，一点也不敢上前。

包围圈里是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灰黑的紧身衣破烂得只遮住屁股和胸部，削瘦身材和修长双腿勾勒出贫瘠的女性曲线。胸口有道长长的伤痕，血水跟白得晃眼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

奇怪的是，她身上没多少织物，头上却用类似斗篷的东西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对尖尖的耳梢。

她握着匕首跟萨达尔等人对峙，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已经难以为继。

“少爷！别靠近！这是个刺客！”

见到李奇，萨达尔高声喊道。

女人朝李奇看过来，身体忽然化为一团灰雾。

萨达尔惊叫：“不好！”

塔伦斯在李奇身后大叫：“小心！”

女刺客离着他至少有二三十米远，灰雾刚刚升起，她就在李奇眼前出现，像是从空气里挤出来似的。

李奇浑身发麻，他只是来看热闹的啊！

泛着森冷寒光的匕首高高举起，李奇暗道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么？

萨达尔这个坑货！脑子里装的是翔吗？自己分明穿得很普通，他非要把自己的身份点出来。

塔伦斯这个害人精！不是塔伦斯说可能是雇的护卫，他也不会贸然跑过来送死。

然后李奇才想到一件事……

他不再是地球世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领了，他是个神职者。

“女神保佑——！”

李奇心中高呼，手向前一推。

银白圣光喷薄而出，瞬间编织成一个人头大的……草鞋，护在李奇身前。

匕首捅在“草鞋圣光盾”上，发出类似电流的滋滋声。

刺客打了个哆嗦，原本迷乱的褐色眼瞳骤然变亮，她低喝了一声，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灰雾替代了她的身影，李奇只觉后背发凉。

瞬移到背后了！

李奇完全是直觉反应，转身甩手，草鞋圣光盾被他当作棒球棍，朝身后使劲一抡。

蓬的一声闷响，圣光盾散作点点星芒，刺客被砸得腾空而起，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解……解决了？”

李奇喘着粗气，看着趴在地上的刺客。

他现在不紧张了，反而很兴奋。

之前也经常用神术，但都是练习，从没实战过。

今天小试身手，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用超凡力量战斗的滋味。

李奇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想握拳长啸，这就是力量啊……

眼角忽然一闪，刺客消失了，地上又升起灰雾。

李奇大惊，赶紧再织“草鞋”，没等草鞋盾成型，一具体冰凉柔软的身体撞进怀里，将他推倒在地。

女刺客已经没了力气，匕首早掉在地上，就胡乱捶着李奇的胸口。

李奇没什么战斗经验，被女人推倒也慌了神，伸手胡乱抓着。

他捏住了一只热热的，软软的东西，是她的耳朵。

使劲一揪，对方发出了类似哭声的呻吟。

女刺客软倒在他身上，尖尖的耳朵在李奇鼻子上挠着，他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二十八 不请自来的护卫

“卫兵的伤势都不要紧，圆钩的命根子救不回来了。狗改不了吃屎，原本我还觉得他有希望成为见习牧师的，没想到他还在做那种事情……”

城堡角楼，那间曾经关过塔伦斯和菲妮的房间里，塔伦斯向李奇报告。

塔伦斯的失望李奇明白，估计是圆钩动手动脚，才被这个女人割了小弟弟。

跟捞尸人的遭遇比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更让他好奇。

不，这不是个女人，只是个少女。

少女躺在床上，裹住头的斗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容。水蓝色的长发绑成麻花辫，一直长到腰间。

她的个子很高，骨骼很细，看起来很瘦弱，却不是难民那种病态的瘦，而是透着精致纤巧的匀称美感。再加上那对长耳朵，让李奇想到了《禽兽世界》里的血精灵。

塔伦斯用治疗术止住了她胸口的流血，结了疤的伤口有些狰狞，破坏了还没发育完全的青涩。

看她的耳朵尖微微抽动，李奇说：“别装睡了，现在该明白是误会了吧。”

疑似精灵的少女睁眼，眼里没了之前的狂乱，她结结巴巴的说：“等、等我到了普雷尔子爵领地，会把治、治疗费赔、赔给你们的。”

咦……

李奇问塔伦斯：“莫非这就是你找的护卫？”

塔伦斯也很惊讶：“你姓雾鸦？”

少女像只受惊的猫，一下蹦到床角：“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部族姓氏？”

“维林斯-雾鸦是你什么人？”

在少女面前，塔伦斯展现出了高阶神职者的威严：“我用秘法信联络过他，请他到这里来做护卫。”

“这里就是普雷尔子爵领地？”

少女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我叫缇娜，维林斯-雾鸦的女儿，他两年前就死了，信交给了我。”

她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也许已经被时光磨蚀掉了：“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来了。”

“那家伙……终于死了吗？”

塔伦斯叹了口气，为老相识默哀，再皱眉道：“我要找的是五级夜幕游侠维林斯-雾鸦，而不是一群卫兵都能轻松围住的蹩脚毛贼。”

“老头子别小看人！我是最强的三级夜幕刺客！”

少女不服气的道：“你该看得到，我受伤了！而且那个家伙……我是说那个连尸体都不放过的捞尸人，虽然变态得让人恶心，可他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向他道谢，所以才留着不走的，要不然……哼哼……”

她鄙夷的道：“就凭那些人的身手，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那么我呢？”

李奇忍不住问：“那会你到底是想杀我呢，还是想挟持我呢？”

“呃……你是谁？”

少女有些痛苦的揉额头：“我对你做了什么？”

然后她脸颊涨红，指着李奇，悲愤的道：“你揪了我的耳朵！”

喂，这比捞尸人想对你做的还严重吗？

塔伦斯咳嗽一声：“这是普雷尔子爵。”

少女呆住，手指抖了几下，努力挤出笑容：“是雇主啊。”

“这个得由我决定。”

李奇觉得少女挺有趣的：“把自己变成尸体漂过来，这样的护卫怎么说也靠不住啊。”

少女虚弱的辩解：“我只是顺路接了委托，结果被人陷害了而已。”

“这一定是个有趣……不，精彩的故事。”

李奇的目光停在她的耳朵上：“话说回来，你是精灵？”

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血液从脸颊涌到耳朵上，红彤彤的很是抓眼。

她昂起下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股让李奇有些压抑的东西在她体内弥漫。

少女用冷冷的腔调说：“卑劣的人类，你猜对了，我的确是精灵。”

说话的时候，她挺直腰肢，视线投在李奇头顶上方十公分。如果不是耳尖的异常，李奇还真要被这股突来的女王范震住。

“就算你母亲是纯血的精灵，你也算不上精灵，你父亲的精灵血统已经稀薄到只剩下耳朵那部分。”

塔伦斯在旁边拆台，少女哼了一声，偏开头，一脸不屑争辩的模样。

然后她的肚子发出咕咕响声，虽然身体一动不动，脸颊却变得跟耳朵一样红。

让侍女送去食物，角楼外，塔伦斯对李奇做了解释。

缇娜和她的父亲出身大陆东方的遗忘森林，那里生活的半精灵，在外貌和体型上最接近纯血精灵，也成为奴隶贩子的富矿。上层贵族畜养的“祖传精灵”，很多都是缇娜的同乡。

“这样啊……”

李奇隐隐猜到缇娜刚才摆出那副姿态的心理。

塔伦斯的语气有些复杂：“子爵，您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接纳她吧？您需要的是护卫，而不是祖传精灵。”

“我又不是变态”，李奇赶紧声明，有些不理解塔伦斯为何转开视线。

他再道：“虽然不如她父亲，也不是不能用，顺带照顾了你朋友的后人，一举两得。”

看得出塔伦斯明显松了口气，嘴上却道：“就一个三级的小毛贼而已。”

老头把“三级”的发音咬得很重，李奇很无奈，这家伙又升级了，现在是三级牧师，似乎跟菲妮绑定了级别似的，害得他又必须想办法刷菲妮的好感。

“级别只是决定力量层次，具体能做到什么还得看对力量的运用。”

李奇为缇娜开脱，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跟缇娜的交手让李奇对费恩的超凡力量有了切身体会，他不怎么沮丧。自己又不会去当冒险者，更不会去探索地下城，打不过人不是什么大事。

对他来说，超凡力量的价值不仅仅是战斗，推动超凡力量改变费恩才是根本。

“不过她的信仰，真的跟夜女士没关系吗？”

李奇担心的是这个，缇娜的职业是夜幕刺客，这是阴影之神的专属职业。

阴影之神在第三纪元失踪，大多数人认为这个神职已经被夜女士获得。以前的阴影杀手、阴影刺客、阴影游侠这些职业，前缀在第四纪元都改成了“夜幕”。

“子爵不必担心她的来历，夜女士的神职众多，很多职业者并不是因为信仰她才获得了能力，而是获得了能力才跟她有所关联。”

塔伦斯对这方面很了解，毕竟夜女士是跟苦痛女士一样都是偏向邪恶混乱的神祇：“缇娜和她的父亲跟夜女士的教会没有来往，信仰的也是早已陨落的精灵族神，夜女士不可能关注到她。”

这倒是，夜女士虽然令人畏惧，但她的教会和信徒却是一团散沙，组织建设方面远不如忠诚神廷那样正规有序，这恐怕跟她热衷于编织阴谋的本性有关。

在没有找到更可靠和强力的护卫前，李奇决定先拿她来凑数，当然价码方面，就不能按她父亲的标准给了。

“人类果然是不讲信用的卑劣生物！”

被告知要重新谈价钱，缇娜又摆起了女王范，不过嘴角的面包渣严重削弱了她的气势。

“你父亲是五级，所以才一个月一百金蒲耳。你只有三级，按照战斗力系数换算，你每个月可以拿一个金蒲耳。”

李奇还以黑心资本家的嘴脸：“不要嫌少，这是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

“一个金蒲耳！？这是对最强三级职业者的侮辱！”

缇娜四下摸索她的东西，摆出一副拔腿就走的姿态。

李奇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找你的匕首吗？几十个铜子的劣品，我会给你新的武器，免费的。”

半精灵少女低下头，耳朵尖也耷拉着，跟汪星人一样生动。

“我随便接个任务就是几个金蒲耳”，她死撑着说：“还自由快活，做护卫得随叫随到，算起来时薪连一个铜子都不到！”

李奇无所谓的耸肩：“没关系，做生意得你情我愿，你不接受，我也不强迫。”

“那我……就走了哦。”

少女装作要出门的样子，脚抬得像挂了沙袋似的。

“嗯……”

李奇看她走到门边，才接着说：“看在塔伦斯认识你父亲的份上，救你一命就当是友情相助。不过我们这边被你捅伤的人要治疗，还治好了你的伤，这笔钱你总得付了吧？”

少女把木头门框捏得嘎嘎作响……

她想到了什么，转身兴奋的道：“之前我接了探索陨落神祇遗迹的任务，虽然被同队的人陷害了，但地方我知道！藏宝图哦，能值一大笔钱！你要的话我给你优惠！”

藏宝图，之前就在夜女士的牧师身上发现过，李奇摇头：“不感兴趣。”

呆了片刻，少女颓然道：“好吧，一个就一个，医药和治疗费……”

“全免。”

李奇当然不会继续在她身上榨油花，月薪一个金蒲耳的三级职业者简直就是白捡。

“还有……”

少女嚷道：“伙食要按刚才的标准！得有白面包和细麦粥！”

二十九 缇娜的苦难与圣女的鞭挞

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缇娜惊醒，下意识去摸匕首，同时准备瞬移到一旁隐身，一摸却是松软的被褥。

呆呆看了一阵天花板，她才记起自己做了领主的护卫，不再是整日睡在树梢或者岩洞里，随时提防着敌人的流浪冒险者。

床铺软得她不想起来，再想到会错过早餐，她一跳而起。

又薄又软的棉布内衣让她很不习惯，像是没穿东西似的。还好外衣是结实的厚麻布，带着纽扣可以扎紧的袖口和裤口颇为怪异。外面再套一层只有半截袖子，还有兜帽和过膝下摆的怪异袍子，麻黄的织物本色看起来很朴素，这就是她的“制服”。

将穿着袜子的脚套进用草编成的鞋子里，既粗糙又松软的触感也非常陌生。这种鞋子不适合在密林和沼泽里活动，不过无所谓了，她现在应该不会再去那些地方。

雇主说，教会学徒都是这么穿的，她也必须穿成这样，掩饰护卫身份。

穿好衣服，缇娜从枕头下取出一对匕首，泛着锃蓝光泽的精钢匕首虽然没有附魔，却比她以前用的破铁片好得多。雇主说以后还会给她换附魔匕首，她不怎么在意，这对匕首够她宝贝的了。

将匕首贴身藏好，接着是最重要的事情，以前不管形势有多危急，她都不会忘记。

没有找到昨天放在桌子上的布条，这让她有些发慌。

在不大的屋子里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缇娜咬着嘴唇，心说那家伙是故意的吗？就是想让她光着耳朵出门？

对了，还有兜帽……

缇娜正要翻起兜帽，却在桌子上看到一顶帽子，因为太轻薄，看起来有些像手套。

棉线织成的薄帽子密布网眼，应该很透气，两边多了类似护耳的部分，一直垂到脖子。

缇娜戴上帽子，摸摸脑袋两侧，确信耳朵没有露出来，网眼也没大到可以看清耳朵细节，这让她松了口气。

比脑袋上缠一圈布条方便得多，也轻松得多。

这个雇主，体贴得让人吃惊呢。

缇娜下意识的摸摸胸口，伤势不仅好了，雇主还给了药膏，让她祛除了那里的伤疤。

成为冒险者的时候，对死亡都有了觉悟，伤疤什么的当然不会在意。不过既然还活着，那种让她对自己产生厌恶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当缇娜下到大厅，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喝着牛奶的时候，对雇主的印象已经好得决定原谅他盯着自己耳朵看的无礼了。

“子爵呢？”

然后她有些发慌，从昨天开始她就是护卫了，今天不仅睡了懒觉，还没跟在雇主身边，这是不是在怠工？

“子爵老爷在外面勘察田地，他交代说如果你觉得身体没问题了，就可以上岗……嗯，就是开始工作的意思。”

给她准备早餐的侍女笑着说，露出一口黄黄的龅牙。

缇娜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不是那口龅牙，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侍女其实挺漂亮的。

侍女的目光落在她头上：“帽子的尺寸没问题吧，你喜欢吗？”

“是你准备的？谢谢。”

缇娜晃着头，不希望她看清细节，对侍女刚升起的好感也消失了。人类果然都是毫无廉耻的家伙，不知道这么做很粗鲁吗？

出了城堡，缇娜发现了嘈杂人声的来源，山下的小镇旁边聚了很多人在嚷嚷着什么。之前带人围住她的那个骑士，领着一群卫兵，像是看管他们。

似乎要起冲突的样子……

缇娜这么想，不过雇主不在那，她也懒得关心。卫兵虽然不强，那个骑士是正牌的职业者，一个人就能干翻那一帮人。

雇主就在不远处的山脊上，带着几个人，对着山下河对岸那片滩涂指指点点。

缇娜打量了下距离，再看看雇主旁边有不少林木，确信自己不需要花太大力气就可以瞬移到树荫下，就没过去。

躺在山坡上，咬着一根牛舌草，晒着暖暖的太阳，偶尔瞅瞅雇主那边有没有意外状况，缇娜觉得，这份工作太舒服了，完全是躺着挣钱啊。

应该不会长久吧……

缇娜这么想着，短短十五年的人生告诉了她一件事，幸福都是短暂的，苦难才是永恒的。

能有一年就很满足了……

她开始对这片领地有了点兴趣，四下打量着，寻找支持她这个愿望的依据。

小镇很破败，人也很少，跟她见过的其他乡下贵族领地没什么不同。

聚起来的那些人似乎都是农夫，他们可威胁不到雇主的统治。

转头看另一个方向，不远处的山脊上立着一座小小的神殿，才修起来不久，墙上的泥浆都还是新的。和她同样衣着的教会学徒进进出出，显得很忙碌。

如果要出什么事的话，多半跟神殿有关。雇主找外地的职业者做护卫，就是防备神殿可能引发的危险吧。

不知道神殿供奉的是什么神祇，看祭司给她后续治疗时用的神术，应该是位善神。

不过所谓的善神，其实并不善良，就像恶神并不等于邪恶一样。

缇娜不屑的想着，善神恶神只是神祇的阵营划分，本质是一样的，而且都是人类的神祇，是推翻了精灵神系的反贼……

正走着神，一个小脑袋出现在她头上。

“你是精灵？”

对方用清脆如黄莺的嗓音问，银白的短发在阳光下流淌着让她眩目的光晕。

她眯着眼错开角度，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漂亮得像白玉雕成的娃娃，碧绿眼瞳盈盈荡着涟漪，似乎随时都会滴出水来。

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好奇，虽然这好奇跟缇娜最憎恶的那些事情有关，可她不会跟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你是……”

“我叫菲妮，菲妮-多诺米斯，叫我菲妮就行。”

小姑娘邀功似的说：“那个祛疤的药膏是我送的哦，还有，你伤到的那些人，也是我帮着治疗的。哦，那个圆钩不是，李奇说男人的那个地方看了会长针眼。”

也很纯真，缇娜笑着说：“谢谢你的药膏，我叫缇娜-玛济斯，叫我缇娜。”

“我知道你的名字”，小姑娘说：“你不是姓雾鸦吗？是个精灵，有尖耳朵。”

听到这三个字，半精灵少女像是被长满了刺的仙人掌直接糊到脸上。

她咬着牙说：“那是我的部族姓氏，不是用来让别人称呼的！还有，你刚才说的尖……”

小姑娘眼睛眯成弯月：“你还没醒的时候，我摸过呢，好长好软，好有趣哦。”

完全没注意到缇娜的脸色，小姑娘期待的问：“现在我还想摸摸，可以吗？”

“够了！”

缇娜一跳而起：“不准你再说尖什么的那三个字！更别想摸，永远都别想！”

菲妮吓得退了一步，撅着嘴道：“真是没礼貌，李奇都没这么凶过我。”

“不要装无辜！我知道你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只是你还不知道那是一种罪恶！”

缇娜有些激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是这样，可见人类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还想挽救对方：“你会遇见人就说，我可以摸你的X吗？”

菲妮摇头，再疑惑的道：“可我又不是想摸你的X，难道你的尖耳朵就是X吗？”

缇娜的脸色由涨红转为铁青，一把拧住小姑娘的衣领，将她直接提了起来，鼻尖对着鼻尖，每个字都是从牙里挤出来的：“不准再说那三个字！”

泪水从小姑娘眼角里溢出，然后缇娜的眼睛就花了，好亮……

她的手感觉像是伸进了荆棘丛里，被刺得生疼，不得不放手后退，这才看清小姑娘浑身裹上了一层银白光芒，圣洁的光翼自肋后伸出，缓缓飘扬。

缇娜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天、天使？”

菲妮虽然流着泪，脸上却是满满的鄙夷：“你没有资格穿这身衣服，你就是个冒牌货！”

在缇娜的“憎恶词排行榜”里，“尖耳朵”列第一，“冒牌货”列第二。

就算是天使，也不可饶恕！

缇娜伸手又想揪住她，刚才那点痛算不了什么。

一只草鞋形状的光盾迎面飞来，缇娜记起雇主也会这一招。不过那时候迷迷糊糊的，现在扭扭腰就闪过了。

一次、两次、三次……

发现怎么打都打不中，对方神奇得像是身体抹了油，或者每个地方都有关节似的，菲妮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灰雾升起，缇娜闪到前方树荫里，抱着胳膊，冷冷笑着，从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收获到足足的快感。

哪有这么弱鸡的天使，多半是某种古怪的圣女。

缇娜听冒险者说过类似的圣女，要么金闪闪的，要么银闪闪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狰狞的笑着，双手比出掐脖子的姿势，逼向菲妮。

菲妮被吓得圣女形态都没了，转身又跑，再看到缇娜跟鬼一般从前方的空气里冒出来。

银白圣光在菲妮手里如蛇般扭曲着，还没织成光盾，缇娜离她已经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小姑娘大急，圣光之蛇扭曲缠绕，变成一条类似大号麻花辫的光索，朝缇娜劈头挥下。

缇娜不以为然的扭腰侧身，以为能像刚才一样随便躲过。

出乎她的预料，光索像长了眼般的变换方向，直接扫过她的身体，化作点点光尘。

缇娜的心头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痛得惨叫出声。

等她喘过气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软绵绵的，原本充盈的“魔力”竟然变得干涸。

“咦……”

不远处，菲妮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圣光涌出，抽出若干丝条，再编织为银白光索。

“嗬嗬……原来圣光也可以这样用……”

小姑娘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将银白光索高高扬起：“尖耳朵，看本圣女怎么教训你！”

混蛋！你又说了那三个字啊！

愤怒让缇娜有了力气，她一跃而起，冲向菲妮。

银白光索挥下……

啊——！

缇娜发出高亢的惨叫，再度摔在地上。

“菲妮！？你们在做什么？”

她们闹的动静太大，李奇赶了过来，看到菲妮扬着光索，桀桀笑着，半精灵少女躺在地上，身体抽搐不停。

“李奇！？呃……我……我在……”

光索消散，小姑娘扶起缇娜，对李奇说：“我跟缇娜在练习呢，缇娜，认输吧！”

缇娜吐着白沫，指住菲妮，口歪眼斜的说：“你……你……”

这小混蛋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圣女，她就是个恶魔！

扶着她的手还在施放圣光，像荆棘般刺得她心中发疼。

小姑娘甜甜笑着的同时对她挤了挤眼睛，缇娜打了个哆嗦。

这是威胁！再明白不过的威胁！

“我……哈哈，是啊，我打不过……菲妮。”

缇娜吞下泪水和屈辱，对雇主扮出笑脸。

果然，幸福是短暂的，苦难是永恒的。

但是为什么啊！

她以为至少能享受一年幸福的，没想到连一小时……不，十分钟都没满！

“嗯，菲妮很能干的，我知道。缇娜，你也别丧气，菲妮是我们教会的圣女，败给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李奇揉揉菲妮的头，虽然觉得怪怪的，但……算了。

他正高兴着呢，菲妮显然对圣光有了新的“开发”，这意味着她创造了一种新的神术，而且是攻击性的。

这一招叫什么呢？

想起刚才菲妮高扬光索，像在鞭挞罪人的景象，李奇暗道，就叫心灵鞭挞吧。

三十 土木德鲁伊的神奇

巨蟒般的蚯蚓在滩涂里上下翻滚，杂草和泥土一片片搅成肥沃的土壤。

藤条也像有生命的长蛇，将一块块石头勒碎，再深深扎进土里，带着碎石，勾勒出条条田埂和道路。

滩涂中心的空地上，藤蔓急速延展，如触手般将石块堆砌成房屋，准备好的干木也抬升上去，搭起一座座屋梁。

裹着钢铁般鳞甲的巨虫从地底下钻出，带起喷溅的清水，一眼井水在已成雏形的小镇中心出现。

河对岸的镇民们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都震惊得像患了失语症，数百人没发出任何声音。

离现场只有几十米远的李奇心中更是震撼，这就是土木德鲁伊的能力。

只是在地上撒下种子，浇点特别的催长药剂，瞬间长出的藤蔓就成了如使臂指的建筑机器人，成型后还附着在建筑里充当粘合剂和承重梁。

特别驯养的耕地蚯蚓一只能顶几十头牛，个把小时就能翻耕好几十亩地，连杂草都一并清理了。

那只像是鳞甲版蚯蚓的巨虫，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打出了一口水井。

之前还是一片宽阔滩涂，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大片田地还在翻耕，中心的小镇，上百座藤蔓石屋大半都已经成型。

这六百金蒲耳，花得真是太值了！

工程还有很多细节要修整，藤蔓密布的镇子看上去也有些阴森。如果是营建魔法师的话，活儿不会这么糙，不管是田地还是房屋，在普遍有强迫症的法爷手下，必定齐齐整整，铺路的石子都会一般大小，不过工钱就得翻番了。

现在这样子也不错，只要修饰一下，这里会充盈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气息，正是李奇喜欢的。

钻井甲虫在绿色的雾气中急速缩小，德鲁伊学徒小心翼翼的用器具将甲虫装起，递给叫布兰多-陶德的德鲁伊。

李奇觉得自己很幸运，原本他让塞巴迪安去冒险者公会招募营建魔法师，没想到有位土木德鲁伊正好呆在北面的康拉德城里。这个四级德鲁伊另有任务，但也乐得抽空赚笔外快，在李奇做好材料方面的准备工作后，就带着学徒来了领地。

正如之前建神殿时塞巴迪安说的那样，用超凡力量搞基建，效率高得令人发指。看情形，明天再做一些补全，原本要几百人忙两三个月的工程就搞定了。

德鲁伊学徒们游走在已经成型的房屋间，回收那种奇异藤蔓的种子，整项工程只用了一些催长药剂，以及喂给虫子的食物。虫子都是德鲁伊饲养的特殊魔兽，可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德鲁伊来到李奇身边，擦着汗水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道：“子爵阁下的品味不错，比其他贵族清新自然得多。”

知道是恭维，李奇还是很高兴。他并没有对德鲁伊解释这个镇子的用途，对方还以为他跟那些有了点家底的暴发户贵族一样，想搞片景观别墅区。

“这些藤蔓长成型后，会变得很坚韧，也不怕火烧。到夏天的时候，会开艳丽的黄铁花，跟芥红草搭配起来，很漂亮。”

德鲁伊晃了晃手中的图纸：“子爵把住宅区修成五角星的形状，真是奇特呢。”

李奇心说刻意选黄铁蔓，为的就是这个，红旗加五角星，这是标志。

“我这里正好有芥红草的种子，很普通的东西，就当赠品送给子爵了。”

德鲁伊对这单生意也很满意，不过他有些急切：“河堤那边只能过一阵子再来了，到时候连河道和铁闸的工程一起做。”

也不知道德鲁伊还忙着什么工程，但对方一点口风都不露，李奇自然不会刨根问底。

他感激的道：“没问题，陶德大师的能力我已经亲眼看到了，后面的事情也都会拜托你的。”

有土木德鲁伊在，基建变得无比高效。李奇除了把集体农场建起来，还想顺带整治一下河道和普雷尔镇。

他准备在北面几公里的地方建造一座水闸，将河水向东分流，正好挡住上游漂下来的垃圾，当然还有尸体。

至于普雷尔小镇，他也想往北搬到水闸那边去。这些镇民跟农夫不同，生活方式很难转变。信仰没有完善前，身上带着的小资产阶级属性也很难抹消。李奇暂时不想在他们身上下功夫，准备让他们跟这边的“革命基地”保持距离。

陶德谦恭的道：“叫我布兰多，子爵，我不过是个四级德鲁伊，当不起大师这个称呼。”

四级就有这么厉害了……

李奇很感慨，不过这不意味着陶德就能虐三级的战斗职业者。顾名思义，土木德鲁伊的特长是基建，那些藤蔓和虫子并不适合用作战斗，陶德带来的学徒就是负责操控的，他一个人可照顾不周全。

陶德的目光转向东面的山上，试探着说：“子爵这么喜欢植物，可以考虑把城堡改造成树堡。只需要一颗守卫古树的种子。不仅能抵抗法术攻击，还能监测城堡里的动向……不贵，四级守卫古树也就七千金蒲耳。”

李奇只能呵呵了，他现在手头只是稍稍宽裕，还没阔绰到那个地步。

德鲁伊带着学徒去搞定剩下的田地，李奇招来塔伦斯和塔伦斯。

萨达尔说：“之前还有些人不服，暗中嚷嚷着要逃亡，今天见到德鲁伊老爷造出这样的镇子，都不想走了。”

这几天为了集中农夫，萨达尔带着卫兵“搜山检林”，凑出来三百多个单身汉和一百多户单亲家庭。也不管这些人的意愿如何，以田租涨了他们交不出租子为由，强迫他们在让渡契约上按了手印，剥夺了他们的微薄田地和财产，打成集体农场的劳动者。

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就是不一样，这些农夫压根没有反抗的胆子，萨达尔一个可以打他们一百个。

唯一麻烦的是逃亡的和准备逃亡的，李奇让塔伦斯代表教会许诺，所有人免费享受教会服务，并且有机会成为教会学徒。而且只要入了农场，保证吃饱穿暖还有住处。

面对荒芜滩涂的时候，这些人对许诺还将信将疑。一些人觉得领主只是哄骗他们，等把这片滩涂开垦出来就会食言，开始暗中串联逃亡。

没想到领主请来德鲁伊，转眼就搞定了开垦的事情，还凭空造出一座小镇，都是坚固的石屋，这下再没人怀疑了。

最愚笨的泥腿子都明白，跟领主请德鲁伊花的钱相比，供他们吃穿的开销算得了什么。

没谁明白领主在玩什么花样，不过有吃有住，还有教会可以指望，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活得比以前好点，又何必深究呢，老老实实照着领主的话去做就行了。

李奇交代萨达尔：“从这些人里挑二十个忠厚老实，身手不错的，培养成农场卫兵，由你管理，负责农场的安全。”

等萨达尔走了，他又吩咐塔伦斯：“怎么分配耕地，安排劳动，管理这些人，我写好了章程。先由塞巴迪安执行，你派几个机灵的学徒跟在他身边帮忙，顺带学习。另外再把每天到农场宣讲教义当作学徒的修行内容……我是说五讲四美三热爱那部分。”

塔伦斯暗喜，嘴上却说：“管家先生那边可能会不满的。”

“我对他另有安排”，李奇说：“以后领地里跟教会直接有关的事情，还是你来负责。”

“担子很重啊……”

老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李奇暗道你应该不会念诗吧。

事情安排妥当，李奇打量这座半天就拔地而起的农场，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可是踏踏实实的第一步啊……

接着他拍拍额头，今天的书还没写……抄完。

如他所料，那本叫《凡人的痛苦如滔滔江水奔流入海》的书获得了女伯爵的极高评价，已经接连三次派人来催更新，他把第二部送了过去，第三部还没抄完。

原本他只是想用这东西毒害女伯爵，但没想到原名叫《人生长恨水长东》，虐得人撕心裂肺的书，虽然在地球并不出名，在这里杀伤力却是不凡。另一方面，音乐之神和文艺女神的祭司也在催他拿出更多赤红女士的歌谱，这让他隐隐有了某种构想。

这些东西，说不定不只能用来迷惑神廷，以及赚点金蒲耳，也许还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三十一 王都微澜

“图波尔-杨想叫醒妹妹，看她睡得香甜，又于心不忍，更不敢面对离别时的感伤。犹豫了一会，他狠狠心站起身来，抱着妹妹走出门外。”

“一道圣光从天而降，将丝翠-玛朵娜裹住，悬空浮起。”

“杨急急的说：‘等等，母神！’光芒上升之势停下，他万分不舍地摸了摸妹妹的柔嫩小脸，把手里的金符戴在她脖子上，低声说：‘父亲，您在神国如果能听到，请保佑她事事平安。神上神，如果你能看到，就让我妹妹的所有苦难，全转到我的身上。我害她孤苦伶仃，就用我这辈子的所有来补偿！’”

“生命女神暗叹一声：‘痴儿！’亨卓特-弗劳薇等人却是冷哼不断，像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德罗普-弗雷古恩厌恶的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用我母亲的痛苦，换来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王都铁冠城，紧挨着神廷的高尚住宅区里，某栋华丽石楼的客厅坐着十多位贵族女士，人人摇着小扇子，聚精会神的听贝米希亚女伯爵诵读。

读到这里，女伯爵抬头扫视，见女士们个个脸上晕红，眼里噙着泪水。不是用扇子掩住嘴，就是捏着扇子微微颤抖。她满意的抿抿嘴，比自己第一次看到这还不堪呢。

“杨为了妹妹，连当生命女神选民的机会都让给了她，就算后来做了什么坏事，也足以抵偿了！”

“是啊，真不明白他妹妹和他侄子这么恨杨是为了什么！”

“杨这样的人，圣徒都比不上啊，我要是他妹妹，做什么都愿意，连句骂都舍不得。”

“丝翠-玛朵娜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女士们异口同声的谴责着，女伯爵摆手道：“如果把你们换成丝翠-玛朵娜，说不定比她还恨杨呢，知道什么叫……升麦恩、斗麦仇吗？”

某位女士问：“伯爵您看到第二册了？后面发生了什么？让她们这么恨杨？”

“还没看完”，女伯爵用扇子遮住半边脸：“知道杨是被冤枉的，又好奇他为什么被冤枉。想看得快点，又觉得就算有二十册，每看完一册，故事离结束就近了一步，这样的滋味真是难受啊。”

“伯爵赶紧看呀，看完了我们好抄录！”

“那些王子和公主，骑士和女主人的故事我们早就看腻了，跟这本书比，简直就是说给小孩听的童话！”

“伯爵为什么不让那个什么……普雷尔子爵把书稿给莫德温，让文艺女神的教会印给大家看呢？”

女士们急切的说着，女伯爵矜持的笑道：“印书的事情，莫德温说跟普雷尔子爵谈过了，应该等不了太久，不过要看的话可不会免费哦。”

侯爵夫人摇着扇子说：“能拥有这样一个故事，几百上千金蒲耳都不算什么，就当是给赤红女士的捐献。”

“赤红女士一定是情感之神！”

公爵千金兴奋的说：“我是说不仅包括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赤红女士关注着所有的情感！温馨、甜蜜、痛苦、酸涩、喜悦……这位陛下审视着人的心灵，让我们在哪怕是最细微的感受中，也能品味到人生的真谛！”

女伯爵赞扬道：“真是不错，我都不如你体会得这么深刻。艾莉尔妹妹，我都怀疑你是赤红女士的圣女了。”

接着她稍稍严肃的说：“赤红女士初来乍到，真实背景和详细教义我们都还不清楚，神廷还在观察，也不能贸然下结论。”

“我不相信邪恶的神祇会传颂这么……细腻凄美的故事”，侯爵夫人不以为然的耸肩：“希望神廷不会把他们压榨得太紧。”

“那是当然”，女伯爵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又扬起眉梢说：“不要担心，现在王国形势跟以前不一样了，神廷有霍恩主教和特蕾希娅公主主持，正在重新振作。”

“那些事情跟我们又没关系……”

公爵千金撇撇嘴，再期待的道：“伯爵，能接着读吗？”

女伯爵优雅的诵读声又在客厅里响起，尊贵的女士们专注的倾听着。

………………

铁冠城中心，如钢铁浇筑的巨大城塞深处，圆形王厅的王座上，头戴王冠，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挥退臣下，抚着下巴，陷入到沉思中。

削瘦中年进入王厅，脚步轻得像猫一样。

他来到王座前，单膝下跪，按住胸口行礼：“陛下，北面的局势已经被神廷稳定下来了，我没有找到机会，请陛下责罚！”

“麦戈尔啊，你回来了，不要自责。”

国王抬手示意自己的次席侍从官起身，不以为然的道：“派你过去也只是看神廷的反应，并不指望那些泥腿子能成什么事。”

“陛下英明”，麦戈尔叹道：“泥腿子联络的受难之神教会和流浪圣武士，没来得及赶到，神廷的圣骑士动作太快。”

“我那圣洁美丽，悲天悯人的大女儿，想必起了很大作用吧？”

哈德朗王国第二十七任国王，特拉格迪-哈德朗自嘲的笑道：“只有她能察觉到北面的小小动乱意味着什么，也只有她能让神廷这么积极主动的协助平乱……”

他抬头仰望高高的穹顶，上面画着王国历代国王的英雄事迹，幽幽的道：“如果不是到了这种时候，由她继承我的王位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陛下还很年轻，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

麦戈尔说：“而且，王国里百万在苦难中挣扎的子民们，还等着陛下去拯救呢。”

“拯救？”

国王冷冷笑道：“那谁又来拯救我呢？我要走的这条路满是荆棘，而我自己，说不定只是那位女士用来试探的小石子。”

被国王逼视着，麦戈尔惶恐低头，语气也显得虚弱无力：“陛下，这个世界，就算是神祇，也要屈服在命运之下。我们只能在激流中尽量不让自己沉下去，同时获得力量，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麦戈尔，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既有理想，又很冷静”，国王赞扬道：“还会安慰人。”

麦戈尔谦卑且坦诚的道：“陛下过奖了，我的命运就握在陛下手里，当然会尽我所能，让陛下满意。”

国王指着麦戈尔，呵呵笑了，然后想起了什么：“不过之前有件小事我不怎么满意，南方那个普雷尔家……”

“李奇-普雷尔在迩香获得了一位叫赤红女士的神祇的眷顾，他在领地里建起了神殿，神祇显露了神迹，我正在观察他和这位神祇。”

麦戈尔答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赤红女士应该是关注凡人情感的善神，神力带有心灵特性，还不清楚教会的真实力量。如果给普雷尔太大的压力，他和教会有很大几率会投向神廷，这会给南方的事情增加太多变数。”

国王沉吟了片刻，点头说：“你的顾虑是对的，神廷还盯着凯瑟琳，让他们察觉南方的动静，联系起来，说不定会明白点什么。”

他苦笑道：“特蕾希娅很聪明，真是讽刺啊，小时候我把她当作未来的女王培养，那时候可想不到现在这种情形。”

麦戈尔装作没听到国王的牢骚，继续汇报：“所以我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普雷尔，就没再压迫他了，让他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样虽然没办法直接掌握那个地方，对南方的布局有一些影响。但只要调整一下布置，应该可以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国王有些不甘心：“我们提早知道了南方的变化，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能直接掌握那块领地最好，不能的话也有很多办法应对，可我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

他低头，带着点压迫意味的看住麦戈尔：“凯瑟琳从小到大，都没向我提出过什么要求，这是唯一她希望得到的。你就找不到办法，帮助一个父亲，对他深怀愧疚的女儿做出一点补偿吗？”

纵然麦戈尔机智过人，此时额头也冒出一层细汗，他勉强笑道：“李奇-普雷尔对公主的印象跟其他人一样，如果太强调这个，我担心会……”

“哼！”

国王很不满：“那就让那个小子跟他的领地一起灭亡吧！凯瑟琳也许会伤心，这也不错，她会成为更锋利的刀刃！”

“是的，陛下，他也就只能再快活几个月了”，麦戈尔冒着冷汗附和道。

出了王厅，麦戈尔擦着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还没出通道，沉重的脚步声让他僵住。

一个戴着全罩式头盔，披着斗篷的武士向他走来。漆黑的斗篷随着步伐不停亮出猩红衬里，跟漆黑的铁甲相映，显得无比刺眼。

通道开着一扇扇窗户，武士行进在明暗之间。光线下像是黑暗本身，遮蔽了麦戈尔的视野，到了暗处，跃动的猩红又刺破阴霾，仿佛深渊魔鬼咧嘴微笑。

麦戈尔身上的汗似乎瞬间冻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到一边的。等武士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掠过他走向王厅，他才醒觉自己竟然没有行礼！

“公主……”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虚弱的呢喃道：“殿下……”

三十二 冒险者公会

“你还好吧？别出了事要我来保护你啊。”

康拉德城，李奇等人下了车，见缇娜脸色有些难看，他关心的问。

“还……好……”

缇娜很勉强才说出这话，她一点也不好！

当了几天护卫，就被菲妮那个小恶魔欺负了几天。如果不是天天有白面包、牛奶和肉，睡得也舒坦，她早就跑路了。

不，作为精灵血脉的传承者，她绝不会做出跑路这种让血脉蒙羞的事情，但找雇主涨点薪水之类的事情她是干得出来的。

今天跟着李奇搭德鲁伊的顺风车到康拉德城来采购，她还为一整天可以不必跟菲妮碰面而高兴呢，结果驾车的是一对兔子，一对跟人差不多高的超大号兔子！

想起她流浪的时候啃过的烤兔头，还有那对跟她的类似，却大了无数倍的耳朵，她的胃就止不住的翻腾。

雇主你不是个领主吗？都不注意下形象，穷酸得出行要蹭别人的车。就算要蹭车，也别蹭兔子拉的车啊！

“等等我先吐下……”

她捂着嘴朝墙边奔去，李奇还以为她晕车，萨达尔语出惊人：“少爷，精灵的体质真是奇特啊，才几天就有孕吐反应了？”

“首先，她不是精灵，是半精灵！”

李奇很严肃的纠正：“其次，她不是孕吐，我和她也没有那种关系！”

“少爷真是聪明”，萨达尔得意的道：“中间环节我没说出来，少爷都能猜到。”

你得意个什么劲啊？就因为你，我们三个人的平均智商被拉低到了狗头人的水准……

德鲁伊的“兔车”停在城中心的广场，跟李奇道别后，德鲁伊去了旁边的市政厅。李奇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冒险者公会就在那。

拍拍胸口，确认里面穿着全抗皮甲，再掂掂挎在腰间，被斗篷遮住的电击钉锤，李奇心中的小小兴奋还是没能压住。

来费恩已经快两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跨出领地，来到费恩世界的城市。

到康拉德城来买东西不是李奇心血来潮，或者闲得太慌。

这段时间女伯爵隔个两三天就来催一趟更新，每天他都要抄上万字。虽然不是自己写那么多字，抄起来也够累人的，又没办法交给别人做，占用了他太多时间。

听德鲁伊说，冒险者公会有很多自动写字的魔法道具。而且领地事务越来越繁忙，光靠塞巴迪安和教会那些认不了几个字的学徒，根本忙不过来，招募人手也是必须的，就搭着德鲁伊的顺风车来了康拉德城。

让缇娜在外面透风，萨达尔放风，李奇一个人进了公会。

费恩不是游戏世界，不存在定期刷新的野怪，也没有副本可以攻略。但超凡力量在这个世界无处不在，不管是怪物还是奇异事件，都只是超凡力量的载体。今天在这里打倒了这个，明天在那边又冒出那个，只有职业者才有能力去解决这类麻烦，就有了无处不在的冒险者公会。

冒险者公会并不是一股独立势力，严格的说，它只是专门服务职业者的市场，集人才交流、物品交易、情报服务于一体。在公会里工作的人跟中介没什么区别，大多都是普通人。

康拉德城的人口不到两万，只是座小城，这里的冒险者公会很冷清。公会只占了这栋楼里的一层，面积比李奇城堡大厅还小，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李奇来到柜台前，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同声热情招呼。

如果莉莉那口牙不是那样，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吧，李奇隐隐有种乡巴佬逛豪华购物中心的感觉。

茶色长发扎着偏马尾的少女甜甜笑着，露出一口编贝和一对小酒窝：“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可以自动写字的魔法道具？”

她转头问旁边的圆脸少女：“米娜，你熟悉这个。”

叫米娜的少女一口气报出十多种道具，有按口述自动写字的，有可以像复印机那样照着现成文字抄的。还有像书夹那样，放上一张纸，按在上面，想什么就能显示出什么的。

“脑子里想的很多文字很快速的写出来吗？”

李奇说了具体要求，米娜皱起了眉头，这个要求不同寻常。

另一边显得很文静的眼镜少女说：“王都公会那里，前一阵子不是卖给了文艺祭司几本心语书吗？那个应该符合要求吧？”

“啊，那得问问王都的公会了，先生您可以留下姓名和地址，我们免费马尾少女语速极快的说着，再问眼镜少女：“那个心语书价格是多少来着？”

对方比了个手势，她转头看向李奇，有些迟疑的道：“要四十……金蒲耳，先生您确定买吗？”

问清楚是可以反复擦写的，李奇觉得这个价钱太值了，这意味着他每天只需要花个把小时默念，就能搞定两万字以上。

见这个价钱没有让李奇动容，马尾少女笑得更甜了。

圆脸少女问：“先生，心语书得拥有正式的职业者级别才能使用，您是……”

“二级牧师”，李奇说，见三个少女微微动容，心中暗爽了一把。

康拉德城是个小地方，二级职业者应该算是“高手”了。

他再注意到一个问题：“那是什么力量类别的，如果是魔法道具，我用不了吧？”

马尾少女笑得眼睛眯成弯月：“先生是第一次来冒险者公会吧……”

是啊，萌新求抱小姐姐的白嫩大腿！

她解释说：“像心语书这样的魔法物品，是魔法联合会为所有职业者制作的特别物品，只要能激发超凡力量，不管是神力、魔力还是灵力，都可以使用。”

这个世界的法爷，挺有商业头脑的嘛，看起来也在爬科技树的样子。

李奇好奇的追问：“这是什么原理呢？职业者不是只能用现成的神术或者魔法吗？”

“因为有源石啊”，眼镜少女抬了下眼镜，李奇原本觉得萌眼镜娘是种变态，现在他想向所有眼镜控道歉。

她接着道：“源石对所有超凡力量都有反应，魔法师用它们蚀刻魔法阵，让各种类别的职业者都能使用魔法物品。不过源石无法承受太强的力量，只能做一些辅助性的东西。”

圆脸少女插话：“魔晶石和神性水晶做的超凡物品比源石的效果强得多，牧师老爷只能用神性水晶做的物品，用不了魔晶石的。”

这个李奇倒懂，小龙女给他看的小册子上也注明了哪些东西是魔力向的，哪些是神力向的。至于灵力向的，灵力要么跟奇异的魔兽有关，要么跟巫师有关，反正都上不了台面。

“好吧，我希望尽快拿到这个，稍微加点钱也没关系。还有，送货的话可能比较麻烦，我住得比较远。”

李奇留下了塞巴迪安的联系方式，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三个美少女知道他其实是个土包子领主。

“普雷尔子爵领……”

马尾少女又打量了几眼李奇，忽然变得怯怯的：“原来是子爵老爷呢，我们失礼了。”

哟，是怎么看穿的？

李奇有些纳闷，三个少女同时笑了，不过这次笑声就拘谨多了。

马尾少女说：“公会的消息很灵通的，子爵领的新任子爵已经回来两个月了，成了赤红女士的眷顾者，建起神殿的时候还有神迹显露。”

圆脸少女再度插话：“我们这是离子爵最近的公会，前一阵子神廷在老爷那里办宴会，很多准备工作都是交给我们做的。子爵在宴会上应该吃过翼蛇肉吧，那就是我向职业者发布的任务哦！”

“那不叫翼蛇，叫哈德朗羽蛇”，眼镜娘纠正道。

马尾少女漂亮大方，圆脸少女活泼可爱，眼镜少女文静博学。

看着三个梅兰相绽的少女，李奇心中微微荡漾。

“我叫安妮，这是米娜，她是玛丽”，马尾少女带着其他两个少女郑重行礼：“很荣幸能为子爵老爷服务。”

这样就不好了嘛，我是很亲民的。

李奇心中的小尾巴悄悄翘了起来，就算是乡下土包子，可贵族加职业者的身份，足以让所有平民畏惧。

他说出心里话也就没了顾忌：“你们也知道我那边刚开张……呃，刚开始发展，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工作呢？”

少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显得很意外。

看她们脸上泛着红晕，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李奇赶紧解释：“别误会，是做执事那方面的工作，薪水……你们现在是多少，我出双倍，吃住全免。”

“双倍！还包食宿？”

圆脸少女兴奋的道：“我每个月可以存下五个银便士了！”

接着她又很苦恼：“可是这里……”

马尾少女跟眼镜少女对视一眼，再勉强笑着说：“子爵老爷喜欢我们，我们都很高兴，不过我们……”

李奇听到这就明白了，摆手说：“没关系，不会勉强你们，知道你们喜欢在这里工作。”

少女们都松了口气，看来拒绝一位贵族兼职业者的招揽，对她们的压力可不小。

圆脸少女笑道：“子爵老爷会读心术吗？我们真的舍不得这个工作呢。每天都能看到新的东西，见到新的人，知道很有趣的事情，这样的日子真不想随便结束啊。”

马尾少女也说：“看到各种麻烦经过我们的手发布出去，然后解决掉，冒险者又能领到酬金，心情总是很好的。”

“子爵老爷明白的，你们没必要画蛇添足”，眼镜少女看似跟同伴唱反调，实际是将李奇的打算彻底拍死。

李奇并不失望，他像看到了前世那些自力更生、洁身自好的女孩。她们努力的工作，憧憬着更美好的未来，并不会因为一些诱惑就停下脚步。

当然也有诱惑不够大的原因，但只要是凡人，就没人经受得住诱惑，无非是价码大小的差别。所以，只要还在坚持，总是好的。

他对少女的印象更好了，开玩笑道：“不过……未来说不定你们还是会到我那里去。”

见少女们瞬间花容失色，他笑道：“以后我那里也会开冒险者公会的，到时候你们不会再拒绝了吧？”

少女们都笑了，附和着说一定一定，李奇知道她们并不当真。

等领地真的发展起来了，冒险者公会入驻的时候，真想知道你们的表情会是如何精彩。

李奇这么想着，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然后少女们的清丽面容变得模糊，他的身体也在刹那间失去了平衡。

是在做梦还是……

不，这是地震！

前世的经历让李奇醒觉，这时他才听到一声沉闷的轰鸣，像火山爆发般猛烈。

三十三 康拉德城之灾

李奇冲出门外，看着不远处市政厅方向冲天而起的灰黑烟柱，瞠目结舌。

那是什么？

如果不是烟柱直直的冲上云霄，显得颇为怪异，李奇还以为有谁驾着轰炸机从地球那边穿越过来，朝市政厅丢了一发两千磅航空炸弹。

“少爷！那是非常、非常邪恶的气息！”

萨达尔虽然智商堪忧，关键问题上却意外的靠得住：“快跑啊少爷！咱们得离开这里！”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缇娜却一反刚才的萎靡，显得很有精神的样子。

见她这模样，李奇就确定真的很古怪了。

早知道该不搭顺风车的，如果骑马来的话，也不会这么狼狈。

广场已经乱成一团，三人在人流中艰辛前进，李奇很有些懊恼。

然后他看到一条巨大的虫子从烟尘中穿出，将广场边缘一辆已经起步的马车连人带马加车厢一口吞下肚子。

马车的轮廓在虫子黏糊糊的表皮忽隐忽现，当虫子掉转身体，带着三圈锯齿的漩涡状口器再将几个人吞下时，李奇承认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萨达尔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撒开两腿大步急奔。缇娜念叨着“这虫子真不可爱”，紧紧跟在后面，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对那股气息有些着迷了。

“那不是德鲁伊老爷用来耕地的蚯蚓吗？而且还更大了！”

萨达尔边跑边喊，李奇也看出来了。

难道陶德所谓的另有任务，其实是在康拉德城搞破坏？

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没被他使唤虫子一口吃了？

杂念在李奇脑子里乱哄哄的冒着，某个推测将之前他知道的各种事情串联在一起，但模模糊糊的，他没能抓住。

跑着跑着，萨达尔忽然改变方向，又一条虫子从冒险者公会的建筑里冲了出来。足足有两三人高的身体，将建筑钻了个几乎一分为二的窟窿。

烟尘中依稀能看到公会那三个少女的身影，李奇心头一沉，暗恨自己的弱小。

前方排水道的井盖嘭的飞上天，钻出一只比脑袋大了至少两圈的瓢虫。花色倒是很艳丽，可放在这样的体型上，只能让人毛骨悚然。

“少爷小心！”

萨达尔丢开李奇，转手摘下肩上的盾牌，狠狠砸在直冲而来的瓢虫上。

这多半也是德鲁伊驯养的虫子，就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骑士和虫子各退了一截，李奇热血上涌，身上银白圣光流转，一只草鞋盾瞬间成型，准确命中瓢虫，散作点点光尘。

YES！

李奇想握拳欢呼，处-女杀，达成！

凉风骤起，缇娜忽然出现在虫子背后，寒光闪烁，虫子被她用匕首劈成两半。

浆液飞溅，却没半滴落在缇娜身上，她已经闪了回来，握着拳头欢呼。

人头狗这种生物真是太讨厌了……

终究不是组队打怪，李奇只是顺手吐个槽。

“少爷，该怎么办？”

看着虫子从四面八方钻出来，以广场为中心的大片区域已经成了虫巢，萨达尔也没了主意。

“那边！”

李奇以前世参加过公共安全演习的经验做出判断，他指着最宽阔的街道说，当然更主要的是那边亮起了一团团柔白光芒，是忠诚之神凯姆的圣光。

三人朝预想中的救兵奔过去，跑着跑着，地面开始抖动，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足有两个萨达尔高，体重估计超过十吨的一头巨熊裹着灰黑烟尘，像坦克一般冲过来。

看着巨熊肩膀上的奇异符纹，再看眼中狂躁的猩红目光，李奇打了个哆嗦，这家伙难道是陶德变的！？

巨熊的速度估计超过七十迈，转瞬就到了眼前，三个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那一刻，李奇心想难道上辈子的悲惨命运要在这里重演吗？

“女神女神！紧急呼叫！”

“请选择提示语言种类，一为普通话，二为费恩语……”

李奇满肚子槽不知该怎么喷，女神去哪了？而且她什么时候搞出自动应答了？

“少爷小心！”

萨达尔长剑出鞘，虹光闪烁，他冲上去了！

破阵斩劈在巨熊的面门上，只扬起了一片碎熊毛。

被激怒了的巨熊一巴掌扇下，萨达尔的盾牌闪起虹彩圣光，接着跟肥皂泡般破灭。

萨达尔飞出去了……

巨熊又一巴掌扇下，身后缇娜尖叫：“快跑啊白痴！”

她的身影出现在李奇身前，匕首在熊爪上急速连点，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她也飞出去了……

李奇孤零零面对即将碾过来的巨熊，心说我想跑也得腿能动啊！

罢了，自己也飞出去吧……

反正是牧师，只要不当场咽气应该还有救。

李奇自暴自弃的想着，织出一只草鞋盾，当作反抗的象征，有气无力的砸到巨熊的鼻子上。

光尘飘扬，巨熊楞了一下，眼中的猩红光芒竟然减弱了不少。

惯性法则依旧在这个世界成立，巨大的身躯一冲而过，李奇打着转的横飞而出，重重砸进街边房屋的砖墙里。

应该是个清晰的人形吧，李奇模模糊糊的想。好在他还没晕过去，勉强还能施展治疗术。

这时他才看到，巨熊竟然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难道……

李奇心中一动，难道荆棘圣光有效！？

刚才巨熊的情况很不正常，明显处于狂化状态。

柔白圣光猛然高涨，就在巨熊前方，像是用滤镜筛过一层的小太阳般耀眼。

圣光中，一个高大的武士身影依稀可见，持盾举剑，无比圣洁。

好吧他自以为是了，是一个圣骑士拦住了巨熊，那身影应该是圣骑士在用什么神术。

武士盾击剑劈，巨熊发出凄厉的哀嚎，像是坦克被高达一脚踹上，连翻带滚的倒退回来，然后没了声息。

李奇看得心头乱震，如果这头熊真是陶德变的，他虽然只是个四级德鲁伊，还是不擅战斗的土木德鲁伊，但这种狂化状态，力量怎么也有五级以上了。可在那个圣骑士面前，却像是一只败汪。

沾染着黑气的绿色光雾自巨熊身上升起，巨熊急速萎缩，变化成一个人。

果然是布兰多-陶德！

他还没死，挣扎着起身，打量四周，一脸懵逼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发生什么事了？”

再看到李奇，咦了一声：“子爵老爷，你还在这啊。”

李奇被萨达尔从墙上撬下来，缇娜也闪了回来，给他们一人用了个治疗术，李奇想跟陶德聊聊。

白光闪烁，一道血线在陶德的脖子上出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呆了好几秒，然后脑袋从脖子上滚落，夹杂着黑气的鲜血喷得老高。

陶德的尸体扑倒在地，一只钢靴踏住滚动的头颅，浑身包裹在甲胄里的圣骑士长剑入鞘，转头看表情呆滞的三人组。

“李奇-普雷尔？”

冷冰冰的女声让李奇清醒，这才看清头盔下露出的大半面目。说不上绝色，但英气勃发，跟这身甲胄很配。

李奇觉得有点眼熟，听她叫出全名，心说难道是原主认识的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再看看陶德的无头尸体，皱眉道：“难道你认识这个德鲁伊？”

的确认识，但你这种口气让我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啊！

李奇完全是本色演出，疑惑的道：“出了什么事？”

“你没看到？”

女圣骑士有些诧异，再撇撇嘴：“也难怪，不过是个乡下小领主，这种事情从来没见过。”

她指着不远处的冲天黑烟说：“那是陨落神祇的腐化之气，如果没猜错的话……”

把脚下的脑袋当足球般点点，她冷笑道：“不知道是哪个蠢货，雇佣了这个土木德鲁伊，在城里挖通向神祇遗迹的地道。没想到遗迹里郁积了太多腐化之气，就这么……嘭……”

她比了个爆炸的手势：“喷出来了。”

陨落神祇的遗迹！？

腐化之气！？

李奇心想原来如此，刚才他就隐隐猜到可能跟遗迹有关。

旁边缇娜嘀咕道：“遗迹在康拉德城下面？跟地图对不上啊。”

李奇瞪了她一眼，再对女圣骑士笑着说：“幸亏您赶到了，再大的麻烦也不是问题。”

他挥挥手：“那这里就拜托你们啦！”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觉得赶紧溜掉为好。

“想走？”

女圣骑士继续用那种不知道是鄙夷还是漠视的语气说：“狂化的德鲁伊和虫子不过是小麻烦，腐化之气已经污染了整座城市，这就有些棘手了。”

“我不过是个小小子爵，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李奇心虚的说，有种坏事即将临头的预感。

“帮不帮得上忙不由我决定”，女圣武士用审视的目光扫过三人：“我的任务只是封锁这里，陨落神祇的腐化之气不仅会侵蚀超凡力量，还会腐化凡人的灵魂，这个德鲁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在她身后，一队队胸口戴着凯姆神徽的圣骑士出现。

“子爵阁下，您是贵族，也是神职者”，女圣骑士的目光在缇娜身上多停了一下：“您，还有这位修玛的骑士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其他人就难说了，得隔离检查。”

天降横祸！

李奇暗骂着，但他不可能丢下缇娜。

正想问检查的事情，从广场方向跑过来三个人。隔着老远，就听到清脆的少女嗓音：“是子爵老爷！哎呀，我们得救了！”

冒险者公会的米娜，他一下就听了出来。

“子爵阁下……”

“子爵——！”

安妮和玛丽也喊出了声，因为恐惧，嗓音都在抖着，但又充满了劫后逃生的庆幸。

女圣骑士问：“那是你的人？”

李奇不知用意，下意识的道：“不是，那是冒险者公会的接待。”

女圣骑士朝部下挥挥手，没说一个字。

一队圣骑士上前，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刺穿三个少女的柔嫩胸膛，让她们的表情凝固在喜悦骤然转为惊愕的瞬间。

三十四 监察者特蕾希娅公主

整个过程，李奇就眼睁睁看着，直到少女们倒地，他才醒悟发生了什么。

血液直冲头顶，李奇觉得自己快炸了。

“你们在做什么啊！？”

没等他出声，缇娜愤怒的喊道：“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这就是在救她们……”

女圣骑士瞥了缇娜一眼，再看着李奇：“她们的灵魂已经被腐化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活尸，这是在帮她们解除痛苦。”

缇娜握着拳头，浑身都在颤抖：“你在骗人！净化术可以祛除这样的腐化，根本没必要杀人！”

“这也是子爵你的疑问吧？”，女圣骑士根本没理会缇娜，她看得出李奇眼中的愤怒：“高阶神职者的确可以净化，不过城里这么多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呢？”

她的语气像是在述说天经地义的真理：“只有那些有价值的人才值得救，如果把力量放在庶民身上，不仅救不了所有人，还会让得不到净化的人陷入痛苦，并且把腐化之气散播到其他地方。”

有价值的人，说的是贵族吧。

缇娜愤恨的道：“只救贵族吗？平民就不是人！？”

李奇已经清醒了，冷声呵斥缇娜：“闭嘴！”

再对女圣骑士点点头：“我明白了，另外，之前您跟女伯爵上门的时候，没有请教您的名字，真是失礼。”

他认出了对方，竟然是那时候跟在女伯爵身边的冷面侍女，那自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

“看来你还拥有贵族应有的理性，子爵阁下”，女圣骑士满意的道：“我就不追究你仆从的无礼了，希望你以后稍微重视一下对仆从的调教。”

缇娜咽喉里发出猫一样的呼噜，身体正要动，萨达尔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愕然转头，骑士的深邃眼神让她蔫了。

“我叫希尔维，凯姆陛下的裁决圣骑士”，女圣骑士向李奇抚胸行礼，这是男人才用的礼节，不过李奇觉得很合适。

“那么希尔维阁下，您接下来的任务，是杀光整个城区的所有平民吗？”

之前的宴会只是让李奇对贵族这个群体感到恶心，现在则是厌恶了。虽然只是问情况，出口时还是变成了讽刺。

“那不由我决定，我只是清除想跑出传染区的人”，希尔维平静的说。

“那是由谁……”

李奇的话没说完，前方闪起耀眼的光芒，一个个人影渐渐浮现。

“由王国和神廷联合委任的监察者决定，她来了”，希尔维说。

看清楚来人里领头的那一个，李奇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把自己挤了出去，再变成一幅足以传世的图画。

不是世界变成了图画，而是那个金发少女，因她的存在，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染上了难以磨灭的光晕。

用美丽来描述她已经是一种亵渎，李奇觉得很遗憾，如果女神换成这位少女的话，别说是在费恩闹革命，就算是把费恩变成地狱，即便肝脑涂地，他都在所不惜。

少女来到希尔维身边，裁决圣骑士鞠躬行礼，李奇压住过快的心跳，低头抚胸：“公主殿下……”

特蕾希娅公主，哈德朗的王冠之花，麦戈尔爵士曾经提到的邀约，哪怕只是片刻间的误会，到现在李奇都还在回味。

“希尔维，你的反应真快。”

“一直盯着他们呢，殿下，您才是真的快。”

“我身上带着王国所有城市的传送符，就是为这样的事情准备的，这位是……”

这会公主才注意到穿着普通，像是寻常小牧师的李奇。

公主用和李奇很相似的淡灰眼瞳打量了他几眼，露出“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是谁”的表情。

希尔维淡淡的道：“普雷尔子爵……”

“李奇-普雷尔，愿为公主殿下效劳”，李奇真心诚意的说。

“李奇，是你啊”，公主恍然：“长大了，样子都变了很多。”

咦，跟公主小时候就认识？

李奇简直要为原主鼓掌了，这份遗产可是沉甸甸的。

“你信奉的赤红女士很特别呢，欧萝拉一直说起你，还推荐我看那本什么……江水入海的书”，公主柔柔的笑着，像跟朋友唠叨家常：“可惜我太忙，一直没时间。”

“只是幸运而已”，李奇带着点希翼的说：“吾主还有很多类似的小故事，我会为殿下专门抄写一些，希望能帮殿下解解闷。”

公主摇头，眼里含着的期待让李奇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李奇你能做到的远远不只这点事情，现在我就需要你的帮忙。”

“请殿下吩咐……”

“陨落神祇的遗迹还在不断喷发腐化之气，这样下去，整个王国都会被污染，百万人民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是的，我就在现场，真是糟透了，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样的危机。”

“这个倒很简单，看情形遗迹里应该有腐化的神物，才会产生这么浓烈的腐化之气。只要把神物净化掉，就能断掉腐化之气的源头。”

“这得很高阶的神职者才能做到吧？很遗憾我的能力太弱，帮不了什么忙。”

“不，你帮得上，李奇。净化神物的确需要高阶神职者，现在事态紧急，王国里的传奇们一时赶不过来，英雄级别的神职者虽然能做到，可腐化之气会侵蚀超凡力量和心灵，也坚持不了多久。”

公主看得李奇心里发慌：“欧萝拉和希尔维说赤红女士的神力带有心灵特性，专有神术可以让人保持清醒，这能延缓腐化之气的侵蚀。我准备组织一支小队，尽快到遗迹里净化神物，你能加入的话就太好了。”

“我……”

李奇下意识的就想应下，多大个事，不就是去趟地下城吗？

接着他一个激灵，地下城！？

这不是游戏啊，是要死人的！

瞬间他额头出了一层白毛汗，公主虽然是他满心倾慕的对象，可要动真格的去为美色赴汤蹈火，他不是白痴啊。

之前那什么肝脑涂地的想法，谁没有中二的时候呢。

当然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只要价码合适……

问题是，公主显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嫁给他。

李奇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公主有些失望：“李奇，这是很光荣的任务，拯救整个王国，拯救百万人民，我觉得你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

李奇只能把自己的级别当稻草紧紧抓着：“殿下，就因为这么崇高，我才怕自己坏事啊。我只是个二级牧师，能力太有限了。”

“李奇，你是贵族，贵族的职责就是守护人民。”

公主浑身散发着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下跪的神圣气息：“不论能力如何，哈德朗期盼人人恪尽职责。如果不是必须在现场协调各方力量，我肯定会亲自带队。”

她有些无奈的说：“父王和神廷都把监察和处置突发事故的重任交给了我，我没办法像战士那样冲在最前面。”

“就由我代表殿下带领小队吧，这是我的荣幸”，希尔维握住剑柄说，然后瞥了一眼李奇，目光里的鄙夷和森冷让他打了个哆嗦。

不要把公主的温言细语当成理所当然，以为公主真的是在请求你？

眼神里的这句话，李奇心有灵犀的收到了。

“殿下竟然对我这样信任，我明白了！”

李奇挺起胸膛，脸上满是坚定：“愿为殿下效劳！”

“太好了！”

公主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对李奇你不必用命令，只是用请求就可以了。”

我就知道……

李奇暗自擦汗，又同时叫苦，这是去送死吧。

看了看满不在乎的萨达尔，跃跃欲试的缇娜，李奇想起那张从夜女士牧师尸体上发现的藏宝图，还有缇娜说到的藏宝图。

这趟地下城之行，好像早就被命运注定了似的。

他无奈的想，去就去吧，尽量怂就是了，反正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辅助。

希尔维领着李奇等人离开，过了一会，特蕾希娅身边聚起了圣骑士长、骑士长和高阶祭司之类的众多大人物。

听取了报告后，公主不满意的摇头：“扩大封锁圈，整个康拉德城都得围住，我们不能放出一个传染源。”

重甲在身的骑士长为难的说：“一般的士兵也会被腐化之气传染，现在赶过来的骑士和圣骑士数量远远不够，至少得两天后才能完成整座城市的封锁。”

公主蹙起了眉头：“不能就地净化吗？”

穿着高阶祭司袍服的老者叹道：“康拉德城有一万多人，要赶在腐化完成之前净化每一个人，这是做不到的。”

跟骑士长同样装束，只是神徽不同的圣骑士长说：“这股腐化之气浓度太高，不是职业者的平民，估计挺不过一天就要变成活尸。”

他的语调很平静，似乎在说猫狗之类的小事：“贵族、学者、小孩还有挽救的价值。”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公主，单纯从解决问题的角度看，某个决定并不难下，但为此要面对的信仰考验，就不是他们愿意承受的了。

“这样吗……”公主陷入沉思。

再抬头时，玉白脸颊上的表现显得无比肃穆，也无比圣洁：“除了贵族、学者和车轮高以下的小孩，剩下的，全都……清除吧。”

她双手握在一起，低头祷告道：“愿他们的灵魂升上神国，获得永恒的安宁。”

三十五 地下城，不可名状的恐怖

“萨达尔先生，谢谢你之前拦住了我，那会我确实太不冷静了，差点为自己和大家惹来大-麻烦。”

“那个时候？哦哦，我是觉得裁决圣骑士说得没错，你真的需要少爷调教，所以拍拍你肩膀，让你做好准备。”

“……闭嘴！你才需要调教！”

“我早就自己调教好了啊……”

缇娜和萨达尔在李奇身后嘀嘀咕咕，冲淡了他心中的忐忑。

此刻他们三人置身临时编组的小队里，说是小队，还是有二三十人，有点像去推BOSS的脚男团。

领队希尔维，忠诚神廷哈德朗分部的裁决圣骑士，这个头衔意味着她至少是六级水准。李奇很庆幸之前没跟她翻脸，人家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他捻死。

整支队伍是希尔维临时调选的，在地位和力量上最接近她的是神廷枢机祭司，凯姆牧师范德尔，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牧师。

五级圣骑士罗琳，希尔维的副手，一个比希尔维还冷漠刻板的中年女性。

另外一个五级圣骑士是凯姆神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安托斯，是个高大俊朗，让李奇对自己的发育状况产生了一丝忧虑的阳光男。

剩下的人要么是这四个大人物的侍从，要么是和李奇一样，现场临时拉来的壮丁，当然级别都比李奇高得多。

队伍由市政厅里面那个巨大的地洞，下到估计有数百米深的地底，搜寻遗迹里的神物。

腐化之气就是由这个地洞喷出的，浓度虽然不如最初那么高，对超凡力量和凡人灵魂依旧有强烈的腐蚀作用。

李奇在队伍里是等级最低的神职者，他的任务是为大家释放心灵荆棘，抵抗腐化之气对灵魂的侵蚀。

最初他还不太明白这项任务的意义，不是有圣光屏障吗？

范德尔很照顾李奇，一直陪在李奇身边，他解释说，腐化之气其实是双重影响。圣光屏障只能抵御腐化之气对超凡力量的侵蚀，而对灵魂的腐化，就只能依靠心灵方面的神术了。

虽然圣光意志、坚韧术等神术也能保护心灵，可大部分力量都必须用在对抗第一项影响上，心灵方面的防护交给李奇是最合适的。

范德尔脸上的自信如圣光一样坚定：“忠诚神廷的神职者，灵魂都洁净无瑕，心灵之力也非常强大，不会轻易受到腐化之气的影响。我很欣赏子爵自告奋勇，深入险境的决心，不过把自己和侍从保护好就是您最大的成就了。”

正在检查后卫情况的安托斯路过这里，听到范德尔的话，补充说：“所以我们不像其他职业者，进地下城需要带各种药剂或者圣水。”

那是当然，小队里全是善神阵营的神职者，治疗术、防护邪恶等神术在身，小队才敢直接闯进来。换成一般冒险者，至少得花大半天功夫做准备。

李奇认清了现实，他其实是后备箱里的撬棒……

他又很无语，哪里自告奋勇了啊，分明是被志愿的好不好！

也罢，被人瞧不起也是好事，不会被压上难以承受的重担。

没多久，德鲁伊的钻井甲虫钻出的地道就走完了，一道被破坏的石壁后，人工建筑的轮廓显露出来。

源石灯将周围环境照得纤毫毕露，石壁还完好的部分有风格奇异的雕纹，很接近象形文字，李奇勉强能分辨出鸟、骷髅、镰刀之类的东西。

“死神耶罗！”

“这是耶罗的神殿！”

某个牧师惊呼出声，队伍顿时一片哗然。

死神耶罗，是第三纪元的神祇。单一个“死”字，就知道这位神祇有多强大了。

牧师们争论起来，最大的问题是，既然是死神的神殿，怎么会有腐化之气？

耶罗陨落后，他的神职在第四纪元被几位神祇瓜分。夜女士分走了跟黑暗有关的死亡，杀戮之神、罪行之神、恐怖之神等邪恶神祇也都个个有份。

现在的终亡之主算是前代死神的衣钵传人，只握有葬礼、终老等神职，负责将正常死亡的灵魂送入冥河，已经算不上强大神祇。

李奇明白他们为什么争论，按照教会的说法，陨落神祇之所以会出现腐化之气，是因为神职无人后续，但凡间还有人信仰，被扭曲的神力无法被现有神系接纳。

既然死神的神职后继有神，就不会出现腐化之气。这座死神的神殿，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或者并不认可堕神的说法。

“别吵啦！不管这合不合理，腐化之气是明摆着的！”

希尔维不耐烦的道：“我们的任务是找到神物净化掉，不是研究神祇更替的学术问题！”

她扫视众人，语气更加沉肃：“提高警惕！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腐化之气，还有神殿遗留的防御措施。搞出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肯定也在前面等着我们！”

说的是国王的人吗？

李奇现在有些相信女伯爵的警告了，国王真的在鼓捣什么大阴谋，这次就是奔着陨落神祇的神物去的。

希尔维的地位非同一般，她一开口，没人再敢多嘴。

队伍刚进入神殿，战斗就爆发了。

眼眶里闪着微弱红光的骷髅，挥着锈蚀破烂的武器从黑暗里冲出来，再在圣光中蒸发出淡淡黑烟，瓦解为一堆朽烂的骨骸。

陨落神祇的腐化之气足以把凡人变成活尸，这些应该死了上千年的神殿殉难者，也没逃过化身骷髅或者尸鬼之类怪物的命运。

李奇最初还被吓了一跳，再看骷髅兵连圣光屏障都冲不破，心头安定下来。

随着队伍的深入，怪物的质与量也不断提升，圣光屏障的作用不再明显。队伍倒没一丝慌乱，侍从们反而显得很兴奋，他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圣骑士和骑士手持盾牌，挥舞长剑，利索的砍下骷髅和僵尸的头颅。牧师挥舞钉锤，将一具具尸骸砸成几段。光色不同的圣光随着攻击，浸入怪物体内，蒸发出团团黑烟。

战斗的烈度渐渐提升，但总体说来，队伍处于碾压状态。连萨达尔和缇娜都忍不住出手，李奇也抽冷子用钉锤加草鞋盾砸倒了好几具骷髅，惹得不少人对他侧目。

倒不是怪他抢怪，而是他那个圣光盾的造型实在怪异。

一路走一路打，渐渐连李奇都升起酣畅淋漓的快感，觉得神力充盈得可以刚神魔了。

这感觉不太对劲啊……

希尔维说：“我感觉不太对劲……”

范德尔打量了一下圣光屏障，急声道：“的确不对！战斗会加速腐化之气对心灵的侵蚀！”

“普雷尔子爵！”

他招呼李奇：“给每个人加持防护心灵的神术！”

希尔维也道：“大家尽量别用神术！只用普通攻击！”

这么快就让撬棍上场了吗？

李奇隐隐有些担忧，还是尽职给每个人上心灵荆棘。他的牧师级别还不够，群体心灵荆棘用起来太吃力。

挨个给人加BUFF，李奇觉得自己成了《禽兽世界》六十级年代的圣骑士。

加到后面的一个低阶圣骑士那，对方退了一步，剑尖指向李奇，惊恐的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李奇还以为对方不懂心灵荆棘的作用，萨达尔挡在他身前，低声说：“这家伙不对劲。”

安托斯去拉这个圣骑士：“约翰，你怎么了？”

“别碰我！你们都是幻象！魔鬼的幻象！”

圣骑士跳出圣光屏障的范围，尖叫道：“我不会让你们玷污我的灵魂！守护自己的灵魂高于一切！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唔……这台词有些耳熟。

“约翰，你被侵蚀了吗？我们的灵魂属于吾主凯姆，这不是圣骑士该说的话！”

安托斯呼吸浑浊，眼中闪着杂乱的神采，举剑指向约翰：“真是遗憾，你的意志不该这么软弱！”

李奇心中一凛，连具体情况都不问清楚，甚至都不愿做些挽救的努力，就要动手？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李奇觉得他们的心理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点？

李奇用上十足的力量，给了约翰一个心灵荆棘。

清冷的白色圣光浸入他的体内，圣骑士跪倒在地，捧着胸口喘了好一阵，然后露出茫然的表情：“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心灵荆棘的效果果然不是盖的，这下不只安托斯，其他人，包括希维尔和范德尔，看李奇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然后他被安排在了队伍最中间。

萨达尔说：“我还好啊……”

缇娜耸肩：“没什么问题，这些老爷太娇嫩了，第一次进地下城？”

知道自己要被“重用”了，李奇对两个侍从有些担心，回答让他松了口气，虽然……这两个家伙也有些不对劲。

队伍继续前进，圣光屏障比以前黯淡了许多。遇上怪物，人们也不敢再用神术，而是用武器加肉体之力清除，速度减慢了不少。

进入神殿深处的殿堂，情况似乎更加不妙了，李奇看到一些人开始抓裤裆，一些人挠屁股。

安托斯凑过来，嘶哑着嗓子说：“子爵阁下，请治疗下我。”

高阶圣骑士那张脸让李奇差点叫出声，上面到处绽起猩红的脓疮。

见他另一只手使劲挠着裤裆，李奇暗抽凉气，这是梅-毒吧！？

心灵荆棘让安托斯好受了点，但身上的脓疮并没有完全消散。他自己再用了个治疗术，却无济于事。

他诅咒道：“这该死的腐化之气！”

李奇有些忧心，难道腐化之气还会传染各种疾病？

怪物再度出现，这一次是僵尸。

那个叫约翰的圣骑士忽然冲出人群，抱住一具僵尸，张嘴啃上对方流着绿涎的嘴。

那一刻，李奇觉得胃里蹦进去了个孙猴子。

“约翰！你在做什么！？”

安托斯冲过去一脚踹倒约翰，顺手一剑砍掉那个僵尸的脑袋。

旁边一个圣骑士接住僵尸的身体，娴熟的摁跪在地上。

安托斯呲目：“该死的，麦克——！”

那个圣骑士心急火燎的拉开裤裆，压在僵尸后面使劲耸动。

范德尔大叫：“子爵阁下！”

我觉得吧……到这程度已经没救了。

李奇隐隐有了猜测，这并不是腐化之气带来的疾病，而是灵魂被腐化后的表现。

再虔诚的信徒，都会有一些身体和心理上的疾病，过去因为有神力在，可以被压制住，其实并没有真正根除。现在被腐化神力侵蚀，那些最偏执最变态的病就先诱发出来了。

两道圣光如飞剑般掠过约翰和麦克的脖颈，两颗头颅离颈跳起，喷溅的血水里，黑烟明显可见。

希维尔收剑，冷冷的道：“他们的灵魂已经腐化了，没有拯救的意义！”

队伍哗然大乱，形势顿时恶化了……

三十六 女神不在服务区

“我们必须马上撤退！”

原本皮肤白净娇嫩的女牧师，捧着已经干瘪得像树皮的脸惊叫。

另一个女牧师嘴唇肿得跟香肠似的，想说话却吐出大口粘稠的白浊液体。

“我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黑暗！”

好几个人都揉着眼睛的喊，跌跌撞撞的乱转。

贵族女神的牧师一边将钉锤往屁股里戳，一边发出舒爽至极的呻吟。

修玛的骑士跟狗一样在地上爬，到处捡骷髅的骨头啃。

凯姆的圣骑士用小刀割开手腕，双手沾满鲜血，不停的搓着。

李奇心中发毛，头皮发炸。

他依稀觉得，似乎有无形的触须伸入这些人体内，操纵着他们的心灵。

一条黏糊糊湿嗒嗒的东西垂落，没碰到李奇身上就蜷曲着弹开，在旁边的缇娜脑袋上缠了一圈。

半精灵发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身体化作灰烟，再在旁边出现。

她疯狂的挥舞匕首，嘴里模糊念着“章鱼滚开”，已经失去了理智。

萨达尔拦在李奇身前，想要阻止半精灵。

匕首在他手臂上拉出一条口子，看着冒出的血丝，原本很稳很可靠的骑士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血！我流血了！”

他翻着白眼软倒在地，身体不停抽搐，像是被割了大动脉正泡在血水里。

李奇嘴里发苦的想，真是一场癫狂的盛宴啊……

剧烈如核爆般的白光闪亮，即便马上闭眼，视野也是一片血红，似乎连视神经都被烧焦了。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希尔维的声音依旧坚定沉稳，将众人的魂魄拉了回来。

“离神物应该不远了，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她的话语在每个还清醒的人的耳膜上敲打：“忠诚诸神正在看着我们！特蕾希娅公主正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就这样屈服了，王国必将滑入黑暗的深渊！站起来！拿起武器！鼓起斗志！我们不会被卑劣的敌人打败，更不会被自己打败！”

不得不说，她的激励很有效果，再加上她刚才施展的神术，慌乱的人群平静了许多。

当然，那些脱离了圣光屏障，冲入黑暗中的狂乱者，已经没救了。

李奇不得不榨出每一丝力量，给每个人加持心灵荆棘，同时也没忘给自己来一发。

刚才他似乎见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但因为太恐怖了，压根不敢深想。

“女神女神！呼叫女神！”

“请选择提示语言的种类……”

原本想着还有女神这个金手指可以依靠，却一直联络不上，让李奇更加发慌。

“圣光屏障必须加强，我先来。”

老牧师范德尔撑起了新的屏障，比之前明亮了好几倍的圣光，连李奇都感觉到了温暖，接近虚脱的状态也恢复了少许。

沿着回旋阶梯再往下走了一会，队伍进入宏伟宽阔的殿堂。

殿堂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双手高举，握着一柄造型怪异的武器，浓郁有如实质的黑气在那武器上盘旋着。

范德尔已经撑不住屏障了，另一个高阶牧师替换了他。他坐在地上喘息着，无比震惊的道：“那、那是神器！是耶、耶罗的镰刀！”

众人失声惊叫：“死神镰刀！？”

神器！

在费恩，含有神祇之力的物品叫神物，按这个概念，只要神祇接触过的东西，都是神物。神器却非同一般，是神祇长期使用的器具。

费恩诸神大多是凡人封神，他们身为凡人时使用过的武器，穿过的衣物，在封神后都会成为非凡的神器。各路神祇的教会都将神器作为镇教法宝，自然含有莫大威能。

李奇心头一阵狂跳，死神镰刀这件神器的名头太大，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在上个纪元的神战里，神祇纷纷以半神之身降世，耶罗用它杀过不少神祇。

希尔维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该死！这就是凯瑟琳的目标吗！？”

凯瑟琳？是说凯瑟琳公主？

李奇讶异，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人类的灵魂……脆弱得像知更鸟的蛋……”

飘渺而苍凉的声音从那座雕像上发出，镰刀上的黑气渗入雕像。

像是倒模似的，跟雕像一模一样，举着镰刀的黑气从雕像中挣脱而出。

巨大的镰刀，弥散着黑烟的双翼，仿佛鸟冠的头部，如果不是由纯粹的腐化之气形成，李奇以为又见到了一位魔女。

“这里有很多……蛋……”

双手持着镰刀的黑影桀桀笑着，黑翼扇动，向人群扑过来。

………………

神国位面，全知者阿纽弗特的神国隐藏在混沌最深处。费恩的源力在这里形成巨大而猛烈的涡流，每一次进出都会耗费海量的神力，再加上全知者的怪异规矩，让这里成了整个位面最荒僻的地方。

全知者的来历谁也不知道，就算是神上神对这位神祇也有莫大的忌惮，还好他的神职是观察和记述，从不干涉费恩世界的运行，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费恩世界的神秘背景。

阿纽弗特的神国由一栋栋山岭般的书架构成，每一层的火盆中燃着不同光色的神火，远远看去像是无垠的霓虹光海。

一点微弱的清冷星光盘旋在某栋书架山岭里，在一本本书间穿梭不停。

数以亿万的书架山围绕着一团宏大如星球的灰雾展开，灰雾中无数条光臂急速挥舞，像是书写着什么。每一秒都有难以计数的书本在光臂末梢成型，再送入书架里。

那点星光小心的躲避着光臂，浏览了不知道多少本书后，星光黯淡了许多。像是不舍的在书架间绕了几圈，缩进阴影里，向着天顶那处迷蒙涡旋飘去。

“新生的神祇，你获取的信息已经超出免费的限额，必须缴纳相应的神力作为费用。”

神国轰鸣起来，像是游戏提示的话语让那点星光停住。

“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提示，你这是消费欺诈！”

星光绽放成黑发雪肤的红裙少女，叉着腰，气呼呼的喊道。

“等价交换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跌扑不破的真理，就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这是任何世界得以成型和稳定的前提。”

一条光臂靠近少女，凝固成一个面目模糊的老者，像学者般温和的回应。

“触手怪！不要搞这种视觉效果，只会让我对你的印象变得更坏！”

红裙少女搓着胳膊，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似的连连后退。

她嘴上还不依不饶：“分明就是个数据库日志系统，还搞出这么多花样。”

“数据库？日志？”

对方从善如流的恢复成光臂的模样，点亮一面光屏，无数画面在光屏中飞速闪过，依稀能看到“IBM、Microsoft”之类的单词。

全知者阿纽弗特说：“你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吗？真是稀奇，从那个世界来的灵魂可没几个，神祇更是少见。”

“呃……我还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呢”，被对方揭破底细，少女的气势顿时虚弱了。

“费恩是多元世界里相当活跃的一个，对其他世界都存在着引力。无数个时轴里，无数灵魂从异界而来，有的甚至在费恩繁衍成一个种族。”

全知者用机械的语调述说着：“也有像你这样，直接成为一位神祇的，但无一例外，最终都被费恩的力量同化。”

他像是鼓励，又像是劝诫的说：“尊敬的新神，你的到来让费恩更加多姿多彩。也希望你能坚持本心，为费恩增加新的维度。”

少女心虚的道：“我……我就是来玩的，哈哈……既然回不去了，就随便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吧。绝对不是破坏！我发誓！”

她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您既然知道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新神，那什么信息费……”

“你拥有的神力足以支付，事实上当你离开这里时，会自动扣除你的神力。我向你发出通知，是让你有选择的余地，我是说……”

全知者斟酌着说辞：“如果你执意保持凡人形态的话，自动扣除会出现有损凡人尊严的状况。”

“吓——！”

少女紧张的用手臂护在胸前。

全知者的光臂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解释说：“你的身体就是纯粹的神力，完全可以取下一小部分，而不损害你凡人形态的外包装。”

少女嚷道：“你是要我剁手吗！？这种事情让我又回想起以前很不愉快的经历……对了！”

接着她眼中闪起希翼的光芒：“我觉得啊，你的神国，存放信息的方式太落后了！我可以教你那个世界的信息储存方式，占地少！查询简便！你可以喝着咖啡，动动手指，就完成一切操作！”

“是说计算机、服务器、在线和近线磁盘存储系统这些东西吗？”

全知者的话让少女呆住：“牺牲安全性换来的高效率，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安全可靠才是我的需求。我现在的信息存放方式，借鉴了你那个世界的自动磁带库系统。”

“那是向一位来自你那个世界的程序员学来的。具体是……八十一号还是九十一号时轴？唔，那部分记录因为跟我自己有关，所以删除了细节。”

全知者似乎很少跟外来者聊天，看样子这样的聊天也不会被他记录，谈兴不小。

少女两眼发亮，这可是争取到免费的好机会，正准备抛出若干话题，光臂挥舞的频率加快了。

“根据最近的记录，费恩的神力体系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全知者催促道：“如果不想被滞留在这里，就请尽快回到你的神国，这条消息免费。抱歉，你之前获得的信息不能免费，这是与我意志一体的既有法则。”

少女恨恨的道：“所以说你其实就是个人工智能对吧！”

她打量了一下身上的长裙，再看看手臂，咬咬牙，从长裙上牵出一缕圣光，不爽的道：“自己抽！要超过膝上一寸的话就停下！”

光臂牵住那缕圣光，像吸面条似的，很快将少女的长裙变成短裙。

再付出了两只袖子，公主裙又变成吊带裙的代价后，少女终于偿清了费用。

少女化光而去，浩瀚空间里还回荡着她的娇叱：“猥琐！变态！流氓！”

“坚持凡人之心的神祇，真是难得啊……”

全知者喃喃自语：“但没有一个成功者，从来都没有。”

少女拉着那条她用神力编织成的光索，在混沌乱流中艰辛返家。

想到了什么，她点开光屏，自语道：“费恩会有什么大变化？难道是李奇那家伙鼓捣出来的？”

光屏里猛然蹦出一大堆呼叫，震得少女差点松开光索。

“混蛋啊李奇——！”

少女狼狈的在乱流中挣扎，像是被马颠下去，拖在地上狂奔的可怜骑士。她的愤怒呼喊也淹没在源力乱流里，微不可闻。

三十七 总有一种套路叫意外

神力乱流如狂潮般冲击着比航站楼还要宽敞的殿堂，李奇不是被萨达尔死死压在身下，早就跟那些低阶队友们一起飞上了天。

战斗持续不到十秒钟，整支队伍就崩溃了。

巨大的镰刀黑影扑下时，希尔维第一个迎上去。圣光绽放，她化身同样高大的铁甲武士，与黑影撞在一起。

那一刻，女圣骑士的神圣英姿令人膜拜，让李奇对她的憎恶都减轻了不少。

圣骑士的专属神术“忠诚化身”，威力强大，特效不凡。之前希尔维就是用这一招将狂化的德鲁伊击倒，现在的化身更加雄伟，李奇乐观的认为，镰刀黑影同样会被击败。

没等他一口气吐完，圣光武士就散作点点光尘，希维尔的身影高高抛起，撞在天花板上，脑袋都嵌了进去，坠下大片碎石瓦砾。

希尔维的副手罗琳冲上去了，她高喊着凯姆保佑，扔出盾牌，盾牌化作一团炽亮光芒，靠近镰刀黑影时炸开。

“圣盾新星”，圣骑士的又一项绝技。

李奇感觉像是一发406战列舰主炮的炮弹在前方炸开，无形的冲击波差点把他的灵魂都刷出了身体。

就是在这个时候，萨达尔将他扑倒，能感觉到骑士的身体瞬间硬得跟僵尸一样。

圣光消散，镰刀黑影清晰，可以看到胸口明显淡薄了许多，甚至能看到后面的雕像。

可惜，黑气翻滚，黑影转瞬就恢复原状。

黑影挥下镰刀，黑气如刃锋之潮，击向整支队伍。

罗琳高喊“以凯姆之名”，圣光化作层层叠叠的光盾，环绕盘旋，护住她的身体。

黑气之刃一切而过，号称防护最强的护卫之盾瞬间破碎，崩解成大片礼花。

女圣骑士连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竖着切成两截。各有一手一腿半拉脑袋的尸块左右飞出，喷溅出漆黑的液体。

队伍崩溃了，大部分人仓皇奔逃，只剩下几个高阶神职者，僵着脸放出大招。

“神圣之墙！”

“圣光壁垒！”

“律令、护卫！”

圣光编织出层层屏障，黑气之刃一层层切碎，团团礼花绽开，完全是一场豪华的光影盛宴。

最终黑气之刃在老牧师范德尔撑起的护盾前停滞，黑气与圣光混作灰色烟云，在殿堂里卷起猛烈的神力乱流。

镰刀黑影模糊的嘀咕着：“不堪一击，也毫无价值的……蛋。”

它继续向前迈进，现场已经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了。

一些人在地上翻滚，使劲抓挠着身体，腐化之气诱发的病症完全压制不住了。

一些人嘻嘻笑着或者呜呜哭着，精神已经失常。

少数人躺在地上，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像是已经认命。

李奇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就一个劲的呼叫女神。

某个瞬间，女神似乎接通了“电话”，让他的心脏狂跳了几下。接着像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所有呼叫都如石沉大海，连自动应答都没了，他的心也坠入了深渊。

呆了呆，李奇大怒：“就知道那娘们不靠谱！”

镰刀黑影停下脚步，似乎有些疑惑。

“有块石头……顽固的小石头……”

黑气飘摇，看不清它在做什么，可李奇却有种感觉，它是在找什么人，而且……

好像是在找自己！？

李奇的心差点蹦出了嗓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让自己在萨达尔身下埋得更深点。

这一路上，腐化之气对他完全没影响，镰刀黑影说不定真会关注到他。

“圣光——斩！”

清冷的女声猛然回荡在殿堂中，自上方射下一束纤细光芒。

目标并不是镰刀黑影，而是神像上的镰刀。

剑芒在镰刀上炸出灼眼的光芒，镰刀黑影发出不甘的怒吼：“不——！”

女圣骑士叫出招式名称的中二台词，反派喊着套路化的台词，让李奇差点犯了尴尬症。

不过形势似乎好转了……

女圣骑士飘在半空，背后的圣光之翼昂扬伸展，看来这样的特效并不是圣女专属。

镰刀黑影退了两步，它的头已经没了，凝聚成身体的黑气也处于溃散边缘。像《终结者》里的T-1000液态金属机器人，正晃悠悠的想重组头部。

最大的变化是神像上的镰刀，原本笼罩着浓稠黑气的镰刀，一部分已经显露出本貌。那是锈蚀得缺了口的金属刀刃，黑气在这片区域的周围翻滚着，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始终没办法重新包裹起来。

希尔维缓缓落地，挥剑喊道：“直接攻击镰刀，那就是它的本体！”

队伍里勉强站起来几个人，包括范德尔在内，他们将各种神术轰向镰刀，黑影不得不后退阻拦，但希尔维不时挥出圣光斩牵制它，原本的巨大压迫顿时消散。

不看攻略害死人啊……

李奇松了口气，庆幸的想。这个镰刀黑影的确很吓人，可知道了它的要害，对付起来又很容易。

推开萨达尔，骑士身体还发着僵，但已经有了哼哼的力气。再找缇娜，却没发现她。

应该是躲在暗处吧，李奇对她也不是很担心。

地下城就是夜幕刺客的主场，只要有影子，她就能隐匿。而且她似乎也不受腐化之气的影响，这一点虽然有点怪异，可她的种族、职业和信仰都很怪异，李奇也懒得深究。

黑影为了保护镰刀，不断后退，希尔维和范德尔等人压上前，形势逆转。

李奇跟着稍微恢复了一些的人，开始救助其他队友，大多数已经没了拯救的价值，但总得装装样子。事后不管是Loot还是计DKP，得让人知道自己出了力。

“准备神力禁制，不能把死神镰刀打坏了，得拿回去好好研究，上面为什么可以附着污秽的灵魂，让它有了自主意识。”

希尔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来大局已定。至于她说的事情，李奇是不太明白，不过“神力禁制”让他有些上心。

这玩意跟魔法师畏惧的“魔法禁制”一样，可以抑制甚至屏蔽神力，用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限制职业者力量的禁制镣铐。

李奇身上穿的皮甲，附魔的全抗属性也有同样的原理，更大规模的应用则是建筑乃至城市的防御。像王都铁冠城之类的大城市，以及各大教会的神殿，基本都设置有防护神术和魔法攻击的结界。

那个丧命于希尔维圣光斩之下的可怜德鲁伊陶德，曾经建议李奇把城堡改造为树堡，就因为树堡可以提供这样的防护。

没有这样的结界，李奇的领地就成不了真正的根据地，随便哪个职业者，都能用超凡力量造成重大损害。

要赚更多的钱啊，希望这趟地下城能有不错的报酬吧。

想到仅仅是四级水平，而且只限于城堡那点小地方的防御，就需要七千金蒲耳，李奇就觉得革命之路艰辛漫长。

惨呼声打断了他的遐思，居然是希尔维发出的。

“范德尔！？你在干什么！？”

仔细一看，希尔维光翼消散，单膝跪地。一条绳索缠在她身上，绳索的另一头，竟然在老牧师范德尔手里。

老牧师依旧是那么慈祥：“裁决者阁下，哈德朗分部没有资格拿到这件神器。”

希尔维愤怒的喊道：“范德尔！？你居然是总部的走狗！？”

“瞧，裁决者阁下，您对总部的藐视总是这么直接明了，从不遮掩，也让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范德尔叹道：“哈德朗是分部，迩香是总部。神廷的每个成员都应该忠诚于神廷，服从总部的大局，而不该拘泥于自身所在的小格局。”

希维尔不屑的道：“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自己所在的王国都不能分享荣光，这样的忠诚有什么意义？而且大家是因为信仰才联合在一起的，不是先有了总部才有分部！”

范德尔也很不屑：“你们啊，就跟其他地方的分部一样，目光短浅得令人可笑。现在费恩面临大变，不想着团结一心，只想着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们连国王陛下都不如呢。”

“国王？”

希尔维惊声道：“难道你们跟国王都有勾结！？”

“勾结？”范德尔摇头：“各取所需罢了，国王陛下另有心思，说不定很快就是我们的敌人了。不过在那之前，总部必须先把分部化为可用的力量。”

“特蕾希娅公主不会坐视你们颠覆王国的罪行！”

希尔维还在挣扎，身上的圣光明灭不定，但始终挣脱不了那根绳索，她恨恨的道：“她很清楚你们跟商业神殿和法师联合会勾结在一起的丑陋面目！”

“很遗憾，特蕾希娅公主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范德尔淡淡的笑着，对旁边的圣骑士点点头，竟然是安托斯。

安托斯走到希尔维身边，吞了口唾沫，挥起长剑，朝希尔维的脖颈重重劈下。

血光飞溅，希尔维高声惨呼，她奋力翻滚着躲开，长剑依旧斩在身上，几乎将她一只胳膊砍断。

安托斯舔舔嘴唇，狰狞的笑道：“裁决者阁下，以前你砍人头的时候那么利索，现在轮到自己，竟然害怕了。”

李奇听得瑟瑟发抖，忠诚神廷的总部与分部之间内讧了！？

希尔维的死活他不关心，范德尔既然要杀希尔维灭口，他这个被强拉的壮丁能逃得过？

三十八 凯瑟琳公主

李奇身边还有几个清醒着的低价神职者，这些人也瞠目结舌，看样子并不清楚上层的变化。

不过当李奇缩着身子，极力减少存在感，想悄悄没入黑暗里时，他们的反应也快得出乎李奇所料。

“大家都是文明人……我是说，都是体面的神职人员，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多没格调呢？”

三柄长剑架在脖子上，两柄钉锤搁在头上，李奇觉得自己还能说出囫囵话真是比上辈子长进太多了。

“范德尔阁下，这小子怎么处理？”

某个举着钉锤，一张脸已经变成老树皮的女祭司扬声说。范德尔看过来的时候，她还露出谄媚的笑容，李奇都有些同情范德尔。

“普雷尔子爵啊，不要伤害他，等这边事情完了，我会好好跟他谈的。”

老牧师依旧和蔼可亲：“相信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老混蛋……

李奇暗骂，脸上也堆起笑容，他可不承认那是谄媚：“我当然懂的！绝对懂的！”

他高举双手：“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女神不靠谱，只能自力更生，保命是第一要务啊。

“这就不诚实了嘛，子爵阁下……”

老牧师还想开导李奇，忽然脸色一变：“谁！？”

“放……”

嘶哑的嗓音从黑暗中挤出来，像锉刀在耳膜上磨着。

“放开……”

殿堂被源石灯照得通亮，但随着声音的逼近，一盏盏灯逐次昏暗。

“放开……他！”

像是整个殿堂里的阴影猛然汇聚在一起，所有人眼前一黑，一股混杂着寒冰和熔岩两股截然不同气息的气流冲击而来。

刹那间，李奇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暴风眼，恐怖的力量在自己身边翻搅着，似乎只要沾点边就会粉身碎骨。

他下意识的抱头蹲地，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却像是幻觉一般，转瞬就没了。

不是幻觉，围着他的那些人全都飞了出去，在远处的墙上砸出一个个人型轮廓。

柔白圣光与灰黑神力在他不远处冲撞，一方是范德尔，另一方是个全身都藏在漆黑甲胄中的武士。

双方相持，仅仅只是散溢出的气息，就强大得令李奇头皮发麻。按照李奇熟悉的概念来套，范德尔绝对是已经窥到传奇门径的六级高人，而那个武士，一点也不弱于他。

神力波动，武士的斗篷高高荡起，露出猩红的内衬，甲胄有些怪异的轮廓也显露出来。

“凯瑟琳公主，早就料到你会在最后时刻跳出来，但没想到……”

范德尔用钉锤架住武士的双手大剑，朝李奇看了一眼：“在你眼里，普雷尔子爵比死神镰刀更重要。”

凯瑟琳……公主？

李奇恍然，这才醒悟那身甲胄是女性的。

然后他茫然了，凯瑟琳公主是来救他的吗？为什么？

联想之前麦戈尔爵士的邀约，李奇暗暗吞了口唾沫。难不成小时候也认识凯瑟琳公主，甚至还有过什么不同寻常，比如私下拉过勾勾的关系？

“殿下！你——哎呀！”

一群人从暗影中显现，领头像是凯瑟琳公主的副手，正跺着脚显得无比懊恼。显然，凯瑟琳公主的异动，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范德尔冷笑道：“法米利亚爵士，这下该认识到你们这群只敢行走在阴影中的乌合之众，跟我们神廷有什么样的差别了吧？”

“是啊，我们朝自己人动手，可不会像你们那样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叫法米利亚的副手反唇相讥。

范德尔噎了一下，钉锤喷涌出炽亮圣光，将黑甲武士……不，凯瑟琳公主逼退了一步。

他身影消解成点点光尘，瞬间又在李奇身边出现，像长辈般亲切的按在李奇的肩上说：“公主，只要你和你的人离开这里，我就把普雷尔子爵交给你。”

老牧师的手看似轻轻按着，李奇却觉得自己像被一座山压住了。别说动弹，连嘴巴都没了张开的力气。

法米利亚爵士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老家伙，你在说什么傻……”

没等他说完，黑甲武士……好吧李奇始终没办法把这个身影跟什么公主联系在一起，黑甲武士从面甲中挤出枯涩的声音：“好！”

“殿下——！”

轮到范德尔哈哈大笑，法米利亚再度跳脚。

“话、不听、滚！”

黑甲武士显然不擅言辞，但精炼的用词把她的意思表露得非常清楚。

法米利亚无奈抚胸：“……遵令，殿下。”

即便传闻凯瑟琳公主长得如何不堪，身份如何诡异，这一刻，李奇还是想拥抱她。

范德尔和李奇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法米利亚的队伍里，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以前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脑子有点小问题，现在才知道，她根本就是个白痴！”

一个拄着法杖的兜帽男冷声道：“死神镰刀是我们的，谁敢阻拦，我们就杀谁！”

一队人立到他身后，个个手持法杖，杖尖上闪烁起光彩各异的法阵，竟然都是魔法师。

“本恩！你疯了吗？别忘了你们的雇主是谁！”

法米利亚爵士愤怒的道：“就算逃得出王国，法师联合会也饶不了你们！？”

“法师联合会？”

兜帽法师桀桀怪笑：“你还真以为那帮自甘下贱的蠢货开了窍，终于对神物产生了兴趣？”

他用右手画了一个圆：“神儡会中环议员，奥术师本恩向诸位致敬，诸位的戏份就到此为止了。”

“神儡会！？”

“奥术师！？”

法米利亚和范德尔同时失声，李奇倒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一会功夫，形势就来回变化了几遭，他的脑子已经跟不上节奏。

他只知道一件事，现在他的小命又要不保了！

“女神女神……”

将刚才痛骂女神的事情丢在脑后，李奇继续呼叫他的金大腿。

“请选择提示语言……”

打通了，可惜又是自动应答。

神儡会的奥术师与凯瑟琳公主的部下对峙起来，范德尔挟持住李奇，凯瑟琳公主跟范德尔对峙，场面显得非常混乱。

“看啊，凡人的愚蠢，即便历经了万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空洞的声音响起，剑拔弩张的人们悚然一惊，同时看往某个方向。

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中，团团光焰绽放，被神力禁制束缚的镰刀黑影，竟然又站了起来。

“都是……蛋……不需要再有蛋……”

黑影刚才的话像是一个清醒的人，转眼又变得糊涂了。

镰刀高举，黑影咆哮。

“万物归终——！”

“诸灵皆有一死——！”

殿堂里所有的源石灯，神职者和奥术师施放的光亮术同时熄灭，一股磅礴得让人完全生不起抗拒之心的力量自虚无中倾泻而下。

神圣之光、魔法之光团团亮起，却像风中烛火，飘摇不定。

“不要——！”

“我不想死——！”

“救命——！”

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镰刀还没落下，却像是劈进了人们的灵魂之中，将生命、希望和未来尽数斩断。

即便是制住希尔维，又能与凯瑟琳公主战平的范德尔，也收回了压制李奇的力量，拼命施放各种防御神术。听他风箱般的喘息声，效果显然不佳。

李奇终于有了机会，挣脱老牧师的挟持，急急奔向远处。

“石头……讨厌的石头……”

黑影的镰刀转向李奇，牵引的力量似乎无比庞大，镰刀落下的过程极为缓慢。

李奇想哭，这样的主角光环，他是一点也不想要啊。

一个身影忽然从黑暗中挤出来，是缇娜，帽子已经没了，头发散乱，显得极为狼狈。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就再帮你挡一下，就一下……”

李奇苦笑，半精灵少女虽然性情怪异，却很有职业道德呢。

不过，你挡不挡都没意义。

他伸手去拉缇娜，想把她牵到一边去。

黑影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虽然很怕死，可他绝没有死之前有人陪葬就很舒服的想法，何况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另一个身影冲到李奇身前，带起一股冰热混杂的劲风。

竟然是黑甲武士……不，凯瑟琳公主！

她一把将缇娜扔出老远，哑着嗓子说：“尖耳朵、滚……”

半空中的缇娜化作灰烟，瞬间闪了回来。

凯瑟琳公主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息，缇娜在她面前就跟婴儿一般弱小。

但就是那三个字，触动了她体内的某个开关，让她勇气满怀。

缇娜匕首交错，对公主冷喝道：“铁疙瘩，你激怒我了！”

两人怒目对视，同时哼了一声，却没继续动手。

怒潮般的腐化神力压下，缇娜和公主护在李奇身前，李奇竭尽全力，织出人身大的草鞋光盾，又将她们护住。

光盾瞬间破灭，缇娜惨呼着跌进李奇怀里。黑气化作无数箭矢，贯通了她的身体，将她撕得血肉模糊。

公主闷哼一声，却只退了一步。腐化神力将她的披风撕扯得破破烂烂，背部、手臂、腿上的护甲也崩出若干裂口，血水跟着黑气喷涌而出。

李奇一手抱着缇娜，一手按在公主背后，同时给两人施展治疗术。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缇娜呻吟，公主打了个哆嗦。

她缓缓转头，戴着头盔，看不清面目，但眼缝里闪动的光芒，让李奇感觉到一丝迥异于冰冷铁甲的柔软。

“李……奇……”

她打了个模糊的招呼，回头怒喝一声，身形猛然涨大，李奇能清晰听到铁甲崩裂的声音。

接着的变化让他瞠目结舌……

一个足有两层楼高，浑身弥散着灰黑烟气的铠甲巨人，耸立在他身前。

巨人两手一拉，烟气凝聚成双手大剑，迈着咚咚震地的步伐，冲向镰刀黑影。

三十九 魔女，又见魔女

忽略凯瑟琳公主“变身”后的体型，此时的公主，就如当初地下监牢里的菲妮。

魔女！？

凯瑟琳公主，竟然是个魔女！

一扇光屏在李奇眼前弹开，就如当初他碰触到流泪的菲妮一样，上面显示着同样一行字：“检测到稳定态离散神性。”

“魔女——！”

神儡会的奥术师，忠诚神廷的神职者同声惊呼。

范德尔楞了一下，哈哈大笑：“看啊，我们的凯瑟琳公主，竟然是个魔女！夜女士真的创造出了奇迹！”

这话信息量不小，李奇关于国王背后站着夜女士的推测又多了一个旁证。

公主挡住黑影，腐化神力带来的巨大压迫减轻了一些。

老牧师大喊：“让吾主把罪恶和腐朽一扫而空吧！”

他丢开钉锤，双手握掌，低头默念。

圣光点点自他体内飘出，凝聚成一缕缕光丝，绕着他急速旋转，渐渐伸展为光带。

“神降！”

“范德尔阁下要牺牲自己！”

“保护范德尔阁下！”

神廷的神职者护在范德尔身边，这老家伙要开大了。

“疯子！全都是疯子！”

神儡会的议员本恩气恼的喊着，招呼自己的部下：“传送！快传送走！”

魔法师们撤下防护结界，有的撕开卷轴，有的默念咒语，一个个身影虚化。

啪啪一阵脆响，像是一连串气球被戳破，虚化的人影炸成一团团猩红碎肉。

本恩停下施法，惊恐的骂道：“该死的腐化神力！”

“公主……”

凯瑟琳公主的副手法米利亚爵士无力的跪倒，揉着头发，懊恼到了极致。

幕幕景象收入眼中，李奇的脑子骤然清灵。

女神终于在光屏上刷出一行字：“之前我的情况很复杂，我知道你也是，咱们就别互相埋怨了。现在什么情况？你好像又遇到魔女了？”

“很可怕的情况！再不搭理我，你的革命大业还没踏出一步就要夭折了！”

李奇也来不及细说，他摇晃缇娜：“还能动吗？”

又一个治疗术套上半精灵少女，身体上的伤口急速凝结，还排出了股股黑气，不过附带的荆棘效果让她差点翻了白眼。

“去破坏那柄镰刀！”

李奇指着前方的神像喊道：“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女神有了回应，底牌在手，李奇镇定了许多。

现场形势无比混乱，他还是很快做出了判断。

谁是敌人？

当然是范德尔和那些神职者，那帮神儡会的奥术师也来意不善。

谁是朋友？

希尔维虽然跟范德尔敌对，但她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现在只剩下凯瑟琳公主。

不清楚公主为什么要保护他，甚至为了他暴露行踪，没能成功执行黄雀在后的策略，但公主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立场。

更重要的是，公主是位魔女！

帮助公主尽快击败黑影，再收拾范德尔，这就是李奇的决定。

看范德尔艰辛的诵念着，保护他的神职者不敢妄动一步，连希尔维都顾不上了，就知道大招的前奏一定很长。

“我试试……”

缇娜撑起身体，正要动作，又回头说：“这是额外任务，得给我加薪水！”

李奇哭笑不得：“加！加一倍！”

缇娜得寸进尺：“还有，得提供送餐服务！我不想再跟那个小恶魔坐在一起吃饭！”

“没问题！”

李奇毫不犹豫的应下，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她们的关系这么差，可到了这份上，别说送餐，要他给她洗脚都没问题。

缇娜消失，再在神像头上出现。

她举起匕首朝镰刀砍去，以刚才的情况推断，破坏了镰刀，黑影多半就会消散。

匕首落下，半精灵少女惨呼出声。

那一砍似乎砍在了她自己身上，也让李奇心弦剧震。

镰刀上的黑气像是利剑一般，穿透缇娜的身体，黑暗中的缕缕猩红无比刺眼。

不——！

李奇的心几乎裂开了，是他害死了缇娜！

半精灵少女坠落而下，还没落地，异变又起。

镰刀上的黑气追着她的身体，像绳索一样束缚住她，再如灵蛇般急速涌入她体内。

“不——！”

正跟凯瑟琳公主战得不分高下的黑影不甘的喊道：“怎么会！？为什么！？不可能——！”

李奇惊愕的看着，黑影身上分离出一股黑气，也连接到缇娜的身上，片刻间，黑影就黯淡了许多。

缇娜在吸收腐化神力！？

李奇揉着脑袋，觉得今天很可能是他大脑的忌日，纷繁的变化快把他脑子烧糊了。

神像手持的镰刀上，原本郁积的黑气尽数涌入缇娜体内，镰刀的本貌也露了出来，腐朽得仿佛一碰就碎。

“那不是死神镰刀，是告死女士的黑鸦镰刀！”

本恩尖叫：“那是、是几万年前初代死神用过的神器！”

下一刻，本是各路人马争夺的神器，化作一片飞灰。

缇娜被黑气托在半空，黑气羽翼伸展开，和她连接着的镰刀黑影不甘的挣扎着，却急速淡薄，最终只留下一缕哀鸣，幽幽回荡在殿堂里。

范德尔还在诵念，其他人却已经看傻了，这又是什么展开？

“尖耳朵……”

失去对手的巨人公主嘟囔了一句。

黑气喷涌，荡出一股让人心志溃散的恐惧之意，依稀还听到了一阵凄厉的鸟鸣，呱呱的声音有点耳熟。

原本没了气息的缇娜抬头，眼中闪动的猩红光芒直刺人心。

神职者们身体都是一晃，神儡会的奥术师，凯瑟琳公主的部下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发出惊恐的惨叫。

“恐惧……甜美的食粮……”

缇娜用异常陌生的非人腔调说：“对死亡的恐惧……”

这不是缇娜了，是镰刀的意志。

她的凌厉目光停在公主身上，双手伸展，拉出浓稠的黑气，凝结为巨大的镰刀。

“铁疙瘩！你的死亡，由我宣告！”

咦？怎么感觉还是缇娜本人？

奥术师惊呼：“魔女！又一个魔女！”

镰刀跟大剑相撞，魔女缇娜跟魔女公主爆发战斗。

李奇无比急切，你们打个什么劲啊，没看那边范德尔的神降快完成了吗？

更让他焦急的是，缇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到底是和菲妮一样，还是被黑鸦镰刀吞噬了灵魂？

“几万年前的失败者，在吾主面前不过是一只败犬！”

护卫范德尔的安托斯倒没有被缇娜带来的恐惧压倒，他不屑的说：“很快，吾主的投影会驱散所有黑暗，所有邪恶都会被烧成飞灰！”

范德尔此时已经被一只巨大的光茧裹住，光茧中正孕育着浩荡的力量。

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吗？

李奇慌张的想着，一边将情况报告给女神，一边在弹出来的属性面板上搜索着任何可以用的选项。

可惜，除了那些只有二级水准的神术，他再没有任何能力。

如果教宗的技能可以用就好了……

李奇暗恨自己之前没有加紧完成女神的任务。

“又一个魔女？除非你亲自触摸到她，不然我的神力探测系统无法检测”，女神的回应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李奇的想法太过强烈，她感应到了：“教宗的技能也不是不能提前预支……”

“怎么用！？神降那个！”

李奇急促的追问，范德尔召唤的凯姆投影马上要降临了。除了也召唤女神的投影，没有更好的对策。

女神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可你这个容器还没有做好准备，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殿堂光明大放，圣歌之音升起。

光茧散开，范德尔整个人明亮得有如圣光凝成，他伸展双臂，虔诚至极的喊道：“赞美吾主——！”

他的身体膨胀为一个巨大的圣光武士，手持剑盾，光芒万丈。

正在相持的缇娜和凯瑟琳公主惨呼出声，黑气被急速融解，身影渐渐缩小。

四十 二把刀！女司机！

神降，召唤神祇的投影降临到自己身上，力量暴涨一个大阶级，对敌对阵营拥有加倍伤害。

只是英雄巅峰，也就是六级的范德尔，神降之后就相当于一位传奇。

这样的大招，原本是传奇神职者压箱底的战略武器，或者教宗和选民的终极威慑力量。传奇以下，并且不是神祇宠儿的神职者如果使用，不仅威力大打折扣，作为容器的自身肉体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神力而崩溃。

范德尔之前对希尔维下黑手，李奇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内心卑劣黑暗，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比虔信徒还要虔诚的正信徒。

在他准备的功夫，死神镰刀已经损坏了，但上面的腐化神力找到了新容器，又发现这不是死神镰刀，而是初代死神用的黑鸦镰刀。

对范德尔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化身而成的凯姆投影，正催动浩瀚神力，要将缇娜和凯瑟琳公主这两个魔女一网打尽。

这可不是李奇愿意看到的……

先不说范德尔那一派人掌握了局面，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就说缇娜和公主，她们是魔女啊，和菲妮一样，是革命大业的宝贵资产。

不过对此时的李奇来说，这两个理由都不重要，真正催促他做点什么的原因，其实非常单纯。

缇娜是他的护卫，是他的人。

凯瑟琳公主保护了他，并不是说就完全信任她了，事实上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也不想她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亡。

和上辈子本能反应般的冲出去救小女孩一样，李奇终究是个凭着本心做事的人。

“别管什么准备不准备啦！快给我下来啊！”

李奇在心中大喊，光屏晃悠了一下，女神有些不情愿的刷出一行字：“非要用这一招吗？我可是新手上路哦。以前跟你说话那只是把意识投影下来，加了点视觉特效而已……”

“别啰嗦——！”

凯姆的投影迈向殿堂中的缇娜和公主，像恒星逼近行星，让她们的身影进一步萎缩。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算了，我也感应到了神力的压迫。”

女神直接在他脑子里说：“后面再找你算账，好了，权限给你了。”

属性面板上，教宗技能那一栏的“神降”亮了起来，李奇迫不及待的按下。

心神猛然一晃，李奇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

无尽的力量冲刷而下，将灵魂跟肉体隔开，他就像是套进了初号机的碇真嗣，完全不属于他的磅礴神力正急速构筑又一层躯体。

神国位面，小小的陆岛上，一扇光门竖起。

红裙少女在门边摸索着，试探着，想伸手进门却又不敢，一副完全抓瞎的模样。

她焦躁的嘀咕：“这玩意怎么弄啊？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呢……”

光门闪烁，少女身上的红裙骤然化作光流，投进光门里。

“啊啊——！”

少女惊叫着，下意识的抓住光流。

真正的光哪是肉身可以抓住的，但此时的光流其实是神力，和少女身躯的本质是一样的。

于是从结果上看，少女就像扯住真正的裙子，正离体而去的织物被生生拉住。

可惜她反应得太慢，等光流停止时，她身上已经不剩寸缕，匀称美丽的身躯纤毫毕现。

“混蛋啊李奇——！”

少女惊叫着，猛然发力，光流倒转，先是粉色的内衣裹住身体，光流再化作红裙贴上身体。

正等着初号机完工的李奇意识一震，接着感觉不对劲。

怎么在往上飘？

不是飘，是激射啊！

地层穿透，大地急速变小，天空像层皮一般转瞬褪下，李奇的意识一头猛子扎进了混沌之中，朝着一点微弱的星光射去。

穿过一扇光门，圣歌环绕，光影迷离，李奇有种升入天堂的错觉。

是错觉吗？

裹着他意识的流光正朝一个绝美身影倒卷，一缕缕火红织成衣裙，将玉白晶莹的肌肤片片遮掩，没来得及遮住的部分，殷红与粉红相映。

“李——奇——！”

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声音非常熟悉，一只纤纤玉足踏上他的额头，将他探出光门的半个身子顶住。

竟然是女神！

刚才他看到的是女神的……

现在的李奇完全就是灵魂状态，却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发烫，咽喉和鼻孔燥热。

等等！

李奇惊觉，难道自己上了神国！？

女神恼羞成怒的咆哮：“你就这么想死吗——！放手啊——！”

李奇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把刀！女司机！这就是你的神降！？

视觉上看，女神踩着李奇的额头，将他使劲往光门里推。从本质上说，却是纯粹的神力在灼烧李奇的灵魂。

比心灵荆棘还要剧烈无数倍的疼痛差点把李奇的意念蒸发掉，但他依旧死死的扯着光流。

如果让女神完全收回神力，这次神降就失败了。他有种很清晰的预感，这不是支付-宝转账，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短时间里他都不可能再来一次。

李奇大喊：“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你的革命大业到底还要不要干下去！？”

说实话，他的命，女神的革命大业，都不是最在乎的。

在乎的是菲妮、塔伦斯、管家、骑士，在乎的是他在领地里刚铺开的摊子，在乎的是缇娜和公主，她们是啥情况他都还没搞明白呢。

就因为女神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一切就要没了，就像一个热爱的游戏刚刚在新手村里转了半圈就GAME-OVER，还没有重来的机会。

可这并不是游戏，在费恩短短时日的经历，他已经开始真心投入，就这么嘎然而止，他绝不甘心。

女神的一只脚将他踹出光门，灵魂急速坠落，这感觉真熟悉……

绝望刚浮上李奇心头，原本挣脱他的光流重新裹住他，连带额头又痛了起来。

什么情况……

李奇惊愕的发现，女神的一只脚还印在他脑门上，跟着他一起坠入凡间。

光门后，少女收腿，原本的纤纤玉足没了，只剩下一团扭曲而模糊的神火。

她涨红着脸，护着身上残缺不全的红裙，却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差点误了事呢……”

她幽幽叹道：“怪不得这个世界告诉我，凡人之心是神祇最不需要的东西。”

接着她的脸色转为坚定：“我不会屈服的！别想让我忘记本心！我是凡人……凡人……”

然后抱头跪地：“丢脸！太丢脸了！”

她锤着地喊：“都是李奇的错！对！是他的错！”

跟正百感交集的萌新女神完全不同，李奇此时的心态单纯得多。

灵魂返体，李奇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奇怪的视角俯瞰现场。

原本高大得头顶天花板的凯姆化身，此时还没他的脚掌高。

他并没有顶破天花板，整个殿堂，连带周围的地底空间，都像是被虚化似的，成了极为简略的线条。

他觉得自己是在真实的空间里脚踏实地，殿堂所在的空间只是并无实体的背景。殿堂里的人，包括魔女缇娜和魔女公主，还有凯姆化身依旧还是实体，却如蝼蚁一般渺小。

被神力包裹的李奇，意识晕乎乎的，就一个念头清晰：就算是神，也要踩给你看口牙……

他朝那个最碍眼的圣光武士，也就是凯姆的投影，抬起脚掌。

四十一 尝尝革命女神的铁……足！

凯姆投影带来的压迫感充盈整个殿堂，神儡会中环议员本恩绝望得想现场找个神信了。

费恩的魔法师对神祇的态度是敬而远之的，他们依赖的魔网到底是神祇的化身还是自然造物，一直都在争论。不过大多数魔法师都承认，即便魔网是自然形成，也必定是古代神祇有意识的推动。魔力在本质上跟神力没什么不同，只是运用的方式有所区别，否则也不会出现可以由任何超凡力量激发的源石。

本恩和他的同道并不否认这样的论断，但他们跟其他魔法师，尤其是代表了整个魔法师群体的法师联合会间存在根本的分歧，那就是如何看待神祇。

所谓神祇，不过是被信仰之力掌控了的灵魂傀儡，而不是掌握力量的自由灵魂。

但法师联合会的那些寄生虫，却对神祇的态度暧昧不明。

一方面因为自己是在走理性之道，面对神祇的力量，以及神祇的信徒，显得傲慢自大，不愿意深入研究神祇的奥秘。另一方面，又将跟神祇有关的魔网视为力量之源，将其当作另类的神祇加以崇拜。

对此本恩和他的同道异常不屑，什么是魔法师？

发现世界的本质，推演力量的构造，以纯粹的理性掌握力量，从而步入随心所欲的自由殿堂。

魔法师，是伟力归于自身意志的凡人。

因此他们这些魔法师，脱离了法师联合会，建立了神儡会。为了从根源上斩断与其他魔法师的关联，他们不依赖魔网施法，还将自己改称为奥术师。

神儡会的信条是：费恩无真神，世界无真理。

普通的魔法师整日沉浸在依靠魔网获得力量的技巧上，奥术师却靠研究神祇、自然和古代魔法获得力量。神物和神器，尤其是那些有莫大威能的神器，是他们志在必得的研究标本。

从某个渠道知道了哈德朗王国的动向，本恩和他的部下冒充法师联合会的人，潜伏在凯瑟琳公主的队伍里。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既是英明的，又是愚蠢的。

本恩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碰到初代死神的神器，也没想到神器居然会附身他人化为魔女，更没想到，他们这支队伍的头目凯瑟琳公主，本身就是位魔女。

还让本恩懊恼不已的是，忠诚神廷的人果决到了不惜越阶神降，也要消灭这两个魔女。

因为腐化神力严重干扰了魔力法则，他们这些奥术师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连传送撤退的机会都失去了。

“魔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本恩沮丧的想，如果他们是普通魔法师，有魔网对抗腐化神力，是打是走都会从容一些。

等范德尔化身的凯姆投影降临时，本恩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膜拜。

就算神祇是傀儡，但终究是无上的力量，力量本身不就是令人膜拜的存在吗？

膜拜之外，更强烈的是恐惧，范德尔消灭了魔女，还会放过他们？

神儡会宣扬神祇是傀儡的观点，被各路教会视为异端中的异端，跟魔女这种神力体系内部的异端是一路货色。

凯姆投影仅仅只是圣光，就将两个魔女压制得不能动弹。

巨大的圣光武士蓄势待发，准备将浩瀚神力轰到魔女身上，力量之强，本恩毫不怀疑两个魔女的灵魂和肉体会在顷刻间消散。

当然，等魔女完蛋了，轮到自己的时候，下场会更惨。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策，本恩真的绝望得想改信了。

然后他觉得意识微微一荡，殿堂中的情形骤然大变。

一个巨大的身影挤进殿堂，到底有多大，本恩没概念，因为真正进入殿堂的就只有一只脚。

脚掌纤巧，脚趾修长，脚踝圆润，肌肤晶莹，被清冷神力包裹着，泛着迷蒙光晕，以及……

本恩噗通一下跪了，巨足蕴含的力量不仅在压迫整个空间，还在压迫他的心灵。就算是凯姆投影，也远不及这股力量深邃浩荡。

这不是范德尔越阶神降的投影神力，是无限接近于神祇的纯粹神力！

凯姆投影楞了楞，圣光瞬间削弱了大半。

“这是……这是哪来的神祇！？”

安托斯举手遮脸，惊恐的大叫。

仅仅只是巨足带起的神力波澜，就压迫得他想五体投地。为了捍卫信仰，他不得不用上全力，才让自己没有跪下去。

然后安托斯，所有神职者，以及法米利亚和本恩那边的人，差点掉了下巴。

凯姆投影竟然也摆出了跟安托斯一样的姿势，艰辛的抵御着巨足的伟力。

当巨足凌空压下时，什么姿势都没用了。

高度连脚掌都没超过的凯姆投影，就像一只人形蛋糕，被巨足噗哧一下压散成片片圣光。

柔白的圣光不甘的扭曲着，像刚才的镰刀黑影似的，想要重新凝结起来。

巨足像人碾虫子似的扭了一扭，散发的清冷圣光裹住凯姆的圣光，像女士优雅的吃着蛋糕，红唇粉舌白牙咬舔吞嚼，片刻间就将凯姆的圣光吞噬一尽。

“吾主……”

范德尔的身体从半空坠落，只来得及嚷了两个字，整个身体就化作飞灰。

“邪神——！”

安托斯拼尽力气喊着，展开一面面光盾。其他神职者这才醒悟，纷纷效仿，可脸上的惊恐却将内心的绝望展露无遗。

巨足提起，再一次踩下。

没有灰尘，没有震动，巨足提起时，除了弥散在光芒中的淡淡烟尘，再没了人体的踪迹。

“这是纯粹的神力！又有谁神降了！？”

“或许是什么神器，有谁用更厉害的神器召唤了神祇的投影！”

“我们发了！找到神器！”

奥术师的贪婪将连恐惧都压不住，纷纷爆发。

本恩的意识也有些模糊，巨大的喜悦差点撑爆了他的心灵。

如果巨足真的是神器召唤出来，那比黑鸦镰刀强大得太多了。能夺到手里的话，别说内环议员，就连议长之职都是唾手可得啊。

等意识一片麻痹时，他才发现，巨足已经挪到了他这帮人的头上。

本恩拼尽全力喊道：“不——！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李奇这时候哪听得到，他的灵魂正被庞大神力包裹着，意识模糊，智商比不过狗，踩谁完全是直觉反应。

女神现在虽然神力微弱，可灌到李奇身上的是最直接最纯粹的部分，远非范德尔那种越阶神降召来的神力能相提并论。

巨足踏下，本恩意识升华，散作点点光尘，跟肉体化作的尘埃混在一起，很快消失无迹。

等巨足再次抬起时，面目和身体都藏在兜帽长袍里的法米利亚，还有他的部下，似乎成了下一个目标。

“殿下——！”

爵士却没理会巨足，而是朝凯瑟琳公主奔去。在他看来，公主化身的魔女，应该是最终的目标。

巨足骤然散成片片白光，如流星雨般落下，将两个魔女笼罩在内。

两个魔女原本被凯姆投影压制，身上的腐化神力减弱了不小，正蜷缩着身体全力抵御。

星光点点黏着在她们身上，渐渐裹成光茧，依稀能听到她们更加凄厉的惨呼。

“不——！”

法米利亚拔出长剑，如他所料，对方要“净化”公主。

就算他是飞蛾投火，公主也必须守护。

光茧破碎，公主一甩，将两个身影丢得远远的。

接着公主的身躯冒起灰黑烟气，急速缩小，一声异样的呼喊穿透烟气，让法米利亚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李奇——！”

不仅是这个名字，公主的嗓音也有了变化，让法米利亚心中一热。

他冲入烟气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斗篷，裹在赤身果体的公主身上。

“李……奇……”

入手的粗糙触感，重新恢复嘶哑浑浊的嗓音，让法米利亚刚升起的热意又凉了。

他看向远处，那个魔女已经恢复了原状，正趴在地上呻吟。她身上还压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李奇。

那个让他们功亏一篑，让情形变成现在这般景象的罪魁祸首，李奇-普雷尔子爵。

他沉默了片刻，向李奇投去深深的一眼，扶起公主，召唤部下，消失在阴影中。

四十二 该死的地下城之旅终于结束了

李奇睁眼，感觉虚弱至极，一面光屏遮挡了他的视线，就像游戏GAME-OVER了弹出“RESTART——YES/NO”的菜单。

“现在我清楚预支神降的后果了，我很惨，当然你比我更惨。为了日后能找你算账，给你身上加了个神力烙印，不然你的身体已经崩溃了。在你升到传奇之前，别想再玩神降这一招。”

“李奇，我又救了你一命，再不给我好好做牛做马，我就把你挂到神国的门上，风干一万年！”

光屏上是女神的留言，字里行间，女神的愤怒强烈得似乎要从光屏里冲出来，继续践踏李奇的脑门。

接下来是女神的指示，信息量很大。

“这趟咱们也不是毫无收获，不过你又收到的魔女，给我塞了一个什么告死的神职，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神国位面现在很乱，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我没办法再去全知者的神国查资料，你赶紧把这个神职搞清楚！”

“除了这个告死魔女，还有个魔女你也接触到了吧，不过没有完成净化，把我的神国搞得很不稳定。净化她是你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越快越好！”

“我得忙着收拾神国了，之后还要研究从全知者那里弄来的资料，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就别来烦我。”

在这之后还有任务提示，一项是之前就有的，现在还差四个虔信徒才完成。不过奖励那一栏已经没了神恩，教宗的神降、神罚、神谕技能也显示“封印”。

另一项任务让李奇终于有了现实感，“牢不可破的根基。”

没来得及细看，有人在摇晃他。

视焦回到现实，李奇发现自己还置身于地下殿堂里，不过周围一片宁静，淡淡的细碎光尘在空气中漂浮着，之前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被一扫而空。

萨达尔惊喜交加：“少爷？你醒了？”

这家伙还活着呢……

李奇问：“我昏过去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萨达尔憨憨挠头：“那个女圣骑士丢圣盾新星的时候我就昏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发现少爷、缇娜和希尔维阁下都昏迷了。从那个时候算起的话，大概有三四个小时吧。”

你得感谢我神降的时候没有一脚踩偏把你干掉。

李奇松了口气，心口再一紧。

缇娜呢？

转头就看到半精灵少女坐在旁边，抱着腿，脑袋搁在膝盖上，面无表情，两眼空洞。

李奇戳戳她，问她有没有事，她失魂落魄的呢喃：“我……没事……”

没事！？

那个什么黑鸦镰刀就在你身上啊，那时候到底是你还是黑鸦镰刀的意志？现在你应该被我净化了，成了圣女……

好吧，这么剧烈而复杂的变化，也许她一时还消化不了。

李奇正想查看自己的属性面板，搞明白缇娜的情况，旁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你的侍从命都挺大的，或许是你这个主人的福泽也分给了他们吧。”

希尔维！

李奇转头看去，裁决圣骑士盘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满身血污。

她的一只胳膊已经断掉了，伤口草草包扎着。

还以为李奇关心她的伤势，希尔维解释说：“禁制耗光了我的神力，接手臂这种事情也得高阶牧师才能做，暂时就这样吧。”

那就是说，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这个念头在李奇心中陡然升起，让他呼吸也变轻了。

或许是想为安妮、米娜、玛丽三个女孩报仇；或许是想杀人灭口，他其实就是赤红女士的教宗这件事还得保密；或许……就是看不惯她。

“真没想到，范德尔最终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希尔维压根没注意到李奇的心理变化，自顾自的说：“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拿不到死神镰刀，那就摧毁它，就算丢了命也值得，他终究还是忠诚于凯姆陛下的神职者，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怨恨他了。”

她看向某处地面，那里只有零碎织物和武器装备的碎片。

“其他人也死了，等等……”

希尔维揉着额头，记忆还有些混乱：“范德尔已经无限接近传奇，应该可以越阶神降，可安托斯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如果是凯瑟琳公主那边的人杀的，为什么没有干掉我们？”

她问李奇：“我被安托斯砍伤后，意识已经很模糊，之后死神镰刀的意志好像用了大招，那时候我就昏迷了，后面的事情你知道吗？”

李奇心中咯噔一响，这个人不能杀，得留她作为旁证，否则整个事件就他这边的人活下来，太惹人怀疑了。

“那时候我也昏了啊……”

李奇装糊涂：“真的是范德尔阁下神降了？他还真是厉害，不，真是伟大！”

“应该是他……”

看起来希尔维并没怀疑李奇，或者说是不屑于怀疑吧：“空间里还残留着善神的神力，这是神降留下的气息。虽然有些怪异，不过应该是跟死神的腐化神力中和后变成这样的。”

谢谢你的脑补！

“我还记得，凯瑟琳公主出现了吧，她应该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神降干掉，但肯定也遭受了重创，或许这就是我们还能活下来的原因。”

希尔维继续脑补：“是安托斯他们保护了我们！”

李奇确定了，她活下来的价值更高。

有希尔维在，李奇不敢贸然打开面板进行什么操作，四个人各怀心思，默默休息，准备恢复体力后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一团团圣光照亮了整个殿堂，是后援队伍。

领头之人银白轻甲，紫色披风，衬得那头金发和雪白面容如在世女神。

特蕾希娅公主，亲自带队下来了。

………………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费恩的星辰是神国的投影，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一个神职，再由神祇占据的神座融合为星座。这也在费恩催生出了专门观测星相，预测费恩时势变幻的观星师。

可惜费恩纪元更替，神职神祇变动纷繁，观星师缺乏历史资料，只能模糊做出大致判断。而且也只有那些强大的，不愿藏头缩尾的神祇，才会在星空中显露出清晰星迹，其中就包括忠诚诸神。

回到地面，李奇恍若隔世，这趟地下城之旅虽然短暂，可转折不断，凶险连连，他是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吗？那我也就放心了。”

特蕾希娅公主面容肃正，向李奇鞠躬致敬：“感谢子爵阁下在此行中做出的贡献，你们的英勇换来了王国的安宁。”

李奇回礼，同时很心虚：“范德尔阁下他们……”

“神廷的神职者早就为这样的事情做好了准备，他们的牺牲必将得到吾主的垂视。”

公主的表情非常诚挚，然后她意味深长的说：“范德尔和安托斯他们跟附着在死神镰刀上的腐化意志同归于尽，只有功绩，并无罪行，而且他们还保护了你和你的侍从。李奇，牢记这一点。”

希尔维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公主，公主是在提醒李奇，不要把神廷的内讧宣扬出去。

“我明白的，范德尔和安托斯他们的圣洁之名，必定会在整个王国里传颂！”

李奇当然乐得装糊涂，整件事情，他才是最大的收益者。

现在唯一的担心，是凯瑟琳公主那边应该看到了自己的神降，多半已经报告了国王。

真是可惜，神降那会如果能把凯瑟琳公主的部下全部干掉，说不定他就能彻底净化凯瑟琳，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就是这个让李奇还揪着心，不过他还抱着着丝侥幸心理。

第一是凯瑟琳公主的立场明显倾向于自己，第二是国王陛下，或者说是凯瑟琳公主，跟特蕾希娅公主，两人明显站在不同的阵营。

希望凯瑟琳公主不会向国王报告自己的底细……

“收尾的工作还很多，这次事件的背景太复杂，王国和神廷都不想宣扬，所以表彰奖励就没有了。”

特蕾希娅很歉疚：“不过是我让李奇参加这次冒险的，差点害你出事，我非常不安。我知道你刚继承爵位，领地里还有一些麻烦，我会帮你解决的，算做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也就是说，国王那五千金蒲耳不必再还喽？

李奇恭谨的道谢，能给出这样的劳务费，对特蕾希娅最初逼迫他的那点不满也消散了。

出于礼貌，他问了一声：“康拉德城的情况还好吧？”

星空虽然璀璨，还是能看到一层淡淡的烟气笼罩在城市上空。

“情况基本控制住了，你们截断了腐化之气的源头，剩下的就好解决了。现在王国里的传奇也赶来了，正在布置法阵，吸取残余的腐化之气。”

公主捋了捋发丝，微笑着说：“我亲自下的命令，让上万无辜的平民失去生命，如果情况还没好起来，那就太亏了。”

在她的淡淡笑容里，李奇感受到了无奈和悲伤。

等下……上万人！？

你这是把整个康拉德城都屠了吧！？

李奇心中一抖，公主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瞬间被颠覆了。

灯光下，李奇恍惚觉得，公主背后的影子拉长了，跟他前世熟悉的故事里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不，应该不会有同样的未来吧……

李奇盯着公主的美丽脸庞，忽然生出一丝怜悯：“我能明白殿下的感受，那的确是很痛苦的选择。如果换成是我，我恐怕很难承受得住。”

“李奇……”

公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深沉了：“你在安慰我？”

“呃……不敢，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想”，李奇挠头，他不清楚这话是不是一种冒犯。

“谢谢你……”

公主露出宽慰的笑容：“只有你这么说，其他人都在赞颂我。”

“总之，事情能告一段落，真是太好了。”

因为告死神殿的一连串变化，康拉德城的灾难，李奇并没有什么深刻感受。

前世就算是百万人死难，只要跟自己无关，就算有些情绪，也不会太深刻。这里是异世界。除了身边人、认识的人，对此时的李奇来说，其他人更接近于NPC。

相比之下，冒险者公会那三个少女的遭遇更让他难以释怀。

李奇这么想着，可心中的沉重，却一时无法消解。

“天亮后我派人护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以后王国和神廷还会需要你的”，公主的语气比之前亲切了不少：“当然啦，不会让你再面对这样的危险。”

“但凭殿下差遣！”

李奇拍着胸脯说，暗道咱们今后还是少打交道吧。

四十三 告死魔女缇娜

神国位面，混沌深处。

原本的陆岛面目全非，面积比以前又大了数倍，一半是之前那种光秃秃的岩石，一半则是反射着迷蒙寒光的冰晶。

在两块泾渭分明的地域里，还分布着一座座坑洞，炽红的岩浆在坑洞里喷涌着，让陆岛像极了冰火相间的地狱。

“混蛋李奇！害我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有你的好看！”

陆岛中心，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一边用铲子往坑洞里填土，一边用比之前稚嫩得多的嗓音碎碎念着。

大概是因为身体变小了，才有多余的神力变化出遮住全身的红裙，还多了一双厚实的红靴，以及一顶小红帽。四处并飞的火星也是一种威胁，她很宝贝自己的黑亮长发。

她隐有所感，抬头张望，神国之外的混沌虚空中，一团星光亮起，如明月般皎洁。

小姑娘皱眉：“那是什么？”

………………

“特蕾希娅殿下就是那样的人，公事上非常严厉，对自己，对别人都用一样的标准去要求。如果她有儿女，就算能力再弱，只要能派上用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儿女去冒险。”

“啊呀，我这么说一定让子爵阁下伤心了。殿下有儿女，这样的事情，整个王国的男人都不敢想啊。如果真的有了，那个男人一定会非常不幸！他会被整个王国的男人，不，还有女人，一起诅咒的！”

马车上，特蕾希娅派来护送李奇的圣骑士开着玩笑，再发出爽朗的笑声。

听得出圣骑士对公主的敬重与仰慕，可李奇的那点小小绮思，已经被压到了心底。

现在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另一个少女身上……

“牢不可破的根基”，这是女神交给他的新任务。

“上个任务虽然还没完成，但鉴于你已经接触到了新的魔女，而且预支的神恩，即便是上个任务的报酬也不够支付，所以这个任务也提前了。”

“条件1，净化两位新的魔女，1/2。”

“条件2，完成两条新的教义，0/2。”

“时间限制：180天。”

“完成报酬，300神恩，已预支。”

“失败惩罚，把你整个人都榨油都还不够偿还神恩，我真的、真的要考虑新的教宗人选了。”

女神的威胁李奇现在已经不当回事了，所谓“新的人选”，多半还是想着“普雷尔小姐”。

让他关注的是条件1那一栏里，显示的状态是“1/2”，这意味着确实有个魔女被他净化了。

显然不是凯瑟琳公主，而是缇娜。

李奇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缇娜，半精灵少女正蜷曲在座位上，两眼呆滞的盯着窗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仿佛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看起来她好像还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

回到领地，李奇对迎上来的塞巴迪安和塔伦斯交代了几句，连菲妮都顾不上揉揉，直接把缇娜拎到城堡最高处，就是最初女神向他交代任务的地方。

整个过程里，缇娜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你……你还问我！”

当李奇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半精灵少女一脸悲愤的表情让他脑子又差点宕机。

“那种、那种恶心的事情你都做出来了，还装作不知道！人类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握着拳头，紧闭双眼，用上全身力气，发出了让李奇目瞪口呆的控诉。

“算了，反正……”

缇娜的目光空洞无魂：“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

喂，我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没半点记忆，是不是太亏了啊！

李奇想跳脚，而且还不是第一个！

等等……

李奇稍微冷静了一下，以半精灵少女的怪异性情，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要我说出来？品味我因为回忆那些屈辱而极度痛苦的表情？我明白的，你，还有菲妮，就是专门吞食痛苦的魔鬼！”

缇娜鼓起最大的勇气说：“当我接触到那柄镰刀的时候，一个邪恶的存在，进入了我的体内！我……我失去了贞操，我被玷污了！”

李奇挠头，从某种角度上说的确是这样，不过你好像把什么东西搞混了。

“它那冰冷的，黏糊糊的东西，贯穿到我的深处。蹂躏着我的灵魂，咀嚼着我的身体，每一寸皮肉，每一根头发，它都没放过！”

那时候你该是被黑鸦镰刀附身的状态吧，为什么把附身这种事情描述得这么污呢！？

“然后是你！”

缇娜的嘴角微微抽搐，却不敢跟李奇对视。

她把头转到一边，虽然头上戴着帽子，网眼里还是能看到通红的耳朵尖。

“接着你进来了，好热……好大……把那个家伙挤走了，但你跟它一样，不！比它还过分，连我脚趾甲都没放过！我、我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难受得哭了出来：“你离开的时候还留了一大滩东西，到现在我身体里面都还在发烫。”

打住——！

李奇一口血涌到咽喉，这简直是六月飞雪嘛。

他艰辛的道：“缇娜，你是把心灵的感受，跟身体混为一谈了吧？”

“难道心灵比身体还要卑贱吗？心灵受到玷污，不是比身体被污秽更可怕，更悲惨的事情？”

缇娜愤恨的道：“那些书，不都是这么写的吗？黏黏的，热热的，进到里面，来回不停。让人无比痛苦，又、又觉得舒、舒服……”

性-教育失败的案例不都是以为睡在一起就能生宝宝吗？

到了你这，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李奇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缇娜，心灵被侵入，跟身体被侵犯是两回事。难道那些被鬼魂附身的人，也跟你一样失贞了吗？那地下城谁还敢去？谁还敢跟不死属和灵力属的敌人战斗？”

“所以、所以遇上那种敌人我从来都是躲起来的”，缇娜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她睁开眼缝，盯着李奇身体某个部位，似乎有了决断：“人们都说，男人的那地方是万恶之源。”

半精灵的手向怀里掏去：“就跟那个捞尸人一样，割掉了那里，或许就会夺回我的纯洁。”

每个环节的东西都很正常，为什么拼在一起就那么奇葩了呢？

李奇赶紧握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恶行。

被李奇一碰，缇娜嘤咛一声，身体骤然发软。

半精灵少女绝望的道：“看，这就是你对我做的！我的身体变得好奇怪！”

三观和常识混乱到这个地步，李奇已经失去了通过教育纠正回来的信心。

如果女神给的信息没错的话，缇娜其实已经被他净化了，成了新的圣女，也就是他的魔女。

那么让她先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但李奇又犯了难，开关在哪里呢？

菲妮一哭就转换形态，因为她是拥有痛苦神职的在世女神，缇娜的这个“告死”，到底是什么？

如果按死神这个方向理解，那是不是死上一次，或者让别人死才能显露真身？

这一走神，缇娜又躁动起来，李奇不得不压制住她，看起来两人像是在扭打。

混乱之中，缇娜的帽子被挤掉了，一对尖耳朵弹出来，在脑袋两侧竖得直直的。

她惊叫着去捂耳朵，似乎光着耳朵是比露出其他部位还要羞耻的事情。

李奇看着她的耳朵，先是诧异，接着若有所思。

被李奇死死盯着耳朵，缇娜脸上涨起红晕。

李奇嗯咳一声，像念咒语般的低声道：“尖……耳朵。”

缇娜眼瞳扩大，脸上的红晕急速消退，她抬起下巴，冷冷哼了一声。

李奇感应得到，那一刻，她的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

嗡的一声，水晶般的光芒在她身上流转，背后涌出半透明的光翼。

在她头上，一顶奇异的王冠闪烁夺目。跟菲妮的荆棘王冠不同，这顶王冠在脑后展开了一扇鸟羽。

她“变身”的同时，李奇还听到了一声鸟鸣。之前在殿堂里也发出过这种声音，那时候他没听出来，这一次，他听明白了。

是乌鸦……

浑身裹在水晶圣光里的半精灵少女，举起手，朝李奇的脸颊重重挥下。

四十四 魔女的对决

“子爵阁下，您那个……印记是怎么回事？”

城堡高处，被急急招来的塔伦斯没问缇娜的情况，而是盯着李奇的脸。

“缇娜对我有些误会，所以……”

李奇捂着脸说，刚才半精灵少女的那记耳光可真够重的。

该死的是扇了耳光后，她就体会到了两人非同寻常的关联，还和菲妮一样，感应到了女神。

他不得不做后续的解释，才让她大致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这之后，她不迭道歉，让他扇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是舍不得真扇的，而且他对缇娜的情况还不是完全了解。缇娜也搞不清自己的变化，就去把有随身老爷爷潜质的塔伦斯叫上来。

塔伦斯说：“我不是说脸上，是额头上。”

额头？

李奇愕然，那有什么？

“看形状像是个……脚掌，火红色的，咦，开始消退了。”

塔伦斯一说到“脚掌”，李奇就明白了。

这就是女神所谓的“神力印记”！

他摸了摸，并无没有实际的触觉，不过注意力放到额头时，一股充盈的力量在体内翻滚，比以前强了好几倍。

“原来是吾主的印记！”

塔伦斯后退鞠躬，他也有了明显的感应。

这算是被刺上了字么？

李奇有些不爽，虽然知道这是女神为了不让他的肉体在神降后承受不住神力而崩溃，可弄什么不好，非要弄个脚掌印。

不过说起来，女神的玉足还是挺美的，其他部位也非常……

脑子里闪过灵魂升入神国的那一幕场景，李奇顿时感觉身心燥热，他慌忙压下念头，太强烈的意念是会被女神感应到的。

这个印记应该是刚才被缇娜扇耳光的时候，他体内神力震荡才显现出来。李奇收敛力量，印记果然很快消失了。

“也就是说，子爵您又遇到了两位魔女，还净化了其中的一位，

塔伦斯也没有再谈印记的事情：“就是缇娜……”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最初并没有净化完全，刚才是完成最后的……仪式，对缇娜来说，在这里做那种事情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你说到“仪式”，还有“那种事情”的时候，语气那么怪异呢？

李奇抠鼻孔，他急着咨询相关的事情，也没太在意。

“缇娜为什么会被黑鸦镰刀附身，然后成为魔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黑鸦镰刀和它的主人是什么由来。”

塔伦斯悠悠的讲起了古：“黑鸦镰刀是初代死神的神器，那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没有死神，只有告死女士。”

………………

在塔伦斯和李奇对话的同时，李奇的卧室里，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却在对峙着。

“这里不是你有资格呆的地方！”

穿着女仆装的菲妮，挥着扫帚，趾高气扬的说：“还不出去？一天没见到，就想念本圣女的心灵鞭挞了吗？”

往常就算欺负缇娜，菲妮的态度也没这么恶劣。今天摆出这副姿态，是因为李奇回来之后，连她都没见，就带着缇娜上楼顶说悄悄话去了。

想到远远见着李奇拉着缇娜那会的景象，菲妮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小小的胸脯里躁动，撑得她难受。

缇娜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接着又挺直了胸膛。

“小丫头，真以为你吃定我了吗？”

她鄙夷的看了看对方的豆丁身材，挥着剪下来的一丛发丝说：“按照部族的传统，我是来放这个的。子爵……不，李奇既然和我是那样的关系了，他的枕头下必须有我的东西。”

“什、什么关系！？”

菲妮的小手在颤抖，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缇娜掩嘴笑道：“那可不是小孩子能知道的……”

“你是说，李奇哔了你？”

菲妮的话无比直白，甚至是粗鲁：“就你这样子的竹竿身材，李奇会对你感兴趣？”

“你、你说什么哔、哔不哔的！”

缇娜羞得脸颊通红，跳脚道：“你才多大啊，这么羞耻的事情你竟然说得出口！？而且才没有！只是身体的话，真的没有！”

菲妮松了口气，又鄙夷的道：“你不是冒险者吗？成天在荒山野岭里游荡，动不动就钻地洞。男女混杂，随便找个地方就睡，那种事情应该做得很熟练了啊，还装出清纯的样子，骗谁啊！”

缇娜要气疯了：“快向所有冒险者道歉啊！”

“嘁，你说话真是别扭，难道就是李奇说的那种什么豚？”

菲妮丢下扫帚，冷着小脸说：“我可以允许你跟在李奇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但是这个地方……”

滋滋的光流扭曲缠绕，在她手里延伸出长长的光鞭。

小姑娘像是护卫领地的母狮，恶狠狠的道：“是我的地盘！拿着你的脏毛，滚出去，尖……耳……朵！”

缇娜一愣，抬头歪嘴角，轻蔑的哼道：“这是你自找的，别以为只有你会变身！”

水晶般的光翼飘扬，鸟冠在脑后伸展，缇娜转换状态。

望着瞠目结舌的菲妮，缇娜发出一连串升调的笑声：“哼哼……呵呵……哈哈哈……”

她得意至极的道：“我也是魔女，李奇的魔女！”

再朝菲妮眨眼睛：“和你一样，都跟李奇定下了契约哦。”

“你骗人！”

菲妮大怒，光鞭挥下：“我是李奇的唯一！他说过的！”

跟她预想的不同，光鞭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穿透缇娜的身体，直接击打在她心灵上。

缇娜扬手，竟然拉住了光鞭。

光点如电弧般在缇娜手里噼啪作响，缇娜嘴角抽搐，看样子也不好过，不过跟之前毫无抵抗之力的状况比，已经好得太多。

“看，现在不同了！”

缇娜使劲一扯，光鞭散作一道光尘。

她的身影化成水晶光流，绕着菲妮打起了转。

菲妮女仆装的裙摆扬起，似乎要把她的手脚倒绑起来。

菲妮大惊，现在她流泪完全不需要情绪支持，光翼瞬间伸展，转换形态，荡出一圈荆棘神力，将缇娜击退。

“你一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菲妮又凝聚出一根光鞭，另一只手撑起硕大的草鞋光盾，战意昂扬：“别以为你就得逞了！我会戳穿你的阴谋！”

“爱哭鬼，承认现实吧！”

“尖耳朵，你休想！”

卧室里，两个圣女，不，魔女，不对，实质是两位在世女神，展开了“宿命”的对决。

四十五 无辜的修罗场

“所以，告死鸟、知更鸟、乌鸦，这是一回事？”

“是的，子爵，告死女士在凡间的化身，就是一只乌鸦。”

李奇和塔伦斯的讨论继续深入。

李奇问：“那么，告死女士的神职是宣告死亡？这是个什么东西？”

塔伦斯摇头：“告死女士所在的时代太久远，已经没人知道了，只留下这个名字。从名字来看，应该是这样吧，至于告死神职的具体情况……”

老头猜测说：“也许是预知？”

想到缇娜的“开关”是那三个字，李奇否定了这个猜测：“能把缇娜激发成魔女，说明告死女士的神职应该跟缇娜本人有所关联。就像菲妮会成为魔女，应该是她遭受过深重的苦难，对痛苦有最直接最纯粹的反应，苦难女神的神物才会激发她。”

塔伦斯敬佩的点头：“子爵说得对，菲妮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吾主的神力竟然能将告死女士的腐化神力净化掉，纳入到神座之下，吾主的神秘与强大，越来越让我感到喜悦和崇仰。”

老祭司非常期待：“只要弄清楚告死女士的神职，吾主的教义就能补全，教会也会迎来新的发展。我感觉得到，史丹他们那些学徒，之所以迟迟不能成为神职者，就因为教义还缺另一个支柱。”

李奇抱着胳膊，皱眉道：“缇娜的情况，跟你和菲妮的情况不同，她本人毫无认识。”

塔伦斯提了个建议：“迩香大图书馆里，应该收藏有介绍古代神祇的密典，如果子爵同意的话，我这就动身。”

老头的行动力也真是强，李奇叹着气摇头：“迩香的话，一来一去，加上查资料的时间，至少得好几个月。”

想到国王那边可能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李奇越发觉得时不我待。

“那可以找商业联合会要这样的资料，子爵是康拉德城事件的亲历者，借口说要查古代神祇的资料，他们应该不会起疑。”

“康拉德城事件，还不确定是国王那一方的阴谋，还是单纯的意外。可以确定的是，忠诚神廷和国王两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了。他们必然会整合各方力量，我们这种墙头草的周旋空间会越来越小。”

塔伦斯不愧是老江湖，把形势分析得很清晰：“对内，教会要尽快发展。对外，我们迫切需要掌握更多的情报，摸清这两方的底，好决定我们应该投向哪一方。”

哪一方都不是好选择啊，李奇暗叹。

神廷那边，有女伯爵的交情，有初期的布局，还有康拉德城事件以及跟特蕾希娅公主的接触，看起来是一条不错的大腿。

可李奇下意识觉得，贵族体制是腐朽落后的代表，忠诚神廷的总部和分部又存在着尖锐的矛盾，怎么看都是被革命的对象。

国王那边呢，可以确定是夜女士的棋子，说不定对现在的形势早有预料，挖遗迹就是在预做准备。跟国王合作？到时候被囫囵吞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国王那边，还有一个魔女，凯瑟琳公主，她给李奇留下了太多疑惑。如果范德尔没说错的话，凯瑟琳是被夜女士“制造”出来的魔女。

要不要假意投向国王，把凯瑟琳公主拉过来后再翻脸呢？

问题是，神廷那边该怎么应付？仅仅只是王国分部就是个庞然大物。

而且，这样的小伎俩，国王那边会蠢到什么地步才看不破呢？别忘了，国王背后是玩阴谋的祖宗夜女士啊。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就拜托你通过冒险者的渠道，全力收集和汇总王国各方势力的信息。”

归根结底，还是情报不足，李奇决定让塔伦斯去抓这方面的工作。老头行走江湖多年，在这方面的经验是杠杠的。

“子爵放心，就交给我了”，塔伦斯低头行礼，再道：“缇娜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如果还保有以前的能力，希望她能帮我一把。这方面的事情，缺不了擅长隐匿，并且忠诚可靠的人。”

缇娜现在已经是跟菲妮一样的存在了啊，相当于战略资源，李奇犹豫的道：“她现在的情况还需要……”

话没说完，嘭嘭的爆响从脚下传来，整座城堡都在微微震颤。

“震动好像是从子爵的卧室里传来的……”

塔伦斯脸色有些古怪：“我上来的时候，菲妮正在那里打扫清洁。”

该不会是……

李奇赶紧下楼，还没进卧室，被庞然巨力撑裂了的门就让他心惊肉跳。

卧室……已经没什么卧室了。

像被炮轰过的屋子里，坚固的石壁破了一个大洞，可以直接看到河对岸的集体农场，农工们正在教会学徒的监督下种草苗。

地板也炸出一个大口子，莉莉和佣仆们在下面大呼小叫。

原本的床、柜子等等家具，已经裂成满地碎块，床褥的碎片和鹅绒在空气中缓缓飘扬。

缇娜鼓荡着水晶羽翼，绕着菲妮打转，身影拖曳起透明的涟漪，手中挥舞巨大的水晶镰刀，寻找着下镰的机会。

菲妮的冷白双翼伸展，整个人飘在半空，手持光鞭和草鞋盾，身上的女仆装破烂不堪，露出大片白皙肌肤。但身体周围环绕着一圈荆棘圣光，让缇娜难以近身。

菲妮对如何开发新能力是有经验了，缇娜竟然也无师自通，这么快就适应了她的魔女身份，一下子从夜幕刺客变成了水晶镰刀手么？

李奇已经大略猜到她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战争果然才是技术的孵化器啊。

他也不说话，直接站到两人中间。

两个姑娘的圣女形态瞬间消散，菲妮冲到李奇怀里，蹭了几下，像控诉小三般的指住缇娜：“李奇，她到底是什么人！？”

缇娜没说话，就顾着遮耳朵了，刚才的战斗她也不是毫无损失，帽子被菲妮扯掉了。

分明我没做什么啊，为什么就要面对修罗场呢！

李奇觉得很无辜，不过对上菲妮的眼瞳，他又下意识的升起愧疚，谁让他对小姑娘说“你是我的唯一”呢。

事态紧急，李奇全力开动大脑。

上辈子他是个魔法师，哄女人这方面毫无经验，不过哄小女孩的经验倒是很丰富。

“菲妮，她和你一样，都是女神……座下的魔女。”

基调得定好，事实必须摆清楚，不然以后得不断打补丁。就算是小女孩，发觉自己被欺骗了的愤怒蓄积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

“李奇！你分明说过……说过……”

菲妮又转换到圣女形态了，此时的眼泪蕴含的神力更加纯粹，是真正的伤心之泪。

“是的，我说过，菲妮是我的、唯一的、魔女。”

李奇玩起了文字花招：“缇娜虽然是魔女，却不专属于我，她同时还属于女神。”

缇娜张了张嘴，李奇递来一个凌厉的眼神，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菲妮没那么好糊弄，扯着光翼说：“但是……但是她总是魔女，也有这个！”

“菲妮，我不过是女神的代理人，女神的意旨，我怎么能违抗呢？”

李奇赶紧把锅丢给女神：“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魔女呢。”

菲妮的小脸皱成一团：“那就是说，我、我不再重要了吗？”

“不……”

李奇蹲下去，跟菲妮平视，揉着她的头说：“菲妮是根源，是初始，是起点，没有你就没有后来的这一切，所以你才是我的唯一啊。”

几个很有逼格的词砸下来，小姑娘的心情好了点。

可事实很明显，这个唯一，跟之前的唯一比，终归是小了点。

泪珠噗噗落下，看得李奇心痛，这能稀释出多少圣水啊！

“菲妮，这个唯一，是说心中的份量。”

李奇咬咬牙，使出了大杀器：“打个比方，如果你跟缇娜一起掉进河里，我肯定会先救你的。”

前世原本给媳妇准备着的大招，就这么用了哟。

菲妮破涕为笑：“李奇在哄小孩！而且我会游泳！”

再指着缇娜说：“她更厉害，还能漂尸！被人捡了就活了！”

缇娜的牙咬得格格响：“什么叫捡了就活了！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好啦！”

虽然起作用的方式不太对，可还是起了作用，李奇对菲妮说：“总之呢，不管以后有了多少魔女，你都是第一个，是大姐。”

再对缇娜说：“你是后来的，菲妮就是你的姐姐，不管你们刚才是怎么斗起来的，姐姐最大，妹妹得道歉。”

这种话说起来总感觉亏了老本似的……

“为、为什么啊！？”

缇娜握着拳头，不甘的道：“我分明比她大那么多，你瞎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着她？”

李奇瞪着缇娜，他的战略是安抚菲妮为主，至于缇娜，好欺压好收买。

“你、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算、就算我跟你是那、那样的关系，也不能……”

缇娜还不服输，却见李奇另一只手晃着，四根手指伸得直直的。

是加薪到四个金蒲耳吗？

缇娜骤然大喜，四个金蒲耳！过去一年她都没存下这么多钱！

那一刻，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变了，毫不犹豫的向菲妮低头：“对不起！”

“既然李奇这么说了，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你是……妹妹嘛。”

菲妮也不为己甚，很大度的放过了她，没忘再加一句：“以后记住哦，这里是我的地……我工作的地方，你不准进来！”

也不能让这小妮子的尾巴翘得太高，不然以后不好收拾。

李奇嗯咳一声：“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吧？谁来说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菲妮转头，缇娜侧身，都不敢吱声了。

四十六 天赋树与信风之书

把两个魔女安抚好，李奇才有了琢磨现状的功夫。

神视的技能还在，菲妮依旧是三级力量，缇娜的力量却跌落到了二级，看来她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的变化。

打开职业面板，看到的东西让李奇隐隐头痛。

牧师等级：二级

标准神术：治疗/祝福/神光/侦测邪恶/蛮力术

专属神术：目前激活【痛苦】

【痛苦】

心灵荆棘/荆棘圣盾/心灵鞭挞

【告死】

隐匿/影移/告死之镰

教宗等级：恒定

神术：神视/神罚/神谕/神降

面板上菲妮没什么变化，可看她把“心灵荆棘”当成防护光环用，就知道这个技能又被她升级了。

缇娜那边的告死神力，也没让李奇搞明白“告死”到底是什么跟脚。

“隐匿”和“影移”就跟她之前夜幕刺客的技能一样，只不过发动的时候不再有之前那种灰黑烟气，而是带起水晶般的涟漪，看上去正义多了。

至于“告死之镰”，就是她用神力凝结出的双手镰刀，实体的攻击效果很一般，远不如萨达尔的破阵斩，但应该还附着有心灵伤害。不清楚底细，李奇也不敢找人来当试验品，吃一记镰刀观察效果。

总体来说，缇娜的能力跟之前没多大变化，就是技能特效变了，以及拥有了挺好看的圣女形态。

至于他自己，最大的变化是居然出现了类似天赋树的结构，菲妮和缇娜分别带来的神力被分成两个“天赋”，无法同时拥有。

如果切换到缇娜那一系，应该能拥有隐匿和瞬移的能力，这能力真是太赞了。

李奇没有贸然试验，谁知道切换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切换不回来了，或者有很长冷却期什么的，难保菲妮那边不出什么状况。

让缇娜做了若干次试验，确认她的力量虽然降了一级，能力却有了显著提升。

她的瞬移不再依赖阴影，就算是在日光和灯光下也能发动。隐匿在李奇身边时，连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只有用神视技能才抓得出来。

塔伦斯以多年老江湖的经验判断，除非传奇以上，或者有针对性的职业者，否则很难发现隐匿中的缇娜。

确认了这一点，李奇也安心不少，决定让她外出收集情报。

“这是出外勤，还得加补贴！”

缇娜鼓起勇气，为自己继续争取权益。四个金蒲耳的月薪虽然很丰厚了，可外出的开销得自己承担，这笔帐她算得很清楚。

“没问题，实报实销！”

李奇豪爽的道：“先拿十个金蒲耳，不够回来再拿，不要委屈自己。”

他不放心的叮嘱：“更要注意安全，你现在不是以前的小刺客了。”

缇娜脸颊通红，转身搓着脚尖说：“如果……有了小宝宝，我会马上回来的。”

喂！你难道是神交就能受孕的体质吗！？

李奇抚额，心说等她忙完了这一阵，还是找个人来给她好好上上生理课吧。

康拉德城之行，就这么告一段落。

李奇没有买到自动写书的道具，也没有招到人手，不过入手了一个魔女，另一个魔女也知道了下落，收获还是满满的。

………………

按照跟塔伦斯商定的计划，李奇准备让塞巴迪安再去联系商业联合会，没想到小龙女第二天就自己上了门。

“李奇，身为耶罗神殿大冒险的唯二幸存者（果然侍从都不算人），现在你可是整个王国的明星人物呢，大家都在谈论你。是赤红女士的庇佑吧，她还真是位神秘而强大的神祇呢。”

书房里，小龙女抱着胳膊，一副我什么都懂得的表情，差点把李奇唬住了。

“没错，吾主神力无边，必将给费恩带来全新的希望，说不定她就是下个纪元的曙光女神！现在很多人都看好我们教会，副会长阁下的眼光既然这么厉害，可不要落在后面啊。您应该继续加大对我们教会的投资，比如再预付三年圣水钱什么的。”

李奇顺着她的话吹起了法螺，小龙女不屑的撇撇嘴：“好啦，这种客套话你也接得下去，果然是脸皮最厚的领主。”

她毫无淑女像的往沙发上一躺，无视青年护卫吹胡子瞪眼睛，慵懒的道：“康拉德城那点事……”

她掐着小指头，显得非常不屑：“渺小得还不如河里的小石子，死神镰刀算什么？死个万把人算什么？我爸，呃……会长他们就像是金库的锁被打开了一样，紧张得不得了，拉着我开了大半天会，我还是小孩子啊，他们就这么摧残我——！”

她在沙发上打起了滚，李奇跟护卫对视一眼，对方无奈的叹气：“副会长想出来散散心，正好子爵阁下您这里应该……有一些生意可以谈。”

看来小龙女对他还挺信任的，把这里当成了散心的地方，李奇暗道来得正好。

另外，商业联合会一向消息灵通，听小龙女的话，她不仅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教宗，也不知道那不是死神镰刀，而是黑鸦镰刀。这说明国王那边要么是没收到消息，要么不准备公开。

这个推断让李奇也稍稍安了些心，回来后这事让他的心一直悬着。

“心语书那种东西，价值太低不在目录里，你需要的话我给你发一箱过来，一百本，给一百金蒲耳就行。那玩意是法师联合会的学徒练习源石法阵铭刻技艺的产品，根本不值钱。”

李奇先问了书写道具的事情，小龙女挥挥手搞定。

再问到古代神祇的事情，她不以为然的说：“我回去帮你找找，记得有本《源初之神》就是讲这个的。”

“说到书……这个你拿着，免费赠送。”

小龙女起身，手上的戒指闪起金灿灿的光芒，李奇圆睁着眼睛，看着她从金光中掏出一本又厚又大，外壳像是金属的书。

双手一接，好沉。

“这是……”

看着书皮上“信风之书”，李奇一头雾水。

“经历了耶罗神殿的事情，康拉德城也被那位心狠手辣的公主屠了，王国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李奇你也会开始关心各方的动向吧。”

小龙女趴在沙发上，晃着小腿，支着下颌，朝李奇抛媚眼。

可惜，人是漂亮，年纪却太小，让李奇想笑。

她的话又让李奇笑不起来：“你是说……”

“这种书是我们商业联合会跟信使之神莫休利教会，还有法师联合会一起弄出来的特产，只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就可以获得商业联合会的各类信息服务。”

小龙女简要讲述了这本书的作用，李奇心中响起如雷的鼓声。

可以跟特定对象进行即时通讯，或者发送信件……

可以获得每座商业神殿提供的当地情报服务……

拥有者还可以互相进行实时通讯或者发送信件……

可以在各地商业神殿的布告板上发布任务委托甚至进行交流……

这根本就是个神魔网络的终端啊！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书，却发现书页都是灰蒙蒙的。

“要注入神力，或者使用源石、魔晶石和神性水晶。”

小龙女盯着李奇的脸，仿佛那上面的惊奇表情就是美食。或许她觉得这里舒服的原因，就是可以在李奇身上吃到名为“土鳖”的好东西。

“本来你这边的教会还不够资格接触到信风之书的，不过能在神殿大冒险里幸存，说明你也有那么一点投资的价值。”

小龙女再对想注入神力的李奇喂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哟，你现在这点力量，要开启信风之书是非常吃力的。而且，拥有这玩意的人，没谁敢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开启。”

哦，这是为什么？

“你也知道嘛，我们商业联合会，只管做生意，不管善良邪恶什么的。所以啦，拥有信风之书的人，巫妖、疯法师、恶魔术士、魔鬼、灵吸怪，什么都有。说不定你在查阅某座神殿的布告板时，炼狱深渊的魔鬼正好也在看那……”

小龙女桀桀笑着说：“如果被魔鬼的意念追根溯源，通过你的神力接触到了你的灵魂，那你不就惨了？所以大家都只用外置能量激发这本书。”

这就是所谓的……顺着网线过来砍人吗？

李奇打了个哆嗦，看来真不能把地球世界的互联网，跟这个神魔网络混为一谈。

“也就是说，我还得买源石那样的东西，最低级的源石，也得几个金蒲耳？”

李奇苦笑，怪不得小龙女说他其实还没资格接触这玩意，根本不是他养得起的。

“说了要在你身上投资嘛……”

小龙女阔绰的道：“三年圣水预付款就别想了，先借给你一些神性水晶倒是没问题。”

“借？”

李奇很警惕：“高利贷？别想我碰那玩意！我才不想被你们派来的几十个魔鬼围着合法讨债！”

“咦……”

小龙女诧异的看了看他：“怎么感觉你是有切身体会才说出这话的。”

李奇耸肩，无可奉告。

来自地球世界的灵魂，啥优势没有，就一件事情牛逼：从小到大都在经受信息爆炸的考验，论见识，你们费恩人还不够班啊。

“好吧，换个方式……”

小龙女转了转眼珠：“你是康拉德城事件的亲历者，把你的经历整理出来，也是一份价值很高的情报，我高价收购。随便你说什么，有亲历者这个名头和你的神力印记就能卖给其他人。”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商人，不过李奇喜欢。

这项交易很快就完成了，李奇拿神殿冒险的亲身经历（加工版）换了价值三千金蒲耳的神性水晶，其实就是几十颗宝石一样的小玩意，还是等级最低的。

按小龙女的说法，每颗水晶可以支撑一封信、一次即时通讯、一个小时的信息浏览或者登记一项委托。

神性水晶还有另外的用处，可以存储对应等级的神术，就跟魔法卷轴一样，当然只能由有能力使用神术的神职者使用。

这个神魔网络的网费真是高的吓人……

小龙女说：“我已经在这本书上留下了神力印记，跟我通讯的开销很小。给你这本书也是方便你跟我联络，有什么需要，可以马上通知我，说不定后面我就不想在外面跑了。”

之后小龙女就没谈正事的心了，要求李奇带他参观整座城堡，在被轰烂的卧室里，见到了正跟佣人一起收拾残局的菲妮。

李奇把穿着女仆装的菲妮介绍给小龙女，听说这就是教会圣女的时候，小龙女用怪异的目光盯了李奇好一阵，露出某种李奇很熟悉，但绝不会出现在小姑娘脸上的笑容。

接着李奇带她去看了刚搞起来的集体农场，又去神殿逛了一圈。

小龙女嫌弃这里的基建太差，自作主张的要给李奇介绍一位营建魔法师，把土木德鲁伊没完成的工作搞定，看样子她把这里划成了她的私人散心地。

在李奇这玩了小半天，吃过了午饭，小龙女才离开。

临走小龙女见李奇的目光还停在她的手上，顺着一看，是她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得意的晃晃：“一万金蒲耳，你想要，我贷款给你。”

“我拒绝”，李奇很坚定的抵御了诱惑。

“那就给你这个”，小龙女摸出另一枚简朴的戒指：“就当是你让我散了半天心的报酬，私人的。”

这就没问题了……

李奇接过来，心中暗喜，总算有空间戒指了。

看着绝尘而去，片刻后就升入空中的马车，他又叹气，这是嗟来之食啊。

四十七 公主的托付

小龙女离开没多久，又有人上门了。

凯文-唐恩，特蕾希娅公主的侍从之一，就是之前那位护送他回领地的圣骑士，一个跟安托斯气质相近的阳光男。

不过这时候的阳光男显得挺忧郁：“公主殿下进了神廷的罪狱，是殿下自己要求的，说要为康拉德城的死难者赎罪。”

良心上还是过不去吗？

李奇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跟自己没关系，他也不想看到公主就这么走上阿傻子的黑化之路。

唐恩当然不是就来通报这个的，他为另一件事而来。

“康拉德城的幸存者大多都是小孩，除了那些有亲戚投靠的，剩下的王国和神廷需要安排出路。”

“六岁以下的已经被神廷的各个教会收养了，还剩下三百多名稍微大一些的。王国和神廷原本准备让边远地区的贵族收养，公主想把这些孩子都交给子爵阁下。”

李奇楞了好一会，才明白了公主的用意。

六岁以上的年纪，已经会记事了。康拉德城的灾难，亲人的逝去，无疑会在他们心中刻下深深的伤痕。

公主救下了他们，却是屠杀他们亲人的凶手。不管是从公主，还是从王国和神廷的角度看，这些小孩都是未来的麻烦，不能跟那些更小、更有可塑性的孩子一起收养。

但公主良心有愧，即便不能收留，也不想把他们丢给其他贵族。就算那些贵族不会“揣摩上意”，想着办法把他们折腾死，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奇就成了公主的唯一选择，毕竟对公主来说，他是唯一理解她，至少是唯一敢把理解表露出来的人。

真是温暖人心的信任啊……

李奇心头沉甸甸的，三百多小孩呢，等于又建了一座集体农场，而且回报期更长，得花多少金蒲耳？

接着他想扇自己耳光，三百多个在心中已经埋下叛逆种子的小孩！这是一份无比厚重的大礼啊！

唐恩盯着李奇的脸，不放过他表情的每一丝变化：“殿下也知道，对子爵阁下来说，这是很沉重的负担。但她亲口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您是唯一帮得上忙的人。”

这时候李奇刚想明白，表情转为欣喜，赶紧接上话：“能被殿下这样信任，是我莫大的荣幸！请转告殿下，我一定替她照顾好这些孩子……”

他握着拳头，把话说得更直接了：“一定要他们明白殿下的苦心，要他们感激殿下的恩德！”

“殿下说得果然没错，子爵明白殿下的心意”，唐恩吐了口气，开心的道：“殿下也不会让子爵自己破费，她知道您也很紧张，除了接过国王陛下那边的债务，她还为这些孩子每个人支付十个金蒲耳的养育费。”

完全是一条龙服务，公主殿下真是好人啊！

哗啦啦的金币声在李奇心中翻滚着，让他欢欣鼓舞。

养小孩子哪花得了那么多钱，全塞到农场里给我干活！从最基本的“劳动最光荣”做起！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子爵阁下确实是殿下的同道中人，未来王国的形势如果有所变化，就我个人而言，真心希望子爵阁下能……”

心情大好的唐恩说溜了嘴，他很快醒觉，抱歉的一笑，再把话题转到安置小孩的细节上。

公主身边也聚起了一群人吗？

送走唐恩，李奇思忖着，如果不得不站队的话，特蕾希娅公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那个裁决圣骑士希尔维却不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对象，她招呼手下杀死三位少女的场景还在李奇心中翻腾。

回到书房，原本每天例行的抄书工作也暂时放下了，李奇准备等收到心语书后再开动。

总算可以抽出时间，把集体农场的事情好好捋捋。

塞巴迪安和教会学徒到现在也只是让农场运转起来了，还需要更细致的工作，才能让农场发挥出凝练人心的作用。

………………

夜幕降临，李奇放了一个神光术，伏案疾书。

超凡力量的好处就在这里，不依赖工业体系，只靠自身的力量，就能解决各种各样的需求。神光术消耗不了多少神力，放出的圣光却足以让书房亮若白昼，至少持续个把小时。

写着写着，李奇忽然感觉不对，房间里的影子似乎有了些变化。

等他抬头，一个身影骤然出现，披着斗篷，面目藏在兜帽里，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灰色烟气。

李奇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该死，塔伦斯和缇娜都出去收集情报了，他身边无人护卫！

至于萨达尔，那家伙应该在楼下大厅喝酒吧，也指望不了他贴身护卫。

要命的是李奇自己也没太在意，他连那件全抗护甲都没穿！

一圈银白圣光在身上流转，李奇起身，蓄足力道，准备……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然后……给这个不速之客一记最大出力的心灵荆棘。

对方用低沉的嗓音说：“不要紧张，子爵阁下，我是法米利亚爵士，您应该还记得。”

凯瑟琳公主的副手！？李奇准备好的行动缓了一缓。

法米利亚恭谨的道：“我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偷袭一位拥有无上神眷的教宗。”

果然是他！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代表国王来的吗？国王陛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偷偷摸摸，连跟臣下联络都得避人耳目，信使还藏头缩尾，不敢亮出真面目？”

李奇没有放松警惕，心里凉了一大截。

国王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这会派人来，估计是要摊牌吧。

“加入我，否则死！”

他都想得到国王说这话时的表情。

“子爵阁下对我们有所误会，当然，这本就是王室不可告人的秘辛。至于我的面目，希望阁下不要被吓到……”

法米利亚展开斗篷，摘下兜帽。明亮的圣光之下，他的身形和面目一览无遗。

不是他，而是她。

修长的身材，纤细的腰肢，鼓囊囊的胸部，跟女伯爵比，毫不逊色。

不过脖子上那张脸，就着实骇人了。看清楚面目后，李奇差点叫出了声。

嘴唇和鼻孔是歪的，无数不知道是烫伤还是抓伤后皮肉翻卷起来的伤疤，将原本应该是美丽动人的容颜破坏得像魔鬼一样。

那双淡褐色的眼瞳盯着李奇的表情，从惊骇到平复，始终没有波动。

她又戴上兜帽，用沙哑如男子的嗓音说：“看来还是这样能让子爵舒服一些。”

呃……你整个人消失了我更舒服。

法米利亚接着道：“我代表凯瑟琳公主而来，公主殿下与国王陛下，并不是一体的。”

传闻果然都是不靠谱的，李奇抱着侥幸的问：“那么，事情的经过，你们告诉国王陛下了吗？”

“我们只负责夺取神器，除此之外的事情，包括挖掘遗迹，都跟我们无关。康拉德城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

法米利亚的话外之意非常清晰：“从某种意义上说，国王陛下只是跟我们合作。向国王报告什么，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是威胁……

“那么，我能为公主殿下做些什么？”

李奇装怂，心说只要不是当驸马，其他事情都好说。

“和子爵阁下一样，公主殿下背后也有一位神祇，当然关系并不如子爵与赤红女士那样紧密。”

法米利亚的嘶哑嗓音绝没有那种“引人诱惑的低沉磁性”，听起来颇为难受，跟凯瑟琳公主的情况很像。

“具体要做什么，现在说这个还不是时候，我来这里，是跟子爵阁下见个面，建立必要的联系。”

告死神殿里的经历幕幕闪过李奇脑海，他心里有了底，用带着怜悯的语气说：“凯瑟琳公主的情况怎么样？夜女士在她身上有什么谋划？如果公主是想摆脱魔女的状况，或许我可以试一下。在地下神殿的时候，我的神力应该已经影响到了她。”

“你……”

轮到法米利亚吃惊了，她苦笑道：“也是，范德尔那个老家伙说的太多了，公主殿下对您的态度也表露得太直接了。”

她认真的道：“既然知道跟夜女士有关，子爵阁下，您确定真的要掺和进来吗？”

风水轮流转，换李奇头痛了，夜女士那滩浑水，他是有多远就想滚多远。

“子爵阁下放心，我们在做的事情，跟您和您的教会无关。公主殿下的情况，也还没到必须要处理的时候。”

“子爵不必担心夜女士会对您和您的教会出手，王国的变乱不过是小小的前奏，费恩正面临大变，上场的角色越多，女士越愉悦。”

李奇点点头，这的确符合夜女士的脾性。

至于费恩的大变，虽然力量无比微弱，就本质而言，自己也是隐藏在暗处的棋手之一啊。

他疑惑的道：“所以，你这次来，真的只是问候一下？”

“是的，除此之外，还希望达成一些共识。”

“比如说……公主殿下是位魔女，这种事情不能对外宣扬。否则，我就是赤红女士的教宗这件事情，就会公诸于众？”

“阁下很聪明，这也是必要的。”

“可我这点份量，怎么能跟殿下比呢。而且我是教宗这件事公布出去，至少在明面上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不良后果，是不是再添点砝码？”

“李奇-普雷尔，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了商人的味道？”

“家业凋零，生计所迫啊。”

两人短短几句话间又进行了一次交锋，这次是法米利亚败下阵来。

“阁下很聪明……”

法米利亚重复着刚才的话，语气却不一样了：“我们对阁下也有一些期望，未来说不定我们会走到一起，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她身影晃了晃，似乎没做任何动作，可李奇那张破破烂烂的书桌上，却多了三张金票。

三千金蒲耳！

加上特蕾希娅公主给的四千金蒲耳，以及圣水的预付款，李奇一下子成了万元户！

这也算是在告死神殿拼命的又一桩红利吧……

法米利亚又道：“等合适的时候，我会把相关的事情详细向您解释，在此之前，还希望您尽量不要再出什么风头。”

接着的话很认真很严肃：“王国即将迎来更大的变乱，现在可不是子爵登台的好时候。”

“这也是我的愿望”，李奇由衷的说，本质上他就是个宅男，可以的话，他压根不想出去冒险。现在资金充裕，正好埋头种田。

“那么告辞……”

法米利亚转身，一扬斗篷就要消失。

李奇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等！以前我跟凯瑟琳公主很熟吗？”

法米利亚的身影凝固在空气中，声音却幽幽从窗外传来：“到时候你自己问她。”

四十八 告死的真义

流经普雷尔小镇的河流原本没有名字，现在被领主命名为“赤水河”，领民们觉得很贴切，等河对岸的芥红草长起来，就是一片赤红的景象。

几座新修起来的石桥跨越河两岸，对比依旧破败凋落的小镇，西岸更像一座生气勃勃的城镇。

穿着粗麻短衣，蹬着草鞋，戴着草帽的农夫在五角星的城镇，以及宽阔的田野中来来往往。挑担的，推车的，扛锄头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的工作。

不仅有农夫，小孩子的身影也在田地和城镇里出没，虽然只是做清扫之类的小事，也都忙个不停。偶尔有偷懒玩耍的，就有套着半袖麻袍，腰间扎红腰带的教会学徒来训斥。

穿着同样麻袍，蹬着草鞋的李奇，在河岸边散着步，听取管家塞巴迪安的汇报。

“小孩子的食宿倒好解决，可每天还要安排那么多事情让他们做，根本管不过来，教会派来的学徒也就勉强管住农夫……”

“不是说了，按我写的章程，让小孩子自己管自己，学徒负责监督就好吗？十个小孩里选一正一副两个组长，一个学徒管六个组长，就能照应到三十个小孩。我已经跟塔伦斯交代了，这一项作为学徒的修行课，他们也没必要再去山上打柴了。”

“好的，老爷，不过农夫和小孩每天都要上两个小时的识字写字课，这个没必要吧？等他们学会这个，至少得两三年后了。”

“这个绝对不能少，没积极性？没用上我写的激励方法吗？谁写字认字多，就能得到更多积分。积分多了可以升级，九十九级，升满了还有五星五钻，有得他们升呢。少教认字和记录积分的人？去康拉德城周边的村镇招人，那一片人心惶惶，都在找新的出路。”

如果挠头就能挠出结果的话，塞巴迪安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皮全挠破了。

辛辛苦苦把农场调理顺了，还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老爷一下子又塞进来三百多个孤儿！老爷还要求把孤儿都管起来，要他们跟农夫一起干活、认字写字，这到底是为了啥？

“塞巴迪安，不要想太多，尽力去做就行了。”

李奇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压根没底。

集体农场是教会的次级孵化池，农夫和孤儿是两个批次的孵化原料，要一下子搞成阶梯式的超凡力量培育体系，他可没那个大能。

这几天咬断了无数根羽毛笔琢磨出来的农场管理章程，都是李奇“借鉴”生产队、劳改营、拓展训练、义务制教育那些东西揉出来的。

目前的工作重点还得放在教义和教会那批学徒身上，核心孵化池的“工艺”都还没搞出来，学徒还没一个成长为神职者。

这个地方嘛……

李奇向塞巴迪安交代了他的真实意图：“除了认字是必须的，其他你都看着办。总之原则就是，让这里的大人小孩，一刻不停、心甘情愿、热情高涨的劳动！当然也得让他们吃饱穿暖睡好，就这样！”

塞巴迪安沉吟了许久，恍然拍手：“这跟养鸡养鸭差不多是一回事！我明白了，老爷！”

李奇的眉毛跳了跳，你确定不是在讽刺？

管家有一项长处，给他交代了具体的任务，不让他去琢磨意义目的之类的东西，他就能照着要求，努力把事情做好。

等塞巴迪安走了，空气中显露出水晶般的透明轮廓，再凝结为清晰身影。

缇娜垂目束手，一副乖巧小媳妇模样的报告：“塔伦斯叔叔回来了，在农场的议事厅里等你。”

这两丫头，明里不争了，暗里还在斗……

缇娜把塔伦斯喊作“叔叔”，自然是针对菲妮，后者把塔伦斯喊爷爷。

也罢，她们真的暗里都不争了，李奇还要担心自己成了目标呢。

李奇招呼道：“走吧，我们溜达过去。”

最初缇娜沉默不语，走着走着，她开始念叨起来。

“王都的奴隶市场，精灵……我是说半精灵贸易很猖獗的。我观察了三天，每天都有至少二三十个半精灵被卖入各个贵族手里。还有更多的送到东面的铜锣港，卖到海外去，因为装在笼子里，具体数量算不过来。”

“最多的奴隶还是人类，大多数都是小孩子。长得不好看的被运到海外去，不知道干什么，留下的全是漂亮的。奴隶贩子挑出最结实的，给他们喝什么药剂，还在他们身上用各种器械。”

“我不敢靠近，具体的情况没看到，不过里面的声音总是从惨叫渐渐变成呻吟，然后又变成惨叫，有时候还有像是疯了的怪笑。”

“半身人也是奴隶贸易的很大一部分，真没想到，贵族连全身全是毛的半身人都不放过。奴隶贩子把半身人女孩的毛刮光，把头发染成粉色、银色和各种鲜艳的颜色，扎成双马尾，还用法术变化了她们的喉咙，让她们只能尖着嗓子说话。我不明白，他们想用这样的……怪物取悦谁呢，那一定是更恶心的怪物吧。”

“偶尔还能看到半兽人，想起那些景象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细节我没法说。”

你就光盯着奴隶贸易去了？

李奇叹气，不过想到她的出身，加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收集情报的指令很模糊，缇娜自然会去关注她在意的事情。

告死女士的神职，是怎么跟你这性子凑到一起的呢？

李奇沉吟着，小龙女把那本《源初之神》送来了，书上有关于告死女士的简要记述。

这位神祇非常古怪，每当某个地区有灾难降临，或者某人有血光之灾的时候，她就会以乌鸦的形态出现。久而久之，她成了死亡之兆，人们只要看到她化身的奇异乌鸦，就会无比恐惧。

告死女士只存在于纪元之前，也就是所谓的“黑暗时代”，离现在已经几万年了。她虽然被称为初代死神，却没有掌握诸如“亡者”之类属于死神的核心神职，进入纪元之后就销声匿迹，应该被后来的死神取代或者吸收了。

跟告死神殿里，镰刀黑影念叨的话凑在一起，李奇觉得，告死女士的神职，跟脚可能并不是“死亡”，而是“宣告死亡”。

那么“宣告死亡”，跟缇娜的敏感词“尖耳朵”，又有什么关联呢？

“万物归终……”

“诸灵皆有一死……”

“死亡的恐惧……”

“甘美的食粮……”

李奇正想着，缇娜忽然停下了。

前方有个推着车的农夫，正呆呆的看着缇娜，表情异常丰富。

李奇打量了几眼，才记起这是谁。

捞尸人兼渔夫，圆钩-霍尔。

神殿落成时，此人是第一批被感召的虔信徒，李奇和塔伦斯都对他抱有厚望，觉得他有成为神职者的潜质。

没想到他在值守捞尸人岗位的时候，故癖萌发，对还是漂尸状态的缇娜下手，结果被缇娜割了命根子。

以塔伦斯的能力，细心治疗的话，还有很大希望把命根子接回去。可老头对这家伙失望透顶，只治了伤口就不理会了。之后也开革了他的编外学徒身份，跟那些农夫一起，丢到农场里劳动改造。

当然，不管是李奇还是塔伦斯，都不指望能改造出个什么结果。

现在看他还是老老实实干着活，李奇原本的厌恶也消解了不少，再生起隐隐的同情。

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那种变态的事情。不知道做那种事情的人，比抢劫、偷盗、强X之类的罪犯更让人鄙夷吗？

圆钩这时候回过了神，噗通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就是不吱声。

或许他觉得，本人出现在缇娜和李奇的视线里，就是无比深重的罪孽了吧。

李奇转头看缇娜，半精灵少女显得彷徨无措。

眼见缇娜的身影开始虚化，李奇一把拉住：“别逃！”

“如果你还当他是救命恩人，为什么要跑掉？如果当他是伤害你的仇人，更没理由逃避。觉得亏欠他什么，那该去道歉，然后想办法补偿。”

李奇拍拍她的肩膀，温和的说：“总之，你没理由躲着他。”

半精灵少女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很辛苦的迈着步子，挪到圆钩身前。

她结结巴巴的说：“呐，别磕了，之前、之前那些事情……你、你也付出代价了，没理由还向我磕头。”

圆钩楞了一下，忽然呜呜哭出了声。

四十九 第二条教义

圆钩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每晚都让他做噩梦的身影。

他觉得，那天如果自己被她一刀杀了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

可他总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呢？

从小到大，他都想着做好人，想做正常人的。

父亲去世的时候，呢喃着后悔干了捞尸人这一行，握住圆钩的手，叮嘱他搬到其他地方，不要继承父业。

那时候他答应了，埋葬了父亲后，他发现自己连搬家的本钱都没有。

而且，就算搬了家，会有区别吗？

一身的鱼臭，或许会有人不嫌弃，可混得熟了，知道了自己的过往，还会跟他来往？

自从跟着父亲从河里捞起了第一具尸体后，他就明白为什么没有同龄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了。

对其他人来说，就算自己在河里搓得再干净，再涂了多少草香，都遮掩不住身上的臭味。

而且还是尸臭，比鱼臭恶心无数倍的味道，虽然对他来说，二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捞尸人的儿子”、“捞尸人”，这样的身份就带着这样的臭味，就算剥掉他的皮，尸臭味也洗不掉。

小时候在镇口被人打了一顿，那之后他再不敢靠近镇子半步。做买卖都是跟人隔得老远的，愿意接近他的商人和教会的收尸人，也都戴着口罩，像接触麻风病人似的，恨不得转瞬就把事情搞定。

这些事情，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而且日子也不总是如此的。

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物、钱物、首饰，已经不是意外之财，而是稳定收入。跟泥腿子甚至镇子里的很多人比，他也不算是穷人了。

偶尔跑到北面其他镇子，甚至更北的康拉德城里，跟人喝喝酒、聊聊天，也能排解心中的郁气。

不过外面的人见识也广，被揭穿身份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像是灵魂放到锅子里煮。最初没太大感觉，越到后面，痛苦越撕心裂肺，最后就像被煮烂的鱼，麻木了。

关键不在于鼻子闻到的臭味，而是别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尸鬼一样的怪物。

找不到老婆，用用死人，碍着你们谁了？

我不是变态，可大家都当我是变态，既然都这么看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束缚自己呢？

偶尔圆钩也会这么想，但他清楚，那不过是安慰自己。

每次做完那事，获得了一丝丝快感后，他又恶心得想把自己那玩意割掉。

每晚他都睡不安稳，总怕会有恶鬼来找他，掐断他的脖子，掏走他的心脏。

两个月前，在尸体上发现了藏宝图和一些钱，他很兴奋，决定去做冒险者，去开始新的人生。

到了镇上，他没抵抗住酒香的诱惑，喝得一塌糊涂，然后被抓了回来。

当小圣女的圣光笼罩着他的身体时，那些被尸臭遮掩得早已忘记的心痛，又跟着过往的记忆，一幕幕清晰的翻滚出来。

他想做个好人，想做个正常人，想跟大家在一起，想让大家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开心，因为自己的付出而称赞……

没错，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前进的方向，成天就在教会的工地里忙碌，每一颗汗水落到工地上，他心里就充实了一分。

再之后，神殿落成，他隐约见到了女神，赞美女神！他获得了新生！

圆钩敢赌咒发誓，那一天，他捞起那具有着一双白花花长腿的“尸体”时，最初真的没什么想法！

好吧，只是最初……

他也记不清，那时候是习惯性的去摸，还是自己本心就想着去摸，或者是不小心摸上的，要把尸体捞上来也避免不了。

可他没办法否认，看到那么新鲜的尸体，那么晶莹的肌肤时，他还是忍不住吞了唾沫。手碰到的时候，心里的确有那些想法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冤枉，他不仅仅亵渎了缇娜，还亵渎了女神赐给他的希望。

可是……可是……

为什么他的命运，比山上的泥腿子都还悲惨呢？就因为他是“捞尸人”？

之所以会有这个身份，也就因为他是“捞尸人的儿子”？

所以，他注定了这辈子无法洗掉身体和灵魂的臭味，这辈子无法得到救赎！？

“你、你也付出代价了，没理由还向我磕头。”

半精灵少女的清脆嗓音，让圆钩无比羞愧，无比惶恐，同时还有无尽的痛苦和委屈。

他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只好把脑袋死死扎在地上，失声痛哭。

少女接着说：“我、我还没谢谢你，毕竟是你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的，你救了我的命。”

她说话稍微流利了点：“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办到的都尽量帮忙……”

少女底气很足：“钱不是问题！”

圆钩心跳加速，他看到了领主，少女跟领主的关系不一般，或许这是个机会。

“我、我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是想、想重新回到教会！”

说到教会，他勇气更足了，抬头说：“我想继续修行！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少女楞住，这事她就无能为力了，塔伦斯“叔叔”亲口判过这个人的“死刑”。

看着少女脸上的表情，圆钩的心沉了下来，勉强笑着说：“没关系的，不行也没关系的，毕竟我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是捞尸人。”

少女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什么地方忽然被触动了，她大声说：“捞尸人又怎么了！？捞尸人就一定是坏人，是十恶不赦的吗？就算你曾经做过什么，那就代表这个职业都是这样，必须是这样吗？魔鬼都有信奉圣光的资格，为什么捞尸人就等于是坏人，所以没有获得信仰，没有跟大家在一起的机会？”

大概是这几天的见闻，还有过往的遭遇，因为这个话题一并揉在了一起，少女显得很激动：“精灵原本是很高贵的种族，为什么现在一说起精灵，大家就露出猥琐的表情？还问可以传几代，配过几次种？为什么那些贵族，甚至平民，一看到尖……尖的那个，那个地方就撑起了帐篷？精灵在几万年前欺压过人类，被人类赶跑了，成了失败者，但这就是精灵和长得像精灵的半精灵，到现在还必须被羞辱被折磨的原因吗？”

“捞尸人不是生灵吗？精灵不是生灵吗？不管什么职业，什么种族，我们都生活在费恩，我们都靠劳动养活自己，都会有父母，都会有小孩，我们都想生活得幸福，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所有人，贵族也好，平民也好，捞尸人也好，半精灵也好，不都是一样的吗！？”

少女也哽咽起来，她抹了抹眼泪，对圆钩大声说：“抬起头！捞尸人！你想修行，你想获得信仰，你可以大声说的，捞尸人有这个资格！”

她转过头，气势十足的看着李奇：“他会答应的，他不答应，我、我……”

说到后面就没气势了，估计这时候才记起来，自己的薪水是谁开的。

此时的李奇，心中完全是震撼的。

圆钩的表情渐渐在缇娜的述说中变化，目光也渐渐凝聚出让李奇觉得熟悉的光芒。

他用上神视的技能，视线里，圆钩的体内，那股还残留着的那股代表着泛信徒的淡淡光芒，重新炽亮起来。

奇异的是，不是由菲妮激发的那种清冷白光，而是接近于缇娜的水晶圣光。

“虔信徒……告死……”

在圆钩身上看到这样的标识，李奇抽了口凉气。

告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再想想，李奇兴奋起来。

没错！告死，真的可以解释成这个意思！

对死亡的恐惧，是一个出发点，是凡人与生俱来的本性，是“凡人”这个概念成立的先决条件。

凡人珍爱生命，凡人追求幸福，凡人纵情声色、凡人渴望不朽，种种欲望，追根溯源，都是因为这样的恐惧。

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并不是告死神职的唯一解释，但跟菲妮的痛苦神职，解释成痛苦让人清醒，让人追索真实一样，从告死神职上切出这个层面，不正好可以当作一个新的支柱？

“捞尸人，你可以继续修行。”

对上缇娜的期待目光，李奇笑着说。

这个捞尸人还有灵魂，还在努力向善，跟地球世界的某些同行比，品德高尚得像污泥里长出的莲花。

缇娜大喜，圆钩又使劲磕起了头。虽然这样的行动，其实跟李奇在缇娜身上总结出的教义相悖，不过火候不到，暂时这样吧。

“谢、谢谢李奇！”

缇娜凑到他身边，涨红着脸说。

她又有些紧张：“刚、刚才那些话，只是随口说的，不是说我、我就跟李奇你是一样的。”

“你说得没错啊，我们是一样的”，李奇下意识的伸手，就像教导菲妮时，看到菲妮有了进步一样，想去揉她的头发：“而且你说得很好，我还要谢谢你呢。”

手伸出去了，才发现她不是菲妮，身高差得太多了，而且也不能把她当小孩子看。

缇娜先是偏开头，揉脑袋这种事情，因为会碰到耳朵，她自然是反感的。

不过看到李奇的温和笑容，她又有些不舍得躲开。

这个雇主，竟然会容忍她说那么过分的话，真是很好的雇主呢。

等等，李奇不是自己的雇主了啊，自己跟他已经是那种关系了，那么就算是……耳朵，也是可以的吧？

转瞬间半精灵脑子里就转了好几个弯，她的脑袋先是向外偏，接着又向里偏，方便李奇揉，毕竟她的身高跟李奇差不多。

这时候李奇已经收了手，见她这姿态，又抬手，不能辜负女孩子的好意嘛。

缇娜见李奇收了手，又赶紧偏头，多尴尬啊，自己送过去他都不揉……

于是，两人的手和脑袋，一时打起了太极。

五十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农场小镇的中心是座圆形广场，广场中心立着一座三层的圆形小石楼。

小石楼第一层是农场的“政务服务中心”，管理人员在这里发放物资和福利，登记积分、核定级别。第二层是档案室，第三层是高级管理者的办公室，目前的高级管理者也就是塞巴迪安和塔伦斯。

塞巴迪安在外面安排具体工作，塔伦斯的办公室里，墙上已经贴满了纸片，老头还在往上面贴更多的纸片。

听到脚步声，塔伦斯回头，楞了一下。

李奇在前，缇娜在后，两人脸上都泛着红晕。李奇兴高采烈，一脸满足的样子，缇娜则是娇羞无限，眼里似乎要荡出水来。

“呃，子爵……”

有那么一瞬间，塔伦斯觉得自己的信仰微微动摇了一下。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刚才难道是在外面……野合？

先是菲妮，再是缇娜，李奇“净化”魔女的方式又是“那样”，他都有些怀疑女神的神职莫不是还包括那方面的东西？

可除了菲妮的年纪之外，你情我愿的，又没有搞贵族那些花样，也没什么不对。

塔伦斯觉得自己还是稍微提醒一下的好，他咳嗽了一声说：“子爵，重要的事情还是在隐秘一点的地方做比较好。”

“嗯，你做得好！”

李奇还以为老头在解释为什么不去找他，而是让他过来，很满意的看着情报墙说。

塔伦斯张了张嘴，少年脸上洋溢着的喜悦极为少见，他决定还是别打扰了教宗的好心情。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塔伦斯把这几天来搜集到的情报，按照王国势力格局做了展示。

国王是一条线，画着王冠的纸片下，是一行名字，每个名字下又关联了若干事件。

凯瑟琳公主关联着康拉德城事件……

国王首席侍从，王国骑士团的大团长，传奇级别的大骑士长努曼艾尔男爵关联着北方清剿暴乱农夫残余的行动……

国王次席侍从麦戈尔爵士，关联着王都和其他几座城市冒险者公会的雇佣记录……

在王都郊外设有神殿的夜女士教会，关联着若干人员和物资的出入记录……

国王这条线的动向都鬼鬼祟祟的，细节相当模糊。忠诚神廷这条线就明朗得多了，墙上大半都是神廷和各家教会的情报。

“之前我们只看到了神廷和国王的矛盾，可现在看来，我们忽略了王国里更大的矛盾，那就是神廷内部的矛盾。”

塔伦斯说：“其实这两派的矛盾一开始就有了，只是没料到现在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

国王的密谋一时还无法看清，但有法米利亚那边的保证，还有特蕾希娅公主的支持，李奇觉得应该不是最迫在眉睫的威胁。

法米利亚提示说，王国大变在即，李奇看来看去，不得要领。现在塔伦斯通过地下渠道粗略扫了一遍王国形势，顿时看到了一块之前忽略的大黑斑。

王国神廷分成“总部派”和“王国派”，两派已经有水火不容的迹象。

这一点李奇在告死神殿里已经看到了，他本以为是偶发事件，没想到那不过是一朵浪花而已。

特蕾希娅会把自己下狱，除了告慰良心外，未尝没有弥合“总部派”与“王国派”裂痕的用意。

相对于她这个“温和王国派”，希尔维所代表的“极端王国派”与“总部派”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李奇觉得很有可能是王国未来一段时期的风暴策源地。

他对忠诚神廷的历史沿革不太熟悉，也不清楚两派的诉求和力量，还好，有塔伦斯这个老江湖在。

“忠诚神廷是在图铎帝国分裂之后建立起来的，那时候各个独立的王国迫切需要大义名分，总部在迩香的护卫之神教会失去了皇权的钳制，也想取代以前的皇帝，至少在名义上获得统治大陆的至高权柄，两方一拍即合，再联合其他同阵营的神祇，就有了忠诚神廷。”

“几百年下来，忠诚神廷靠着地方分部的支持，支撑起了迩香这座城市。王国也依赖忠诚神廷的旗号，巩固了自己的王权，稳定了贵族的统治。”

塔伦斯将忠诚神廷的历史沿革娓娓道来，听完后，李奇心里就有底了。

“也就是说，神廷的总部派，其实是教会派，王国派，其实是贵族派。”

即便是在神魔世界的费恩，历史规律依旧是管用的，李奇在神廷身上看到了前世太多熟悉的身影。

“子爵说得没错，神廷的总部派包括了两类人，一类以高层为主，想继续维持他们的权势，还有在迩香花天酒地的生活，分部就相当于水渠，源源不断的将利益输送给他们。”

塔伦斯作为曾经的教会高层，对忠诚神廷的分析可谓剖骨入髓：“另一类大多是中层和基层骨干，都是心怀大志的神职者。他们跟每一个虔诚而纯粹的神职者一样，希望神廷的结构能更加紧密，教会的号令能更加森严。而不是现在这样，神廷既是由很多个教会组成的，又有地方和总部的分野，显得非常散漫。”

李奇点头，接着说：“王国派就简单了，他们都是王国贵族，想的是延续贵族分治的体制，维持他们的统治。但神廷总部这两类人，第一类是在他们身上吸血，第二类是想削弱甚至剪除他们对王国的统治。”

看这走势，未来说不定就要上演费恩版的英国教会怒怼罗马教廷呢……

不过区别还是有的，毕竟有神祇在，双方矛盾的深度和维度会大得多，冲突的回旋空间也大得多。而且，他们争夺的利益，也不是地球世界那么简单。

“在哈德朗王国，凯姆教会里的总部派势力很强，神廷主教鲁恩，同时也是凯姆教会王国分会的枢机大祭司。他虽然是王国的人，可大家都认为，他的立场偏向于迩香总部。”

“神廷里的其他成员，比如贵族之神、骑士之神、文艺女神等教会，都可以算作王国派。这些教会都是由本地贵族建立起来的，跟迩香没多大关联。”

“神廷的迩香总部，差不多就等于凯姆教会的总部。很多总部派的终极理想，是让凯姆教会吸收其他教会，建立一个单一的大教会，用教会管制国家甚至整个大陆。但因为护卫之神凯姆不可能发动神战干掉他的盟友，他们也就是想想而已。”

塔伦斯说到这，李奇撇撇嘴：“就算他们干掉了贵族，建立起教会国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无非是把贵族替换成祭司罢了，之前贵族是怎么统治的，他们还是一样。”

他不屑的说：“不过祭司老爷忙于侍奉神祇，领地的世俗事务又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只能委托给侍从。久而久之，侍从又成了新的世俗贵族，这不又转回来了？”

“这个……”

塔伦斯有些跟不上李奇的思路了，但他觉得这时候问“难道还有其他的统治方式？”会显得自己非常蠢。

“可总部派的力量非常强大，鲁恩主教不说了，那是位传奇。凯姆教会的高阶神职者，大多都是总部派的。教会的圣骑士团拥有两百多位英雄级别的圣骑士，实力比王国骑士团还强，更重要的是……”

塔伦斯把话题转到他熟悉的领域：“迩香的凯姆教会是大陆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仅仅只是公布出来的传奇就有十多位。而且还跟商业联合会、法师联合会有很紧密的利益往来。”

他得出了一个很谨慎的结论：“我是觉得，王国派不太可能公开跟总部派翻脸。但在人事、资源一些环节上，可能会发生一些摩擦。”

塔伦斯提了一项自认为异常大胆，又相当可行的建议，这也是他准备好的“赤红教会短中期对外发展战略”里的“上策”。

“我们可以想办法搭上总部派的线，这样就能跳出王国的漩涡，神廷总部应该也乐意接纳一位新生的神祇。”

李奇白了他一眼：“然后被当成棋子丢进漩涡里垫脚？”

这种事情，仅仅只是看华夏历史就能明白，高中生都该具备的政治智慧。

“呃……”

塔伦斯毕竟只当过一个小教会的高层，对这种权力斗争毫无经验。李奇一说，他才骤然醒觉，额头顿时泌上一层细汗。

没错，子爵真是看得透彻，对送上门的外来户，最佳的利用方式就是拿来当冲锋陷阵的棋子。

明明只是个少年，只是个小小的子爵啊……

塔伦斯看李奇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敬畏，他赶紧提出准备好的“中策”：“那么我们最佳的选择还是投入王国派，有子爵跟特蕾希娅公主的交情，还有我们通过女伯爵正在进行的教会宣传，我们在王国派里获得比较稳固的地位应该不难。”

“就算王国派被总部派打压，总部派也不可能把王国派一扫而空，我们还是有生存的空间。生存下来了，才谈得上发展。”

李奇盯着塔伦斯，足足盯了好几秒，让塔伦斯有些发毛，才听他说：“塔伦斯，你这是机会主义。从一开始，我们就得确认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国王也好，神廷也好，教会派或者王国派也好，这都是表象。”

他扫了一眼墙上的纷繁纸片，心说这些都是敌人。只是先后和远近而已。

“笼统的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

“搞清这个之后，我们还要再看，整个费恩，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次要矛盾是什么，矛盾之间又是怎样转化的。再来看，王国里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是什么。”

“主要矛盾决定了我们未来的长期战略，在主要矛盾中处于落后和腐朽的一方，是我们长期的敌人。看上去暂时会跟我们敌对，给我们造成麻烦，但在主要矛盾里也跟敌人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势力，也是我们可以团结的对象。”

李奇的话让塔伦斯心中卷起一股飓风，就是这个！

在五讲四美三热爱之后，终于又听到了这种用词怪异，却蕴含着极致理性和陌生秩序的东西！

“塔伦斯，我们不是做生意，只求发展壮大，我们是要让吾主的光辉普照整个费恩。不能以下一步是不是有利可图，是不是安全为目的，来规划我们的行动。”

李奇眼中闪烁着塔伦斯熟悉的光芒，那是在确定第一条教义时曾经出现过的。

老头隐约猜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但是，吾主的教义……”

“没错，塔伦斯，我们有了第二条教义，可以解决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个问题了。”

李奇的喜悦，就来自这一点，他找到了将大家的信仰带向革命的又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落脚石。

他期待的道：“晚上我们开一场……生活会。”

五十二 生活会，忆苦思真

“不要分大小，也别想着等级，今晚我们都是费恩人……呃，都是同仁。”

神殿的狭小殿堂里，李奇招呼着大家在木桩前坐下，一人一个小木凳，排队队吃果果。

塔伦斯、菲妮、缇娜、莉莉……

牛舌草-史丹、黑羊-甘比特、圆钩-霍尔……

另外十个表现优异，尤其是在农场管理上的事情上没有懈怠，也没有自我膨胀的学徒。

加李奇一共十八个人，除了塔伦斯知情，其他人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当圆钩出现，还跟着他们一起坐下时，学徒们有的疑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高兴，有的平静，没人面露鄙夷，更没人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这让李奇很欣慰。

塔伦斯的眼光确实老到，挑的人都很有资质。

“我们的第一条教义，是懂得了痛苦让我们睁眼，让我们看清现实，发现真实。”

李奇身前有个木架子，上面摊开了一本心语书。他并没有准备讲演稿，而是把想说的话先显示到书上，再做一些调整。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你们的心灵应该已经洗涤得非常清澈。今晚是让大家把自己最刻骨铭心的痛苦分享出来，让只属于每个人的真实，拼成属于大家的真实。”

李奇先用目光警告了两个正在用目光交战的魔女，再扫视众人，放缓语速说：“今晚我们心连心，每个人的痛苦，都有同仁分担，每个人的羞耻，都是同仁的羞耻。不要有任何保留，向同仁，向吾主敞开心扉吧。”

喀喇一声脆响，塔伦斯把木凳坐裂了一条腿。

“史丹，你愿意第一个吗？”

李奇点名，再给老祭司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是第一次，老祭司和魔女就不必下场了。

“好的！”

史丹目光沉毅，整理了下思绪，开始了讲述。

“……吃不饱穿不暖的感觉，现在回想，并不是最痛苦的。每次我想到妹妹，想到弟弟，想到父亲母亲，我就……”

在李奇的神视下，史丹身上闪烁着微微光晕，那是他的心灵正与痛苦神意相映，说明他的言语发自肺腑，没有一丝伪饰。

“开始我觉得痛苦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现在我觉得，痛苦的真正原因，是我没能做什么！”

他举起手，打量着手掌：“我很年轻，我很健康，我有力气。父亲母亲带着我种田、砍柴、挖地薯，我也没有偷懒。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靠这双手，让他们活下来，让他们活得更好？”

他哽咽着道：“为什么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没有进教会，我就算拼了命的劳动，可能也活不到三十岁，难道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吗？”

学徒中也有人开始抽泣，在场的所有学徒，几乎都跟史丹有同样的遭遇，就算是圆钩，童年的生计也是差不多的。

接着是黑羊-甘比特，他有些支支吾吾，李奇问他有什么顾忌，他回答说事情跟前任子爵老爷有关。

李奇温和的道：“我说了，不要有任何顾忌。从沐浴在吾主的圣光之下那一刻算起，我们就已经是同仁了，只要没有背叛信仰，这个身份是永久不变的。”

甘比特鼓起了勇气：“我的母亲，十多年前曾经在城堡里当仆人。她、她说前任子爵老爷那个、那个过她，我就一直在想，说不定我是……我是……”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史丹抹着眼泪笑道：“以为自己是私生子对吧？”

幸好李奇没坐在小木凳上，不然也会跟塔伦斯一样坐裂一条腿。

“子爵……不，李奇同仁老爷您听我说，那时候不是傻吗？现在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把脑袋插地里。我长大以后跟我爸一模一样，都是大鼻子浓眉毛。”

甘比特羞红着脸解释，接着说：“可那时候，饿了冷了，都会忍不住的那么想嘛。”

“要说最痛苦，就是子爵还是少爷的时候，去帝都修行。那时候我觉得心被刀子刻，被烙铁印，我……”

他异常羞惭：“我在恨我妈，在恨以前的子爵老爷，我觉得我也该有这样的机会！修行就能当职业者，就能拥有超凡力量，那我就能吃得好，穿得暖，能让家里人过得舒舒服服……”

“后来明白了自己不是私生子，但我还是想修行。我偷偷去了北面的镇子找骑士教会，想当学徒。”

他的脸颊有些扭曲：“守门的骑士老爷，现在想应该就是个见习骑士甚至学徒吧，问我能给多少金蒲耳，我愣住了，他一脚把我踹了个跟头，骂我说泥腿子还想进教会。”

“再后来，我才知道，起码要给经手人几个金蒲耳，才有资格被教会挑选。”

甘比特握起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金蒲耳才能修行，才能当职业者？为什么泥腿子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如果说史丹的讲述让大家含了一嘴的盐土，甘比特的讲述就是灌了满口的辣椒水，接着的女学徒阿丝娜又喂给他们浓浓的果酸。

两三年前，阿丝娜和母亲去北面镇子卖菜，她被音乐之神教会的祭司看上了。不过收她做学徒的条件是让她母亲剥下胸皮，还说只是痛一下，会治好的，而且是免费的。

“我娘答应了，我、我好后悔当时没拦住她啊……”

阿丝娜涕泪皆下，断断续续说了好一阵才说完。

听到她母亲割完后，祭司玩弄了她一晚上，第二天就把她和她母亲一起赶走，给的治疗圣水还被学徒掉包，回来后她娘过了几天就死了，大家都发出了唏嘘的长叹。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把自己都出卖了，换来的还是欺骗？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就是苦难吗？”

阿丝娜身上也泛起了淡淡光晕，她深刻体会到了痛苦，灵魂向女神又迈进了一步。

学徒们一个个的讲述自己承受的苦难，在苦难中品味到的痛苦。

最后是圆钩，此时的圆钩很平静：“大家都知道，我是捞尸人，我曾经做过很邪恶的事情。最痛苦的是，我想改正，我想赎罪，但整个世界都不让我这么做。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一生下来，就因为是捞尸人的儿子，所以这辈子都会是坏人。”

“为什么捞尸人不能当好人，为什么捞尸人必须被人厌恶。”

他咧嘴笑道：“不过，现在我得到答案了。我不会再害怕别人的指责，再逃避别人的憎恶，我会遵从主的教导，一心一意，我为人人。”

圆钩的述说让气氛有些偏离了之前的轨道，李奇正想说些什么，缇娜忽然站了出来，看样子是想给圆钩这个“自己人”撑腰。

“圆钩和大家都是一样的，都经受了苦难，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连我也一样！”

原本不准备让魔女参加的，可缇娜自己加入了，李奇也不会阻拦。

缇娜挥着小拳头，情绪饱满的说：“大家知道，我是半精灵，有一双长……的那个。很多贵族都会养我这样的奴隶，在她们身上一代代的发泄着恶心的欲望！我在冒险者队伍里，就算没露出那里，其他人看到我的样子，目光都是怪怪的，还有人想把我卖给奴隶商人！”

李奇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身为一个三级职业者，却穷成那样了，接每个月一个金蒲耳的护卫任务，矜持都没超过十秒钟。

因为她总是被队友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而她的防备界线，又严密得连说出“尖耳朵”三个字都包括。在队伍里，她压根呆不到拿报酬的时候，单独接委托，雇主一句“尖耳朵”就可以赶跑她，不必付钱。

“你们刚才问了那么多为什么，我也一样，想问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待遇！就因为我长成这样？就因为我有精灵的血统吗？”

用神视看到学徒们的光芒都充盈起来，李奇觉得是时候了，缇娜正好当催化剂。

他附到缇娜耳边，用手护好脸，低声说：“尖耳朵。”

嗡……水晶羽翼展开，告死鸟鸣响起。

“保持现在的心情”，缇娜正羞恼交加，听到李奇的话，想起“开会”前说会借用她的力量，再看旁边菲妮撅着嘴，一脸被抢了风头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顿时飘了起来，也不计较李奇的冒犯了。

她昂起头，居高临下的扫视众人，暗道你们跟我一样，大家都一样，都会畏惧死亡，最终都逃不过一死。

李奇的声音飘荡在神殿里：“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问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痛苦？觉得不甘心？”

学徒们正为又一位“圣女”的现身而心绪跌宕，水晶羽翼招展，他们如同面临万丈深渊，似乎吐口气就会坠落下去。死亡的感觉直接贴在每个人的脸上，让他们心灵一阵阵颤栗。

史丹努力抵御住那股恐惧，率先开口：“因为……因为我们是人？”

“因为我们……讨厌痛苦！”

甘比特理解得更深：“因为我们想过好日子！想自己好，想大家好！”

“没错！你们都是凡人！都有渴望温暖，渴望幸福，但又很脆弱的灵魂！”

缇娜用冷漠的语调述说道：“国王、贵族、祭司、骑士，人类、精灵、半精灵、半身人，都是凡人！你们有同样的欲望，有同样的恐惧，你们的灵魂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在死亡面前，你们都会恐惧，你们都是一样的！”

李奇接着说：“既然都是凡人，为什么我们会遭受这么多苦难呢？”

他指住史丹问：“是谁让你尽了最大努力，还是养活不了自己，养活不了亲人？”

“是……”

史丹犹豫了，可面对李奇的清澈目光，他咬咬牙，说出了早就思考过的结果：“是前任子爵老爷，前前任子爵老爷。要收我们七成的田租，还要我们交很多其他的东西，无偿做很多事情。我是说，所有的领主老爷都一样。”

塔伦斯的屁股下又响起了喀喇声，李奇瞪了老头一眼，原本想说点什么的老头顿时闭嘴了。

“说得没错！”

李奇朝史丹点头，后者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眼中升起混合着感激和感悟的光芒。

他再指向甘比特：“那么你，又是谁让你没办法修行？”

甘比特看了看史丹，也咬咬牙道：“是要钱的祭司老爷，还有他们的狗腿子！”

阿丝娜更加坚定：“祭司和领主都是贵族老爷，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就是猪和羊！”

一个个问下来，见始终没指到自己，一个小豆丁蹦了起来：“我们都是老爷眼里的金蒲耳！我差点被卖到城里的妓院，就是黑心老爷干的！”

李奇的手指头抽了抽，心说菲妮，别人就算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得把我摘出去啊。

“没错！是教会！是贵族！是所有压迫在我们身上，吸食我们血肉，不希望我们获得力量的权贵！”

李奇摊开双手，虔诚的道：“正因为女神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才会投入女神的怀抱，誓言要将女神的光辉散播到整个费恩。”

他握掌看向众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那是怎样一个世界，我们还不清楚，还需要继续思考，继续探索。但我们现在至少清楚了一点，那就是……没有压迫。”

“没有压迫的世界……”

学徒们目光炽热，体内不仅流转着痛苦圣光，还有些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告死圣光，个个都达到了虔信徒的顶点，李奇觉得，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菲妮……”

他招呼小姑娘，后者因为李奇没赞扬她，正鼓着脸颊气呼呼的，被他一唤，立即喜上眉梢。

再见他比了个唱歌的手势，小姑娘做个深呼吸，泪水滑落，清冷光翼展开。

“来，一起唱！”

李奇挥手打拍子。

……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歌声中，一团团圣光绽放。

史丹唱着唱着，一圈圣光自体内溢出，盘旋一周。

接着是甘比特……

阿丝娜……

圆钩……

“赞美吾主！”

塔伦斯数着一圈又一圈升起的圣光，热泪盈眶，用力的大声唱了起来。

唱的时候他还有些遗憾，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直面自己的羞耻和痛苦。

五十二（真） 进击吧革命少年

“四个见习神职者，十个虔信徒，李奇你爆种了啊！我不记得你上辈子读过党校，或者干过政工啊。”

“离那个水平还差得远吧，客串过拓展训练课的讲师而已。”

“总之不错不错，对得起我的牺牲……我是说神力。”

“是，陛下鸟生鱼汤，千秋万代……”

城堡高处，李奇头顶星光，跟女神交流着最新的收获。

刚结束的“生活会”，史丹、甘比特、阿丝娜、圆钩，一举成为见习神职者，只要再感悟教义，熟悉神力的运用方法，成为正式神职者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其他的学徒，也升级为虔信徒，他们在信仰上已经有了火候，欠缺的是沉淀和感悟，追上前面四个人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塔伦斯当时就跟李奇咬耳朵，说这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他在苦痛女士的教会里，办过无数次感召祭祀，从没有这么高的感召率。

女神也为此喜悦，当场在木桩上加了BUFF，让“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字迹燃起神火，小小显露了一把神迹。

遥望神殿方向，灯火通明，人影绰约，那是虔信徒在跟其他学徒兴奋的交流经验，塔伦斯给四个见习职业者传授最基本的神力运用知识，希望他们尽快能施展出神术。

这一晚，他们应该是无眠了。

李奇却有了些心事，跑到城堡高处来吹风。

女神在光屏里刷出字：“别啊，这不是上了正轨吗？你这么一拍马屁，咱们不就成了邪教？”

李奇回道：“开玩笑嘛，我这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光屏晃了晃：“总感觉你兴致有点不高的样子……”

李奇赶紧道：“没有，我高兴得很！就是……就是那四个人的状况有些搞不懂。”

史丹、甘比特和阿丝娜都是见习牧师，能用出极为微弱的神光术。

圆钩就比较奇特了，塔伦斯说在圆钩身上感应不到牧师的气息，更接近于缇娜。推测等圆钩升级之后，会走缇娜的路子，成为擅长隐匿的职业者。

“没什么搞不懂的，魔女实质上就是女神，因为我而融合在一个体系里，他们的神术其实来自魔女的神职。”

女神来了兴致，光屏里刷字的速度极快：“对菲妮的神职更有感悟的，获得了痛苦神力，成了牧师。缇娜那边，告死神职的情况还不清楚，但告死神力很可能没有治疗神术，所以不会出现牧师这个职业。告死这一系的职业者，我来取名，就叫告死者吧！”

她警告说：“以后新的神术，新的职业，都由我取名啊，你别再自作主张搞个心灵鞭挞什么的。”

我都想象得到你在面板上输入名字时的兴奋劲，到底是谁在当游戏玩啊。

李奇心中嘀咕着，但因为心里有事，没有吱声。

“在全知者的图书馆里逛了一圈，我已经认命了。现在看来，净化魔女，把她们的神职融合成革命理论的各个环节，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途径了。”

女神简单讲述了她的收获，她发现之前关于魔女是“堕神”的说法，可能并不正确，魔女的存在，更多是跟源初神祇有关。

具体成因她还没找到确切的理论，或者根本就没有理论，但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每到纪元更替前后，魔女出现的记载就会频繁起来，而纪元更替，意味着费恩从神国位面到主物质位面，都会有一次大的调整。

这么看来，魔女更像是费恩的一种“自然现象”。

“全知者告诉我，费恩的神力体系即将出现重大变化，我回到神国之后，发现神国位面多了一颗星辰，难道那就是曙光之星？”

女神刷在光屏里的文字加粗了：“说不定纪元更替就要来了，李奇，这是我们的机会，但也要加倍小心。”

“费恩正面临大变”、“王国有一场大的变乱”，之前听到的类似言语，一并涌入李奇脑海，让他心头更加沉重。

“李奇？”

女神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

李奇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您能下来吗？想跟您面对面聊聊。”

光屏抖了一下，女神继续刷字：“我的神国还乱糟糟一团，你没搞定的那个魔女，在神国里到处喷岩浆。神降也花了我太多神力，没力气下来啦。”

“骗人”，李奇撇嘴：“刚才的感召应该输送了很多信仰之力，就算神国有什么事，你也不至于跟我用文字而不是语音聊天，别告诉我这里的网络还分蜂窝和数字两种。”

光屏抖得更厉害了，字也更大了：“你又胆肥了呢！连尊称都不加！总之……我不方便！”

“哦……”

李奇低头，闷闷的应着。

女神的字加了红，还带闪屏效果：“果然不对劲！”

“我就是、就是想跟您说说话”，李奇决定袒露心扉：“刚才的感召，您也感应到了吧，他们很认真，很虔诚，他们相信您，相信我，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您是女神应该没什么，可我是凡人，被人信任，被人追随，其实是很大的压力。既然是革命，肯定要死人的。如果不能带着他们一步步前进，不能最终获得胜利，未来我们必定会付出的那些牺牲，就毫无意义了，我……我有些害怕。”

李奇问了一个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说真的，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在这里革命呢？”

女神沉默了，许久之后，光屏上才刷出一行字：“我就是革命女神啊，革命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李奇此时心中没了什么上下之分，下意识的道：“那也就是说，你不是人，是跟人工智能差不多的那种存在？”

“我怎么不是人了！？”

女神恼了：“我不是你那种低俗的人！我以革命为使命，是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的高尚的人！”

嘁，高尚的人还穿粉色蕾丝边镂空内裤？

这话李奇当然不敢说，女神拒绝回答，他也不好追问，只能幽幽长叹。

沉默了好一会，女神在光屏上说：“你啊，意志软弱，信念不坚，就是彻头彻尾的小市民，难当大任！不过谁让我没选择呢？我会压着你、赶着你、鞭策你。你做得好，我会奖励你，你敢懈怠，我就惩罚你，就这样！”

李奇举手高呼：“陛下雷霆雨露，皆是神恩！”

等光屏消失，李奇又是一声长叹。

心情好了点，但是……

他仰望星空，为什么还是觉得难受呢？

好想有个人说说话啊，说说地球那边现在又流行什么段子了，出了什么新游戏。如果也玩手游就更好了，可以一起骂营养师的猪头策划又干了什么蠢事，扶她狗又出了什么联动，离开的那会，沉了三船都没抽到黑贞啊……

爸爸妈妈、大哥大嫂小侄女，他们都还好吗，应该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吧。

小小的神国里，中心地带已经清理出了一片安全区域，一团熊熊的银白篝火映亮了整个神国。

红帽小女孩坐在篝火边，抱着腿，小脑袋搁在膝盖上，也跟李奇一样，幽幽长叹。

“李奇，我跟你一样，再一次确认了，这不是梦，这是真实。”

她低低自语：“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城堡高处，李奇揉眼睛。

他觉得，如果是场梦的话，这时候醒还来得及。

身边闪起微微光芒，一圈水晶般的涟漪荡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浮现。

竟然是缇娜带着菲妮瞬移上来了。

菲妮挤到他怀里：“李奇，莉莉烤了饼干，比上次的还好吃，咱们一起去吃吧，好好庆贺一下啊！”

娇小温热的身躯紧紧贴着李奇，让他心中也荡起一片暖意。

真要是梦的话，醒了肯定又舍不得了。

李奇揉着菲妮的头说：“找借口也不好好找，莉莉烤的饼干，你还能忍着不吃？等我下去，恐怕只有两三块，上面还都有牙印的吧？”

“讨厌啦李奇，哪里有牙印，只有缺口！”

菲妮的小脑袋蹭着：“你离开神殿的时候，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小姑娘也会关心人了……

看看旁边想挤过来，又觉得不好意思的缇娜，李奇说：“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塔伦斯，还有其他人，其实可以安安稳稳过着快快乐乐的日子。但是我要你们做的事情，会很辛苦，甚至很危险。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怕你们会怪我。”

说完他很有些羞惭，这是在向她们寻求慰藉吧……

“我们能安安稳稳的，不是靠李奇你吗？你能不做什么，也可以安安稳稳过快乐的日子吗？”

菲妮撅嘴道：“那之前是怎么回事啊？缇娜跟我说过，好好的就去买东西，结果被那个公主押着去冒险，差点就……”

星光映在她眼瞳上，能清晰看到一层雾气：“李奇不是跟我说过吗？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为什么不想着让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再像我一样受那些折磨，现在我有能力啦！我能帮李奇做更多的事情！”

她得意的拍拍小胸脯：“今天我干得不错吧，三比一！”

说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缇娜，半精灵少女哼了一声却没回嘴，这的确是事实。

小姑娘的笑容像春风一般，让李奇心中的积雪尽数消融：“不错！我的魔女就是厉害！”

菲妮勾住他的脖子：“那……李奇要不要魔女的祝福？”

没等回应，小姑娘就亲在他脸颊上。软软嫩嫩，暖暖湿湿。

他搂紧了小姑娘，欣慰的出了口长气，心说还是别醒了，这里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伸手再招呼缇娜，缇娜扭捏了一下，摘掉帽子，捂着耳朵，蹲着把头凑到李奇手边：“就头发哦。”

把半精灵少女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李奇心中一片灿烂，他开心的笑了。

五十三 从走到飞的进步

牛舌草-史丹走下河堤，再查看了一遍自己堆砌起来的石基，确认没出什么差错，擦着汗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计较贵贱，不挑拣轻重，发自本心的劳动，品味身心每分每秒在劳动中的改变，灵魂也在劳动中一丝丝凝练。

热爱生命，热爱生活，所以热爱劳动。热爱劳动，生命才更有价值，生活才更有意义。

只有在没有压迫的世界，在人们只需要极少的劳动就能养活自己的世界，这样的事情才可能在每个人身上成立，那必将是地上的神国。

子爵领地现在还只是一个雏形，史丹相信，在女神的指引下，在子爵和塔伦斯祭祀的教导下，在自己的努力下，赤红圣光必将散播到整个费恩。

想到光明而恢弘的前景，史丹觉得体内流转着无尽的力量，他伸出手，淡淡的银白圣光在掌心里吞吐，蔓延出一条条稀薄的丝带。

“看招——！”

一个身影猛然从侧方冲出，，挥着拳头，朝史丹狠狠砸来。

史丹挥掌，圣光丝带瞬间缠绕交织，编出一面比手掌大一些，外形如草鞋的光盾，因为圣光太淡，光盾薄得像肥皂泡。

啪的一声脆响，银白的碎光四溅而散。

来人抱着拳头，在原地跳脚：“狡猾啊史丹！还说自己没成功！”

黑羊-甘比特，见习者里第一个成功施放神光术，原以为自己的修行进度最快，没想到史丹已经会用荆棘圣盾了。

“上午编草鞋的时候发现可以编织圣光了”，史丹淡淡的说，这仅仅只是很小的一步，离祭司和自己的期望还远得很呢。

“啊～啊～为什么啊！”

甘比特揉头，不甘的嚷道：“我也编草鞋，我也搬石头，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史丹平静的说：“塔伦斯祭司说过，就算是一样的形式，每个人放在形式上的心念也是不一样的，要寻找适合自己，又不会偏离方向的道路。”

“适合自己？”

甘比特想了想，又挥起了拳头：“我觉得这就是最适合我的，来吧！史丹，决斗吧！”

一条银白光鞭猛然从后方飞来，抽在甘比特的手腕上。

光鞭碎成光尘，甘比特像是被螃蟹咬了一口，连连叫痛。

转头看，是个少女，和他们同样服色。并不漂亮，胜在青春，一双直眉和严肃的表情，又让她充盈着摄人的气势。

少女低声说：“旁边还有学徒和信徒，你们作为见习神职者，打打闹闹的，不是让他们还把你们当小孩看吗？”

“阿丝娜！”

甘比特指着少女，结结巴巴的道：“你都会用心灵鞭挞了！？”

少女没理会他，跟史丹目光相交，脸颊微微一红，接着又变白。

那一夜的生活会，大家不仅被感召成了见习神职者，关系也有了极大改变，彼此间已经知根知底。

“阿丝娜啊，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史丹微笑着点头，阿丝娜呆了呆，也微微笑了，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都是交过心的同仁，那些耻辱的过去，谁还在意，谁就没资格成为同仁。

“我是编绳子的时候有了感觉的，甘比特，我看你最适合的修行方式就是去小黑屋静静呆上一整天。”

阿丝娜训斥了甘比特，再对史丹说：“马上要考试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史丹朝甘比特挥挥手，跟阿丝娜一起走了。

他们要去监考，之前学徒修行的时候，识字写字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两个月下来，最常用的一些文字，还有简单的数字，读写计算都已经没问题了。

成为见习神职者之后，因为灵魂更加纯粹，精神力猛增，学习的速度突飞猛进，他们也开始帮农场分担一些教育方面的工作。

“小黑屋……”

在他们身后，甘比特纠结的嘀咕着：“这就是老头说过的，克服自己的弱点吗？难道真的要去？一整天啊，太可怕了！”

………………

农场小镇，“服务中心”的三层，塔伦斯站在窗前，俯瞰在镇子和田地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在看肥美的羊群。

“子爵，下一场……生活会，是不是可以提前点？”

老祭司现在脑子还晕晕的，十天，才十天啊，四个见习神职者都会施放神术了！

十个虔信徒里，也有好几个像是涨奶的奶牛，已经溢出圣光，成为见习神职者就是捅破一层膜的事。

他来来回回算了很多次，如果一个月搞一场“生活会”，每月“生产”四个见习神职者，一年就有接近五十个！连苦痛教会的总部都没有这么高产！

李奇给老头泼冷水：“感召的人需要巩固信仰，女神也要调理新生的信仰之力。而且搞得太频繁，弄成形式主义那就适得其反了，最后会搞成大家比惨比没下限。”

有他的神视技能在，自然能分辨谁是真心的，谁只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以后人多了，他不可能每次生活会都在场，得把握好尺度。

虽然没完全听懂，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老头设身处地想了想，也微微打了个哆嗦，不提这事了。

“不过每天的检讨会要继续开，自省一天的言行，总结一天的得失，交流一天的感悟，这个就得你多费心了。”

李奇看着情报墙说，情报搜集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塔伦斯得回到之前的岗位。

塔伦斯赞同的道：“我会加倍注意的，这个阶段是最重要的，很多偏执、妄信、误信，都是在这时候种下的隐患。”

有了两个魔女，《赤红之书》有了两条教义，教会的发展速度一下子就从走变成了飞。

保守估计，到年底，教会至少能拥有十个以上的正式神职者，在基层神殿里已经是一流水准了。在整个王国里，也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这几天塔伦斯在梳理情报，李奇在两个魔女身上榨取到名为“安慰”的精神能量后，恢复了干劲十足的状态，一头扑在《信风之书》上，小龙女给的神性水晶已经花了一半。

只是浏览商业神殿的布告板，不需要太多开销。包括帝都迩香、王都铁冠城以及其他城市商业神殿布告板在内的所有信息量，对李奇来说完全是小儿科，前世逛论坛水贴-吧造就的能力，足以让他把这些信息来回咀嚼若干次。

再加上女神传达的神国位面信息、法米利亚的提示，现在他对哈德朗王国乃至整个费恩的形势，已经有了大致的认识。

把这些资料发送给女神后，跟女神进行了几次严肃的学术讨论，现在李奇的“革命理论”，也已经初步成熟了。

“那么我们最后再把结论过一遍，这也是第一条教义的深化。”

李奇拍拍手里的心语书：“痛苦让我们发现真实，思考真实，现在我们至少清楚了真实的轮廓。”

“好的，子爵，我就来说说。”

塔伦斯略微有些紧张，作了个深呼吸，才接着往下说。

这是完全颠覆他过去几十年认知的结论，用的是极为陌生的概念和思考方式，站的高度也是他平生没有过的。但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推导过程，都将人生中那些淡忘的和漠视的事情翻了出来。现在回头来看，这些淡忘和漠视的东西，正是裹住他灵魂的一层层泥土。

五十四 费恩的阶级和矛盾

塔伦斯说：“费恩的凡间，主要矛盾是拥有超凡力量的阶级，对没有超凡力量阶级的压迫，这个矛盾贯穿了所有纪元。”

李奇插话道：“前者就叫超凡阶级，后者叫无力阶级。”

说完他嘴角微微抽动，超凡阶级还好说，无力阶级是个什么鬼？

但这是女神钦定的用语，他也只能把吐槽藏在心里，同时对塔伦斯的暗暗吐槽视而不见。

塔伦斯继续：“超凡阶级依靠血脉、权势和知识的垄断，割断了无力阶级接触超凡力量的途径，从而垄断了超凡力量，数万年来一直压迫着数量占据凡人绝大多数的无力阶级。因为独占超凡力量，无力阶级毫无反抗能力。”

其实“超凡阶级”还包括费恩的原有神祇，要消除压迫，就得人人成神，这意味着连神祇一块革命了。

不过这个目标太骇人听闻，会引起其他神祇的注意，而且革命女神自己也是神祇，在“革（魔）命（女）理（收）论（集）”还没有发展到能自然推导出“人人成神”之前，先只能把革命限定在凡间。

李奇又想起了女神发来的信息，文字里流露了颇为无奈的情绪：“咱们先订一个小目标，让费恩凡人可以不依赖教会和贵族这样的腐朽体制，就能拥有超凡力量吧，虽然这是比旧民主主义革命还要落后的宗教革命，但是……”

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塔伦斯继续说：“费恩的主要矛盾虽然是超凡阶级对无力阶级的压迫，但无力阶级还不具备反抗压迫的力量，这个矛盾一直没有显露出来。在过去的纪元里，从表面上看，超凡阶级内部的矛盾才是费恩的主要矛盾。”

李奇又插话道：“位面入侵是种族矛盾，邪恶神祇也经常搞恐怖活动甚至灭世阴谋，这又是文明矛盾，这些矛盾在某些时期也会上升为费恩的主要矛盾。不过总体上说，因为主物质位面非常稳固，这些矛盾都只是暂时性的。”

这是女神的总结，她呆在神国位面，刚从全知者那里获得了大量资料，自然是高屋建瓴。

他示意塔伦斯继续，老头接着道：“超凡阶级并不是单一的，构成非常复杂，不同神祇间的矛盾在过去几个纪元里是主要矛盾。在第四纪元，以忠诚神廷总部为代表的教会势力，跟以国王和神廷王国派为代表的贵族势力，这两方在超凡阶级里占据着主流地位，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成为目前的主要矛盾。”

“只看哈德朗王国的话，这两方的矛盾正在激化……”

跨越了位面的用词，由塔伦斯嘴里吐出来，显得那么自然，李奇隐隐有了一种坐在阶梯教室里听白发苍苍的教授讲马哲课的感觉。

生活会之后的这十来天里，李奇带着塔伦斯，一边梳理情报，一边充实教义。这些用词、概念和分析方法，也一点点灌输给了塔伦斯。

只看外在的话，老头隐隐有了质的变化，正从一个旧世界的宗教祭祀，向新世界的革命理论工作者蜕变。

塔伦斯艰辛的整理着思路，做下一步的阐述：“教会和贵族的矛盾，就算演化为最激烈的冲突，也不具备……革命性。他们会相互转化，不会给费恩带来本质的变化。”

“不过双方的冲突，会暂时松动他们对超凡力量的垄断，一部分无力阶级会获得上……上升通道。按照过去几个纪元的历史……规律，这部分无力阶级会被转化为超凡阶级，超凡阶级对无力阶级的压迫并没有任何改变。”

“但这里就蕴含着……蕴含着……”

塔伦斯的思路卡住了，毕竟大多数分析和推导都是李奇手把手带过来的。

这些东西可不是李奇独立思考的成就，而是女神充当资料库，提供基础理论，他提供本地实际情况，一起讨论形成的。

“这里就蕴含着一个机会。”

李奇接着说：“如果这部分无力阶级挣脱超凡阶级的控制，建立革命体制，那么在超凡阶级内讧的过程中，就能打造出革命的根基。”

“是的！是的！”

塔伦斯哆嗦着嘴唇，说出了已经确定的方针：“所以，我们要推动超凡阶级的内讧！我们还要把更多力量引入到矛盾里，让冲突加速、升级、持续！”

到这里就是老头的极限了，其实大部分的思想他还是不懂的，但听李奇说了十多天，虽然还没到举一反三，甚至都没到触类旁通，鹦鹉学舌这个程度还是有了。

他忐忑的问：“商业联合会，是股可以依靠的力量吗？”

“商业联合会难以依靠，但某位副会长意外的可靠啊”，李奇耸肩。

刚才一大堆革命理论，是对未来方针的总括。着落到眼下的对策，关于该抱哪条大腿的问题上，李奇最终的结论是，哪条都不能抱。

对小小的赤红教会来说，抱大腿也等于给自己脖子上拴绞索。

这不意味着继续骑墙，为此李奇必须要寻找另一股力量，一股可以让他跳出这个漩涡的力量。

哈德朗王国这个棋局，他必须作为棋手而不是棋子登场。

李奇对塔伦斯说：“那么咱们的思路算是理顺了，有什么事就到通讯室找我，新装修的那个。”

塔伦斯恭谨的行礼，走到门边，李奇又停了下来。

有个问题他憋了好几天了，见塔伦斯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塔伦斯啊，你现在也该明白了，女神的信仰之路，是一条充满荆棘，离成功那一天很遥远很渺茫的道路。”

他转身看塔伦斯：“生活会上，你最初的表现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找我谈谈这事，但你一直没有。现在看你对教义的理解也有了火候，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其实并不关心女神要走什么道路？”

“最初的惊讶，是属于以前的高阶祭司塔伦斯，现在的从容，是属于新生的同仁塔伦斯”，老头的脸上竟然溢出了一层淡淡圣光：“还有什么理想，是比消灭所有压迫更伟大的呢？还有什么智慧，是比把整个世界当成标本解剖更深邃的呢？拥有这样的智慧，追求这样的理想，难道不是值得付出一切的吗？”

革命意志比我还要坚定的样子……

李奇有些心虚，笑了笑就离开了。

“就是这样，才让人心潮澎湃啊，如果跟以前的苦痛女士一样，还像苍蝇绕着血肉打转，我才会失望呢。”

从窗户看到李奇走得远了，老头喃喃自语。

接着他皱起了眉头：“可没有压迫的世界，那该是什么样的？完全想不出来，就只是没有贵族，费恩的凡人也会乱了套吧。”

………………

城堡角楼的最高层，李奇让萨达尔守在门外，启动了《信风之书》。

“哟，李奇，总算记得找我了，是问营建魔法师的事情吗？还得过一阵子……什么？王国神廷的情况？你怎么知道？”

小龙女的立体投影从书页上升起，只有一个脑袋，影像略微有些失真，仍然远远超越地球世界的技术。

“女伯爵好一阵子没来找我催稿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神廷内部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总部和分部的矛盾已经激化了。”

李奇翘着二郎腿，摇着鹅毛扇，对上小龙女，需要这样的表面功夫。

更重要的是，今天他准备舌诱小龙女。

“副会长阁下，迩香与王国即将爆发的战争，你们商业联合会，我是说哈德朗分会，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坐山观虎斗的准备？”

李奇这句话出口，小龙女先是楞了楞，再左右转头，似乎说这话的不是李奇而是身边其他人，最后目光才停到李奇脸上。

“你、你、你……”

她指着李奇，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窃听了我们的会议！？那可是在七级隐秘结界下开的会啊！”

以前是小龙女把李奇看到稀罕玩意的表情当作名为“土鳖”的食粮来吃，现在轮到李奇把小龙女被看破底细的表情当作名为“棋子”的食粮品尝。

李奇邪魅一笑，新晋棋手要上场了喔。

五十五 棋手与棋子的转换

小龙女支吾道：“知、知道神廷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啦，哈德朗王国这种乡下地方就算有什么动向，也不可能惹得神廷总部大动干戈，哪里来的‘即将爆发的战争’？”

李奇摇头：“所以说啦，副会长阁下您消息还不够灵通。您知道王都商业神殿的布告板上，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关于生命圣水和神性水晶的委托单子全都没了吗？”

看着小龙女的茫然表情，他想翻白眼，你们这些跨国巨头啊，就是不把区域市场放在眼里。

塔伦斯从冒险者公会、盗贼公会、走私商人那里获得了大量跟两派冲突有关的线索，两派的骨干都在积极备战，囤积战争物资。如果找你们商业联合会，肯定会走漏消息，所以刻意避开了你们。其实迹象挺明显的，你们就是没察觉到。

“没了？没了就没了啊，跟神廷的冲突有什么关系？而且神廷两派真要干起来，他们的头头脑脑肯定要找我们买武器装备、圣水药剂和晶石什么的东西啊。”

小龙女这个商人，显然完全靠她那个“评估者”的金大腿吃饭，一点也跟不上李奇的思路。

“分会这边就是觉得神廷的内部矛盾会进一步激化，所以要确定未来十年里分会的大方针。十年虽然很短，但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现在就需要操心的事情吧？”

这话里似乎含着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不过李奇没功夫去细细品味。

“再说啦，神廷的王国派势力那么弱小，怎么敢现在就跟总部翻脸呢？”

小龙女不认为王国派敢动手，这个结论是有依据的。

从长期趋势来看，这两派肯定要决裂，毕竟连哈德朗王国这边都这样了，其他区域的神廷分部，形势肯定也好不了多少，可王国派这边的力量实在太弱了。

问题是，弱者不敢动手，不意味着强者就不动手了……

“或许吧，可总部那边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王国派俯首帖耳。王国派就算没有翻脸，只是耍点情绪，摆点脸色，总部派都会难以容忍。”

李奇开始忽悠了：“哈德朗王国是忠诚神廷最铁最稳定的票仓……我是说地盘，可现在，这里的王国派竟然也敢这么不恭顺了，总部那边的大人物肯定会当成秩序崩坏的信号，不惜用上激烈一点的手段消除隐患。”

他看了看小龙女头上的犄角，临时发挥：“就像以前的龙族，我记得在哪个纪元里，很多龙都会找一座城镇，享受人们的侍奉，一呆就是很长时间。”

“开始的时候人们不仅供奉得很好，态度也非常恭顺。忽然有一天，龙发现供奉变差了，来的人态度冷漠，还带着武器，非常警惕。副会长阁下，您说，那头龙会是什么反应？”

小龙女的脸颊一下就扭曲了：“哼，那些爬虫是找死吗？当然是一口龙焰把他们烤来吃了！”

她再皱眉：“唔……全喷死了也不好，还是只喷死领头的，警告他们！毕竟重新找一座镇子也挺费功夫的。”

您的代入感还真是强哪……

李奇嘴角微微一抽，笑道：“那么您该明白总部派对哈德朗王国的动向，会是什么反应了？”

“也对……”

小龙女捏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嘀咕：“神廷的裁决圣骑士希尔维是在找总部派的茬，听说还当面跟主教鲁恩吵了一架。修玛教会的神殿骑士都是忠于王国的，最近在王都里发生了好几起修玛骑士跟凯姆圣骑士的冲突……”

她还是摇头：“可特蕾希娅公主把自己下了狱，两边应该都会退一步了吧。”

李奇缓缓扇着鹅毛扇：“如果公主殿下，在龙的眼里，就是那个挑头改变态度的人呢？”

“怎么可能呀？特蕾希娅虽然是个……假模假样的家伙，可她很有手腕的呢，不至于让情况恶化到那个程度吧？”

小龙女对公主个人有点意见，但能力上是非常认可的。

“她是很有手腕，但她不该把自己投到监狱里”，李奇继续鼓动不烂之舌：“您看啊，总部派要是发现，她这么一做，真让矛盾缓和了，岂不是说明她的号召能力强得可怕？”

“如果她喊一声干翻总部，王国派不都会聚集在她的旗帜下？对总部派来说，先解决掉她不就能把隐患消灭掉？剩下来的王国派没了领头的，闹不起来了嘛。”

小龙女连连摇头：“就因为她有这样的能力，所以要消灭她？怎么可能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不可能，莫须有啊……

李奇再道：“副会长，您换到龙的角度想想呢？如果那些对您不恭敬的人，在一个人的劝说下勉强压下了对您的不满，那个人还志愿成为您的人质，您会怎么对待？”

“唔……”

小龙女捏下巴：“那就相当于英雄那样的人物吧？”

她阴森的笑着，一对小虎牙呲了出来：“那是能威胁到我的存在啊，当然得一口吃了！”

“不过如果是漂亮的小姑娘，可以免她一死，在她身上好好玩……嗯咳！”

话题差点歪到奇怪的地方了，小龙女及时转口：“你说得的确没错，神廷总部那些家伙，确实是帮自大到了以为自己是龙，分部是渺小爬虫的蠢货。”

她嗤笑道：“不过你是不是还忘了谁？国王啊！国王还在，还那么年轻，还没把王位传给特蕾希娅啊！怎么可能坐视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不管呢？”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国王在跟哪位神祇密谋什么大计划……”

李奇鄙夷的道：“而且对国王来说，神廷那边不是斗得越激烈越好？如果牺牲一个公主，能让神廷在王国里的势力元气大伤，您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

小龙女挠头：“呃……，大概是边哭边笑吧。”

“但是……”

她又不以为然的耸肩：“我们跟国王也差不多啊，商业联合会从来都是只做生意，不关心这些事情的。而且打起来更好啊，打得越激烈越好！那样不就有更多的生意可以做了？”

A计划进行顺利……

刚才那些话都是李奇的忽悠，神廷总部跟分部会这么快打起来。总部派会对特蕾希娅下手，这两件事的确有可能发生，不过概率太小，他把这个可能性无限夸大了。

………………

王都铁冠城，凯姆教会哈德朗大教堂，阳光投射在教堂面前的巨大黄金神像上，泛着迷蒙的金光，和往日一样纯净。

教堂地下三层，原本是关押神廷内部触犯教规者的监牢，牢门打开，身着朴素衣裙的特蕾希娅公主走了出来。

十来天不见天日，对公主的容颜没有一丝影响，她依旧光彩耀人，似乎不沾一丝尘埃。不过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一丝忧虑。

当她看到开门的圣骑士旁边，还有一位圣骑士满怀警惕的看着同伴的动作，再向自己投来一个宽慰的眼色时，忧虑转为不安。

就连圣骑士之间，裂痕都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希望希尔维不要在外面闹得不可收拾……

特蕾希娅知道几百年下来，神廷总部派跟王国派累积的矛盾已经相当尖锐了，但她相信上任不久的鲁恩主教和她一样，是有心振作整个体制的虔诚者。

神廷也好，王国也好，贵族也好，确实糜烂腐朽了。不过，只要拥有坚定信仰的人行动起来，神祇一定会垂视甚至眷顾的，有神祇在，有信仰在，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

这一次总部派确实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死神镰刀的残存意志太过强大，逼得范德尔用神降同归于尽，死神镰刀就被总部夺走了。

天知道总部那些……混蛋，到底是想用这个做什么，说不定跟父亲是一样的意图。那是不可容忍，不可饶恕的！

她把自己投到监牢里，就跟交代那个叫李奇-普雷尔的幸存者不要宣扬神廷内讧一样，借着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让这场风波烟消云散。大家应该继续紧盯真正的威胁，来自父亲的威胁。

当然，这不意味着对总部派继续忍让，在携手进行下一步之前，也得让鲁恩主教代表总部，安抚一下王国派的人心。自己下监牢，这个姿态做得够足了，相信鲁恩能体会到自己的用意，以总部的名义宽赦自己的过失，同时赈济王国的灾民。

总部和分部终究得团结一起，共同对外，父亲正在密谋的事情，才是王国最大的灾难。

“父亲……为什么……”

她很想当面质问父亲，可她又没有勇气听到父亲说出答案，如果那个答案跟妹妹有关的话。

“父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攥着裙边的手下意识的加了几分力道，就为这个，她必须坚强，必须让王国神廷凝为一股绳，走上正确的道路。

脚步声在昏暗的甬道中回荡，两侧伺立的圣骑士数量出乎意料的多，既有总部派的，也有王国派的，彼此都虎视眈眈的瞪着。

等到她经过时，总部派的抚胸低头，绝不与自己对视。王国派的却会心怀仰慕和热诚的看自己一眼，那股热诚她很熟悉。

小时候田园狩猎，大了清除邪恶，剿灭异端，镇压反叛。上阵的时候，部下们都会投来这样的目光，然后冲杀在前。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都会拦在自己身前，不让自己受到一丝伤害。

特蕾希娅的心跳加快了一拍，攥着裙边的手更用劲了。

“不是说鲁恩主教想跟我谈话吗？”

她平静的道：“圣骑士，以吾主之名，告诉你的姐妹，这是要做什么？”

领头的圣骑士转身，恭谨的答道：“公主殿下，的确是主教阁下要跟您谈话，不过是在殿堂里，当着神廷所有教会代表的面。”

“宣布处罚吗……”

特蕾希娅抿起了嘴唇，她明白了王国派圣骑士目光里的热诚。

鲁恩主教也不想继续把事情拖下去，看来是要给出台阶了。我要下来得漂漂亮亮，让所有人安心。

这些圣骑士肯定在为我担心，不过没问题的，就算一些小小的屈辱，也是必要的牺牲。

我不怕这样的牺牲，因为我是正确的。

她抬头挺胸，加快了脚步。

五十六 凯姆的神谕

城堡通讯室里，李奇接着说：“副会长阁下，费恩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变化，你们商业联合会不可能继续置身事外，闷声发财。你们的高层肯定有所察觉，只是没跟您通气而已，毕竟您还年轻。”

“不要小看我啊！我已经十九岁了！”

小龙女似乎在拍桌子，头像晃了一下：“就算上面没说清楚，我也知道他们很紧张啊！”

“您知道他们紧张什么吗？”

李奇心说接下来我说的，以后你可得给我交学费：“紧张的是商业联合会即将面临转型危机……”

小龙女再度茫然：“危机我明白，转型是个什么鬼？”

“据我粗浅的了解，你们分会在哈德良的业务量，跟你们整个商业联合会跟神廷总部的业务量比，就像一头龙跟一只爬虫。”

李奇竖起小指，拇指掐在第一个指关节上：“我是说，真正的爬虫，而不是人。”

小龙女摊手：“那当然是不能比的，总部对总会，这不是天经地义吗？神廷总部在各个王国搜刮的资源，每年都是天文数字，分会的业务当然只是很小一部分了。”

“是天经地义吗？”

李奇直视小龙女：“在上个纪元，上上个纪元，甚至最初的纪元里，没有统一的帝国，没有统一的神廷，当然那时候也没商业联合会，但也有商业神殿了，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小龙女的神色恍惚起来，像是老人追忆过往的辉煌岁月：“那时候……当然是哪个地方的商业神殿，就包揽了哪个地方的生意……”

“对啊！”

李奇的鹅毛扇一拍，拔高了声调：“那个时候，商业神殿是分公司……呃，我是说分会责任制！分会包揽片区，分会直接面对客户，分会独立核算，自己赚够了再往上交！交多少看心情和需要！”

“而你们现在的商业联合会，是跟忠诚神廷一道建起来的，忠诚神廷成了总会的独家总代理。他们通过神廷分部搜刮走了大部分物资，再跟你们总会做生意。而你们这些分会，只能吃他们上面落下来的面包渣！”

小龙女呲了呲牙……

“我不相信，你们会长没想过王国这一整张饼，都是你们分会的。而不是现在，先被神廷总部分走一大块，只剩下一小溜给分会。”

李奇握起拳头，目光闪动着激励的光芒：“贸易是自由的！这难道不是你们商业女神的教义！”

小龙女想了好一阵，两眼都快成斗鸡眼了：“等等你慢点，我脑子转不过来了……那什么责任制、独立核算……”

“别在意细节”，李奇帮着她拽思路：“总之，王国神廷两派的斗争，对你们分会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

“我还是没明白”，小龙女痛苦的拍额头。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商业联合会不是神廷那种严密组织，就是各地的艾尔莎神殿凑起来的！总会的那些人跟着神廷总部吃香喝辣，因为有神廷总部撑腰，你们分会才敢怒不敢言！”

李奇都为这个笨学生上了火，鹅毛扇敲得桌子梆梆响：“现在神廷在哈德朗王国这个堂口出了篓子，王国有可能甩开神廷单干了，你们分会难道还要傻乎乎的跟着总会走，而不是考虑一下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吗？”

小龙女呻吟出声，连连摆手，再伸手到李奇看不到的地方，取了一瓶什么东西过来，咕嘟嘟一口灌下肚子。

她闭着眼睛，喘了好一阵子，然后睁眼，冷冷笑了。

“说来说去你是想怂恿我们去支持特蕾希娅公主跟神廷总部派斗呢？”

你作弊了！我知道的！

李奇心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头发上虹彩光芒流动，那是在用神术的迹象吧！

以她评估者的能力，直接得到“李奇这些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还在能力范围内。但答案必须是在她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也就是说，其实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到。

就因为不想费脑子，所以用神术替代思考过程，小龙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笨就是因为这个啊。

小龙女不屑的说：“看来你已经成了公主的忠犬？这种说给会长听一定会招来一顿痛骂的事情，还真是辛苦你绕了这么大圈子来忽悠我啊。”

不敢，比不上你忽悠我借高利贷那么自然。

“你作为神祇的眷顾者，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情呢？”

小龙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李奇，宣告他这次忽悠的失败：“有神祇在，请下一个神谕，不就什么都结了吗？神谕是唯一的，是不可违背的，神廷总部和分部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不可能打起来！”

“除了夜女士和一些跟神经病差不多的疯神，没有哪个神祇乐意看到自己的教会分裂甚至相互争斗！”

………………

宏大的殿堂里，和门外神像一致大小的凯姆神像镶嵌在打磨得晶莹透亮的纯白玉石墙面上，以主教鲁恩为首的神廷要员在祭祀高台上一字排开，紫色长袍，金黄斗篷，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神像延伸出的肢体。

高台下是同样盛装的神廷成员代表，贵族教会、骑士教会、欢悦教会、文艺教会、音乐教会、优雅教会等十多个教会的枢机祭司、圣女或者首席圣女、神殿骑士长，泱泱上百人，嗡嗡议论着。

素色身影出现，殿堂掀起潮涌般的欢呼。

“公主殿下！”

“监察者阁下！”

“特蕾希娅！”

凯姆圣骑士团的团长用长剑敲着盾牌，驻立在殿堂两侧的上百位圣骑士同时呼应，依旧没能阻止这股声潮，直到特蕾希娅摆手，人们才安静下来。

台阶上的神廷要员们默默交换眼色，再向白发苍苍的鲁恩主教投去森冷的目光。

“特蕾希娅姐妹，你知道今天为何站在这里吗？”

金发少女站到台阶下，原本用作忏悔和祈祷的席位上，鲁恩平静的开口。

“是的，我知道。”

特蕾希娅说：“我在康拉德城事件的处置上还不够完美，在做决定的时候，我动摇过。死难者虽然是必要的牺牲，可我没有尽最大的努力，挽回不必要的损失……”

在她身后的人群里，一身祭司长袍的女伯爵悄悄扯了扯旁边莫德温的袖子：“这么大张旗鼓的，会不会出什么事？之前闹得不可开交，忙得我都没看书的心情了。”

莫德温低声说：“应该不会，大家都是神廷的人，怎么可能出事嘛？我猜鲁恩主教就是当面宽赦公主，让两边都有台阶下。”

女伯爵不忿的道：“宽赦？没有公主及时处置，整个王国变成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听说这事还是总部派勾结国王搞出来的，还宽赦公主，他们的脸呢？不该是嘉奖吗？”

“嘘”，莫德温赶紧示意她噤声，女伯爵瞪他一眼：“希尔维亲口说的还有假？”

她转头打量，有些疑惑：“希尔维呢？到现在还没看到她。”

“公主殿下愿意屈就自己，揽下事情，两边凑合凑合事情就过了。再让希尔维在这里闹起来，那还了得？”

莫德温耸肩：“鲁恩主教应该把她支到外地去了。”

“好吧，事情真的就这么了结的话，也好……”

女伯爵拍着自己远比公主宏伟的胸脯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什么啊。”

“你能真诚面对自己的本心，拷问自己的信仰，证明你是虔诚的，是在践行吾主之道。”

鲁恩主教面无表情的说：“以吾主之名，哈德朗神廷之柄，我，达尼斯-鲁恩，忠诚神廷哈德朗王国主教，护卫教会王国分会枢机大祭司，在此宣布对你的处罚。”

各个教会的代表都松了口气，看这情形，总部那边的确是想和稀泥了。

至于处罚，之前公主已经把自己下了狱，总部派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折辱公主。

特蕾希娅也微微吐气，接着又暗暗忧虑，这一次算是压了下来，下一次呢？

希望处罚会有点实际内容，这样她好借机展现自己的诚意，然后将两派团结起来……

正想着，鲁恩的话传入耳里，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鉴于特蕾希娅姐妹在吾主之道上还有疏失，王国神廷决定，派遣特蕾希娅姐妹前往迩香总部，修行十年，修行期间不得返回哈德朗王国。”

公主猛然抬头，跟鲁恩主教四目相对。

殿堂里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静寂，再哗然大乱。

“这是要流放公主殿下吗？”

“鲁恩主教，你真的是鲁恩主教吗！？”

“你们总部派也太嚣张了吧？把我们王国当成你们的边地伯爵领了吗？”

“我们优雅教会绝不同意这样的决定！”

最后一声尖叫是完全失去了优雅的女伯爵，旁边莫德温和优雅教会的枢机祭司都没拦住她。

“特蕾希娅！还不接受对你的处罚！？”

金发少女在鲁恩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回应，只有冰冷如镜的屏障。

圣骑士团团长的叱喝惊醒了她，她扫了一眼那个向她献尽殷勤，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的迩香花花公子，怒火在胸腔中渐渐燃起。

“为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克制着自己不高声喝问：“我已经在尽力弥合大家的裂痕，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鲁恩主教，你难道不是跟我站在一起的吗？”

鲁恩主教嘴角微微一抽，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向正群情激愤的人群投去一眼。

少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明白了，原来如此……

在总部派的眼里，自己反而成了让两派决裂的最大隐患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如果两派的矛盾，真的能因自己离开而缓和，那自己没理由抗拒。

不过，更大的可能难道不是自己这一走，让矛盾更加激化了吗？比如希尔维……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向鲁恩，对方毫无波动的目光证明了她的猜测。

矛盾不会激化的，自己一走，总部派会跟父亲联手，把希尔维、欧萝拉和所有亲近自己，在他们眼里算作“公主派”的人一网打尽！

杀光了人，就没有矛盾了。就像杀光了康拉德城的平民，就没有了传染源一样。

自己这一走，不仅意味着好友和部下的危难，康拉德城上万无辜者的牺牲，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会化为泡影。

更可怕的是，父亲的阴谋，那个绝对不能说出来的阴谋，也会一步步成为现实。

“特蕾希娅……”

那个讨厌的团长还在呼喝，特蕾希娅举起一只手臂。

身后的喧嚣顿时停止了，团长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

“吾主之下，人人勿论职权，勿论贵贱，勿论男女，勿论种族，都是兄弟姐妹。我们血脉贯通，不分彼此，为世界带来安宁。我们血脉贯通，不分彼此，守护人民。”

少女合掌祷告，再对鲁恩主教说：“这个决定，是背离吾主意旨的，我不接受。”

鲁恩主教似乎早有所料，并没动容。

他将主教之杖往地上一顿，无形之力以杖尖为中心，瞬间扫过人们的身心，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接着杖顶的神性水晶亮起圣光，穿透殿堂，直射入空。

“特蕾希娅，这就是吾主的意旨！”

传奇威能在这一喊之间尽显，所有人都想跪下叩拜。

特蕾希娅还傲立着，但跟弯腰低头的人群相比，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弱小。

圣歌之音响起，一个纯粹由圣光构成的巨大身影降下，在鲁恩主教身后展开羽翼，贯穿了整个殿堂。

这个光影几乎跟凯姆神像合二为一，冥冥中回荡着飘渺之音。

“达尼斯-鲁恩的裁定，合乎吾的意志……”

这是……天使！

即便是女伯爵，也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凯姆让天使降下了神谕，流放特蕾希娅，是神祇认可的决定。

金发少女仰望天使，身躯颤抖着，脸颊扭曲着，眼中泛起了血丝。

五十七 还是凯姆的神谕

关键的时候到了啊……

城堡角楼里，李奇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整个“舌诱”计划里，最难搞的就是这个，因为神祇的存在，让他在前世的丰富经验都打了水漂。

毕竟是神魔世界，这样的设定就是不讲道理。

之前他和塔伦斯分析形势时，也都觉得两派不可能真的打起来。护卫之神凯姆是真神，是这个纪元，善神阵营里最强大的神祇，他不可能坐视教会分裂。

推演之后的结论是，两派的矛盾会渐渐扩散到神廷的其他教会上，王国派会收缩到其他神祇的教会里，从而形成凯姆教会在迩香，其他神祇的教会在王国的分裂格局。忠诚神廷由此走向崩溃，引发大的变动。

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至少得几年以上。

现在他得让小龙女相信，两派会很快打起来，这个难度就很高了。

瞄了一眼旁边心语书上他之前记下的要点，李奇咳嗽一声，继续摇鹅毛扇。

“副会长阁下，您该知道贞洁女士吧？”

小龙女翻白眼：“那种做了婊子还立牌坊，满脑子都是白浊液体的邪神，我怎么会知道！”

您真是直率……

“神祇并不是永恒的，这话不仅是说神祇也会陨落，也在说神祇的意志并不是不变的。”

李奇想起了之前的宴会上，麦戈尔爵士对欢悦女士的评论：“不仅贞洁女士会扭曲会堕落，其他的神祇也一样，护卫之神说不定也会精分……我是说，意志分裂。”

见小龙女嘴角挂起的鄙夷纹越来越深，李奇余光看到她头顶的犄角，又有了临时发挥：“就像双头龙，还有双头食人魔，它们不是经常相互争吵，相互较劲吗？”

“你这个比喻真是太糟糕了，凯姆跟双头龙有什么关系啊？”

小龙女摇着头，为李奇的无知而叹息，再懊恼的道：“就为你这些胡话，还耗掉了我今天的神术，真是的。李奇-普雷尔，我以后不想去你那了。”

所以说这就是关键了，如果不能说动她，自己跟她之间的关系就要倒退一大截。

李奇耸肩：“好吧，以你的智……慧，要接受这样的可能性的确很难。”

………………

宏大殿堂里，面对降下神谕的天使，特蕾希娅的纤弱身躯微微摇曳，似乎随时都会跪下。

她勉力抵御着天使的威压，昂首面对鲁恩，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悲愤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特蕾希娅，你不记得我来上任的时候，我们那次谈话吗？”

鲁恩的面容终于有了点变化，一丝怜悯在他老树皮般的脸上浮动：“贵族已经腐朽了，已经无法再担起守护人民，为人民带来幸福的职责。”

“特蕾希娅，你是高尚圣洁的，但你一个人，无法净化所有贵族的心灵，无法让他们获得新生。相反，因为你的高尚圣洁，让贵族还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还拥有神祇的眷顾，以为自己把持的权柄依旧稳固，因为有你啊。”

鲁恩低低叹了口气：“离开这里，对吾主，对神廷，对哈德朗王国都是好事，对你本人也是件好事，你不必背负超出你能力的命运。”

金发少女的身躯晃了晃，接着圣光喷涌，她又稳稳站住。

目光在高台上扫了一圈，再掠过圣骑士团团长那张既有警惕又有嘲讽的脸，最后落在鲁恩身上。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背负了什么命运？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用鄙夷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以上位者自居的人，到底做了多少有损吾主荣耀的事情！”

“贵族的确朽烂了，可死树削掉烂枝，仍然能长出新芽。”

“贵族出身于人民，他们最初是人民里的英雄，一次次领导人民度过纪元更替和各种灾难。他们将信仰和责任，通过血脉一代代传承下来。贵族守护人民，人民供养贵族，这是几个纪元来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未变过，未来也不会变。”

柔白圣光在她身后飘扬着，鼓荡着，让她的身躯越来越挺拔：“别忘了，吾主的神职是什么？是守护！守护的是什么？是贵族、骑士、人民！忠诚神廷也是因此而建立的！没了贵族，就没了骑士，人民也会沦为流民和野人！”

她抬手指向鲁恩：“你们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没了贵族，你们就可以用教会直接统治人民。但教会在迩香这几百年来是什么样的，整个费恩的人都看在眼里！贵族为什么腐朽堕落，不就是因为你们的熏染吗！？”

“没有血脉传承的信仰和责任，没有跟人民代代生活在一起。教会里的祭司和主教，只会比贵族腐朽得更快！所有纪元里，这是一条铁律！”

高台上的老者们脸色纷纷变化，不少人不自然的握拳咳嗽。

“特蕾希娅，看来你的确需要去迩香重新领悟吾主的神意”，鲁恩微微摇头：“吾主的神职的确是守护，但守护的并不是贵族，而是由贵族建立起来的……秩序。”

他的语气像是开导学生的老师：“你应该没忘记，吾主在上个纪元的神职是什么，没错，就是秩序。贵族建立的秩序，并不是唯一的，还有其他很多种秩序。当贵族把现在的秩序拖向腐朽的深渊时，吾主当然会抛弃掉这样的秩序，选择新的秩序，然后去守护。”

“想让我相信一群比贵族还要腐朽的祭司和主教，建立起更伟大更经久不衰的秩序？”

特蕾希娅公主冷笑：“同样的事情，在以前的纪元里，傲慢自大的魔法师干过，暴政之神的教会干过，甚至从幽暗地域里冒出来的灵吸怪也干过，他们都失败了。”

“那是……”

鲁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在言语上压倒对方，不再多说：“吾主已经降下了神谕，你如果不接受，就是背叛吾主，那会是怎样悲惨的下场，不必我提醒吧？”

团长在旁边吆喝：“跪下！领受吾主的神谕！”

特蕾希娅没理会他，此刻她的意念如烈焰般正在翻腾。

我真的错了？

怎么可能？每一点，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从小到大，一步步在信仰之路上踏出的脚印。凯姆认可过，赞许过的。

凯姆真的要坐视教会铲除王国派甚至贵族，最终让教会统治世界吗？

秩序，没了贵族和骑士，人民还能依靠什么样的秩序？凯姆还有什么选择？

或许……

一个念头从特蕾希娅纷乱狂躁的思绪中溜过，被她及时抓住。

如果这个神谕，并不是来自凯姆的真实意志呢？

凡人当然不可能扭曲神祇的意志，可父亲的背后，有一位强大到凯姆都不愿正面招惹的神祇：夜女士。迩香那帮人背后，那些无法无天的魔法师，谁知道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思绪骤然凝结，特蕾希娅感觉自己被压制的力量尽数回归。

这一定是凯姆的又一次考验！考验自己的信仰是否虔诚，是否坚定！

鲁恩招下的神谕，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关键是，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背后飘摇的圣光轰然伸展，凝结成巨大的光翼，带起缕缕圣歌之音，将特蕾希娅缓缓托离地面。

圣光一圈圈环绕她的身体，凝结为一副银甲，再在两手延伸出炽亮的长剑和盾牌。

凯姆教会作为忠诚神廷的核心，分支遍布整个费恩，但包括迩香总部在内，却只有一位圣女，那就是特蕾希娅。

八年前，她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就获得了凯姆的神眷，成为圣女，到现在，依旧没有第二位凯姆圣女。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满足于宣扬神廷和教会形象的工作，渐渐成长为教会的高阶祭司、枢机祭司，直至成为统管神廷之外，王国之内，所有超凡事务的监察者，已经很少有人提起她的这个身份。

现在她显现出圣女形态，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徒劳的。

鲁恩嘀咕道：“愚昧……”

“以吾主之名，我，特蕾希娅-哈德朗，在此听候裁决！”

她长剑高举，一缕圣光也穿透殿堂，直抵天际。

“我没有背离吾主的信仰！”

“我没有污损吾主的荣耀！”

“我没有被蒙蔽心灵，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的所有行为、所有决定，都是践行吾主之道！”

“我——无罪——！”

少女的坚定话语，带动了圣光以某种频率剧烈震颤，再传递到某处浩瀚而恢弘的所在。

整个殿堂里，回荡着她这番话的尾音，久久没有消退。

没有反应……

鲁恩摇头，团长冷笑，跪在下方的人群里，已经响起了缀泣声。

“可以结束了吧？”

“这样的闹剧真是难看啊。”

“给公主殿下一点体面吧，快给她用神力禁制。”

高台上的老家伙们不耐烦了，纷纷朝鲁恩嘀咕。

鲁恩正要说话，脸色骤然一变。

浩大的神力降下，殿堂再度被柔白圣光充斥。

巨大的天使飘落在特蕾希娅的身后，跟鲁恩身后的天使一般无二。

这个天使用之前已经听过一次的模糊声音说：“吾裁定，特蕾希娅-哈德朗，无罪。”

殿堂沉寂了许久，直到两位天使同时化作光尘。

跪着的人群几乎全趴在了地上，而高台上的那些老头，也都软倒在地。

整个殿堂，就只有鲁恩和特蕾希娅立着。

五十八 传奇对传奇

城堡通讯室里，李奇转换到B计划……

无视小龙女脸上涌起的怒意，他继续道：“那么我们讨论另一个可能，把目光放长远点，比如说十年，十年后凯姆教会或许不会分裂，但忠诚神廷却有很多神祇，分裂却是板上钉钉。”

“是啊，会长他们开会，就是在说这事呢”，小龙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副会长，十年后，您会不会后悔在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没做点什么？比如，预先就已经在特蕾希娅公主这边下好了注？”

李奇压低声音：“到那个时候，您的……会长，还有长辈们，会用什么眼光看您呢？”

小龙女的眼珠子转了起来：“唔唔……”

“而且又不是什么大手笔，王国派现在看上去势单力薄的，就算只是一丁点东西，就算只是悄悄的以私人名义资助，公主都会很感激的。就跟您对我的投资一样，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

李奇说到这，小龙女明显意动了。成本低，风险低，回报高，这样的投资不要太舒坦。

“所以你还是帮公主做说客吧”，她心里没什么底：“可你怎么确定，王国派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李奇抚额，无力的问：“请问您是哪里人？”

小龙女耸肩：“哪里人？我是龙……人啊。”

“你自己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把你当什么人！好吧……”

李奇决定放弃这个角度，转到她能理解的角度：“副会长，如果王国派的胜利毫无悬念，那您又有什么价值呢？如果王国派被总部派打压下来，对您和商会又有什么好处呢？原本还有一小溜的饼子，说不定连渣渣都没有了哦。”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商业联合会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小龙女这个“商二代”，其实不是王国分会的正经业务员，她只是把他这里当成踏青的风景点，顺手刷单业绩而已。

真让小龙女担起大任，李奇觉得他们这个分会有多少老本就赔多少，再来两三根金大腿都挡不住。

“李奇，不要用跟我爸一样的口吻说话！我最讨厌了知不知道！？”

小龙女不快的道：“还有，叫我提米，你称呼我副会长的时候在想什么别以为我猜不到！”

不错，这就是实质进展！

“第一次去你那里的时候，你问我要回扣，说交易就是等价交换，你个人得有好处。”

小龙女应该理顺了思路，抱着胳膊问：“说吧，你怂恿我做这事，到底想拿到什么好处？别跟我解释理由，我知道多半还是瞎扯的，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总算把她拉上贼船了……

李奇暗暗擦汗，脸上却绽出真诚的笑容：“副会……哦，提米，我想要的好处很简单，就是做你的独家供应商。不，不是圣水那些东西，而是我们赤红教会的劳力服务。”

小龙女很不屑：“你们这个小小的教会，能帮得上我什么忙？”

“就算是一根草，也有它的用处，而且”，李奇提醒她：“能在神殿大冒险里活下来，肯定有特别的长处，这可是你说过的哦。”

“唔……跟你签个什么劳力服务合约，有需要的时候就派人帮我做事，劳务费按市场价一半计算，就这样？”

小龙女有些怀疑的盯着李奇：“这种我单方面享受好处的事情，真的是你想要的？”

“那是当然，注意，签约对象是你本人，而不是商业联合会，我们就相当于你的私人佣兵。能跟你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对我们教会来说是有很大好处的。”

李奇把真心话用玩笑的口吻说了出来，就算小龙女再用神术翻牌，这个底也兜住了。

“好吧，这事似乎也有点意思，我就陪你玩一把”，把合约签好，小龙女懒懒的道：“过阵子我再找特蕾希娅，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李奇也不急，两派的确不可能马上打起来，因为凯姆不可能精分。

不过想到女神说的变化，他还是摇着鹅毛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也说不定哦……”

………………

凯姆教堂的殿堂里，持续了许久的静寂，被鲁恩主教的低语打破。

“这……这不可能……”

鲁恩主教那一直镇定如山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混合着慌乱和迷惑的表情。

他艰辛的道：“吾主怎么、怎么会对一件事情做出两个相反的裁定……”

特蕾希娅持盾仗剑，冷冷的道：“这要问你们自己了，谁知道你请下的神谕，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使降下的神谕，是吾主不可更改的意旨！”

鲁恩顿了顿法杖，语气却非常虚弱。

特蕾希娅点头：“是的，鲁恩主教，所以，我无罪！你们无权处罚我！”

“她的神谕是假的！”

“鲁恩！拿下她！”

“威廉，你还呆着做什么！？”

高台上的神廷要员们清醒过来，惊声叫嚷。

圣骑士团的团长威廉一直处于惊骇的状态，神祇降下两道互相矛盾的神谕这事就像巨大的铁锤砸在他心灵上，让他的信仰都在微微震颤。

被高台上的人一喊，他看向还浮在半空的特蕾希娅，根本挪不动腿。

以他六级圣骑士的力量，再加上神力禁制，拿下同样是六级，但职业是牧师的特蕾希娅并不难。可她不仅是凯姆教会唯一的圣女，还刚刚请下神谕，神宣布无罪，他凭什么动手？

他的部下却行动了，一些圣骑士朝特蕾希娅奔去，这些人出身低微，是总部派长期控制的可靠力量。

他们一动，忠诚于王国的圣骑士也动了。

“保护公主！”

“殿下也获得了神谕，胆敢为难殿下，就是背叛吾主！”

“这果然是你们的阴谋，迩香的走狗！”

这些圣骑士数量虽然少，却带动了殿堂中的教会代表。文艺、音乐、优雅、欢悦等等教会的代表可以忽略，贵族和骑士教会的牧师和骑士却有相当战力。

一瞬间圣光交织，呼喝连天，眼见一场血腥的内斗就要上演。

笃的一声轻响，在每个人心底震开，带起的颤栗让他们身体发软，两眼发晕。

殿堂中的乱象止住，高台上，鲁恩主教圣光喷薄，将他染得如玉石塑像。

点点光尘以他为中心，缓缓延展，将殿堂妆扮成星辰之境。

传奇领域！

传奇职业者的强大，就在于自成领域，以神力或者魔法，构筑属于自己的独有法则，将空间化作自己的主场。

“我已领受吾主的神谕，我将不惜牺牲，完成吾主之愿，这是吾主对信仰的考验！”

鲁恩的话音如雷声轰鸣：“特蕾希娅姐妹，放下你的执迷，回归正信吧！”

半空中的金发少女不屑的笑道：“所以，你的决定是，谁力量更强，谁获得的神谕就是正确的？”

“难道不是吗？”鲁恩缓缓举起法杖，杖顶流转的圣光已经形成一个漩涡，带动的涡流似乎连殿堂里所有人的灵魂都牵动了，惊得他们纷纷展开护盾和防御神术。

“胜利者才是神祇眷顾之人”，鲁恩将法杖指向特蕾希娅，此时他的领域已经笼罩住了整个殿堂，星辰般的光点随着法杖上的圣光吞吐，一同闪烁不定。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想想你们几百年来在迩香积累下来的财富，将神意扭曲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特蕾希娅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这是渎神之语！胜利，是因为神祇的眷顾！力量，是神祇的赐予！”

她剑盾相交，发出铿锵之音：“吾主在眷顾我，所以，我会胜利。”

“特蕾希娅！在传奇面前保持应有的敬畏！”

鲁恩怒声喊道，他还在尽最后的努力。神谕虽然相互矛盾，但一方主动屈服，还有转圜的空间。

“主教阁下！我们教会是效忠神廷的！”

几个人从人群里冲出来，是欢悦女士的祭司和圣女，她们踩着娇弱的步子，脸上既有惊惶，又有庆幸。

“果然是群婊子——！”

人群中，女伯爵的唾骂声异常清晰。

“我们欢悦教会坚决支持神廷的裁定，特蕾希娅的神谕是假的！”

领头那个风韵犹存的高龄妇人是欢悦教会的枢机祭司，她已经踏上阶梯，正为即将站上高台而喜悦。

法杖的杖端一转，漂浮着的点点光尘落在这些人身上，膨胀为朵朵光焰，将她们猛然包裹。

欢悦教会的神职者们发出了尖锐的哀嚎，人们眼睁睁看着光焰钻入她们的七窍，渗入皮肤，熔解掉一片片皮肉。

片刻时间，几件袍服飘落在地，看不到任何损伤，曾经包裹着的肉体，已经消失不见。

台阶上，枢机祭司惨叫着用上全部力量抵抗，她的身体交织着柔白与亮白两股圣光，极度的震惊和不解，只能由目光投射到鲁恩主教脸上。

“原本还要晚一些时间才宣布的，既然你们自己跳了出来，那就直接处置了吧。”

鲁恩主教沉声说：“欢悦女士的教会已经被腐朽的贵族把持，走上了***秽渎的道路，忠诚神廷总部裁定，整肃欢悦教会，清理所有亵渎者！”

杖端喷出一道有如实质的圣光剑芒，将枢机祭司从头顶剖到胯下。没有溅出半点血，圣光瞬间就将祭司的身体熔解。

“混……”

女伯爵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谁捂住了嘴，殿堂再度陷入可怕的沉寂。

大家都知道欢悦女士的教会是最污秽最堕落的，落得这样的结局，作风矜持些的人都有点幸灾乐祸。可鲁恩说杀就杀，还是忍不住生出兔死狐悲之心。

但除了女伯爵，没人敢发出半点杂音。

站在传奇的领域里，不到传奇的人，就跟猪羊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这是在帮你们贵族清理已经腐朽了的枝叶……”

鲁恩又将杖端指向特蕾希娅：“我很欣赏你的坚定，前提是，不要站错了位置。”

少女低着头，身体颤抖，似乎失去了对抗下去的勇气。

鲁恩对圣骑士团团长说：“威廉，去把公主殿下请下来！”

团长挥着用精金加神性水晶制成的禁制绳索，走向少女。

现在他有了勇气，传奇就在身后，胜利者拥有的神谕才是正确的，这显然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想到能亲手把这位美丽高贵，自己垂涎已久的公主绑成一团，过程里避免不了若干享受，他的心就炽热起来。

这只是前戏，下狱之后，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光华骤然大放，无形的涟漪自少女体内荡出。

原本笼罩着整个殿堂的光尘急速收缩，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透明的光盾。它们不断分解，不断扩展，顷刻间就充盈了大半个殿堂，无处不在，又时刻移动着，将空间分割出随时都在变化的透明栅格。

鲁恩眼瞳紧缩，高台上其他老者也连连退步。

少女手中长剑随意一挥，纤细的圣光劈向威廉。

圣骑士团的团长惊恐大叫，一圈光盾涌出体内，想要挡住这道圣光。

接着叫声拔高了不止一个调门，他发现不断交错换位的栅格将光盾无声的分解了。

圣光掠过脖颈，团长的叫声嘎然而止。一颗头颅跳起，再被栅格来回颠动、粉碎，直至散作烟尘。

团长的无头尸体缓缓倒下，少女看着鲁恩，回敬道：“这也是在帮你们迩香清除既愚蠢又自大的渣滓。”

“领域——！”

鲁恩吐出一口浊气：“你什么时候晋升到传奇了！？”

“刚才……”

少女淡淡一笑：“我说过，吾主在眷顾我，我会胜利的。”

五十九 小龙女的决断

殿堂被两个传奇的领域分割开了，由此形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双方还在对峙，高台上，那些总部派的祭司们高声唾骂着反叛、异端之类的话语，不断催促鲁恩下令动手。

特蕾希娅虽然也是传奇，但刚刚晋级，对领域、神术和神力的运用，显然弱于鲁恩。

即便两人相持不下，现场属于总部派的圣骑士和牧师，人数和级别都远在王国派的圣骑士和其他神职者之上。

殿堂之外，总部派还有大批人手支援。

更重要的是……

旁边的枢机祭司焦急的道：“国王站在我们这边，召唤他的帮手！”

鲁恩还在犹豫，他并不想让事情走到那一步。如果真的打了起来，不仅意味着忠诚神廷的分裂，更意味着凯姆教会的分裂。

他在反复咀嚼两条神谕，想找到可以并存的选择。

对特蕾希娅的处罚，是他向迩香总部提交的建议，获得了迩香大人物的认可，凯姆的神谕更确认了他的正确。

可特蕾希娅获得的神谕也是确凿无误的，她无罪，自然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处罚，她也是正确的。

如果这两条神谕真的都是凯姆的真实意旨，那就说明，凯姆认可这样的分裂，凯姆想看到两方哪边信仰更坚定。

鲁恩心中狂潮卷动，这已经不是对自己或者特蕾希娅的信仰考验，而是对整个忠诚神廷，对凯姆教会的考验。

这样的考验，往往只出现在纪元更替之前，意味着神战的序幕！神祇要在凡间凝练信仰，要收割已经成熟的麦田。

这样真的好吗，鲁恩的手微微颤抖，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

他跟特蕾希娅再度对视，在金发少女眼里，看到了远比自己纯粹的坚定，这让他信念微微动摇，或许她是对的……

不！

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喷涌而出：“胜利才决定对错！”

鲁恩杂乱的意念被沸腾的心火瞬间蒸灭，他举起法杖，战意昂扬。

跟国王之前的确有过约定，但鲁恩根本不想借助国王的力量。国王身后的夜女士善变无信，怎么能把胜利寄托在这样的临时盟友身上。

两个传奇的对决即将上演，殿堂大门轰然倒塌，封锁殿堂的卫兵连跌带滚的摔进来。

一大群佩戴着各色神徽的骑士和牧师蜂拥而入，人数超过总部派好几倍。他们个个手持魔导武器，群情激愤的逼向总部派人马。

领头的赫然是裁决圣骑士希尔维，她的呼喊像是无形的巨大镰刀，将总部派的希望收割一空：“大家看到了吧，迩香的走狗果然想颠覆王国！今天我们绝不能后退一步！”

特蕾希娅落地，有些愕然：“希尔维？”

“公主殿下，太好了，我没有来迟！”

希尔维向她行了个骑士礼，再将长剑指向鲁恩：“主教阁下找借口把我支到外地，还有一队圣骑士想趁机处决我，那时候我就知道殿下肯定有麻烦，现在……”

她挥臂扫了扫身后的人群：“基层神殿的忠诚者们都聚集在了一起，誓死保卫王国！”

鲁恩神色一滞，神廷要员们更是惊恐，竟然没把希尔维收拾掉，还让她把基层骨干聚集起来了！

“鲁恩，不要以为你们的人级别高就能占优势，这里的结界中枢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已经强化了中和幅度，就算是传奇，力量也会被削弱大半。”

希尔维对特蕾希娅递了个放心的眼色，冷笑道：“外面的总部走狗也被我们瓦解了，就剩你们这些人！”

高台上的祭司们惊慌失措，嚷嚷个不停。

“鲁恩！还在犹豫什么！？”

“快召唤国王的帮手！”

“绝不能让这些叛逆得逞！”

鲁恩恨恨的扫了这些人一眼，召唤帮手？现在形势都成这样了，国王的人过来，还会帮自己这边？恐怕会顺水推舟，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我们走！”

他一顿法杖，身影虚化。

高台上其他枢机祭司、高阶祭司纷纷跺脚咒骂，但也毫不犹豫的启动了传送，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堂中，那些总部派的圣骑士和低阶成员全都呆住了，直到被王国派的人缴下武器，套上禁制，也没多少人反应过来。

………………

“终于把那帮家伙赶走了……”

凯姆教堂外，巨大的黄金神像下，目送总部派的俘虏一队队被押走，希尔维欣慰的吐了口气。

“神廷走向分裂，未来我们该往哪里走呢？”

特蕾希娅面带忧色，暂时的胜利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喜悦，未知的前路压得她心口沉甸甸的。

希尔维的拳头蓬的砸在护胸上，两眼闪亮的说：“殿下，您不仅获得了神谕，还获得了吾主更深的眷顾，在那一刻晋升传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您是正确的，不管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追随您！我们知道，您一定会带领我们获得胜利！”

特蕾希娅感动的对她笑笑，路过的部下也都投来尊崇的目光，让她渐渐有了现实感。

“现在最要紧的是清理总部派在王国的势力，凝聚我们的力量！”

多年的实务经验和上位者气度，让特蕾希娅很快进入状态：“我们需要掌握每一分力量！不管大小，不管亲疏，王国内所有善神教会，都必须团结在我们的旗帜下！这是正义与邪恶的选择！不容许任何人有一丝犹豫，更不容许谁当墙头草！”

她神色沉凝：“我命令……”

“殿下！”

部下打断了她，是她的侍从唐恩：“奥斯奎姆小姐一定要见您，我怎么都拦不住……”

看着小龙女跟护卫从天而降的身影，特蕾希娅压下不快，叹道：“你当然拦不住她。”

“你们已经把总部派赶走了！？”

小龙女身后的透明羽翼在虹彩光芒中收敛，她瞪圆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都顾不上寒暄。

特蕾希娅很意外：“提米，你的消息什么时候灵通到了这种程度？”

“我是……”

小龙女转了转眼珠：“我是评估者，这点小事，怎么会预测不到呢？”

见公主脸上浮起不以为然的神色，她不悦的道：“别当我只会用能力不会思考啊！你把自己丢进监狱的时候，我就想到有今天了！”

小龙女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晃着，并没察觉自己的动作是在无意识的效仿某人：“康拉德城事件后，你们王国派跟总部派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你把自己下狱，压住了王国派。可神廷总部那帮人是怎么想的，我啊，一清二楚！”

“举个例子，很久以前，龙族会找个城镇供奉，最初人们很虔诚……”

……

“所以说啊，王国派竟然敢这么不恭顺了，总部那边肯定会当成秩序……呃，秩序崩坏的信号！不惜用上激烈一点的手段消除隐患！因为啊，他们已经傲慢得自视为龙了！”

小龙女三言两语把她的“思考”讲了出来，虽然逻辑有些混淆不清，但特蕾希娅和希尔维还是被震住了。

“原来如此，鲁恩主教多半也是被迫的……”

特蕾希娅露出恍然的表情，她这才明白总部派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提米，真没想到，你用起脑子来，还真是可怕。”

她真诚对小龙女表示了钦佩，小龙女笑得露出小虎牙，连连摆手：“小意思……”

“那么，你第一时间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特蕾希娅可不觉得对方会这么热切的关心她，虽然两人从小就认识，可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商人的厌恶，对方也把自己的虔诚视为虚伪，两人的私人关系绝对说不上融洽。

“唉，虽然我们之间不太……那个，不过我是商人嘛，商人当然就想着赚钱”，小龙女露出职业的诚挚笑容：“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就是都有个脑子有问题的老爸。”

希尔维不满了：“喂……”

这是在咒骂国王陛下呢，特蕾希娅摆手止住希尔维。的确，就这点来说，她们真的很有共同语言。

“我老爸呢，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他适应不了这么剧烈的变化，我们的分会未来会是什么前景，我很担忧啊。”

小龙女沉重的吐了口气，再扬起眉梢道：“我不一样，我看得到大势！所以，我是来支持公主殿下的！虽然我个人力量微薄，但我有渠道有关系，需要什么，包在我身上！”

特蕾希娅跟希尔维对视一眼，目光中传递着浓浓的喜悦。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虽然很讨厌商人，但以上位者的立场看，商人却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力量。

之前特蕾希娅感觉前途渺茫，资源方面就是很大一个因素。她不相信商联的王国分会能站在自己这边，毕竟商联的总会跟神廷总部是穿一条裤子的。

没想到，分会会长的女儿在第一时间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虽然只是个人立场，但帮助也太大了！

“奥斯奎姆小姐，您这么快就知道公主殿下也请下了神谕，还晋级传奇的事情？”

希尔维说出了特蕾希娅的心声，只有知道这件事情，才会这么坚定的站出来支持公主。

“请下了神谕？也？”

“晋级传奇？”

小龙女的眼瞳瞬间散焦了，某人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着，似乎把她的灵魂抓回到不久前的时空。

“呃、呃……虽然细节不清楚，可大致还是猜到了喔！哈哈，说实话能猜得这么准，我也很佩服自己呢！”

她昂着头笑道，遮掩了自己的表情。

特蕾希娅也不客气，当场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们正准备整合各个教会的力量。可即便把每个人、每颗水晶都集中起来，要支撑一场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战争，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整合各个教会的力量……

不久前才签好的合约在小龙女脑子里刷的掠过，她的表情在瞬间变了几变。

有那么一刹那，她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又想到了什么，认命般的吐了口气。

“那殿下就准备物资清单吧，我会尽量给你争取好的价格和交货期限，如果现金不够的话，我也会动用私人关系，帮你暂时周转。”

接着用不经意的口吻说：“顺带跟殿下说一下，王国里有个叫李奇-普雷尔的小贵族，他的那个赤红教会，已经被我雇佣来做一些杂务了，这应该不影响你的计划吧？”

特蕾希娅跟希尔维再度对视：“李奇-普雷尔……”

黑发少年的面容在公主的脑海里渐渐清晰。

“我能明白殿下的感受……”

是那个既幸运，又胆大的家伙啊，在那之后还把康拉德城的孤儿托付给了他。那时候也只是觉得他应该是温厚善良的好人，会对孤儿仁慈一些。

虽然他的那个教会太小，但只要有神职人员，都得掌握在手里，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中贡献出所有力量。

现在被小龙女雇佣去了，她当然不可能，也没必要再要回来。

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特蕾希娅也没多想：“当然不影响，既然你支持我，他帮你做事，也等于在为我们的事业努力了。”

谈定了细节，小龙女跟护卫划空而去。

目送小龙女离开，特蕾希娅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提米竟然会这么敏锐，也这么果断，以前我真是看错她了。”

希尔维的目光里混杂着敬佩和欣慰：“奥斯奎姆小姐站在我们这一边，相信不久后整个分会也会支持我们的，殿下，我们必胜！”

虹彩羽翼曳出一道流光，光芒中，小龙女对护卫说：“李奇那个家伙，他什么都知道！我是不是被他当成棋子耍了？”

护卫说：“或许只是凑巧呢？他怎么知道小姐会这么快就行动了呢？”

小龙女很不确定：“是……吗……可要不是有李奇那些话，神廷这边闹腾起来，我也不会急着赶过来。”

接着她有些恼怒：“总之啦，暂时我不想看到他那张脸！他一笑我就觉得是在笑我笨！”

六十 曙光之星升起

王都以西，上千公里外，南北走向的绵延山脉将平原截断，也成为哈德朗王国与其他国家的分界岭。

群山深处，荒僻的山谷里，像是破落神殿的建筑亮起一团团柔白圣光。光芒消散后，显出一群老者的身影。

“鲁恩！你这是临阵脱逃！”

“总部再三叮嘱，就算血流成河，也要把哈德朗王国的不良势头打下去，你、你为什么不动手！？”

“吾主降下的神谕，你居然敢不当回事！”

老者们纷纷指责鲁恩，鲁恩法杖一顿，这些人才醒悟到自己面对的是个传奇，顿时收口。可从表情到目光，都毫不掩饰对鲁恩的愤恨和鄙夷，以及“回到迩香一定要你好看”的狠厉。

鲁恩暗暗叹气，这就是他没办法说服特蕾希娅的原因。

贵族腐朽，教会又何尝不是？王国贵族们的堕落，跟总部这些人的行径比，根本上不了档次。

说起来，他和特蕾希娅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死树还能发出新芽，只要整合了分部，把信仰坚定的兄弟姐妹集中起来，给迩香来次大扫除，未尝不能让教会重新焕发生机。

或许，这就是凯姆想要看到的？

或许，自己的构想，次序上出了问题，应该先从迩香入手？

鲁恩暗暗有了决定，等回到迩香，应该联络同道，设法缓和跟王国的冲突，把工作重点放到整肃总部自身上面。

他对其他人说：“先休息一下，等回到总部，我会给枢机大主教一个解释。”

这里是神廷总部派暗中建造的“安全屋”，紧急传送有距离限制，没办法直接传送到迩香，必须在这里过渡一站。传送一次后也需要平复神力，不然神力震荡会损伤灵魂。

话音刚落，一股异样的涟漪扫过神殿，鲁恩等人大惊失色。

“禁制结界！”

鲁恩刚喊出声，结界还没完成，一道七彩虹光就自天顶降下。

虹光看似美丽，却蕴含着无尽的毁灭之力，瞬间撕裂神殿的建筑，将这些人笼罩在内。

原本由坚石建起的神殿，在虹光中崩解为片片沙尘，依稀听到几声惨呼，只是冒了个尖就被掐断。

虹光吞没建筑，直透入地，轰然炸起大团尘土，如果李奇在这里，肯定又要拿战列舰的460巨炮来对比了。

柔白圣光鼓荡，将沙尘驱散开，原本的神殿消失无影，变成一个直径上百米，中心深十多米的大坑。

之前那些老者没剩一个，连块手指大小的骨肉都没看到，只有鲁恩浮在半空，一圈光盾环绕，点点光尘飘落。

他看着前方落下的身影，神色凛然：“努曼艾尔男爵，你不是在北方清剿叛敌吗？”

哈德朗王国骑士团大团长，国王首席侍从，有“第一骑士”尊称的努曼艾尔，举着双手大剑，面带嘲讽的道：“我原本的任务是支援你们，如果你在凯姆教堂发出信号，我会出现，带走特蕾希娅公主。”

他叹道：“没想到你居然退缩了，那么按照陛下的交代，我的任务就变了。”

“总之是要我们神廷打得两败俱伤吧”，鲁恩颤巍巍的道，接着挺直了腰：“不过，就算你是八级传奇，要想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

“的确，凯姆的传奇牧师很脏很流氓，只想着保命的话，就算是九级骑士也未必杀得了你这个七级牧师”，传奇骑士很坦诚。

“加上我呢？”

飘渺的嗓音响起，从空气中挤出一团黑光，渐渐凝结成散发着灰黑烟气的身影。即便套着兜帽披着斗篷，鲁恩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法杖：“碾魂之歌，泰德！？”

绰号“碾魂之歌”，夜女士哈德朗教会的枢机大祭司泰德，也是一位传奇。

鲁恩转向骑士，神色有些不自然了：“真没想到，修玛的骑士，居然跟夜女士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骑士忠于国王，不会关心国王和谁合作”，骑士冷冷的道：“不过我个人倒是很认同现在的任务，而不是之前的。”

鲁恩身上的光盾层层扩展，笼罩着身体的光尘也急速变浓：“八级传奇骑士，七级传奇夜咏者，就这样吗？”

“哈德朗王国是个乡下地方，还好每一任国王都是传奇，不然早就被神廷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套着厚重甲胄的武士出现。

来人浑身散发出高温和赤焰，灼烧着周围的空气，身影显得模糊扭曲。

鲁恩身体一抖：“国、国王陛、陛下！？”

武士拔出长剑，用沉闷的声音说：“三位传奇，包括一位国王，一起送你上路，你应该感到荣幸，愿凯姆在神国赐你永恒的安宁。”

他的面目罩在头盔中，但狮头造型的头盔，以及头盔上的王冠，醒目的标注出了身份。

“我还没有完成吾主颁下的神谕，怎么可能死在这里”，鲁恩法杖一横，圣光喷涌，身边的光尘如星辰挥洒，轰然绽放。

………………

神国位面，混沌虚空，一点璀璨星光莹莹闪烁，星光远处，革命女神所在的神国，光芒虽然比最初亮了很多倍，但跟这颗星辰相比，却黯淡得像隐没在混沌里。

陆岛已经超过足球场大小，中心垒起了一座高台，银白篝火在高台上熊熊燃烧，篝火旁，赫然摆着一套由光带编织而成的沙发。

红帽红裙红靴的小女孩躺在沙发上，翻着一部又厚又大的书，旁边还摆着果盘糖果，不时拈一个丢进嘴里，显得极为腻意。

陆岛忽然震荡起来，书砸在小女孩的头上，痛得她抱头呻吟。

“怎么了怎么了！这个地方还有地震！？”

她趴在沙发上不敢动弹，震荡过了好一阵才平息，再看到天际也有了变化。

一团柔白星光亮起，似乎牵动了浩瀚之力，也让整个神国位面都有了变化。一圈黯淡一些的星光围绕着它出现，主从星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分开。

那处星团动荡不定的同时，原本静静悬着的孤冷星辰，像是被添了油的篝火，变得更亮了。

“那是……该死，星相！不管是神国位面还是凡间的星相知识，我都没去抄！”

小女孩拍着自己的额头，显得极为懊恼。

“要不问问李奇，看凡间有了什么征兆，结合起来，应该就能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一挥手，光屏出现，正要输入，光屏里忽然传出李奇的声音：“女神陛下，神国位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

小女孩差点就用说的回话了，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再在圣光变幻出来的键盘上敲字。

“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也影响到了凡间吗？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城堡书房里，从座椅上摔下来的李奇揉着屁股，抽着凉气说：“地、地震啦！”

女神瞬间就刷出一行字，显得很不耐烦：“就个地震有什么了不得的！？以费恩主物质位面的承受力，就算20级地震也只是毛毛雨！”

“别小看地震的震级啊！20级地震那得崩飞半个地球吧……”

“你别小看费恩这个高魔世界啊！”

李奇敲敲脑袋，放弃了跟女神争论设定，朝窗外溜了一眼，继续道：“还有，白天就出现了一颗星星，很亮，难道那就是……”

神国位面，小女孩抬头看看那颗清冷的孤星，表情变得严肃了：“没错，现在可以确认了，那就是曙光之星。”

她把下一句话加黑加粗：“第四季真的要结束了，神战即将到来。”

神战……

看着光屏上跳出的任务，那是“牢不可破的根基”还没有完成的部分，李奇久久无语。

别啊，我连SCV才造了两个，小狗也才几只，还是白板没升过级的，这就要准备开怼了？

………………

王都铁冠城，中心城塞的地下某层，传送阵亮起，一个身影从光芒中走出来。

一直守在传送阵外的麦戈尔爵士吐了口气，迎上去道：“陛下的计划成功了！曙光之星果然投影到了凡间！”

国王点点头：“刚才杀死鲁恩后，我们刻意让结界崩裂，蓄积的传奇之力撕开了一条小的位面缝隙，熔火地域获得了新的出口。这样的变化虽然细微，但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肯定起了一些作用。”

接着他叹道：“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估计是夜女士在推波助澜。我已经让泰德去启动南方的布局了，你也必须马上跟进，别让特蕾希娅把注意力转回国内。”

麦戈尔低头抚胸：“是的，我会尽快把‘正确’的消息送给迩香神廷。”

次席侍从身躯扭曲，化作一团烟雾，渐渐消散。

国王在原地发了一阵呆，伸展双手，角落里涌出来一个个透明身影，凝结为身着黑衣的仆从，极为熟练的给国王卸甲换衣。

这些人似乎只裹了一层极薄的黑绸，女性的轮廓无比清晰，所有人都剃光了头发，戴着面具。有的身材极为矮小，只及国王的膝盖，正好给国王换鞋。摘头盔的却比国王还高出半个头，腿是反曲关节，小腿下是蹄子而不是脚掌。

换上常服后，国王挨个拍拍她们的头顶，她们发出呜呜的哽咽声，退到角落里，消失无影。

跨进一间极为窄小的房间，国王直升而上，片刻后，他出现在城塞的中心王厅里。

王厅立着两个人，等到他坐上王座，才鞠躬致礼。

“伊琳娜、凯瑟琳……”

国王按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摩挲着，似乎在犹豫什么。

“陛下，凯瑟琳的禁制有紊乱的迹象，不能再让她接触腐化神力了。”

被国王称呼为“伊琳娜”的法米利亚爵士，语气相当生硬，根本不像是臣属对国王的态度，但国王却并不在意。

相反，国王的语气竟然有些虚弱：“但凯瑟琳不能离开王宫……”

伊琳娜愤怒的道：“把她继续裹在铁甲里，再被铁甲般的王宫又裹上一层，连阳光都见不到吗！？”

“她需要自由，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见国王捂着脸，很沮丧的样子，伊琳娜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曙光之星升起了，这意味着计划成功了，哈德朗很快会满地烽烟。我可不想让凯瑟琳继续留在王宫，然后被一队冒险者冲进来，连你带着她一块杀掉。”

“必须在王国境内，身边必须有我的人”，国王闷闷的开口。

“第一个可以，第二个不行，我不想再看到一群奥术师”，伊琳娜讥讽的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那帮奥术师骗住的，或者本来就是你的又一个阴谋。”

国王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却只吐出一口长气。

“好吧，就第一个，你要保证”，他无奈的道。

“那么，就谢谢……陛下”，伊琳娜朝国王行了个礼，转身去拉浑身裹在铁甲中的高大身影。

“凯瑟琳！”

国王伸出手，眼里满是渴求：“你没有什么要跟爸爸说的吗？之前康拉德城的事情只是意外，我绝对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谢、父、王……”

高大身影艰涩的说着单字，国王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生动。

等两个身影消失，王厅里一片沉寂，许久后，哽咽声从王座上传出，还混杂着低低的呢喃：“她叫我父王了，她叫了……”

六十一 有门大生意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曙光之星是吾主带来的，吾主就是未来的曙光女神。”

书房里，李奇跟塔伦斯一同站在窗前，眺望白昼当空的那颗新星。

女神亲口否认过，而且她的目标可不是当这个曙光女神。

李奇看了看塔伦斯的虔诚表情，没有说话。

费恩的星辰就是神祇的投影，曙光之星的光辉穿透神国位面，在凡间亮起来，是费恩面临大变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曙光之星非常特别，它代表曙光女神即将出现，曙光女神象征着费恩的纪元更替，她的信仰来源，正是凡人的“希望”。

拯救也好，革新也好，平平安安过日子也好。总之，大多数人对现状感到绝望的时候，只要强烈的希望能有改变，曙光女神就“应信而生”。

正因为曙光女神对应着“希望”的信仰，所以她从来都只在纪元更替前后出现。每个有理想有抱负，想在纪元更替里有所作为的神祇，都会把曙光之星升起看作行动的信号。

“子爵不要因为曙光之星，就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说到形势，塔伦斯比正处于跳脚状态的李奇淡定得多：“曙光之星的确象征着纪元更替，但没人算得清具体的时间。第一纪元里，曙光之星出现了五十多年后，神战才正式开启。第二纪元隔了二三十年，第三纪元，更是在纪元结束前一百多年就亮起来了。”

哦？这事李奇倒是没什么印象。

“曙光之星，意味着费恩的凡人渴望改变……”

塔伦斯悠悠的道：“不过‘凡人’的定义，可不仅仅包括人类啊。”

这倒是，生活在地底世界的黑暗种族、其他半位面的流浪种族，甚至深渊炼狱的魔鬼，都是凡人。只要拥有灵魂，能够产生信仰的生灵，对神祇而言，就算作凡人。

老祭司说：“每次纪元更替，主物质位面都会出现剧烈的动荡，位面入侵也是常有的事情。”

“第三纪元，曙光之星为什么那么早升起，就因为来自幽暗地域位面的黯精灵渴望重新统治主物质位面，这是他们曾经的故乡。”

他指了指南方，那是迷雾沼泽的方向：“曙光之星升起后不久，大陆爆发了持续上百年的战争，战场就在那里。”

“迷雾沼泽，原本并没有迷雾，也没有沼泽，而是一片辽阔而肥沃的土地，比哈德朗王国大得多，曾经存在着好几个王国。”

“黯精灵从位面缝隙进入主位面，将那片土地当作根据地。人类联合了所有力量，经过百年的厮杀，依旧没有夺回来。”

“看到那片土地被黯精灵彻底腐化了，人类最终痛下决心，集合数十位半神，顶着对方召唤的神祇化身，用禁咒撕开结界，将整片陆地轰沉。之后海水灌入，渐渐形成了现在的迷雾沼泽。”

塔伦斯述说着久远的历史，李奇听得心驰神摇，迷雾沼泽的面积起码有上百万平方公里吧，就这么直接轰沉了……

“这场战争过后，费恩的神战才正式登场，也就有了后来的图铎帝国。子爵，您的祖先，应该就是驻守在这里的帝国将领，负责监视这片死地的动静，防止黯精灵死灰复燃。直到哈德朗王国兴起，这里一直没什么动静，成了王国最偏僻的角落。”

听塔伦斯说到这，李奇才记起，老头之前带着菲妮来到这里，就是想去迷雾沼泽寻找失落的神物。

看看远处的辽阔沼泽，李奇打了个哆嗦，看似毫无生气的地域，藏着他完全无法抵抗的危险。

女伯爵告诉过他，国王曾经派人去那里找过灰精灵的部落，难道国王的阴谋是……

塔伦斯否定了李奇的猜测：“不可能的，灰精灵是黯精灵散落在主位面的后裔，这仅仅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确认。就算这个种族还存在，应该已经非常衰弱了。而且一旦现身，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谁也不想看到黯精灵卷土重来。就算有再大分歧，大家也都会联合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消灭隐患。”

这样就安心了，李奇微微松了口气。

迷雾沼泽没事，不等于他可以慢悠悠的玩种田游戏，曙光之星亮了起来，其他人总会有自己的打算。

他正在出神，一只有些像斑鸠，但鸟啄很粗的鸟扑喇喇落到窗台上，昂着脖子，对塔伦斯咕咕直叫。

塔伦斯在衣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在鸟嘴前摊开手，是几块碎肉干。

这只鸟偏着脑袋盯了几眼，鸟嘴一张，吐出一根木管，再以带起残影的速度，将碎肉干尽数衔走。

“那是巨啄鸠，林地游侠用它传送情报。没有超凡力量，但速度很快，非常安全。”

怪鸟飞走，塔伦斯从木管里取出一张纸条，边看边说：“年轻的时候我跟林地游侠打过很多交道，熟悉他们的门路，委托他们通报王国境内的重大……嗯！？灰木山脉被炸断了！”

李奇心中一震，之前的地震莫非就是那里的动静？

灰木山脉在王国西面，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远，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座山峰都炸没了，出现一条十多公里长的沟壑，深不见底，可能贯通了熔火地域。现场残留有传奇职业者的神力气息，推测是至少三位传奇职业者在禁制结界内战斗。战斗后不仅没有用结界中和超凡力量，反而破坏了结界，让蓄积的庞大力量直接爆炸。”

塔伦斯读到这，李奇头皮发麻，果然是高魔世界，传奇间的战斗，能蓄积出比核弹还猛的当量！

“爆炸距离王国神廷的变故只有很短时间，二者之间应该有直接关联。”

塔伦斯皱眉：“王国神廷的变故？什么变故？该死，王都的盗贼公会怎么没消息？子爵！？”

李奇已经夺门而出，直奔通讯室。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之前忽悠小龙女的事情，竟然转眼间就成了现实！

通讯室里，李奇的信风之书封皮闪烁着红光，那是有信件的提示。

“凯姆降下了两个互相矛盾的神谕，特蕾希娅赶走了总部派，忠诚神廷的内战真的爆发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信里只有一句话，但字迹很不连贯，李奇都想象得到小龙女擦了又写写了又擦的场景。

他想笑，身体又在发抖。

之前他忽悠小龙女，不过是想抱着小龙女的大腿，跳出神廷内斗的漩涡。没想到转眼就成真了，自己是不是天运在身呢？

抖了一会，李奇镇定下来。

不，不是什么运气，这是实事求是的胜利！

是女神和他，再加上塔伦斯，用革命理论，科学分析费恩和神廷的现状，得出的正确结论。只是没料到矛盾会爆发得这么快，这么激烈。

问题是，他根本没做好准备啊……

看着小龙女的信，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想了想，提笔在小龙女来信的书页下方写下“知道了”，然后画了一个很圆的圈。

有些肉痛的将一颗水晶放进书脊的凹槽里，光华流转，回信发送成功。

李奇准备回书房，跟塔伦斯讨论接下来的应对，信风之书嘟嘟作响，小龙女的头像冒了出来。

“画个圆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欺负我脑子笨吗？”

小龙女抱着胳膊侧着脸，一副很不爽的模样。刚回了信就出现，显然是一直在等他。

“不准笑啊，我知道是被你当傀儡摆弄了，特蕾希娅要征召教会和神职者的时候，我真的想过不管你的哦！”

听她这么说，李奇心觉得真的是运气了。

以特蕾希娅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作派，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聚集力量，准备跟总部派斗争到底。

自己既是贵族又是神职者，还有对抗腐化神力的神术，就算跟她稍稍沾点“蓝颜知己”的关系，她也不会徇私放过自己。

看来真的靠着小龙女，暂时跳出了这个漩涡。

小龙女逼问：“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奇没说话，就指了指天，这次可没骗她。

小龙女不甘的嘀咕：“我就知道你上面有……神！”

心情大好，李奇说：“提米，别摆出一副亏了钱的样子，我们难道不是交易吗？你获得了一个机会，我肯定也要有收获啊。”

他再关切的问：“现在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事？比如……你父亲不支持你？”

小龙女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是笨，还没笨到那个程度好吗？这时候就跟我爸说，他不打死我才怪！然后去跟公主划清界限，我下的功夫都要打水漂！”

她用认命了的语气说：“特蕾希娅正在做打一场大仗的准备，需要大量的源石、神性水晶和她们没办法生产的圣水，我找要好的朋友凑了一些，最多支撑她两三个月的开销。之后要的货更多，还会有武器装备的需求，只靠我一张脸就不够用了。”

小龙女第一次在李奇面前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李～奇～帮我想想办法！我要金蒲耳，越多越好！”

我还想要呢……

李奇摊手：“其他的都好说，金蒲耳这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李奇！”

小龙女拍桌子，小虎牙呲起：“你不是我的私人佣兵吗？快履行你的职责啊！”

“提米，好好看看咱们的合约，看上面是怎么写的。我只提供劳力服务，还得限定姿……用途，并且得视我方教会的实际情况而定。”

李奇心说我自己都愁钱，还帮你赚钱？你不就是不想动自己的私房钱吗？

他找借口道：“咱们后面再聊啊，我还要给女伯爵抄书，她现在一定六神无主，心灵正需要慰藉呢。”

小龙女磨牙：“那我们再签一份私人顾问的合约好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毁约把你送去特蕾希娅那从军！就算你的那个赤红女士要找麻烦，我也不怕！”

这个威胁是实打实的，李奇很头痛。

等等，刚才自己说什么？女伯爵？

李奇脑子里叮咚一响，这不正好！

他摆出无奈的表情：“好吧，本来有门大生意想自己做的，既然咱们是战略合作伙伴了，那么让你也加入吧。”

小龙女两眼发亮：“哦，是什么？”

“嗯……心灵服务产业”，李奇用高深莫测的表情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六十二 女伯爵的沉沦

蝶纹豹皮沙发上，欧萝拉-贝希米亚女伯爵侧躺着，半个小时都没有换过姿势。

丝绸睡衣门户大开，玉白胸脯破襟而出，甚至探出半点殷红，慷慨的挥洒着春光。

这不是女伯爵的作风，别看在外面她新潮时尚，回到家里却很端庄保守。

反常的不只是这个，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没卸，甚至手脚指甲上的斑斓涂装都没清理。

女仆们在角落里站成一排，没谁敢发出一点声音。以她们的认知，女伯爵恐怕是失恋了，才会这么……可怕。

没错，可怕。据她们的前辈说，女伯爵这种状态只在五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次的后果是整个城堡都被浓浓的郁气笼罩，不管谁进了城堡，都会感觉了无生趣，对未来丧失了信心，据说还有两个女仆自杀了。

女伯爵是优雅教会的圣女，这个头衔可不是虚的。

想到女伯爵随时可能发作，她们个个脸色苍白，像是窒息了一样。

她们并不知道，女伯爵此时和她们差不多，恐惧正充盈着她的心胸，让她呼吸都觉得艰涩。

凯姆教堂里，两个天使降下相互矛盾的神谕，鲁恩主教与特蕾希娅对峙，欢悦教会的高层被一扫而空，当时她并不害怕，甚至还在为特蕾希娅，为被杀的欢悦祭司声援。

等特蕾希娅晋升传奇，希尔维率队赶来，她满腔欢喜。

总算把那些成天目光黏在自己身上，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迩香老头子和花花公子赶走了！

接下来，她才发现凯姆教堂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不是事件的终结，而是更大一场风暴的起点。

迩香总部竟然说鲁恩主教和所有总部派祭司被王国神廷杀了，宣布王国神廷为叛逆，要兴兵讨伐。

特蕾希娅针锋相对，打出了“清神侧，正信仰”的旗号，开始联络其他王国，准备向迩香的神廷总部宣战！

战争啊，战争是要死人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她向特蕾希娅提出疑议时，对方很不悦的回答：“欧萝拉，曙光之星已经升起，这意味着纪元要更替了。而且，难道信仰不值得用生命去捍卫吗？”

我的信仰是什么来着……哦，优雅。

的确，优雅是值得用生命去捍卫的，可并没有出现我必须在优雅和生命之间二选一的事情啊。

她以这辈子最大的真诚和勇气向公主谏言：“从曙光之星升起到纪元更替还早的很啊，现在没必要就急着开打嘛。大家都是好人，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喝着红茶好好谈吗？”

希尔维在旁边说：“要不派欧萝拉去迩香，向他们澄清真相，再谈迩香跟王国和平分手的事情？”

当时她脸色瞬间惨白，去迩香！？在那里她这个来自偏远王国的女伯爵，小小教会的圣女，算得了什么？迩香总部那些红袍白袍主教，到底是些什么恶心的家伙，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去了那里，自己不是连一根头发都剩不下！？

希尔维连声说只是玩笑，她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缓过气来。

之后特蕾希娅把后勤任务交代给了她，很认真的说：“欧萝拉，你是王国神廷的骨干，现在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你必须坚定信念，毫无保留的为了胜利而努力。如果你……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什么性格。”

她当然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六亲不认的，当年亲王串通巫师，弄死了上百个贱民小孩延续寿命，都被她一剑砍了脑袋……

这就是她恐惧的来源，不过相比之下，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更让她绝望。

并不是说她陶醉于笙歌艳舞的生活，欢悦教会的一些作为在她看来也确实过火了，但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么可怜的愿望，都要被这些脑子里只装着尺子和圆规的人粉碎吗？

怎么办啊……

她在心中呻吟着，恨不得自己一睡不起。

一个女仆蹭过来，怯怯的说：“伯爵，普雷尔子爵的书送过来了。”

女伯爵的眼皮眨了眨，吐出一口长气。

“快拿过来！”

前一阵子王国派和总部派一直在闹小矛盾，她脚不沾地的四处调停安抚，那部长篇小说才看到第四部，不得不放下。

现在，总算有了可以慰藉心灵的东西。

“十六本！？全送来了？”

看到厚厚一大叠书，女伯爵心中的冻土顿时消融了一层。

那个小李奇，不会是知道自己正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刻意这么做的吧？

分明是个小毛头，还想追求我，没有什么成就感呀……

女伯爵恢复了点生气，手刚伸向书本，又停住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她刚刚想起特蕾希娅交代下来的任务：筹款！

打仗是要钱的，两千万金蒲耳的军费，分摊到每家贵族身上，并不是伤筋动骨的数目。可问题是，大多数贵族都认为自己家族已经出了人了，还要出钱，这既不合理也不公平。

国王陛下似乎默认了公主的作为，毕竟公主是以神廷的身份主持此事，国王只是外人。但在资金和战争物资上，国王却冷眼旁观，这也让筹款出现了问题，很多贵族都有了推脱的底气。

公主毕竟不是国王，而且就算是国王，也没有道理要求臣下倾家荡产跟着她为了信仰而战。

于是在特蕾希娅眼里，自己这个王国第一交际花，就成为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选。

她根本没有沉迷在书里的时间！

欧萝拉发出无奈而沉重的喟叹，收回了手。

接着她看到，最上面的书上有一封信。

“王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伯爵您的心情也一定很沉重吧。《凡人的痛苦如滚滚江水奔流入海》这部书，我赶时间全抄录出来了。考虑到您应该还肩负着公主殿下的重任，这么长的书现在未必有时间看，我另外抄录了一些短小一些的故事，汇总在一起，希望能帮你舒缓一下心灵上的压力。”

是李奇的字迹，女伯爵心里升起一丝暖意，虽然只是个小毛头，作派却很舒服呢。

“他的那位女士，故事还真多。”

女伯爵嘀咕着，重新伸手，拿起面上那本书。

这次的书名倒很简洁，《十日谈》。

翻到目录，咦，一百个小故事。

真是有趣……

女伯爵挥手示意女仆退下，像猫一般缩回沙发，翻开了书。

今天预定了要去拜访几家贵族，找他们谈军费的事情，不过看一个小故事，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哈哈，那个祭司真是够蠢的！只要死前做一个很漂亮的忏悔，死后就能获得圣徒的称号，灵魂还能升入神国！跟神廷那些老混蛋真是太像了！”

一个故事很快看完，女伯爵意犹未尽。

“蒙费拉特侯爵夫人真是太聪明了！又丑又老又愚蠢的国王肯定不是良配，就该这么打发他！”

还有时间，继续……

一个又一个故事，渐渐的，跟女性有关的故事越来越多，让女伯爵停不下来。

“唐克莱公主真是太可怜了，不，太坚贞了！她父亲一定是被灵吸怪吃了脑子，做出这种既疯狂又恶心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做呢？嗯，唐克莱国王一定想霸占女儿，没错，就是这样！公主应该用同样的事情回敬给她父亲！杀死他，挖出他的心脏，放在金杯里！”

等她抬起头时，愕然的发现，夜幕已经降下。

“噢！不——！今天的事一点都没做！”

她懊恼的捶了一阵沙发，然后又拿起了书。

明天一块做了吧，不是还有明天吗……

………………

三天后，在客厅里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小龙女吓了一跳：“欧萝拉姐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

“提米……救救我吧……”

一向优雅从容的女伯爵，竟然抱着小龙女呜呜哭了。

三天她没出过门，没洗过澡，没做过护理，连指甲都没修剪过，就抱着书看。

眼见公主殿下交代的任务没一点进展，再过几天就得去见公主汇报工作，女伯爵急得信仰都快动摇了。

正好小龙女上门拜访，想到小龙女是商人，或许在她那能找到门路，女伯爵也顾不得身份和矜持了。

“果然……呃，我是说，欧萝拉姐姐你的压力果然这么大呢。”

小龙女转着眼珠，神色复杂的说。

“军费的事情吗？这个真的很难啊，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帮公主殿下了，连我的私房钱都压上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小龙女的话明显演练过，在察言观色上已经到了宗师级别的女伯爵却没注意，这时候她哪有心情去观察别人。

“对啊，你也被公主压得很紧”，女伯爵消沉的说：“那我就作好被公主殿下抽鞭子的准备吧，希望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剥掉我的衣服再抽。”

“公主殿下怎么会那么干呢？不过军费问题确实很头痛，现在形势更严峻了。”

小龙女解说了最新的变化：“迩香正在集结人马，公主殿下想先发制人，攻下北面的瓦伦丁大教堂，准备集结上万职业者。”

女伯爵掩嘴惊呼：“红茶在上啊，上万职业者！？每人喝一瓶生命圣水就得好几千金蒲耳！”

“是的”，小龙女很严肃的点头：“我跟欧萝拉姐姐面临的情况是一样的，不过有人给我提了个建议，我觉得还有点前景，因为还缺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来找你商量。”

“哦？说来听听？”

颓废至极的女伯爵抬起头，眼里闪起希望的光芒。

听完后她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憎恶的皱眉：“幻景？让我当主角演戏剧？”

幻景是费恩很早就有的东西，早期的魔法师甚至魔法学徒，用幻术投影出各种景象，骗小孩子的糖果钱。神职者也有类似的神术，广泛用在通信、装饰和娱乐等各种用途上。

在之前的纪元里，早就有人用幻景弄过戏剧，直到现在，法师联合会控制的地域里，魔法幻景还是平民的一项娱乐。

可怜的低阶法师或者学徒，靠制作风光人情各种题材的幻景，从收入菲薄的平民身上搜刮点银便士。还有不知廉耻的家伙，给那些找不到地方宣泄欲望的平民放各种活色生香的幻景，其中就有欢悦女士的宴会。

哈德朗王国虽然保守，幻景却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女伯爵有好几个幻景法阵，心血来潮了就换换睡房和花园的环境。

小龙女说，想制作一种特殊的戏剧幻景。先不说能不能卖到钱，要她这个女伯爵，优雅教会的圣女，被拍成幻景让大家观瞻，这无疑是一种亵渎。

“我也觉得有点那啥了，不过看了他给的那什么……剧本，觉得挺有意思的，不是那种猥琐的东西，就来问问你，看你愿不愿意合作。”

小龙女露出谄媚的笑容：“毕竟整个王国里，只有欧萝拉姐姐你才配得上那样的角色。”

这话让女伯爵的厌恶消减了一些，那当然是，不客气的说，整个哈德朗王国，在男人们的幻想对象里，她是绝对的第一位，公主殿下差着她几条街呢。

这时候她脑子终于开始转动：“他？谁想出的主意？”

“李奇-普雷尔”，小龙女用女伯爵难以明白的怪异语气说出这个名字，再强调道：“我的私人顾问。”

“李奇……”

女伯爵心中的厌恶再减一分，如果是李奇的话，似乎不会像那些幻景那么糟糕吧。

“他的剧本在这，跟小说不一样，看起来挺费劲的，不过有点意思。”

小龙女掏出一本书，书皮上的字一下就拽住了女伯爵的目光。

《乱世佳人》……

六十三 我在费恩拍电影

普雷尔子爵领地，城堡下的普雷尔小镇正在搬迁，小龙女找来的营建魔法师准备在这里新建一座城镇。以魔法师的能力，当然不是改建，而是将整座小镇推平重建。

此时工程还没正式启动，只是把城堡下原本圆钩住的渔夫小屋推倒，临时搭了一座异常宽敞的石屋。

石屋中心的圆台上，女伯爵穿着层层叠叠，如花朵绽放的长裙。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拉着腰后的带子还在使劲，把女伯爵的腰身勒到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程度，让女伯爵发出令人酥麻的呻吟。

“红茶在上啊，几万年前的女人都是穿成这样的吗？”

系好带子，女伯爵转身，胸前深邃的事业线让李奇暗暗抽了口凉气。

女伯爵旋转一圈，裙摆飞扬，巧克力大波浪一同挥洒，那一刻，红尘佳人真是美如传世名画。

李奇用陶醉般的语气赞道：“果然只有伯爵才配得上斯嘉丽这样的角色！”

他瞅瞅旁边有些看呆了的某人说：“当初有人觉得自己能演，我说不要觉得自己脸蛋还过得去，勉强能挤出沟，就能胜任这个角色。”

小龙女恨恨瞪了李奇一眼，却没开口反驳，眼前的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女伯爵眼波流转：“知道你是奉承，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她又叹道：“可惜能跟我搭戏的人就难找了，真要让莫德温来演白瑞德？”

她提出了建议：“我们优雅教会里的那些人倒是当这个……演员的好材料，他们和我一样，从小就在接受这种……表演的训练。”

“没有关系，您才是主角，其他人弱一点也没有问题”，李奇说：“其他配角可以在优雅教会里找，但重要一些的角色，还是把音乐、文艺这些教会的人都拉进来。伯爵您别忘了，这件事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也只有这么牺牲自己，才能把王国里的贵族们动员起来，让他们为特蕾希娅公主的事业贡献出更多的金蒲耳。”

女伯爵微微皱眉：“可我还是担心，这样能挣到多少钱？公主殿下交给我的数字，那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啊。”

“伯爵您放心，重点还在募捐上，这个只是手段……”

李奇提醒道：“更重要的是，伯爵您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就算成绩不够理想，公主殿下应该也不好再责怪你。”

“那倒是”，女伯爵吐了口气，这一点才是最根本的，否则她压根不会考虑提米的建议，跑到李奇这里来“试镜”。

幻景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李奇和提米合谋用这个赚钱，同时散播赤红女士的神意。以女伯爵的身份，就算掺和，也只会在更高层面介入，而不会屈尊亲自扮演幻景中的角色。

不过公主殿下的筹款任务沉重如黑石山，依据女伯爵的经验判断，想让贵族们自愿掏出那么多金蒲耳，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委屈一下自己，至少在场面上能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

大略翻看了一下剧本，今天又换了角色服装，开始体验斯嘉丽这个角色。女伯爵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原本还存着的抵触心理又消减了不少。

从这个角色的遭遇来看，李奇侍奉的这位赤红女士，还真是专注于情感的善神呢。

“那么，我们今天来试拍一小段，艾妲？”

李奇招呼旁边冷着脸，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根木桩站着的魔法师。

“叫我伊萨克”，戴着眼镜的女魔法师冷漠的道。

“好吧伊萨克大师，可以开始吗？”

李奇不在意的说，这位禁欲系的女魔法师就是提米介绍的营建魔法师。

原本是来整修河道，建造河堤和小镇，现在却搞起了幻景，李奇能体会得到这位魔法师的心理落差。

对魔法师来说，幻景这种玩意，告别学徒身份后就不屑于继续摆弄了。在法师联合会的地域里，幻景更是落魄学徒用来糊口的粗鄙技艺，根本上不了台面。

营建魔法师的地位虽然也不怎么高，好歹也是混迹于上层社会的精英人士。被找来干跟街边摆摊爆米花差不多的事情，换成是李奇，都不会给人好脸。

不过李奇觉得，此时女魔法师的心里，正在翻腾的恐怕还不是什么心理落差，而是懊恼。

“幻景？这种小事抬抬手就搞定了，我一个铜子也不会收，确定！肯定！你烦不烦啊，真的不收钱！”

当时女魔法师是这么说的，等李奇拿出剧本，罗列出无数个“镜头”时，女魔法师就成了现在这样。

“好，各部门就位，依次检查……”

李奇也懒得关注女魔法师的心情，反正她是提米找来的，他略带着点兴奋的拍着巴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灯光！”

来自优雅教会的牧师学徒施展神光术，按照李奇的要求调整位置和明暗。

“布景！”

艾妲-伊萨克带来的法师学徒，比照李奇发到他们手里的图片，挥着魔杖，变出墙壁、木床等家具和装设，片刻间就将圆台布置成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豪华房间。

“镜头！”

女魔法师不爽的哼了一声，将脚下的魔法阵点亮，一个拳头大小的眼睛飞了出来，飘进圆台。

“给……”

魔法师将一块镜子给李奇，李奇将手放在下方的源石上，意念一动，跟那只法师之眼建立了联系，镜子上顿时显现出画面。

我真的在费恩当起了导演！

李奇暗爽，呼叫出光屏，选中清单里的“乱世佳人.RMVB”，选择播放，快进到某个场景，暂停。

女神给他的属性面板升了下级，可以存储和显示资料，他也总算有了靠谱的金手指。

对比镜子里的影像跟光屏里的影像，对灯光布景做了一些调整，李奇向女伯爵举起手：“斯嘉丽准备！”

再朝另一个人招手：“玛格丽特准备！”

光着耳朵，面带皱纹，估计有上百岁的雌性半精灵上场，拉住女伯爵腰后的带子。

李奇挥下手臂：“开始！”

半精灵“玛格丽特”说：“好了，斯嘉丽，要乖一点，来吃一点。”

女伯爵“斯嘉丽”撒娇：“不！今天要好好享受，烤肉宴上的东西我都要吃。”

她走到床边，拿起帽子，眼里带着少女的憧憬，欢笑着戴上。

半精灵“玛格丽特”跟机器人似的念稿：“你要毁了这个家的声誉吗……”

“停！”

李奇的手摆得像擦玻璃一样，对半精灵“玛格丽特”说：“要有感情，要把你的伯爵看作你的孩子，用宠溺的语气说这些话。”

半精灵惊恐的摇头：“子爵阁下，伯爵是我的主人啊！”

“我们现在是演戏，是假的，好好代入你的角色。”

女伯爵和颜悦色的对自己的半精灵奴隶说，接着叹道：“你真的不行的话，我就只能把你交给奴隶商人了，那样还能让你做出一些贡献。”

半精灵奴隶噗通下跪：“不！主人！我会好好干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吧，那么继续，李奇！”

女伯爵招手，她开始觉得这事真的有趣了。

没过一会，这个镜头就完成了试拍。李奇对效果很满意，觉得可以直接用了，让女魔法师把这段影像存下来，等其他镜头完成后再来剪辑。

用超凡力量拍电影，效率高得让地球上的导演们吐血啊……

当然李奇是在作弊，他不仅从女神那要来了《乱世佳人》的剧本，连整部电影都拿到了。直接照着原版，一个一个镜头的抄。要做的额外工作，也就是按照费恩的情况，改改人设背景和一些台词而已。

女伯爵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优雅教会的神职者也都素质上佳、演技出众。再加上音乐、文艺教会以及魔法师的协助，这么一部电影，两三个月就能搞定。

考虑到时间紧张，李奇把长达四个小时的原作删减了一半，去掉了很多次要剧情，简化了镜头，准备在大半个月里完成。反正费恩人现在的鉴赏水平还不高，很多地方可以糊弄过去。

“我看看……”

女伯爵让魔法师重放了那个镜头，看到自己化身为欢快的“上古少女”，演绎着另一个时代的生活，成就感顿时涌入心扉。

“所以说，战争是不好的啊”，想起剧中“斯嘉丽”的遭遇，女伯爵神色又有些迷离。

李奇说：“让大家为伯爵的美丽掏钱，帮助公主殿下尽快结束战争，伯爵您功德无量啊。”

“说得好像把我卖了一样”，女伯爵白了他一眼，再道：“赤红女士在这里面的神意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祈求世界和平，祝愿所有人都能得到真爱”，李奇抚着胸口，虔诚的说。

女伯爵有些感动：“我越来越觉得这位女士令人亲切了。”

跟小龙女和女伯爵商定了后续的安排，李奇欢欢喜喜回到城堡，在书房里开列了一个清单，再呼叫女神。

“李奇，我觉得你开始犯路线错误了啊！”

看了李奇的清单，女神终于提出了质疑。

六十四 统一战线和爱神

女神不只是愤怒，还有忧虑，光屏上的字迹刷得很快。

“之前帮你抄《人生长恨水长东》，说是迷惑神廷，这也就算了。现在神廷内战，有我的英明指示，加上你的……小聪明，算是暂时置身事外。可你不忙着种田练内功，反而热衷起搞文化产业！”

“《十日谈》是开胃菜没什么，《乱世佳人》你小说剧本电影都要，还有《伊丽莎白一世》、《斯巴达克斯》、《巴黎圣母院》、《女人的世界》，现在你又盯上《宫锁心羽》和《甄幻传》了……”

女神的下一段话加了红：“容忍你搞魔女养成，也是因为那是我们的根基。你又要在费恩搞文化产业，这是把无力阶级革命扭曲成资产阶级革命，为了一己之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最后她加了个╰_╯，开始玩表情符了呢。

“您听我解释……”

李奇早作好了面对女神质疑的准备：“我们已经对费恩的阶级和矛盾有了整体分析……”

光屏抖了一下：“报告的第一作者还是我呢！”

“之前您也说过，现在我们只能从宗教革命开始，毕竟无力阶级的力量太弱小了，就算建立了革命体制，也没办法跟现有的超凡阶级对抗。”

李奇有条不紊的给女神分析：“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以迩香为代表的教会阶级，跟以王国为代表的贵族阶级这两边。他们刚分裂，曙光之星就升起了，说明他们就是未来纪元更替的原因，至少是导火索。”

“两边打起来后，会形成一个漩涡，把费恩的其他势力都卷进来，比如说法师联合会，还有商业联合会，甚至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

“我觉得，就算没有我们，费恩的这个第四纪，说不定也会开启一场革命，那既是宗教革命，也会包含类似资产阶级革命的萌芽。”

“(￣.￣)……”

女神发了个表示思考的表情符，她对费恩的了解远胜李奇，这番话让她有所启发：“的确，神祇要神战，必须要扩充信仰，壮大自己的超凡力量。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无力阶级晋升到超凡阶级的机会就多了很多，这里面的确包含着革命要素。”

李奇用热切的口吻说：“之前我们不是谈到过吗？费恩目前的主要矛盾是超凡阶级的内部矛盾，我们不能置身事外！相反，我们必须推动这样的革命！”

他问女神：“您看现在矛盾的两方，哪一方是必须先革命的对象，哪一方暂时可以当成朋友团结呢？”

“教会和贵族吗？”

女神倒没怎么犹豫：“企图统一世界的教会显然必须先打倒，靠教会建立起来的神权社会连权利、责任、契约这种东西都没有，无力阶级完全是奴隶。贵族虽然也是腐朽落后的，相比之下，他们建立的社会总还能让无力阶级喘气。”

她问：“所以，你想跟贵族阶级建立统一战线？”

李奇说：“只是其中一些可以联合起来的群体，并不是整个贵族阶级。”

“嗯，这也算合理，嘶……”

女神忽然抽了口凉气，听声音比以前稚嫩得多，让李奇心头一跳。

“这很像是欧洲社会革命进程的重演啊！”

她飞快刷出这行字，还抖了几下显示她内心的震撼。

然后她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李奇用背书的口吻说：“革命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反推回来，只要有阶级有压迫存在的世界，都会有相似的历史规律在起作用。”

女神沉默了一会，光屏上刷字的速度变得缓和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不过这种事情是相互的，你在影响某个群体的时候，自己也会被这个群体影响。我要提醒你，别偏离了道路。”

女神明白就好，李奇松了口气说：“那对未来可以纳入到统一战线的那些势力，我准备将您包装成另一位神祇的复苏，您那边会有问题吗？”

“什么神祇？”

“爱神……”

“李……奇……”

“您别误会，这个爱是大爱，跟肉欲什么的无关。”

“无关？这个什么大爱，难道不是地球世界那帮LGBT打出的旗号？别告诉我LGBT只是心理上的划分标准而跟性-行为无关！说起来他们的祖师爷就是欧洲的左派革命家！”

“那不是……更好吗？就把这杆大旗交给他们啊，这也是爱的革命嘛。”

“……也对啊，不错，这件事情上，你的眼光很有前瞻性。”

“嘿嘿嘿……”

“<(￣︶￣)/……”

两人后面的对话充满了默契，看来女神对李奇生活的那个时代非常了解。

“可有个问题”，女神又关心起了细节：“地球世界的电影，在费恩并不是什么新东西。”

“我记得在第一个纪元里，魔法师建立起来的魔法帝国，不仅有电影，还有电视、报纸甚至互联网，各种地球世界现代社会的东西，魔法帝国都有，只是形式有些区别而已。”

“魔法帝国只持续了百来年，就消失在历史里了，你怎么确保你弄出来的东西能吸引住人？”

李奇自信的一笑：“时尚不就是复古，然后加减下扣子换换面料吗？您应该比我更懂啊。而且这只是形式，思想才是王道啊。”

“李奇，我有些怀疑你在地球是怎么练成二十五级魔法师的，分明智商和情商都不低的啊。”

“陛下，打脸是犯规的啊！”

“(￣▽￣)~……”

讽刺过李奇后，女神正经的道：“那么任务就明确了，现在的形势很像是欧洲的社会革命。不过他们未必能自己走到后面的阶段，所以，我们现阶段的任务，除了种田练内功之外，就是推他们一把。”

“有个词挺熟悉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李奇挠头。

光屏晃了晃，刷出四个字：文艺复兴。

………………

冬天已近，寒风呼啸，王都街道冷冷清清。

王都南面，神廷的建筑群里，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可来往的人都知道，里面已经翻天覆地过一次。

那些恶心的迩香佬终于滚蛋了！

一般的王都市民都是这么想的，来自迩香的祭司和主教老爷，以及巴结他们的狗腿子，一直把自己当作上等人。别说本地的贵族老爷，就连公主和国王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在王都犯下了多少事，市民们一桩桩都记得。

以前连国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现在可好，惹恼了特蕾希娅公主，请下神谕，把主教和祭司一股脑杀了个干净。大半个月前，在凯姆神像下，公主又把几百个迩香残党和他们的狗腿子集体吊死，当时围观的好几万市民没一个不拍手称快的。

不过随着天气变冷，王都甚至整个王国的形势也越来越让人不安。

公主殿下搜刮了王国境内每一所教会，每一座神殿，从人到金蒲耳，再到神性水晶，没一点落下。贵族也一家家的贡献人手，聚起了一支有上万职业者，加上平民仆从，总数超过三万的大军，准备向北进发，进攻忠诚神廷的东方堡垒：瓦伦丁大教堂。

公主殿下神谕在身，肯定不会失败的，可战争要打多久呢？跟随她的人又能活下来多少呢？

市民们经过神廷的大门时，总会下意识的往里面打望一阵，想看看里面是不是不再冷冷清清，而是充满了欢声笑语，那意味着战争结束了，他们的亲戚朋友也该有个回音。

这一天傍晚，神廷门口骤然热闹起来，各种魔兽拉着的马车络绎不绝。因为神廷结界不允许飞行，偶尔还能看到飞行魔兽蹦跶着进门。

街道对面很快聚集了一堆市民，纷纷议论着这般异像，直到灵通人士打探到了确凿消息，才恍然大悟。

失望之余，人人心中都转着一个疑问。

贵族老爷们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幻景了？那不是哄小孩子的东西吗？

六十五 战争与真爱

音乐之神的神殿已经很宽敞了，贵族们携家带口，不断涌入，很快就拥挤起来。扇贝状的阶梯殿堂，人头攒动，喧闹无比。

“如果不是瞧在欧萝拉的面子上，这种聚会我是不会参加的。现在还乱得像王都的集市，我必须跟那些子爵男爵甚至爵士在一个殿堂里呆很久吗？我个人是很亲民的无所谓，可普兰德亚家族的荣誉……”

殿堂后方的豪华包厢里，肥头大耳的普兰德亚公爵皱着眉头，向文艺女神的祭司，也是这场聚会的发起人之一莫德温抱怨。

莫德温恭谨的道：“公爵，现在情况特殊啊。公主殿下一再呼吁大家团结起来，我们也必须拿出一些姿态。您看，欧萝拉都委屈自己来演幻景戏剧了，我也很荣幸的跟她同台演出……”

公爵千金插话道：“伊苏斯，你也扮演了角色？是哪个？查尔斯、弗兰克、艾希礼？别告诉我你演的是白瑞德，那可真是好笑啊。”

莫德温嘴角抽了抽，笑容不改：“艾莉尔，待会你就知道了，提醒你一下，看小说的感受，跟看幻景有很大的不同。”

“幻景这种肤浅的东西，怎么能跟深沉而优雅的音乐和文字比呢？不过欧萝拉的处境大家都知道，也挺难为她的，这个面子应该给。”

公爵夫人出身邻近王国的贵族世家，和女儿一样，最近都迷上了文艺教会出版的一系列小说，包括这部《乱世佳人》。

“夫人您能这么说真是让我太高兴了，不过这部幻景可不是以前那种逗小孩开心的东西。您看过书，想必也非常期待这本书变成更生动的影像吧。顺带说一句，这是我们文艺、音乐和优雅教会，还有赤红教会共同筹备的。”

莫德温不遗余力的作着宣传，跟女伯爵对这场“幻景会”的忐忑不同，他的忐忑更多放在自己扮演的角色能否得到认同上面。

“父亲，你难得陪我们出来活动，就安静的坐着吧。我们都不嫌弃，你还抱怨什么。”

公爵千金责备了老爸，再期待的道：“既然是同样的故事，幻景应该能把赤红女士的神意展现得更浓烈，更让人陶醉吧。”

“区区幻景而已……”

公爵鄙夷的念叨着，再在公爵夫人凌厉的眼神下改了口：“一百金蒲耳的包厢票也不便宜啊，不能浪费。”

殿堂的灯光暗了下来，音乐之神的祭司们开始弹奏舒缓的乐曲。数百名贵族以及家眷们顿时安静下来，他们参加过不少音乐祭祀，作为观众的素质还是不错的。

一面巨大的幕布在殿堂前方降下，垂吊在天花板上的法阵发出亮光，在幕布上投影出艳丽的影像。

公爵嘀咕道：“还是平的……”

幕布上接连闪过几个神徽，最后的金黄色笑脸五角星，画风跟前面的优雅、文艺、音乐教会迥然不同，可艾莉尔还是跟她母亲啪啪拍起了巴掌，那是赤红女士的神徽，最近几部小说上都有这样的标志。

接着出现一面星辰环绕的盾牌，中间有颗狮子头嗷了一声，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下面的文字是“欧提尼影业”，应该是制作幻景的工坊标记，这个“欧提尼”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这些怪异的东西只有短短几秒，接着出现的影像，让观众们倍感熟悉，果然是幻景，不过规模大了很多。

辽阔的原野、巍峨的群山，翠绿林木和金黄稻田，哈德朗王国的风光让人无比亲切，之后出现的建筑却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混杂了熟悉和陌生的画风，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神。

当身着怪异服装，大波浪褐发自由飘曳的少女出现在画面中时，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

当年那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欧萝拉，已经很少有人记起了。没想到，女伯爵在幻景中会以这样的面目登场。

沧桑而富有磁性的画外音响起：“很久很久以前……”

这声音大家很熟悉，音乐女神的枢机祭司，以前听惯了他的圣歌，没想到他用这种腔调说话也非常有味道。

故事由少女斯嘉丽的登场展开，她是一位伯爵千金，在伯爵领地里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伯爵所在的王国，人民安居乐业，贵族恪守职责，神祇为之喜悦，年年赐给他们丰收和幸福。

斯嘉丽与另外一位伯爵的儿子艾希礼陷入了爱河，可两人太年轻，不懂得包容和珍惜，很快分了手。艾希礼娶了斯嘉丽的闺蜜，斯嘉丽还留恋艾希礼，为了报复，嫁给了闺蜜的弟弟。

跟观众们过去熟悉的歌剧不同，没有那种夸张的表演。故事里的爱与怨在女伯爵和优雅祭司们的演绎下，显得无比细腻和生动，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生活气息，让人们觉得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一些细节也让人们颇为新奇，比如半精灵奴隶在故事里充当着重要的角色。跟这个时代不同，故事里的奴隶跟主人相处更为随意，地位也更高，甚至有半精灵奴隶充当了保姆的角色，比如斯嘉丽的半精灵奴隶玛格丽特，居然经常以长辈的口吻数落斯嘉丽。

“几万年前的事情了，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看父亲一脸迷惑，公爵千金这么解释。

正当大家沉浸在情感的伤痛和期待中，为斯嘉丽没有得到真爱而叹息时，故事骤然推进到疾风暴雨里。

神战爆发了，庇佑王国的神祇陨落，强大而邪恶的帝国大举入侵！

王国与迩香的战争迫在眉睫，在场的每一家贵族都有人加入了公主的大军，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斯嘉丽的丈夫是位骑士，他上了战场，很快就战死了。

当莫德温饰演的白瑞德登场时，殿堂里响起一片吃吃的低笑，也让隐没在角落里的某人痛苦的揪头发。

不过随着白瑞德跟斯嘉丽的互动，笑声隐去，大家开始同情起这个痴情的商人。

之后王国战事不利，还失去了神祇的庇佑，整个国家陷入凋落的阴云中。

斯嘉丽为了维持领地的生计，不得不去勾引另一位贵族弗兰克。女伯爵将斯嘉丽强颜欢笑，痛苦的展露风情演绎得刻骨入髓，让不少女眷抽泣起来。没过多久，弗兰克又阵亡时，哭声响成一片。

两个小时的幻景，故事起伏跌宕，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斯嘉丽的遭遇在喜怒哀乐间转换不停。仆从不断给观众们奉上茶水点心，却没多少人顾得上吃。

幻景的最后一幕，斯嘉丽失去了白瑞德的信任，绝望中又带着希望的说：“家，我要回去，我会想办法找他回来的，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全场哭声如潮。

包厢里，公爵的两只胳膊被夫人和女儿一人一只掐着，即便是五级骑士，也痛得他直抽凉气。

公爵倒没发出抱怨，他还沉浸在故事里。情爱什么的他不怎么上心，可战争对王国，对领地，对故事里的每个人带来的变化，让他深受触动。

看了看时间，他惊讶的道：“噢，修玛在上啊，竟然已经深夜了！”

灯光亮起，幕布上升，活生生的斯嘉丽出现。人们楞了好一阵，再使劲鼓掌，不少人还呼喊着“斯嘉丽！”

女伯爵以幻景中的装扮上场，她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不停向人们行礼。

致谢之后，女伯爵说到正题：“大家也知道，王国正面临战争，这是迩香神廷强加给我们的战争！公主殿下主动出击，也是让战火远离我们的家乡。可出征的亲人和朋友，是不是能安然度过这场战争，谁也不知道……”

“既然我们无法避免战争，那就全力支持公主殿下，尽快打赢这场战争吧！”

她泪水涟涟的说：“不要让斯嘉丽的悲剧，在我们王国，在我们身上重演了！”

“欧萝拉，我们支持你！”

“我们会保护你的！掏多少金蒲耳都愿意！斯嘉丽！”

“这样的幻景，光买一张门票是不够的！”

人们纷纷响应，向捧着募捐箱的侍从们投下数目各异的金票。

“父亲！”

见公爵迟迟没有动静，艾莉尔掐上了父亲的腰。

“募捐吗，欧萝拉还真是用心啊，这样的招数都用上了。”

公爵掐着下巴嘀咕，脑子里在不停盘算。

国王和公主，也就是自己的堂兄弟跟堂侄女之间的微妙立场，让他始终难以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出明确表态，不过……

“特蕾希娅要打败了，咱们还能置身事外？该掏的钱也得掏，剧里战败了的王国是什么景象？说不定到时候女儿的遭遇会比斯嘉丽还惨！”

公爵夫人在一旁念叨，再看殿堂里，其他贵族都在踊跃捐款，公爵叹了口气：“既然欧萝拉把自己的尊严都拿了出来，我们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就捐三十万金蒲耳吧。”

………………

后台角落里，小龙女两眼闪着金光：“他们接受了！他们接受了这样的幻景！”

她掐着李奇的胳膊，兴奋的颤栗也传了过去：“二十个包厢两千金蒲耳，二百个贵宾席六千金蒲耳，六百个普通座位六千金蒲耳，一场就是……一万四千金蒲耳！”

她越算越起劲：“就算每天只开一场，一个月就是四十……四十二万金蒲耳！一年就是……哎呀至少几百万啊！”

李奇原本也有些激动，却被她这个盲动分子吓住了，赶紧泼冷水：“这只是首映，而且是女伯爵亲自到场，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再说了，王国的贵族就那么多，总不成让他们天天跑来看这部幻景吧。”

“那就拍新的！”

小龙女死死盯着李奇，仿佛一头龙在看最珍贵的珠宝：“赤红女士的故事不是很多吗？一部部拍啊！”

“这次是跟欧萝拉的募捐绑在一起，才有这个效果，贵族就算钱再多，也不可能搬空了金库，就为看幻景吧。”

李奇安抚躁动的小龙女：“以后肯定还要拍，不过这种只针对贵族的豪华场次，每部搞一次就够了。

“后面的钱怎么赚？好办，卖蓝光……不，卖小一些的幻景，让他们可以在家里继续回味。”

“还可以建电影……嗯咳，幻景馆，面向所有平民。别嫌弃啊，就算票价只是一个银便士，累积起来也是可怕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

李奇拍拍小龙女的手，这妞的手劲太大，他有些吃不住了：“内容，也就是故事，才是最重要的。要拍人们喜欢看的，可以引发他们共鸣，让他们哭，让他们笑的故事。”

小龙女认真的点头，她听进去了。

探头再看了看台上女伯爵的风姿，脑子里回想着女伯爵化身斯嘉丽的幕幕景象，小龙女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看向李奇，眼里类似金蒲耳的光芒又换成星辰般的闪光：“李奇，我也要演！”

六十六 大爱无疆

“筹集到了四百万金蒲耳，还有各种物资，折算下来大概有一百万，只完成任务的四分之一啊。下一次就算有了新的戏剧，效果也不会再有这么好了。”

第二天，李奇领地那座“摄影棚”里，女伯爵幽幽叹着。

她一夜未眠，就忙着统计捐款，神色显得很疲惫。可看她浑身包裹着一层淡淡的优雅圣光，就知道她内心是极度喜悦的。

“有了这五百万，公主殿下那边怎么都能交代过去了”，李奇的话让女伯爵递来一个温柔的眼神，是货真价实的感激。

“特蕾希娅真愁钱，就让她也来演嘛”，小龙女不耐烦的道：“别说她那边的事了，咱们要商量的是欧提尼影业下一步要怎么走！”

《乱世佳人》的首映门票收入有一万四千金蒲耳，除开演员报酬、拍摄成本和各种开销，对小龙女和女伯爵而言，实际挣的并不多。

不过门票跟募捐不同，这部分收入会落到个人的腰包里，小龙女当然满门心思要把这门生意做下去。

“欧提尼影业”是他们三个人合伙组建的，名字来自三个人本名的第一个音节。小龙女提供启动资金和幻景技术团队，女伯爵提供演员，李奇负责剧本和导演。

现在头炮打响，别说小龙女，女伯爵都对未来的发展上了心，谁会嫌弃金蒲耳多呢？

李奇当然也上心，不过在金蒲耳之外，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东西。

“我已经做好了规划……”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拿了出来。

首先，在王都以及王国其他几座大城市里，将音乐、文艺和优雅教会的神殿改建成幻景馆，面向低级贵族甚至平民放映，这是布局院线。

其次，女伯爵这边纠合三家教会，把演员、音乐以及未来可能有的配音职业者组织起来，建立“幻景戏剧公会”。

之后由公会将幻景拷贝、周边产品、剧本和相关小说纳入到“版权保护”范围，垄断这些生意。

这三方面下手，就可以确保整个王国的幻景戏剧产业，都把持在他们这个三人帮的手里。

“接下来我们可以拍《奔流入海》啊，你不是说还有很多故事吗，挨个拍过来，根本不愁没新的戏剧。”

女伯爵憧憬的道：“我还想试试新的角色呢，看到大家认可我演绎的角色，这种成就感真是非同一般！”

小龙女却皱起了眉头：“这样我们也只是垄断了王国的生意而已啊，幻景戏剧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会很快流传到其他王国甚至迩香去。他们只要找来懂幻景技术的魔法师，很快就能复制这门生意！”

不愧是商人，最担心的就是吃不到独食。

“我不是说了吗？幻景戏剧是古老的东西，谁都能弄出来，但关键是什么？”

李奇问女伯爵：“伯爵您的表演为什么能得到大家的认同，甚至引发强烈的共鸣？”

女伯爵蹙起很好看的柳眉，想了想，很肯定的道：“故事！因为故事的主题，是围绕着大家关心的事情展开的。不然就算我演得再好，就像龙族不关心人类吃什么一样，也引发不了大家的共鸣。”

小龙女抗议：“喂！龙族怎么不关心了啊！说得龙族是茹毛饮血的魔兽一样！”

李奇没理会她：“没错，故事要表达的主题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要坚持讲述情感，讲述生活，让大家品味凡人的爱，品味爱的甜蜜和痛苦，这才能吸引大家来看我们的幻景。”

“其他王国，还有迩香，他们要拍幻景戏剧，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们肯定会宣扬神祇的伟大，教会的威严和仁慈，这样的戏剧，就算拍得再精致再艳丽，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掏金蒲耳去看吗？”

女伯爵撇嘴：“平时在神殿里搞的那些仪式已经让人腻烦透了，还要大家去为那些东西掏钱，不如增加十一税，卖更多的神国券来得直接方便。”

“是啊，形式肯定会传播出去的，但他们不可能做一样的内容，所以不必担心他们会抢市场。”

李奇笃定的说：“说不定他们的山寨……我是说效仿，还会让其他地方的贵族和平民重新熟悉幻景这个古老的文化形式，然后如饥似渴的等着我们的内容，那等于是他们在帮我们开拓新的市场啊。”

小龙女被说得热血沸腾：“李奇，你的用词好奇怪，不过充满了力量！”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盘算。”

女伯爵笑着说：“讲述情感，讲述生活，让大家品味凡人的爱，品味爱的甜蜜和痛苦，这就是赤红女士的神意吧？你怂恿我们做的事情，是在向整个费恩散播赤红教义啊。”

“呃……”

李奇假装心虚的问：“这样不好吗？吾主的神意，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很好”，女伯爵端正坐姿，认真的说：“就像优雅是用礼仪和红茶这些东西塑造灵魂一样，让大家品味凡人的爱，品味爱的酸甜苦辣，这也是一种灵魂的洗练。”

她捋捋发丝，此时才散发出一丝发自心灵的疲惫：“如果我不是教会的圣女，说不定也会兼信赤红女士的。”

“真是遗憾啊”，李奇口不对心的说：“如果伯爵能成为我们的姐妹，我们这个小小的教会，那简直是蓬荜生辉，吾主一定会专门为您降下神迹。”

“你们两个别扯这些神叨叨的话了”，跟所有艾尔莎信徒一样，小龙女最烦的就是这种话题，她白了李奇一眼：“你那个赤红女士还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完整的教义是什么。”

这个话题太敏感，就连女伯爵都瞅住了李奇，看他要怎么说。

到这个时候，李奇还要遮掩，对三人之后的合作显然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他已经准备好了……

“吾主的教义的确还没有补全，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吾主的确是有爱情的神职”，李奇压低了声音：“这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毕竟这个神职挺敏感的。就算只是一部分，也会获得很多人的信奉，现在形势这么复杂……”

女伯爵露出心中有数的笑容：“我就知道是这个，也只有跟爱情有关的神职，才能这么关心凡人的情感。你的谨慎是对的，爱情这样的神职，太容易获得信仰，的确会引起其他教会甚至神祇的注意。”

“果然，我就觉得李奇有花花公子的潜质！”

小龙女无情的插了一刀，女伯爵掩嘴轻笑，给李奇递来一个暧昧的眼神，让李奇暗暗头痛。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负作用。

“爱也有很多种啊，亲情友情都是，吾主的爱，一定是大爱”，李奇严肃的说，可两个女人笑个不停，显然不信他这话。

咱们走着瞧……

李奇也不在意，说起后续的拍摄计划。

“李奇，之前我说的事情别忘了！我也要当女主角！”

小龙女又开始躁动，李奇心说你就是个小甜甜，真要让你开辟个甜甜宇宙，我可得哭死。

“李——奇——！”

从他的脸上读出鄙夷和拒绝，小龙女捏起了拳头。

见她这副野蛮女友的模样，等等，野蛮女友……

李奇脑子里又叮咚响了一声，这个主题不错。

不过光有这个不行，得跟“赤红神意”挂上钩。

一瞬间，一条绳索将《罗密欧与朱丽叶》、《白雪公主》、《灰姑娘》这一系列串了起来。

定下心计，李奇说：“你演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跟伯爵去学……优雅。”

小龙女来了劲：“学就学！别以为龙人就演不了戏剧！”

女伯爵扮好人：“提米的资质还是不错的，应该能胜任一些角色。”

她再对李奇甜甜笑道：“怎么还叫我伯爵？我的名字就那么让人厌烦吗？”

里程碑式的胜利……

等等，这绝对不是想泡女伯爵，她可是未来统一战线的重要棋子！

李奇赶紧在心里解释，他怕刚才的兴奋被女神感应到。

小龙女举着拳头欢呼：“我终于也有一摊事业了，看以后老爸还敢不敢嘲笑我！”

她把一张纸递给李奇：“咱们这个欧提尼影业，也得有个徽记。我看你们赤红教会的神徽挺好玩的，是你设计的？给咱们也设计一个。”

李奇本来想推辞，不过转念想到了一个巧合，接过纸说：“那就用几万年前的古文吧，那时候咱们的名字，第一个字母有另外的写法。”

他提笔写下三个字母，拼成一个简洁的图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寓意，不过……

小龙女跟女伯爵对视一眼，都觉得怪怪的。

OTL……

六十七 女伯爵的红唇

“外行就是外行，就算照着原版抄，出来的东西都惨不忍睹。”

当李奇找女神要下一批资料时，女神对他上交的费恩版《乱世佳人》发表了一通感言，最后给了个差评。

“我已经改好了《伊丽莎白女王》，每个镜头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串联起来做修饰就行，接下来的《丝芭达克丝》正在弄。你说的这个童话系列，我也有很多想法，你就别折腾了，我会发给你导演指示版，不折不扣的照着拍就行。”

光屏上字迹刷动的频率颇为活跃，李奇明显感觉到了女神的好心情。

于是他不高兴了，这是剥夺他在费恩当导演的乐趣啊。

他不甘心的挣扎：“您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聆听信徒的祈祷，掌控信仰之力，管理神国事务，神祇应该很忙的啊？”

光屏像少女般欢快的跳了下：“我这个神祇很特别啊，信仰之力的根源其实是菲妮和缇娜她们这些魔女，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合法的通道，帮她们接入到费恩的超凡力量体系。”

“别担心，她们不会有什么负担，毕竟是我在整合信仰之力。至于祈祷什么的，我是革命女神，我们的目标是人人成神。如果信徒依靠祈祷和各种偶像崇拜的仪式，就能从我这里获得力量，那不就跟我们的目标起冲突了吗？”

“他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唱的圣歌是什么意思，可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这样的觉悟，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啊。”

李奇明白了，她压根不管什么祈祷，因为管了就是背离道路。

我开始觉得你想在费恩革命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样最省事，你多半还自带惰怠的神职吧。

李奇暗暗腹诽，他还没有死心：“我好歹也有在公司年会上导演过小品的经验……”

光屏像刷代码似的闪过无数书名：《戏剧美学》、《编剧基础》、《影视导演基础》、《影视摄影艺术》、《影视剪辑艺术》、《影视表演艺术》……

李奇闭嘴了，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在费恩的经历是本书的话，书名一定是《我在费恩当女神》，女神才是主角。那什么《革命吧女神》，革命女神是金手指，自己是主角的想法，不过是他的幻觉。

………………

城堡下的“摄影棚”，成了“OTL影业”的临时基地。小龙女能飞，女伯爵的马车速度超过磁悬浮列车，沿着赤水河飙回她的领地也就半个小时，两人都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室。

“特蕾希娅高兴坏了，不过她说太忙没时间看，我看她还是瞧不起幻景戏剧”，女伯爵昨天去了公主设立的军营，五百万的金蒲耳和物资虽然还解决不了全部问题，但至少给即将爆发的战争铺平了道路，可以想象特蕾希娅会有多喜悦。

至于女伯爵后半句抱怨，恐怕是她想在军营放一场，结果被公主拦住了吧。

“那么接下来呢，你说有个更精彩的角色让我演”，她期待的看住李奇。

计划里那一摊“产业垄断”的事情，都交给莫德温去做了，她和小龙女都一门心思放在演艺事业上。小龙女这时候还在王都的优雅教会接受训练，女伯爵迫不及待的要接第二部戏。

李奇都有些怕了她这股子热情：“不先问问故事吗？”

“赤红女士的故事还有什么担心的？”

女伯爵笑着说：“难道还会在故事里埋下什么诅咒，让看过的人全都变成妖魔鬼怪？”

现在是不会的，以后就难说了。

李奇将剧本递给她：“伊丽莎白女王，数万年前统治着一个王国，当时费恩凡间被光明教会控制。女王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公主，成长为手握大权的国王。一面追求自己的爱情，一面跟邪恶的光明教会做斗争。”

“故事的高潮围绕女王的婚姻展开，按照当时光明教会的规定，不信仰光明神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国王的配偶。而女王的爱人，一位普通的马车夫，他是爱神的信徒，相信生命因爱而有意义。”

“女王为了能跟爱人在一起，与光明教会作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爱人和爱神信徒的支持下，最终在爱神的神殿里结为夫妻，打败了光明教会的入侵，爱神也成为王国的国教。从此女王与爱人，还有王国的所有人民，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女伯爵翻着剧本，两眼闪星星：“真是美妙的故事，这位女王太令人钦佩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这似乎跟现在的情况有些像呢，你不会是专门为了讨好特蕾希娅才编出来的吧？”

“怎么会呢？公主殿下对爱情并不热衷，我还担心大家都这么想，会让她觉得是一种冒犯呢，看看这个。”

李奇把一本心语图册递给她，这是心语书的升级版，可以把复杂图案甚至活动影像显现出来，用来协助拍摄正合适，可以让演员提前知道导演的构想，也等于分镜的升级版。

图册上显现着各种各样的服装、建筑、装饰、器具，女伯爵一眼就看出，虽然样式更繁复，像是更古老的时代，但风格的确跟《乱世佳人》一脉相承，至少那种紧腰大蓬裙是一样的。

“这是吾主在神谕中传递给我的信息”，李奇的话过程虚假，结果绝对真实。这些东西都是女神从电影《伊丽莎白一世》里提取出来，亲自完善的资料。

说起来，女神她到底是有多闲啊……

女伯爵猜对了一半，这部“幻景戏剧”，的确是针对眼下迩香神廷与哈德朗王国走向决裂的形势。

不过另一半女伯爵猜错了，这并不是讨好特蕾希娅，相反，是利用特蕾希娅在王国的影响力，让这场冲突从单纯的神廷内部矛盾，扩散为神廷与整个贵族阶级的矛盾。

戏剧的原版是凯特-布兰切特主演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神做了大刀阔斧的改编，将背景挪到英国国王亨利八世对抗罗马教廷的时代，让伊丽莎白一世替代她的父亲，演绎英国国教与罗马教廷的决裂。

既鼓励王国贵族与迩香神廷斗争，推动费恩的革命进程，又埋下“赤红神意”里的爱情主题，在大面上也是支持特蕾希娅的事业，一石数鸟，女神的用心还真是险恶啊。

女伯爵自然想不到这么深，李奇的解释她马上就信了，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图册的华贵服装上。

“太美了，我迫不及待的想穿上！”

看着那些跟费恩风格完全不一样，但同样高雅的服装，女伯爵的嗓音都酥麻了。

“不过要演好这位女王，难度很大啊”，李奇说：“从最初的天真少女，到杀伐果断的王者，同时又对爱情坚信不疑，这是个很复杂很立体，甚至有些相互矛盾的人物……”

话没说完，女伯爵肃容而立，浑身散发着受伤之后屹立不倒的坚毅气息。看住李奇的目光既有悲伤，又有缠绵，她微微哆嗦着红唇，带着点鼻音说：“李奇，我不会放弃的。”

转瞬就变身从荆棘中走出来的女王，让李奇差点就跪了，您这演技要到了地球，那是年年拿小金人。

他好奇的问：“刚才是什么场景？”

“刚刚在剧本上看到的一段，女王遇上刺客，她的爱人，也就是马车夫为了保护她受伤。马车夫要她逃跑，她就是这么说的。”

女伯爵眼眉一动，女王气息消散，恢复成那个风情万种，因为全心投入事业而光彩焕发的大美女。

“完美”，李奇挑起了大拇指，暗道优雅教会的神职者还真是适合演员这个行当。

“这些服装不能找毫无美感的魔法师，交给我们优雅教会的裁缝吧”，女伯爵放下图册，接着看剧本，相比服装，新角色的挑战更让她振奋。

说到魔法师，李奇没看见艾妲-伊萨克。学徒说在考察小镇地形，让李奇有些愧疚，这段时间似乎太委屈那位眼镜法姐了，得跟她聊聊。

正要离开，女伯爵讶异的道：“还有吻戏！？”

李奇暗道一声卧槽，女神你是故意的吧。

女伯爵虽然乐意投身演艺事业，作风却很保守，对自己在幻景里太过暴露，接吻甚至床戏这种事情绝不接受。所以之前的《乱世佳人》没有吻戏，最亲密的镜头也不过是拥抱。

以女伯爵第一次见面时的作风而论，这似乎非常矛盾，不过女伯爵的解释也有道理。她说面对面的交际场合，时尚是一种礼仪，就算再暴露，因为礼仪是神圣的，所以并不羞耻。

可幻景是面对无数她见不到的观众，而演员需要具备的自我修养，女伯爵还适应不了，自然要守住她的羞耻界线。

考虑到女伯爵演幻景已经是屈尊了，李奇就这事还专门跟女神通过气，没想到女神在这部戏里却忽略了这事。

不，不是忽略，她就是故意的。

刹那间他陷入为难状态，是要说服女伯爵呢，还是删掉吻戏？

后者是找死啊，女神会怎么说他都想得到：“整个世界都在以你为中心转动，所以跟你有关联的所有女性绝对不能跟其他男性发生粘膜级别以上的接触，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吗？醒醒，这是幻觉！”

至于前者，虽然难度应该不大，不过李奇的真实想法，就跟女神说的一模一样。

李奇正作着思想斗争，女伯爵靠了过来，两眼含波的道：“如果是李奇来演女王的爱人，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哦。”

大美女红唇微启，粉舌轻吐，让李奇感觉某处，不，某几处温度骤增。

“删掉！”

李奇很坚定的道：“咱们的作品是全年龄向的，所有亲热镜头，全部删掉！”

六十八 魔法师与蜘蛛

五级营建魔法师艾妲-伊萨克，高挑的身材被一裘宽袖法袍遮掩，再加上厚厚的水晶眼镜，高高的直筒法师帽，以及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让李奇始终猜不透她的真实年龄。

从女伯爵的魔掌下逃脱，面对女魔法师，他总算找回了从容。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镇子的事情没必要这么急。”

见艾妲盯着已经空空荡荡的小镇发呆，李奇劝解道。一部电影拍下来，这个女魔法师完全是被当成男人在用，他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里的小镇计划在推平后建造一座学院，容留学徒和见习神职者修行。山脊上的小神殿并不准备增建，就当作最初的革命发源地保留下来，同时也确保圣水的“生产工艺”不泄露出去。

至于原本的镇民，他们全都迁到了北面水闸那里，正在管家塞巴迪安的组织下，自己建新的小镇。李奇给他们发放了相当丰厚的搬迁费，并没好心到再给他们建新家。

艾妲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跟往常毫无变化。

接着她打了个响指，小镇蓬的一下，连房屋带地面，骤然粉碎。木头、石块、泥土，雨点般淅淅沥沥落下，填进原本是小镇，现在是一块长宽各有数百米，深十多米，四四方方，像是在豆腐中切出来的地方。

李奇眼睛都差点瞪直了，他敢打赌，所有碎块的大小都差不多，法爷果然都是强迫症。

艾妲解释说：“解离法阵布置好几天了，再不动手魔力就会消散。”

听她的语气很沉郁，李奇赶紧道：“那个……伊萨克大师，之前的话你别当真了。幻景的事情你帮了大忙，肯定不会让你做白工的。”

艾妲又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说什么，却皱着眉头又转开了，让李奇心中打鼓，之前好像得罪人家狠了。

女魔法师晃着法杖，泛着湛蓝光晕的法阵在她身边亮起，从头顶到脚底，很快围了一圈。

法阵闪烁，射出条条光线，落到工地各个地方，像激光打印似的，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随着线条的拼合和累积，李奇看出来了，是要建造的学院的三维透视模型……

女魔法师指指模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现在还可以说。想看到建成后的细节也没问题，我用幻景模拟出来。”

真是方便……

就跟最初看土木德鲁伊建小镇一样，李奇连连称奇。再听到幻景，心说费恩的视觉技术，真是比地球世界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年。如果不是人文思想还很落后，别说他，就连女神，在这里应该也混不开。

“没有问题！”

他真心实意的称赞，准备离开，人家对他很没好感，还是别杵在这里惹人烦了。

刚抬腿，女魔法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那个……”

李奇回头，对方低头，长长的法师帽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我、我……”

女魔法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奇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我想学幻景！”

她猛然抬头，原本的冷面孔，涨红得像是能冒烟。

“我想学子爵阁下你说的……摄影！要怎么用……镜头，把想表达的主题，既充分又完美的表现出来！要怎么用镜头说一个故事！要怎么把杂乱的景象，用镜头整理成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画面！”

她的水晶眼镜上都蒙了一层雾气：“我想学这个！子爵阁下，我想学摄影！”

李奇愕然，好好的法爷不做，想做盒饭都得靠观众打赏的摄影师？

“以前我根本看不起幻景，也不认为魔法跟艺术有什么关系。那些魔法学徒和自称为幻景师的冒牌货，就只会放一些虚假的礼花来哄骗小孩。没想到子爵阁下用最低级的魔法，创造了让灵魂也产生共鸣的视觉艺术，这完全颠覆了我对魔法的认识！”

女魔法师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动情的倾述着：“原来魔法的极致就是艺术！哪怕是最简单的魔法，也能通向艺术的巅峰。子爵阁下，您让我发现了全新的世界！这些天我跟着子爵，也学了不少东西，自己摆弄出来的总是很别扭，看来还得从最基础的学起！”

她再次低头鞠躬，这次李奇有了经验，退了一步，才没被高帽子砸中，就听她说：“报酬什么的请不要再提，只要教我摄影，我愿意当您的学徒！任由您差遣！”

骤然变得这么热血，让李奇很不适应。

不过这是好事，李奇正为自己被女神从导演贬到导演助理的事情而沮丧，之后拍戏等于是给女神当机械臂，现在能把这事丢给其他人，他高兴还来不及。

李奇为难的道：“这是吾主在几万年前流传下来的技艺，伊萨克大师你是魔法师……”

女魔法师毫不犹豫：“是要信奉赤红女士吗？没问题！我这就去做洗礼！呃，你们教会的洗礼程序是什么样的？就算是跟受难之神、苦痛女士的洗礼差不多，我也能忍得住，我忍过的！”

你对待神祇和信仰的态度真是让人感到亲切……

“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奇挠头，他觉得占这种人的便宜很不好意思。

女魔法师挺胸抬头，两腿两手伸展，摆出一个大字：“条件是什么，尽管说！我有付出一切的决心！”

李奇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艾妲啊，到年底之前都随便用，她不会埋怨的，她敢埋怨吗？哈哈——！”

小龙女把女魔法师介绍过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当时还以为小龙女在吹法螺，人家好歹是个五级魔法师，怎么会这么没尊严。

现在李奇觉得，艾妲多半曾经也像现在这样，以付出一切的决心，向小龙女许下了什么承诺。

冲动热血型，五分钟热情，你到底是怎么升到五级魔法师的啊。

面对艾妲穿透了水晶镜片的炽热目光，李奇心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吧。

“真的！”

得到了李奇的肯定答复，艾妲兴奋的道：“那您的条件呢？尽管说，别客气！”

我的条件是卖身为奴一百年，你会答应吗？

看着女魔法师兴奋的样子，李奇觉得，对方说不定会真的考虑，时间再短一点或许就答应了。

终究是魔法师，不能得罪狠了。而且她这种人，对一件事情的新鲜感很快就会消退吧。

李奇说：“那在学习期间，就当我的魔法顾问吧，顺手做一些工程。另外，欧提尼影业需要摄影师的话，你也必须帮忙，当然是有报酬的。”

艾妲一脸狐疑：“就这样？”

拜托你不要逼人当坏人啊……

李奇都在为她未来的人生担心了。

他很肯定的点头：“就这样！”

艾妲打了个响指：“成交！”

她马上进入了角色：“从魔法顾问的角度看，导师您的领地完全是一张白纸。没有防护结界，没有侦测法阵，没有传送通道，没有保鲜空间……”

李奇不在意的道：“现在这里很安全，暂时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艾妲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那基本的防护结界总得要啊！”

她热切的建议：“我能用法师联合会的内部价格拿到五级防护结界，只要一万三千金蒲耳。”

李奇的嘴角抽了抽，你是怎么知道我兜里正好有这么多钱的？

“以后再说吧……”

防护结界肯定要装，不过跟小龙女绑定后，他目前是隔岸观火的状态，安全方面的优先级没那么高。

………………

跟女神通报了魔法师的事情，女神也觉得有个“专家”帮着拍电影效率会更高一些，就将基础的摄影师教程做了一些调整，发给了李奇。

深夜，书房里，李奇伸了个懒腰，总算把电影的分镜、摄影教程等资料“转印”到心语书和图册上。

正要回卧室休息，一团黑影出现在窗口，以飞快的速度爬进书房，在神光术的亮光下显现出清晰的身影。

李奇全身血液凝结，啊的大叫出声，顺手轰出最大出力的心灵荆棘。

金光一闪，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电击钉锤，另一只手撑起草鞋光盾，冲向那个黑影，钉锤狠狠砸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响起菲妮的声音：“李奇……”

穿着睡衣的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用无奈的语气说：“那只蜘蛛已经死了，不，烂了。”

李奇哆嗦了一下，从极度惊恐的状态中回复过来：“哦哦……死了？”

离开那摊汁水的时候，他还不放心的又挥着钉锤砸了一下。

蜘蛛！

好大的蜘蛛！

身体就有手掌大，肢脚摊开比脑袋还大的黑蜘蛛，对有蜘蛛恐惧症的李奇造成了严重的心灵伤害。

喘着粗气，李奇抱歉的揉揉菲妮的头：“吵着你了？”

菲妮嘻嘻笑道：“李奇……怕蜘蛛！”

李奇白她一眼：“谁不怕啊？”

刚说完又是一个哆嗦，头皮全麻了，窗户上又出现一只，比之前那只还要大！

“小、小心……呜……”

李奇把菲妮推到身后，然后咬了舌头。

小姑娘拍拍他，竟然施施然站了出来。手中亮起一条光鞭，啪的抽在蜘蛛身上，爆起电弧般的火花。蜘蛛身体僵直，从窗口摔了下去。

“我就不怕啊，跟爷爷流浪的时候，经常在树林里过夜，蜘蛛多得很，饿了就抓来吃。”

小姑娘笑着说，那一刻，她的身影在李奇的眼里骤然变得高大起来。

又是一声惊呼响起，似乎是……缇娜？

李奇居然有些幸灾乐祸，吾道不孤啊。

这一夜，整座城堡陷入了一场小小的蜘蛛之灾里，也让李奇搞清楚了谁还跟自己有同样的病症，比如萨达尔。

问题是，蜘蛛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

塔伦斯很淡定的说：“曙光之星升起，主物质位面肯定会有一系列动荡，这种小蜘蛛乱窜是很平常的事情。”

“小蜘蛛？”

“是啊，大陆西北阴蛛群山的蜘蛛，随便一只，身体就跟人一样大，如果是蛛母的话，咱们这座城堡都不够它张网呢。”

“很平常？”

“看数量和品种，应该只是迷雾沼泽边缘的蛛群，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子爵，你去哪里？”

艾妲的房间，房门被粗暴的敲响。

女魔法师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眼镜，打着哈欠开了门。

“子爵……噢，导师，您……啊啊……”

李奇紧紧拉着女魔法师的手，两眼发红，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结界！我要结界！”

六十九 基础建设

“Desh-Owu-Tas-Du！”

随着艾妲念出咒语，围绕着城堡的几座法阵亮起蓝光，一条条直线将城堡内部构造，连同城堡地基，城堡所在的山体都勾勒出来。

没过多久，跟昨天学院差不多的三维透视模型覆盖在原物上，也让李奇第一次把自己的城堡从里到外看了个明白。

昨晚城堡遭了蜘蛛之灾，李奇当场决定安装防护结界。五级结界他是装不起的，先装个四级结界，附加拒止蜘蛛的特别功能，六千金蒲耳就这么没了。

这会艾妲是在做安装结界的准备工作，结界的主控中心自然会放在城堡，安装后的结界可以防护以城堡为中心，半径三百米的球形空间，正好覆盖城堡和神殿。结界只对四级和四级以下的超凡力量起作用，对五级以上的神术魔法无效。

“咦，有点奇怪……”

模型建好后，艾妲皱起了眉头。

“地基下面，山体里的那些光斑看到了吗？”

艾妲把模型上的怪异之处指给李奇看：“那是萎缩的魔力脉络，这意味着……”

她再次打量了下这座城堡，很肯定的说：“以前这里有口魔力井，上面该有座魔法塔，后来才改建成城堡。”

魔法塔？

李奇愕然，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萎缩成这样，至少有上千年历史，看不出用途了。当年这里是人类跟黯精灵交战的前线，估计就是前线负责警戒的魔法塔。”

记起这个地方的历史，艾妲也就不太在意了。

没有更多发现，李奇也没深想。上个纪元黯精灵入侵，仗打了一百多年，留下些遗迹很正常。

他正在努力压制肉痛的感觉，六千金蒲耳只是结界的购买和安装费，运行费得自己出，这可是项沉重的负担。

费恩的防护结界是套复杂的系统，结界法阵只是激发装置，起作用的是输入的能量。

如果是基于神力的防护结界，就需要神性水晶，基于魔力就是魔晶石。总之就跟电网一样，要维持结界，就得源源不断的烧钱。

艾妲帮他算了下，结界安装好后，就算只以最低中和幅度开启，每天也得烧掉五颗低级神性水晶，相当于上百金蒲耳。提升到最大中和幅度的话，五颗水晶只够烧十分钟。

就这么个小结界，一年要烧几万金蒲耳，李奇顿时摆正了自己在费恩的位置，这跟蚂蚁有多大区别？

艾妲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安慰道：“导师，如果您的神祇愿意赐福的话，可以降下神力维持结界。”

没门，这事塔伦斯早就告诉过李奇，李奇也问过了女神。女神说现在手头很紧，挪不出多余的神力来维持结界。

艾妲再提建议：“那也可以建造神力井，原理跟魔力井一样，把制造圣水的工艺改进一下就行了。缺点跟神祇赐福一样，都会让结界呈现出神祇的神力特性，防护减弱了很多。而且，神力不如魔力存留得久，需要不时让神职者用自己的力量去补充。”

这事李奇也知道，现在圣水还得依靠菲妮的泪水，李奇可舍不得让菲妮增加产出。而教会的神职者太少，神术也不全，指望不上。

最终结界还是得靠烧钱来维持。

“不需要神力井吗？那就只配一个水晶槽，侦测法阵真的不需要？好吧，就加上指定拒止虫类生物的功能，很简陋的结界……”

艾妲用法杖射出光线，在透视模型上指指点点，标注出需要在城堡里改建的位置。

大概觉得安装这样的结界太小儿科了，她意犹未尽的说：“导师，保鲜空间真的不需要？”

这是李奇第二次听她说这个了：“这是什么？大号冻库吗？”

听完艾妲的解释，李奇两眼放光的说：“这个可以有！”

所谓“保鲜空间”，其实就相当于大号的空间戒指。除了不能存放生物，或者寄宿有灵魂的东西，其他什么东西都能放。

魔法师开辟的保鲜空间其实是微型次位面，因为不具备流动的时间要素，存放的粮食和饮水不会腐坏变质，武器装备不会锈蚀，是神殿、魔法塔和王宫等单位必备的超凡设施。

空间戒指强调的是便携性，容积都不大，小龙女给李奇的空间戒指，只有大概一个立方，他用来放金票、水晶之类的贵重物品以及钉锤那样的防身武器。保鲜空间却可以做得很大，毕竟不需要额外开辟空间，只是把相应的空间做位面转换就行了。

在城堡的地下室开辟一处保鲜空间，存放粮食和饮水，这是领地必备的保险措施。李奇觉得，在这上面再花一千金蒲耳，很值得。

“这个不要导师掏钱，算我对导师的一点心意！”

艾妲大方的包揽到她自己身上，李奇一早交给她的摄影学教程，还在她的袖子里卷着，就等忙完了这摊事去学习呢。

李奇心绪复杂的看看眼镜娘魔法师，真是个好人啊，希望能长命点吧。

………………

艾妲带着学徒开始做安装结界的准备工作，李奇满脑子转着“我要金蒲耳”的念头，在河堤上踱步散心。

河堤已经被艾妲整修好了，原本的碎石加泥土在营建魔法师的化石术下，变成整整齐齐的坚硬岩石，每一块都同样大小，堆砌在一起像是钢铁浇筑似的，充满了科幻般的美感。

不过跟河对岸的农场拼在一起，画风顿时就不对了，有点像古风小镇里立起了一座全玻璃幕墙的大楼。

什么时候才能发展出自己的超凡营建力量，可以不依靠土木德鲁伊和营建魔法师搞基建呢？

李奇正走着神，塔伦斯来找他。

“从农场里挑选新学徒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这一批有四十六人。孤儿里面有三十多个我觉得素质很好，子爵说到的预备学徒，我觉得也可以组建起来了。”

塔伦斯是来报告组织建设的事情，第一批三十七个学徒，已经有四个神职者，七个见习神职者，剩下的也都是虔信徒，准备在近期办第二场生活会，在这些人里感召神职者。

“这么快吗？”

李奇有点意外，原本他觉得农场的孵化作用还要很久时间才能体现出来。

塔伦斯乐呵呵的说：“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基本教义，在农场已经养成了生活习惯，这还拜子爵把大家集中起来，一起生活一起劳作所赐啊。生活会之后，史丹他们在农场言传身教，也很快影响了农场所有人，很多人都想加入教会。”

的确，集体生活是大杀器。

“那么就得把组织体系搭起来了”，李奇嘀咕着，从戒指里取出一份文件。

塔伦斯接过文件，看了一会，神色渐渐肃穆。

十六岁以下，具备资质的，都划为预备学徒。

十六岁以上，没有成为见习神职者的，划为学徒。

预备学徒和学徒，集中在未来建起的学院里生活和修行。

见习神职者，也在学院里修行，但承担农场和教会的一些工作。

正式神职者在教会里修行，视需要安排工作。

二十岁以上，多次感召后依旧无法成为见习神职者的，转到农场做管理工作，同时保留学徒身份，可以继续修行。

这套“组织体系”只是个框架，还很粗糙，但塔伦斯从中看出了很多东西。比如对成年和未成年者的区分、对无资质者的终生关注等等。

“嗯，这是女神的意旨”，看出塔伦斯想问什么，李奇解释说。

他的戒指里还有更详尽的东西，都是女神和他一起拟定的，不过现在还是草创阶段，没必要把结构搞得太繁琐。

“原本我呆的苦难教会，跟其他教会一样，都是一个导师带若干学徒，学徒同时也是导师的仆从。不管是魔法师，还是神职者，或者其他职业者，从古至今，都是这么过来的。”

塔伦斯很感慨：“咱们是把学徒集中在一起，一个导师只教导一件事情，其他时候都是学徒自己管理自己。最初我还有些担心会乱，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这也是吾主特有的威能吧。”

李奇不以为意的道：“教育模式的进步而已，这么做的原因你也该想得到。”

“不让导师和学徒，形成……”

塔伦斯用了不久前才学到的名词：“人身依附？”

他感慨的道：“这就是在践行第二条教义啊。”

“这只是个起点，不要当成终点”，老头的理论水平又有提高，李奇很满意：“你不会只是来说学徒的事情吧。”

“呃，子爵，是这样的。”

塔伦斯再道：“史丹他们很热切的希望能做更多事情，比如外出传教，我也觉得他们需要拓展视野，增广见闻。以前我在苦难教会的时候，成为正式神职者后，就得外出游历。”

“现在不行”，李奇很果决的否定了，理论还远没有完善，这时候就放史丹他们出去，不仅会扭曲理论，还会让史丹他们的思想失去正确方向。

“以后会让他们出去的，现在他们还需要继续锻造灵魂”，李奇灵光一闪：“要增长见闻，也不是非要跑出去，就让他们看幻景戏剧吧。”

“幻景戏剧？那不是给贵族和市民看的……宣传品吗？”

塔伦斯很意外，他清楚李奇在幻景戏剧上的用意。

“用批判的眼光看，你可以带着史丹和其他见习神职者，先自己尝试一下。”

李奇思绪飘飞，来了精神：“戏剧里哪些东西体现了凡人的真善美，可以自己效仿，或者在一般人里推行的。哪些事情体现了压迫，是需要我们去推翻的。一个个点找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把一部戏剧从头到尾，彻底做个剖析。”

“等对这部戏剧的认识足够透彻的时候，就可以作为生活会的材料，放给其他学徒看。”

“在艾妲，我是说魔法顾问那里，学懂了摄影后，我们还可以派人跟着她拍幻景戏剧，未来我们还要拍给自己看，而不是给贵族和市民看的那种戏剧。”

塔伦斯的思绪跟着李奇的话一同飘飞，末了他目光悠远的说：“要做的事情真多啊，我们就缺时间。”

不……

李奇的思绪瞬间回到现实。

我们还缺钱！

七十 耳朵物语

“金蒲耳！缇娜，我们很缺金蒲耳！”

李奇找到缇娜，进行又一轮劝说。

等结界装好，一个月的运转成本就是三千金蒲耳，这还是起步价，李奇必须开源节流。

圣水已经收了预付款，收下一批货款的时间还早。卖给文艺音乐教会的小说和音乐还是细水长流，李奇现在能指望的，就是OTL影业了。

再按收入项目算的话，小龙女这边完全是条金灿灿的大腿，他必须牢牢抱紧。

所以，小龙女的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他肯定要尽力满足。

比如说，让缇娜跟小龙女一起演戏。

缇娜还在努力抗争：“其他什么事情都行，演幻景……”

她捂着脑袋两侧，生怕耳朵从帽子里戳出来似的：“要我扮成男人，还要我光耳朵，这么羞耻，我做不来！”

“我也不想的，谁让她看中你了呢”，李奇很无奈。

说起来，也是女神加他一起给缇娜挖的坑。

小龙女兴致勃勃的要演戏，李奇当时灵机一动，觉得可以改编几部更适合平民看的戏，进一步推广幻景戏剧。

女神兴致勃勃的当起了改编，为小龙女量身定制了一个系列。然后依照跟李奇商量好的“爱的革命”路线，将配搭小龙女的男主角，设定为精灵。

小龙女的这个系列全是发狗粮，还是浓香型的，亲热戏免不了。考虑到精灵这个种族整体都偏向阴柔，女神和李奇觉得，用女性半精灵来反串，不仅效果更好，小龙女那边也好接受。

小龙女还真的能接受，不过她却看上了缇娜……

她是怎么看上缇娜的，那是另外一个故事。总之，没有缇娜，小龙女就不接受现有的剧本。

小龙女是战略合作伙伴，是革命大业起步阶段最重要的外援，女神都下达了指示，让李奇说服缇娜。

“绝对不行！”

缇娜的底线可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让李奇直挠头。

罢了，只有用上自己拓展训练课业务讲师级别的政工技能了。

他招呼缇娜，两人并肩坐在山坡上，眺望前方的农场小镇。

李奇温言细语的道：“缇娜，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设定这样的角色吗？”

缇娜的脸苦得都能拧水了：“之前说过啊，是纠正大家对精灵和半精灵的歧视，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李奇换上严肃脸：“你这是虚伪，缇娜！口口声声被歧视，让你做一些可以改变这种状况的事情，你就逃避了。”

半精灵少女也来了火气：“我也想改变啊！跟着女神和你，建立一个没有压迫的新世界，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所有压迫过半精灵，歧视过半精灵的人，统统割耳朵！下监狱！以后谁敢再歧视和压迫半精灵，抽鞭子！砍头！这样不就改变了吗？”

李奇抚额，好吧，革命理论还没有成型就是这样子。

他振作起来，还有大招呢：“那我们要怎么建立这个新世界呢？是现在就向所有贵族，所有祭司主教宣战吗？”

缇娜气呼呼的道：“我不是提米！”

提米的笨名都已经传开了吗？

李奇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说：“的确，最终我们得靠自己的强大，去打败敌人。不过在这之前，难道我们不能争取到更多的人，哪怕只是暂时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吗？演幻景就是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很崇高的事业，是值得牺牲的！”

缇娜咬着牙道：“为什么非得光、光耳朵！？一定要我牺牲，我可以牺牲其他部位！”

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啊！

李奇心说这个选项是BAD-END，赶紧换线。

他的语调转为深沉：“你也看到了史丹他们在生活会前后的变化，他们能成长得这么快，就是因为他们敢于面对自己过去的耻辱。你难道没想过，可以光着耳朵，理直气壮的走在大街上。就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你也不会在乎他们？因为你战胜了自己。”

半精灵少女无力的呻吟道：“杀了我吧……”

这条线也不对！

李奇一时无语，他找不到新的选项了。

“其实，李奇……”

见他没说话，缇娜也有些忐忑，低低招呼道。

李奇嗯了一声，缇娜脑袋埋在腿里，闷闷的说：“其实……很丑，这么长，这么尖，好丑。”

那一刻，李奇觉得心脏麻了一下，这话有点耳熟。

对了，高一还是高二，被漂亮学姐叫去体育器械室那次，学姐就是这么说的，原话不完全相同。真是遗憾，那次到底自己做了什么，让事情没了后续呢。

他眼瞳猛然扩张，难道是那个意思？

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看缇娜，只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耳根，红得像番茄。

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正确的回应却是一样的，必须一样。

李奇靠近缇娜，低声说：“我不觉得丑啊，真的，其实挺美的。”

缇娜脑袋扎得更深了：“骗人！”

“我发誓，绝对没有说谎！”

李奇真诚的说：“我们家没有祖传精灵，小的时候在其他地方（电影/动画）见过，觉得精灵最美的就是耳朵了。它是那么纤细和娇嫩，随着步伐摇曳，跟风中摆柳一样。”

“你见过柳树被风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吧？对，就是那种总是在动，想碰触她，拥抱她，却总是把握不住的感觉。那双耳朵是自然赐给精灵的礼物，让她们跟平庸的人类区分开，让她们始终代表了自然，代表了人类失去的自由。”

不知不觉，李奇代入到了大学时代的自己。那时候已经不流行这种调调了，所以他这么跟漂亮学妹搭讪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一双白果眼。

“李奇……”

缇娜含着一丝鼻音说：“我起鸡皮疙瘩了。”

“别插话！”

李奇有点恼火，找回这种纯粹的心境多不容易啊：“我从来没碰过精灵，当然也包括半精灵。所以我梦想过摸上那对耳朵，会是什么感觉，那一定像是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整个人高兴得都能飘起来。”

缇娜抽起了鼻子，身影开始虚化。

李奇按住她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想摸摸，可以吗？”

缇娜的脑袋死死摁在两腿之间，没摇头，也没点头，更没半点声音。

李奇许诺：“就隔着帽子，真的。”

缇娜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李奇的手已经抢先摸上去了。

“果然，好软，好暖，好舒服”，李奇嘀咕着，手指溜进了帽子里。

缇娜的身体骤然紧绷，似乎呼吸都停住了。

“就一根手指，真的。”

“就两根，真的。”

“不会摘掉帽子的，真的。”

“就捏一下，真的。”

“这一只，就碰一下，真的。”

当李奇肆意蹂躏着半精灵少女的一对耳朵时，心中的苦水轰然开闸，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年做错了什么。

这时候半精灵少女的头已经搁在他的腿上，身体软绵绵的，脸上泛着粉红的潮晕，一对尖耳朵柔若无骨，在李奇的手中变幻出各种形状。

她闭着眼睛，呢喃道：“下一个……真的呢？”

再下一个咱们就不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了！

李奇嗯咳一声，认真的说：“缇娜，你看，至少我看你的耳朵，揉你的耳朵，是没有半点歧视和鄙夷的。就把我作为起点，尝试着正视自己好吗？”

缇娜沉默了一会后说：“不、不能有别的、别的男人在场！”

李奇松了口气：“没问题，加特效就行！”

把缇娜扶起来，给她戴好帽子，半精灵少女娇羞无限，欲言又止，偶尔挠挠耳朵，似乎还没从之前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李奇没注意，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提米无所谓了，可以让她知道你也是圣女，其他人还是要掩饰下。”

缇娜郑重点头，说正经事她还是能很快进入状态。

“不过如果有人不小心说出那三个字，你肯定会当场露馅。”

李奇的话让缇娜皱起了眉头，的确，对那三个字的反应已经根植在她灵魂里，怎么都抹消不了。

李奇拍掌：“只有这样，让你听习惯那三个字。就算消除不了心灵上的反应，但至少要控制住神力，这样就能不显露圣女形态，菲妮现在已经能做到了。”

缇娜有些犹豫，这似乎挺难的。

不过李奇说得也对，如果不控制自己的反应，以后随便遇着谁说这三个字，自己就要变成圣女，总会出事的。

李奇决定趁热打铁：“来试试吧。”

缇娜做了个深呼吸，这一关迟早得过，如果是李奇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尖、耳、朵！”

嗡……

“尖……耳朵！”

嗡……

“尖耳朵！”

嗡……

“尖……喂！冷静！缇娜！冷……啊啊！”

反复若干次后，暴怒的缇娜，终于向李奇挥起了水晶镰刀。

七十一 真是疯狂的事业，算我一个

“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啦，这是第七十八遍了。我没事，也不会怪你，更不会讨厌你。”

城堡大厅里，李奇温言安慰着手足无措的缇娜。

水晶镰刀在他的胳膊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现在李奇能够确定了，缇娜的水晶镰刀还附带恐惧效果。当时被刀刃碰到，他产生了自己被一刀穿心的幻觉。

这还是缇娜跟自己有神力关联的情况下，如果换成其他人，这一下差不多能躺地上吐白沫吧。

缇娜小心翼翼的问：“那……薪水呢？不会扣吧？”

“不扣！还要涨！涨你的薪水！”

李奇第三十九次看向旁边的光屏，如果不是缇娜在场，他真的要大笑出声了。

牧师三级！

他升级了，多了净化术、驱逐邪恶、神力附着、祛毒术四个神术。刚才用治疗术疗伤的时候，效果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完全是无心插柳，之前的那一通“说服”，把缇娜的好感度刷高了一大截。与此同时，反复的进入退出魔女状态，也让缇娜恢复到了以前的三级。

听到李奇的话，什么含羞带怯，愧疚懊恼，种种情绪，一股脑的从半精灵少女脸上飞走，她两眼闪着星星的问：“涨多少！？”

李奇笑容骤止，呆呆看着她，有种想抽自己耳光的冲动。早说啊，涨薪就行的话他又何苦再卖弄自己那可笑的政工能力？

不过……这样也挺好。

他伸出手，缇娜先躲了下，意识到李奇的企图，脸颊微微泛红，又弯腰把头凑了过来。

“涨到五个金蒲耳”，李奇豪迈的说。

“小气……”缇娜嘀咕着，任由他的手落到头顶，连着耳朵尖一块揉了。

“哟，李奇你在这儿啊，缇娜也在，正好！”

提米从天而降，落在大厅门口。

小龙女飞来飞去的，李奇已经习惯了，背上的透明羽翼到底是天生的还是魔法道具，也懒得关心。就算小龙女真的是头龙，也改变不了李奇对她的观感。现在就是他的高跷，少了她会栽进泥潭的。

“课上完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本也看过啦，正想跟缇娜对对戏……”

小龙女凑到缇娜身边，后者怯怯的有些无措。

“这样不行！拿出你的本色来！就像之前你冷冷瞅着我那个样子！”

小龙女很不满的对缇娜说，又训李奇：“你还没跟她说清楚吗？”

“她又没学过这个，只能摆摆姿势，复杂一点的戏只能靠抠图了”，李奇一边解释，一边脑补小龙女“看上”缇娜时的情景，难道这家伙是个M？

小龙女不甘心：“那些亲热戏，也要靠特效吗？”

李奇看缇娜，缇娜惊恐的道：“只说了装成男人，光耳朵，没说还有亲热啊！”

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绝对不行！加薪都不行！”

看来是真的不行……

李奇没说话，又看小龙女，后者无奈的道：“好吧好吧，用那种……借位拍摄的手法总行吧。”

一部戏拍下来，她也懂得了不少。

然后她继续逼迫缇娜：“本色！我要本色！”

缇娜一头雾水，李奇大略明白了意思，站在小龙女身后，朝缇娜无声的说出那三个字。

只是口型，就足以拨动缇娜的开关，不过因为刚跟李奇演练过，这样的力度还不够开到MAX一档。

缇娜挺胸直腰，抬下巴，眯眼睛，冷冷逼视李奇。

“哇……就是这个！看我看我！”

小龙女像是夏天里吃了一大口冰激凌，舒爽得又叫又跳。

不错，两个人可以靠本色演出撑起这个系列了。

“还好，不是大胸妹，稍稍裹一下就平了”，小龙女戳戳缇娜的胸口，半精灵少女的气势就跟松了口的气球一样噗哧没了，惊叫着化作水晶涟漪，消失不见。

“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小龙女得意洋洋的说，抬手似乎要从空间戒指里掏东西抓缇娜，李奇劝道：“让她适应一下吧，毕竟她对自己的种族很敏感的。”

“也是”，小龙女耸耸肩：“要让当年那些高等精灵看到自己的后代就跟牛羊猪狗一样低贱，他们恐怕会气得棺材板都炸裂的。”

要让当年的龙族看到自己的后代不用神术就不会思考，那会是什么光景？

李奇暗暗腹诽，面上问她有什么事。

“就这事，特蕾希娅昨天带着大军开拔了，我拜托了朋友跟在队伍里跟我联络，其他的事情也直接交代货主就行了，用你的话说，现在我可以移……移动办公了。”

小龙女瘫到座椅上，斜睨着李奇：“我决定了，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你的阴谋上。”

李奇心头一跳：“阴谋？散播吾主的大爱神意是阴谋吗？这是阳谋啊。”

“嘁，政治啊经济啊这些事情我算不过来，不过有些事情我是很敏感的。”

小龙女掰起了指头：“《乱世佳人》是第一部幻景，里面出现了精灵奴隶，待遇比现在好得多。”

“第二部《伊丽莎白女王》，里面种族挺多的，矮人、兽人、精灵都有。不过精灵显得很特殊。女王的将军和护卫里有很多精灵，都不是奴隶是平民，甚至还有精灵贵族。”

“第三部《丝芭达克丝》，精灵成了统治者，人类是奴隶。欧萝拉演的人类女角斗士，跟精灵贵族相爱了。”

她再指着自己：“我要演的就更不用说了，人类公主爱上了精灵王子。”

手指最终落到李奇身上：“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你所谓的‘大爱神意’，其实是奔着从人心上瓦解对半精灵的歧视，要在费恩解放半精灵奴隶的吧？”

我还以为你猜到了未来的LGBT呢，原来只是看到了最浅的一层。

李奇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说：“这也真不是阴谋，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吾主的大爱，就是不分种族，不分贵贱。”

他神秘兮兮的说：“事到如今，也不瞒着你了。吾主的目标，就是推翻奴隶制，让费恩再没有一个奴隶！不管是人类、半精灵、半兽人、半身人还是矮人，只要是奴隶，统统都解放！”

小龙女被震得呆住了，好一阵后，才不迭的道：“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等平静下来，她看着李奇的目光有些变化：“果然是阴谋！这事要说出去，你，还有你的那位赤红女士，会成费恩公敌的！”

这样就成公敌了，费恩的公敌还真是廉价啊，以后可以拿批发价了。

李奇假装紧张：“你真的不会说出去？”

“别装啦！”

小龙女白他一眼：“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告诉其他人，你既然敢对我说，肯定是知道我对奴隶这种事情不怎么在意，有没有都无所谓，更知道我对半精灵没什么歧视，毕竟我是龙人嘛。”

这时候智商上线了……

李奇露出诚挚的笑容：“那就谢谢你了，提米同仁。”

“如果这就是你的真正目标……”

小龙女两眼发光，像是看到了宝藏的龙：“那可是比现在做的事情还要有趣，算我一个！”

她嘀咕道：“让费恩没有奴隶，疯狂啊，我喜欢！”

总之，只要让她觉得有趣就对了，哪怕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是“杀死所有奴隶”。

当然，如果是“人人成神”的话，她恐怕就不会说有趣，而是做梦或者作死了，毕竟她只是笨，不是蠢。

………………

距离城堡不远的山脊上，水晶涟漪荡开，显露出缇娜的身影。

另一团涟漪在她身后凝结出一个人，和她穿着一样的学徒制服，恭谨的道：“没有异常，圣女殿下。”

“说了叫我玛济斯或者导师，别加什么殿下，圆钩”，面对其他人，缇娜从容得多了。

“是，玛济斯……导师”，已经是见习告死者的圆钩马上改口。

圆钩是在这里当蹲点暗哨，李奇并没有安排这样的任务，菲妮成天在缇娜面前炫耀自己的“痛苦系”已经有了三个一级“荆棘牧师”，让负责指导圆钩神术修行的“告死系”导师缇娜非常不满。她对圆钩加大了力度，把蹲点盯查也作为圆钩的修行项目。

缇娜问：“告死之镰还是用不出来吗？”

圆钩羞愧的低头：“还没有，总是觉得差那么一点。”

“好好运用心灵掌握告死神意！”

缇娜板着脸，原本杂乱的心绪，随着训导平复下来：“你也见惯了死亡，品味那种旁观死亡的感觉！但要把过去那些恶劣的，被凡人欲望污秽的心念丢开，然后保持那样的感觉！”

圆钩不迭点头：“是！我明白问题在哪里了！”

“那就……”

缇娜正要说试试，忽然改了口：“你去下一个点蹲着，认真点。”

圆钩点头，身影消失。

缇娜在原地呆了一会，身影也化作涟漪，瞬间消散。

大约二三十米远处，一株大树的树干蓬的炸出一圈木屑。

大树缓缓倾倒，缇娜现身，盯着前方一团灰影，冷冷道：“被逮着了都还不逃走吗？”

灰影凝聚，露出一个矮小身影。穿着类似夜行衣的紧身短装，布制的面罩遮住了面目，只露出一双银灰色的眼瞳。

对方沉默不语，双臂伸展，两柄细长刺剑凭空跳到手里，再交叉在胸前。

“暗夜舞者……”

缇娜神色凝重了，作为曾经的夜幕刺客，对这个外人很容易混淆，但能力和特长绝不相同的职业，她也有些忌惮。

这个姿势是冒险者通用的肢体语言：较量。

“只知道楞头愣脑冲上去打转的家伙……”

半精灵少女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对方做一场，周围忽然黯了下来，原本是晴空万里。

不是云遮住了阳光，而是一股异样的气息扭曲了光线，气息的中心正是对面的暗夜舞者。

“英雄级别！”

缇娜心中一震，传奇级别职业者的标志是领域，可以修改一定空间内的法则。英雄级别职业者的标志则是气息，可以在一定空间内增添职业专属的特质。

这意味着对方至少是四级，而她转职到告死者之后，才刚刚恢复到三级。

对方下巴抬了抬，那似乎是鄙夷。

缇娜咬咬牙，她才不是害怕！

以前她又不是没跟英雄级别的职业者交过手，康拉德城事件里，面对英雄巅峰的凯瑟琳公主，她都没怕过！

就是耳朵被某人揉得软软的，总觉得力气用不出来……

对方的刺剑碰了碰，发出低沉的铿锵声，听在缇娜耳朵里，像是沉郁的笑声。

说尖耳朵是对她出身的侮辱，做这种动作，是对她能力的侮辱！

缇娜深吸口气，身影化作水晶光带，裹着一对匕首，直扑对方。

七十二 暗夜舞者艾丽

暗夜舞者化身灰暗烟气，两柄刺剑带起残影，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告死者潜在阴霾中，翻搅、卷曲着空间。

两个身影飞快的移动、碰撞、换位，没有一刻停下来。树林中掀起游动的气潮，像无形的巨蟒四处游曳。偶尔刺剑与匕首撞击，爆出细碎的火星。

再一次相撞，绽放的不是两点而是两溜火星。缇娜闷哼一声，瞬移到远处现出身影，胳膊上多了两道浅浅的血痕。

毕竟是英雄级别……

半精灵少女暗暗咬牙，强者跟英雄的差别不是靠某一项优势就能弥补得了的。对方的暗夜气息让她的行动大受影响，即便她远比对方灵活。

显露圣女形态的话，或许有战胜对方的可能。但李奇说过，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细。

对方来历不明，感觉没有生死相搏的敌意，似乎没必要卯上全力。

可就这么认输，作为曾经的最强三级职业者，也太没面子了。

就在她思忖不定时，对方忽然发出不屑的哼声，刺剑靠到脑袋两侧，耳朵的位置，来回摇着。

哦哦哦……这是你自找的哦！

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对缇娜来说不言自明。

力量之潮自心底升起，瞬间卷过全身。

就在缇娜即将爆发的一瞬间，李奇的交代及时按住阀门。之前跟李奇的“训练”，也让她脑子里残留着的清灵，一起用力，没有当场爆阀。

这样的力量也够了！

缇娜匕首入怀，双手一拉，巨大的水晶镰刀出现，让对方楞了一下。

“藏头缩尾的老鼠，让你尝尝死亡的恐惧！”

人和镰刀化作水晶光流，直冲而去。

树林中，枝叶纷飞，一株株树木炸出片片木屑，吱呀叫着倾倒。原本的无形巨蟒涨大了好几倍，将整片树林当成灌木林般肆虐。

铛铛铛一阵脆响，两人现出身影，呼吸都有些浑浊。刺剑交叉，反压着镰刀，缇娜显然没占到上风。暗夜舞者的身高只到缇娜下颌，气势上却完全压倒了她。

镰刀离头顶只有几公分距离，闪烁着水晶碎芒的刀刃映在缇娜的眼瞳上。她的所有力量都用来对抗这股强大的压力了，已经没办法再做其他动作。

对方那双银灰眼瞳，在缇娜的脑袋两侧转悠着，似乎在琢磨耳朵藏在帽子的哪个部位。

“啊～呃～啊～”

她笨拙的发出这样的声音，在缇娜听来，跟那三个字的语调完全吻合。

阀门爆掉了……

水晶光翼伸展，告死鸟鸣叫，鼓荡的神力将暗夜舞者击退了老大一截距离，撞断了又一株树才停下。

缇娜浮在半空，冷冷逼视暗夜舞者，镰刀挥下，一道半透明的光华如风刃般击向对方。

暗夜舞者低沉的啊了一声，毫无退避之意，周身弥散出灰黑烟气，双手一合，两柄刺剑似乎要产生什么变化。

又一道身影显现，挡在暗夜舞者前方，挥手抹出一片黯淡的红光。

风刃击打在红光上，发出高亢的爆鸣，散作点点晶莹光彩。

“咦……”

对方甩着手，似乎受了点伤，显得相当意外。

“怪不得……”

来人嘀咕着，见缇娜镰刀又高高举起，赶紧出声：“停！我是法米利亚爵士，有事要见你的主人，他应该跟你说起过我。”

缇娜呆了呆，恨恨的哼了一声：“我见过你，在地下神殿里。”

再不满的更正道：“我不是奴隶！李奇是我的雇主，不是主人！”

又看向女爵士背后的暗夜舞者：“她是谁？”

城堡大厅里，女爵士向李奇介绍：“这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侍从，艾丽-法米利亚。”

暗夜舞者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十三四岁的样子，比不上菲妮甜美，五官也不如缇娜精致。可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非常灵动，翘起的小鼻头上有几点不怎么显眼的雀斑，让她显得娇俏可爱。

她先打量了下大厅，再用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奇。被李奇盯回来，脑袋马上垂了下去，淡金短发的发丝也跟着垂落。

很怕生的小姑娘呢……

李奇暗暗想着，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眼熟。

再看面目藏在兜帽里的法米利亚爵士，他恍然醒悟，如果法米利亚的脸没烂成那个样子，说不定就是成年版的艾丽。虽然发色和瞳色不一样，两人给他的感觉还真的很相似。

这么说来，爵士也是位美女，不知道脸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真是可惜。

女爵士跟李奇去了书房谈正事，艾丽跟缇娜守在门外，四目相交，同时低哼一声，转开了头。

“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跟子爵商量，我看到子爵在领地里大兴土木，不得不说，这可不是好时候。”

书房里，法米利亚开门见山，让李奇很意外：“不是说夜女士的教会不会针对我吗？”

“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人。抱歉之前对你有所隐瞒，我以为形势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法米利亚依旧遮遮掩掩：“具体的情况，现在还是不方便说，但子爵真的需要考虑放弃领地。”

放弃领地？

你是哪只猴子请来的逗比啊……

李奇摊手：“让我到哪里去？去王都当寓公？”

对方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李奇：“哈德朗王国已经处于巨大的……风暴里，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块土地？费恩很大，有很多地方可以容身。子爵您是聪明人，应该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赤红女士的确很特殊，您的力量也很特别，有很大的潜力。完全可以换一个远离风暴中心的地方，不受影响的发展势力。”

被看穿了！

李奇心中一抖，再一想，自己继承爵位就三个月，教会起来了，领地还在大建，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己是有野心的。

至于法米利亚的建议，在他决定抱小龙女大腿的时候就已经否定了。风暴好啊，要的就是这样的风暴，他不仅不会退，还要在里面掺和，让风暴更加猛烈。

见李奇摇头，女爵士说：“看来是我没有说清楚，这样说吧，子爵阁下，如果您愿意跟我们离开哈德朗，我们这支力量会奉您为主。您有什么愿望，哪怕是建立新的王国，都会全力帮助您，不要怀疑我们的能力。”

李奇问：“是跟夜女士有关呢？还是跟凯瑟琳公主有关？”

女爵士道：“您可以视为一体。”

那就更不可能了，李奇耸肩：“既然爵士知道我是聪明人，就应该能想到，如果您不把事情的缘由原原本本告诉我，或者编造个能让我相信的故事，我是不会认真考虑的。”

“您都这么说了，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的”，女爵士的语气很无奈。

“如果是跟凯瑟琳公主的状况有关，您可以带她过来，我不保证会解决，但我一定会尽力”，李奇也很真诚的说：“至于您的建议，除非是有迫在眉睫，完全无法抵抗的危险，否则我是不会考虑放弃领地的。”

女爵士的兜帽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李奇接着叹道：“国王陛下之前想方设法要我这块领地，您的建议也是奔着这个来的，要怎么让我相信您呢？”

女爵士沉默了片刻，没了跟李奇谈下去的心思：“那么好吧，我言尽于此，告辞。”

目送两人离开，缇娜不解的问李奇：“她们来干什么啊？”

“谁知道？也许是想招赘婿”，李奇随口答道，在他看来，对方的来意差不多就是这个了，可他又不是傻子。

“莫名其妙”，缇娜嘀咕着，心头却轻松下来。那个艾丽，真是不想再看到，比菲妮还讨厌。

………………

半个小时后，面对去而复返的两人，尤其是笑眯眯的艾丽，缇娜像被塞了满口的牛舌草，说不出的苦涩和烦躁。

“既然子爵阁下不想离开，那么我就留下艾丽，有什么急事，可以由她联络我。”

法米利亚的语气很疲惫：“艾丽是四级暗夜舞者，请把她留在身边，不要差遣她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奇是真搞不懂对方的用意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您对凯瑟琳公主很重要，她不希望你死，就这么简单”，女爵士似乎还带着点火气。

轻轻拍拍艾丽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子爵阁下的护卫了，千万记得，要谨守你的身份。”

这句叮嘱有些不伦不类的……

再对李奇说：“她是个哑巴，又有点……天真，子爵多包涵下。”

哑巴？

等法米利亚告辞，李奇看着艾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李奇对视了好一阵后，才低低啊了一声。

声音很脆嫩，却是个哑巴，跟法米利亚一样都有重大的缺憾，让李奇油然生出怜悯。

他温和的道：“不要太在意你姑姑的话，就当这里是家，随意吧。”

这个艾丽是四级暗夜舞者，目前领地里最强的战力，放在身边的确是安全的保障。

不过法米利亚爵士的立场非常诡异，他不可能全心信任艾丽。要是对方变了心意，随便一个指令，自己可能还没回过神，脑袋就被艾丽砍了。

所以，他就当暂时收留了个小朋友，看她也就比菲妮大一点，让菲妮多个玩伴也不错。

“啊啊～”

艾丽摇头，指着李奇的身边，手一伸，哗啦多出一对刺剑，再转到腰后，刺剑消失。

唔，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强调你要保证我的安全是吧。

李奇和颜悦色的道：“现在安全得很，需要的时候会叫你的，其他时间就随意了，不过有些地方不能随便去，要跟我说。”

艾丽点头：“啊！”

然后她蹬蹬跑到一边，站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履行起护卫的职责了。

李奇暗暗一笑，正要找缇娜，眼睛一花，艾丽跑到墙边，指着墙上挂的画，看着他啊啊出声。

你这走神也未免太快了吧……

李奇无奈，解释道：“那是我的……大概是曾曾曾祖父吧。”

艾丽再指着画旁边挂的长剑和盾牌：“啊——啊～”

“那是……曾曾曾祖父用过的武器”，肯定不是原件，原件早被他便宜老爸卖了。

接着是一副风景画，“啊～啊！”

再是角落里立着的旗杆，“啊啊！”

还有天花板上画着家纹的吊灯：“啊？”

随着艾丽几乎是一个像素一个像素的询问，李奇渐渐招架不住了。

他想起了小侄女只有四五岁的时候，身上那股可怕的，怎么折腾也消耗不完的精力，那样的精力又来自可怕得跟无底洞似的好奇心。

李奇有些明白了法米利亚走前的交代：谨守自己的身份。

她压根没把自己当护卫看啊！

大厅门外，处于隐身状态，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李奇跟艾丽对话的缇娜，忽然被谁拍了下肩膀，顿时显出了身影。

是菲妮，除了李奇，只有菲妮能发现隐身状态的她。

“新来的护卫？”

菲妮的小脑袋凑在她的脑袋下，跟她一起偷窥。

“一个哑巴……”

看了一会，菲妮愤愤的道：“还是个黏人的家伙！没有舌头却比谁都话多！”

缇娜附和道：“很自大很狂妄，很讨厌的家伙！”

菲妮看看缇娜的表情，再看看那个“哑巴”，眼珠转了几转说：“得让她知道，呆在李奇身边，必须守我们的规矩。”

缇娜点头，对菲妮话里特意加重的“我们”表示认同。

七十三 大舞台已见雏形

“法米利亚家的小姑娘？一看这发色和瞳色就知道了。”

摄影棚里，女伯爵一眼认出艾丽的来历，李奇对艾丽身份还存着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女伯爵带着丝怜悯的说：“他们家没成年的就是这样，成年之后就变了，见不了人。”

咦？听起来你对他们挺了解的。

“伊琳娜……就是自称爵士的那个，肯定找过你了吧。”

女伯爵嫣然一笑，李奇愕然，这才知道女爵士的闺名：“有什么好奇怪的，法米利亚家族在王国里就是王室的影子，既附属于国王，又相对独立。他们不仅跟夜女士关系紧密，还跟另外一位神祇有很特殊的关联。”

她回忆起了往事：“看来你也有了和我一样的遭遇，在我继承父亲的爵位之前，法米利亚家也找过我谈联姻的事情。”

女伯爵扮了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表情：“如果你见过伊琳娜的真面目，就该明白当时我的感受。他们提的条件非常诱惑人，我还是毫不迟疑的拒绝了。”

李奇皱眉，他想到了麦戈尔爵士提的条件，以及凯瑟琳公主的情况，凯瑟琳跟法米利亚家族有什么关联？

“凯瑟琳公主？真是可怜的姑娘，她的母亲的确是法米利亚家族的。”

李奇也没隐瞒自己心中的疑问，女伯爵的回答让他既恍然又茫然，特蕾希娅和凯瑟琳不是双胞胎姐妹吗？

女伯爵再说了一个大秘密：“她跟特蕾希娅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为了掩盖她母亲的存在，才说是双胞胎，你懂的的嘛。上层贵族都心知肚明，装作不知道而已。”

李奇明白了，这么算起来，艾丽跟凯瑟琳还是亲戚。

他再看艾丽的目光又不同了，等艾丽成年之后，会变成女爵士那样……

女伯爵眨眨眼：“心疼了？”

“是啊，吾主的光辉不能普照费恩，才会有这么多悲剧”，李奇由衷的道。

“虽然我也很崇拜赤红女士，不过那位神祇，就算是夜女士，也未必招惹得起”，女伯爵跟李奇的关系进展神速，说起秘辛就像跟闺蜜说八卦一样：“据说他们家族有杀戮之神的血脉。”

李奇暗暗打了个哆嗦，怪不得，杀戮之神的血脉不是凡人承受得起的。法米利亚家族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延续这样的血脉，但毁容这种事情就没办法避免了。

那么女爵士找他，以及把艾丽安排到自己身边，到底是什么用心？

见李奇面带忧色，女伯爵拍拍李奇的肩膀：“也别担心，这个家族做任何事情，主题都是血脉传承，应该不会害你。可能是把你当成了血脉传承的候选者，才做这样的投资。”

她的浅蓝眼瞳里流露着不知道是关切还是调侃的意味：“你不会真的答应了他们什么吧？”

李奇赶紧道：“那倒没有，古里古怪的，我怎么可能答应，就是接受艾丽在我身边做一段时间的护卫。”

再看看啊啊个不停，指着各种东西要学徒讲解的小姑娘，女伯爵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看这小姑娘的身板，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说得你好像是我的知心姐姐一样……

李奇正不以为然，女伯爵递来一个媚眼，猝不及防，麻了半边心口。

他马上修正了结论，你是正确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谁让我是正常的男人呢。

艾丽的事情放到一边，李奇跟女伯爵忙起了正事。

莫德温那边已经把王都和王国几座大城市的院线搭好了，背靠文艺、音乐和优雅教会，这些事情办起来相当顺利，改改音乐神殿的内部构造，加装幻景法阵就行，工作人员都直接抓教会里的神职者。这些人个个娇弱无力，毫无战斗力，特蕾希娅根本没要他们。

据说欢悦教会也想搭把手，不过在教会高层被鲁恩主教一扫而空后，特蕾希娅把鲁恩的计划执行了下去，对欢悦教会做了一次大清扫。在名声还没扭转过来之前，女伯爵和莫德温都不想跟这帮人搭上关系。

李奇觉得，被清扫出去的前欢悦祭司以及圣女，会充实到王国的欢乐窝里，为中低层贵族甚至富有平民送上物美价廉的温暖。

目前整个王国已经有十六座面向大众的幻景馆，座席数量多达八千个。按两个银便士的票价，一场幻景的票房上限就有一千六百金蒲耳。每天开两场的话，全年总票房上限是一百万金蒲耳。

这个数目，即便对上层贵族来说，都不是小打小闹的生意了。各方瓜分下来，李奇能拿到十分之一，当然实际是不可能这么多的，这只是理论上限。

女伯爵马不停蹄的开拍第二部幻景，虽然更多是出于演艺事业的追求，利益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同样，三家教会组成的利益集团，也不满足于只有一部片子供应院线的现状，都在催促第二部尽早完成。

圆台上，侍女在给女伯爵套铠甲，李奇想起另一件事：“《乱世佳人》的拷贝在往外卖了吧？”

幻景馆用的幻景法阵可以把影像放得很大，还有逼真生动的环绕立体声效。李奇出于散播“爱的革命”的需要，极力推动把小型简化版的幻景法阵卖到其他王国去。

这些微缩拷贝加上简单的法阵，封装在一起，以几个金蒲耳的价格，卖给其他王国的贵族，不管他们是在家里自己看，还是拿到外面建黑幻景馆卖钱，都无所谓，目的就是让“爱的革命”以萨斯病毒的速度，向整个费恩迅速扩散。

女伯爵看不上这笔小钱，实际上她对自己出演的戏剧，只能以几平方米甚至更小的面积放映这种事情很不以为然。

她一边整理自己威武英气的铠甲，一边略带不快的道：“提米把这事交给法师联合会去弄了，咱们坐收版权费就好，具体数目你去问她吧。”

法爷吗？他们说不定会很快从浩瀚的魔法史里挖出“电视机”那种东西，然后把放映和内容一体的法阵，改造成放映和内容分离的东西，到时候必定会盗版横行。

之后电视台会出现，再之后那个网费非常高的神魔网络，或许也会被他们改造成地球上的互联网。虽然先后次序可能会颠倒，可一场文化和媒体革命，已经可以窥见雏形。

李奇露出鬼祟的微笑，法爷你们可要加油啊……

“四十三节，出征，阿砍——行！”

摄影师艾妲举起一块牌子，高声嚷道。

哗啦一阵响动，一队装扮跟《魔戒》完全相同的精灵武士，肃立在女伯爵身后。圆台四周，魔法学徒撑起一块块布景板，将万人欢呼送行的场景用幻景模拟出来。

欧萝拉昂首挺胸，女王气质自然喷薄，神光球不停调整着光线，艾妲操纵着法师之眼，选取最佳的角度，以飞快的速度，完成又一个镜头。

过了一会，欧萝拉跟艾妲脑袋凑在一起，认真讨论着细节，两人不时提出一些意见，李奇装模作样的思考和调整，将剩下的工作完成。

再过一阵子，自己就该成袖手看客了，李奇为艾妲和欧萝拉的进步感到惊叹。

现在的流程还是他把女神给的“导演指示版”分解到心语图册上，让她们照猫画猫。可看这架势，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能照猫画虎了。到了那时候，女神也没必要再给指示版，自己只要出真正意义上的剧本，剩下的她们自己就能搞定。

不仅如此，李奇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艾妲的学徒们会更注重幻景技术的开发，走上人肉特效机的道路。有艾妲乃至法爷们的支持，电影工业在费恩的发展速度，也会令人瞠目结舌。

用不了多久，费恩的幻景戏剧，在技术上就能碾压地球的电影了。肉眼3D那只是起步，用法术模拟出环境、气味甚至触觉，搞出5D、7D甚至9D都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舞台，唱起戏来才有趣啊。

正在憧憬，女伯爵招呼他：“李奇，换衣服，到你了。”

“怎么又是我啊，把我当替身用上瘾了吗？”

李奇不满的抱怨道：“既然恶心那个凯尔，当初就别选他当男主角嘛。”

《伊丽莎白女王》的男主角由优雅教会的高阶祭司凯尔扮演，不过女伯爵连手都不愿意跟这个凯尔握，更别说拥抱之类的戏了。

“他是个基，我能不恶心吗？”女伯爵用上了李奇的名词，她在这方面倒是很保守，一点没把那种人当闺蜜看待的态度：“凯尔在建幻景戏剧公会上出了大力，他对这个角色非常热衷，我也不能不给他点面子。”

在电影工业成长起来前，你们就先开始搞人情戏和潜规则了。

“反正艾妲那边也搞明白了怎么抠图，干脆你就把他跟我近到一米之内的戏都演了，到时候直接贴他的脸就行。”

在抠图技术上你们也是超前发展啊……

女伯爵眯着眼，用诱惑的声线说：“你不愿意？这么好的事，别人都抢着做呢。”

李奇撇嘴：“就知道骗人，上次就是这样，结果让我给你当上马的人肉梯子。”

“一百七十二节”，女伯爵眨巴着眼睫浓密的杏眼。

李奇的心跳加快了一拍，那可真的是福利……

暗暗吞了口唾沫，李奇叹气：“好吧，我只是为了加快拍摄进度哦。”

女伯爵拧他的耳朵：“不要这么口不对心啊！”

片刻后，一个学徒放出轻柔的驭风术，另一个学徒变出纷纷扬扬的花瓣。

花瓣卷起轻柔的漩涡，李奇和女伯爵飘在空中，拥抱着，旋转着，四目相交，深深凝视。

七十四 必要的代价

寒风呼啸，第四纪的1225年进入到最后一个月。

哈德朗王国以北一千多公里，泰古斯公国境内，忠诚神廷公国分部所在的城塞，防护结界正被各种魔导武器轰击着。透明屏障荡动着剧烈的涟漪，不时出现一块块结晶化的区域，再被如液体流动的圣光补好。

空中已经全是哈德朗-唐古斯王国联军的飞行魔兽，忠于总部的神廷成员龟缩在城塞里，作着最后的抵抗。

可以眺望城塞的山脊背后，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结界下的大帐里，特蕾希娅、希尔维，以及联军的众多高级干部，表情肃穆，脸上不停变换着光彩。

他们正在看刚上映的《伊丽莎白女王》，一般拷贝得到上映后半个月才会对外贩卖，可特蕾希娅这边是特例，她只比王都的贵族们晚了半天看到这部“幻剧”。

当欧萝拉扮演的女王跟马车夫手牵手步入湖边的小屋，镜头升起，渐渐俯瞰王国，呈现出安宁祥和的景象时，所有人，包括特蕾希娅，都吐了一口浊气。

“为了吾主！”

幕布暗下来，特蕾希娅转身面对部下：“为了胜利！为了和平！”

“为了吾主！”

“为了胜利！”

“为了特蕾希娅！”

“为了哈德朗和唐古斯！”

部下们高呼着，其中夹杂着的“为了爱”，让特蕾希娅微微皱眉，其他人都没反应，她也没说话。

部下们离开，只剩下希尔维。

“欧萝拉被谁蛊惑了吧？国王陛下吗？”

希尔维冷冷道：“第一部根本就是反战！把战争描述得那么可怕，是在拖我们的后腿！要在军营里放，人都得跑一半！第二部看起来像是在支持殿下，却把殿下歪曲成为了渺小庸俗的爱情才去战斗的小妇人！部下里居然还有那么多精灵！有的居然还是贵族！”

“精灵、半精灵……”

她的眉头皱得很深：“不是国王陛下，是那个李奇-普雷尔！赤红教会的神徽我可没忘记。赤红女士就是专注于凡人情感的神祇，这两部戏剧，不，包括后面他们还在搞的戏剧，都是在帮赤红女士散播教义！”

“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希尔维看向特蕾希娅：“必须马上派人回王国，抓人！取缔教会！”

“李奇……李奇……”

特蕾希娅反复低吟着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认识。

“这家伙，藏得还真是深呢。”

她带着丝自嘲的说：“真是看走眼了，原本以为他就是个碰运气得了神祇眷顾的乡下小子，没想到啊。”

见希尔维有些茫然，特蕾希娅郑重的道：“王都有人向我通报了消息，李奇信奉的赤红女士，有很大可能是爱神的复苏。”

希尔维震惊了：“爱神！？就那个李奇-普雷尔？能得到爱神的眷顾？”

“是啊，出人意料是吧”，特蕾希娅说：“怪不得有专长于心灵的神力，我怀疑他可能是教宗甚至选民，在耶罗神殿里，就他和他的侍从毫发无损。”

“提米第一时间来找我合作，看现在幻景戏剧的动向，我还怀疑她的背后就是李奇。”

公主殿下悠悠长叹：“我早该想明白的，提米哪可能那么敏锐和聪明，如果是获得了神谕的李奇，那就说得通了。”

希尔维皱眉：“真是爱神的话，只要站在我们这边，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幻景里散播的教义，在爱情之外还有什么东西。”

“是的”，特蕾希娅露出意味复杂的笑容：“这个爱神，教义也非同一般，最终是奔着取消奴隶制去的。”

“人奸！”

希尔维抽了口凉气：“说不定不是爱神，而是精灵时代传承下来的上古神祇，目的是要为精灵种族复仇！”

特蕾希娅摇头：“不，线人说，赤红女士的教义是取消所有奴隶，不分种族。”

“太荒谬了！”

希尔维冷笑：“取消奴隶制，怎么教诲罪人？怎么惩罚恶人？怎么侍奉贵族？难道贵族还得跟种田的农奴说声辛苦了？”

她沉声道：“这个复苏的爱神，是邪神！”

“是啊，贵族、骑士、人民、奴隶，这样的秩序是亘古不移的，一环的崩坏，意味着整个秩序的崩溃。”

“可如果所有人都沐浴在吾主的圣光下，大家彼此也是兄弟姐妹，虽然地位不同，相处也该是友善和睦的，向农奴表示亲善，这不是自我侮辱。”

“更何况……”

特蕾希娅遥望南方：“就是靠着这两部戏剧，欧萝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到了七百万金蒲耳，这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没有这些金蒲耳，我们的进展不会这么顺利。”

希尔维的态度很鲜明：“但也不能容忍这样的邪神在我们的腹心里成长起来！”

“有时候我也在想，没有奴隶的世界其实是很美好的”，特蕾希娅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在希尔维面前她不必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过前提是，大家都是好人，说起来吾主的目标不也是这样吗？这样的教义，只要是善神，都不能反对，怎么可能定为邪神呢？”

希尔维听出了公主的心意，不甘的道：“可……”

特蕾希娅摆手止住了她，沉默一会后，目光渐渐清澈：“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李奇和他的赤红女士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怯懦的贵族和平民花钱看戏剧，钱投在战争上，支持英勇的战士在前线杀敌，大家各司其职……”

看看希尔维已经挂上冰霜的表情，她补充道：“只是暂时的，希尔维，等战争告一段落，我们会整肃信仰。这种由凡人的渺小情感生长起来的信仰，可以有生存的空间，但不能动摇我们的秩序。”

“你也该明白，战争就意味着牺牲，为了胜利，我们必须付出代价，虽然那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公主殿下盯着帐篷中心水晶球投影出来的影像，那是战场各处的情况。在防护结界的边缘，一个个小队正在厮杀着，每一幕都能看到至少一具属于王国联军这边的尸体。

“胜利，我们需要尽快获得胜利。”

特蕾希娅坚定了决心：“提米说的事情，我可以接受。定期制作前线战报，把我们的胜利英姿发回王国，让所有关心战争的人都看到。”

希尔维咬得嘴唇发白：“难道殿下也要学欧萝拉那样，自甘下贱？”

“为了胜利”，特蕾希娅点头：“也为了金蒲耳，这样观众就能接受三个银便士的票价，其中一个银便士会成为军费，支持我们的战争。”

………………

麦戈尔走出音乐神殿，额头都是汗，感觉自己脚步在发飘。

夜女士在上，这种蛊惑人心，收割信仰的事情，已经扩散到了整个王国，到现在他才发现！

爱情是神圣的，任何侵犯爱情的人都是邪恶的，都是最终会被打倒还要踩上几脚再吐口唾沫的反派！

爱情超越了地位，超越了阶级，超越了种族，超越了性别，甚至超越了体型！

在《伊丽莎白女王》里，一个人类女性居然爱上了一个半身人男性！

贵族妇人经常用一些魔兽挑战新奇底限，但那只是欲望，要她们发自心灵的去爱上那些魔兽，那会是个怎样疯狂的世界啊！

但在这两部幻景戏剧里，爱情就是这么神奇！

《乱世佳人》告诉大家，失去了爱情，就失去了一切！包括幸福、灵魂甚至整个世界！

《伊丽莎白女王》告诉大家，爱情能抵御敌人，能对抗天灾，能拯救世界。

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唯一途径，爱就是无所不能的圣光！

他看出来了，对长时间以审判者的眼光注视着一切动向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的本能。而且，这也很直白，一点都不隐晦。

但是，为什么……

麦戈尔钻进马车，推开仆人递来的茶水，在车厢里抱着头，心绪难平。

为什么他看完之后才醒悟过来？

为什么看的时候他的心情跟着故事，跟着男女主角的遭遇一同起伏？

为什么他会为他们的幸福而喜悦，为他们的离别而悲伤？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十五年？二十年？

他想起了自己的表妹……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教义，在某种程度上曾经是他的信仰。

他投身夜女士，为国王效忠的起点，就是失去了这样的信仰。

“去王宫……”他抹着眼泪交代车夫。

在书房见到国王时，麦戈尔相当意外。

国王正在看《伊丽莎白女王》的拷贝，刚刚放到马车夫为救女王而受伤，医生宣告不治，女王握着马车夫的手，两人泪眼相对的那一幕。

麦戈尔看到，国王在揉眼睛，和他当时的反应一样……

“噢，麦戈尔啊，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国王很大方，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怪不得那个李奇-普雷尔有恃无恐呢，赤红女士显然有爱情的神职，这些东西……”

国王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本书，只看封皮就知道是文艺教会卖的“赤红小说”：“就是赤红女士用来吸取信仰的宣传品，这位女士多半想借纪元更替的机会，夺得爱神之名。”

“李奇……李奇……”

国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女儿，果然有眼光啊，十年前就看中了他，我早该醒悟的！”

麦戈尔急促的道：“我们应该马上取缔教会！任由赤红教会发展下去，会把音乐、文艺、优雅这些教会揉在一起，在王国里形成又一股脱离王权控制的势力！”

国王眯着眼打量他：“麦戈尔，你为什么提出这么没有水平的建议？你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维护赤红教会？”

“陛下！”

麦戈尔像屁股被刺了一针似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爱神的教义，太蛊惑人心了！”

“的确，这是每个凡人灵魂中的脆弱一面”，国王点头，再道：“爱情，本来就令人疯狂，是非常容易获取信仰的神职，李奇还有他的赤红女士，的确值得警惕，但是……”

他叹道：“时机不对啊，贵族和民众们正在兴头上，要早上几个月就好了。”

麦戈尔弯腰：“是我的错！”

“算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国王挥挥手：“为了大局，我们可以忍耐一小会，这也是……必要的代价。”

麦戈尔行礼退下，出门的时候，看到国王盯着幻剧，抽起了鼻子。

七十五 小爱与大爱

“哇哈哈……昨天票房创造了新纪录，突破一万金蒲耳！”

女伯爵城堡客厅里，小龙女毫无形象的在沙发上打滚。

“这是特蕾希娅的功劳，大家都是冲着她来的”，女伯爵在对面的沙发上翻着剧本，恹恹的道：“而且这一万金蒲耳的票房，先得去掉三分之一，我们欧提尼影业只能在剩下的三分之二里，分到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是涨起来的，可以不算，剩下的三分之二里，有不少还是特蕾希娅带来的呢。”

小龙女难得的表现出了不属于商人的良心……

特蕾希娅接受了她的建议，拍了一些前线战报的幻景发回来。用意是通告前线的战况，张扬王国联军的胜利，号召大家踊跃捐款。

小龙女把战报剪辑成正片开映前的广告，再到处贴“三个银便士见公主殿下一面”、“近距离接触特蕾希娅”、“特蕾希娅全天然素颜”之类的海报，让贵族和平民们趋之若鹜。

花点小钱就能观瞻公主殿下的芳容，画面不仅大，还清晰得可以看清公主殿下眼瞳里的倒影，简直太值得了。

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幻景票价涨了三分之一，观众人数却猛增的原因。

小龙女可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李奇暗地里给她出的点子。

“法师联合会那边的拷贝也卖得很不错啊，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追上大屏幕了。好几个魔法工坊都想买断《伊丽莎白女王》，他们想得还真美呢。几万金蒲耳就想买断？别看《乱世佳人》每份拷贝的版权费只有五个金蒲耳，可他们在一个月里就卖了七千份！简直侮辱我的智……智商！”

“噢……这样啊……”

小龙女絮絮叨叨着，到这会才发觉女伯爵的情绪不对：“欧萝拉姐姐，怎么了？看你脸色很不好，难道《丝芭达克丝》是悲剧？”

“不，只是有点累了，这三部拍下来，我得歇歇。后面会上映你的片子，正好给新人让让路嘛。”

女伯爵有气无力的说，心中却翻腾着又酸又涩的潮水。

提谁不好，非要提票房，提特蕾希娅！

全身被铠甲裹得严严实实，呆呆站着，只露个背影，就引得男女老少涌进幻景馆。偶尔露个侧脸，全场欢呼如潮，搞得那短短几分钟成了正片，自己又唱又跳，又亲又抱的戏剧成了陪衬。

凭什么啊……

她对特蕾希娅一向是又敬又畏，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嫉妒，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嫉妒，可现在，她真的嫉妒了。

“欧萝拉，幻景在整个费恩应该会很快流行起来，会有很多像你这样的……表演艺术家，追随你的脚步，成为费恩所有人都知道的名人。要想保持你的领先优势，最终在费恩创造出伟大的事业，就得让大家记住欧萝拉-贝希米亚，而不是只记住斯嘉丽、伊丽莎白女王、丝芭达克丝。”

李奇的话又在脑海中回荡，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她真有了压迫感。用李奇的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要拥有特蕾希娅那样的号召力，光靠在优雅教会里学到的那些……演技，的确远远不够。

当时她跟李奇开玩笑，说自己都不知道欧萝拉-贝希米亚是什么样的人，又要怎么让大家记住呢。

李奇说：“那当然是信仰啊，可以放弃一切，可以坚持到即便灵魂消散都不愿丢开的东西。”

故弄玄虚的小毛头……

那会只当他在耍嘴皮，现在她觉得，自己跟特蕾希娅比，的确在信仰上欠缺得太多。

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只求苟活，没有任何坚持的庸俗女人吗？

女伯爵闷闷的想着，不，不应该的，只是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坚持的东西。优雅、礼仪、红茶，这些都还不够。

“李奇呢？”

女伯爵忽然想找人好好聊聊，小龙女就算了。

“他说这几天教会的事情太忙，摄影棚的事情全丢给了艾妲。”

小龙女愤愤不平的道：“我看他现在是想偷懒了！”

李奇不是那样的人，从迩香回来才多久啊，看看他做了多少事？他的父亲、爷爷……上到十八代祖宗加起来，都没他在这四个多月里做的事情多。

想到这，女伯爵心中微微悸动，让李奇这么个小小的子爵之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会是什么样的……爱呢？

………………

小小的神殿里，学徒、见习和正式神职者们，表情肃穆，脸上不停变换着光彩。

当欧萝拉扮演的女王跟马车夫手牵手步入湖边的小屋，镜头升起，渐渐俯瞰王国，呈现出安宁祥和的景象时，除了李奇，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浊气。

幕布黯淡，神光球照亮了神殿，李奇问：“你们都想要这样的爱，对吗？”

一时没人回答，人群中，史丹跟阿丝娜对视一眼，又同时偏开头。

“我不要，我的灵魂已经献给了吾主”，说话的是圆钩。

甘比特举手：“我想要，我觉得所有人都会想要，就像想吃饱饭一样。”

“正确”，李奇表扬了甘比特，再批判圆钩：“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吾主的道路，得由鲜活的灵魂，活生生的人走出来。如果要人们丢开跟吃饭睡觉差不多的欲望，去实现什么理想，那跟驱使僵尸和骷髅兵，掀起亡灵天灾的死灵法师和巫妖又有什么区别？”

圆钩低头沉思，史丹跟阿丝娜的目光再纠缠在一起……

李奇再问：“不过这部戏剧里的爱，有什么问题呢？”

阿丝娜马上举手：“爱不是全部！”

说完还瞥了一眼史丹，史丹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就像人不应该成天只想着吃饭一样，可以想着吃饱、吃好，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终究不是吃饭睡觉，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放弃！总之……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事业！”

“这部戏剧就不对，它在告诉人们，爱情是一切，爱情之外的东西都不重要。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抛弃，这是极度自私的！就算信仰爱情能获得力量，也没办法创造一个幸福的，没有压迫的新世界！”

李奇暗暗点头，阿丝娜的进步是最快的，虽然还不成体系，但已经自主自觉的在摸索革命理论了。

史丹接着问：“为什么子爵要拍这样的戏剧呢？”

“那也是因为爱啊”，李奇说：“男女间的爱情是小爱，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大爱。”

他再看塔伦斯，老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嗯咳一声，接过话题：“我们拍这样的戏剧，是从那些吃饱了饭的，把爱情当作一切的人手里，换到我们的事业最需要的金蒲耳，就像我们在对外卖圣水一样。”

“费恩充满了苦难，充满了压迫。无数人在为活下去努力，能活下去了，再为爱情和家庭而努力。懂得大爱的人，在这一切得到满足后，自然就会走上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道路。”

“会把爱情当作一切的人，都是不劳而获，衣食无忧的人。他们属于什么阶级？压迫阶级！欺骗他们，引诱他们，让他们为我们的事业付出金蒲耳，不该有任何愧疚。”

老头雕琢了好几天的稿子，已经背得烂熟了。虽然简短，却有力深刻，让新人们心中拨云见日。

“但我们的戏剧也不都是谎言，就像很多人活不下去一样，也有很多人得不到应有的爱情。我们的大爱，就是要让人人都吃饱穿暖，人人都能自由的追求自己的爱情，对爱情的压迫，也是我们要推翻的。”

塔伦斯长吐了一口气，语调变得更深沉：“不要把压迫只看成是奴隶主对奴隶，领主对领民，祭司对平民的压迫。在费恩，压迫无处不在，就算是从前的我，也无法逃脱……”

老头开始说自己了，包括李奇，都竖起了耳朵，屏声静气的听着。

“我原来所在的苦痛教会，苦痛女士的教义是‘痛苦让人获得力量’，教会鼓励信徒追求极致的痛苦，甚至不惜以自杀的方式抵达痛苦的顶点。他们认为，神祇因信徒的痛苦而愉悦，追求极致的痛苦会获得神眷，由此获得拯救，灵魂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祈并者。”

“苦痛教会的总部是血乐教堂，外墙上钉满了巨大的铁齿。教会里流行着一种自杀的方法，让铁齿捅穿身体，把自己挂在墙上，忍受得越久，获得的神眷就越多。死去之后，升到神国成为祈并者的几率也越大。”

“血乐教堂建成好几百年了，墙上已经挂满了骸骨，教会将那些忍受得最久的死者尊为圣者，取下他们的头骨，做成神符。”

神殿里响起一片抽气声，李奇也暗暗打了个哆嗦，塔伦斯的神符居然是这么来的。

“三十多年前，我和一位女祭司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是啊，我品味到了爱情。”

“那时候我们都很虔诚……不，愚昧的信仰着苦痛女士，我们觉得自己违反了教义，犯下了大罪。”

“我们非常畏惧，约好了一起赎罪。她指着血乐大教堂顶上的避雷针说，让那个贯穿我们的身体吧，我们一起去苦痛女士的神国，在那里，我们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老祭司的眼里浮起泪光：“约好的那天，我越想越害怕，我还没有做好去死的准备，更害怕死后无法升上神国。我一直呆在屋子里，心想她应该和我一样，都等着对方找上门来，才有足够的勇气。”

“第二天，我来到血乐教堂，我看到她了，主啊……”

老祭司哽咽着，李奇有些担心，正想劝他不必勉强，他却给自己用了个心灵荆棘。

银白圣光让神殿刹那间更加明亮，学徒和神职者们的表情也更加肃穆。

塔伦斯继续讲述：“她……我的爱人，就在上面，避雷针贯通了她的身体。她高高仰着头，避雷针从她的嘴巴穿出，血顺着她的腿一滴滴流下，但她还没有死。”

“她在上面挂了五天才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根本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去看她。我害怕看到她侧着眼睛在找我。更害怕知道她能坚持这么久，是相信我也会这么做。”

老祭司咧嘴笑笑：“她不仅肉-体饱受了痛苦的折磨，还品尝到了背叛和孤独的痛苦，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羞耻，最深的痛苦。”

李奇跟大家一样，都被老祭司的过往震撼了。

“压迫无处不在！”

老祭司平复了下心情，再朗声道：“教会和贵族在压迫凡人，他们夺走我们的粮食和钱财。邪恶的神祇也在压迫凡人，祂们扭曲我们的灵魂，夺走我们的幸福。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所有压迫，但我们的行动必须一步步来。”

“我们要团结费恩一切不幸的凡人！有些人，我们告诉他们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道理，接纳他们成为同仁。有些人，他们坚持另外的信仰，我们也可以团结他们，借重他们的力量。”

他用还泛着泪光的眼睛扫视大家：“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吗？”

在菲妮的领唱下，激昂的歌声再度回荡在神殿里。

李奇用神视查看，暗暗心喜，又多了一批见习神职者。现有的神职者虽然没有升级，但体内的圣光更加凝实，这意味着信仰更加坚定。

虽然革命理论还没有成型，但让大家知道并且理解总的方向和大概的步骤，果然是正确的。这个团队毕竟不是真正的教会，而是革命队伍。

七十六 迷雾沼泽的号角

迷雾沼泽中心区域，浓郁的雾气终日笼罩，雾气中充斥着剧毒的腐气，上千年都是冒险者的禁区。

雾气中，依稀能看到一座座山丘，在这块土地还没沉没前，这些山丘都是高大山脉的巅峰，现在却成了低矮的小土坡。

“真理不会因为国王的命令而弯腰！这是真理！由数字、逻辑和方法一层层构筑起来的真理！”

穿透雾气、腐气、隐秘的防护结界和伪装幻景，一座沧桑的神殿矗立在某处山丘上，神殿里，空洞枯涩的声音回荡不息。

“那位国王没有拿到死神镰刀，少了这一件，转化进度慢了百分之十七！泰德，我以为你懂得真理，不会附和那个既疯狂又愚蠢的国王！”

一个骷髅头飘在半空，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焰火，没剩几颗牙的下巴一张一合，发出连绵不绝的抱怨。

旁边的兜帽人正是夜女士教会的枢机大祭司泰德，原本他的声音干涩非人，可跟这个骷髅头比起来，却显得生气勃勃：“尤赞大师，如果费恩的所有事情都能用数字精准的表达和计算，那必然是吾主最痛恨的景象，同时也意味着世界末日。我们总是避免不了意外，我以为你在计算的时候，也把这种不确定性考虑了进去。”

他强调说：“曙光之星提前出现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意外。”

“不，是所有神祇都没料到的意外！”

骷髅头嘀咕道：“所以我才讨厌不确定性，这让一切数字看起来都令人不快了。”

它眼眶里的绿焰闪了闪，一幕光屏在神殿中心出现。

像是地底深处的阴暗空间里，一潭粘稠的黑水正在沸腾着，潭里竖起难以计数类似石笋的东西。每根石笋上都有一个类似人体的东西，被灰黑烟气笼罩着，以怪异的姿态扭曲蠕动。

叫尤赞的骷髅头说：“必须加大反应强度，才能提升转换速度。这会让腐化之气的转换过程更不稳定，我剩下的转换媒介不多了。”

泰德打保票：“转换媒介我会负责补充的，我手里的灰精灵还有不少具备魔女的体质。”

“另外，反应强度加大，腐化神力的波动会溢出隐秘结界”，尤赞继续讲条件：“头上那帮一直在打转的魔法师说不定会有所察觉。”

“那些小虫子是奥术师，他们还没有窥破伪装的能力”，泰德说：“而且等地毯铺开，他们肯定不敢再在这里呆多久，不然会被认为是幕后黑手。”

骷髅头用讥讽的语调说：“总之，那位国王急不可耐的要毁灭世界了吗？”

“被神祇折磨了上千年的可怜虫，做什么都是值得同情的”，泰德耸耸肩，毫无对国王的恭敬之意：“而且，他不过是吾主的棋子，按下开关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再是他能控制的了。”

“舍不得血肉之躯的凡人，就是这么可悲”，骷髅头鄙夷的道，从下颌里吐出一圈绿焰，投入光屏中，影像顿时转换到另一个场景。

光屏中出现三个眼中闪着绿芒的兜帽人，恭谨的向骷髅头致敬，口称导师。

“行动吧”，骷髅头说。

一个兜帽人说：“太好了！导师，我会让凡人们品尝到极致的痛苦！”

另一个说：“他们会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死亡的恐惧！”

最矮小那个桀桀笑道：“我会以他们为祭品，完成最初的试炼！”

………………

遥遥能见城堡的山脊上，三个身影正以二对一的态势对峙着。

“艾丽，吃饭不准靠着李奇！那是我的位置，右边也不行！我是他的侍女，左边是我吃饭的地方，右边是我伺候他吃饭的地方，那里必须空着，你看缇娜都没坐过去！”

菲妮叉着腰，向对面只比她高个脑檐的艾丽抱怨道：“这是第三次跟你说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缇娜不满的瞪了菲妮一眼，再对艾丽说：“我跟李奇说事情的时候，你能不能自觉一点！那是我们……教会的机密，不是你能听的！每次都要我来提醒你，每次说到一半你又跑过来啊啊的问李奇，能不能别学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

她又看了菲妮一眼：“瞪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偷听，别以为只有李奇跟你说这些事情。”

“啊……啊啊……”

艾丽抱着胳膊，脚尖不停点地，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菲妮握起小拳头：“听不懂你的哑语！”

艾丽手臂伸展，两柄刺剑跳在手上，一剑一个，指住菲妮和缇娜，再两剑相交，发出铛铛的声响。

菲妮退了一步：“粗鲁的家伙！就知道打打杀杀，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没教养吗？真该好好学学五讲四美三热爱。”

艾丽手臂挥动，刺剑刷刷在空中拉出道道灰暗烟气，凝聚成几个断续的词：“贱民、滚、李奇、我的。”

“啊啊啊！”

菲妮跳脚：“果然！就知道你居心叵测！”

缇娜诧异的看看她：“你生气的就是这个吗？”

再对艾丽冷哼道：“我们从没嘲笑过你说不了话，你却仗着贵族身份看不起我们，真是好笑！”

刷刷刷，再三个词：“啰嗦、胜利、规矩。”

“求之不得！”

菲妮再退一步：“缇娜，上！”

缇娜气结：“你就看热闹？”

“咱们总不能二打一欺负她吧”，菲妮说完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

刷刷刷，“一起”。

缇娜不屑的道：“四级了不起啊！上次不是你姑姑帮你挡了一下，你早就被我劈成两截了！”

菲妮继续后退：“要我说尖耳朵帮你吗？”

“混蛋！你已经说了啊！”

缇娜气愤的叫着，乌鸦鸣叫，水晶光翼伸展。

“算了，等会再教训你……”

她双手拉出镰刀，冲了上去。

菲妮在后面喊：“就是较量，不准见血！不然李奇会生气的！”

铛铛，刺剑与镰刀相撞。

“啊～呃～啊！”

“哑巴！你会吃到苦头的！我发誓！”

两人神力推挤，剑刃相交，也没忘了用言语相互攻击。

水晶光流绕着灰暗身影打转，不时爆起点点火星。

退到安全距离的菲妮，手中银白光芒吞吐，眯着眼睛，打量场中形势。

“所以说近身肉搏的家伙就是这么讨厌，想帮忙都没办法”，小姑娘嘀咕着。

她可不像缇娜那样，从小接受体术的锻炼，也不会用武器。当然，打架这种事情，更不是她擅长的。

轰……

缇娜的镰刀劈出风刃，艾丽两柄刺剑相并，全身暗夜气息喷吐，将风刃挡住。

爆裂的水晶光华将她推得倒退了一大截，靠在树干上，似乎岔了气，呼哧呼哧喘着没动作。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真相是你无法承受的！”

缇娜拿出训导圆钩的语气，高深莫测的说。

她身影高高飘起，向艾丽劈去又一道风刃。

好机会！

菲妮凑了过去，手中吐出银白光鞭，准备跟在风刃之后抽过去。

她和缇娜被李奇“净化”之后，虽然神力光华面上看起来不一样，实质却已经是同源的了，所以会出现心灵鞭挞被缇娜直接握住的情况。

如果是其他人，心灵鞭挞就不是实体的，会自动定位，无视防御，直接命中心灵。效果是攻击性的心灵荆棘，还会削减相当程度的神力。

光鞭刚刚扬起，艾丽两柄刺剑一拉，猛烈的暗夜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不仅将风刃瓦解，半空中的缇娜也如断线的风筝，飘摇了几下后摔在地上，圣女形态也消散了。

眼见浑身笼罩在灰暗烟气中，身影都模糊不清的艾丽一步步逼过来，抱头蹲地的菲妮一跳而起，手中光鞭挥出。

“菲妮！你干什么！？”

缇娜正准备重振旗鼓，却被光鞭缠了个结结实实。

菲妮谄媚的笑道：“那个，艾丽，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混蛋啊！”缇娜快气炸了。

菲妮再道：“以后吃饭的时候，李奇的右边也是你的！”

缇娜正在挣扎，闻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住菲妮。

“我们一起收拾她！好好打她的屁股！”

菲妮恶狠狠的说，却朝缇娜直打眼色。

“接着这个……尖耳朵！”

缇娜被光鞭提起，扔向艾丽。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光鞭骤然消散，缇娜再度进入圣女状态。

“菲妮！等会我要好好收拾你！”

缇娜在空中大喊，举着水晶镰刀，劈向艾丽。

轰……

缇娜倒飞而出……

灰暗烟气更加高涨，菲妮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跑着跑着，却发现她在原地踏步，自烟气中喷出一股柔韧的气息，将她的身体拉住。

“救命——！”

被拉到烟气旁边的菲妮高声尖叫，手里却银白光芒一闪，一记心灵荆棘轰入烟气中。

烟气顿了顿，像是被冻住似的。

紧接着，烟气以更猛烈的速度翻滚起来，眼见就要将菲妮拖进去。

“怪物啊——！”

菲妮一手一个支起硕大的草鞋光盾，左右一合，将自己当水蚌一般护住，惨叫出声。

摔在地上的缇娜顾不得疼痛，高声叫道：“放开菲妮啊，我认输！你定规矩！”

就在这时，凄厉的号角声从南面传来。

缇娜翻身而起：“那是……敌人入侵的信号！”

烟气消散，显出艾丽的身影，皱着眉头看向南面。

“有敌人？”

光盾蚌壳张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赶快回城堡告诉李奇！”

缇娜跟艾丽回头，同时用不屑的目光瞪了菲妮一眼。

缇娜说：“你自己回去！”

艾丽的刺剑碰了碰，两人对视一眼，身影同时消散。

“我才不是胆小鬼……”

菲妮瘪嘴：“果然都是讨厌的家伙，两个都是！”

七十七 骷髅海

威尔森带着四个卫兵，在迷雾沼泽的边缘巡逻。

自从城堡闹过蜘蛛之灾后，卫兵们的巡逻范围就扩展到了这里。

子爵的说法是提防在蜘蛛之后有更可怕的东西从沼泽里钻出来，可威尔森和他的部下都知道，子爵怕的就是蜘蛛，那一夜他的叫唤大家都听到了。

“就算是子爵那样的人，也有那么可笑的弱点啊。”

回忆起那天早上见到领主时的情形，威尔森下意识的就想笑。两眼血丝，面色惨白，一只蚱蜢都能让他跳脚……

子爵在威尔森心目中的形象原本是越来越高大的。

小时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除了爱掀侍女的裙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去了迩香修行，回来就完全变了样，成了高深莫测的神眷者。

之后子爵越来越让人景仰，建起神殿那天，他隐约感觉到了女神的存在，那一刻，子爵的形象已经高大到了导师乃至非人的半神。

现在子爵怕蜘蛛这毛病传了出来，形象顿时一落千丈。

并不是威尔森或者其他人开始鄙夷子爵，而是觉得……子爵终究还是凡人，太好了。

“可我还是没有任何进步啊……”

想到自己，威尔森情绪低落下来。

神殿建立之初，他放弃了护卫之神凯姆的信仰，成为最早一批虔信徒。也以编外学徒的身份，跟史丹和甘比特那些人一起修行。

第一次生活会他没被选上，第二次选上了，但很遗憾，他没有成长。

跟他“同期”的史丹和甘比特，还有那个小姑娘阿丝娜，已经成了一级牧师。连中途被发配去农场的捞尸人圆钩，也成了见习告死者。而他除了职务上被提拔为卫队的副队长，协助萨达尔管理领地治安外，再没什么变化。

职务什么的，对威尔森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每次他看到史丹、甘比特、阿丝娜，甚至圆钩，心中就充满了羡慕。别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是崇仰的，他渴望享受那样的目光。他相信，等教会发展壮大，大家为更远大的目标努力时，会获得更多那样的目光。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威尔森很烦恼，五讲四美三热爱，自己很认真的在奉行。痛苦和告死的神意，他也隐约有所感觉，但离贯通自己的心灵，总是差那么一点。

“分散开，每人一段，认真点。”

到了巡视的最远点，面对一望无垠，隐没在淡淡雾气、密集灌木和沉寂死水中的沼泽，威尔森叮嘱部下。

“好的威尔森，咱们绝对不能漏掉了蜘蛛。”

“对，不能让一只蜘蛛爬到子爵的脚下！”

“那是失职！子爵会叫得比女人还大声，得把蜘蛛消灭在视线之外！”

“你们别老说子爵了，萨达尔队长叫得比子爵还大声呢。”

部下们嘻嘻哈哈调侃着，他们里面没有教会学徒，子爵就是很单纯的领主，可不像威尔森认识得那么深。

四个部下散开，每人负责一段，极力眺望。

这也只是例行任务，只要在这里待上个把小时就行。

迷雾沼泽这地方已经平静了上千年，包括威尔森在内，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有什么可怕的或者古怪的东西从沼泽里爬出来。身上虽然带着弓箭、刀剑、盾牌，却不觉得会有用到的时候。

威尔森摸了摸腰间的号角，确认还在，他也不认为会去吹它。就算有什么东西，他们五个全副武装的卫兵还对付不了？

打望了一阵，五个人聚到一起吃饭，啃着羊肉饼，部下照例称赞子爵的慷慨。

“所有卫兵，哪怕是最低级的候补，待遇都快赶上子爵的侍女莉莉了！你们敢不尽职，当心遭神谴！”

威尔森努力学着子爵和塔伦斯祭司，想让部下精神起来，可很遗憾，这方面他连史丹和甘比特都比不上。

“我们都很尽职啊！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要么信修玛陛下，要么信凯姆陛下，子爵的神管不到咱们吧？”

“还需要赤红女士管你吗？子爵，不，萨达尔就能管到你！”

“威尔森在管咱们呢，看，威尔森的脸都气红了。”

“副队长，你不是改信了赤红女士吗？还没学会什么神术？凯姆陛下那边的神力也丢了，真遗憾啊。”

部下的议论让威尔森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家伙数落我了，还是当面！

“波比，你是在吃沙子吗？哗啦哗啦的真恶心！”

他是平民，没萨达尔那样的威严，只好逮着队伍里最笨，嘴巴也最欠收拾的那个家伙发气。

波比愕然：“没啊，副队长，你听到啥了？”

不是吃东西的声音？

威尔森皱眉，那声音分明是从波比那个方向传来的，就像包了一嘴沙子咀嚼似的。

“威尔森……”

另一个部下打起了哆嗦。

威尔森怒了：“有什么笑话吃完东西再说！”

“不，副队长……”

另外一个部下磕磕巴巴的道：“波、波比……背、背后……”

威尔森抬起眼睛，调整焦距。

接着他全身的汗毛都蹦了起来，顺带也将他的身体拽得一跳而起。

“凯姆啊……”

他习惯性的喊着，就在波比的背后，大约百来米远的地方，一道黑褐色的宽阔浪潮涌出沼泽，正缓慢但却坚决的逼近。

一个卫兵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另一个卫兵也跟着跑了，没跑两步，又转身看威尔森，再接着跑。

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卫兵惊骇的嚷着：“威尔森！快跑啊！”

波比憨憨的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命令。

第一个人跑的时候，威尔森下意识的也想跟着跑，可看到第二个人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职责。

好友的喊叫，波比的眼神，让他彻底清醒。

他哆嗦着手去取号角：“我、我得吹号！”

好友跳脚：“你疯了吗？我们会被注意到的！”

威尔森完全镇定了，手转到弓上：“闭嘴！听我的命令！”

他恶狠狠的看住好友：“你敢跑，就是逃兵！我会杀掉你的，说真的！”

说完他举起弓箭，猛力射出一箭。

在好友震惊的目光中，羽箭笃的钉在远处的树干上。跑在最前面的卫兵楞了一下，跑得更快了，那个迟疑不定的卫兵乖乖转向，跑了回来。

“找个好点的地方，准备战斗吧！”

威尔森平静的说着，取下号角，猛力吹响。

从这里到城堡的直线距离不是太远，但得翻两道山梁。他们都是平民，根本不可能一口气就跑回去，半路就会被这道恐怖之潮吞没。

这只是他给自己的解释，不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兴奋，觉得是某个时刻到来了，连死都不再害怕。

………………

城堡顶处，李奇仰望天穹，密密的云层下，一道屏障将城堡笼罩在内，虽然看不见屏障本身，但在某个距离上，内外却能依稀看出差别。

终于有防护结界了……

李奇满足的喟叹着，这下再不怕蜘蛛什么的，说实话这几天在大家面前着实丢了不少脸面。自己虽然不是什么伟大光荣正确的人物，但也不该沦落到被菲妮甚至莉莉整日用同情的目光慰问的地步吧。

这件事搞定，李奇发现暂时没什么需要他加班加点，或者全神贯注的事情了。

取名为“赤红学院”的学校正由艾妲和学徒慢条斯理的建造着……

营建魔法师搭房子的速度比土木德鲁伊慢得多，但慢工出细活，而且学校构造比农场小镇复杂得多，活儿也需要细致些。

女伯爵和小龙女在王都筹办第三部幻景戏剧《丝芭达克丝》的贵族首映式……

特蕾希娅接受了提议定期发回前线战报，对自己通过小龙女故意泄露的“赤红女士就是爱神”，“赤红教义是解放奴隶”这些消息并没有过激反应……

国王第三次拒绝了参加首映的邀请，至今没对上映的幻景戏剧发表任何意见……

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被女神拎到费恩已经四个多月了，李奇第一次有了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绝对不是防护结界把蜘蛛都挡在外面的原因！

李奇闲得都想跟女神聊聊，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整合魔女的信仰之力的，却看到菲妮从山脊上奔下来，跑得惊慌失措的，像出了什么大事。

心头咯噔一跳，李奇觉得，刚刚才生出的清闲感觉，可能只是幻觉。

“告警号角？”

大厅里，菲妮上气不接下气的通报了消息，李奇揉着她的背帮忙顺气，跟塔伦斯疑惑的对视一眼，沼泽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卫兵应该是巡逻得太远了，在城堡这是听不到的。

李奇对被急急叫来的艾妲说：“能用法师之眼看看沼泽那边的情况吗？”

“没问题，导师，几公里的话，我的法师之眼还是可以应付的。”

艾妲挥动法杖，念出咒语，法阵在半空显现，一只法师之眼离开大厅，急速飞向南面，法阵里凝结的光屏显现出它看到的东西。

没过一会，塞巴迪安、萨达尔等人也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紧张的盯着不断延伸的视野。

当一条黑褐浪潮出现在光屏里时，大厅里响起一片被针刺了尾椎骨的惊呼声。

李奇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骷髅海！

那是一具具裹着污泥的骷髅，成千上万，紧密的靠在一起，僵直的前进着。

它们行动迟缓，相互摩蹭挤撞，发出沙沙的声响。形成的浪潮连绵铺开，看不到尽头。

七十八 同仁们，跟我上！

“亡灵之潮！？”

艾妲惨白着脸惊呼，她可没见过这种阵仗，作为一个营建魔法师，更没有对抗这种灾难的想法。

她吐了口浊气：“真是幸运，结界刚刚装好，只要在结界里，这些低级亡灵就没什么威胁。”

塞巴迪安痛苦的抱头：“我们的农场，还有新修的小镇……”

塔伦斯看住李奇：“子爵！？”

冷静……

李奇深呼吸，大脑急速开动。

跟《生化危机》系列和《僵尸世界大战》之类的场景比起来，压迫感差远了嘛。

咳咳，现在不是回味电影的时候！

李奇下了第一道命令：“塞巴迪安，赶紧去新镇子那里，组织大家到高处避难！萨达尔，带卫兵跟塞巴迪安一起去，保护好镇民！”

管家和萨达尔同时愕然：“保护镇民？城堡这里怎么办？”

李奇冷声道：“快去！这里有结界！”

管家和骑士鞠躬领命，匆匆而去。

“塔伦斯，带女学徒和预备学徒去农场，把农场的人组织到结界里避难。”

这是第二道命令，老祭司说：“我让阿丝娜去办，她没问题的。”

李奇有些讶异的看向老祭司，对方淡然的笑着，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好吧，那么……”

他发出第三道命令：“召集所有男学徒和神职者，拿起武器，救人！”

光屏里，黑褐色的骷髅大潮里，还有三朵小小的浪花在翻搅着。

那是缇娜、艾丽和吹响号角的卫兵。

就算是卫兵，也不能放弃，何况还有艾丽和缇娜。

………………

威尔森跟三个部下肩并肩，在一处山坡居高临下，奋力抵抗着骷髅海。

这些骷髅并不强，连武器都没有，只靠嘎巴嘎巴摇动的下颌骨以及骨头爪子伤害人。

可就算是老鼠，数量多到了某个程度，也能咬死人的。

威尔森用盾牌砸倒一具骷髅，看着散成骨架的骨头哗啦啦又拼了起来，满肚子诅咒。

父亲当年跟前任子爵老爷清扫过骚动的墓园，所以他知道这种亡灵必须砸烂头骨，让魂火暴露在阳光下，或者用神力驱散，才能彻底消灭。

以前他是见习圣骑士，身上有微弱的凯姆神力。配合祖辈传下来的盾牌，这种低级亡灵，举手投足就能粉碎一片，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难。

现在却只能勉强抵挡，根本没力气挪动一步。

会有援兵吗？

威尔森忽然有些后悔，应该让部下都逃回去的，要死就死他一个好了。

一道灰暗烟气从前方掠过，整片骷髅化作飞灰。

双持刺剑的小姑娘出现，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站在他们前方，刺剑挥舞，像是无形的巨锤，将一片片骷髅砸碎。

子爵的护卫艾丽……

见她大发神威，替他们挡住了敌人，三个卫兵一屁股瘫在地上。对他们来说，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已经耗光了所有体力，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威尔森出了一口大气，再看艾丽的动作，看着那双刺剑翻飞，心中悸动不已。

这才是战斗，没错，战斗……

他握着长剑的手格外用力，感觉有股什么力量贯穿了心灵，但是……暂时没留下什么。

水晶般的光流掠过，像割草一般，将一排排骷髅放倒。

缇娜，教会的第二位圣女……

缇娜的圣女形态很常见，不过很少见到她以这种形态战斗。

威尔森觉得有什么深埋在心底的东西正在冲撞着，还差一点，就一点……

银白光芒骤然在骷髅群里一团团绽放，仅仅只是神光术，就让骷髅的眼眶里飘起黑烟，再散作一堆碎骨。

又有援兵来了！

一个身影挥着钉锤，冲在最前方，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同仁们，跟我上！”

子爵阁下！

威尔森惊愕的看过去，子爵怎么冲在最前面？

穿着麻袍，脚蹬草鞋，光盾环绕，钉锤上下翻飞，偶尔露出少年的清秀面容，正因战斗而泛着红晕。

那不就是他们的领主吗？

塔伦斯祭司、史丹、甘比特、圆钩，还有所有见习和身强力壮的学徒，四五十人组成圆阵，脚底像抹了油似的，飞快的冲过来。他们挥着包括草叉在内的各种武器，像巨大的刷子，在骷髅海中刷出一条通道。

“子爵！别冲得太快！”

老祭司焦急的呼喊着，再招呼威尔森他们：“快进来！”

三个部下连滚带爬的进了圈子，威尔森正要进去，清新的香风一掠，银白短发的小姑娘自他身边擦过，边跑边喊：“李奇！等等我！”

菲妮，大家最熟悉的圣女小妹妹……

聪明伶俐，甜美可爱，一点也没有其他教会那些圣女高高在上的架子。在领地里，就跟小女神一般受人敬爱。

眼见几具骷髅晃悠着靠近菲妮，威尔森大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前方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大片骷髅化作碎骨飞上了天，李奇的身影也倒飞而回，手舞足蹈着，嘴里还在大喊：“小心——憎恶！”

菲妮左手一张，硕大的草鞋光盾砸倒逼近她的骷髅，右手挥出一条光鞭，把正往骷髅群里跌落的李奇拉了回来。

骷髅海中轰然跃出一个巨大怪物，超过两人高，宽度比高度还可怕。乍看就像是坨巨大而惨白的肿胀肉团，细看却是无数肢体头颅糅在一起的恐惧怪物，头部和肚子上由骨骸拼装出的巨嘴不停蠕动。

憎恶！

大多数死灵法师都不怎么喜欢用憎恶这种高级亡灵怪。

跟骷髅骑士、女妖、僵尸之类的高级亡灵怪不同，制造憎恶的难度并不高，也就是需要的材料要多得多。但因为魂火斑驳混杂，很容易失去控制，除了大规模的亡灵入侵外，费恩很少见到。

不过憎恶带来的恐慌却远胜其他亡灵，没有什么比由残肢和头颅组合起来的怪物，可以更直观形象的展示什么叫死亡的恐惧了。

菲妮对骷髅海还不怎么畏惧，可见到了憎恶，像是被吓傻了似的，手中的光盾和光鞭瞬间消散，整个人一下就呆住了。

眼见李奇就要落地，两人即将被骷髅群淹没。

“忠诚！护卫！至死不退！”

修行了一辈子，死前也只是个见习圣骑士的父亲，从小就对威尔森讲述凯姆教义。此时凯姆的教义，在威尔森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失去了凯姆神力，是因为他改信了赤红女士。赤红女士告诉了他要做什么，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做。

现在，父亲的话在他心灵中激荡，虽然是凯姆的教义，他却觉得，这也是正确的，是他该做并且想做的。

他想战斗，是因为他想保护大家。保护既像小妹妹又像女神的菲妮，保护让他看清了世界，给他指引了方向的领主兼导师李奇。

菲妮的小小身影沉入他的心灵，成为一个坐标。坐标将他的心念瞬间凝结，像是锚石甚至灯塔一样，不可动摇。涌动的力量在坐标跟他之间建立起坚韧的联系，拖曳着他的心灵甚至身体。

威尔森的身影化作一道银白光芒，瞬间闪到菲妮身前，他用背垫住摔下来的李奇，手中的盾牌向前一推。

无尽的力量自心底深处喷涌而出，威尔森畅快的大喊出声：“至死不退——！”

手中镶嵌着秘银丝线的盾牌嗡的亮起耀眼光华，以盾牌为中心，一面如草席般的光盾编织而成，左右伸展，延伸了好几米米宽。一整排的骷髅被神力烧灼了魂火，打着哆嗦，飘起股股黑烟，哗啦裂成碎骨。

李奇摔在地上，刚才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先把吓呆了的菲妮抱过来，再看着如堡垒般撑起大号光盾的威尔森，喃喃的道：“凭什么啊！”

神视下，威尔森的标签从以前的“痛苦：虔信徒”，变成了“痛苦：一级XXX”。

这个“XXX”，示意是一种新的职业，因为职业和技能命名权被女神收回了，现在还是未命名状态。

威尔森，开发出了新的职业，还靠着之前见习圣骑士对神力的接触经验，直接升到了一级。

“凭什么啊！”

李奇又嚷了一声，不然无法宣泄自己的不甘心。

他让艾妲给大家加了个群体脚底抹油术，一口气冲过来，救人自然是最重要的，还存了一丝锻炼自己和队伍的心思。

骷髅海是由最低级的骷髅怪组成的，连没有超凡力量的平民都能轻松对付，就是数量多得可怕而已。

虽然还不清楚沼泽为什么会涌出这么一支骷髅大军，但这是收割经验的好机会，李奇绝不想错过。菲妮一定要跟来，他也答应了，说不定菲妮能在这样的战斗里突破强者级别，升到英雄级别呢。

没想到第一个升级的却是一直没什么起色的威尔森，而且是在菲妮的神力上“开发”出了新的职业。

嗷嗷的咆哮声自前方传来，李奇记起还有一个大敌。因为这家伙的出现，刷经验的美梦被终结了。

“威尔森，保护菲妮，回大家那里去！”

他招呼正用光盾欢快的在骷髅海里砸出一片片空白的萌新转职者，菲妮捏着他胳膊的手紧了一下，似乎要抗议，接着又松了，应该确认了自己真的不敢再面对憎恶。

李奇再高声喊：“缇娜！艾丽！到我这里来！”

刚才他跟那头憎恶正面相遇，砸出的心灵荆棘和草鞋光盾让对方行动迟滞了一下，说明那家伙等级并不高，绝对没有到四级。

他怕蜘蛛，骷髅虽然也让他头皮发麻，可终究是前世已经看惯甚至打惯了的目标，之前在告死神殿里也熟悉过了。至于憎恶，终究不是《禽兽世界》里那种可怕的同名存在，他也不觉得有多畏惧。

但这里不是适合的战场，稍有不慎，整支队伍都可能在这里仆街，还是退回城堡，从长计议来得稳妥。

艾丽和缇娜靠了过来，两人面颊通红，喘着大气。一个周身飘溢着灰黑烟气，一个水晶羽翼已经变得稀薄，都像是有些脱力。

李奇更坚定了撤退的想法，正要招呼她们，憎恶的肩上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长袍兜帽，很普通的龙套打扮，兜帽下闪烁的两点绿芒让对方多了一点辨识度，那似乎是死灵法师的标志。

“哈哈——刚刚踏上吾主的伟大征程，就送上你们这样的美餐，赞美吾主！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他耸动着肩膀，发出干涩的大笑：“颤抖吧！恐惧吧！死亡正向你们张开拥抱！那是多么美妙的感受啊！你们毫无希望的抵抗，更是让吾主喜悦的甘美食粮！”

七十九 亡灵天灾

通过靠在一起的肩膀，李奇感觉到缇娜的身体在发抖。

跟菲妮一样，也这么害怕憎恶吗？

正想拉着她退回去，缇娜的水晶光翼猛然扩展出一倍还不止，乌鸦鸣叫也再度响起。

半精灵少女眼中不再是蔑视，而是愤怒。

“不要抢我的台词啊！”

她高高飞起，水晶镰刀挥出巨大的风刃，切倒大片骷髅，轰在憎恶身上。

憎恶顿时呈现硬直状态，站在憎恶肩上的死灵法师差点被甩了下去。

“该死，哪里来的古怪圣女……”

死灵法师懊恼的嘟囔着，挥手亮起一个幽绿色的法阵，散落在地上的碎骨像磁铁般聚了起来，喀喇喇凝结成四个骷髅武士。

跟之前那种脆弱纤细的骷髅不同，这四具骷髅高大魁梧，浑身散发着黑气。有的套着胸甲，有的戴着头盔，拿着各式武器，踏着沉重的步伐，朝李奇和缇娜咚咚冲过来。

身后塔伦斯紧张的大喊：“小心！这是骸骨武士，不是骷髅兵！能召唤它的是英雄级别的死灵法师！”

话音刚落，一道水晶风刃将一个骸骨武士的头骨轰碎，绿幽幽的魂火带起飘渺的哀嚎，在阳光下化作白烟。

缇娜拦在李奇身前，信心满满的说：“这东西总不是英雄级别吧？”

接着她意有所指：“就算是英雄级别，也照打不误！”

旁边艾丽啊了一声，让李奇摸不着头脑，她们之间似乎有什么默契？

艾丽身影消失，瞬间出现在憎恶另一侧的肩膀上，刺剑直击死灵法师。

“暗夜舞者！还是英雄级别的！”

死灵法师惊叫一声，法杖挥动，白骨护盾旋转着护住身体，跟刺剑相撞，发出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他是我的！不要抢怪啊！”

缇娜懊恼的嚷着，脚下却没动一步，她要保护身后的李奇。

“去吧，我对付得了。”

李奇拍拍缇娜的肩膀，搞定那个死灵法师才是当务之急。

“但是……”

缇娜还在犹豫，李奇手中的草鞋光盾砸中一只骸骨武士，让那家伙呆了呆，再一根光鞭抽在头骨上，让它原地打起了转。

电击钉锤绽放出缕缕电弧，将骸骨武士的臂骨砸断，最后才敲上头骨。

幽绿魂火飘飞，李奇对缇娜露齿一笑：“看，我也很厉害哦。”

缇娜抽抽嘴角，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身影一晃，化作水晶光流，闪到了憎恶旁边。

刚才的打法有什么不对吗？

李奇有些纳闷，后面有人嘀咕：“先打晕，再卸掉武器，最后才下死手，子爵以前是劫掠者吗？”

说话的是甘比特，史丹呵斥道：“别污蔑子爵！对付敌人，而且还是骷髅，难道还要讲礼仪吗？”

甘比特的声音压低：“但是……子爵好熟练的样子。”

李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感情自己安全为上的打法在别人看来就跟强盗一样猥琐呢？

艾丽和缇娜二打一，那个死灵法师一时落了下风，气得吱吱哇哇的叫。憎恶的脑袋也被缇娜切掉了，巨大的肉团原地打起了转，将周围的骷髅扫成一片片碎骨。

李奇还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猥琐就猥琐吧，胜利才是第一。

他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对手上，还有两个骸骨武士。

啪！

一根粗壮的光鞭从他身边掠过，抽得一个骸骨武士僵在当场，威尔森再举着巨大光盾，冲过去砸倒那家伙，长剑劈碎头骨，目标减一。

李奇一滞，另一个骸骨武士也被如法泡制了。

喂……

看到威尔森掩护菲妮，两人配合默契的放倒两个骸骨武士，李奇无语，你们抢起怪来也很熟练啊。

“我、我不怕了！”

跟李奇再度会合，菲妮捏着小拳头，脸色发白的说。

说完她闭上眼睛，手中多出一根光鞭，足有数十米长，如有生命的灵蛇，抽在前方的憎恶身上。

憎恶僵直，在它上面战斗的三个人都被晃了下。

“不要捣乱啊！”

“啊～呃！”

缇娜和艾丽不满的叫着，而那个死灵法师，不知道是憋闷，还是愤怒，情绪终于抵达顶点。

“够了——！”

他化作一团黑烟，向后退了老大一截，飘在空中，发出非人的轰鸣。

“藐视死灵法师的恶果是你们无法承受的！”

以他为中心，周围一片骷髅哗啦啦瞬间粉碎，再被抽到空中，凝结成一根根白森森的骨矛。

李奇心中一抖，这么大范围的骨矛攻击！？

威尔森支起光盾拦在李奇身前，菲妮也张起光盾护住他，身后塔伦斯、史丹、甘比特等人纷纷撑起光盾，不过效果如何，谁都心里没底。

“让你们尝尝白骨穿心的滋味吧！我托斯……”

死灵法师咆哮着，没等他话说完，一团灰烟在他身侧骤现。艾丽两柄刺剑合拢，溢出浓郁的烟气，朝他当头砍下。

白骨护盾啪的炸裂成骨屑，又凝聚成一副骨甲，将死灵法师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艾丽的刺剑被高高弹起。

死灵法师也因为这一击陷入硬直状态，等他恢复过来时，另一侧透明涟漪荡漾，缇娜的水晶镰刀泛着晶莹碎光，拦腰狠狠劈来。

死灵法师不避不让，在他看来，不到英雄级别的力量，不可能击破他的防御。

镰刀劈在腰间，死灵法师身体打了个哆嗦，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恐惧，自心底深处涌出，让他的灵魂也随之摇曳。

“这是……死亡？不——！”

死灵法师惊恐的大叫，艾丽的刺剑又劈了下来。

这一次，骨甲如纸片碎裂，刺剑将他的身体由上到下剖成两半。

各色光华自死灵法师身上绽起，估计是有防御功能的魔法道具，可惜缇娜的水晶镰刀带有震慑效果，让他根本来不及使用。

死灵法师的身体在半空轰然炸开，在此之前，缇娜和艾丽已经瞬移到了李奇身边。

看着那团血肉礼花，李奇叹气，人家连名字都没报完呢。

失去了控制的憎恶依旧在原地打转，不时飘出一朵魂火，肉团也开始变形，一条条残肢脱落。

“快走！它会爆炸的！”

塔伦斯招呼道，人们匆匆撤退。

没过多久，背后传来轰然巨响，地面微微震动，一朵混杂着骨骸和血肉的小蘑菇云冉冉升起。

………………

骷髅穿透结界，魂火被挤出头骨，点点绿芒像除夕之夜的礼花弹，绵延不绝的升腾而起，将透明屏障染得莹莹翠绿。

结界里的避难者惊恐的看着一具具骷髅越过结界，再化作一堆堆朽骨。

学徒们指挥着胆子大的人，用钉耙和草叉将白骨推出结界。

没过多久，结界前方就堆起一道人高的骨墙，骷髅前仆后继，锲而不舍的将骨墙不断垒高。

城堡顶处，李奇左右眺望，依旧没看到骷髅海的尽头。

“骨骸有人类的，也有黯精灵的，确定是一千多年前那场大战的死难者。”

塔伦斯脸上罩着浓浓的忧虑：“这不是一个或者几个死灵法师发动的亡灵之潮，而且这些骸骨非常羸弱，我觉得可能只是亡灵天灾的前奏，真正的亡灵大军还在后面。”

“这应该就是国王在等待的时刻吧”，李奇也非常烦闷，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种田，用电影撬动费恩的格局，没想到一场亡灵天灾从迷雾沼泽里发动了。

“哈德朗王国的形势不妙啊，特蕾希娅跟神廷的战争，又多了一个变数”，塔伦斯叹道：“怪不得国王对战争毫无反应。”

李奇咬牙恨恨的道：“那场战争，必须打下去！”

“哟——！”

一声招呼跟着一个虹彩身影从天而降，是小龙女。

“好热闹啊！”

她落到李奇身边，没心没肺的嚷着：“就一天没过来，你这里就成了亡灵天灾的最前线了。”

然后左顾右盼：“艾妲呢？赶紧让她拍下这些景象，以后咱们拍战争片用得上啊！虽然级别低了点，也是不错的素材！”

李奇抚额，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拍戏呢？

艾妲上来了，她刚用法师之眼做了粗略的侦查，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法师之眼朝左右飞了十多公里都没看到骷髅海的尽头，总数至少有上百万！”

“上百万算什么，毛毛雨”，小龙女不以为然的道：“当年黯精灵入侵，几个王国全被灭了，那时候的人口加起来就有上千万呢。”

“这只是前奏！”

艾妲做出了跟塔伦斯一样的判断：“后面一定还有更可怕的亡灵大军！”

李奇瞅了瞅旁边站着的缇娜，心说你们就图杀个痛快，本来可以抓着一个知情者的，结果……艾丽呢？

“谁知道？她回来一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恐怕是吓得躲起来了”，缇娜趁机给艾丽穿小鞋。

李奇也没在意，可能是找她姑姑通报情况去了吧。

塔伦斯说：“我去联络林地游侠公会，找个擅长大范围搜索的游侠来，看能不能观察到亡灵大军的动向。”

“亡灵大军吗？岂不是整个王国，不，整个费恩都要震动？那谁还有心思看咱们的戏剧？”

小龙女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握拳磨牙：“好日子刚冒个头，就被这帮骨头架子打断了，真是气人！它们的主使者必须付出代价！”

………………

“托斯曼死了？连传送符都来不及启动？”

沼泽中心的神殿里，一个木架上蹲着三只腐烂的蛤-蟆，一只正化作脓水，另外两只还在微微抖动。

“就在那个地方吗？”

骷髅头端详着那只化脓的蛤-蟆，嘀咕道：“托斯曼虽然只是个刚晋升英雄级别的小家伙，可这么干净利落的被收拾掉，对方还是有点能耐。”

骷髅头的下颌抖动着：“刚刚开始铺地毯就出了事，我有种不妙的感觉……”

它的语气变得有些焦躁：“国王不是保证过，那个地方他会控制住吗？而且王国里他控制不了的高阶神职者，不都出征了吗？”

“问题全出在国王身上，真是不可靠的家伙……”

它朝神殿中心的法阵吐出一股绿雾，法阵亮起光屏。

“导师，有什么吩咐？”

一个死灵法师转过头，恭谨的行礼。

“你那边停一下，去查查托斯曼在那个地方遇上了什么人，等等……”

骷髅头改了主意：“你别露面，用神力信标把头上那帮奥术师引到那里，让他们去折腾。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加倍小心，不能冒一点风险。”

死灵法师鞠躬：“知道了，导师，我一定办妥。”

八十 是走是留

“那个威尔森，把痛苦神力通过凯姆的神术用了出来，所以他成了新类型的职业者。这个路子挺有意思的，以后说不定能推广开。荆棘圣骑士？不，我不喜欢圣骑士这个名称，圣什么的，就不该是活人用的。”

光屏里，女神刷着关于威尔森的信息：“叫荆棘堡垒你不会笑话吧？不会问DIVA和76号或者半藏什么时候出来对吗？那就叫这个吧，啊哈哈……”

“这个随你啦。”

李奇这会可没心情吐槽：“就不能挪点神力下来，加固下结界吗？现在结界每天要烧两倍的水晶，我很快就要成穷光蛋了。”

女神的文风骤转严肃：“这种规模的亡灵天灾，背后肯定有神祇撑腰。我把神力投到结界上，很容易让其他神祇追根溯源，查找到我在神国位面的位置。”

“除非降到凡间，否则神祇从来都是王不见王。就算清楚彼此神国的位置，也不会轻易发动攻击，那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决。费恩的神祇，就算再弱小，也会有一些可怕的底牌。”

“可我不一样啊，神国最基本的防御体系都没成型，也没积攒出能去灵界抓天使的神力，就连半神找上门来，我都很危险……”

承认自己无能，看起来真不是开玩笑。

女神逼问：“我要完蛋了，你也一起完蛋，真愿意冒那样的风险？”

“不敢不敢……”

李奇额头泌出冷汗：“我又不知道您的情况坏到那种程度，早说不就行了吗？”

女神有些恼怒，光屏抖了抖：“什么叫坏到那种程度？这不是刚起步吗？”

“总之，你千万小心，以稳为上，再出现告死神殿那种事情，我也救不了你。”

女神再交代了一句，切断了通讯。

以稳为上，也要有本钱稳得起来啊。

结界外，无尽的骷髅海还在向北方，也就是王国腹地蔓延。子爵领地里，一部分人躲进了结界，一部分困守在新修的小镇里。

好在这些骷髅就是呆呆的前进，只要不挡路，它们也不会攻击人，领地里的人倒没什么死伤。

现在担心的，就是这波骷髅海过后，真正的亡灵大军了。

李奇面临一个选择，走还是留？

………………

第二天，骷髅海还没过完，某个大人物的来访，让李奇的选择更加艰难。

“子爵阁下，这些骷髅都是上千年前的平民，魂火很羸弱。等真正的亡灵大军出现，您这里的小小结界，就跟鸡蛋壳一样脆弱。”

来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皮肤黝黑，一看就不是当地人，更像来自东方沙漠地域的贝努因人。

努曼艾尔男爵，国王首席侍从，王国骑士团大团长，传奇骑士。

虽然只是个男爵，跟李奇说话也非常客气，但姿态和语气，都充盈着让人俯首帖耳的强者气息，让李奇下意识的以弱者自居。

跟这位传奇比，他也是鸡蛋壳啊。

“骷髅法师、骷髅骑士、僵尸、女妖，这些高级亡灵已经非常可怕了，还会有骸骨飞龙、尸巫和幽灵犬那些英雄级别职业者都很头痛的凶物。至于必然会有的巫妖甚至亡灵君主，像我这样的传奇，也未必敢拍胸脯保证解决它们。”

努曼艾尔男爵重复他的“请求”：“子爵必须马上撤离到康拉德城，王国骑士团已经将指挥部设在那里，那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仅仅只是他描绘的景象，就足以让李奇动摇了，更何况话语里还蕴含着莫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面对国王的谋算，对国王想拿到自己脚下这块土地这事难以忘怀，让李奇始终下不了跑路的决心，说不定他就点头了。

李奇努力抵抗着对方的威压：“男爵，能给我点时间考虑吗？明天我答复你吧。”

男爵看了看身体笼罩在自己影子中的子爵，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好，就明天。”

他转身离去，李奇再问：“如果最后的决定是不离开，男爵会怎么做？”

男爵没有停步，更没有回头：“子爵阁下，我不会给你收尸的，这里注定了要被放弃。”

注定了……

李奇目送男爵离去，心说这家伙多半也知道点什么，刚才的话里还带着浓浓的怜悯。

“我建议子爵马上撤离！”

傍晚，塔伦斯请的鹰眼游侠到了，放飞了擅长远程窥探的鹞鹰后不到一个小时，这个年长的游侠脸色苍白的说。

他的鹞鹰被击落了……

不需要再作侦查，这意味着对方的力量强大到了可以封锁天空，也意味着对方的胃口大得惊人，否则不会这么严密的封锁天空。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在骷髅海之后，还有更可怕的亡灵大军，这事是板上钉钉的。

“这些骨头架子太嚣张了，还以为是几万年前的黑暗年代啊！”

小龙女恨恨的回了王都，她要去联络长辈，请强力帮手。

“努曼艾尔男爵这个人很公正的，不太可能帮国王做什么坏事。你还是把手下安排到康拉德城，自己来王都吧。我在王都的别墅挺大的，床也是哦，一个人睡着空荡荡的呢。”

女伯爵在小龙女捎来的留言这么说，虽然还在习惯性的调戏李奇，可看她已经躲到了王都，就知道整个王国已经人心惶惶。

艾妲也来告辞：“我得回王都了，导师您也尽快离开吧。”

眼镜娘，你的热血呢？

李奇没有挽留她，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学生和魔法顾问。

等无关人等尽数退散，李奇召集心腹，共商大计。

“我们不能放弃这里！”

塔伦斯有些激动：“刚刚在这里有了起色，就面临这样的灾难，这是吾主对我们的考验！哪怕要付出相当的牺牲，我们都不该退缩！”

看了看史丹、甘比特、阿丝娜、圆钩还有威尔森，这些人都神色肃穆，异常坚定，老头补充道：“如果形势危急到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我们也必须保留一些种子。”

“我明白了”，李奇点头，塔伦斯等人的态度让他吃了颗定心丸。

至于菲妮和缇娜，没有她们发表意见的份，是走是留，李奇都不会让她们离开自己。

“领地什么的，都是死的，没了可以再建”，李奇说：“人是活的，有人就有一切，人是最宝贵的。”

“子爵！”

以为李奇的决定是撤走，塔伦斯等人喊出了声。

李奇摆手：“等我说完……”

他手中的心语书正显现着一段段文字，杂乱的思绪在急速整理中。

“但这块领地，一定关联着一桩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如果我们放弃，就算撤到康拉德城，也可能逃不过一劫。”

李奇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而且……

“撤出领地的话，我们的生死就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他还有更多话没说出来，女伯爵虽然给努曼艾尔男爵的人品打了保票，可李奇并不认为，如果国王下令男爵对自己动手，男爵会拒绝执行命令。

至少在外人眼里，领地这里是受神祇庇佑的，男爵要在这里动手，必然会有所顾忌。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选择，虽然看起来有些疯狂。

“我们必须坚持，至少坚持到把事情搞得明白点，那就是这块领地到底有什么秘密。国王的阴谋、亡灵天灾，和这块领地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

塔伦斯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这不是愚蠢的固执，要发现真实，就必须冒险，必须付出代价。

塔伦斯说：“我们现在已经有四个三级职业者，其他职业者和见习有十多个，还有用不完的圣水，结界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城堡也相当坚固。”

艾丽没算在内，这两天都没出现，估计被法米利亚爵士招回去了。

塔伦斯很有信心：“就算面对亡灵大军，也有坚持一段时间的本钱。何况奥斯奎姆小姐那边，应该还有后援。”

老头开起了玩笑：“当然，如果整支亡灵大军都是冲着这里来的，咱们还是现在就溜的好。”

包括李奇在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

做出了选择，接下来的决定就好做了。

李奇发布命令：“缇娜，去通知塞巴迪安和萨达尔，让镇民自己选择是去康拉德城避难，还是回城堡这边，他们两个也一样。”

“塔伦斯，你带着大家去组织人手，挖壕沟，堆土墙，把防线延伸出去。现在这些骷髅的威胁不大，明天一早我们关闭结界，等亡灵大军来了再开，不然支撑不了多久。”

“农场小镇那边囤积的粮食都转运到城堡里，这样我们至少能坚持一两个月。”

一连串命令发布下去，大家都动了起来。

“李奇……”

菲妮握着他的手，小姑娘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有些害怕。

李奇抱住她：“不怕，菲妮，我们在一起呢。”

“嗯，在一起”，菲妮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甜甜的笑了。

八十一 突来的浮空舰

云层之上，数千米空中，四个穿着法师袍，身形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正透过玻璃窗向外观望。

云层间的缝隙之下，能看到地面一波波骷髅如黑褐色的海潮，由南向北，将植被、田地和建筑吞没。

某道山脊上，一座城堡倚山傍河而立，防护结界将城堡罩住，结界外已经堆起一条半圆形的骨墙。

“腐化神力的波动消失了”，某个高个子法师嘀咕道：“我们好像被耍了，那不是魔女或者腐化神器，而是某种神力信标，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了这里。”

“堂堂的神傀会中环议员，也有被耍的一天吗？”

一个尖利的女声嘲讽道：“纳比尔，不是我们，只是你被耍了，这个决定是你做的。”

嗓音听起来很苍老，身形也佝偻着的魔法师说：“离开沼泽也好，这是一场亡灵天灾，我们再呆在沼泽上空，很容易被善神阵营的人发现。”

“如果真的是那帮骨头把我们引到这里，说明这里也有些值得琢磨的东西”，另一个肥胖的魔法师说：“夏奇拉，别抱怨了，这也相当于一条线索，总比我们一直没头没脑的在天上打转好。”

“谨慎行事，刚才我们差点就被游侠驯养的鹞鹰发现了”，老魔法师说：“本恩和他的人在哈德朗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德朗一定有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古怪，谨慎……”

高个子不屑的道：“本恩那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对腐化神力毫无认识就敢跟我们争，出事是必然的！”

他忽然啊哈了一声：“我探测到了一股微弱的奇异神力，是以前我们没有发现过的。就在城堡旁边，应该是座神殿，这里的领主可不是小角色。”

“你确定？”

女魔法师狐疑：“别忘了之前你连信标都没分辨出来。”

高个子有些愤怒：“信标只是推测！不要怀疑我在神力探测上的造诣！迄今为止，神傀会靠我的探测法阵已经发现了好几件神器！”

女魔法师显然是个急性子：“那就赶紧抓个人上来问清楚！”

“有结界，不要轻举妄动“，胖魔法师摆手：“级别不高，但说明对方是有防备的。”

“藏起来，快！”

老魔法师顿了顿法杖：“暗中观察！确信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动手！”

“好吧，我们已经在沼泽上空转了三年，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叫纳比尔的高个子魔法师挥了挥法杖，顶端的魔晶石闪起淡蓝光晕：“让引擎吃饱点，启动隐秘结界。”

魔法师所在的空间就像一只蛋被横截成两半，面积足有小半个足球场。穿透地板，下半截是杂乱的机械和管线，充斥着腥臭的气息。空间中心有一个硕大的金属球体，几条管线从球体里延伸出来，接入镌刻着法阵的墙面。

或高或矮，种族不一，衣衫褴褛，戴着禁制镣铐的类人生物在机械和管线间来来回回，忙碌的工作着。

一阵号角响起，长着颗野猪头的类人生物朝一堆比半身人还矮小，鼠头鼠尾的类人生物哼哼了一通。这些鼠人唧唧回应，涌到角落里，头尾衔接，挂到一个大号把手上。

鼠人拉下把手，金属球体的顶端铿锵裂开一个口子，天花板垂下一根机械臂，绕了两圈，随便抓起一个半身人。

半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但被机械臂捏着脖子，丝毫动弹不得，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抓到圆球顶端，塞进球体里。

机械臂升起，更为凄厉的惨嚎从球体里传出，再随着裂口的关闭嘎然而止。

片刻后，金属球体震颤着，连接着球体的管线蠕动起来，将什么诡异的力量传导到墙面，某座法阵亮了起来。

………………

赤红神殿后院，李奇帮菲妮擦干了泪水，递给她煮好的牛奶。

“我还可以哭的”，菲妮说。

李奇揉揉她的头：“我舍不得了呢。”

小姑娘高兴的抱着李奇的胳膊，两人出了后院。身后阿丝娜指挥学徒，将菲妮的泪水搅拌成圣水。

神殿外面，场面已经不像两天前那么恐怖了。骷髅海主体越过了城堡，朝王国腹地蔓延，现在只剩零零星星的小股骷髅，萨达尔带着卫队就能轻松解决。

以城堡为中心的山脊上汇聚了一千多人，除了农场的人，还有一部分北面的镇民，以及附近跑过来逃难的农夫。这些人正在塞巴迪安和塔伦斯的指挥下，紧张的挖掘壕沟，堆砌土墙，准备应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亡灵大军。

城堡下，威尔森撑起草席大盾护住一个人，沿着堆砌好的土墙移动。随着那人法杖的挥动，一截截土墙在湛蓝的光晕中凝固收缩，变成石墙。

李奇招呼道：“艾妲，慢慢来吧，现在没那么急。”

“不趁着现在完工，等亡灵大军来了要坏事的！”

艾妲红着脸嚷道，不敢跟他对视。

眼镜娘魔法师去而复返，让李奇很意外，后来才知道她在王都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自己跑回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物资，是李奇通过小龙女的关系从商联那里买的。

二十具三级神力魔导弩，只要会神光术就能激发，让见习神职者也有了对付高级亡灵怪的武器。每具四百金蒲耳，每枝弩箭跟神性水晶一个价。

三十套神职者战斗套装，每套包括一件全抗皮甲、一柄魔导钉锤、一把破魔短刀，每套六百金蒲耳。

十面秘银神力盾，镶嵌有秘银丝线构筑的神力法阵，就是威尔森手里用的那种，每面两百金蒲耳。

两具四级魔导攻城弩，每具七千金蒲耳，每枝弩箭两百金蒲耳。

加上一堆神性水晶，总值超过五万金蒲耳。

这是李奇用下一年度的OTL影业收入作为抵押，从小龙女那里弄来的军用物资。私交归私交，生意上小龙女可没放过压榨李奇的机会。

不过在私交层面，小龙女也不是一毛不拔。知道他想固守领地后，也没劝说，直接给了他十张传送符，设定传送点是王都的商业神殿。这种传送符有价无市，格外珍贵。

再加上有艾妲这样的五级魔法师帮忙建造防御工事，李奇扫视周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就一个想法：稳了。

“上面有些不对劲，我感觉很压抑”，李奇正要带着菲妮回城堡，艾妲忽然嘀咕道。

眼镜娘虽然只专长于营建，但级别在那里，对超凡力量的感应非常敏锐。

她这么一说，李奇毫不犹豫的启动防护结界。

防护结界每次启动要耗费一颗神性水晶，李奇觉得这样的消耗是必要的，现在他面临的不仅有空前的危机，还有巨大的谜团，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结界升起，天空顿时暗了，惊呼声响成一片。

我勒个去……

李奇抬头，看着遮蔽了阳光的巨大物体，无比震撼。

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浮空舰都出来了！力量体系崩坏成这样后面怎么搞啊！

像大号雪茄的浮空舰横在头顶，只有半截舰体在结界之内，不清楚具体尺寸，但估计不小于一个足球场。

浮空舰在法师联合会控制的地域，也就是哈德朗峡湾外的风暴群岛里很常见。制造浮空舰的关键资源浮空核晶和一整套技术也在法师联合会的控制下，大陆内地各个国家和忠诚神廷都把浮空舰列为禁制事物，很少有人见到。

看舰身的材料质地不一，很多地方都打着补丁，应该不是法师联合会的正规浮空舰，而是私人或者隐秘组织暗中拼凑的东西。

自城堡顶端射出两道光芒，在舰体上绽放出两团湛蓝光晕，涟漪从接触的地方向舰体其他部分延展，浮空舰显然也有防护结界。

李奇有些懊恼，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他装的防护结界不仅级别低，还没带禁空功能。

他看向城堡顶端，心口提了起来。安装在城堡顶端的攻城弩反应挺快的，这也意味着对方会优先对付他们，操作攻城弩的人危险了。

浮空舰底部亮起一圈法阵，雨点般的紫色光弹激射而下。

“小心——！”

李奇撑起光盾，将菲妮护在身下。

不远处，威尔森用大盾将魔法师护住，这是李奇交代给他的任务。光弹在光盾上炸出团团涟漪，杀伤力并不大。

接着威尔森瞠目结舌，跟在紫光弹雨之后，是一只巨大的机械手，顶端类似食人花的囚笼，将李奇和菲妮一口吞下，飞快的缩了回去。

光弹在地面溅起团团烟尘，李奇和菲妮转瞬就消失不见，不仅威尔森和艾妲，周围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远处山脊的树林里，高大的铠甲武士眺望城堡，发出急迫的模糊嗓音：“救、李奇。”

武士身边是法米利亚爵士，她耐心的道：“刚才我们没发现，说明它也有隐秘结界，追上也发现不……”

话没说完，浓郁的灰黑烟气自铠甲武士身上喷出，武士蹲身，再猛然一跃，如炮弹般直冲天空。

挥开尘土，女爵士跺脚：“这孩子！还是这么冲动！”

她无奈的招呼身后：“启动！快启动！追上公主！”

一艘数十米长的浮空舰自树林中升起，渐渐变得透明，带着女爵士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八十二 四个奥术师

“啊哈！”

高个子魔法师兴奋的嚷着：“我的探测果然准确无误！这个小姑娘身上有源初神力的气息，很像黑暗时代的古代圣女！”

这可大事不妙……

李奇无比焦急，之前他护着菲妮抵挡那阵紫色光弹雨，忽然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进去，再过了一会，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古怪的空间。

三男一女围着他，正用审视奴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穿着跟艾妲有明显区别的法师袍，法袍上有类似原子结构的圆形标记。

神傀会的奥术师！

李奇记起来了，在告死神殿里见过的那个奥术师本恩，宣告身份的时候，就打出了这样的手势。

感应到菲妮的小小身躯紧紧靠着自己，李奇松了口气，菲妮没事就好。

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浮空舰的内部。

那么接下来，希望自己大专辩论赛级别的口才能顶点用吧。

李奇对呼叫女神却没有回应这事已经习惯了，之前女神就说过，关键时刻得靠他自己。

“呃……呃……”

然后李奇发现，自己没办法开口，身体也动不了分毫。

胖子奥术师嘀咕道：“你确定？”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黏在菲妮身上，那是李奇很熟悉又很恶心的眼神。

高个子奥术师从袍袖里取出一柄刃身很细的小刀，像用解剖刀对付小白鼠似的，刺进菲妮的胳膊。

混蛋啊——！

李奇心中咆哮，却半点动弹不得。

菲妮和他的情况一样，身体僵硬，开不了口，就眼珠能转。

此时她眼里罩上了一层雾气，却没有流泪。

现在的菲妮很坚强，知道不能显露出圣女形态。

小刀顶端像是魔晶石的东西，发出了微弱的亮光，变幻不定。

高个子指着亮光说：“看，如果是现代神祇的神力，就不会这么不稳定了。”

他拔出小刀，菲妮的伤口只流了一缕鲜血，自体内溢出薄薄一层清冷白光，覆盖住伤口，缓缓愈合。

高个子用满含学术优越感的语气说：“还是善神阵营的，这样的自愈能力，虽然远不如下面那只强大，神力却很纯粹，明白了吧？”

“没有堕落成魔女的古代圣女！这意味着她信仰的古代神祇正在复苏！”

女奥术师两眼放光：“这个发现会震惊整个神傀会！我会晋升为中环……不，上环议员！”

话音未落，她就把菲妮拉到身边，两手一合，将什么东西套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夏奇拉！你干什么！？”

“她是我们大家的！”

“是我最先发现的！”

其他三个奥术师愤怒的叫着，女奥术师不屑的道：“我陪你们在这片又臭又脏的沼泽转了三年，这是我应得的报酬！”

她摩挲着给菲妮刚装上的项圈：“这是可以控制心灵的灵吸怪之髓，这个小圣女是我的了！她不仅会让我拿出一份让所有奥术师都抬头仰望的研究报告，还会给我的浮空岛加上一个可靠的引擎。”

高个子奥术师涨红了脸：“这是活生生的古代圣女啊！价值不比罗丝的神尸低多少！我们的协议是在这里的一切收获大家均分！你休想一个人独占！”

“纳比尔，这点证据就能确定是古代圣女吗？说不定看错了”，胖子奥术师转着眼珠说。

老奥术师焦急的道：“先别吵了，看看外面，好像有人追我们！”

“该死！有些像暗黑骑士，很棘手的家伙！这就是那帮骨头把我们引过来的原因吗？”

透过窗户看到了什么，纳比尔指着一身朴素麻袍，像雕塑般的李奇说：“把这个护卫丢给引擎吃了，我们得再开启隐秘结界。”

丢给引擎吃了？

李奇一头雾水，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急得都快炸了。

浑身发出嘎吱嘎吱杂响，像是魔偶的高大木头人走过来，将李奇当板凳一样夹走了。李奇只能朝菲妮转动眼珠，再紧紧盯住她的衣兜。

等木头人带着李奇消失，叫夏奇拉的女奥术师念了句咒语，菲妮身体一软，可以动弹了，下意识要去追李奇。

脑子忽然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钳制住了思维，让她停止了行动。

“灵吸怪之髓起作用了”，夏奇拉看着陷入呆滞状态的菲妮，得意的说。

“看看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胖子奥术师伸手去扯菲妮的衣服。

“滚！”

夏奇拉用法杖拍开胖子的手：“拿开你那恶心的肥猪手！这是我的小宝贝！”

胖子扭曲着肥脸，不满的道：“昨晚是谁说人家的手软软嫩嫩的，插进去的感觉比某人的蚯蚓还来劲？”

“昨晚！？下半夜你还……”

老奥术师指着夏奇拉，气得胡须直哆嗦。

“瞧你俩的丑样！”

纳比尔不屑的道：“召唤个母狗头人用也比插她来劲！”

“就你那竹签？也就只有在狗头人那些东西身上能找点感觉了”，夏奇拉还以颜色。

“你跟纳比尔真的干过？”

“夏奇拉！”

“哼！”

三个男人同时叱喝，再相互对视，同声怒哼。

“我在神傀会里，也是人人都垂涎的美女！为了罗丝的神尸，在这里混了三年，让你们享足了艳福，还跟我提什么均分？你们扒下裤子，指着那家伙发誓，哪条没有在我洞里钻过几千上万次的？你们都欠我的！”

夏奇拉尖着嗓子，眼里就跟要喷火似的：“这个小宝贝不在我们的收获分配清单里，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杀谁！”

纳比尔愤怒的道：“你那个洞是位面缝隙吗？进出几下就想抵一个古代圣女！”

奥术师争吵不休，菲妮面无表情的站着，像是尊玉白石雕。

………………

应该是被加了什么法术禁制，让李奇的身体僵硬得跟木头一样。

好在脑子还能转，李奇呼叫了无数次女神，依旧没有回应，正准备放弃，心灵深处麻麻的，像是之前女伯爵贴着耳朵说话的那种感觉。

是女神，她跟躲猎犬似的，跟李奇说着悄悄话。

“你在的地方就像有雷达一样，我不敢泄露出明显的气息。奥术师？果然！那些家伙专门研究神祇，上个纪元的神战里他们干掉了不少堕入凡间的神，对神力的探测和分析很有一套！”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菲妮？你先自求多福吧，实在不行，我会想办法把你的灵魂捞回来，咱们读档重新来。”

读档？我绝对不是斯巴鲁那种需要几十次读档才搞明白处境的中二蠢货，但你也不是可以让世界线可以回归到最初一刻的魔女啊！

等等，这意味着女神连他的命都护不住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我……我能做的真的不多……”

女神异乎寻常的承认自己无能了，也让李奇的心口凉到了冰点。

“我先挂了。”

女神跑路了……

李奇鼓动神力，拼命的想挣脱禁制。可惜这不是点穴，禁制的力量级别远超他的级别，那四个奥术师绝对都是英雄级别的存在。

木头人挟着他沿旋转楼梯往下走了一截，来到一处平台，打开类似公寓楼垃圾专用道的门，将他塞了进去。

一阵天晕地转，再头下脚上，被一只机械臂抓住。

机械臂将他挪到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球上方，金属球顶端如菊花般裂开一道门，溢出浓浓的灰黑烟气。

机械手松开，李奇带着浓烈的不甘，落进那道门里。

先摔在毛茸茸的东西上，再脸朝下拍在应该是钢铁的地板上，摔得李奇眼冒金星，头破血流。他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周围的情况，里面很黑，弥散着浓郁的烟气，还有腐臭得令人作呕的气息。如果李奇被解开禁制，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吐个天昏地暗。

这环境，感觉有点熟悉……

李奇正寻思着，黏糊糊、湿哒哒又热乎乎的东西在背上来回刷了几下，再从脚到腰，含住了他半个身子。

当腰身被尖锐并且坚固的东西上下钳住时，李奇毛骨悚然。

难道自己是被什么巨兽含在嘴里？刚才是舌头，现在是牙齿！？

菲妮……

李奇心火熊熊烧着，自己死了不要紧，菲妮会面临什么样的苦难？

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又一次的解脱，费恩之行，完全可以当成上一次死亡的濒死体验或者临终臆想。

但菲妮、缇娜、塔伦斯……

一瞬间，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在他心中闪过，这不是臆想，也不是虚幻，是真实的。

噗……

粗大的犬齿刺入身体，剧烈的疼痛像在身体，在心中炸开了一连串的核爆。

禁制骤然消解，此时李奇觉得自己距离被拦腰咬成两截，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了。

神力催动，荆棘圣盾撑起，再是心灵荆棘、心灵鞭挞，李奇的神力如潮涌，将他会的各种神术，一股脑的用最大出力丢了出来。

呜汪一声哀叫，黏糊糊舌头将李奇顶出大嘴。身体从犬齿里拔出的那一刻，李奇差点晕了过去。

他摔在地上，下半身已经没了感觉，意识也大半沉入水里。

先一个心灵荆棘拍给自己，脑子瞬间清醒，疼痛也如潮涌而上。

李奇啊啊大叫着，一连串治疗术丢身上，再竭尽全力丢出一发神光术，空间像是升起了一颗小太阳。

一个怪异的存在受到了惊吓，嗷嗷惨叫，在角落里簌簌的又刨又钻。

看着那个身影，李奇张大了嘴巴，一时忘了合上。

………………

恶心的奥术师……

真想把他们剁成肉沫喂蜘蛛……

李奇、李奇呢……

不哭，不能哭，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圣女形态，事情肯定会更糟糕的……

浮空舰上层，菲妮的心灵深处，奥术师们像是站在极远处的海岸上争吵，而她则泡在腥涩的海水中，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随着海浪起伏。

一股温润的清凉感忽然升起，将海水片片凝结，她的意识被缓缓托上海面。

似乎来自天外的飘缈之音在耳边低吟：“你得靠自己，相信你自己。”

这个声音以前恍惚听到过，最初在李奇怀抱里，畅快的痛哭时，这个声音低低笑着。

女神！

钳制住菲妮的力量悄然瓦解，头脑恢复清灵。

小姑娘不动声色，继续聆听奥术师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李奇盯我的衣兜，是让我有机会就传送走……”

她止住伸手去摸衣兜的冲动，那里是传送符，早上李奇亲手揣进去的。

“如果遇到危险，我又不在身边，就马上、坚决、毫不迟疑的用传送符！”

李奇很认真的叮嘱她，当时她也很认真的点头。

但现在……不行！

李奇还在这里，她必须去救李奇！她有这样的力量！

当然，先得想办法解决这些恶心的奥术师。

她再止住伸手到腰间的冲动，那里有柄短刀，虽然有破魔特效，可对付这些奥术师应该是远远不够的。

八十三 李奇与菲妮的奋战

在奥术师看来，菲妮这个“古代圣女”的价值似乎无比珍贵，以至于四人争吵不休，没谁愿意让步，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最后还是那个胖子松了口：“夏奇拉，我是因为你才加入队伍的，除了我，还有谁值得信任呢？这个小圣女可以归你，但我必须有使用权。”

胖子满脸肥肉猥琐的扭曲着：“咱们可以一起用嘛，在你剖开她的身体，像鱼那样处理之前，应该能满足我一点小小的愿望吧？放心，到时候不会冷落你的。”

他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来回巡弋，像舌头般舔个不停。

“唔……”

女奥术师看看满面怒容的纳比尔，再瞅瞅阴沉着脸如僵尸的老奥术师，有些犹豫。

“我会上报议会！”

老奥术师顿顿法杖：“宁愿让议会拿到，也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

纳比尔讶异的看向老奥术师：“贾斯丁，你不能这么做！”

“贾斯丁……导师”，夏奇拉勉强笑道：“难道您还跟弗洛里一样，对这么小的姑娘也有兴趣？”

她咬咬牙，很肉痛的说：“我会给您补偿，二……三十万金蒲耳！”

纳比尔的目光投过来，夏奇拉瞬间变脸：“你别想！贾斯丁终究当过我的导师，你又是谁？”

“多少金蒲耳都不行！”

老奥术师贾斯丁喘着粗气说：“除非报告的第一作者是我！”

“休想！”

夏奇拉的嗓音又尖了：“二十年前你就是这么胁迫我的！现在我已经是五级奥术师，你还想把我吃干抹净！？”

“那就设立个秘密基地，大家轮流用”，纳比尔也让步了，却换来其他三人的冷眼。

“你最擅长的不是掏出魔女的心脏，用巫师的手法研究神力吗？”

胖子弗洛里鄙夷的道：“下面那只不是体质特殊，早就被你弄死了。”

他对夏奇拉笑道：“考虑好了吧？咱们统一意见，他们还能说什么？”

夏奇拉沉默，胖子大喜，手又伸向菲妮。

这次是奔着屁股去的，夏奇拉却没有阻拦。

胖子流着口水说：“来来，小乖乖，尝尝叔叔的手指……”

………………

李奇看着角落里那只巨兽，感觉尾椎骨一阵阵发冷。

我的女神啊……

一只狼！

个头比当初陶德变的狂化熊还大的狼！

到底是黑气还是黑毛已经分辨不清，总之这是只黑狼。当它转过头来时，那双猩红的眼睛大如灯笼，差点让李奇心跳停止。

黑狼呲着牙，露出的尖利犬齿还沾着血迹，它逼向呈大字躺在地上的李奇，那张巨大的狼脸上居然能看出恼羞成怒的表情。

李奇仅仅只是三级牧师，治疗术只是止住了血，破坏的内脏还在复原，伤口也没痊愈。大量失血加疼痛的折磨，让他虚弱至极，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狼跨在上方，低头再度咬下。

极限就到这里了吗？

“狼先生，咱们能谈谈吗？你也是囚犯对吧？或许我能……”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李奇有气无力的嘀咕道，说到这时眼里骤然放光。

“我能帮你！”

终于记起来了，自己也是有底牌的！

他摩挲着空间戒指，里面不仅有武器，还有张传送符。只要再拖点时间，稍微恢复点力量，就能启动传送符，传送回王都。

这不是他的唯一选择，同时他还张开了属性面板，意念停在他的“天赋树”上。

激活缇娜的告死者“天赋”，应该就能像缇娜一样隐身和瞬移。不过他现在太虚弱，就算转换了天赋，也动弹不得，根本逃不开狼口。

传送回王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他活着，才有救回菲妮的机会。

但那样的机会太渺茫，他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后一个选项。

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些时间。

黑狼楞了楞，巨大的狼脸有所变化。

李奇敢赌咒发誓，那是嘲笑，没错，嘲笑！

“您这样的吃法太不卫生，建议您先等我洗洗肠什么的。这几天我吃的口味都很重，还没上过厕所……”

李奇的话成功的激怒了对方，黑狼咆哮，充斥着铁锈味的腥风如飓风般刮过，再将什么东西吹起，在钢铁壁面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响声。

足有他两个人宽的狼爪拎起一块东西，在李奇头上晃悠，圣光下，李奇将那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他差点啊的叫出声，尸体！

半身人的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尸体干瘪得像是漏了气的仿真娃娃。结合皮肤青白的状况看，分明是被吸干了血！

一头吸血的巨狼……

黑狼扔开半身人的尸体，呲了呲牙，猩红舌头一舔，朝李奇腰间咬下。

李奇心如刀绞，看来只能选回王都了，但是菲妮……

正要从戒指里摸出传送符发动，黑狼又楞住了，热乎乎的喷息浸湿了李奇全身，让李奇也停了下来。

好一阵后，它的舌尖舔上犬齿，来回蹭着，巨大的狼脸清晰显露出困惑的表情。

然后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下李奇全身是真的湿了。

黑狼喉咙打着呼噜，两只冒着黑气的耳朵直直立起，盯着李奇的猩红眼瞳像加了一层水纹滤镜，荡漾着怪异的涟漪。

更奇异的是，笼罩住它身体的黑气开始沸腾。

李奇隐隐感觉到，似乎出现了什么重大的转机。

等等……黑气？

难道这头黑狼是……

可惜没有提示，女神这会处于断线状态，算了，不提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了。

没等他念头转完，黑狼大嘴一张，一根犬齿戳在李奇的大腿上，却没咬下去，只是用又黏又热的舌头，绕着李奇的伤口，舔个不停。

李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朝伤口急速涌去，就像地球世界的繁华城区停电一般，身体一截截失去感知。

不对，这不是我的死法！

我不想变成干尸！

李奇翻着白眼，努力集中最后一丝力量。

………………

胖子奥术师弗洛里的手即将捏上菲妮的屁股。

小姑娘的身躯微微颤抖，她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刚才说到把自己像鱼一样处理时，她又惊又怕，却还能克制住，但这个胖子即将对她进行的侵犯，比把她做成鱼干还要可恶。

那是她的神圣之地，全身上下，唯一让李奇称赞过的地方……

那么，该行动了！

小姑娘骤然转身，在奥术师们讶然的目光中，一记心灵荆棘砸到胖子身上。

滋啦的尖锐鸣响中，胖子身上浮起一层透明光罩。

菲妮的攻击激发了胖子的自动防护，但心灵荆棘的特殊神力还是直透心底，让胖子打了个哆嗦。

胖子尖叫出声，挥出一道浅蓝光华。菲妮已经撑起一面光盾，浅蓝光华像撕纸般将光盾粉碎成点点光晕，再将菲妮的娇小身影砸得倒飞而起。

夏奇拉和纳比尔同时伸手，在空中显出巨大的透明手掌，想要抓住菲妮。

“你买到了假的灵吸怪之髓吧，哈哈……”

菲妮背对着老奥术师，倒飞而起时，老头的大手已经伸出，眼看就要抢先抓住她。

三只大手在半空相撞，发出蓬蓬爆响，空气也猛烈荡动。

贾斯丁闷哼一声，他的身体也跟胖子一样罩上了光盾，但自菲妮手里挥出的光鞭，却穿透了光盾，直接抽进他身体里。

菲妮落地转身，一手一条光鞭，接连抽在贾斯丁身上，让老奥术师哆嗦着停不下来，光盾也滋喇破碎。

旁边纳比尔瞠目结舌：“你！你是故意的！？”

他看得很清楚，从小圣女袭击胖子弗洛里，到反弹到贾斯丁旁边，再趁机偷袭，这可不是小圣女自己所为，只可能是夏奇拉装作没控制住小圣女，想解决掉贾斯丁。

夏奇拉张嘴：“我……”

大多数奥术师都不擅长近身肉搏，可老奥术师贾斯丁终究是六级，护盾破碎的同时，透明手掌自体内伸出，眼见要将小圣女握住掌中。

奥术师最常用的魔法奥术之手，也是施放最快，应用最广的法术之一。

没等手掌合拢，一发蓝色光箭射来，把透明手掌击碎。

更快的是奥法之箭……

“夏奇拉！你居然玩这种小花招！”

贾斯丁愤怒的大喊，奥法之箭是夏奇拉射的，事情很清楚了，就是夏奇拉控制着小圣女袭击他。

夏奇拉嘴角抽了抽，却没说话，不管有没有失去控制，她都不能让贾斯丁抓住小圣女。

光箭之后，她的奥术之手伸了过去，想把小圣女抓回来。

这次轮到贾斯丁用奥法之箭打碎她的奥术之手……

两人的魔力对撞，形成强烈的乱流，菲妮的娇小身躯在乱流中飘摇不定，可光鞭却准确的再度命中老奥术师，打断了他正在吟唱的强力魔法。

一抹寒光狠狠插在贾斯丁身上，让老奥术师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以菲妮的身高，短刀插中的位置恰好在小腹之下，正中要害。

贾斯丁连连退步，一只手捂着裆部，另一只手的手指上绽放出森冷白光。情急之下，他开始动用魔法道具了。

夏奇拉的奥术之手趁机握住菲妮，再凝结为护盾，小圣女不论死活都有价值，可活着的价值远超死的。

一道粘稠有如实质的白光击碎护盾，从菲妮的前胸直透后背。

菲妮身形一晃，极度冰寒的感觉自伤口蔓延全身，似乎要将她的身体冻结住。

好痛——！

爷爷……李奇……

菲妮差点软在地上，痛哭出声。

自从被爷爷救出苦海后，她就再没受过痛苦的折磨，自从遇到李奇后，她就生活在蜜糖般的幸福里。

“不，不能哭，李奇还等着我去救呢……”

跟疼痛相比，失去李奇的恐惧更加可怕，何况这样的疼痛，唤醒了她旧日承受痛苦的记忆。

痛苦不算什么，她是痛苦魔女啊！

意识灌注在力量上，疼痛如流水般逝去，菲妮没有倒下，反而又朝贾斯丁扑了过去。

又一光鞭抽得老奥术师一个趔趄，正在准备的下一个法术也被打断了。

希望那个女奥术师不会笨到连提米都不如的地步吧……

菲妮紧咬嘴唇，为自己设的局能否成功而极度忐忑。

虽然从刚才的对话里，勉强摸清了四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没人配合，她也演不下去。

“弗洛里！还愣着干什么？干掉贾斯丁！不然小圣女就没你的份！”

女奥术师终于醒悟了，扬手挥出一道淡紫光柱，将贾斯丁身上又浮起的护盾融解，同时朝胖子高喊。

八十四 李奇和菲妮的苦战

黑狼的巨大犬齿就像吸管，李奇感觉自己的骨髓都快被抽出来了。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选择了从空间戒指里摸出电击钉锤而不是传送符。

这股黑气，让他想起了菲妮和缇娜的情况。

女神不在线，什么“神性探测系统”没有反应，而且这是头黑狼，应该跟魔女没关系，可李奇还是觉得很蹊跷。

最重要的是，这头黑狼表现出的人性化，让他觉得还有一丝对话的可能。

金光一闪，钉锤塞进黑狼的嘴里，在对方舌头上爆起一连串电弧。

这头巨型畜牲汪嗷一声，脑袋猛的一缩，犬齿从大腿上拔起，血水溅起老高，李奇却没什么感觉。

费恩世界不愧是高魔世界，他估算自己流了起码2000cc的血，可治疗术就能吊着他不死，再靠心灵荆棘保持清醒。

“我的血味道不错吧，这顿吃光了就没下顿了哦”，李奇假设对方至少有中学生的智商，他虚弱的喊道。

黑狼身上的黑气蒸腾得更厉害了，猩红的眼瞳也在翻搅不定。它发出凶狠的呼噜声，却真的没再低头继续吸血。

有门！

“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吧，咱们应该互相帮助啊！”

身体开始有了感觉，李奇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呼噜……”

“您尊姓大名啊，我叫李奇……”

“呼噜……”

“我很喜欢狼的，很威武很野性，我以前最喜欢的衣服牌子就是七头狼，真的。”

“呜嗷？”

“当然那本什么狼图腾的书就滚粗吧，你也不喜欢被砍下脑袋顶在木棍上被人膜拜吧？”

“血……”

“你叫什么名字？要我给取个吗？看你的毛色，该叫死亡之喉。不过我不太喜欢，当年我为了抓鲁伯斯，在暮色森林蹲了好几晚上。虽然跟你的毛色不一样，可这名字真心不错，我强烈推荐，唔……”

李奇这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黑狼用粗浑的嗓音，含糊的说：“血……”

然后它整只狼就像被电了似的，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只是视觉效果相近而已，实际上是它周身的黑气像一个个气泡般膨胀起来，再急速炸开，从下方翻腾出浅一些的褐色气息。

转瞬之间，从黑芝麻到巧克力，从紫檀到紫棠，从紫酱到酱紫，从素藕到藕荷，从缟白到茶白，从素霜到雪白。

黑狼就像蜕皮一样，沿着染料色阶一层层变淡，当周身的膨胀气泡尽数消散时，它真成了鲁伯斯的那种雪白……

关于李奇为什么对染料色阶一清二楚这个问题，谁让他经手过很多次素色包装纸的出口呢。

呆呆看着这头超大号的鲁伯斯，李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急速变色还是其次，这其实不是头鲁伯斯，或许是褪色不够完全的缘故，李奇有些不肯定对方真的是头狼。

半边脸带脑门，还有耳朵还是黑的，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只超大号的二哈。

如果眼瞳不是白中带红，而是冰蓝色的，李奇真会把它认成二哈，然后问：“你是不是叫莉莉？跟好人走丢了咩？”

李奇正目瞪口呆，黑狼……不，白狼四肢大张，向他猛扑而下。

金光闪动，传送符到了手里，李奇正要激活，事情又有了变化。

飞扑而下的白狼急速变小，在清冷圣光下，一具修长健美的身躯手足大张，以标准的大字落下，黑白混杂的长发在脑后如羽翼般挥洒。

“我了个去……”

李奇的大脑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变化，呆呆看着对方的身影变大。

眼见他整个人都要投入白发美女的胸怀，对方的两手两脚被黑气凝聚而成的绳索拉住，往回猛扯。

弹回去前，白发美女不甘的扭着身体，两座伟硕的软峰一先一后甩在李奇的脸上……

李奇痛苦的捂住鼻子，这真不是宅男的什么反应。

“血……”

美女被黑气拉到半空，一点也没美女应有的矜持和端庄，呲牙咧嘴的挣扎，似乎还处在狼的状态，处处春光绽放，纤毫毕现。

她终于吼出了完整的句子：“血……有毒！”

把你净化了真是有罪啊。

李奇确认了，这是只魔女，没错，用只来计量更恰当一些。

至于为什么净化的途径是被吸血，或许跟她会吸血有关？

“要……还要……”

她发出了跟狼一样的呼噜声，不过这时候听起来倒让人血脉贲张而不是血液凝结了。

“呃……咦？”

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变回来了？”

………………

浮空舰上层，女奥术师夏奇拉和胖子弗洛里，加上小圣女菲妮，三人围攻老奥术师贾斯丁，让后者一时手忙脚乱。

“卑鄙的狗男女！”

贾斯丁狼狈的叫道，胖子射来一连串奥术飞弹，打得他连连退步。

“你、你们真的要杀贾斯丁！？”

旁边的纳比尔终于确认了情况，小姑娘形若癫狂的照着贾斯丁猛打，丝毫不顾及背后，一看就是处于被人控制的状态。

夏奇拉先是沉默，她当然清楚小圣女已经挣脱了灵吸怪之髓的控制，但她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

接着她扭曲着脸颊，恨声道：“谁让这老头要坏我的事！干脆就在这里收拾掉他！”

纳比尔惊慌的道：“我们是队友啊！”

“奥术师之间，什么时候有队友了？”

正用密集飞弹轰击老奥术师的胖子冷笑：“组队不是因为好处吗？”

夏奇拉用奥术之手转换的奥术护盾保护菲妮，对纳比尔喊道：“你站在哪边！？”

“我……”

纳比尔看看落在下风的贾斯丁，目光闪烁不定：“罗丝神尸的事情……”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罗丝的神尸！迷雾沼泽里很快就会出现无数的传奇，连半神都说不定会来凑热闹！”

夏奇拉咬牙道：“活生生的古代圣女，价值不比罗丝的神尸差多少，这是你说的！收拾了这个老不死的，三个人分，总好过四个人分。”

“我、我就是盯着你们，不能弄坏了浮空舰。”

纳比尔心虚的喊，朝场中挥手，一层晶莹彩光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纳比尔！你混蛋啊——！”

老奥术师愤怒的咆哮，这层元素融雾严重削弱了双方的魔力伤害，但对方二打一，从力量对比来看，他吃的亏更大。

不，应该是三打一了……

夏奇拉跟胖子左右夹击，菲妮的心灵鞭挞不停打断贾斯丁的行动，纳比尔不时放出辅助魔法干扰。

破魔刀对裆部造成的伤害，对贾斯丁这个级别的奥术师来说并不严重。可被两个级别差不多的奥术师围攻，一个跟自己同级的奥术师干扰，还有一个连英雄级别都没到，攻击却直指心灵的古代圣女不停打断施法，这点伤势就成了严重的负累。

拼着重伤，解决掉一个，或许能让形势改观。

问题是，他贾斯丁能活到九十岁，不是拼而是怂出来的，他还想活过一百岁甚至二百岁呢。

“这个小圣女，就让给你们抢吧，你们等着！我会百倍千倍的报复你们——！”

老奥术师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是信心，他挥手支起一个屏障，身影开始扭曲。

纳比尔这时候倒很积极：“该死！他发动生死门了！”

生死门是奥术师开发的特殊传送术，无法打断，无视距离，可以跨位面传送到预先指定的地点。但因为需要消耗灵魂水晶和传送石之类的高级材料，传送过程中灵魂还会受到相当伤害，被奥术师当作保命底牌，不会轻易使用。

见老奥术师战略性撤退，夏奇拉和胖子弗洛里停了手，对视一眼，居然默契的同时笑了。

下一刻，喀喇喇裂响不断，屏障如玻璃般碎裂，老奥术师正在虚化的身影再度凝结。他身上裂出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血水如喷泉般处处飙射，脸颊僵硬在惊骇的状态。

“二十年前被你压在下面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夏奇拉高声大叫，法杖甩出一发人头大小的橘红火球。

“你玩我奶奶我妈我姐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胖子也大叫着，一连串冰刃汇成粗壮的冰潮轰去。

冰火相融，轰的一声，碎裂的肉块炸开，在半空中纷纷扬扬的烧着，像冰雹般淅淅沥沥落地。

“你、你们……”

纳比尔哆嗦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夏奇拉得意的大笑：“哈哈！谁让他用生死门？自寻死路！”

胖子耸肩：“我们签协议的时候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为了防止谁拿到东西发动生死门逃走，人人都得戴上扭曲生死门的封禁。只有四个人都同意，才能解开封禁。”

纳比尔脸色惨白：“但、但是……”

“但是，贾斯丁这个老不死的，暗中改掉了封禁”，夏奇拉冷冷笑道：“就跟你做的一样，对吧？”

“难道你们不是？”

纳比尔喊道：“你们一定是在他的传送石上做了手脚吧！？是不是也破坏了我的传送石？”

他扭曲着脸颊说：“趁着和我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你不是也看不惯那个老家伙吗？现在四个人变成三个人不更好？接下来，咱们三个来谈怎么分享小圣女吧。”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夏奇拉打眼色。

“小圣女……”

夏奇拉这才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看向场中呆呆站着，似乎没有指令就不行动的菲妮。

小姑娘猛然拉出一条银白光流，朝胖子直冲而去。

胖子惊叫：“夏奇拉！”

纳比尔吐了口气，幸灾乐祸的道：“你还信这个女人？”

夏奇拉顿足：“不是我！”

胖子和纳比尔同时呸的吐了口唾沫。

八十六 浮空舰之主和怠惰魔女

“霜寒之牙？那是神器啊，你居然就这么用掉了！？”

看着夏奇拉胸口上那柄长剑，纳比尔无比讶异。

外形如透明蝉翼的霜寒之牙，是弗洛里千辛万苦得到的神器，据说是冰雪女神封神前的佩剑。

落到弗洛里手里时，这把神器已经磨损得相当严重，蕴含的神力非常微弱，弗洛里找人改造后，只有几次效力，当作底牌一直压箱底。

“反正只剩下最后一次了，用在这时候正好。”

弗洛里笑眯眯的说：“跟小圣女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转向光翼伸展的菲妮，眼里跳动着炽热的欲望之火：“看啊，多美的宝贝，我的奥术之路，目标就是享用……女神。小圣女身上的神性，已经很接近女神了，我怎么会只满足于跟别人分享呢？”

纳比尔瞅了瞅眼珠还在滴溜溜转的夏奇拉，嘀咕道：“所以……”

“所以，我会把我拿得出的所有东西都给你”，弗洛里的语气非常真诚。

“我要你的浮空岛，还有湿地魅魔，小的那只，你知道我喜欢那种体型”，纳比尔赶紧开条件。

“没问题，跟我的小宝贝比起来，那些都不重要”，弗洛里说完，咕嘟灌下一瓶该是坚韧药剂之类的东西，打着寒噤逼向菲妮。

“李奇……”

菲妮咬牙，犹豫着是不是激活传送符。

这个胖子很狡诈，现在没了夏奇拉做掩护，高个子纳比尔又被胖子收买了，她已经毫无胜算。

“唱吧，唱那首歌……”

女神又在心底深处呢喃，让菲妮再度鼓起了勇气，她必须坚持！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吧到明天……”

“我们终将做回自己的主宰……”

菲妮低声吟唱，被疼痛和伤势消磨的力量，渐渐又回到了体内，甚至比最初还要充盈。身上的伤势虽然还很严重，但那些疼痛她完全可以忽略。

怪异的语言，完全听不懂的歌词，但旋律异常激昂，让胖子弗洛里，甚至高个子纳比尔都下意识退了一步，以为菲妮要放大招。

菲妮没有大招了，虽然本质是滞留凡间的女神，但她的力量级别只有三级。

不过这不妨碍她变换招式，她的力量是纯粹神力，不受神术的束缚。威尔森可以用凯姆的神术施放痛苦神力，她能做得更多。

光鞭不再顶用，菲妮模仿胖子弗洛里刚才的冰刃之潮，将荆棘神力凝结为一枚枚短矛，朝对方劈头盖脸丢过去。

“心灵特性的神力，跟灵力一样讨厌”，弗洛里嘀咕着，支起奥法护盾抵御这波荆棘短矛。虽然物理伤害羸弱，也有坚韧药剂稳固心灵，可连续不断的短矛在心头扎得刺痛不已，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接着他伸出的奥术之手，又被小姑娘周身荡出一圈荆棘神力给粉碎了，沿着魔力波动，还反馈回来一阵让他直打哆嗦的恶寒。

“小宝贝，不要逼我下狠手……”

弗洛里烦躁的嚷道，菲妮丢出一团类似神光术的光球，直接糊上了他的脸。

光球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的短矛，不仅炸碎了环绕他的护盾，连带脸面也像是直接拍进了荆棘丛里，痛得他涕泪皆下。

“找死——！”

弗洛里终于被激怒了：“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就算把你打成两截，也能用下面那只魔女的血接回来！”

他周身闪烁着紫色光华，手上泛起一层层冰晶光芒，用上全力，准备施放冰刃之潮。

嗡嗡响声不绝，地面、墙壁、天花板忽然亮起若干法阵，每个法阵里探出一条泛着金属光泽，却又很柔韧的藤条，急速缠住弗洛里和菲妮。一层又一层，裹得结结实实。

“纳比尔！”

弗洛里大叫：“你竟敢修改浮空舰的控制……啊啊！”

噼噼啪啪的爆响让胖子语不成声，身体也跟触电般不停抽搐，藤条间隙闪烁的亮光显示，那的确是电。

“终于等到你耗上全力的时候了，弗洛里，对付你这头狡猾的肥猪还真需要点耐心”，纳比尔背着手，悠悠的说：“浮空舰，是我设计的，抽取魔女力量的法阵，是我设计的。飞行控制、隐秘结界、防御结界、紧急传送、神力探测、奥术飞弹、舰内防御，所有法阵，都是我设计的！你……”

他再看看依旧被冻着的夏奇拉，鄙夷的道：“还有你，你们以为，用法阵部那些蠢货弄出来的量产型法盘，就能探查出所有后门吗？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伸展双手，得意的道：“我是这艘浮空舰的设计者，在这里，我就是神！”

接着他又申明：“没错，我们组队时约定过，浮空舰的任何设施都不能用来攻击队友。可你们刚才自己已经废掉了这条约定，我没有违规哦。”

最后看向被藤条缠住，正在努力挣扎的菲妮：“这个小宝贝是我的，只有我这样满心渴求真理的奥术师，才配得上这样的礼物。”

他展露出诚挚的笑容：“小宝贝，你应该为自己献身于真理而骄傲，就像下面那只狼一样。在分解你之前，我会给你好吃好喝，还会满足你一些小小的……”

话没说完，空间猛然一震，长出藤条的法阵黯淡下来，藤条也无力的垂落。

“怎、怎么回事！”

纳比尔惊慌的喊道：“引擎！引擎怎么了！？”

………………

束缚住卡琳的黑气绳索消散，浮空舰猛烈晃动了一下。

狼女一个趔趄扑倒，胸口按着李奇的脸，狠狠摩擦。

又被吸了至少上千cc血的李奇虚弱的说：“你能不能穿上衣服？现在这样，我压力好大。”

高高顶起的帐篷足以说明他的窘境，刚才喝狼女血的后遗症还没消散，又被蹂躏了一遍，他实在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东西的确很累赘”，卡琳发表了波长完全对不上的感慨，同时摇晃着脑袋和尾巴，在李奇的惊异目光中，长发和尾巴编织成一套类似热裤小背心的衣服，遮掩住要害。

她又说：“衣服也是，不过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做这种多余的，没有意义的事情。”

老实说，李奇也觉得多余，不过这会可不是吐槽的好时候。

“你的血好奇怪，不仅消解了奥术师的血脉诅咒，还加了些什么东西”，卡琳站了起来，咂着嘴嘀咕：“不像是诅咒，跟神祇有关，算了……”

她的神经粗得李奇深深佩服：“现在感觉还不错，等有什么事了再说。”

等李奇被她拉起来，站直了才发现，对方比他高大半个脑袋。

李奇估计自己的身高有一米七五的样子，这么算来，狼女可能有一米九！

想想她变身后的体型，李奇也不觉得有多怪异了。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你能在墙上挖个洞吗？”

李奇两腿发软，哆嗦着又给了自己一个治疗术，没什么效果。

“应该可以，不过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卡琳胸有成竹的说，指甲在手腕一划，伸到李奇嘴边：“吸两口吧。”

李奇顾不得说谢谢，握住狼女的手臂，贪婪的吮吸着。

“咱们俩还挺互补的呢……”

喝了两口血，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李奇不好意思，也不敢吸太多。

“是啊，所以我准备封你为第三王妃。”

卡琳的话让李奇觉得这个世界正在扭曲：“不要嫌弃，第一和第二王妃在我小的时候就定好了，虽然……嗯，她们已经死了。奥术师想让我们都变成魔女，就我活了下来。”

李奇心中一抖，都没顾得上问要怎么出去，追问道：“你是被奥术师变成这样的？”

“是啊，谁生下来就是刚才那副鬼样子？”

卡琳抱着胳膊，目光空洞：“四年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会一直那个样子到死，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又变回了人，还有点烦恼呢。”

李奇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血吐出来，你这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来了。”

卡琳抬头，头顶响起喀喇喀喇的声音，然后像菊花一样裂开一个口子。机械臂探了进来，末端绑着一个顶了颗狗脑袋的类人生物，还戴着副眼镜……

“汪嗷——嗷汪！”

狗头人跟卡琳四目相对，发出凄厉的惨叫。卡琳懒懒抬手，爪刃弹出，贯穿了狗头人的脑袋，那畜牲以语义未明的叫声终结了性命。

“上去吧。”

卡琳深深长叹，似乎刚才的动作耗尽了她的力气：“不变成狼还真的不想做什么事情。”

李奇有些怀疑她的神职是怠惰了……

攀着机械臂爬出这个巨大的金属球，球外是乱糟糟像蒸汽朋克世界的机械车间。无数来来回回的野猪人、狗头人甚至鼠人，在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僵住，再发出或粗浊或尖细的惊叫声。

“帮我个忙吧，和我一起去救我的朋友，后面的事情我们再商量，你应该还没净化……我是说奥术师的诅咒还没完全消除。”

两人跳下金属球，李奇再一次劝说，懒得去关注周围那些惊慌的类人生物。

卡琳的长发一半雪白，一半黑亮，夹杂在一起相当违和。如果她变狼的话，相信也会是之前那副二哈模样。

“那几个奥术师虽然不是很强，打起来也会受伤”，卡琳也没理会那些抱头乱蹿的小东西，伸手来抓他：“带着你离开这里是最简单，最省力气的方案。”

李奇后退两步：“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就是省不省力气？”

卡琳讶然：“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李奇深深长叹：“那么换个问题，要怎样才能让你帮我？”

“什么也不做的话，没问题”，卡琳很真诚的说。

再见，怠惰魔女……

李奇按下痛骂对方一顿的冲动，在属性面板上激活了告死天赋。

他必须争分夺秒，不能继续在这只怪异的魔女身上浪费时间了。

看着李奇的身影虚化，荡出淡淡的水晶涟漪，消失不见，卡琳皱眉，却没任何动作。

呆了好一会，她抽抽鼻子，看向某个方向，跨了一步，却又停住。

“追上去会跟奥术师开打的……”

她嘀咕着，双手弹出爪刃：“跟人类多说一句话都很累，还是回家吧。”

八十七 浮空舰崩灭

“啊哈！纳比尔，幸运女神在眷顾我！”

浮空舰上层，胖子弗洛里从电击藤条中挣脱出来，得意的大笑，说着严重违背了奥术师信条的话。

高个子纳比尔像女人见了老鼠，尖叫着冲向像是控制台的地方，惶急的塞进去了什么东西。

空间微微震动，电击藤条有气无力的甩了两下，继续瘫软在地上。

“该死！我该把备用晶石槽设计得大点……”

纳比尔嚷嚷着拍下了某个按钮，地板上亮起几个法阵，每个法阵里浮出一个木偶人，就是之前挟着李奇的那种。

木偶分别冲向弗洛里和菲妮，却被弗洛里用奥术之手一个个拍飞、拧散，就连冲向菲妮的木偶也解决掉了。

“纳比尔，你就错在太依赖法阵和傀儡这些东西了，自身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

弗洛里的奥术之手握成拳头，一拳将纳比尔打得嵌进了墙里，让对方只剩下呻吟的力气。

“小宝贝，现在就剩我们了……”

胖子搓着肥手，流着口水，走向菲妮。

小姑娘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似乎丧失了反抗的勇气，让胖子笑得更大声。

“李奇……”

菲妮呢喃着，心中像被骤然挖走了一大块，难受得想死。

她感应不到李奇了！

李奇说过，他们之间是有灵魂契约的。

扔到新大陆也能自动飞回来什么的，她知道是玩笑，不过她跟李奇之间，的确有灵魂上的关联。

开心也好，伤心也好，恐惧也好，李奇的强烈情感，她能隐约感应到。

李奇在康拉德城遇险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虽然那感觉很奇异。心灵轰然涨大，似乎拥有了无穷力量，可惜时间很短暂。

李奇数金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跟自己每晚接收祝福时一样的喜悦和满足。

李奇在书房打蜘蛛，她不是被动静吵醒的，是感应到了他的强烈恐惧。

这是她和李奇之间的秘密，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刚才她专注在跟奥术师的战斗上，没注意李奇的情况，但能确定李奇的存在。

现在，她发现那种关联消失了！

李奇死了吗？

泪水如小溪般潺潺流淌，光翼耷拉着，此刻的菲妮，就像折翼天使般柔弱。

胖子奥术师朝她走过来，虽然那张脸极度恶心，落到他手里后的遭遇不知会有多可怕，可她已经没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死了应该能在神国见到李奇吧？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菲妮的心扉渐渐封闭，即将陷入死寂。

“别担心，那家伙还活蹦乱跳呢。”

是女神！女神的飘渺低语又在心底响起！

不知道是太惊喜，还是女神的语气太……生活化，总之菲妮的思维停滞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

“女神怎么跟赌气的小姐姐一样”这个疑问被小姑娘压下，心中缺失的部分被狂涌而上的喜悦填满。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感应不到李奇了，但女神说他还好好的，那就放心了。

菲妮的眉梢扬了起来，绝不能落到这个胖子手里！

圣光萦绕，菲妮浮空而起，化作一道清冷白光，冲到被冻住的女奥术师夏奇拉身边。

胖子弗洛里笑容不改，转身看着菲妮，一副稳稳吃定了的模样。

这个小圣女的底细还不是很清楚，可力量连英雄级别都没到，这是很确定的事情，他根本不担心还有什么意外。

菲妮伸手去拔插在夏奇拉胸口的那柄长剑，有这么一柄武器，只要全力以赴，应该能缠上胖子一阵。

拔了两下，没拔动，菲妮使劲摇晃，顺着松动的方向用力。

滋啦……

长剑从夏奇拉的胸口一路剖下去，从两腿间离开身体。

夏奇拉还在转动的眼珠瞬间血丝密绽，暴出眼眶。

“啊……对、对不起！”

菲妮下意识的道歉，抬手想把长剑塞回去。

哗啦啦一阵响动，大大小小的冰渣自夏奇拉两腿间泄落，那是被长剑搅碎的冰冻脏器。

夏奇拉向后倾倒，在地上摔出一个很标准的人字，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连在一起。

“呃……”

菲妮无辜的看看尸体，再看看也呆滞住的弗洛里，弱弱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挥起长剑，朝弗洛里猛冲而去。

“狡猾的小宝贝，你这是自作自受啊！”

弗洛里先惊了一下，再看到菲妮挥着霜寒之牙，哈哈笑了起来。

失去效力的霜寒之牙，不过是片薄薄的晶金，连铁剑的伤害都没有。

他不避不让，挺着大肚腩，就等菲妮折断长剑，为之惊诧的那一刻，将她稳稳制服。

像是薄薄冰条的长剑触到弗洛里的肚皮，前端喀喇崩裂。

胖子的笑容如鲜花绽放。

低沉的振鸣骤然响起，剩下大半截长剑亮起银白光芒，贯入胖子的肚腩。

胖子的表情像是被爆了菊。

他整张脸拧成一团，痛苦的大叫，紫色光芒喷发，将菲妮连人带剑击飞。

肚皮上一圈冰迹急速蔓延，弗洛里手中不停绽放各色光华，不知道用了多少魔法道具，才将冰迹限制在腹部。

“怎么……会……这样？”

他捂住肚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的菲妮。

霜寒之牙喷发着炽亮白光，比最初他拿到的时候还要明艳，似乎这才是神器的本色。

“难道……”

弗洛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快瞪出了眼眶：“你跟冰雪女神有关系？”

只有神性一致，才能完全激发神器。

“冰雪女神？我不认识”，菲妮心头大定，现在她有克制对方的武器了：“不过我的力量的确能让人又冷又痛哦。”

“更不能放过你！”

弗洛里咬牙切齿，伸手丢出个什么东西，念了句短短咒语，一个紫黑法阵在半空中浮现。

“弗洛里！不能在浮空舰里用空间法术！”

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纳比尔惊声大叫。那是束缚之门，可以将指定好的目标转移到禁魔空间里，让对方丧失一切力量。

因为附带禁魔和空间双重属性，会对浮空核晶造成严重干扰，真的打开了这道门，浮空舰就等于完蛋了。

弗洛里狰狞的道：“谁管你的浮空舰！”

下一刻，他的表情再度僵住。

一个身影在他背后显现，让菲妮惊喜的大叫出声：“李奇——！”

弗洛里跟着大声惨叫，身影虚化，出现在几十米外，倒在地上翻滚不定，给地板染上团团血迹。

李奇举起怪异兵刃，用恶心的表情看看刃身，没发现血迹之外的颜色，才松了口气。

短柄镰刀，跟农夫割麦子的工具一模一样，却闪烁着水晶碎芒，这就是李奇切换到告死者天赋后获得的神力武器。物理伤害不怎么样，捅屁股还是够了。

他刚潜行到浮空舰上层不久，正看到菲妮拔下长剑。小姑娘的呆萌道歉让他差点笑出声，而后瞬间变脸，又忧喜交加。

菲妮激活神器，重伤胖子，再被胖子击飞，李奇只能按住焦急的心情，慢慢摸到胖子身边，他还没搞懂怎么瞬移。

告死天赋的隐身果然不是盖的，都快贴到背后了，胖子没有丝毫感应。趁胖子跟高个子斗嘴的刹那，一击得手。

捅屁股并不是他的恶趣味，只是手上的镰刀太适合这样的攻击了，而且严格说是钩而不是捅。

“李奇！”

菲妮拉出一道白光，直接投进他怀里，让李奇长长吐了口气，还好，总算赶上了。

不过之前不是四个奥术师吗？

看看只剩三个奥术师，而且是一死两伤的现场，再看看在他怀里蹭着的小姑娘，李奇暗叹，小丫头也长进了，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角落里的高个子慌张的叫道：“你把引擎怎么了！？”

浮空舰猛烈的抖动了一下，李奇耸肩：“她自己回厂大修了。”

又一次抖动，不过这次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震动。

“暗黑骑士！”

高个子惊叫着冲向控制台，噼里啪啦按了一通按钮，嘴里嘀咕着：“得紧急传送……传送……”

李奇感觉不妙，招呼菲妮：“上！先干掉那个高的！”

刚刚抬脚，就跟菲妮一起侧摔下去，浮空舰在转向。

“不好……”

高个子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转头看向之前胖子放出的那道紫黑光门，整个人呆若木鸡。

喀喇……

舱顶破开大洞，散发着灰黑烟气的高大身影落下，很眼熟的样子。

紫黑光门扩展开，与此同时，舱壁亮起若干法阵。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李奇一手抱住菲妮，另一手摸出传送符，高声大喊：“激活传送符！”

菲妮去摸衣兜，却只摸到零碎的布条，之前的战斗里，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传送符早被打成了碎片。

一张传送符只能传送一个人，两个人不管距离多近，有没有接触，都没用。

小姑娘脸色惨白，低头不让李奇看到，催促说：“我拿着了！李奇，你先传送啊！”

李奇哪肯先走，低头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气又怜。

他正要把传送符塞给菲妮，景象崩裂，浮空舰卷入怪异的涡流里，瞬间撕成无数碎片。

急速旋转中，一个高大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对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他。

唔……很熟悉，那是谁呢？

云层之上，巨大的浮空舰碎裂，碎片在紫黑光流中渐渐消失。

不远处一艘体型小得多的浮空舰上，法米利亚伸手大喊：“艾丽——！”

八十八 为了荣耀和为了自己

混沌虚空，神国位面。

红帽萝莉看着被枯萎野草埋住的圣光沙发，长长叹息。

她的神国又有了变化，一丛丛枯草分布在冰原和岩地之间，原本只有火山坑的空间多了一抹生机。

颓废的生机……

这不是红帽萝莉叹气的原因，她伸着食指，正为是不是点开光屏而无比苦恼。

“真不知道他又搞到了什么魔女，多半跟生命或者自然有关……”

手指哆嗦着，仅仅是好奇还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

“会先蹦出来一大堆抱怨甚至责骂吧……”

她皱着脸嘀咕：“怂包什么的都是最轻的，把小市民的头衔丢回来，那才是最可怕的。”

“可我没有放弃啊！我不是冒着被探测的风险，在鼓励菲妮吗？”

她的声音变大了，显得很委屈：“跟菲妮连接不会暴露我的位置，毕竟她是在世女神。跟你是直连啊！连代理都没有，一下就能查到IP！而且……而且……”

她蹲了下去，指头一下下的戳着地：“我是底牌嘛，翻出来就再没退路了，我又能怎么办？”

“我的应对是正确的！是理性的！是革命的需要！不管你怎么抱怨怎么责骂，至少我没错！”

她点点头，坚定了信心。

光屏弹开，一股脑刷出无数信息，让她呼吸一滞。

眯着眼，怯怯的看着：“又是一个净化到半截就跑路的魔女，咦？”

她刚变得轻松的脸色又沉重起来：“李奇……没有怪我，没有骂我，甚至……”

俏丽脸蛋揪成了一团，她愤怒了：“一个字都没跟我说！他这是在恨我了吧！”

“不行！得好好教育他！有什么话藏在心底不说，这是要反的节奏啊！”

她开始摩拳擦掌：“我的确是怂了，这点我先跟他道歉，先礼后兵嘛……”

正要发送信息，篝火中忽然跃出一道光华，绕着篝火不停旋转。

“祈祷？是在祈祷李奇平安吗？”

红帽萝莉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招，光华化作银光，投入到光屏中，变成明暗不一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张依稀面目，低沉模糊的念着什么。

除了生活会外，她基本不会回应信徒的祷告，不过特殊情况和特殊对象就不一样了。刚才她就帮菲妮消解了心灵控制，再鼓励她战斗下去。

现在的祷告来自神殿，她想听听信徒们在说什么。如果是关心李奇的情况，她觉得还是该给这些种子一丝希望，让他们坚定信心。

仔细一听，萝莉愕然：“亡灵大军？”

………………

“坚持！”

“必胜！”

“决不后退！”

小小的神殿里，塔伦斯、史丹、甘比特、阿丝娜、圆钩、威尔森等人，带着见习者和学徒们，握拳呼喊。

神殿外，稀稀落落的黑褐骷髅群之后，是一队队露出骨骸本色的亡灵。它们没有那么密集，但行进迅速，步履整齐，如同身与天齐的巨兽咬住大地，露出来的森冷白牙。

隔着老远，这道白骨之潮就让人头皮发麻。山脊上那些已经看惯了骷髅海的农夫甚至卫兵，被吓得放弃了外围的石墙，仓皇逃回到有防护结界庇护的内层石墙里。甚至有不少人往城堡里冲，跟萨达尔带着的卫队推攘吵闹。

在这道白骨之潮背后，是渐渐升高的灰暗雾气，不仅遮蔽了视野，也禁绝了雾气中所有弱小生灵的气息。

亡灵之雾，亡灵天灾的标志，之前那一波骷髅海，不过是大潮涌上滩头的小小前浪。

身着麻衣，脚蹬草鞋的神职者们涌出神殿，分赴岗位。他们大多过于年轻，僵硬的脸颊上不仅有神圣肃穆之色，也夹着浓烈的忐忑不安。

“你的感觉真的没错吗？”

神殿门口，塔伦斯叫住缇娜，压低声音问。

“我……不是很确定，可真的不像之前那么慌了。”

缇娜挠挠耳朵，对自己的感觉很没信心。

李奇和菲妮被浮空舰掳走，不仅让塔伦斯等人心慌意乱，缇娜也变得彷徨无助。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所有人都惊惶不安。毕竟教会失去了领导者，领民失去了领主，前路一片黑暗。

如果不是那时候还有零零散散的骷髅，聚在城堡周围的上千人恐怕得散掉大半。

塔伦斯阅历丰富，心志坚定，还能顶得住。招呼萨达尔和塞巴迪安，勉强维持着秩序，他再带着神职者和学徒们在神殿祈祷。

没想到缇娜忽然说，她感应到了李奇的存在，李奇还活着。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所有人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塔伦斯趁机鼓起大家的斗志，可私底下，他还是想确认这真的是缇娜的感应，还是为了稳定人心编造出的谎言。

仔细看了看缇娜的表情，虽然不清楚缇娜为什么总是去挠耳朵，塔伦斯还是安心了不少。

菲妮和缇娜都是李奇从魔女净化成圣女的，有特殊的感应很正常，没有才奇怪。

“那么……”

老祭司正想叮嘱缇娜，身后的神殿里，神力波动，那根木桩上“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字迹骤然亮起光芒。

“女神！是女神！”

塔伦斯的胡子哆嗦着，热泪盈眶：“女神回应我们的祈祷了！”

他转身面对愕然看过来的神职者、信徒以及民众，高举双臂，大声喊道：“女神在鼓舞我们，战斗到底吧，同仁们！为了荣耀！”

呼声如潮，缇娜一边也跟着喊，一边纳闷，为什么耳朵这么痒，就像李奇又在揉似的。

所以，他肯定活着，肯定好好的。

半精灵少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呼吸急促，但她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的不适感。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等菲妮，还有艾丽回来，让她们好好看看，谁才是最强的！”

………………

城堡以北，数十公里外的康拉德城。

两个多月前的神殿事件，让这座城市被彻底废弃了，现在因为王国骑士团的入驻，以及来自南方的难民源源不断涌入，又呈现出繁华景象。

城市外围，平民正在卖力的挖掘壕沟，堆砌壁垒。全副武装的军人和职业者保卫着他们，清除掉零零散散的骷髅。

城市中心，就在被摧毁了的市政厅旁边，一座还算完好的石楼成了骑士团的指挥部。

指挥部大厅里，无关人等都被清了出去，几个身着重甲或者法袍的高级干部，加上骑士团大团长努曼艾尔男爵，围着一张桌子，察看桌上浮动的光影。

那是骑着角鹰兽的魔法师，在空中侦查到的景象，通过法术实时传回了指挥部。

“那个普雷尔子爵，到底在想什么呢？”

看到画面中结界闪烁，石墙环绕的城堡，人们正涌入防守位置，准备抵抗不远处如白骨之云压来的亡灵大军，某个干部疑惑的嘀咕着。

“或许有恃无恐？”

另一个干部皱眉：“可结界只是四级，神殿又那么小。看刚才的动静，除了一个像是营建魔法师的英雄职业者，并没有更多的强大战力。”

知道点底细的干部不屑的说：“不管是新生的还是复苏的神祇，都迫切需要虔信徒忠诚献身，好充实神国。我看是神职者蛊惑了那个无知少年，让他把小小城堡变成了那个赤红女士，也就是爱神的祭台。”

“无知少年……”

一直沉吟着的努曼艾尔开口了，他摸着下巴，回忆昨天跟李奇对话的景象。

“他的确还是少年，可说到无知……”

男爵扫视部下，发出沉重的叹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接触得到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子爵，想的和我一样。”

男爵确定的道：“我可以用我的退休金打赌。”

部下们茫然，可没谁笨到问男爵在想什么。

“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几天，就这样看着吗？”

副团长有些踌躇：“我们坐视不理的话，骑士团的声誉会受到损害的。”

“声誉？”

男爵自嘲般的冷笑：“那种东西，越早丢掉越好，想想该怎么活下去吧。”

他注视着浮动的影像，低声道：“时代不同了，人们不再为荣耀而战，而是为自己。”

八十九 萝莉的鄙视

圣光球浮在半空，将狭小的空间照得通亮。咚咚的敲击声很响，中间还夹杂着两个人的争吵。

“为什么不马上传送回去！为自己想想啊！？你又不是提米，动动脑子好吗！？”

李奇一边用钉锤砸舱壁，一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浮空舰被怪异的法术粉碎，他抱着菲妮，还以为要从万米高空坠落，结果意识一个恍惚，居然像是落地了。

似乎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但他跟菲妮被困在碎裂的舱段里，其他三面不是残骸就是山岩，只有一面有出路。

告死之镰的物理伤害很低，李奇只能用钉锤去砸舱壁，一边砸一边问菲妮那边的事情。

听到她分明有机会传送回去，却非要留下来，跟四个奥术师周旋，气得李奇吐血，忍不住大声责备。

菲妮辩解：“我、我想救李奇……”

“你怎么救我啊？就算你解决了那个胖子，不是还有个高个子吗？就算解决了所有奥术师，你能对付得了我遇到的那个家伙吗？”

这段舱壁的材质虽然是木头的，却很厚实，就算李奇加持了蛮力术，好半天也只砸出几条小小的裂缝。

这让他更生气了，声音也变得更大：“我不是自己解决了问题吗？你早早传送回去，我也可以传送走。这会我们该在王都的商业神殿里让提米请客压惊，好好吃她一顿了！难道不是你的错！？”

菲妮忍了好一阵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转换到圣女状态：“我怎么知道李奇的情况？我怎么能丢下李奇一个人走？”

小姑娘呜呜哭出声：“我不是你的魔女吗？就这么传送回去，我还怎么当你的唯一啊！？”

按道理这时候李奇就该哄她了，可之前的担惊受怕浮上脑海，让李奇无比后怕，他狠下心继续：“连我都不相信了吗？之前我叮嘱过你的事情，你就当耳边风！？不听话的魔女，还怎么当姐姐，当唯一啊？”

“我、我……”

小姑娘无言以对，干脆耍赖了：“你不是说过我们有灵魂契约吗？我传送回去，不一样会被拉回来！？”

说到这，她脸色一变，原本颗颗滑落的泪水变成了潺潺小溪：“契约呢！？我们的契约不见了！”

菲妮开始脑补：“你想让缇娜来替代我，对吧？”

契约……

李奇一怔，钉锤也停住了，那是什么？

“你在想怎么敷衍我！我看到了！我们之前的契约没有了！我感应不到你了！”

见他转着眼珠，一时无语，菲妮委屈至极。

感应？

李奇猛然醒悟，难道是自己转换了天赋，让菲妮察觉到了异常？

果然，天赋转换不是没副作用的。

想起最初哄小姑娘时候随口编造的说辞，李奇暗叹，这可真把自己坑进去了。

“我说得对吧？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菲妮嚎啕大哭……

丢下钉锤，李奇蹲身想抱住她，小姑娘却手摆脚蹬的挣开：“我也不要你了！我要去找爷爷！对了，爷爷现在只听你的，我就一个人走！我去找女神！”

第一次耍小脾气呢……

李奇倒是看得出来，可契约什么的，还有切换天赋，的确是他的问题，心中满是愧疚。

“菲妮，如果不暂时中止我们的契约，那会我就死了。”

有对付小侄女的经验，李奇倒也不着慌，第一步得把话题的主导权抢回来。

菲妮慌张的转头打量：“死了？那么危险？”

这下她才注意到李奇身上的麻袍有多可怕，腰间两个硕大孔洞，沾满了血迹，大腿上还有个。

“是啊，那是头黑狼，趴着就有两个我这么高……”

李奇开始讲述他的经历，没过多久，菲妮就靠了回来。

等他说到被吸血的时候，小姑娘扯着他的胳膊环住自己，娇小身躯微微颤抖。

听到后面，小姑娘庆幸的道：“真危险，要让那只……那个狼女抓走了你，被天天吸血，那比死了还难受啊。”

李奇倒是觉得，那个卡琳，多半也懒得来抓自己，她变成人形后完全就是怠惰的同义词。

他再度转换话题：“那菲妮又是怎么对付奥术师的呢？”

“啊，他们虽然强大，但个个都很自私，相互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对付他们，太轻松了！”

“那个老头，你上来的时候已经炸成碎片了，他在这四个人里人缘最差，我直接向他动手，就引得另外三个人围攻他。”

“第二个我选错了，应该选那个高个子……”

小姑娘拍着贫瘠的胸口，得意的讲起她的经历。

听着她的讲述，再看她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的肌肤满是刚愈合的伤痕，李奇心中悸动不已。

自己刚才竟然在责备她！？

“那个胖子是最狡诈的！要不是我激活了他以为废弃掉的神器，多半斗不过……啊！李奇？”

菲妮正说得起劲，忽然被李奇紧紧拥入怀里。

“对不起，菲妮……”

李奇自责的道：“我没保护好你。”

“李奇……”

菲妮反手抱住他，本来还想闹闹的，可是……

这样的感觉真好，才舍不得呢。

“李奇。”

“啊？”

“我保护住了神圣之地哦，没让那个胖子侵犯到。”

“侵犯！？他们竟敢……那里是哪里？”

“你说过的啊，我身上就那里有肉的地方嘛。”

“呃……嗯，菲妮好样的！不过你身上哪里都是神圣之地，都不能给那些怪蜀黍碰到！”

“嗯，我知道的……”

低声呢喃中，两人的心灵像是融在了一起。

等等，没有那种感觉！

菲妮小手抵住李奇的胸膛，挺起上身，很认真的盯着李奇：“契约！”

李奇不迭点头：“好好，契约……”

点开光屏，准备切换回来，可看着暗下去的痛苦天赋，以及标注的时间，李奇呆住。

还有二十二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一天只能切换一次。

“李奇，骗子！”

菲妮显然不接受他的说辞，一跳而起，抱着胳膊，躲到一边不理他了。

这下李奇是没招了，挠着头说：“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等时间到了，切换回去，她自然就感觉到了。

拿起钉锤，李奇起身准备砸舱壁，菲妮却抢在了他前面。

“让你瞧不起我！我有力量了！我很能干的！”

小姑娘挺着胸膛昂着头，丢给李奇一记“萝莉的鄙视”，举起一柄长剑。

严格说是一柄断剑，前端已经折断了，薄如蝉翼的剑身，就跟玻璃片似的，让李奇哑然失笑。

下一刻，剑身亮起清冷寒光，还夹杂着嗡嗡低鸣，跟绝地武士的光剑差不多，看得李奇瞠目结舌。

光剑插入舱壁，带起股股冰寒雾气，剧烈冰冻的痕迹向四周蔓延。

没过一会，以光剑为中心，一大片舱壁都变得灰白晶莹。

菲妮瞅瞅发呆的李奇，没好气的道：“敲！”

李奇恍然醒觉，噢噢应着，一钉锤砸上去。

哗啦脆响，一个大洞赫然显露。

菲妮收回神力，长剑恢复原貌，她下巴都快昂到了九十度，朝李奇哼了一声。

完了，连菲妮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李奇发出了前途叵测的哀叹。

………………

“这是哪里……”

“哇噢，好漂亮！”

两人出了残骸，看着奇异的环境，李奇是无比疑惑，菲妮是无比震撼。

像是置身星河，红黄蓝绿紫各色光彩拼在一起的绚丽光幕，蒙着莹莹光晕，从头顶向四周延伸，跟极远处自地面升起的光斑相连。视野不时被黑得只能看到轮廓的存在挡住，将空间切割得层次纷杂，非常凌乱。

看起来有点像地下溶洞，只是面积和高度远远超过地球世界的溶洞。

李奇正在寻思，光屏展开，女神上线了。

“小两口打情骂俏完了？”

女神刷出一行粉色的文字，让李奇差点喷了，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好吧，纯洁的教宗和圣女的关系！

“现在你们没在主物质位面了，而是主物质位面跟另一个位面相交的复合次位面里，具体情况我也在琢磨，总之很特别。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去的，不过肯定跟奥术师有关。”

女神的话让李奇恍然，他记起浮空舰碎裂前，先有那个胖子施展了什么空间法术，接着高个子发动了浮空舰传送，发动之后又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应该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法术产生了冲突。

李奇无比庆幸，那时候真要激活传送符，多半已经变成肉块了。

那么现在可以用吗？李奇问女神，他想把菲妮先传送回去。

女神说：“这里的空间属性很怪异，你最好不要用传送符。”

那算了，只能靠十一路离开这了。

“出口？我说过这里很奇怪，暂时帮不了忙。”

听女神这么说，李奇暗想，本来也没指望你。

“好吧，既然你又这么想了，我们真的需要坦诚的谈谈。”

光屏很缓慢的刷出这行字。

连声音都不给人听，更别说露脸了，没诚意……

李奇撇嘴，现在女神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市民而已。

“你才是小市民！你全家都是小市民！”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尖声尖气的叫嚷，听起来是个跟菲妮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九十 嘘，这里有只落单的木头人

女神变成了萝莉？

李奇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您……怎么变这样了？”

“还不是你害的！？本来可以恢复的，结果又遇上这么多事，得随时准备支援，就只能一直这样了！”

女神终于在光屏里显露出了头像，戴着小红帽，黑亮长发披在脑后。五官虽然还蒙着一层圣光，但已经能看到俏丽非凡的轮廓。只不过嘴唇稍稍有些薄，跟菲妮有些像，都是脑子活泛，嘴不饶人那种。

“说吧，你是不是在恨我？”

女神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释然，就像小侄女把考卷上的79分改成99分，被发现后争取坦白从宽时的语气一样。

“这个……恨倒说不上……”

“我想你也没反社会到要把我生吞活剥的地步，不过用一大堆恶毒的诅咒招呼我那种地步总该有吧？”

“感觉你有点想多了……”

“别含糊其辞！我知道的！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处境也很矛盾！我得保持凡人之心，不然没办法坚持革命的目标。我得在凡人的情感和纯粹的理性之间辛苦的取舍，每个决定都是一场考验！有时候做出的决定，或许带着很多凡人的意味，那虽然跟我的个性有关，但绝对不是出于我的软弱！好吧有时候我的确很软弱，可我……”

女神吧啦吧啦砸过来一大堆话，轰得李奇脑子发沉。

听着听着，他渐渐品出了味道。

“那个……”

他打断了女神的唠叨：“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没有埋怨你，真的。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我要埋怨的话，你会做什么？”

女神低着头说：“当然是先去砌墙，再跟你好好谈。”

“砌墙？”

“有了墙才有墙角，有了墙角，我才能去蹲墙角画圈圈。”

“呃……”

李奇差点笑出了声，他认真的说：“我真的没有埋怨您，只是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真的？”

女神的语气很狐疑：“是我要你在这里闹革命的，你身处险境的时候，我又不管你了，是个人都该生气啊。”

“陛下……不，那是开玩笑的称呼，女神……”

李奇搂紧了还在抬头看“星星”的菲妮，意念清晰而坚定：“以前我或许还会像你说的那么想，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在这里做什么，已经不是你要我去做，而是我自己想做的。所以，我并不期望你对我负责，自然也不会埋怨你。”

“是么……”

女神呆了片刻，忽然拔高了声调：“你这是想跟我断绝关系！？所以你还是反了对吧！？”

李奇一点也没慌乱：“你明白我的意思。”

“呃……我、我当然明白！”

女神的头转到一边，只拿侧脸对着他。

过了一会，她恢复平静：“所以，咱们还是好……用你的说法，革命同仁？”

“嗯”，李奇很确定。

她再问：“那么以后呢？”

李奇笑道：“和以前一样啊，紧紧围绕在陛下……不，设计师周围，努力实现我们伟大而光荣的革命梦想啊。”

“真的能一样吗？你现在对我都不用尊称了！”

“是我的错，我换回来。”

“别了，这样也好。”

“哦哦，那就好。”

两人嘀咕了一阵，女神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可李奇觉得，其实，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么我去照应根据地那边了，他们遇到了亡灵大军。”

“什么？这么快！？”

女神的消息让李奇一惊，这就出现了？

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到领地。

可现在呆的地方，完全是一头雾水，也不能跟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李奇紧张的思忖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奥术师！

如果能抓到一个活的奥术师，应该能搞明白这是哪里，再找到离开的办法。

“菲妮……”

“哼……”

“我有个计划，但必须依靠你的力量。”

“说……”

哄好了女神那个萝莉，这还有个萝莉要哄。

………………

浮空舰残骸散落在起伏不定的地貌中，某块残骸中，一个高大身影站了起来，迈着僵硬迟缓的步伐，在四周转了一圈。

回到原地，从这个身影上发出气恼至极的叫嚷：“该死的肥猪！让他不要开束缚之门，这下好了吧，这是哪个次位面！”

“算了，先得离开这里，希望那头肥猪已经完蛋了！就算能活下来，小圣女捅他那一剑，也让他活不了多久，除非他有和我一样的底牌。”

背面看起来像是个木头人的身影，转过来却大为不同。一个高个子的人类，少了一只手臂一条腿，镶嵌在木头人躯干的凹槽里。

木头人就像外骨骼装甲，在他的操纵下，呆板的一步步迈动。

“咦？有人？”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团清冷的亮光，木头人躲到岩石后面，小心观望。

“是小圣女！看来真正被幸运女神眷顾的是我啊！”

前方的平坦谷地里，小圣女手托圣光球，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看她左右张望的惊惶神色，显然是跟同伴失散了。

“启动机关术的话，应该对付得了。”

木头人嘀咕着，折着腰，撅起屁股，沿着乱石堆慢慢接近。

“又香又嫩的小圣女哟，内脏一定很好吃。割下白白嫩嫩的胳膊和腿，移植到我身上，啊，我会好好珍惜的。”

欲念翻腾着，木头人从阴影中扑出，臂腿闪起一层光华，动作变得极为灵活。

小圣女就在十多米外，木头人只是浮空舰里干杂活的仆役，并不坚固，但有抗魔特性和格斗术，应该能轻松推倒……

“来了！”

眼角里的异动让菲妮低声惊叫。

“嘘～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这有一只落单的木头人，我们可以尝试捕捉它……”

耳边响起李奇的声音，虽然就在身边，一只手还抚着背，可菲妮看不到，这让她很不高兴。

木头人冲到近前，却被骤然出现的一柄水晶镰刀拦住。

镰刀劈在木头人的躯干上，那是一层透明的屏障，淡淡的水晶碎芒将屏障里的人脸照亮。

纳比尔，四个奥术师里个子最高的那个，浮空舰的主人。

纳比尔表情呆滞了一下，再哈哈笑出声：“好阴险！竟然用小圣女钓鱼！不过没料到我变成了机关人，根本不怕心灵类的攻击吧！”

镰刀消失，对方换上一柄钉锤。

纳比尔嚣张的笑道：“跟我比肉搏！？让你尝尝神傀会的机关格斗术！”

“毕格夏克拳！”

木头人一拳黑虎掏心，钉锤砸在拳头上，巨大的力量让木拳头瞬间粉碎。

“普尔蒙丁冲撞！”

木头人侧身肩撞，钉锤砸在肩关节上，整支木头手臂掉落在地。

“特恩希腿！”

木头人旋身飞腿，直踢对方面门。钉锤砸在脚掌上，脚掌变成木头碎片。

“……该死，我该做些铁人偶的。”

木头人转身就跑，钉锤砸中膝盖弯，应声仆街。

对方踩到木头人身上，咚咚一通猛砸。

跟浮空舰的舱壁比，木头人远远不及前者厚实。等木头人被翻转身，“驾驶舱”里的人，已经两眼发花，口吐白沫。

“看，我抓到了，它挣扎得很厉害！我们把它的头割下来，其余的部位可以生吃……”

李奇嘀咕着两边人都听不懂的话，得意的炫耀自己的战果，蛮力术真是好使啊。

卸掉了肩膀和膝盖的关节，这只木头人已经无法动弹。驾驶舱里的奥术师缺胳膊少腿的，伤势挺严重，应该没更多花招了。

“我叫迪诺-纳比尔，神傀会中环议员，六级奥术师。如果你想从我这掏出神傀会的内幕，那是不可能的！所有跟神傀会内部机密有关的信息，都在我的灵魂里刻下了禁忌烙印，说一个字都会灵魂消散！”

钉锤敲在“驾驶舱”上，把这个家伙弄醒，他开口就是一大通“战俘宣言”。

“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告诉我们这是哪里，怎么回主物质位面？”

李奇又一钉锤砸在“驾驶舱”上，类似有机玻璃的透明屏障没有丝毫损伤。

隔着屏障，纳比尔觉得很安全，嘿嘿冷笑：“你们很赶时间？那咱们来做个交易。”

一边说一边还瞅旁边的小姑娘，似乎觉得那也是可以交易的内容。

“是啊，很赶时间。”

李奇招呼菲妮：“所以，我只数一二三，你不乖乖照办……”

菲妮手中长剑嗡的吐露光华，剑尖落到屏障上。

李奇说：“你还有一只手臂一条腿，所以有两次机会。”

菲妮稍稍用力，剑尖在屏障上冻出一个白点，渐渐蔓延。

纳比尔楞了一下，高声喊道：“我说——！”

九十一 罗丝神尸与幽暗地域

奥术师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现在是木头人状态，只能依靠法阵盘施法。

“然后你就可以用法术脱身，甚至制服我们？”

李奇用钉锤哗啦砸烂已经被冻裂的屏障，掏出颗“药丸”，塞进奥术师嘴里。

悬在脑门上的钉锤让奥术师乖乖吞下药丸，然后被凛冽的心痛之潮刺得涕泪皆下。

“这是上古时代的大药剂师，斯雷巴迪-布瑞恩高德做的傀儡丸。只要你敢施放危害到我们的法术，你的脑子就会炸成豆……唔，奶酪渣！”

李奇恶狠狠的说，这颗费恩版“三尸脑神丸”，其实是混合了菲妮泪水的泥巴。考虑到奥术师花招繁多，他和菲妮都没有可靠的控制手段，所以预先准备了这个，用来吓唬人。

看纳比尔一边吐白沫一边点头，应该有些效力。何况在菲妮的分析里，这个高个子是四个人里最怯懦的家伙。

稍稍修复了下木头人的腿关节，纳比尔被李奇和菲妮押着，用僵尸跳的行走方式，开始在残骸中翻找。

“沼泽里藏着一群巫妖和死灵法师，他们正在鼓捣什么灭世阴谋，我们在沼泽里转了三年，想找到他们，铲除他们，守护费恩的和平！”

寻找的过程中，李奇开始问话。不涉及神傀会内幕的事情，纳比尔倒是很配合，当然只是关于“做什么”的事情，“为什么”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奥术师守护费恩的和平？

这话可以入选纪元十大笑话之一了。

神傀会在告死神殿里露过一面，只是打酱油兼炮灰的角色，李奇并不怎么关心。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神傀会也不是无名之辈。

这帮不依赖魔网施法的魔法师，个个都是极度自我的家伙。他们只相信“伟力归于自身”，以及“力量才是一切”。费恩的一切生灵，包括同行，都是自己迈向强大之路的垫脚石。

不得不说，费恩的奥术师跟地球世界网文，尤其是玄幻仙侠小说里的主角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问题是，每个世界只可能有一个主角……

不过奥术师只求力量，不问“出身”，对神力、灵力与魔力一视同仁的态度，也让他们在神祇的研究造诣上远超神职者和正统魔法师。

女神对奥术师也有些忌惮，就是这么来的。

李奇晃了晃钉锤，纳比尔赶紧坦白：“我们是在找罗丝的神尸，哪怕只是得到一小块，对邪恶神力的了解也会突飞猛进。”

罗丝的神尸！？

“你不知道吗？上个纪元，黯精灵入侵主位面，把罗丝的本体召唤出来了，结果被善神阵营联手击杀，尸体就藏在迷雾沼泽下面。”

纳比尔用含着满满学术优越感的语气说：“也难怪，这种秘辛不是你们这个层次的神职者能接触得到的。我们也是在陨落神祇的遗迹里获得了启发，然后靠各种零碎证据拼凑出了真相。”

“罗丝的本体被击杀在主位面！？这怎么可能？”

李奇完全不信，罗丝是黯精灵的主神，也是蜘蛛之神。她一直主宰着幽暗地域，黯精灵入侵主位面也的确是她发动的。

塔伦斯之前跟他说过这事，黯精灵不过是召唤了罗丝的化身而已，以罗丝的狡诈性格，怎么可能暴露本体？

纳比尔的说法还有个致命的破绽，神祇什么时候可以把本体降临到主位面了？那不仅意味着主位面的剧烈动荡，也意味着神祇从神性到本体的完全崩灭，跟一头大象跳进深不触底的泥潭里没什么区别。

只有到了纪元更替的神战阶段，神国位面跟主物质位面在某个时刻接轨时，神祇才可能以半神之体降临主位面。

“所以说你们这些神职者都是没脑子的羔羊，上面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纳比尔发出桀桀的冷笑：“黯精灵为什么要入侵主位面？因为他们的幽暗地域马上要崩溃了啊。他们为什么要腐化迷雾沼泽这片土地？就是想把幽暗地域跟主位面对接，好度过那场灭顶之灾。”

“罗丝的确不能以本体降临主位面，但两个位面之间的混沌虚空可以容纳罗丝的本体。事实上她是靠自己的本体在融合两个位面。”

“不过在最后时刻，善神阵营发现了她的企图，据说这个消息还是夜女士传过去的。善神阵营集合了大批半神，再加上神降化身，加固了位面屏障。两个位面剧烈冲撞，罗丝就被夹死了，这才是迷雾沼泽的由来……”

纳比尔说着让这个时代的所有神职者都会心惊肉跳的秘辛，李奇倒没多大感触，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么说起来，其实是夜女士把罗丝卖了？

“谁知道？还有说法是这个主意最初就是夜女士给罗丝出的，夜女士几个纪元来，一直把罗丝当作心腹之患，通过这个阴谋解决掉罗丝。幽暗地域的位面崩溃，也有很大可能是夜女士弄出来的。”

纳比尔说到这，李奇才真的是心惊肉跳了。如果是真的，夜女士真是太牛鼻了，居然用阴谋玩死了罗丝和整个黯精灵种族！

不过就算罗丝死了，她本体不是在混沌虚空里吗？奥术师狂妄得想找到尸体？

纳比尔鄙夷的道：“费恩的真相隐藏在神祇编织的迷雾之下，只有挣脱束缚，让灵魂获得自由，才能看穿真相，你们神职者是永远做不到这一点的。”

关于这一点，李奇跟奥术师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他的钉锤在纳比尔眼前晃了晃：“我是不知道，但我现在比你强，就能要求你说出来，你们奥术师的信条不就是力量胜过一切吗？”

纳比尔嗯咳着申明：“我是真理派的，跟那些只知道用暴力的蛮力派奥术师完全不同。”

果然，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就算是奥术师也是有派别的。

纳比尔继续解释：“我们做过很多次推演，还去过一些次位面做过实验。要想让幽暗地域那么大体量的次位面对接到主位面，进行融合，需要的力量非常庞大，甚至超过了弱小神祇的所有力量。罗丝不用上本体，是绝对办不到的。”

“我们猜测，罗丝先将本体的一部分降临到幽暗地域，另一部分贴在主位面的屏障上，把幽暗地域拉向主位面。”

“之后幽暗地域慢慢穿透主位面，把位面屏障推挤开，让屏障包裹住幽暗地域，这样就变成了主位面的一部分。完成融合后，罗丝回神国恢复本体，相当于一次蜕变。”

“可因为善神阵营在主位面加固位面屏障，位面屏障不仅没推挤开，还成了一面坚固的盾牌。这个过程就像……防护结界，您应该理解吧？”

纳比尔这么说，李奇明白了。

防护结界对常人来说没什么阻碍，但有超凡力量的人就得注意了，速度太快的话会被结界视为攻击。就跟《星球大战前传》里刚嘎族人的防护罩一样，人可以穿透，炮弹子弹却会被阻挡。

他的那个小小结界，虽然没有禁空功能，但小龙女飞来的时候，都是先减速再穿透结界的。

当然，防护结界的这种特性还跟级别有关，实际情况没这么简单，不过原理是这样的。

罗丝的打算就跟人进入防护结界一样，没料到夜女士阴了她一把，善神阵营这边加固屏障，她就像彪着超音速冲结界，在屏障上啪嗒撞成一团肉酱。

李奇再问：“可那样的话，罗丝的神尸应该还留在幽暗地域里，你们在迷雾沼泽怎么能找到？”

“罗丝被夹死了，幽暗地域也崩灭了，但不等于就脱离了主位面啊。”

纳比尔说：“我们奥术师对迷雾沼泽做了长期的跟踪观测，还进行了精确的计算，发现这里散发着的腐气，强度远远超过当年黯精灵在这块土地上进行的幽暗腐化。而且迷雾沼泽的位面屏障，也有很多个被扭曲的畸变点，这说明……”

他很确定的道：“罗丝的神尸，带着一些幽暗地域的碎片，仍然粘在位面屏障上，形成了很特殊的次位面。”

李奇忽然想起了女神的判断，下意识的道：“复合次位面？”

“对！就是这个！”

纳比尔甩着木头人的肩膀，残留的木手臂发出喀喇喇声响，替代了鼓掌。

然后他讶然：“你怎么知道这个？”

李奇抬头，再度打量这个怪异的空间，发出悠长的感叹：“我大概知道我们是在哪里了。”

九十二 这只是开始

“没错，你是正确的！我们是在复合次位面里！还有很稀薄的腐化神力在流动，一定是罗丝的神尸！”

木头人纳比尔用固定在某个角度的木头手臂，端着魔法阵盘，摆弄了好一阵，然后跟僵尸般蹦跳个不停。

纳比尔居然还招揽起李奇来：“你很有奥术师的天赋啊，为什么要走上愚昧的神职之路而不是理性之路？”

“现在你是愚昧神职者的俘虏”，李奇照例挥挥钉锤。

纳比尔赶紧加快行动，在李奇给的心语图册上，将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列出来。

如果这里真的是由罗丝神尸和幽暗地域碎片贴在主位面屏障上形成的复合次位面，要离开就只有找到类似虫洞的畸变点，在那里使用空间法术，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纳比尔列出了一堆材料的清单，当然在这之前，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空间戒指里的东西都丢了出来以示清白，再让李奇检查空间法术书，确认那是空间门而不是其他什么法术。

奥术师那足有三十立方米的空间戒指，让李奇升起了强烈的贪念，好在控制住这个家伙，就等于拥有了空间戒指，这时候没必要暴露吃相。

三个人继续在残骸里翻找，搜集可以用的材料，找了小半天才凑齐。

没有发现另外两个奥术师的尸骸，让李奇心生疑虑。

“可能是残骸分布的区域太广，他们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也可能是……”

纳比尔忿忿的道：“他们用巫师的保命手段躲起来了！总之，除非脑袋爆掉，奥术师可没那么容易死！”

巫师？

费恩的巫师，在观念上跟奥术师很像，但力量来自血脉和灵力，走的是神秘路线，跟依靠魔力走理性路线的奥术师有本质的不同。

“就像巫师也会用魔法道具一样，奥术师用巫师的方法保命也没什么啊。很多奥术师还会选择成为巫妖，虽然得向苍白之主献上灵魂碎片，那也只是交易，并不是信仰了神祇。”

纳比尔唏嘘的道：“有些巫妖，其实跟奥术师也挺像的，为了探寻真理，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都是主流社会不容的孤独者啊……”

“别把自己打扮成坚持真理，跟愚昧世界做斗争的科学圣徒。”

李奇打断了奥术师的自我陶醉：“抓来活人改造成魔女，当作魔力之源压榨，这才是你们孤独的原因。你们这些奥术师，就是一群反社-会反人-类的疯子。”

“又不是我干的”，纳比尔怯怯的辩解：“是其他奥术师干的，我不过是租来当浮空舰的法阵魔力引擎。而且这种事情，你们神职者不一样在干吗？”

什么意思？

李奇心头一震，好像接触到了天大的机密！

“忠诚神廷下面的教会，你以为只是抓捕魔女？改造魔女的技术，最先就是忠诚神廷流传到法师联合会，再由法师联合会流传到我们神傀会的。”

纳比尔很乐意向神职者揭露忠诚神廷的黑幕。

忠诚神廷不是在净化魔女，而是在制造魔女！？

李奇并没怀疑纳比尔是在泼脏水，这么一来，神廷总部想抢死神镰刀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纳比尔继续说：“腐化神器上的神性是不能被直接吸收的，只有用腐化神器制造魔女，才能变成神祇的食粮，也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情。魔女的用处实在太多了，自然产生的魔女又太稀少，制造魔女是必然的选择。”

李奇搂紧了菲妮，暗暗咬牙，忠诚神廷……还有他们信奉的神祇，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止神廷，还有法师联合会和神傀会，总之这帮费恩的先进生产力代表，现有的统治阶级，真是罪大恶极！

“啊，有反应了！”

纳比尔举起拼装好的神力探测法阵，欢喜的叫道。

李奇冷冷的问：“罗丝的神尸，也相当于腐化神器吧，你们找这个，是想制造更多魔女？”

“不是不是！”

木头人的手臂嘎吱嘎吱晃着：“我只是想通过对神尸的分析，搞清楚腐化神力的原理。您应该知道，腐化神力可以无差别侵蚀超凡力量，如果当作武器……”

在费恩就是见传奇杀传奇，见半神杀半神，甚至神祇本体都能杀对吧。

“能顺利离开的话，也不是不能让你如愿。”

这个方向的研究，就跟地球世界的生化武器一样，是一扇恶魔之门。腐化神力不仅会侵蚀超凡力量，还会腐化灵魂，把凡人变成活尸，这是李奇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过为了确保他跟菲妮安全离开，还是得给这个纳比尔一点盼头。

“那太好了，我们的关系终于进步到了交易伙伴”，纳比尔转着眼珠说：“我会更尽心的做我份内的事情。”

他指住一个方向：“腐化神力是从那个方向流过来的，那里应该有畸变点。”

三个人朝某个方向前进，身影渐渐消失。

远处某根巨大的石柱上，一具像是刚从冻库里搬出来，分岔到胸口的尸体，脑袋微微动了动。

女奥术师夏奇拉的头颅已经青白得跟死人一样，以她现在的状态，也的确是个死人。可诡异的是，她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折了起来，看向自己的手掌。

某根手指亮起淡淡的蓝光，一只虫子飞了出来。

那是一只尺长的怪异虫子。身体就像蜈蚣一样有无数条细小的节肢，背面又有一长串类似蜻蜓的薄翅。

夏奇拉那似乎只剩下白眼仁的眼睛转了转，嘴巴忽然一张，舌头如蟾蜍般射得老高，将那只虫子卷住，飞快的吞进嘴里。

女奥术师咀嚼了一阵子，嘴里冒起淡淡蓝光，片刻后，从她嘴里爬出一根根节肢，越拉越长。

这些节肢像缝衣针一般，将她身体分裂的部分缝在一起，再托起来，整个身体跟蜈蚣一般向石柱下移动。

她的脖子拉出老长，头颅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角度，高高立起，追着三人消失的方向伏地而行。

数十公里外，又一片残骸所在的地方，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蜘蛛的怪异生物张望许久，朝某个方向前进。

这是个胖子，肚子烂了一个大洞，里面塞了一堆金属，伸出几条细长的金属肢体，将他的身体支撑起来，像蜘蛛般迅速移动。

在他身后远处，一团阴影若隐若现的跟着。没有遮掩物时，阴影显露出轮廓，那是个高大身影，披着斗篷，套着兜帽，浑身散发着灰黑烟气。

………………

普雷尔子爵领地，一排排骷髅兵穿透防护结界，挥着长剑、弯刀、钉锤、盾牌或者长枪，嘎巴嘎巴摇晃着下颌，向亡灵视线中的一个个热源扑去。

偶尔有骷髅兵的魂火被挤出头骨，化作一堆骨骸散落在地上，后面的骷髅兵一脚脚踩得粉碎，毫不停顿的前进。

结界之内，一圈三四米高的石墙围住城堡和神殿。卫兵、神职者和健壮的领民手持各种武器，在石墙上抵抗这波亡灵大军。

“直接叉出去！不要跟骷髅兵拼刀！”

“弓箭手对弓箭手，不要去射骷髅兵！除非你能跟神箭手一样，准到可以射进眼窝里捣碎魂火！”

萨达尔指挥着卫队和领民，主要对付数目最多的一般骷髅兵。长长的草叉、长矛甚至木杆不停的捅着，将爬上石墙的骷髅兵顶下去，让它们被涌动的骷髅潮挤碎。

“魔导弩不要射普通骷髅兵，对准骸骨武士，骨架特别大那种！还有骷髅法师，第一时间消灭掉！”

“没我的指令，攻城弩不准射击！准备着对付更强大的敌人！”

塔伦斯指挥神职者和学徒，对付亡灵大军中的强大个体。

“不要害怕！它们是亡灵！在我们的结界里会受到持续伤害，它们并不强大！”

“你们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绝不能后退一步！受点轻伤没什么，我们会马上治疗！”

史丹、甘比特等人一直在石墙上游走，呼喊着鼓励大家。他们还不时用光盾掩护战斗的人，用光鞭抽倒漏网之鱼。跟在他们身后的见习神职者治疗轻伤员，学徒则将重伤员背下石墙，送到已经改成战地医院的城堡大厅。

大厅里，不断有伤员送进来，阿丝娜指挥着女学徒忙个不停。

只是皮肉外伤的，用蘸了圣水的毛巾擦拭和包扎伤口。

内脏受伤的就喝圣水，市价五六个银便士的圣水，就跟白开水一样消耗。

还有些被骷髅法师的死灵法术伤到的人，由会用净化术的见习牧师驱散死灵能量。

偶尔有受了致命伤的重伤员，阿丝娜亲自出手，用治疗术唤起伤员生机，再用圣水外敷内服。只要没当场咽气，大多都能抢救回来。之后是不是能活下来，乃至恢复健康，就看伤员自己的体质了。

总之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这也是李奇早就拟定好的程序。

赤红教会还没有四级以上的神职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救回来。

一个刚送进大厅的伤员身边，阿丝娜中断了治疗，抿着嘴唇，朝学徒摇摇头。学徒神色沉重的用麻布盖住伤员的脸，这是第三个没救回来的伤员了。

两个壮妇将尸体装进麻袋，抬到城堡后院，那里挖出了一个坑，正燃着熊熊篝火。

壮妇将尸体放在滑板上，抬起滑板，尸体滑进火坑里，在火焰中化作飞灰。

死者如果不马上处理，被亡灵之气沾染，会变成新的亡灵。

城堡顶端，两团依稀能见的透明涟漪静静观望着。

一团涟漪骤然消失，片刻后，两把短柄水晶镰刀在骷髅群中绽现，将正要施放魔法的骷髅法师砍成一堆骨渣，再在魔导弩箭射到前消失。

涟漪回到原位，低声问：“导师，还行吗？”

原本稚嫩，现在却沉毅的嗓音说：“不要躁动，要平静，这只是开始，圆钩。”

九十三 特蕾希娅与石中剑

王都商业神殿的秘室里，提米-奥斯奎姆正朝光屏里的一张脸呲牙。

“那是我的投资！不管是领地被毁了，还是李奇死了，都意味着我的投资失败！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对吧，父亲！？”

那张脸摆出无奈的表情：“可现在的风险已经超出你能承受的范围，你要借助族人的力量，那就不是你的投资，而是我们的投资了。”

“就算是你们的投资吧，我总占着最重要的一份！费恩现在面临巨大的转机，父亲！商业联合会也面临转型的巨大危机！”

小龙女一拍桌子，浑身散发着令人下意识低头的专家气质：“改变总会吃肥肉，分会啃骨头的格局，就在此时啊！”

“我们应该全力支持特蕾希娅的战争，帮助特蕾希娅打倒神廷！就算做不到这一步，只要哈德朗从神廷里独立出来，原本的总会独家总代制，就会变成区域直营制！哈德朗的生意，我们哈德朗分会自己做！”

“唔……关于这个，我们也的确正在讨论”，那张脸抖了抖，长长的触须如琴弦般跳动不停：“可这跟那个李奇-普雷尔有什么关系？”

“呃……这个……”

小龙女一时滞住，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跺脚道：“他是我的投资顾问！没有他我看不清投资的方向！”

“咦？”

她父亲很意外：“你居然相信一个人类？”

然后那张脸就变了：“难道是那个的原因！”

她父亲显得很激动：“该死的！镜石在干什么？居然让人类小子抢走了我的女儿！？”

“父亲——！”

小龙女也咆哮出声：“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我能做成什么事情对吧！？他真的只是我的投资顾问！”

那张脸上的触须抖得更厉害了：“呸！你姑姑就是被一个人类吟游诗人拐走的！开始不还是信誓旦旦的说只是文学顾问？”

小龙女气得发抖：“别找借口啊！我难道笨到了姑姑那种地步吗？”

她父亲用长长的指甲挠挠长长的鼻梁：“我们奥斯奎姆家的女孩子，难道还有聪明的吗？只有越笨，血脉才越纯粹啊。你的预言之力，比你姑姑强多了。”

“所以说你们啊……”

小龙女两手凭空抓着，像在拧脑袋似的。

“算了！我自己干，不靠你们！”

她瞅瞅站在旁边，如石雕般毫无动静的青年护卫：“还有镜石，他是我个人的资产！”

小龙女切断通讯，气呼呼的走了。

护卫挥手又将光屏打开，低头道：“父亲。”

那张脸用指甲顶着额头，显得颇为苦恼：“唔，你妹妹真的没被那个小子勾引？”

护卫点头：“是的，目前还没看出那方面的迹象，小姐的确是想依靠他做点什么事情。那个人类少年很精明，并不是因为那方面的原因才跟小姐亲近，事实上他……”

护卫脸颊微微抽搐：“是在利用小姐达成他的一些野心，他是一位新兴神祇的眷顾者。”

“爱神嘛，这个我知道”，那张脸叹了口长气：“哈德朗的局势，关键不是特蕾希娅和神廷，而是国王那边。国王背后又是夜女士，可他们还懵懂无知。”

“夜女士和国王到底在谋算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不过预言告诉我们，如果他们成功，主位面就更不是适合我们呆的地方。族里关于去留的问题，也争论得很激烈啊。”

“等等……”

小龙女的父亲皱起粗大的眉梢，竖起的金黄眼瞳眯成了一条线：“他真的对你妹妹没有一点那种心思？”

“是的”，护卫说：“老实说，他对待小姐，在合作伙伴之外，更多是当不成器的学徒看待。”

“一个区区凡人！”

那张脸大怒：“竟敢对我索格隆斯-奥斯奎姆的女儿不动心！他好大的胆子！”

护卫无语，真动心了同样会大怒的……

小龙女的父亲很认真的说：“在他跪倒在提米的裙子下，哭求提米赏赐给他一点青睐，然后提米用高跟鞋狠狠踩他的脸之前，不能让他死！”

“我明白了！”

护卫，也是小龙女的哥哥镜石，确认自己收到了明确的指示。

………………

唐古斯公国，忠诚神廷分部所在的城塞，防护结界已经多处结晶化，流动的圣光虽然还在修补，但修补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魔导武器正在集中轰击结晶化最严重的区域，按照现在的速度，只要再过几天，结界就会完全崩溃。

城塞远处的山脊上，希尔维对甲胄在身，如女武神般的特蕾希娅说：“殿下，昨天您才逼退两位传奇，伤势还没好，突击就交给我吧？”

“我们时间不多了……”

特蕾希娅脸色有些苍白，她皱着眉头说：“神职者虽然没有动摇，可哈德朗本地的职业者，已经有两千多人离开了军队，返回家乡。”

“那是您宽宏大量，不计较他们擅自脱离军队的罪过！”

希尔维冷着脸说，对公主的这项决定显然极不认同。

特蕾希娅说：“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强留下来也没用。而且，那么大规模的亡灵天灾，哈德朗也需要他们。至少能遏制住亡灵到处肆虐，保护更多的人民。”

“亡灵天灾是神廷总部的阴谋！是想瓦解我们的攻势！总部勾结了国王……”

希尔维很愤怒，说到后面闭嘴了，特蕾希娅也沉默不语。

她不能公开否定这个说法，否则无法激励部下继续战斗。她很清楚，亡灵天灾应该跟神廷总部无关，而是父亲发动了他蓄谋已久的阴谋，趁着自己将国内的超凡力量征调一空的绝佳时机。

不，不是趁机，之前她跟神廷总部的决裂，也是父王暗中推动的。发生在王国西面灰木山脉的爆炸，鲁恩主教和总部派祭司的死亡，多半就是父王的手笔。

但她不能就此回头！

父王的阴谋，她不清楚细节，但她清楚父王的目标，那不是带着大军回去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

“我们必须尽快攻下瓦伦丁大教堂！只有拿下大教堂，让凯姆之盾认可我，神廷各个王国的分部才能确认我是正确的，才会坚决跟总部划清界限，和我一起重建神廷！”

特蕾希娅握拳说着，这就是她毅然集结大军，北上进攻瓦伦丁王国的原因。

瓦伦丁大教堂供奉着护卫之神的至高神器凯姆之盾，只有获得凯姆认可的人才能拿起盾牌，激发神力。

之前特蕾希娅在哈德朗获得神谕，并不是神廷的所有成员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因为鲁恩主教同样获得了神谕，影响力有限。而拿到凯姆之盾，那她坚持的方向，就会获得所有分部的认同，这是毫无疑义的。

不过她的部队在神廷唐古斯公国分部遇到了顽强抵抗，就连投到她这一方的唐古斯公国贵族，信心都有些动摇了。

特蕾希娅已经等不及完全瓦解防护结界，准备直接突击。

“以凯姆之名——！”

特蕾希娅转身拔剑，对身后集结的精锐喊道：“前进！”

数百角鹰兽和狮鹫腾空而起，载着死士飞向城塞。地面上，大部队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掩护这支死亡率预计超过八成的突击队，直接穿透结界。

神廷唐古斯分部，凯姆教堂，高大的殿门轰然倾倒。

集结在殿堂里的神廷精英，与特蕾希娅率领的精锐如两道神力之潮，猛烈的迎头撞上。

呼喊着同样口号，佩戴着相同神徽，用着同样神术的神职者们，形若癫狂的拼杀着。

这样的厮杀，没有丝毫怜悯，更没有贵族之间讲究的战斗礼仪。

双方都视对方为不共戴天的异端，下手不仅不留余地，还不把对手倒地看作战斗的终结。除非将对手斩首，甚至轰烂头颅，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杀死一个高阶神职者。

对方也有传奇，跟特蕾希娅王对王。两个领域推挤、叠加，圣光在每一寸空间里猛烈激射、荡动、爆裂，由两方英雄神职者的气息分摊。滂湃而混乱的力量将殿堂里的所有窗户粉碎，薄弱的墙体也开始段段崩塌。

当特蕾希娅的胸膛被对方传奇的长剑贯穿时，她的长剑也穿透了对方的额头。

看着传奇圣骑士凝固在愕然中的目光，特蕾希娅低声道：“你的信仰还不够坚定，你不该留手的，姐妹。愿你升入吾主的神国，获得永恒的安宁。”

传奇圣骑士的美丽面容被凯姆神力化作飞灰，无头身躯摔倒，敌人的斗志也骤然瓦解，纷纷溃逃。

“我没事！尽快找到结界的控制中枢！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

特蕾希娅拔下胸口上的长剑，也不顾鲜血正自伤口喷涌而出，高声喊道。

区区一个公国分部，结界竟然如此坚固，必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没过多久，特蕾希娅在部下的簇拥下来到殿堂下方深处的地下空间。

圆形的巨大空间里，数十名浑身赤露的少女被固定在墙面。

她们冒着漆黑的烟气，四肢张开，仰着头，粗长的柱子从嘴贯通下体。

“魔女！？”

众人惊呼出声，这些少女身体微微蠕动，发出低沉浑浊的呻吟，现场就如邪神的祭礼。

特蕾希娅皱眉：“他们在抽取魔女的力量支撑结界！？”

这样的场面，她和不少高阶神职者都在迩香总部的忠诚圣堂里见过，魔女就是这样被净化的。

“不对！这不是净化魔女！”

她马上就发现了异常，每一根“人柱”的底部，都连接到了空间中心的怪异法阵上。法阵中心是一座石台，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插在石台里，只露出剑柄和半截剑身。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是在制造魔女！总部竟然堕落到了比魔鬼还邪恶的地步！”

黑气是从那柄长剑上散发出来的，由法阵输送到那些少女身上，将她们“熏制”成魔女。再将魔女净化，熔炼出神力。

结界会这么坚固，就是有这些魔女在供应神力。

“那是……不是真的吧……那是凯姆之剑啊！”

一个年长的圣骑士看着法阵中心的长剑，哆嗦着叫出了声。

“凯姆之剑！？”

“不是在上个纪元失落了吗！？”

“绝对不可能！”

圣骑士和牧师们的震惊难以言表。

凯姆之剑的真正名字是忠诚之剑，跟护卫之盾同为凯姆的神器。

凯姆在上个纪元是秩序之神，神战中失落了忠诚之剑，到这个纪元，就成了护卫之神。

忠诚之剑不是简单的神器，它就相当于凯姆曾经拥有的忠诚神职。

“怪不得一个小小公国分部，就有这么强大的守备力量，不过凯姆之剑怎么会散发腐化神力！”

所有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件跟神典记述中一模一样的腐化神器怎么可能是凯姆之剑！？

除了一个人，特蕾希娅。

“我想，我找到了神廷总部堕落的原因，也明白了吾主要我做的事情。”

她坚定的踏入法阵，对部下的阻拦毫不理会。

金发少女浑身血污，雪白面容无比平静。

她握住散发着黑气的剑柄，引得部下一阵惊呼。

圣光自她身上喷薄而出，如水银般流淌，裹住剑柄，再激发出让人难以直视的耀眼白光。

等众人放开遮住眼睛的手，视力恢复正常时，特蕾希娅已经将长剑拔出石座。

长剑的黑气正被圣光驱逐，通体闪烁着锋锐的寒光，特蕾希娅高举长剑，背后光翼伸展，圣歌缭绕。

“赞美吾主！”

“赞美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吾主的化身！”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衷心赞颂眼前的神迹。

“忠诚之剑回归，说明我们的道路是正确的！”

特蕾希娅扫视众人，发出天使般的浩荡之音：“这不是终点！还会有愚昧和顽冥之人拒绝承认忠诚之剑，我们必须继续前进！等拿到护卫之盾的那一天，盘踞在迩香和费恩各处的异端才会瓦解！到那时，吾主必将降下人民需要的和平、幸福，以及……秩序！”

所有追随者都欢欣鼓舞，这的确是个已经看到了曙光的伟大前景。

忠诚之剑被净化，法阵就失效了，关于这些魔女的处理，还需要特蕾希娅拿主意。

部下说：“这些魔女已经被制造出来了，我们应该继续净化，为吾主献上食粮。”

特蕾希娅看看那些已经没了神智，只剩下蠕虫般意识的少女，低低叹了口气。

“她们是无辜的，吾主不会接受罪恶之树结下的果实，哪怕果实再甘美。”

浓密的眼睫垂下，遮掩了她的内心：“让她们安息吧，毫无痛苦的……安息。”

部下崇仰的行礼，领命而去。

特蕾希娅手握凯姆之剑，感受着剑上传入的浩瀚神力，暗暗道：“艾丽，我会拯救你的，很快。”

九十四 好大的蜘蛛！

“不只是我们奥术师在找罗丝的神尸，忠诚神廷，法师联合会，或者其他大一点的势力都在找，那是罗丝的神尸啊！”

“不过看亡灵天灾，我是说最前面那股骷髅海的情况，苍白之主的亡灵们多半已经找到了。我觉得他们在用罗丝的神尸做什么文章，应该跟夜女士的谋划有关。”

“谁知道夜女士想干什么呢？她是唯一延续到现在，还保持着正常的古代神祇啊。甚至有传闻说她就是创世神祇之一，这个说法嘛，没多少人相信。”

充斥着斑斓彩光的地域里，李奇、菲妮和木头人奥术师纳比尔行进在嶙峋的地貌中。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腐化神力的来源跟畸变点是重合的，只能上溯腐化神力的流向。

这跟纳比尔企图拿到罗丝神尸的愿望不谋而合，不过从女神那里确认了纳比尔的理论，李奇也只能认了，何况他也想见识见识罗丝的神尸。

一天下来，纳比尔的本性也显露无遗，换在地球世界，他就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学术呆子。生性怯懦，有些小心机，但就连这点狡诈，都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支撑。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让他获得学术研究的愉悦，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

不过曾经解剖过魔女，从巨狼形态的卡琳身上摘取器官这些罪行，也让李奇划定了对待纳比尔的心理底线，这毕竟是个毫无道德底线的凶残罪犯。

漫长的路途相当无聊，李奇尝试着套纳比尔的话，纳比尔也当成聊天，只要不涉及神傀会组织本身的机密，他就跟话痨似的，一股股的把各种秘辛往外抖落。

“跟夜女士同时代的那些神祇，精灵、矮人、半身人、兽人这些种族神早就陨落了，龙神？不知道缩到哪个次位面去了。”

“太阳神已经演化了好几代，到现在只剩曙光女神，而且还只在纪元更替的时候出没。正义之神，第二纪元就意志分裂，成了疯神。”

“自然之神、生命女神那些古神，神职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商业女神？严格说她也是现代神祇，比夜女士晚得多，懵懵懂懂的，在金钱之外完全就是个笨蛋！”

“死神现在退化成了终亡之主，战神也分裂成了无数神祇。杀戮之神？倒是跟夜女士同时代，不过因为跟血脉绑在一起，也扭曲得跟怪物一样。费恩的那些杀戮教会，不过是顶着他的名头偷鸡摸狗而已。”

“所有古神，我是说不依赖凡人信仰的那些神祇，已经退到了费恩的幕后。你看夜女士在主位面也只是搞阴谋，教会零零星星的，没有严密的组织。”

“主宰费恩的，就是忠诚诸神这些依赖信仰的现代神祇。他们都是凡人封神，我们神傀会在上个纪元的前身，神明非神会，就认为神祇不过是更强大的奥术师。”

“现在看来，信仰之力跟奥术之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神祇不过是信仰之力的傀儡，神明非神会是错误的。我们奥术师追求的不是凡人封神，而是凡人超越神。”

说到自己的职业，纳比尔也忍不住泄露了神傀会的理念，这倒没什么好遮掩的，在他看来反而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哦，这样的追求真是不错”，李奇衷心的赞道，接着问：“但这只是手段吧，真正的目标，我是说是什么动机，让你们想要超越神呢？”

纳比尔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多余：“那当然是探索神祇之外，更多的奥秘啊！世界是无穷的，追索无穷的知识，这不就是奥术师该做的？”

李奇不以为然：“你算是勉强走在这条路上，可另外的奥术师，比如你的伙伴，似乎有不同的理解哦。”

“所以我才说，我是真理派，那些蛮力派的，其实跟从神祇那里索求力量的神职者没什么区别。”

纳比尔不屑的道：“他们把探索未知当成手段而不是目标，他们坚信费恩无真理，力量才是一切。超越神祇，当然是为了征服、掠夺和……”

纳比尔耸了耸木头肩膀，发出嘎吱的声响：“做任何事情也不受到限制和惩罚的自由。”

“我觉得他们还是有信仰的”，李奇感慨的道：“他们信奉一位叫达尔文，神职是弱肉强食的神祇，不过更极端，相信个体至上。”

“达尔文？我怎么没听说过？”

纳比尔为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么一位神祇而惊讶：“不过你说的什么弱肉强食的神职，几百万年前，精灵文明都还没产生的蒙昧时代，蛮荒之神倒是有这个意思。蛮力派的奥术师的确跟那位古神有很多共同语言，虽然面上他们不愿意承认。”

换在最初，自己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如果没有女神的话，李奇觉得自己多半也会走这条路。

穿越到异界，最主流的道路不就是伟力归于自身，他人皆是蝼蚁，然后用这样的力量来打脸装逼么？

李奇有些唏嘘，下意识的又揉揉菲妮的头。

小姑娘瘪着嘴说：“你肯定又在回味跟缇娜的感应，所以觉得愧疚吧。”

这小妮子，分明已经切换回了痛苦天赋，让她又有了感应，但她的气还没消。

“我脚走痛了！”

菲妮晃晃她的小脚丫，草鞋已经蹬坏了，用纳比尔空间戒指里的兽皮做成的靴子不太合脚。

“来吧……”

李奇蹲身，把菲妮背起。

“子爵阁下真是爱护小圣女啊”，纳比尔笨拙的恭维。

李奇对他没有隐瞒身份，确保回到迷雾沼泽后，能继续控制住他，这样一个奥术师还是挺有用的。

“其实坐木头人真的很舒服，只需要耗费很少的神力”，纳比尔再次推销他的木偶。

老实说，那种类似人体外骨骼的东西真的很省力，李奇还生出用那玩意改造魔导装备的想法。不过谁知道纳比尔有没有包藏祸心，他可不会冒一丝风险。

菲妮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像你一样被当成木桩打吗？”

纳比尔尴尬的笑笑，木偶比铁偶要灵活得多，最大的缺陷就是不扛揍。

李奇用了一个蛮力术，背上的小姑娘本就很轻盈，现在更如羽毛一般。他的神力已经远远超越体力，不用白不用。

“李奇……”

菲妮的嫩滑小脸贴到他的脸上，低低的道：“我不生气了。”

“嗯，我知道啊”，李奇笑着说。

“我现在担心缇娜”，菲妮说：“你切换天赋的感觉让我很难受，缇娜也会经历一次，她还在跟亡灵战斗，会很害怕吧。”

“放心，女神会告诉她我们的情况”，李奇拍拍她肉乎乎的屁股：“要觉得愧疚的话，等回去以后，吃饭的时候让她坐我右边呗。”

“那不行！”

菲妮异常坚决，这涉及到她的核心利益。

说着说着，走完了这片地域的最后一截。之前从远处看，在这片地域之后，应该是一片极为开阔，也更明亮的谷地。

站在岩石边缘，眺望前方，李奇有些晕眩。

好高！

如钟乳石般散发着各色光彩的石柱就如山峰一般，在谷地里怒拔而起，光亮让谷地里的地貌显现出大致轮廓。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悬崖，距离谷底至少有上千米高，对有轻微恐高症的李奇来说，两腿不软已经是不小的奇迹了。

“不可能，真理在上啊，这不可能！”

纳比尔则在尖叫：“那是罗丝的肢脚！”

顺着纳比尔的指示，李奇看过去，一颗心差点蹦出了嗓子眼。

他现在相信罗丝是真的死掉了，这里的确是罗丝的神尸跟幽暗地域融合后形成的奇特位面。

谷地的前方赫然是一根巨大的蜘蛛腿，它的尺寸巨大到了让李奇觉得自己渺小如细菌。

到底有多大呢？

能看到的蜘蛛腿，仅仅只是最前面那一小截，宽度就足以填满直径至少有十多公里的谷地，事实上谷地的另外一半“山崖”就是蜘蛛腿的这丁点末梢构成的。

顺着没入地面的肢腿往上看，是看不到顶，细密而整齐的黝黑壁面，能看到的部分都有数千米高，在主位面已经抵达云层了。

之前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幽暗地域的壁面，靠近了跟其他地方对比，才看出端倪。

这个结构绝对不是自然形成，只可能是人工造物，或者生物。

更确定的是，淡淡的黑气正从这根如接天大山的黑柱子里溢出，

李奇粗略计算了下，以这点蜘蛛腿末梢的长度为参照，这只蜘蛛的全身长度得有好几千公里！

这太可怕了……

这样的尺寸，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认知领域，只可能跟神祇有关。

等等，就算是迷雾沼泽，也容不下这么巨大的一只蜘蛛吧？

纳比尔说：“它现在又不是在主位面里，是在复合次位面里。”

也对……

这时候李奇才醒悟过来，蜘蛛！

恶寒自心底生起，李奇勉强压制着恐惧，可连自己都听得出声音在打哆嗦：“是要过去？”

“是啊，最好是进到它里面，里面的腐化之气才最浓郁，当然我也可以顺手敲一小块，只要一小块……啊啊！”

纳比尔正说着，李奇一听要进到蜘蛛体内，就跟炸毛似的手足一抖，将木头人一脚踹了下去。

“救命——！”

九十五 蜘蛛，宿命之敌

如果山崖不是狗啃形态而是刀削形态，纳比尔就交代在千米之下了，他只摔下去十多米，就被突出的岩石挡住。

把纳比尔弄上来，又花了点时间修木偶，三人继续前进。

至于摔得七荤八素的纳比尔本人，李奇的治疗术带有痛苦神力，肉体没多大起色，精神倒是恢复了个十足。

“里面没有蜘蛛吧……”

三人绕着谷地边缘，花了大半天时间来到罗丝的神尸面前。抬头仰望高不见顶的巨大蜘蛛腿，再看看类似毛孔的洞穴，李奇很紧张的问。

他们必须钻进去，畸变点就在里面。

量变产生质变，身长几千公里，跟洪荒巨兽一般尺码的蜘蛛，对镇定下来的李奇来说，足够震撼，倒没多害怕，毕竟只是躯壳。

他怕的是进到神尸里面会遇到蜘蛛……

“这个复合次位面里毫无生机，我们一路走过来，见过哪怕一只虫子吗？”

纳比尔此时有了鄙视李奇的本钱：“幽暗地域崩灭了啊，罗丝并不是一下子就死了的。”

“最初应该还有很多黯精灵祭司当罗丝的容器，黯精灵死没了，还有蛛化精灵。接着还有神性蛛母，神性蜘蛛。直到普通的蜘蛛甚至蚂蚁都死绝了，她彻底没了寄身的地方，神性才完全消亡。”

纳比尔幽幽叹道：“这个过程一定很痛苦很绝望，神祇也逃不过这么悲惨的命运。”

对罗丝这样的邪神来说，这个结局很相配嘛。

如果罗丝真的是被夜女士坑死的话，李奇觉得夜女士也有善良可亲的一面。

说到罗丝之死，李奇还有些不明白：“罗丝就没想过逃进主位面，或者逃到混沌虚空里吗？”

“她可以用化身或者寄身的方式逃进主位面，不过一大堆半神和神祇的化身等着，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纳比尔的木头胳膊晃悠着，就像老师教导不成器的学生：“至于混沌虚空，她是黯精灵的主神，幽暗地域的主宰。黯精灵灭绝了，幽暗地域崩灭了，她的神国也会崩溃掉，到那时候她就像被剥了皮的刺猬，是所有神祇的美食，总之……”

纳比尔用木头胳膊敲敲黝黑的蜘蛛腿，声响就跟岩石一般：“罗丝完全死透了，不然不会留下这样的神尸，还散发出腐化之气。”

李奇放心了，没有蜘蛛就好。

三人进了比现代城市下水道还要宽敞的孔道，腐化之气也渐渐浓了。

许久之后，他们穿透外壁，进入到蜘蛛腿的内部。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三人就像缩小了无数倍，在蜘蛛腿纤维束之间的间隙里移动。这些间隙巨大得跟城市间的道路一样，不仅有足够的空间，盘旋的石化纤维束还能当成旋转甬道，轻松的向上前进。

空间里的腐化之气越来越浓，纳比尔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对自己的信仰那么有信心吗？一点也不怕腐化之气？”

李奇反问：“你为什么不怕？”

他在康拉德城已经领教过腐化之气，后来也跟女神讨论过这事，女神的原话是：“我带来的革命信仰是费恩前所未见的！腐化之气污秽不了受我庇佑的灵魂！”

虽然女神的语气不太靠谱，不过就他先后净化了几个魔女的情况来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认真探究原理的话，或许是因为女神偷渡而来，这里的神力体系并没有她的样本资料。把腐化之气当作免疫系统的话，连女神的神力都识别不了，更别说攻击了。

而且女神的革命信仰还远远没有成型，现在都是靠捡魔女的源初神职拼凑。魔女本就是腐化之气的来源，她们本身，以及由她们感召的信徒，对腐化之气都有了免疫力。

这么算起来，女神还真有点像侵入费恩的癌细胞……

李奇一直在关注菲妮的情况，和他一样，小姑娘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过纳比尔居然也不怕，联想到之前在告死神殿里也遇到过奥术师，难道奥术师也有类似的能力？

纳比尔说：“每个奥术师都有保护自己灵魂的独特方法，比如我。别看我还在用肉体的嘴巴说话，实际上我是木头人状态，灵魂寄居在木偶的隐秘法阵里。”

他很恳切的问：“这个秘密比生命还要珍贵，现在我都说出来了。作为交换，能不能告诉我，您和小圣女信仰的是哪位神祇？”

以纳比尔的心性，这是单纯的求知欲了，李奇坦诚相告：“是爱神啊，吾主赤红女士是复苏的爱神。爱能战胜一切，这点腐化之气算得了什么。”

纳比尔很惊讶：“爱神？在这个纪元居然复苏了，还有这么大的变化！？”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处平台，之前应该是跟神经或者肌肉束相连的地方，浓郁的黑气自几座山丘般的东西上散出。

“就是这里！还在腐化的部分！”

纳比尔惊喜交加的冲过去，拿木头胳膊在山壁上敲个不停，边敲边说：“罗丝本体的肉！还有一丁点活性，就是腐化神力的一个源头！”

之前纳比尔也说到了这个，原本奥术师还想找到罗丝的脑袋，那是最有价值的腐化之源，李奇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们又不是来探宝的，这么巨大的迷宫，一辈子也未必能找到。

“我们一人一半！”

纳比尔挖下来几块冒着黑气的东西，分给李奇三块。

入手暖暖的，有点韧性，近似于琥珀。不过黑气就像刺一样微微灼着皮肤，腐化之气浓郁到了一定程度，还是有伤害的。

纳比尔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两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把属于他的神尸碎片丢进一个盒子。关上盒子，启动了什么装置，盒子的缝隙里闪起淡淡的白光。

他解释说：“净化法阵可以屏蔽这种程度的腐化之气，确保它不会溢散到外面，就是得消耗魔晶石，而且不能再放进空间戒指里。”

就跟铅板屏蔽放射线一样……

李奇依样画葫芦，将这三块神尸碎片保存好，这是女神的要求，她也想研究下罗丝的神尸。

又花了好一阵功夫，纳比尔终于搭好了空间法阵。确认法阵没问题，李奇将菲妮抱在怀里，跟纳比尔站进法阵。

淡蓝光芒旋转，空间扭曲，意识恍惚，周围的景象骤然改变。

听着四周像是河流的哗哗水声，感受着怀里温热娇小的身躯，李奇吐出长长一口浊气。

总算特玛的回来了！

纳比尔也在身边，木头人吱嘎吱噶转着上身，前后观望，发出凄厉的惨叫：“怎么会这样！？”

菲妮搂着李奇脖子的手臂顿时勒紧了，李奇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纳比尔尖着嗓子喊：“还在罗丝的神尸里！”

左右看看，李奇一颗心沉底，果然，跟之前在蜘蛛腿里的环境差不多，都是巨大化的内部构造。

菲妮嘀咕道：“我觉得不太一样呢。”

李奇和纳比尔再看，的确，不管是空间的间隙，还是那些石化纤维构筑的地貌，都跟之前不同了。

他们应该没在蜘蛛腿的结构里，而是在其他部位里。

“这很不对劲，我看看……”

纳比尔掏出阵盘，布置法阵。

李奇这边已经有答案了，女神给他刷出一段话：“你们已经在主位面了，不过腐化之气比之前还要浓郁，不要用传送符。”

“这是主位面！？”

过了一会，纳比尔也做了确认，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还是在罗丝的神尸里？”

李奇提醒说：“你刚才说过，苍白之主的巫妖说不定已经发现了罗丝的神尸……”

“对！原来是这样！”

纳比尔恍然：“罗丝的本体被夹死后，在复合次位面里形成的畸变点渐渐扩展，跟主位面的畸变点融合，两个位面出现了位面缝隙。罗丝神尸的一部分沿着缝隙挤进了主位面里，再被巫妖或者其他人掩盖起来了。”

他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没错，一定是这样！这里是伸入主位面的罗丝神尸！”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依旧不能传送，具体的情况也两眼一抹黑，乱跑的话，万一撞上巫妖什么的怎么办？

纳比尔晃晃木头胳膊：“就算我不是这个样子，也打不过谁啊。能主持这么可怕的事情，至少是传奇级别的存在。”

人和木头人面面相觑……

呆了许久，李奇叹道：“也不能傻站在这里，先看看有没有出路吧。”

他扬手挥出一个圣光球，将四周照得通亮。

原本只是背景的水声骤然一变，看清了前方的景象，李奇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心口也像是触了电似的，瞬间就麻了。

他僵着脸，直着眼，牙关上下碰撞，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蜘……蛛。”

根本不是水声，而是难以计数的蜘蛛！

这些黑幽幽的蜘蛛有接近一人高，覆盖在壁面上，成千上万，像是壁面的生物涂层。它们肢脚纠缠，相互摩擦挤撞，发出沙沙声响，汇聚成河流般的动静。

当李奇的圣光球升起时，近处壁面上的蜘蛛吱吱叫着转身躲避亮光，远处则亮起浩瀚如繁星的幽绿光点，那是蜘蛛的眼睛。

“不……不是蜘蛛。”

纳比尔打着哆嗦纠正：“是尸蛛。”

九十六 亡灵大军的洗礼

普雷尔子爵领地，城堡被白骨之潮围住的第三天。

骨潮的外围是灰暗的亡灵之雾，结界遮护住的小小地域，就像屹立在狂潮中的礁石。

原本三四米高的石墙，现在只剩不到一半高度，骷髅兵的骨骸已经堆积出一道斜坡。沿着骨骸斜坡，冲到石墙下，只需要纵身一跳，就能跃上墙头。

绝大多数骷髅兵刚跳上去就被捅了下来，在同伴的踩踏下变成块块碎骨。少数骷髅兵，主要是骸骨武士成功上墙，却被银白光鞭抽中，或者银白光球砸中，打起哆嗦，再被砸碎头骨，魂火飞逸，散成骨架。

城堡顶端，塔伦斯指挥着攻城魔导弩，将又一个骷髅骑士射倒。

“憎恶！又一只憎恶！不，两只！”

灰暗的亡零之雾中，两个由死亡的恐惧捏成的肉团穿透结界。结界的压制将憎恶身上的残肢层层剥落，点点魂火飘飞，却还维持着主体，在骷髅潮中踩出一条骨骸之路，直冲石墙而来。

这两只憎恶比最早在沼泽边缘遇到的那只还要庞大，撞中石墙必定是两个大口子。更可怕的是，如果不用合适的手段干掉，让它们爆炸的话，足以炸掉大半圈石墙，连城堡都要遭殃。

“左边那只交给我！”

离塔伦斯不远的地方，魔法师艾妲咕嘟喝下一瓶法力药剂，挥起法杖，正要念咒，忽然想起了什么。

“差点忘了！”

她伸手一招，法师之眼飘到某个位置，晃悠了几下，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停下。

法杖再度挥起，一道湛蓝光线射在憎恶前方的地面。憎恶一脚踩下，顿时陷进去小半身体。这头毫无智力的亡灵怪疯狂的挣扎着，却在泥沼里越陷越深，直至没顶。

艾妲身体晃了晃，揉着头呻吟出声，却不忘伸手召回法师之眼。

“泥沼术！教科书般的运用！这个镜头配到法术教程里，不仅能卖不少金蒲耳，我艾妲-伊萨克之名，也会在整个法师联合会里传开！”

她兴奋的嚷着，一蓬羽箭激射而来，脆弱的法师之眼炸成点点绚丽蓝光。

“我的镜头——！”

艾妲痛心的大叫，没注意到羽箭划着抛物线，朝她头顶射下。

一个身影闪着白光护在她身边，巨大的草席光盾展开，羽箭在光盾上贱起点点涟漪，无力的落在地上。

“伊萨克大师，小心安全！”

来人朝艾妲大喊着，艾妲这才醒悟，不迭点头。

“快跑啊！”

“跳下石墙！”

“妈妈啊我要被怪物吃了！”

另一只憎恶已经靠近石墙，挥着沉重的铁链。巨大的腐尸肉团，仅仅只是视觉上逼近，就对守卫造成了心灵暴击，那截石墙上的人瞬间如鸟兽散。

“该死！射啊！”

塔伦斯朝操作攻城弩的学徒大喊。

学徒木讷的道：“祭司您说过要留下一些弩箭对付巫妖的！”

“你们这些呆板的家伙……”

塔伦斯气得跳脚，再颓然叹道：“只剩那点弩箭了吗？”

“水晶也不多了，照这样下去，到明天结界就支撑不住了”，艾妲对他喊道。

“我去！大师您自己小心！”

举着大光盾的正是专门负责保护艾妲的威尔森，大多数时间他都做壁上观，心中翻腾的战意已经难以按捺。

话音刚落，他从城堡顶端飞身跃下，在学徒的惊呼声中，半空拉出一道银白虚影，闪现在数十米外，一个被吓得瘫软在石墙上的守卫身前。

举起的银白光盾更加致密，憎恶的粗长铁链在光盾上抽出剧烈涟漪，却没能打破光盾。

威尔森高高跃起，光盾狠狠砸在憎恶的头上。

滋滋的爆响里，憎恶像是被糊了一脸铁钉，咆哮着打起了转。转了好几圈，它背对着石墙发动了冲锋，在正蜂拥前进的骷髅潮里踩出一条宽阔的碎骨之路。

“这个威尔森，说不定会升到三级荆棘堡垒呢，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塔伦斯看着威尔森用大光盾将趁机冲上石墙的一波骷髅兵推下墙，忧喜交加的嘀咕着。

眼角白光闪烁，又一张光盾伸展开，两个同时跳上石墙，让守卫措手不及的骷髅武士被硬生生砸下了墙。

不是草鞋盾，而是跟威尔森一样的草席盾，虽然面积和厚度都要小得多。

那是个领地卫兵，原本也信奉凯姆，在威尔森之后成为学徒，看来威尔森成了他效仿的对象，而且也成功了。

“赞美吾主！”

塔伦斯感觉血液沸腾，又一个！

三天来的战斗，不仅信徒暴增，学徒也一个个成长为见习神职者，原本的见习神职者成长为正式神职者，正式神职者一个个升级。

战场的血火就是一座熔炉，恐惧和软弱像是残渣，在熔炉中被一一去除，他们越战越强。

老祭司大喊：“这是一场洗礼！战斗吧！同仁们！毫无保留的献上我们的汗水，我们的鲜血，我们的灵魂！为我们的伟大事业奋战到底！”

城堡大厅，躺在担架上的史丹嘀咕道：“塔伦斯祭司真是张乌鸦嘴，真的是整支亡灵大军都冲我们来了，哎哟！”

阿丝娜戳了戳他胸口上还没愈合的刀伤，冷冷的道：“这就是整支亡灵大军了？骨龙都还没出现呢，你是不是怕了？”

“我哪会怕啊！”

史丹辩解道：“我就是觉得咱们才刚刚起步，就遇到了这么强大的敌人，真是不甘心啊。”

“有什么不甘心的，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消灭整个费恩的压迫！？”

阿丝娜套上史丹脱下的皮甲，上面已经有好几处破口，沾满了鲜血，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再拿起钉锤的时候，史丹才看到，惊讶的道：“你干什么？你的任务是治疗啊！”

“你和甘比特都躺这里了”，阿丝娜瞅瞅旁边正在咳嗽的甘比特，那家伙胸口被捅了一枪，伤到了肺部，即便塔伦斯出手治疗，也要躺上好一阵子。

她坚毅的道：“外面不能没有正式神职者！”

说完她就朝外走，史丹叫道：“有科尔他们啊，他已经是一级牧师了！”

“知道，你跟甘比特也升到了二级，所以，我怎么能落后呢？”

阿丝娜另一只手吐露圣光：“别忘了，我的心灵鞭挞比你们都强！”

“好好休息吧，史丹”，旁边的伤友甘比特说：“养足力气，等骨龙来了，正好交给我们对付。”

“我虽然不怕，也不会有那样的期盼啊！”

史丹愤怒的道：“骨龙是咱们能对付的吗？就算能打败，我们得死多少人？”

“死怕什么？咳咳……”

甘比特眼里闪着热芒：“甘比特，卑贱的泥腿子，活到三十……或者四十岁，要么是病死要么是饿死了。甘比特，赤红女士的荆棘牧师，在跟骨龙的战斗中牺牲，后人传颂他的荣耀。后面一个，还不够吗？”

史丹呸道：“你还没老婆呢哪来的后人！？”

甘比特一滞，拍着额头说：“糟糕！我不能死啊！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向阿丝娜求婚！”

“滚！”

史丹拿脚踹他：“你是故意的吧！”

两个人互相踹着，啪啪两声脆响，又同时叫痛。

替代阿丝娜的莉莉举着皮鞭，冷冷的说：“再乱动我就把你们塞地窖去！”

………………

云层之中，隐隐咆哮连绵不断，偶尔闪起雷光，一片片碎骨如冰雹般洒落。

片刻后，裂成几截的巨大骨骸自云中坠落，在白骨之潮中砸起冲天的烟尘。

“真的出现骨龙了，虽然只是双头飞龙这种残次品，可这个地方越来越古怪了。”

矫健的银白身影在云中展翼穿梭，俯瞰大地，依稀能看到，无尽的骷髅之潮，正向那个小小结界聚集。

“是啊，李奇这是招惹了谁啊，这样一支足以毁灭一个小国的亡灵大军，竟然都朝着他的领地去了。”

银白身影赫然是一头银龙，作为龙族里最亲近人类的族属，体型并不大，但跟之前击杀的双头骨龙比起来，依旧是庞然大物。

龙背上，粉色短发的少女稳稳坐着，一边用双筒望远镜观察，一边嘀咕：“李奇也不知道在哪里，要被奥术师抓到冰风峡湾去，那就麻烦了。”

银龙用带起空气震颤的声音说：“我们没必要再帮这里吧，把他的核心部下带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提米锤银龙的背：“别忘了李奇在这里投下了好几万金蒲耳的物资，那是我用私房钱垫的啊！”

她又自我陶醉的道：“而且啊，帮李奇守住了这里，他就欠下我一大笔债了哦！想着把账单递过去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真是开心啊！哈哈——！”

“问题是”，银龙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她的幻想泡泡：“我们都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帮忙清除天空里的威胁。他的人看不到，你的功劳也就无从谈起。”

“呃……”

提米呆滞，然后更用力的锤银龙的背：“干嘛要说实话啊！很伤人的不知道吗？”

“不，是伤龙”，银龙少有的调侃起妹妹。

九十七 亡灵大军的灾难

亡灵之雾深处，一圈双头骨龙环绕着一座山丘，骨龙之下，无数由骷髅骑士、尸鬼领主、骷髅法师等高级亡灵怪排成方阵。

它们眼眶里的幽绿魂火闪烁不定，身躯也不停摇曳，以山丘为中心，铺开一片似乎在随风荡动的白骨之林。

这样的静立让高级亡灵们极为不耐，彼此间的轻微挤撞不时引发剧烈的冲突，在白骨之林中绽出一朵涟漪。

空中飞过女妖，凄厉的嚎叫阻止了这些涟漪扩散开。队伍里的低级巫妖挥着法杖洒出一片冰寒的亡灵之气，安抚住即将沸腾的魂火。

山丘上，两个斗篷兜帽，眼中闪着绿芒的死灵法师低声交谈。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出动更多的高级亡灵。”

“我们的骨龙被拦截了，空中还有未知的敌人。你的想法会继续损耗我们的力量，这样我们无法完成尽量向王国深入的目标。”

“但那座城堡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可惜计划提前了太多，我们没能转化出更多高级亡灵。”

“如果不能将覆盖范围扩展到王国腹地，夺得了那座城堡又有什么意义？”

“那么我们只好请示导师了？”

“导师会骂我们无能的！这样好了！”

一个死灵法师举起法杖：“我亲自出马！这些亡灵沉睡得太久，魂火的神智太模糊，它们对付不了那些狡诈的人类。”

“那么交给你了，注意安全，托斯曼已经……”

“不要把我跟那个愚蠢自大的后辈相提并论！”

这个死灵法师带着大队高级亡灵出发，山丘上，剩下那个亡灵法师眼里的绿芒闪烁，视线穿透了亡灵之雾，看向地平线上那点光芒。

那座城堡以及那座结界，依旧屹立不倒。

“未知变数的影响越来越大，正是导师最讨厌的情况”，亡灵法师嘀咕道。

亡灵之雾深处，雾气被几团涟漪搅动。

一只低级巫妖指挥着又一股骸骨武士，正赶往前方的战场。

水晶碎芒猛然在巫妖身前绽放，触发了巫妖的白骨之盾。

巫妖挥起法杖，咒骂着指向刺客，杖尖闪起幽绿光芒。

再一团涟漪自它身后显现，水晶镰刀没有劈碎白骨之盾，却让巫妖眼眶里的魂火摇曳不定，杖尖的绿芒也消散了。

周围的骸骨武士纷纷冲过来，巫妖发出尖锐的嚎叫，白骨之盾散作点点骨芒，激射而出。

两个浮动着水晶光芒的身影早已经消散不见，与此同时，又一团涟漪在巫妖头顶出现，水晶镰刀劈在巫妖头顶，让它发出了接近于次声波的惨叫。

那两团涟漪重新出现，一前一后，破魔短刀插进巫妖头颅，猛力搅动。

骷髅头碎裂，魂火升起，还保持着火苗般的形态扭曲挣扎，没一会就消散为淡淡烟气。

在骸骨武士完成包围之前，三个身影悄然消失，前后不过几秒，这只低级巫妖就被干掉了。

片刻后，一片草丛中，缇娜对三个显出身影的部下点头道：“做得好！圆钩，白鼠，蝙蝠。”

圆钩神色淡然：“这是吾主的恩赐和导师的教导。”

另外两个少年则欢喜不已，相互击掌。

“看，我们人虽然少，却起着很大的作用”，缇娜自豪的说，这下连圆钩也按不住得意之色，昂起了头。

刚开始的时候，缇娜跟圆钩在结界里击杀高级亡灵。不过经常跟弩箭组抢目标，不仅白费力气，好几次还差点被误伤，这让他们意识到这里并不是适合的战场。

缇娜跟塔伦斯吵了一架，终于被允许进入亡灵之雾中自由狩猎，还带上了一些手脚伶俐，反应灵活的学徒。

跟随缇娜出击的十多个学徒，大多都受伤撤退了，还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少年，获得了缇娜的告死神力。

看他们的名字，就知道是偷鸡摸狗出身，不过正适合这种刺客般的战斗。

师徒四人在外围不停猎杀落单的高级亡灵，到现在，圆钩已经是二级告死者，白鼠和蝙蝠也摸到了正式神职者的门槛。

缇娜对这个势头非常满意，她的“告死系”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不过“痛苦系”的成长更快，让她感觉压力山大，对目标也越来越挑剔。

又解决了几只高级亡灵怪后，一股全由高级亡灵怪组成的庞大队伍吸引了猎杀小组的关注。

“导师，这个死灵法师比最初那个要强得多，还是不要冒险了。”

见缇娜紧紧盯着中间那个死灵法师，圆钩劝道。

“这么多骷髅骑士和巫妖，很难穿过去啊。那些憎恶要小一些，恐怕是比之前那些大家伙还要难对付的精英。”

“头上那是女妖吧，随便喊一嗓子，咱们的隐身就会被破掉的。”

白鼠和蝙蝠也没自大到觉得告死者的隐身是无敌的，这支实力强大的亡灵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威压。

“那是你们修行还不够”，缇娜说，再咬咬嘴唇。

她现在也没到英雄级别，想刺杀那个亡灵法师，多半得不了手。

不过让这么一支强大的队伍冲进结界，塔伦斯祭司那边肯定顶不住。

“白鼠，蝙蝠，回去报告敌情”，她把两个学徒支了回去。

等两人走了，缇娜再看圆钩，声音微微颤抖：“我们……至少得试一次，失败的话马上跑！我不会管你，你也别管我！”

她可不想死！

但不试上一次，她也不甘心。

如果真的死了……

不，不会死的。

缇娜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耳朵，又暗暗叹气。

自己摸完全没感觉啊……

所以，李奇肯定会回来，自己也会好好的，然后让他……摸耳朵。

虽然这个逻辑很奇怪，但缇娜就是这么坚信的。

圆钩体会不到导师的复杂心理，只是淡淡的点头。

杀不掉敌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保护导师。如果这就是信仰之路的终点，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错。

两团涟漪隐没于雾气中，渐渐逼近。

外围的巫妖有所察觉，嘎嘎转动头颅，发动亡灵视觉仔细观察。

缇娜正要发动，巫妖嘎的将头颅转到另一个方向，骷髅头发出惊骇的叫声。

一个庞大如山丘的东西从天而降，扑进亡灵大军中间，癫狂的冲撞、翻滚。远远看去，像个雪白之中混着黑斑的毛球。

当毛球伸出爪子，巨大的爪刃将一只憎恶横切成几块时，它的形貌才大略清晰。

那是一只狼，两人高的憎恶在它面前就像是被小猫拨弄的皮球。

它身体大半都是雪白色的，自鼻梁往上，从耳朵到整个背部，连带尾巴的上半面是泛着亮光的纯黑。这样的色差对比，即便眼里闪动着猩红的光芒，也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坏了野蛮凶狠的气息。

如果不是这样的个头，感觉敏锐的人，比如缇娜，说不定会噗哧笑出来。

亡灵们当然是笑不出来的，这头巨狼嘴咬爪挥，甩头晃尾巴，还不时在地上滚几圈，起身后下面就是一整队被压成碎骨的骸骨武士。

憎恶的铁链和亡灵喷吐，骷髅武士的刀剑长矛，骷髅骑士的死亡冲撞，巫妖的亡灵诅咒和死灵能量箭，甚至女妖的嚎叫，对这只狼完全不起作用。

偶尔有尸鬼领主在巨狼身上制造出伤口，但不管是被划破的皮肉，还是弥散着亡灵腐气的伤口，都在片刻之间恢复如初。

“这是什么鬼！？”

队伍中间，亡灵法师惊叫着向巨狼射去一连串巨大的骨矛。

巨狼被骨矛射得连连退步，又跟玩耍似的，一口叼住再度射来的骨矛，似乎当成了骨头，咔吧咔吧的啃起来。

没啃两口，骨矛就化作亡灵气息消失，让巨狼很不爽，盯住了远处的亡灵法师，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呼噜声。

“该死该死！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狗啊！”

亡灵大师大惊，法杖挥舞，巨狼周围的碎骨哗啦啦浮起，瞬间拼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骨牢，将巨狼扣在里面。

巨狼汪嗷嚎叫，骨牢轰然粉碎，将周围大片亡灵扫倒。

遮蔽了阳光的身影直扑而下，亡灵法师发动传送法术，同时高声大叫：“记好了恶狗！我叫巴里……”

话没说完，巨狼一口将亡灵法师咬住，法师身上的白骨之盾和各种防护，在狼口里啪啦啦连续炸开，却没挡住狼口分毫，上半身骤然消失。

亡灵法师的惨叫嘎然而止，巨狼吐出半截尸体，挥着爪刃，将法师剩下半截尸体劈成碎块。

缇娜和圆钩显出身影，呆呆看着巨狼像在原野里追兔子的狗，四下撒欢，将这支亡灵军队搅成一团散沙。

圆钩艰涩的道：“这是……狗，还是狼？”

缇娜耸肩：“谁知道，反正它帮了咱们大忙，得打个招呼。”

“我觉得，这很……危险”，圆钩吞了口唾沫。

话音刚落，眼前一暗，腥风骤起，巨狼猛然冲到了他们身前。

巨大的爪刃挥起，上面还残留着亡灵的碎骨和尸液。

缇娜和圆钩正准备瞬移躲避，巨狼忽然停住。

它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然后它居然开口了：“你们……跟那个李奇，是什么关系？”

认识李奇！？

缇娜正要回答，巨狼嗖的一下又跑开了，挥着爪子将一只憎恶当皮球拍。

一只女妖在它头上飞过，发出徒劳的嚎叫。

巨狼一爪将憎恶挥飞，庞大的身躯跃向半空，将女妖当成蝴蝶扑。

女妖被撕成碎片，临死前的凄厉惨嚎让巨狼打了个哆嗦。

它奔了回来，巨大的狼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我有事情要问你们，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控制不住做点什么的冲动。要不你们等在这里，我玩够了再来找你们？”

玩……

缇娜跟圆钩对视，这是只狗肯定没错了。

九十八 恐惧的极致

迷雾沼泽深处，由重重隐秘结界遮掩的神殿里，骷髅头看着架子上第二只正化作腐水的蛤-蟆，低沉的说：“巴里安也死了，变数对计划的影响越来越大。”

背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黑色铠甲，金黄王冠，正是哈德朗王国的国王特拉格迪-哈德朗。

国王问：“你说的那个变数，已经深入到了核心里？”

骷髅头张嘴吐出幽绿气息，神殿中间张开一面巨大光屏。光屏中，三个人被密密麻麻的尸蛛围着，似乎被吓傻了，毫无动静。

“啊，就是他，那座城堡的领主，带着他的圣女，还有个奥术师。”

国王欣慰的道：“他们这不是穷途末路了吗？已经影响不了计划。”

骷髅头气愤的晃悠着下颌：“他的城堡还没夺下来！而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弟子！”

“实在不行，我会动用我的力量。以支援的借口进去，把他们一扫而空就行了。”

国王微微皱眉：“但要瞒住努曼艾尔那个固执的家伙，其他人可不行，这样吧，我亲自去。”

“你身边到处是破绽，可不止那个贝努因传奇”，骷髅头眼中绿芒闪了闪，光屏中的影像变得异常模糊，勉强可以分辨出是罗丝神尸的环境中，又先后出现两个身影。

骷髅头说：“这两个无足轻重，注意后面那个，她有你的血脉，在里面可以畅通无阻。”

看到某个冒着灰黑烟气的身影，国王的表情顿时呆滞。

他握着拳，咬牙道：“凯瑟琳！该死，伊琳娜答应过我的！”

骷髅头幸灾乐祸意的道：“瞧，意外越来越多。我就说过，你的计划有太多漏洞，我不认为继续下去，可以得到满意的结果。”

国王怒道：“没有女士的支持，你也没有机会主持这样的计划！难道你想抽身而退，就在这个时候？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

“我只是对结果有了预料，不想面对那些讨厌的数字而已”，骷髅头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去把他们处理掉！”

国王一甩斗篷，站到传送阵上，光芒升起，身影消失不见。

“如果坚持我原来的计划，费恩同样也会大变的”，骷髅头不甘的嘀咕着。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夜女士大祭司泰德说：“那只会是一场普通的天灾，就算杀死了费恩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凡人，剩下的凡人也只需要几代人就能恢复如初，他们的本质依旧没有一点改变。”

“所以啊，我还是想不通，夜女士既然是位神祇，怎么会有切割人神的想法？”

骷髅头摇晃着表露自己的情绪：“不过无所谓，我也不关心凡人和神祇是什么关系，只要让费恩大变样，而且是我做到的就行了。用真理改造世界，再发现更伟大的真理，这才是我的追求！”

“现在的势头不太好，不过既然国王还在努力，我们还是不要放弃希望。”

泰德说：“至少得让国王觉得，他毁灭世界的大业还有希望。”

………………

李奇已经快绝望了。

他尽全力放出的圣光球将方圆数百米的空间照得通亮，尸蛛被光明震慑，不敢靠近，但也仅限于此。

继续前进？

完全不知道方向，乱跑说不定会遇到蛛母，那可不是周围这些畏惧圣光的尸蛛能比的。

传送回去？

这里不是复合次位面的畸变点，传送会失灵的，告死神殿里，不少奥术师就是这么变成碎肉的。

呼叫女神？

女神肯定会撇撇嘴说：“蜘蛛而已，直接杀出条血路有什么难的。”

不难，事实上，他的脑子已经在沸腾，因为极度的恐惧，他正处于狂化边缘。

等狂化了，那就不是杀出条血路，而是血战到底了。

“菲妮……”

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他竟然想征询菲妮的意见。

“菲……”

得，小姑娘已经晕过去了。

蜘蛛她不怕，可这是大了无数倍的蜘蛛，而且还是亡灵属的尸蛛。

“子爵阁下，您必须克制自己的恐惧”，纳比尔都比李奇冷静：“这会削弱您的意志，腐化之气会趁虚而入。”

“会、会吗……”

李奇上下牙哒哒作响，他有金手指，腐化之气根本不在乎。

“您不知道腐化之气是如何侵蚀心灵的吗？就是通过恐惧、憎恶、癫狂这些负面情绪起作用的。”

纳比尔用教育学生的语气说：“它会勾起凡人的灵魂创伤，把他们的畏惧，他们的憎恶放大为有形有质的东西，钻到灵魂深处，吞噬那些有活力的、美好的本质，再在肉-体上表现出来。”

“如果勾、勾起来了，却钻、钻不进去呢？”

李奇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恐惧跟腐化之气有了关联，但因为被挡在心灵之外，正在产生什么变化。

“那怎么可能！？没有哪个凡人的灵魂是无懈可击的！不过……”

纳比尔把这个问题当成学术课题思考了：“在某些极端条件下，这样的事情也许会存在。那腐化之气应该会将负面情绪转化为有形之物，对现实产生影响。”

李奇鄙夷道：“这不是臆想成真吗？荒谬！”

“子爵阁下，请您尊重费恩的法则”，纳比尔像在宣示真理：“这是个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否则神祇又怎么依靠信仰封神的呢？而且这里充斥着腐化之气，会把人的心灵之力百倍千倍的放大，当然只限于黑暗邪恶的力量。”

然后他嘀咕道：“您说的这种情况，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那需要太多的前提。不过这种假设挺有趣的，等回去我会把这个作为研究课题……”

该死！这是真的！

李奇的感觉更强烈了，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恐惧，其实不是蜘蛛，否则怎么会被无数巨大尸蛛围住还能说话。

比蜘蛛更可怕的东西，还多得是呢，比如克……

不能想！

上次在告死神殿里，似乎就出现过什么东西，难道那玩意真是自己想出来的！？

“我们还是找找路吧，等死不如找死……呸！碰运气！”

李奇终于做出了决断，他已经难以按捺冲上去跟尸蛛血战到底的欲望，同时头顶似乎开始盘旋着什么东西，也让杏仁般的苦味从舌底急速蔓延。

有圣光在，前进应该没问题。

纳比尔犹豫着说：“我们还是等等吧？”

等什么？难道会有人来帮忙？

“呃，是这样……啊！”

纳比尔显然心里有鬼，话没说完，两个身影裹着蓝光，猛然出现在背后。

“纳比尔——！终于追上你了，看我不杀了你！”

“弗洛里！你继续跑啊！你这个混蛋！我会把你剁成肉酱！”

竟然是女奥术师夏奇拉和胖子奥术师弗洛里，这两人的奇形怪状让李奇又吓了一跳。

夏奇拉完全就是副僵尸模样，自肚腹和背上伸出类似蜈蚣的无数肢节，将她的身体脚前头后托在地面。长长的脖颈将头颅撑起来，乍看之下还真像一只人体蝎子。

胖子弗洛里相对要正常一些，肚子中间塞着部机械，伸出几条细长的铁腿，支撑着他移动。

纳比尔说得没错，这两个家伙果然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

“别吵啦，这里还有敌人！”

木头人纳比尔蹦跳着退到他们那边，高声喊道：“我们该团结起来！”

李奇心中像是塞了一块铅，重重的沉下去，这两个家伙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以为真的控制住我了吗？我是六级奥术师啊！离传奇只有一步的强大存在！”

纳比尔有人撑腰，语气变得无比嚣张：“那个什么傀儡丸，怎么可能对木头人状态的我起作用！”

李奇恍然：“你在传送法阵上动了手脚？”

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另外两个奥术师察觉到。

“哈哈，让我拿起法盘就是最大的错误！”

纳比尔说：“我们的法盘都做了标记，施放法术的时候，其他人都会感应到！”

他再晃晃木头手臂：“当然，我也对传送法阵做了些调整，可以保持一段时间，那点小手脚，你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

忘了这几个家伙终究是一伙的……

胖子权衡形势，站到了纳比尔一边：“好吧，收拾了这小子，抓住圣女，咱们再来讨论之前的事情。”

夏奇拉用非人的冷声说：“弗洛里，我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给我足够的赔偿，我会掰下你的脑袋去喂狗！”

胖子安抚道：“别急嘛，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收获来分配。”

纳比尔兴奋的说：“不仅有小圣女，还有罗丝的神尸！这个小子还是位子爵，是复苏爱神的眷顾者，在他身上也会有很大收获！”

三个奥术师看向李奇，绿油油的目光比那些尸蛛还要摄人。

李奇嘴里更苦了……

这三个家伙虽然都受了重创，终究是英雄级别的奥术师。相互之间达成了协议，再难挑拨离间，加上菲妮也没可能打得过。

束手就擒？

那是不可能的。

打了再说？

自己还被腐化之气的恐惧萦绕着……

等等，腐化之气？

李奇心头一个大跳，一个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

为什么不试试呢？

事到如今，只能面对本心，挑战极限了。

他将菲妮搂在怀里，两眼发直，开始魂游太虚。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一紧一松像是快断气的样子，纳比尔笑了起来：“都吓成这样了，别尿了裤子啊。”

胖子和女奥术师同时笑了出来，胖子挥手，女奥术师的一只脚被肢节抬起，光着的脚趾扭动，两人准备施法。

然后胖子咦了一声，看向自己的肩膀：“下雨了吗？”

另外两人一愣……

几根绿黑相间的巨大触须，自头顶的黑暗中垂下，带着透明的黏液，扭曲伸展。

九十九 恐怖恐怖恐怖至极【上架求订阅】

前世的李奇跟大多数人一样，看了恐怖片后一个人上厕所会暗暗心悸，照镜子的时候想起恐怖会有点毛骨悚然，“爸爸，妈妈在你背上呢”之类的段子会让他回几次头。

不过怕归怕，过了那阵子劲就没什么了。蜘蛛恐惧症是铭刻在基因里，代代遗传下来的，这个没办法。

唯一铭刻在灵魂里，远远甚过蜘蛛的可怕事物，就是克总……

他当然不是克总的信徒，悲剧源自他那个克总迷老爸，李奇五岁的时候，就拉着他一起看《怪形》。老爸看得津津有味，他却被吓得当场晕厥。

等苦命娃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跟他上辈子有仇的老爸还笑着说：“这就是克XX，可怕吧，啊哈哈！”

这直接导致他之后再不看怪兽片，不吃鱿鱼等一切有触须的食物，而且深信所有带触须的东西都带着克总的邪恶气息。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就因为这个毛病，他失去了带妹子去电影院靠怪兽增进亲密度的机会。在鼓足勇气了解清楚克总到底是什么玩意前，还一直是朋友圈里克总粉的笑话对象。

现在，李奇无比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致命弱点。

粗壮的触须垂下，三个奥术师发出了频率不同的刺耳音波。

“这是什么怪物！？”

纳比尔最先反应过来，他是木头人形态，自认不怕心灵攻击。

“你真的以为能抵抗傀儡丸的效力！？”

李奇大喊，同时在心头不停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贞子也是假的，不妨碍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学妹抱住他大叫，他叫得更大声，把妹子推了个滚地葫芦。

恐惧继续攀升，他的“恐惧之力”也不断增强。

“这么说是幻觉！？既然是幻觉，那就是假的，我怎么会害怕！”

纳比尔伸出木头手臂戳触须，于是他成了第一个被触须卷住的人。

李奇继续蛊惑：“心灵攻击是假的也会成真啊！”

仅仅只是卷住倒没什么危害，不过相当于李奇心中所思的投射，触须还带有一些特性。一些在费恩就算是奥术师也不曾了解，并且难以理解的特性。

“心灵攻击怎么可能穿透木头？这不真理！”

纳比尔还不放弃：“很软、很黏，不像是章鱼，会是什么？啊！很多信息！我发现了！我应该找着了什么……”

他问了一个彪悍的问题：“阿撒托斯是谁？”

嘭的一声，木头人某处炸出一团木屑。

纳比尔像是失去了脊椎，软软瘫下，脑袋探在驾驶舱外，两眼翻白，七窍流血。

不可名状，不可接触，任何通过接触进行观察和分析的企图，都会导致SAN值狂降。

对靠SAN值吃饭的奥术师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敌。

纳比尔那寄宿在木头人里的灵魂，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灵魂法阵直接爆掉了。

心灵之力会被腐化之气千百倍放大啊！

李奇很感谢纳比尔生前的解说，以及用生命做的示范。

“纳比尔！”

胖子弗洛里惊呼，他疯狂的击出冰刃，将一条条触须切断。被击中的触须化作一团浓郁的腐化之气，又因李奇的恐惧之力而重新凝结。

这果然是自己的主场！

李奇大喜，却发现自己跟腐化之气的关联有所动摇，赶紧收摄心神，继续……费恩地下城限定版害怕。

“腐化之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弗洛里自然不信什么傀儡丸，他又没吃过。

一发冰锥术冻住一根触须：“是罗丝神尸里的自然造物，还是那些巫妖搞的花样？”

他用铁蜘蛛腿插进冰块里，碰触那根触须：“很奇怪的东西……咦？”

然后他两眼翻白，嘴角抽搐，用怪异的腔调，唱起费恩从不曾有过的歌。

“封印将毁，旧日支配者醒来”

“祂们将回来，凡人会发现”

“在祂们回来后，将面对新的恐惧”

“凡人会以他们的名来悔过”

“当祂们回来时，希望回归黑暗”

“无知与愚蠢，人类的规则”

“祂们在哪里，祂们就是规则”

“星辰闪耀而灼热，沸腾并颤动”

“预示末日将至”

“恐怖恐怖恐怖至极”

“极度恐怖至极”

唱着唱着，飘渺的笛声响起。

胖子一个哆嗦，蜘蛛腿拔出了冰块。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刚才我在唱什么！？”

他抱起了脑袋：“撒达-赫格拉是谁？塔维尔-亚特-乌姆尔是谁？亚弗戈蒙、克萨诺斯又是谁？”

“阿特拉克-纳克亚……对！纳克亚！“

胖子眼神直勾勾盯着半空：“跟罗丝长得差不多，是罗丝的化身？“

他癫狂的大叫：“这都是什么——！？”

触须不仅包含着恐惧之力，还有相应的信息，这些信息是另一种触须，勾住胖子的灵魂。像吸血一样，急速抽取他的SAN值。

支撑胖子的蜘蛛腿躁动起来，胖子语无伦次的念叨着，如醉鬼般跌跌撞撞转圈。

“你快找到了！你快触摸到无与伦比的惊天秘密！世界即将在你面前敞开大门，所有奥秘，所有真理，至高的力量之源，正等着你去发现！”

眼见胖子已经站在了坑边，李奇猛踹一脚，为他加油：“最终你会发现那个名字，那个像是钥匙的名字，快啊，勇敢的少……奥术师，找到那个名字吧！”

“弗洛里——！？”

旁边贴着地，离触须最远的“人蝎”夏奇拉还只把触须当普通的怪物，在纳比尔“爆魂”之后才紧张起来，看到胖子这副模样，惊声大叫。

她看向李奇：“你在搞什么鬼！”

女人的直觉替代了理性，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夏奇拉抬起脚，脚趾晃动，射出一发奥法之箭。

荆棘光盾被奥法之箭击碎，奥法能量侵彻李奇的身体，在他腰腹炸出狰狞的伤口。

李奇咬着牙拍下一个治疗术，正要想法对付夏奇拉，就听胖子发出欣喜的嚎叫：“克——苏——鲁！”

这三个字让李奇心差点碎成三瓣，更多的触须猛然垂落，将夏奇拉缠住。

“祭品，哈哈，又一个祭品……”胖子流着口涎，摇摇晃晃到了被触须拉得竖起来的夏奇拉身边。

“神赐给我的祭品，我就要获得终极的力量啦！”

胖子尖叫着，两根蜘蛛腿抬起，喀喇插入夏奇拉的长长脖颈，左右一分，硬生生将头颅与脖子分离。

夏奇拉发出像磁带受潮或者慢放的声音：“弗洛里……”

蜘蛛腿一左一右插入她的眼眶，女奥术师安静了。

胖子的蜘蛛腿像掰椰子壳般，喀喇将半截头骨扯开，他把脸埋了进去，唏哩呼噜的吃着。即便被几条触须缠住，也置若罔闻。

李奇胸口一阵翻腾，恐惧又加重了一层。

几乎遮蔽头顶的触须扭曲伸展，绕着李奇打转。他很庆幸菲妮还晕着，这时候要清醒，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他也快扛不住了，就像对蜘蛛的恐惧达到顶点是狂化一样，对触须的恐惧达到顶点……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知道要收敛恐惧，镇定心神，可恐惧之力像是反噬而回，让李奇再难控制。

一个高大身影猛然出现，双手大剑劈下，不仅斩断了大片触须，还将触须中的胖子奥术师一分为二。

这个冒着灰黑烟气的家伙给李奇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也按下了他心中的某个开关。

一个蛮力术拍在身上，李奇挥着钉锤冲了上去。

“李……”

对方呆了一下，举剑相迎，只是单纯的防守。

铛铛声不绝，李奇把大剑当成砧板，埋头猛敲着。

原本压抑的狂化冲动，在敲击中渐渐宣泄。

打铁般的声响绵延了不知多久，钉锤喀喇崩碎，反震之力即便是蛮力术都支撑不住，李奇跌跌撞撞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满面通红，气喘如牛，觉得浑身每个关节都被震散了，肌肉也酥松得可以上煎盘。

头顶的触须尽数消散，他看着前方那个高大身影，呼哧呼哧叫道：“凯、凯瑟琳……公主！？”

他记起来了，之前在浮空舰里，破顶而入，而后想抓住自己的，不正是她！

公主低沉的道：“李、奇……跟、我……走。”

她熟悉这里？

天无绝人之路啊！

李奇再一次感谢原主小时候结下的善缘，他抱起还晕着的菲妮，这个动作让公主哼了一声，当然他是完全不明白。

凯瑟琳也没说话，抬腿就要走，李奇忽然道：“稍等，殿下！就一会，马上好！”

他颠颠跑回凶案现场，压住肠胃翻腾的感觉，从三具奇形怪状的尸体上拔下空间戒指和看得入眼的零碎，Loot这个环节怎么能忘掉呢。

一百 我是你爸爸啊！

“殿下，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被奥术师抓走的？”

“看、到。”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有您，我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应、该、的。”

“您见到艾丽了吗？这几天她一直不在，是回您那了吗？”

“呃……啊……”

“回去了？那就放心了，我很担心她呢。”

“谢、谢。”

“艾丽那性子，就是个熊孩子，总担心她闯祸，唉。”

“哼！”

“您说什么？”

“啰！嗦！”

凯瑟琳公主在前，像是身上带着避蛛符似的，即便没有光**近，尸蜘也如潮落般退开。

李奇抱着菲妮，跟在她后面，一边一走一边聊着。

开始还好好的，说到艾丽，凯瑟琳就再也不理他了，让李奇有些讪讪的，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公主显然很熟悉这里，带着他转了几圈，就出了罗丝神尸的环境，进到人工修建的地下建筑里。

怪异的圆形通道，很少见到直角折线的空间设计，殿堂中的奇特雕像，与通用语完全不同的文字符号，以及细节繁复，透着诡奇美感的装饰，让李奇猜测，这应该是黯精灵修建的罗丝神殿。

许久之后，进到一处恢弘的殿堂。中心是数十米高的罗丝神像，不过是人形状态。冷冷笑着睨视凡人的少女背后伸展出无数蜘蛛腿，尖端串着各个种族的骷髅头，或者化作各种武器。

神像已经残缺了大半，但在类似夜明珠的幽暗光亮下，形象依旧直刺心灵，显得无比狰狞。

殿堂是圆形的，沿着墙面对称分布着若干座石门，其中几座石门荡漾着淡蓝波光，以李奇玩《禽兽世界》的经验，确信那该是传送门。

原本李奇该欢欣鼓舞的，可矗立在某座传送门前的那个身影，却让他心口冰凉。

就连凯瑟琳也先是震惊，再是紧张。她退后一步，挡在李奇身前。

漆黑铠甲裹住高大壮硕的身躯，狮头造型的头盔上，镶嵌着黄金王冠。

哈德朗王国的国王，特拉格迪-哈德朗！

“凯瑟琳，你啊，还是这么孩子气……”

国王叹道：“本来想趁着你跟他会合前解决这件事的，可太久没有到这里来，差点迷了路，只好在这里等你们。”

他对从凯瑟琳背后探出半个头的李奇说：“普雷尔子爵，凯瑟琳又为你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你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李奇很坦诚：“陛下，我一点也不明白。”

他吐出一连串的问题：“您要我的领地做什么？您要我做什么？整件事情，您又想做什么？”

“这是我的失策，如果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我应该早点跟你开诚布公的谈谈”，国王幽幽的道：“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国王的声音回荡在殿堂里，将萦绕在李奇心中许久的疑惑揭开。

“你的城堡下面，埋着一口魔力井，那不是普通的魔法井。”

“上个纪元，人类围攻盘踞在迷雾沼泽的黯精灵时，建造了三条空间通道，跟这座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法阵暗中连接。通过这三条空间通道，人类暗中控制了黯精灵破开的主物质位面屏障。等到合适的时机，突然加固屏障，杀死了罗丝。”

“你那座城堡下面的魔力井，就是其中一条空间通道的出口。”

李奇恍然，这跟纳比尔讲述的罗丝之死对上了。真没想到，艾妲之前发现的魔力井，竟然如此重要。

他接着问：“陛下重新启用这样的通道，又是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

国王哈哈一笑：“当然是毁灭世界啊，这不是最适合现在这种气氛的解释吗？”

他伸展双臂，像是在话剧舞台上夸张诵念台词的演员：“邪恶的国王发动了灭世的阴谋，勇敢的少年说服了仁慈的公主，一起讨伐国王，最终拯救了世界。这样的故事，在几个纪元里总是不停不停、不停不停的在凡人们的耳边说着。”

这位陛下的精神状况似乎有点问题……

李奇勉强笑着说：“陛下您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可不相信陛下您是魔鬼的化身。”

“魔鬼……”

国王的声音被头盔的面罩遮挡着，显得空洞而机械：“从某种意义上说，哈德朗家族，的确是魔鬼啊。杀戮之神，就是从炼狱深渊叛逃到主位面，之后再成神的魔王。你是一位神祇的教宗，难道不知道这个秘密吗？”

杀戮之神是魔王！？

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哈德朗家族跟杀戮之神……

难道不是法米利亚家族才有杀戮之神的血脉吗？

李奇惊愕的看看身前的凯瑟琳，市井传言，凯瑟琳身怀杀戮之神的神力。可欧萝拉说过，真相是法米利亚家族才身怀杀戮之神的血脉，凯瑟琳也是法米利亚家族出身，跟特蕾希娅并不是双胞胎姐妹。

“真相被撕成碎片，散落在贵族和贱民之间，虚虚实实，相互掩饰，所以谁也发现不了真相。不，是谁也不相信真相。”

国王的话带着李奇难以明白的感慨：“哈德朗家族能把这个秘密遮掩上千年，真的是了不起的成就。”

话题从毁灭世界转到哈德朗的血脉，李奇不觉得偏离了主题，血脉的秘密，肯定关联着国王的阴谋。

虽然有些明白国王为什么对他毫不隐瞒，李奇还是想搞清楚整件事情，反正形势已经这样了。

“身怀杀戮之神血脉的人，怎么可能受贵族和贱民信任？怎么可能统治王国呢？”

国王既有嘲讽，又有悲凉：“所以才会有法米利亚这样的影子家族啊。”

李奇的关注点转到公主身上：“也就是说，特蕾希娅公主跟凯瑟琳公主，其实是真正的双胞胎姐妹？”

“够了！”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开关，国王失去了继续讲述家族秘辛的耐心：“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情。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加入我，否则死！”

迟到了三个月的威逼啊……

李奇努力让僵硬的脸绽放笑容：“陛下的宏伟大业，我怎么能猜得透呢？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另外两条通道已经开启了，加上你那条通道，到时候就能重新控制夹住罗丝神尸的主位面屏障。”

国王冷冷的道：“开启屏障，将罗丝神尸推入主位面，你难道还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李奇暗道一声卧槽，这真是要灭世啊！

罗丝神尸有多庞大？全部塞进主位面里，整个迷雾沼泽都容不下！

这么恐怖的腐化神力之源进入主位面，结果只有一个，费恩的所有凡人都会被抹灭！

“亡灵天灾铺成的腐气地毯，会让腐化之气污秽凡人灵魂的速度急剧加快，最初的可怜虫们就是种子。他们会组成新的，不惧神力的亡灵大军，席卷整个主位面。即便善神们反应过来，也不得不面临两方面的难题。”

国王嘿嘿笑道：“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令人震撼的未来啊！”

“这不……”

李奇吞着唾沫说：“这不合情理，陛下您不会因为身上有杀戮之神的血脉，就憎恨整个世界吧？”

他做了个深呼吸，稍稍平静了点：“我的确是复苏爱神赤红女士的教宗，背后还有神祇呢。我也很想保住小命，但如果违背吾主的意志，吾主也会让我魂飞魄散，所以……”

接着的话就流畅得多了：“您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动机，能再赐给臣下一些耐心，尝试着说服臣下好吗？或许您的计划跟吾主的目标会有那么……那么一点点的共同之处，或许导致您做出这种决定的缘由，还存在着可以变通的解决方法呢？”

“说服你？”

国王冷哼：“之前我那些话都是废话吗？”

王者的尊严果然是逆鳞，容不得半点侵犯。

国王呛啷拔出长剑：“现在，我只想用这个来说服你。”

国王当然不是在说剑，而是他的力量。

哈德朗虽然是乡下僻壤，但每一任国王都是传奇，这一点可是王国贵族和子民安全感的重要来源。

李奇身为王国人，这样的安全感却变成了浓浓的危机感。

“我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和耐心，你，还有你背后那个软弱的爱神，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国王冷喝：“凯瑟琳，还不让开！？”

李奇汗如雨下，额头也如灼烧般发烫。

对上英雄职业者，他这个三级牧师还能周旋一下，面对传奇，他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殿堂里的腐化之气非常淡薄，又没有蜘蛛，也别想再当成主场，借克总对敌了。

菲妮轻轻挠他的脖子：“李奇……”

国王早就惊醒了她，但她一直没出声。

李奇暗暗掐她的屁股墩，要让国王把菲妮当作筹码来要挟，事情就更复杂了。

菲妮乖巧的再没动静，继续保持阿拉林状态。

“混帐家伙！胆敢说我软弱！他是在渎神！”

光屏弹开，女神尖着嗓子，愤怒的叫道。

哟，您怎么又冒出来了？

怪不得刚才额头发烫，女神在看现场直播呢。

“真是惊天的大阴谋！李奇，不要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女神这次胆气很足，或许跟对方不是奥术师有关。

李奇大喜：“太好了，A计划呢？”

“不是有传送门吗？你现在又可以切换天赋了吧？切换到告死天赋，带着菲妮，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移到传送门里！”

我还不会瞬移啊！而且在传奇面前，真的可以靠这么低级的招数脱身？

“能说说B计划吗？”

“抓住凯瑟琳公主，把剑比到她脖子上，要挟国王！”

李奇：“……”

他默默关掉了光屏，您就别捣乱了。

凯瑟琳公主上前一步，继续护住李奇。

她枯涩的道：“父、王。”

国王手中的长剑一抖，身体也晃了晃。

凯瑟琳说：“放、他们。”

国王深呼吸，空气摩擦钢铁面罩，发出嘶嘶的机械声：“凯瑟琳，他不值得！十年前他不过是跟你说了两句话，现在他早就忘了！”

啊？

李奇愕然，他一直以为，凯瑟琳公主对他青睐有加，是因为小时候有过什么铭刻于心的孽缘。没想到仅仅是一面之缘，而且他一直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过那一幕。

“想想我们受过的罪！就算你和伊琳娜不想跟着我干下去，也不能让我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国王长剑指住李奇：“他如果不加入我们，就必须死！”

“不，行。”

凯瑟琳摇着头，拔出了长剑。

国王退了一步，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凯瑟琳！？”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你竟然对我拔剑？”

“放，他们”，凯瑟琳坚定的重复自己的要求。

“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国王猛然暴躁的大叫：“我这么爱你！我任由你跟伊琳娜在一起！我给了你想要的自由！你居然违逆我！”

赤焰自他铠甲处处溢出，高温让他的身影隐隐扭曲，长剑也喷吐起灼眼的焰芒。

国王如受伤的狮子，悲伤而低沉的咆哮：“我是你爸爸啊……”

一百零一 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

国王精神真的有问题……

李奇正这么想，包裹着国王的高温猛然扩展，整个空间像是有太阳坠下。眨眼的功夫，幽暗冰冷的殿堂，就变成了三伏天的重庆武汉。

国王展开了领域……

李奇汗如雨下，感觉体内的水分急速蒸发。菲妮也再维持不住阿卡林状态，撑起两扇光盾，将自己跟李奇遮住。编织光盾的圣光丝线不断崩裂成点点碎芒，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灰黑烟气自凯瑟琳身上喷涌而出，带起的阴凉气息就像空调吹出的冷风，让李奇和菲妮喘了口大气。不过空调很快就缺氟了，只是英雄巅峰的凯瑟琳，显然难以抵御传奇的领域。

“凯瑟琳，不要逼我！”

国王举起长剑，焰芒更加灼眼。

凯瑟琳的气息喷涌得更猛烈，她低喝一声，身体微微放低。在告死神殿里时，她化身巨大铠甲武士前，就是这样的动作。

一对父女，一个是传奇，一个是英雄巅峰的魔女，之间的战斗即将爆发。

某座传送门忽然亮起，走出一个人，高声喊道：“你又发疯了吗？竟然对你女儿动手！”

“伊琳娜！？”

国王先是愕然，再是恼怒：“你答应过我，要呆在王国里的！”

无形太阳消失，李奇和菲妮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再过一会，他们就要被蒸成人干了。

来人正是法米利亚爵士，冷冷的道：“留在王国，欣赏你施加在凡人身上的痛苦，把那种事情当成对神祇的复仇，为此开怀大笑吗？”

她看向李奇：“子爵阁下，现在后悔没听我的话了吧？”

“是啊”，李奇苦笑：“不过，就算有后悔药，我也想先搞清楚所有事情再吃。”

“的确，你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女爵士说：“我也有些后悔之前没跟你说清楚。”

“伊琳娜！”

国王呵斥道：“你想做什么？把真正的秘密告诉一个外人？”

“他拥有化解血脉诅咒的力量！”

女爵士叫着国王的昵称：“特德，难道他没资格？”

“化解血脉诅咒……”

国王无比震惊，长剑垂落，剑上的焰芒也消散了：“这怎么可能！？”

“呃，我不太清楚血脉诅咒是什么，如果是说净化魔女的话，我的确能做到。我是爱神的教宗，爱能消解一切苦难”，李奇听得一头雾水，不过重点似乎是自己的特殊能力，他赶紧强势插入，这可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李奇，我可不相信你的那位赤红女士是什么爱神。不过这无所谓，只要能拯救艾……凯瑟琳，拯救哈德朗的血脉就好。”

女爵士的话让李奇讪讪一笑，果然，爱神什么的，并不是可以糊弄所有人的万灵丹。

“我现在就可以做”，他认真的说，没有在告死神殿里彻底净化凯瑟琳，让女神的神国一直处于动荡状态，女神抱怨过不止一次了。

“看来你的能力也是意外得来的，并不清楚血脉诅咒和魔女之间的复杂关联”，女爵士说：“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凯瑟琳收敛了气息，静静的立着，不过呼吸时发出的嘶嘶声，也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女爵士接着的话让李奇一惊：“凯瑟琳是被制造的魔女。”

“这是为了平衡她的杀戮之神血脉，否则等不到她成年，就会被杀戮之神的神力浸染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在告死神殿里，你的神力净化了一些腐化神力，又削弱了血脉诅咒，三股力量形成了新的平衡。如果贸然打破，说不定会让凯瑟琳灵魂崩灭。”

面对李奇先是恍然，再是疑惑的目光，女爵士说：“一切，还得从哈德朗家族说起。”

随着她的讲述，一桩跨越了千年的绝大秘密，终于完整而清晰的浮出水面。

哈德朗家族的祖先身怀杀戮之神的血脉，在上个纪元人类与黯精灵的大战中屡建功勋，地位不断提高。到了决战阶段，哈德朗的地位已经非常高，甚至参与了建造空间通道，暗算罗丝的秘密计划。

纪元更替，图铎帝国建立，哈德朗受封边地伯爵，还被委任为东南军团的世袭军团长，镇守帝国边疆。

图铎帝国崩溃后，那一代的哈德朗趁势而起，倚仗军团长的地位和传奇级别的个人武力，建立了哈德朗王国。

此时已经没人知道哈德朗家族身怀杀戮之神血脉了，拥有杀戮之神血脉的人，很难保持理智，不可能获得贵族和臣民的拥戴。

法米利亚家族就此出现，哈德朗家族里无法控制杀戮之神力量的人，通过假死、联姻等各种方式，藏入法米利亚家族里，成为哈德朗家族的影子。

用法米利亚家族剥离哈德朗家族的“不良资产”，哈德朗王国得以稳定人心，代代安享和平，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将近千年。

“帕尔林亲王、德兰西亚公爵……”

听到这，李奇忍不住发问。

帕尔林亲王就是前两年被特蕾希娅杀掉的倒霉鬼，那可是国王的亲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

德兰西亚公爵是国王的堂亲，也拥有纯正的哈德朗家族血脉。

“哈德朗家族背负的不仅仅是杀戮之神的血脉……”

女爵士看了国王一眼，国王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她继续说：“还有一个沉重的血脉诅咒。”

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身怀杀戮之神血脉的人，费恩到处都是。那位魔王成神的家伙，在成神之前是个跨种族的世界级大种-马。

“哈德朗家族的每一代人里，只会有一男一女获得杀戮之神的血脉。”

女爵士用怜爱的目光看住凯瑟琳，后者跟她父亲一样，如雕塑般静立。

“男的，会获得每代先祖积淀在血脉中的灵魂之力。女的，会获得先祖积淀在血脉里的神力本质。”

李奇恍然，怪不得哈德朗的每代国王都是天才，年纪轻轻就晋升传奇。比如眼前这位哈德朗，不满二十岁就成了传奇。

这完全是开挂啊，怎么是诅咒呢？

千年下来，几十代人累积的灵魂之力和神力本质，那是多么可怕的财富！

国王终于开口了：“这样的传承，既是神祇的恩赐，又是枷锁，更是诅咒！”

他有些激动：“你知道什么是血脉中的灵魂之力吗？你根本体会不到那有多么可怕！多么……恶心！”

“没错，我从小就获得了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积累到的经验，力量的掌控，战斗的技巧，战争的真谛，政治的感悟，什么都有！我就像脑子里装着所有先祖的记忆，这些记忆让我轻而易举的获得超凡力量，牢固的统治着王国。”

“这是财富吗？不是！祖先的灵魂残影，通过血脉铭刻在我灵魂深处，日夜不停、时刻不停的述说他们的经历！我必须一面从这些述说中获得力量，一面坚守自己的本心！就连这时候，某个祖先还在跟我唠叨他征战贝努因沙漠的故事！”

“数十位祖先的灵魂残影，力量强大到了足以吞噬灵魂的程度！我经常会忘记我是谁，经常以为我是某位祖先。我会在爷爷、曾爷爷和不知道多少代祖先这些身份里不停变换，回到自己的时候，那感觉真是……糟透了！”

国王的讲述还算淡然，李奇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却止不住的打寒噤，那太可怕了！真是他的话，早就崩溃了吧。

怪不得感觉国王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还好，我学会了如何坚守本心……”

国王看看女爵士，再看看凯瑟琳，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她们就是我的坐标，她们让我能记清楚自己是哪个哈德朗。”

国王说：“也是她们，让我意识到，这样的传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是说，女哈德朗承受着更大的苦难？

“刚才说过了，女性会获得先祖积淀在血脉里的神力本质，这并不能让她们比男哈德朗更强大。所谓的‘神力本质’，其实是被先祖用灵魂之力剔除出来的杂质。”

女爵士微微点头：“是的，哈德朗家族里，获得杀戮之神血脉的女性，其实是承受多余神力的容器。她们的身体会受到神力的不断侵蚀，渐渐变成非人的怪物。”

那么你，还有艾丽……

李奇正想捋捋女爵士、艾丽跟国王的关系，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思绪却被女爵士的下一句话打断了。

“到了这一代，凯瑟琳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难道……跟特蕾希娅有关？

女爵士看懂了李奇的表情，叹道：“特蕾希娅和凯瑟琳是双胞胎，她们同时获得了这样的血脉诅咒。”

特蕾希娅居然也是！？

国王感慨的道：“她们的母亲因此离世，我也不敢再娶新的王后。”

但特蕾希娅公主，不是好好的吗？

李奇脑海中掠过公主的美丽容颜，哈德朗家族的秘密，看来还远没有讲完。

一百零二 凯瑟琳公主的真面目

果然，之前所说的都只是背景，真正的秘密，还得从特蕾希娅和凯瑟琳这对姐妹说起。

两个女儿都中了血脉诅咒，对国王来说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他觉得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之力变得强大了，说不定他的所有后代都会获得这样的诅咒。

“事实上，我做过试验，很多次”，国王的语调异常低沉：“我的猜测没错。”

这句话沉重得李奇不好多想，不知道涉及了多少生命。

女爵士继续讲述，到此夜女士终于登场。

夜女士并不能化解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但可以救回一位公主。

她的解决方案是让一位公主承受所有的血脉诅咒，让另一位公主获得凯姆的赐福。

姐姐特蕾希娅成了幸运儿，夜女士将她的血脉诅咒，通过特殊的仪式转移到了凯瑟琳身上。

身负双倍的诅咒之力，凯瑟琳原本活不到长大的时候。不过夜女士用一件跟杀戮之神有关联的腐化神器，将凯瑟琳浸染为魔女，以同源但特性不同的腐化神力抵御血脉诅咒之力。

凯瑟琳变成魔女，完全是为了保命。

女爵士说：“那件神器叫荷姆斯之锤，上古破坏神荷姆斯的神器，被杀戮之神得到，后来又在神战里失落了。”

李奇颇为讶异，凯瑟琳手中那柄长剑，其实是柄锤子？

“神器的形态由拥有它的灵魂决定……”

这话让李奇想到了缇娜的双手大镰刀跟自己的短柄小镰刀，自己果然不是正牌的呢。

既然说到夜女士，那么国王在搞的灭世阴谋，难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策划的？

“没错，作为对夜女士的回报，我告诉了她空间通道的秘密，还加入到她的计划里，当然，最终计划修正为我想要的……”

国王终于吐露了秘密中最令人震惊的部分：“我真正想做的，是斩断哈德朗家族跟杀戮之神的关联！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可以融解神性的腐化之气散布到整个费恩，让杀戮之神的血脉在主位面全部消散！”

这么说起来，你的目标只是杀戮之神，可实际要做的，还是干掉费恩的所有凡人吗？

“之前那些话只是吓唬你，我可没蠢到把主位面变成亡灵国度，我还想让哈德朗家族延续下去，还想抱孙儿孙女呢。”

国王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李奇差点吐血，不管你灭不灭世，刚才总是要杀我的啊！

“罗丝神尸的腐化神力会经过转化，再散播到主位面。亡灵天灾铺下的地毯，是让最初一批人成为稳定的传染源。这种神性融解，我亲自看过试验，不会将人变成活尸，只会阻绝神性产生的信仰之力，嗯……大部分吧，大概。”

在国王嘴里，这么一项波及到所有凡人的生化实验，就跟一场普通的战争没什么区别。

李奇品得出他的未尽之语，那绝对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就像战争总是会死人的，但那是必要的代价。

这依旧是跟毁灭世界差不多的行径啊……

“我越来越佩服夜女士了，这会阻绝费恩信仰封神的途径！她是想带着古神回归，击败信仰神祇，重新统治费恩吗？”

光屏又弹出，戴着小红帽的女神激动的嚷嚷：“绝对不可以！这会让费恩历史倒退几百万年，我们的革命大业再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夜女士，是想阻绝信仰封神的道路吗？”

李奇赶紧将女神的问题提了出来，这也是他关心的，真如女神所说，那简直是太恐怖了。

让古神重新统治世界的话，凡人失去了信仰神系，就只能完全匍匐在古神的威能之下。费恩将回归数百万年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神权时代，再没一丝变革的力量。

“我怎么知道夜女士的真正打算……”

国王的语气很复杂：“不过她说过一句话，让神的归神，人的归人。”

“啊！？”

李奇和光屏中的小红帽同时呆住。

“我觉得这也挺不错，凡人就过凡人的日子好了。凡人虚弱，凡人痛苦，凡人愚昧，凡人短命，这终究是凡人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让神祇来主宰凡人的命运呢？”

国王谈到了自己的信仰，那就是凡人主义。

“我忽然觉得……”

光屏中，小红帽说：“对这个国王，恨不起来。”

“我也有同感”，李奇赞同。

单纯只谈这个观点的话，李奇觉得，国王和自己完全是同道中人。

当然这只是凡人与神祇这个层面，国王实际要做的事情无异于灭世，这可不是李奇能接受的。

李奇忐忑的问：“如果我能化解凯瑟琳公主的血脉诅咒，陛下能停止现在的行动吗？”

“那怎么可能……”

国王哼了一声：“我是说，我不相信你能做到。”

他转开脸说：“不过你真的做到了，那意味着你的神祇比夜女士还要强大，我现在做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了。”

有门！

李奇看向女爵士：“我现在可以试试吗？”

女爵士显得很紧张，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这个真不知道，以之前净化魔女的经验，只要有身体接触就行了。

“看来你不知道……”

女爵士有些失望：“我还是不放心，血脉诅咒深藏在灵魂中，之前你的神力只是化解了最表层的一点力量，因为有腐化神力存在，所以三者能形成平衡。如果你们没有深刻的灵魂连接，单单只靠神力，这很危险。”

李奇明白了女爵士之前的提议：“所以您是想让我跟公主殿下离开哈德朗，去其他地方慢慢尝试？”

“是的，这不急于一时，一年，十年，慢慢来”，女爵士点头。

看来她跟凯瑟琳一直呆在领地里，是打算在自己挡不住亡灵天灾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绑走了事。

“伊琳娜！”

国王再度恼怒：“你竟然想离开哈德朗，离开我！你不相信我！？”

“你的计划，混杂了太多人太多心思”，女爵士毫不示弱：“我可以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其他人！以前是毫无选择，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不试？”

国王无语。

李奇这时候在思考，灵魂连接是什么？

对了，净化菲妮的时候，可不是简单的身体接触，而是获得了她的全心信任。那时候的情形，算是灵魂连接了吗？

净化缇娜的时候，也进入到了她的心灵里。别看她嘴里说得那么污，那时候她的心灵被污染意志占据，对自己肯定是全盘接受的。

跟狼女卡琳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个并没到手……不，还没净化完全，不能算。

也就是说，所谓“灵魂连接”，其实就是相互信任，心灵相通吧。

“你的思路很清晰，我觉得可以尝试，而且有我在啊”，小红帽在光屏里晃着脑袋。

“爵士，我觉得真的可以试试，我有信心。”

李奇直视女爵士，对方依旧摇头。

“李、奇、可、以。”

凯瑟琳说话了，还向李奇伸出手。

她跟国王一样，浑身裹在钢铁甲胄里，身高远远超过李奇，连之前的卡琳都比不上。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大人安抚小孩似的。

女爵士喊道：“凯瑟琳！你对他的好感，只是你心中的执念，他根本不记得那时候的你，你还不明白吗？”

好吧，那个问题又被挤出来了，李奇-普雷尔是什么时候认识，并且获得了凯瑟琳公主的好感的？

“不值一提的小事”，国王说：“十年前，我带着特蕾希娅和凯瑟琳到南方狩猎，你父亲和你充当侍从。那时候血脉之力对凯瑟琳身体的影响刚刚出现，不巧被你看到了。当时你也只是小孩子，并没被吓住，所以……凯瑟琳记住了你。”

不止是凯瑟琳，特蕾希娅也记住了自己，但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李奇愕然，原主的记忆已经融合到他的灵魂里，可就是记不得这事，十年前自己七岁多，不至于忘得这么彻底吧？

女爵士说：“凯瑟琳的情况怎么能传出去呢，所以宫廷魔法师消除了你的记忆。”

怪不得……

她叹道：“这原本是你跟她灵魂连接的一个契机，但你肯定记不起来了。”

“凡人的智慧啊……”

小红帽在光屏里摇头叹气：“之前不知道线索，我做不了什么，不过既然知道是被魔法师消除的记忆，就像找到了硬盘里的分区表一样，点点手指就能恢复。”

太棒了，女神终于表现出了随身老爷爷……不，老奶奶的真正实力！

女神在李奇脑袋里劈了一道闪电：“老奶奶你个鬼！”

李奇龇牙咧嘴的对女爵士和国王说：“放心，有危险我马上停止。”

虽然觉得这表情颇为奇怪，不过见李奇信心这么足，而且凯瑟琳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国王和女爵士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那么，凯瑟琳，让他面对真实的你吧”，女爵士说：“李奇，这一关你过不去的话，就没必要继续了。”

想到跟女爵士初次见面的景象，李奇郑重点头，做好了心理准备。

凯瑟琳单膝跪下，两手颤抖着，缓缓摘掉自己的头盔。

一百零三 净化，李奇的泪水

灰黑的烟气中，一张似乎能唤醒心中所有恐惧的面目赫然显露。

李奇按住过快的心跳，压下胸口翻腾的感觉，顺手遮住旁边菲妮的眼睛，她正好奇的张望。

如果说女爵士的脸是一块被揉烂的披萨，那么凯瑟琳的脸，就是揉烂了再放上三个月的披萨。

市井传言，有时候就是真相。

凯瑟琳公主，真的如传闻那般，是个暴露出真面目，别说小儿，就连大人都会魂飞魄散的怪物。

那张完全不能称之为脸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盯住李奇，不放过他表情中任何一个细节，目光的任何一次闪动。

李奇伸手，手指触在没有一丝完好皮肤的脸上。

恐惧、憎厌、恶心等等感觉消散，浓浓的怜悯浮上心头。

有些是李奇自己的，有些是……

李奇感觉额头灼热起来，意识也变得沉沉的。

似乎有磅礴的力量挤了进来，但很小心很轻柔，不适感很快就消散了。

他的心灵完全放在了那张脸，那双眼睛上。

无数碎片自脑海深处浮出，拼接成一幕清晰的记忆。

暖暖的阳光，微微的风，清新的草香和泥土气息裹住全身。

几辆马车围住一座山坡，卫兵兴奋的盯着远处，贵族们正以国王为中心，纷纷弯弓仰射空中的标靶，让他们疏忽了自己的职责。

第一人称的视角很低，原来是在地上爬，前伸的手臂羸弱稚嫩，还是小孩子的身体。

这是七岁的李奇-普雷尔……

小李奇借助马车的遮掩，爬到了山坡的背面。

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裹住娇小身躯的精致洋装并没有让愣小子明白对方的身份。

对小李奇来说，整个世界的姑娘，不管大小，都是他捉弄的对象，毕竟他的整个世界就只是子爵领地。

他粗鲁的摘下小姑娘脸上的面罩，这太奇怪了！一个小姑娘居然在他面前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这是他独有的权力！

小姑娘惊叫出声，不知道是先夺回面罩，还是先遮住脸，一时手足无措。

看着小姑娘脸上道道凸起的血痕，本该是惊悚非人的画面，却让小李奇哈哈笑出了声。

他以为是玩吓人游戏呢，经常在领地里戏耍别人，这一招他熟悉得很。

“吓不住我哦！”

他叉着腰大声说。

另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护在花脸小女孩身前，凛然质问：“你是谁！？”

“李奇-普雷尔”，他用大拇指反指着自己：“你可以叫我李奇少爷。”

然后他有了发现：“你们……长得好像哦。”

他对花脸小女孩说：“原来你也这么漂亮啊，长大以后做我的情人吧。”

再指着前面那个小女孩说：“和她一起。”

在小李奇的认知里，自己长大后跟父亲一样，妻子是不能选择的，喜欢的女人只能当情人，但可以有很多。

前面那个小女孩的眉毛挑了起来：“放肆！”

小李奇的记忆就此终结，在画面变黑前，隐隐有头痛的感觉，还听到了花脸小女孩的惊呼声：“李奇！”

找回的记忆刻入正牌李奇的灵魂之中，让他看凯瑟琳的目光微微变化。

那张脸完全看不出什么表情，浑浊的眼睛也难以分辨，可李奇还是感应到了什么，那像是……期待。

“吓不住我哦。”

李奇温和的笑着，低声说。

凯瑟琳的身体微微一晃，眼中并出炽热的光芒。

她艰涩的道：“李、奇……”

李奇的手贴住她的脸颊：“嗯，李奇-普雷尔，你可以叫我李奇……少爷。”

泪水自凯瑟琳眼角滑落，李奇能清晰感应到，强烈的心灵波动自她身上传出，像是一扇门骤然打开。

那该是凯瑟琳的心灵之门，此时的她，对李奇敞开了整个心灵，等待他的进入。

“这……这怎么可能？”

旁边女爵士掩住嘴，极力压下自己的惊呼：“梅迪魔导师亲手消除的记忆，竟然能自己记起来！？”

这是女神（我）的功劳哦……

李奇觉得意识怪怪的，似乎自己的心灵跟谁完全交织在了一起，但一点也不排斥，甚至感觉很好。

不过有什么力量阻止了他继续品味自己的心灵，引导他关注凯瑟琳。

接下来，该怎么进去呢？

依旧是那股力量阻止了他进入“情人”这个选项，让他的心灵聚焦于凯瑟琳本身。

还只是七八岁小孩子的时候，就陷于痛苦之中了。

就算不能跟姐姐一样，享受万人的仰慕，只是露出脸，穿着女孩子该穿的衣服，行走在人群中，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也成了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

成长就是一步步坠入痛苦的深渊，变成越来越非人的怪物。

怜悯渐渐汇聚，让李奇找到了最初面对菲妮时的感觉。

目光相接，李奇感觉到了凯瑟琳的欣喜，这是……进来了？他跟凯瑟琳灵魂相连了？

还不够，灵魂深处的凯瑟琳还隐藏在混沌之中，只能听到她的隐约呼喊，一遍又一遍。

“别人稍一注意你，你就敞开心扉，你觉得坦率，其实是孤独……”

这句话忽然在心灵中闪现，在原本的世界里只是勺毒鸡汤，此时品味，李奇却心神摇曳。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啊，就算那段记忆没有被魔法消除，李奇-普雷尔也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可她却牢牢记了十年，在告死神殿的时候，一听是自己，什么都不顾了，就为了保护自己。

十年前的那一幕，应该被她当成人生里最珍贵的财富了吧。

仅仅只是一次偶遇，几句话而已。

“所谓凡人的神性，就是这样的心灵之力啊”，心灵中有不属于李奇的意念在低语：“不管世界有多黑暗，不管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依旧不放弃希望，不放弃对美好的向往。”

“在常人看来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对她而言都是极致的幸福，坠入绝望时足以支撑她的心灵。哪怕只是过去曾经拥有的一丁点幸福，都温暖着她的心灵，指引着她做出选择，好的，善良的选择。”

低语渐渐荡起李奇的共鸣，心灵之中，两个意念合一。

“看到了这样的心灵，感受到这样的力量，我们也更深的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我们的意志不该更加坚定，目标更加清晰吗？”

“她，还有和她一样的人，她们的灵魂足够强大，她们并不需要我们去拯救，她们拥有拯救自己的力量！她们需要的只是方向和道路！”

来自冥冥深处的温暖洪流贯穿了李奇的心灵，让他两眼湿润，泪水滑落。

“凯瑟琳……”

混沌虚空，神国位面。

陆岛的高台之上，红帽红裙的小姑娘保持着跟李奇一样的姿势。在她身前有一扇光门，光门里正是李奇的视角。

她的手伸入光门，低声呢喃，跟李奇完全同步。

“我们为你遭受的苦难而哭泣，为你的坚持而感动，为你的心灵而赞叹。”

接下来的话，不再由口中说出，而是在连接的灵魂中流转。

“凯瑟琳，愿意和我们一起，挣脱苦难的枷锁，粉碎一切压迫，让所有凡人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吗？”

凯瑟琳先有些迷惘，被混沌遮掩的灵魂摇曳不定。

李奇的泪水流过脸颊，落到她的脸颊上。

最初是冰凉和刺痛的感觉，接着温暖将什么力量渗入心灵，卷起灼热之潮。

混沌轰然崩裂，少女身影自心灵深处冲出，不着一缕，如圣洁的焰火，时刻不停的跃动，充盈着无尽的力量。

“我、愿、意。”

凯瑟琳依旧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第一个字还如以前那样枯涩，第二字有了变化，到第三个字，已经能听到少女的悦耳脆声。

雾气自她的面颊上升起，李奇的泪水如生命之泉，滋润着她已经被杀戮神力破坏得不成人形的肉-体。

国王和女爵士瞠目结舌，他们完全料不到这样的变化。

灰黑中混杂着猩红的烟气从凯瑟琳身体处处喷薄而出，李奇眼角溢出的清冷白光，点点滑落到凯瑟琳的脸上。

当凯瑟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嘴角的泪水时，下半截脸庞已经是玉白的肌肤和鲜艳的红唇。

灰黑与猩红两色消散，她周身浸在莹白的圣光中。

不是菲妮那种冷白圣光，也不是缇娜的水晶圣光，略带点暖色，始终飘摇不定，像是炽白的焰光。

一圈圣光自凯瑟琳体内涌出，从脚底旋转到头顶，喷发出无形但却猛烈的力量。

巨大光翼伸展，如流动的白焰。

李奇的意识有些恍惚，不过看着单膝跪在身前的凯瑟琳，脑子里依旧蹦出强烈的惊愕。

特蕾希娅！？

美丽而圣洁的容颜，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

果然是双胞胎……

还是有明显的差别，头发依旧是淡金色的，眼瞳是银灰色的，像是调淡了色调的特蕾希娅。

凯瑟琳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展颜一笑：“李奇。”

嗓音也像，不过喜滋滋的语气，纯粹，或者说憨憨的笑容，也跟任何时候都端庄肃穆的特蕾希娅有很大的区别。

太好了！

太棒啦！

某个意念和他一同欢欣鼓舞。

一百零四 伊琳娜，拯救的代价

光翼回卷，白焰圣光裹住凯瑟琳的身体，碎成点点焰光。

凯瑟琳骤然转换形象……

原本的高挑大美女，变成了只比菲妮高一点的小姑娘。绝美的容颜也变得只是俏丽可爱，翘起的小鼻头上还有几点淡淡雀斑。

唯一保留下来的，只是一头淡金短发，和那双灵动至极的银灰眼瞳。

小豆丁凯瑟琳欢喜无比的开口：“啊～啊！”

“艾、艾丽！”

旁边菲妮一直用震撼的目光看着整个过程，她惊呼出声：“这不是艾丽吗！？”

李奇两眼发直，怎么变成艾丽了！？

他艰辛的把头转向女爵士，对方正用长剑支着身体，不这么做就会瘫软在地。

“十三岁的时候，凯瑟琳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身体，从那时起，凯瑟琳公主身怀杀戮神力，不能见人的传闻就散播了出去。”

女爵士喃喃说着，目光一直停在凯瑟琳……不，艾丽的头上，她还在留恋刚才凯瑟琳显露“真身”的景象。

“她偶尔还能短时间恢复正常，我们在法米利亚家族里给她了一个新的身份，名字就叫艾丽-法米利亚，让她能自由活动，呼吸新鲜空气，不过恢复的形态就停在她十三岁时候的模样。”

女爵士长叹：“最初一年还能有两三天，后来能有一天就不错了，直到……”

她抽了抽鼻子，看向李奇：“告死神殿之后，她只要不过多动用杀戮神力，就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形态，所以我才对你抱有期望。”

艾丽真的就是凯瑟琳……

李奇的嘴巴张了好一阵子，才接受了这个真相。

最初艾丽出现时，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女伯爵的解释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真相揭晓，真是够意外的。

怪不得路上自己说到艾丽的时候，凯瑟琳就不搭理他了。

凯瑟琳，就是那个好奇心如无底洞的熊孩子艾丽啊！

李奇感觉两边太阳穴都在跳……

艾丽站了起来，想说什么，身体一软，倒在李奇怀里。

“凯瑟琳！”

“艾丽！”

国王和女爵士同时冲了过来，李奇也很紧张，净化出了问题？

女爵士正要仔细查看，却听到艾丽细细的呼噜声。

她睡着了……

应该是刚才的净化让她的灵魂太疲累，仅此而已。

“凯瑟琳……噢，凯瑟琳……”

国王摘下头盔，从李奇手中接过熟睡的凯瑟琳，哆嗦着嘴唇道：“神啊，这太……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梦吧？”

那是张阴郁的中年人脸庞，眉宇间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武帅气，却笼罩在浓浓的，非人的森冷气息里。

不过极度的喜悦冲淡了寒意，让国王看起来跟普通的路人大叔没多大区别。

“是真的吗？凯瑟琳真的好了吗？”

国王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问正在探查凯瑟琳情况的女爵士。

“感觉不到杀戮之神的神力了，她的灵魂健康而强大，被陌生的神力保护着”，女神泪水如泉涌：“那就是李奇信奉的神祇，刚才我感觉到了……”

她的视线转在李奇的额头：“也看到了，那是神痕，原来你不仅是教宗，还是选民。”

教宗只是神祇的第一眷顾者，选民就相当于神祇的半个化身了。

感应着额头的灼热，李奇心说，刚才的净化行动，多半是女神跟自己联手干的。

也就是说，刚才他跟女神心灵合一？

这个念头刚升起，巨大的危机感就让李奇全身汗毛起立。

他赶紧收摄意念，将“神交”之类的关键词列入和谐清单。

李奇说：“吾主还在复苏中，神职并不完备。就算不是真正的爱神，也是一位善神，这是确切无误的。”

“是的，刚才的神力圣光足以确认那位陛下的阵营”，女爵士极为不雅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太好了，真的解决了。”

“是啊，太好了，哈德朗家族的诅咒，到此终结了”，国王轻抚着女儿的脸颊，眼里充盈着疼爱，跟所有父亲一样。

“终结了……终结？”

国王嘀咕着，语气忽然不对了。

他猛然抬头，狠狠盯着李奇。

李奇汗毛起立，下意识的蹦出一个念头：这不是国王！至少不是特拉格迪-哈德朗！

“特德……”

女爵士也意识到了什么，疑惑的唤道。

国王起身，逼向李奇，李奇被摄得连连退步。

难道国王被……

没错，国王被先祖的灵魂残影控制住了！

“你居然敢……你怎么敢……”

国王目光闪烁，精神极不正常，他咆哮道：“这是哈德朗家族的力量之源！你做了什么——！？”

他伸手一招，原本被丢在地上的长剑，骤然飞回他手中。

“你做了什么啊啊——！”

国王陷入疯狂状态：“你毁了哈德朗家族！你罪大恶极！我要把你剁成肉酱，一口口吃下肚子！再拉成屎喂狗！”

领域展开，国王长剑高举，李奇大喊：“陛下！你快回来啊陛下！”

他差点连“我一人承受不来”都唱出来了。

轰……

国王劈下的一剑被女爵士挡住，溢散的灼热之气左右喷涌，在殿堂壁面熏烤出大片焦痕。

“特德！”

女爵士被震得连退两步，手中长剑寸寸崩裂，嘶声喊道：“清醒啊特德！特……”

她身体一滞，要说的话堵在喉头，变成咯咯的低声。

看着从女爵士前胸直透后背的长剑，李奇的心脏被拧成了麻花。

长剑的焰芒灼烤着女爵士的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

女爵士抬头，兜帽滑落，露出非人的面目。

她按着国王的肩膀，呢喃道：“哥……哥……”

国王猛然一个哆嗦，目光恢复清灵，再瞬间变得血红。

“伊琳娜——！”

他拔出长剑，将女爵士抱进怀里：“不！伊琳娜！我、我不是故意的！神啊，我怎么会……”

国王惊惶的摇着女爵士，再扫视四周，像是在找救命稻草。

“哥哥……”

女爵士稍稍有了些力气，低声道：“不要内疚，我知道，那不是你。”

“噢，不……”

国王涕泪皆下：“不要离开我，伊琳娜！你，你们是我的最爱啊，伊琳娜……”

他看向李奇，就像绝症病人的家属央求医生：“李奇，快救救她！你能做到的，不是吗？凯瑟琳你都能救，伊琳娜你也能救！你要什么，不管什么，我都给你！”

李奇这时才摆脱了呆滞状态，女爵士没有对他撒谎，她就是艾丽的姑姑，国王的妹妹。

他赶紧上前，马上动手的话，女爵士应该还有救。

“没用的，哥哥。”

伊琳娜缓缓摇头：“我跟凯瑟琳的情况不一样，而且……”

她那张难以入目的脸庞蠕动着，李奇居然看出了羞涩。

“我又不是凯瑟琳，怎么会对一个小毛头敞开心灵，那太羞耻了。”

她说话变得流畅了，目光也有神起来，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我的心灵之门，一直只对哥哥开着。当我变成丑鬼的时候，是哥哥在安慰我。这么多年来，是哥哥一直在用语言，用行动告诉我，我没有变，还是那个美丽的，温柔的……公主……”

“谢谢……哥哥……”

女爵士，不，伊琳娜公主，香消玉殒。

国王那柄长剑应该是神器，伊琳娜公主胸前破开的大洞依旧在烧灼，将血肉化作片片飞灰。

猩红气息自公主的脸颊上升腾而起，原本的狰狞扭曲渐渐消散，一张跟特蕾希娅和凯瑟琳颇为相似的绝美容颜渐渐显现，却已变得毫无生气，就如大师雕刻成的圣女石像。

“伊琳娜……”

国王抱着妹妹的尸体，失声痛哭，直到尸体尽数化作飞灰。

李奇跪坐在旁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女爵士是为救他而死的，心中不免伤悲。

他更担心国王，拯救了女儿，却失去了妹妹，现在这场灭世灾难，国王会作何选择？

正忐忑不安，国王抬头，吓了李奇一跳。

还好，是特拉特迪-哈德朗。

他把还在熟睡的凯瑟琳抱过来，郑重的交给李奇：“保护好她，李奇-普雷尔。”

“是的，陛下”，李奇发自肺腑的应道。

“接下来，我们该做正事了”，国王起身，脸上还满是泪痕，却散发出坚毅的王者之气：“只要破坏下面的转化中枢，就能终止夜女士的计划。”

“陛下……”

李奇愕然，虽然这是他期待的事情，但国王的变化太剧烈，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已经失去了妹妹，不想再失去女儿”，国王低声说：“哈德朗家族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不能再拖着整个世界，坠入未知的深渊。我确信夜女士在我的计划之外，还有什么用心。”

“虽然是阶级敌人，但不得不说，这是个令人同情，又令人钦佩的敌人。”

女神又露面了，唏嘘的道：“真是可惜，伊琳娜公主愿意对你敞开心扉的话，其实还有救的。”

李奇没有回话，他的心中无比沉重。

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无比沉重的命运。沉重到连罗丝那样的神祇，特拉格迪-哈德朗那样的国王都无法逃脱。

夜女士大祭司泰德和巫妖尤赞所在的神殿里，两人默默看着光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见到国王和李奇等人进了一座传送门，尤赞的骷髅头剧烈的晃动下颌：“赶紧调集守卫！保护转化中枢！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事情很清楚，国王叛变了！”

泰德低沉的道：“不必了。”

尤赞惊愕得下颌差点掉了：“不必了！？要放弃计划！？”

泰德摊手：“失去了国王的支持，这项计划就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真是难以置信！”

尤赞颇为不甘：“虽然我一直不看好这个计划，也想过要终止，不过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付出这么多代价，连最后的数字都不让我看到吗？”

“这是吾主的意旨。”

泰德没有解释，只淡淡宣告了事实。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不该跟你们合作！你们那位女士，就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善变！以后别来找我了！”

尤赞愤愤的嚷着，又不解的问：“女士有了什么新想法吗？”

“哈德朗家族已经挣脱了命运的束缚，证明了那个难题有另外的解法，这让吾主看到了……”

泰德说：“新的希望。”

一百零五 罗丝的魔女

“【破坏】……”

“情况未明，需要进一步分析。”

李奇跟在国王身后，抱着艾丽，背着菲妮。周围依旧是无尽的尸蛛，小姑娘在他背上哆嗦个不停。

属性面板的天赋树又有了变化，艾丽加入到“魔女豪华套餐”，不过还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艾丽是破坏魔女，这点他有心理准备。她是由破坏神之锤浸染为魔女的，源初神职自然是破坏。

要怎么把“破坏”转换为革命理论，成为《赤红之书》的第三条教义，这个可以慢慢琢磨。不过连女神都没搞明白艾丽的能力，这就很奇怪了。

“她以前既是暗夜舞者，又是暗黑骑士，能力很混杂。现在被净化之后，还没梳理她的新能力，我搞不清也很正常啊。”

小红帽女神在光屏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而且你知道她把我的神国搞得有多可怕吗？整整一座火山啊！虽然现在没喷发，光是那硫磺味都熏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得到缇娜的地盘上搭个比火山还高的台子，不然这地方没法住人了！”

女神的抱怨让李奇差点喷了，果然还把自己当凡人啊，你根本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住”好不好？

国王忽然说：“快到了……”

李奇收摄心神，准备应战。有国王这个传奇高手在场，轮不到他出手，但什么也不做就太伤自尊了。

走过长长的通道，下到一处极为广阔的空间，比刚才的殿堂大了好几倍。

“咦……”

国王讶异的道：“守卫不见了？”

他皱着眉说：“凯瑟琳的情况，夜女士的人多半已经知道了，看来他们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这样就放弃了？

国王点头：“没有我的配合，第三条空间通道就无法开启，不过泰德和尤赞做不到这么果决，应该是夜女士给泰德颁下了神谕。”

在来的路上，国王也对计划做了一些讲解。

配合他行动的还有夜女士的大祭司泰德和传奇巫妖尤赞，后者是外聘的“腐化神力技术专家”，负责神力转化以及前期准备，亡灵天灾就是尤赞发起的。

夜女士如此轻易的放弃了这项宏伟计划，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李奇按常理做出推测，国王沉默了一会，摇头说：“没必要多想，夜女士从来都不会在细节上纠缠，她觉得计划有问题，就会果断放弃。”

“那么，接下来……”

李奇有些恍惚，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灭世危机，就这么化解掉了？

“接下来，得毁掉他们……也包括我，多年积累下来的心血。”

国王的语气异常平静，已经完全从失去了伊琳娜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让李奇对国王升起了浓浓的敬佩之心。

不过看清楚了所谓的“心血”之后，李奇又转变了心态，国王果然是个灭世魔头，幸好阻止了他。

这处类似地下溶洞的空间里，中心是一座黑潭，翻滚着浓稠的黑水，国王解释说，黑水是罗丝神尸融解而成的。

黑潭中密布着高矮不一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都有蛛丝包裹住的人体，很多已经没了动静，少数还在挣扎蠕动。

“灰精灵，黯精灵占据迷雾沼泽期间，跟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俘虏混血，繁衍成一个新的次种族。”

“他们生活在迷雾沼泽和莽荒密林里，因为失去了罗丝的祝福，血脉异常羸弱，但跟罗丝神尸还有神性关联。泰德捕俘了很多灰精灵，挑选合适的灰精灵少女，作为神力转化的媒介。”

国王看着那些石柱上的人体，话语里没有一丝怜悯：“她们都成了魔女，不过持续时间很短，现在还活着的不多。”

罗丝的魔女！？

李奇头皮发麻，如湖泊般的黑潭里，怕不有上千根石柱吧，哪怕只活下来十分之一，都是上百个魔女！

如果都能净化的话，这简直是一夜暴富啊！

“你还想救她们？”

见李奇“贪婪”的看着石柱上的人体，国王问。

“是啊，吾主的教义让我不能坐视不理，这对陛下您有影响吗？”

李奇反问，他现在跟国王的关系相当微妙。

国王应该是把他看成恩人，甚至有可能看成准女婿，但这不意味着国王会向他低头，向他忏悔。而且，国王随时可能转换成某位祖先，那意味着李奇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奇不得不小心的踩着钢丝，避免在明面上跟国王作对，同时也尽力争取将事情引导到他想看到的方向。

“我开始有些相信，你的那位赤红女士，是真的爱神了”，国王叹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李奇把艾丽交给菲妮照顾，从最近的一座石柱上救下了一个灰精灵少女。

所谓“灰精灵”，并不是说她们的皮肤是灰色的，而是相对黯精灵，她们的肤色要浅一些，很接近狼女卡琳的小麦肤色，只是没有多少血色而已。

救下的灰精灵少女还有起码的神智，从身体特征来看，她应该接近成年了，身高却跟菲妮差不多。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继承了黯精灵的精致秀丽，让她看上去就像是缩小了两个尺码的精灵美女。

“救我……”

灰精灵少女浑身散发着腐化之气，两眼发直的盯着李奇。

“这个应该很简单”，女神又露面了，得知又遇着了罗丝的魔女，还是几百号，顿时干劲十足。

凯瑟琳既有腐化神力，又有血脉诅咒，净化过程才那么复杂。这些罗丝魔女就简单得多了，她们本就是转化媒介，心灵屏障被完全消解了。李奇甚至不需要动用情绪，只用额头跟魔女相触，将女神的神力传导过去就搞定。

被净化后的魔女既没有展露光翼，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能力，只是在李奇属性面板的天赋树上又多了一个“蜘蛛”的天赋，也没什么能力。

除了让李奇毛骨悚然外，完全没有收获。

女神怏怏的解释：“可能是被强行制造成魔女的原因吧，她们的灵魂强度和体质其实离真正的魔女还差得很远，而且她们的黯精灵血脉不纯，跟罗丝神尸的神性匹配度不够，所以成了这样子。”

李奇和女神都很沮丧，以为中了大奖，却发现奖品是肥皂洗衣粉。

残废的魔女也是魔女，而且也不能放着她们不管，李奇自然不会停下来。

“我叫蒂丝……”

“我叫妮丝……”

“我叫玛丝……”

最先完成净化的三个灰精灵少女有了说话的力气，李奇让她们休息一下，再分头去解救其他人。

李奇这边救人，国王那边在暴力拆迁。

他摧毁了转化法阵，黑潭的水位不断降低，最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水泊。

拆迁完成后，国王在旁边静静看着李奇救人。

最初还有些不以为然，看到李奇只靠额头相触，就将魔女身上的腐化神力驱散。被净化的魔女虽然不像凯瑟琳那样伸展光翼，身上还是溢出了稀薄的淡白圣光，国王渐渐动容。

他认真的问：“赤红女士的信仰，是什么？”

“是大爱啊，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让费恩再无苦难”，李奇斟酌着说辞。

莫非……国王也想净化自己身上的血脉诅咒？

那可不好办啊，李奇稍稍想了想自己跟国王“灵魂连接”的情景，后背瞬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听起来有些像第二纪元里的仁慈女神”，国王说：“可惜，仁慈的信仰在第三纪元被扭曲成受难，之后的受难之神获得了复仇神职，变成了眦睚必报的疯神。”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吾主的爱，建立在理性之上”，李奇嘴上这么说，心里暗道，那就是阶级之爱。很遗憾，国王陛下你除非背叛自己的阶级，否则无法成为同仁。

国王似乎有些动心了：“真是奇特的信仰，理性之爱？”

正要继续这个话题，地面忽然震动起来，震源似乎就在他们下面。

国王抽了口凉气：“他们把畸变点的稳定法阵撤掉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罗丝神尸会从位面缝隙里不断挤进主位面……”

李奇脸色煞白，夜女士在继续未完成的灭世行动吗？

“别担心腐化之气会危害整个主位面……”

国王解释说：“除非通过空间通道开启位面屏障，就靠之前那些位面缝隙，还不足以让太多的罗丝神尸挤进主位面。”

他还是有些忧虑：“但迷雾沼泽，肯定会出现非常大的变化。”

“你得再快一点！传送门可能出问题，王国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必须尽快收拾。”

说到烂摊子，李奇也有些着急。

他跟菲妮离开领地三天了，虽然女神告诉他领地还没陷落，但女神现在还只能通过他和魔女感应周围的环境，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塔伦斯，史丹，甘比特，阿丝娜他们，应该还在抵抗亡灵大军吧，他们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苦战呢。

一百零六 小龙女的幻觉

普雷尔子爵领地，亡灵大军依旧在冲击结界和城堡，连伤号也都上了石墙。

看着又一道白骨之潮从亡灵之雾中出现，塔伦斯召集了领地里的核心成员。

“差不多到了那个时候了，子爵跟我谈过。”

他扫视着身边的人，有塞巴迪安、萨达尔这两个领地老人，还有史丹、甘比特、阿丝娜、威尔森这样的教会骨干，也有艾妲这个客卿。

“已经死了一百多人，剩下的都带着伤”，塔伦斯说：“结界也即将崩溃，我们到极限了。”

他先看向艾妲：“伊萨克大师，得麻烦您带管家和骑士先生离开了。”

“这……好吧，我们已经做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眼镜娘魔法师疲惫的说着，这几天的战斗已经耗光了她的魔力以及家底，她把压箱底的魔力药剂都翻出来喝了。

塔伦斯再对教会骨干们说：“你们都有传送符，现在传送走吧……”

史丹皱眉：“祭司，这怎么可以！？”

甘比特嚷嚷：“我们还能坚持！跟这帮骨头架子没完！”

“祭司你呢？”

阿丝娜摇头：“就算要撤退，也得祭司先走！”

“缇娜和圆钩还在外面，我得等他们，而且……”

塔伦斯脸上浮起圣洁的光芒：“还有那么多平民，吾主心怀大爱，怎么能坐视他们悲惨的死去？就算救不了他们，也得有人陪伴，让他们前往冥河的旅途不会孤独。”

众人用崇仰的目光看住老祭司，不愧是子爵全心信任的老前辈啊，品行竟然如此高尚。

“第一个殉难的神职者，在哪个教会都是比圣者还要崇高的存在，吾主肯定会把我接进神国。”

塔伦斯美美的想着，这几天下来，年轻人如飞一般成长，而他这个三级荆棘牧师依旧没什么动静，让他强烈的感觉自己老了。

子爵许诺的枢机大主教看来是做不成了，这很遗憾，不过能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祈并者，这可不是每一个枢机大主教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这笔生意，值！

沉默持续了许久，阿丝娜用更坚决的语气说：“不行！祭司是我们的导师，绝对不能让导师顶在我们这些学徒前面，我不会走！”

塔伦斯气得打哆嗦，虽然有些感动，但不要跟我抢这个第一啊！

“子爵说过，我们教会跟其他教会不一样，地位越高的同仁，越应该牺牲在前，吃苦在前”，老头搬出李奇压人。

“那该让学徒甚至平民先走！”

“对，把年龄最小的学徒送走吧，我们必须保留教会的种子！”

“我还没有打够呢！”

骨干们压根不听，急得塔伦斯想抡起钉锤砸人。

正争执不下，空中噼啪爆裂，似乎打了个响雷。

结界消失了……

塔伦斯心急如焚：“快走！”

“我还能带几个人，用传送符再多救几个人吧！”

跟大家并肩战斗了好几天，艾妲也觉得自己是这个团体的编外成员了。

不对，她本来就是领地的魔法顾问，李奇的摄影学徒。

白骨之潮渐渐逼近，依稀能看到巫妖、女妖、憎恶、骷髅骑士、尸鬼领主等等各种高级亡灵，数目多得令人头目发麻。

这让争执更加激烈了……

“干脆抓阄决定谁留下吧”，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居然获得了除塔伦斯外所有人的认同，让老头跳脚不已。

正想动用祭司的权威搞一言堂，下面的平民忽然嚷嚷起来。

“它们跑了！”

“神啊，亡灵们撤退啊！”

“妈妈啊我真的活下来了！”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城堡顶端，塔伦斯跟众人面面相觑。

亡灵大军，就这么退了！？

………………

康拉德城，王国骑士团指挥部。

“骑士团全员到位！还集中了六千贵族私兵，两千佣兵，我们的人数超过了两万！其中神职者和职业者的数量高达三千！”

大厅里挤满了骑士团高层、私兵和佣兵首领，正在听取副团长的战斗部署和动员。

“不要再说没有公主殿下的大军就会失败的胡话！我们这支大军，足以平息这场震动了整个费恩的亡灵天灾！”

副团长指点着光屏，慷慨激昂的说：“根据我们的侦察，亡灵大军里，高级亡灵的数目并不多，它们的行动也毫无策略，只是呆呆的前进……”

有人指着光屏里，白骨之潮的中心说：“它们的目标是那座城堡吧，到现在都还没攻下来。”

“那不重要！”

副团长瞅了那个佣兵团首领一眼，将“你是新来的吧”的眼神结结实实摁到对方脸上。

他不以为然的道：“他们的坚持令人钦佩，但他们的作用也就仅限于此了，我们才是消灭这场亡灵天灾的真正力量！哈德朗，甚至整个费恩，正期盼着我们展现英勇无畏的身姿！”

“是的，荣耀属于我们！”

大团长努曼艾尔男爵朗声道：“我们汇聚在康拉德城，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哈德朗和它的人民！我们会化作钢铁长墙，不放过一只亡灵！康拉德城是最后的防线！我们不能后退一步，背后就是铁冠城！”

跟副团长干瘪浮夸的动员相比，大团长带着丝悲壮的发言，让在场这些在生死线上转过不止一圈的人有了强烈共鸣。

“为了哈德朗！”

“为了荣耀！”

“我们的奋战必将载入史册！”

“决战吧，亡灵！”

人们振臂高呼，情绪昂扬到了顶点。

光屏的景象忽然有了变化，一张魔法师的面孔出现，瞠目结舌的说：“亡灵、亡灵撤退了！”

大厅里的呼喊嘎然而止，不少人一口气没喘匀，憋得眼珠子都往外凸。

“什么？撤退了？”

副团长脸色发白：“这怎么可能？你确定？真的……确定？”

魔法师不识趣的道：“难道我还会看错吗？亡灵真的退了，亡灵之雾都在消散，你看……”

他把法师之眼转了个角度，将普雷尔城堡的景象放大，守卫城堡的人正在欢呼雀跃。

一连串噗噗的吐气声响起，副团长佝偻起脊背，握着拳头，悲愤的道：“怎么撤退了？为什么要撤退！？”

“哟，是普雷尔子爵那帮人打退了亡灵天灾！修玛在上啊，他们好像连一千人都没有，而且全是平民吧？”

刚才那个佣兵团首领啧啧的道，引得周围一片人对他怒目而视，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好事啊……”

努曼艾尔男爵开心的道：“虽然没了获取荣耀的机会，但很多人会因此活下来的，这不很好吗？”

包括副团长在内，人人都觉得胸口被重重砸了一锤，眼冒金星，直想吐血。

一点都不好！

他们不就是为了荣耀，以及荣耀背后的金蒲耳来的吗？

可这一切，已经没了。

男爵下令：“大家也不要放松警惕，继续监视，对零散亡灵的清剿也不能懈怠。”

等大厅里空无一人，原本沉稳如泰山的男爵，脸颊瞬间扭曲。

“撤退了……居然撤退了……”

他扶着桌子，身体摇摇晃晃：“我在这里蹲了这么久，到底是干什么啊？”

男爵猛然低头一磕，木桌炸成大团木屑。

………………

“亡灵撤退了呢……”

天空中，银龙在云层间穿梭，将地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提米讶异的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这是好事啊，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镜石说：“现在只需要等普雷尔子爵的消息了。”

“不能就这样走！”

提米不甘的道：“得留点咱们帮了大忙的证据！遮掩身份的方法有很多，没有证据，怎么跟李奇开账单？”

镜石叹道：“你还想着这事呢……”

“那边！”

提米的粉红短发闪起一阵虹彩：“我看到了要李奇至少付十万金蒲耳的方位！”

“你怎么总是能力用在这种事情上啊！”

镜石对他的妹妹实在没办法了，谁让奥斯奎姆家的女孩子很特别，让她们在家族中高人……不，高龙一等呢。

银龙托着提米向南方全速前进，飞着飞着，发现情况不对了。

“我的祖龙啊……”

提米看着远处陡然耸立，而且还在不断升高和变化的山峦轮廓，目瞪口呆：“这是迷雾沼泽吗？我怎么感觉到了龙骨高原？”

原本被重重雾气遮蔽的沼泽，像是有头巨大的怪兽在地底耸动，将一座座山峰托起，高到直至没入云中。因为变化太剧烈，带起的水和泥还在往下流淌，拉出道道瀑布和泥石流。

“魔力场变得非常紊乱，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镜石紧张的说，他只关心妹妹的安全。

提米很固执：“这就意味着我的预言失败了！绝不！”

镜石正要说话，身体猛然晃悠起来：“不好！我保持不住平衡了！”

银龙剧烈翻滚，提米的小小身躯被甩到空中，还好她有虹彩小翅膀，不至于摔下去，但也跟镜石一样，在空中打起了转。

“我我我我……我晕……”

提米斗着两眼大喊，然后跟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镜石！？”

“啊哈，一只落单的小龙女，还没有化龙的能力。”

阴桀的声音说：“正好抓回去做成尸姬，弥补我的损失！”

“镜镜镜镜……石，救救救——命！”

一个死灵法师，坐在一只双头骨龙背上，把提米当兔子追。

银光闪亮，银龙如利箭般射出云层，三两下就将双头骨龙撕扯成碎骨，再冲向浮在空中的死灵法师。

“银龙！等等！这是误会！我是尤赞大师的弟子，我叫厄……”

话没说完，银龙一口龙焰，将死灵法师烧成飞灰。

提米扇着虹彩小翅膀，辛苦的回到银龙背上：“刚才他好像在说什么？”

“谁知……吼——！”

镜石话没说完，就狠狠撞上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咆哮出声。

一艘浮空舰渐渐显露身影，因为撞击正摇摆不定。

提米被再度甩出龙背，冲上浮空舰的甲板，翻滚了好一阵子，停在某人脚前。

“镜石，回去我要告你危险驾驶！”

她坐在甲板上，揉着腰大声埋怨。

“提米！？”

一个熟悉的嗓音，异常惊讶的喊道：“你怎么在这？”

“李李李……奇！？”

提米一蹦而起：“我一直在找你啊！”

她还保持着结巴状态：“你、你别、别误会哦，我我可不关心你、你是死是活！可你是我的私、私人佣兵和、和顾问，还等着你帮我赚、赚钱呢！”

“太让我感动了”，李奇真诚的说：“我决定了，再为你量身定制一个新的幻剧系列，让你拿到至少十万金蒲耳的片酬！”

“啊！？”

提米呆滞，再悲愤的大叫：“我要的不是这种十万金蒲耳啊！”

接着她才看清李奇身边站着的是谁。

“国、国王陛、陛下！？”

这两个人不是一直不对付吗？怎么凑在一起了？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提米揉着额头呻吟，自己一定是能力使用过度，出现了幻觉！包括之前迷雾沼泽的变化，都是幻觉！

一百零七 四巨头的初聚

迷雾沼泽的海拔在剧烈升高，等魔力乱流平复到浮空舰可以全速前进时，整片地域正向瑰丽诡奇的自然奇观转变。

如果把《禽兽世界》的千针石林披上植被，点缀上无数“飞流直下三千尺”，在半空化作雾气的瀑布，就是现在的迷雾沼泽了。

不过新的地貌绝不是适合旅游的风景区，原本笼罩着迷雾沼泽的腐气，沉积到低洼地域，加上罗丝神尸散发的腐化之气，让这片地域更加危险。

“那些罗丝魔女，应该没事吧”，光屏里，女神担忧的问：“我对她们的感应很模糊。”

虽然只是残次品，终究是宝贵的革命资产，女神对李奇没有带出她们颇为不满。

“罗丝大神殿很坚固，隐秘结界还在起作用，里面有足够的生活物资，应该没问题。”

李奇安慰女神，在罗丝大神殿里，他跟女神救下了大约二百来个罗丝魔女，大部分身体和灵魂都很虚弱，连行动能力都没有。

那时候魔力乱流刚出现，罗丝大神殿正在急速上升，传送已经很不安全，还好有载伊琳娜公主来的浮空舰停在神殿外面。

李奇跟国王都急着赶回王国，只能把罗丝魔女留在神殿里，让她们自力救助。她们本来就生活在神殿里，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女神说：“那里可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不能放弃。”

“是啊，作为深入迷雾沼泽的一个分基地，那里还真不错”，李奇深表赞同。

不过，迷雾沼泽这个名字，以后应该没人再叫了。

………………

魔力乱流还在持续，浮空舰飞了大半天，才回到领地。

塔伦斯等人正为亡灵大军撤退而欢呼雀跃，李奇和菲妮的回归，让大家的喜悦抵达顶点。

看着堆积如山的白骨，李奇震撼不已。

他们这点人，竟然真的顶住了亡灵大军的围攻！

女神的革命理论还没有完全成型，信仰也仅仅只是粗浅的轮廓，却让他们如此坚强，在这么险恶这么残酷的考验里坚持不渝。

他们不仅坚持下来，队伍还空前的壮大了。

七十二个见习，十九个一级，四个二级……

李奇几乎热泪盈眶，他没有亲自在场，女神也只能通过给木桩加BUFF的方式鼓励他们，他们完全是自己在茁壮的，甚至野蛮的成长！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啊……

费恩，是个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

在地下城依靠克总解决了三个奥术师之后，李奇对这句话又有了新的感悟。

他开始觉得，女神的目标，也许并不是那么遥远和飘渺。

“缇娜呢？”

然后他发现缺了一对尖耳朵，在浮空舰上的时候，他就有些手痒了。

“在外面自由行动？亡灵大军都撤退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李奇有些担心，好在女神说能感应到，也许是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接下来李奇被一大堆事务淹没。

打扫战场，安顿劫后余生的领民，有塞巴迪安在。

跟火线入党……不，入教的神职者谈心，巩固信仰，熟悉神术，有塔伦斯在。

大部分细务都不必他过问，但慰问伤者，表彰奖励领民和信徒，出席葬礼，抚恤死者亲属，这些事情还得他亲自出面。

这场大战也将事先准备的物资消耗一空，李奇倒没一点心疼，能换来这么多神职者，简直是太值了。

何况他也不是毫无收获，从三个奥术师手上扒下来的空间戒指里，光是上等魔晶石就有上百颗，光这一项他就赚大发了。

戒指里还有各种认不出来的魔法装备，李奇统统交给提米，让她拿去鉴定，再决定是自用还是卖掉。允诺的跑腿费加回扣让小龙女喜笑颜开，都忘了追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国王有什么故事，以及那十万金蒲耳的片酬计划什么时候启动。

而后还有来自女伯爵和莫德温等人的慰问，为了敷衍他们，李奇不得不花时间编造没有明显BUG的说辞。同时也给女伯爵他们传递了幻剧事业不会因这场亡灵天灾止步的强烈信号，让这些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安心，继续团结在赤红女士“爱的革命”的旗帜下。

那艘浮空舰也带来了新的问题，离开迷雾沼泽之后，国王就直接传送回了王都，浮空舰以及舰上的十几号人都属于法米利亚家族，只听伊琳娜公主的号令。伊琳娜公主不在了，那就是艾丽，也就是凯瑟琳公主为主。

法米利亚家族在这一代其实只有伊琳娜和凯瑟琳两个正式成员，剩下的不管老少，都是暗中收养的孤儿。他们身怀杀戮之神的神力，属于出不了门见不了人，专门在阴暗和夜色中干活的角色。

关于艾丽的未来，国王跟李奇还没来得及深谈，毕竟国王的灭世阴谋嘎然而止，有太多屁股等着去擦。

不过国王已经将李奇当作艾丽的监护人，甚至把艾丽留在了李奇的领地。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在这一代被终结，法米利亚家族也没必要再存在了。也就是说，这个家族的管理权，现在转移到了李奇手里。

李奇只能先将法米利亚家族的事情冻结起来，等其他事情理出了头绪，再来慢慢处置。

光是一艘小型浮空舰，就不是领地现在能够消化的资产，何况还有好几十号杀戮神子、法米利亚家族的领地，以及历代积累下来的庞大财富。

李奇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女神还来添乱，要求他尽快解决手头上这些“跟数金票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值一提的小事”，跟她讨论革命事业下一步的发展大计。

一时李奇都忘了缇娜还没回来，也没顾得上发痒的手，直到一声狼嚎响起。

………………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点，城堡外的山脊上，一个一米三，一个一米四，正在进行关于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对话。

“凯瑟琳殿下，你当姐姐我没意见啦，就是某个尖耳朵仗着比我们高，我是说现在的你，她肯定会跟你争的哦。”

菲妮像小跟班似的，缀在艾丽身后，甜美小脸上笑颜如花。

艾丽指着自己：“啊～啊！”

睡醒之后，艾丽面上跟之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个哑巴。

血脉诅咒和腐化神力自小对她造成了很多影响，灵魂和身体被净化了，这些毛病却没有消除。

“哦哦，你这个样子的时候，就叫你艾丽”，菲妮眼里闪着崇仰的光芒：“等你变成大姐姐的时候，我再叫凯瑟琳。”

她的笑容进一步灿烂到了谄媚的程度：“那么，吃饭的时候，李奇的右边……”

“啊？”

艾丽用一个升调表示了自己的不解。

菲妮两眼亮晶晶：“你不会在意坐在哪里吧？我是说你不会一定要靠着李奇坐吧？”

艾丽白了她一眼，像是不耐，又像是无奈的应道：“呜……”

“太好了！”

菲妮高兴得跳起来：“我就知道艾丽是好人！”

她压低了声音：“那么我们……嗯，没错，我们该团结起来，阻止某个尖耳朵打李奇的坏主意。”

“唉呃咦？”

艾丽皱眉，坏主意？

菲妮说悄悄话：“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仗着年纪大，个子高，总想引诱李奇对她做色色的事情！每次她从书房出来，耳朵总是红红的，别以为她藏在帽子里我就看不见！”

“呃，啊啊！呃，哦啊！”

艾丽的脸色也有些不豫了，指着自己说。

“是啊，艾丽你也是大姐姐，你也很高，怎么能容忍她做这种坏事呢！”

菲妮居然毫无障碍的听懂了艾丽的“哑语”。

“啊～呃～啊”，艾丽双手一伸，刺剑跳到手里，碰得铛铛作响：“啊啊！”

“对，尖耳朵，教育！得好好教育！”

菲妮握着小拳头，附和艾丽：“让她知道，呆在李奇身边，得守规矩！”

瞅了瞅艾丽的表情，小姑娘补充说：“我们的规矩……”

正说着，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如风驰电掣般的激射而来。

那道身影太快太大，让两个豆丁紧张起来。艾丽手持双剑，挡在菲妮身前，菲妮也从手掌里吐出光鞭，蓄势待发。

“菲妮！你回来啦！李奇呢？还有艾丽，太好了，我担心死你们了！”

高挑身影抢在黑白巨物前出现在她们眼前，居高临下的嚷着。

“缇娜！？你好好的啊，我也担心你啊，李奇也好好的，正在忙呢。”

仰头看着半精灵少女，菲妮瞬间忘了之前说过什么，高兴的伸展双臂，想要跟对方拥抱。

巨狼出现，她啊的大叫一声，缩到艾丽身后。

“圆钩你先回去”，缇娜交代了自己的部下，对吓得瑟瑟发抖的菲妮，还有持剑警惕着的艾丽说：“别害怕，这是卡琳。”

她拍拍那头有一人半高的巨狼的前腿：“我的姐姐。”

半精灵少女的语气很得意：“也是你们的姐姐。”

“什么！？”

“嗯啊！？”

豆丁组顿时炸了。

“怎么了？卡琳年纪最大，也最高，当然是姐姐啊。”

缇娜对她们的态度很不以为然，跟亡灵大军血战了好几天，后面还带着卡琳追击溃逃的亡灵大军，收拾了不少高级亡灵，半精灵少女现在的心气高昂得可以光着耳朵上街。

她对喉咙打着呼噜的巨狼说：“这两个是菲妮和艾丽，她们还小，没办法像我一样跟你玩。”

巨狼状态的卡琳，精力旺盛，破坏力恐怖，当然不是这两个小豆丁能应付得了的。这两天花在卡琳身上的力气，都够她刺杀一整队死灵法师了。

菲妮戳了戳艾丽的背：“还小……你听到了吧？”

“哼——！”

艾丽给了缇娜一个白眼，朝巨狼走去。

两柄刺剑一拼，竟然合成一柄宽大的双手长剑，以她现在的身量，完全是一柄巨剑。

“艾丽，你不会是想跟卡琳比个高下吧？哈哈……”

缇娜觉得很好笑，巨狼也咧开了大嘴。

下一刻，喝啊声中，炽白如焰的光翼伸展，艾丽骤然变身。

高挑的身材，居然比缇娜还高半个头，全身笼罩在充满金属质感的银白铠甲里，面目也被桶式造型的全罩头盔遮住。

如钢铁天使般的武士，朝巨狼放平长剑。

感受到对方的明显压力，巨狼退了一步，仰头发出汪嗷的狼啸。

另外两个魔女也在用眼神和言语较量。

“缇娜，别以为找头大狼当靠山，就能小瞧我了！我是姐姐，艾丽也是姐姐！”

“艾丽怎么变成……好吧，我大概明白了，她也跟我们一样了对吧？所以你就叛变了？我就知道你根本靠不住！你就是这种小混蛋！”

一百零八 魔女的教育

城堡外，四个高矮不一，年纪不同的姑娘靠在还没垮塌的一段石墙下。除了个头最高的那个成女，其他三个都两腿并拢，耷拉着脑袋，像被老师罚站的调皮学生。

“你们啊，玩闹也找个合适的地方嘛”，李奇抚额哀叹。

在书房里听到狼啸，再是连绵不绝的震动，等他赶到现场时，看到一条恐怖的沟壑从山脊延伸到城堡下，连带一段石墙都被炸得粉碎，这可是之前亡灵大军都没办到的丰功伟绩。

肇事者是凯瑟琳形态的艾丽，以及让他眼皮直跳，脖子发凉的黑白巨狼。

卡琳！？

她不是自己回家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

听了缇娜的解释，李奇才清楚前因后果。

卡琳迷路了，她的家乡在大陆北方，对这边一点也不熟悉。

离开浮空舰后，她在迷雾沼泽里游荡，撞上了正向北面汇聚的亡灵。原本只是为了脱身的战斗，渐渐变成发泄过剩精力的玩耍，直至与缇娜相遇。

卡琳的事情先放一边，李奇觉得，魔女们的教育需要重视了。她们不仅力量强大，还是革命团队各种意义上的核心，不能还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今天不可能一步到位，但终究得有个开始。

“缇娜，之前的战斗，你是英雄！”

他先从缇娜开始，半精灵少女听到表扬，高兴得满脸通红，向他低下了头。

咦，主动索揉了呢！还是公开场合，告死魔女的心气居然变得这么高了！

李奇隔着帽子，将她的两只耳朵揉搓了几下，引得旁边两个豆丁发出愤愤的哼声。

“但是回来不向我报告，就带着卡琳制造混乱……”

李奇指了指巨大土方量的沟壑，严肃的说：“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知道错了吗？”

“呜呜……”

半精灵少女还沉浸在期待已久的舒爽感觉中，像猫咪般低哼着。

李奇宣判：“作为处罚，卡琳造成的破坏，都由你修复。”

缇娜顿时清醒了：“啊？为、为什么啊！？”

“你是魔女，是革命队伍的标兵……不懂？好吧，榜样！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做出恶劣的，错误的示范！其他人，比如说圆钩他们，都在学习和效仿你，懂了吗？”

李奇这么一说，缇娜倒是接受了，不过看看卡琳用巨爪挖烂的道路，她又两眼发飘，光是填坑就得干到什么时候啊。

“相信自己”，李奇再揉揉她的耳朵，特意捻了捻她的耳尖。半精灵少女哼哼着，感觉身体发软，内心却充满了力量。

接着轮到菲妮，小姑娘扭着头，表情极为不爽。

然后她的小脸就被李奇捏着，朝两边拉扯。

“虽然我不清楚细节，不过多半是你搞的鬼”，李奇对菲妮脑子里转着什么小心思可是一清二楚，作为“源初魔女”，她把自己的侍女身份看得比圣女还要重要。

进卧室的资格，饭桌上的位置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在她眼里却是事关生死的核心利益，之前她就一直为这些在艾丽和缇娜之间搅风搅雨。

聪明是好事，浮空舰上她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可这份聪明用到其他地方，就让人头疼了。

见菲妮眼里浮起泪雾，李奇说：“以后吃饭用方桌，你跟我挤一边，这样就不用担心位置的事情了。”

菲妮点头不迭，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似的，完全轻松下来。

李奇再扳起脸：“但是……”

“我知道，我负责修补艾丽造成的破……”

菲妮抢答，不过眼角瞅到旁边的碎石堆，说不下去了，艾丽的巨剑粉碎了十多米长的石墙。

“算了，你去帮缇娜吧”，李奇自然也舍不得让娇弱的小姑娘去搬石头。

之后是艾丽，艾丽指了指碎石，啊啊的拍着胸脯，她倒很实诚，揽下了自己的首尾。

“艾丽……”

李奇斟酌着说辞，神视技能下，三级“赤红暴君”的标签格外醒目，女神取名的本事真是迷得很啊。

转到自己的属性面板上，天赋树的“破坏”一栏里，出现了清晰技能。

“解放之剑，破坏物质内在结构，将其彻底瓦解。”

这是女神目前唯一解析出来的技能，名字让李奇想到了艾克斯咖喱棒。

艾丽的变化太多，她的杀戮神力被净化后的破坏神力取代，力量跌落得比之前的缇娜还严重。

但这只体现在神术级别上，单纯比力量的话，艾丽依旧是目前最强的魔女。

只要好好熟悉破坏神力，深入掌握之后，应该能回归到英雄级别。等她重回英雄巅峰，也就是六级时，就是强大无匹的战斗力。

不过李奇并不是因为这个，才犹豫着该怎么跟艾丽沟通。

艾丽毕竟就是凯瑟琳公主，心态还没有完全转变，属于还需要接受革命教育的对象。

要命的是，他又是艾丽的监护人，未来还有可能成为驸马……这取决于以后他跟国王该怎么合作。总之，他跟艾丽的关系很复杂。

算了，既然艾丽是萝莉，就用对待萝莉该有的态度吧。至于她的凯瑟琳状态，到时候再说，拖延大法就是好啊。

“艾丽，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这个身份才是真正的你，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吗？”

李奇揉着她的头说，心中却按捺不住翩翩的遐思。

艾丽的凯瑟琳状态，面貌身材跟特蕾希娅几乎一模一样，超级大美女！

如果当驸马的话，简直是……折寿！

“啊啊！”

艾丽点头，这个憨憨的动作，让李奇骤然清醒。

身体是大美女，心灵却还是小孩子啊。

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套上了铁甲，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心灵就停止了成长。

面对这样的女孩，自己还在想那种事情，真是不应该。

李奇有些惭愧，没料艾丽拉住他的手，很认真的啊啊呃呃了一长串。

“用这个说”，李奇把心语图册递给她。

艾丽不会说话的毛病现在解决不了，就算她转换成凯瑟琳状态，也跟以前一样，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说。

艾丽将图册展开，捧在胸前，空白书页上浮现一颗红心。

这不是爱情的意思，真的不是。

李奇很确信，她根本还没到懂这个的心理年龄。

红心之上，又出现一颗更大的红心，两个红心被绳子连在一起。

肯定不是爱情……

李奇心说自己这是不是掩耳盗铃呢。

大的红心飘了起来，拉着小红心，生出翅膀，扑愣愣的飞。

李奇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失落，果然不是爱情。

他看懂了，艾丽是说：“李奇，我们走！”

李奇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就这么简单。

真是好孩子。

最后是狼女卡琳……

跟三个正牌魔女不一样，她抱着胳膊，倚在墙上。身上依旧裹着用头发和尾巴变出来的热裤小背心，耸立的山峰和修长笔直的双腿，让李奇咽喉升温。

卡琳懒懒的道：“我不是来抓你的，也别指望我跟她们一样。”

你当然跟她们不一样，还没上户口呢。

现在李奇已经能确定了，他净化魔女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心灵相通。

这个卡琳，还以女王自居，把李奇看成血库，两人之间没多少信任，更谈不上敞开心扉。

“我想回廷尼威，但不认识路。变成人的话不想动，变成狼又太惹眼，也控制不住自己。”

说完这句话，卡琳就闭嘴了，一副懒得多说一个字的表情。

还好李奇听出了她的意思：“要我帮忙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身上的……诅咒还没清除干净，这样没问题吗？”

“清除干净，就跟她们一样了吧？”

卡琳拿嘴努努菲妮她们：“被你栓在身边，跟宠物一样？”

不愧是身怀自然或者生命神职的魔女，天生憎恶束缚，不过李奇觉得，并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他鼓起勇气说：“你不是需要血库吗？留在我身边，就没必要出去觅食了。”

他不喜欢被吸血，也不喜欢喝别人的血。不过如果能换来这么一位重量级的魔女，这点代价也值得付出。

“当然，我们需要找到更……温柔，更能可持续性发展的吸血方式”，他赶紧补充说。

“你的血的确能清除诅咒，同时也在削弱我的力量”，卡琳叹道：“现在我有些不想吸你的血了，甚至……”

她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都不太想吸血了，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一只因为发现自己不再想吸血，开始担心失去自我的吸血鬼……

“你变成魔女的时候，就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李奇干脆揭她的伤疤，粉碎她那虚幻的自我，也毫不意外的收获到狼女的白眼加呲牙。

“很多事情都得好好想想，我可以在这里留一阵子”，卡琳终于松了口：“我需要足以匹配我身份的住处，还有足够的食物，肉得是熟的。”

李奇嘴角抽了抽，您谁啊？

“我是女王”，卡琳用天经地义的语气说，她对李奇的怠慢非常奇怪。大概在她看来，没要求李奇用相应的礼节跟她交谈，就是极大的宽容和恩赐了。

“我知道，廷尼威王国”，李奇摊手：“不过那是哪里？”

卡琳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被浓浓的郁气笼罩。

如果不是懒得动的话，估计已经蹲在地上画圈圈了。

她也明白过来了，一个远在万里之外，没谁知道的王国，等于不存在。

“我会让缇娜照顾你，按照客卿的标准招待，这也意味着，必要的时候，会要求你做一些事情。”

跟卡琳的关系还不够亲密，李奇决定从长计议。

“好吧，反正我变成狼的话，挖坑那种事情也很擅长”，卡琳指指她制造出来的巨大沟壑，再强调说：“床一定得舒服，估计我大半时候都会躺着。”

李奇叹气，心说就算净化了你，也很难配得上革命的画风啊。

一百零九 左还是右，这是个问题

哇噢……

站在材质全是玉白大理石，洋溢着肃穆圣洁气息的殿堂里，李奇发自肺腑的震撼和赞叹。

神国的气度，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这个布局，似乎有点眼熟。

圆形大厅的壁面都是立柱，透过立柱，看到远处一座火山，一座冰川相对耸立。

大厅中心是一座数十米高的华表，柱身刻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八个字，没错，八个汉字。

华表的顶端是熊熊燃烧的银白焰火，焰火直抵大厅的穹顶，光亮沿着以穹顶为中心，在天花板上镂空出的巨大五星洒下，映得整座大厅亮如白昼。

这就是女神在神国里建的新家：赤红神座。

经历了迷雾沼泽大冒险之后，李奇的地位也终于有了提升。他从原本的教宗，被提拔成了“半步选民”（女神命名）。

女神把他的教宗能力更新到了选民能力，除了保留之前的教宗技能（当然神降还是不能用的），还加了一项“神召”的能力。

这项能力允许他每三天一次，向女神请求以灵魂投影的方式进入神国面见女神。女神则可以随时随地，直接召唤他的灵魂投影上天。

这是女神经过艰苦卓绝的自学，获得了“如何在费恩当神祇”初级认证资格后的初试身手。

有了这项能力，关于重大决议，女神不必再通过光屏的方式，跟李奇进行需要选择时间地点，还得读取李奇意念的低效率沟通，也不必再花费神力，降下投影跟李奇交流。

“神召”消耗的是李奇的灵魂之力，原本李奇还在嘀咕这才是费恩最大的阶级剥削，等上到神国，这点牢骚完全消散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大厅的构造挺熟悉的。

华表之下摆着两张沙发，中间是一个玻璃茶几，让李奇差点喷了，这画风真的对吗？

女神依旧是萝莉状态，戴着小红帽，穿着过膝的泡泡袖红裙，脚蹬红色的短皮靴。细细直直的小腿光着，让李奇颇为遗憾。

不管黑丝白丝，裹在美腿上的就是好丝。

“过来啊，愣着干嘛！”

她斜倚在沙发上，朝李奇招手。

“这不是为了让你感觉舒服一点吗”，女神解释了画风为何如此违和，还亲自给李奇倒茶，让李奇受宠若惊。

他接过茶杯，只敢在沙发上落半个屁股，腰挺得笔直。

“神国怎么样？”

女神和蔼可亲的问，让李奇更不适应了。

最不自在的，还是第一次跟女神距离这么近。

现在他已经基本能看清女神的面目，不得不说，就算是萝莉，也令人心旌神摇。

“不错啊，虽然还很小，已经能感受到神国的神圣和伟大”，这是李奇的真心话。

赤红神座由一根巨大石柱顶在半空，可以俯瞰整个神国。

从这个高度来看，神国的面积还不大，也就几平方公里。地貌倒是多样化，能清晰分出岩石区、火山区、冰川区。地表分布着杂七杂八的枯草，算是不多的一点生气。

虽然小，没多少生气，却是真资格的神国，是居于费恩世界顶层，执掌信仰之力的核心节点。

“最初那会你要上来，恐怕得笑死，比出租屋大不了多少，神火跟柴灶似的，我煮碗面都得撕衣服……嗯咳，总之很艰苦啦。”

女神感慨的道：“不过别把神圣和伟大算到我头上，这都是菲妮她们那些魔女带来的，你也居功至伟啊。”

李奇赶紧客套：“哪里哪里，是陛下……呃，设计师指导有方。”

“嗨哟，当是跟公司领导谈话呢，自然点！”

女神摆着手，小孩子说大人话的姿态倒是挺可爱的：“咱们是什么关系？革命同仁！还玩那套金钱社会的人际关系干嘛？”

那倒是，跟女神早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李奇放松下来，好奇的问：“你怎么还这个样子啊？现在神力这么富余，你都拿来玩MC了，变回正常形态费不了多少神力吧。”

“什么叫玩啊，革命大业也需要相称的形式！”

女神说：“至于我的形态，现在这样挺舒服的，没有多余的赘肉……咳咳，累赘，而且……”

她用看穿了李奇盲肠的语气说：“根据你面对特蕾希娅和凯瑟琳的心理活动来看，你是属于那种见到大美女就会跪的家伙，我要恢复正常形态，我们之间的对话就不平等了，那可没意思。”

李奇叫冤：“我哪里是见女跪啊？那是尊重美！也就是脸红一下，说话不太自然而已，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女神纠正：“错！是高级魔法师才会有的反应！”

这是人身攻击和族群歧视了啊！

女神丢过来一记“萝莉的鄙视”，李奇赶紧转移话题：“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他被神召上来，就是参加女神一直在念叨的“发展大计座谈”。

“对，说正事！”

女神端正坐姿，开启了会议模式：“咱们到费恩已经四个多月，都快翻年了，看看咱们都做了些什么。”

“净化了三个魔女，那些罗丝魔女没用不能算。搭起了教会，建了一支小小的队伍，在超凡阶级的内部矛盾里插了一脚。看起来做的事情很多，其实是东抓一把麦，西拣一撮糠！”

她痛心疾首的说：“如果把咱们这段时间做的事写成一本书，根本就是仆街到死的节奏！”

李奇心有戚戚，您说得太正确了，而且还没打过什么BOSS，没踩过谁的脸，装出来的逼都得刷层漆生怕别人看懂……

女神拍着桌子说：“真正核心的任务是什么呢？是建立先进的生产关系，在费恩发展更先进的生产力！证明革命理论的优越性！为之后掀起整个费恩的革命大潮奠定基础！”

李奇也想拍桌子了，太对了！

他早就想闭关种田了，奈何先是财政危机，而后是亡灵天灾，再是迷雾沼泽大冒险，根本顾不过来。

“所以您的想法是……”

李奇又用上了尊称，他觉得确实需要女神的指引。

女神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迷雾沼泽，不正是个闭关种田的好地方吗？”

她握着小拳头，在空中有力的挥舞：“以罗丝大神殿为根据地，吸收大量的无力阶级！一面通过教会体系培养神职者，一面通过种田，建立全新的社会制度！在费恩最腐朽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建成让敌人瞠目结舌的革命根据地！”

她的语气充满了力量：“十年八年不多，三年五年不少，我们很快就能居高临下的俯视费恩主位面！以强大的实力推动超凡阶级的内部斗争，让宗教革命急速进化到旧民主主义革命，再向新民主主义革命迈进！最终走向无力阶级革命！”

女神的总结陈词很有感染力：“学会了姐的运营，你就平A过去等着爽吧！”

真是太好了……

等等……

李奇原本也被说得热血沸腾，可再一想，女神提的这个方针，是要把罗丝大神殿当成主基地？

这事他有不同意见：“是不是冒进了点？”

现在哈德朗王国这边，形势不是好，是一片大好啊！

国王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了，把国王发展成革命同仁当然有些不现实，不过发展成统一战线的亲密合作伙伴，这应该不难。

有国王的支持，赤红教会就能渗透到整个哈德朗王国。

王国现在的形势也非常有利，特蕾希娅带着王国神廷主力北征，一路揭盖子，掀起一场地方贵族与迩香教会的全面战争。这场战争可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停下来的，弄个不好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趁这个空档，让赤红教会依托哈德朗王国发展，比钻到迷雾沼泽那片死地要好得太多了，这是连思考都不需要，只需要睁眼看看就能明白的道理啊。

而且跟女伯爵和小龙女那边的关系也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没道理放弃这么好的基础去钻山沟吧？

“李奇……”

女神抿着小嘴，表情异常严肃：“看看我们国家的革命史，最初犯过什么错误？你啊，现在就在犯同样的错误！”

李奇打了个寒噤，这么严重！？

“从个人的角度看，国王、女伯爵和小龙女都是值得争取的对象。但从阶级的角度看，他们都是腐朽阶级的代表！指望通过他们，争取到贵族阶级支持我们的革命，这是幼稚的幻想！”

“就是这么严重，依托哈德朗王国发展，这是右倾投降主义路线！”

“别忘了，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里，跟你想法一样的人做出相同的决定后，发生了什么？没错，四一二！”

女神神圣凛然的说：“我们的革命，必须依靠最有革命精神的无力阶级！我们要把他们团结起来，从白纸上做起，通过他们的成长，证明革命的先进性和优越性！绝不能跟现有的超凡阶级混在一起，迷雾沼泽是最佳的选择！”

“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从整个世界来看，无产阶级革命在阶级压迫最深重，社会也最落后的国家才能成功。从一个国家来看，只有深入到最落后的农村，才能最大限度的发动人民。农村包围城市，这个革命至理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费恩的农村在哪里呢？当然就是罗丝神尸所在的迷雾沼泽！”

这就戴上右倾投降主义的帽子了吗？

李奇无语，他想了想，自己之前就是个小白领，革命理论什么的，的确没什么造诣。而女神博览群书，执掌着超凡力量，她应该是没错的。

好吧，主基地转到迷雾沼泽的罗丝大神殿，把子爵领地设为分基地，也算是条清晰可行的发展路线。

李奇被说服了，他端正心态，心思转到女神的路线上，考虑起现实问题。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大问题：“现在罗丝神尸已经挤入了主位面，迷雾沼泽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的关注重点，基地的安全很成问题。”

回想之前跟国王交流时获得的信息，他盘算道：“罗丝大神殿有现成的隐秘结界，但需要神力支持，还得再加上防护结界。另外咱们也不能就窝在神殿里，得做很多建设，还需要设立额外的防护。这种规模的结界，靠神性水晶、魔晶石和神力井不现实，必须得靠您的神力，您支撑得住吗？”

“我？”

女神瞪眼：“为什么要我支撑？不是说过吗？我直接降下神力，如果被探测到，神国的位置会暴露的。”

李奇呆住，好一阵后，才皱着眉头说：“您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在迷雾沼泽里……果奔？这会死很多人的。”

“革命还怕死人？”

女神偏开视线：“这是必要的牺牲啊。”

必要的牺牲！？

李奇生出隐隐怒意：“如果没有隐秘结界，没有防护屏障，我们得一边生产一边战斗，我们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那种地步吗？如果不是国王放弃了他的计划，我们的领地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女神捏着拳头凑在嘴边，咳嗽着说：“所以我才说，要大量吸收无力阶级，让他们在战斗中成长嘛。你看，领地之前的战斗，培养出了一大批神职者，血火熔炉是最好的成长途径。”

“那不意味着平白无故的去撞枪口！”

李奇的怒意变成了怒火：“塔伦斯他们能撑下来，靠的不仅仅是他们的革命意志，还有事先准备的物资和提米卡琳的支援！而且每个新信徒和新神职者的背后，都有好几个牺牲者！”

“果然是小市民啊，就惦记着人命”，女神不屑的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吗，说得还这么轻飘飘的……

李奇气得站了起来：“你这是左倾冒险主义！不，比这个还要反动！”

“哈！？你敢说我左倾？说我反动！？”

女神也跳了起来，因为身高不够，她一只脚踩沙发，一只脚踩站茶几，叉着腰，跟李奇四眼相对。

一百一十 左右大战，菜鸡互啄

“李奇，好好反省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抱哈德朗王国大腿的心思真的有那么纯洁吗？”

女神的话像是皮鞭，噼里啪啦的一下下抽着李奇的内心。

“你的打算是娶了艾丽，混在贵族阶级里，一步步爬到王国的上层，然后继承国王的位置，以国王的身份在费恩闹革命，对吧？”

“别狡辩！艾丽的凯瑟琳状态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超级大美女啊，别告诉我你根本不动心！事实上在罗丝大神殿里，净化了艾丽之后，看到凯瑟琳的那一刻，你的性-激素水平瞬间暴涨了百分之二百三十三！这点我非常清楚！别问为什么！”

“国王对你允诺了一大堆甜头，普雷尔伯爵，法米利亚子爵，次席侍从官。未来合适的时候，公开艾丽的身份，为你进入王室做铺垫，那时候你很憧憬嘛。”

“当国王多好啊，你完全可以超越某位暖男王子……不，现在的进度也是国王了吧，广开后宫，把魔女变成你的RBQ。带着只要有爱什么都无所谓的魔女们，用幼稚的政治童话蛊惑傻乎乎的无力阶级，用金蒲耳和所谓的自由诱惑超凡阶级里的不安定分子，把各方力量团结在重新划分利益的美妙前景下，最终把我们的革命大业，变成满脑子只有白浊液体和金蒲耳的你的个人堕落史！”

这本书不叫《上-床吧魔女》！

李奇的怒火都快把天灵盖烧化了，除了凯瑟琳的事情稍稍沾点边，剩下的全都是你单方面的恶毒臆测啊！

“你垂涎凯瑟琳没错吧？之后都是在这一点的基础上做出的科学而正确的推演！”

女神继续鞭挞他：“我可没有污蔑你，你的私欲正在膨胀，但你没有一点自觉！除了对凯瑟琳的色心之外，看看你回来后在鼓捣什么。”

“你以完善团队建设为借口，搞充满了等级制意味的等级设定！设计款式华丽，装饰繁复，完全脱离了劳动人民质朴本色的新制服！以加深团队荣誉感为由，设计亡灵天灾纪念勋章！还在画城堡的改建草图，想把你的城堡搞成费恩的紫禁城！连魔女宫都设计了，却对扩建神殿毫不上心！”

“你这是肆意歪曲，而且还搞扩大化！”

李奇可不承认这些指控，什么叫垂涎凯瑟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不对吗？他还一直是魔法师啊！

而且就本心而论，凯瑟琳在他心目中其实还是艾丽，连菲妮他都只当妹妹甚至女儿一样疼爱，怎么可能对艾丽有那种想法？

关于等级制，凭什么把这个跟阶级压迫挂上钩？就算那个世界的革命，不也一样有等级的区分？而且他不过是把之前早就商量好的组织体系做进一步的细化而已！

至于制服，不过是他考虑到之后跟国王合作，赤红教会必然会对外扩张的新形势。还坚持现在的麻袍草鞋，会让大家把赤红教会看成是受难教会那种存在。

再说了，服色本来就是团队等级设定的标志之一，当然风格什么的都以他个人审美观为准确实有点……小问题。

至于勋章，那不是更平常的东西吗？做这个都不行？

还有城堡，他只是想加点飞檐走壁，朱瓦红墙之类的华夏特色，这就成紫禁城了？

在城堡里扩建专供魔女住宿生活的区域，那就叫魔女宫了？

神殿不过是他还没想清楚该在哪里建新的……等等，神殿？

李奇转头，再看看这座“赤红神座”，恍然大悟。

“这是罗丝大神殿的风格，对吧？”

李奇的反问让女神呆了一下，她坐回沙发，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说：“你在转移话题，你心虚了！”

心虚的是你啊！

“我知道你想把主基地转移到迷雾沼泽的原因了”，李奇冷笑：“罗丝大神殿真是宏伟壮阔啊，只有那样的神殿，才配得上伟大的您。把罗丝神像换成您的神像，足以震撼所有凡人，连我都会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女神转开视线：“我、我早说过了，不立雕像，不搞偶像崇拜的，你不要污蔑我啊！”

“不要狡辩！”

李奇也扬起了鞭子，开始抽打女神的心灵：“我只是被跟国王合作的前景吸引了，为此在做一些准备，但我绝对不承认那是为了我自己！”

“我还跟以前一样，除了完成你在费恩闹革命的任务外，想的就是为我关心的人，我在意的人带来幸福。只不过跟以前比，我关心和在意的人，已经从仅限于身边，变成了费恩所有受苦受难的凡人，我确确实实认同了你的革命目标！”

“现在，我觉得真正膨胀了的人是你！神座这个是一方面，对待凡人的态度是另一方面！”

“你开始站在神祇的角度，而不是凡人的角度来看问题……”

女神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转过头对李奇怒目而视：“你这是污蔑啊！我真丢开了凡人之心，还用得着跟你座谈？还会给你端茶递水？不就是想好好的说服你吗？真要用神祇之心对你，直接一个神谕摁你脑子里，你敢不听，就让你灰灰！”

“所以我说是开始！”

李奇毫不示弱：“你要我吸收大量的平民，在迷雾沼泽里战天斗地。在意的只是能转化多少神职者，你把那些平民当什么看了？NPC吗？你是不是还算好了转化率？”

“那、那不是革命的需要吗？”

女神的头又转到另一边：“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连这些基本道理都不懂，我真是选错人了。”

“我很感激你让我重活了一次，不过你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这种理解的话，那时候我绝对不会握住你的手！”

李奇有些激动：“你其实就是把凡人当成NPC看对吧？是啊，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需要信仰坚定不惧牺牲的战士，这么算起来，亡灵不是更合适吗？你为什么不直接搞亡灵天灾算了？”

“我叫李奇，你完全可以把我变成李奇金嘛。夺取苍白之手和终亡之主的神职，变成死神，让我带着亡灵大军冲入主位面，把整个主位面变成亡灵国度，那不就是你想看到的革命大业吗？”

“喂！你再污蔑下去，别以为我真不会把你变成巫妖王啊！”

女神嚷嚷着，不过语气已经虚弱了许多。

“哪里是污蔑呢？亡灵不是信仰坚定，不惧牺牲吗？而且还无欲无求，不管是一块砖还是一颗铺路石或者螺丝钉，都毫无怨言。不仅是革命事业的战士，更是革命成功后大同社会的模范公民！由它们组成的社会，只要稍稍调整，就是没有阶级，没有压迫，按需分配，各尽所能的理想国度啊！”

“你这已经是在恶毒攻击革命理念，抹黑革命事业了！”

女神磨着牙说：“李奇，你正在走向****的道路，正在滑向罪恶的深渊！”

“真是美丽的神殿……”

李奇说得酣畅淋漓，继续在作死的大路上狂奔：“你看，你就是那种奇观崇拜者，在那个世界我见得多了。”

“奇观崇拜者，他们迷恋于奇观带来的心灵震撼，将这种震撼当作一种宗教式的体验，树立起形而上的奇观崇拜。奇观就是偶像的变种，他们跟崇拜偶像一样，不容许他人用理性，用客观，用不同角度，用与时俱进和实事求是的态度去观察、解析和演绎。”

“在他们眼里，任何不符合奇观细节的东西，都是亵渎。他们会以崇拜度对应的狂热情绪战斗，就像制裁异端一样，企图从心灵和肉体上消灭对方，不如此无法倾泻他们被侵犯的愤怒和被质疑的畏惧。”

“所有奇观都来自于感官体验，有单纯的视觉奇观，也有各种感官复合形成的文化奇观，但所有奇观都具备一个特性，它必定是永恒静滞的。”

“原教旨主义，就是一种文化奇观的崇拜。不过更多的奇观崇拜，只是一些很表面很浅层的东西。比如说一听到革命，就只想到不是请客吃饭，一听到劳动，就只想到扛着锄头下地。最初你是怎么说的？林登万！就连实事求是也成了一种语言奇观而不是思想和行动的科学实践！”

李奇的话题转到了革命：“斗争只是革命的手段和过程，牺牲只是革命必要的代价，什么时候斗争和牺牲成了革命的所有意义了呢？革命的真正意义，难道不是让人们获得个人的解放，过上自由并且全面发展的生活吗？”

“扪心自问，你在费恩想要看到的，是通过革命实现人人成神的理想，还是根本不关心结果，只想看到革命的过程？只是牺牲，只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演出？”

“你想看到的，只是‘抛头颅洒热血’、‘信仰坚定不惧牺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些让你激动，让你震颤，让你陶醉的心灵奇观吧？为此你不惜把本该我们去拯救，我们去造福的凡人当作原材料，让他们去表演令你愉悦的革命大戏？”

“真是这样的话，你跟那些暴力美学的崇拜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忘了，当你和我决定在费恩闹革命的时候，我们就该自觉的将自己视为费恩人民的一分子。为人民服务，让人民，让每个凡人都发自内心的支持我们，这难道不才是革命最终走向成功的正确道路吗？”

女神被鞭挞得满脸涨红，两手握成拳，极力压制着把李奇变成什么古怪玩意的冲动：“什、什么奇观崇拜，你这根本就是小资用语！我不懂，也不会试图去搞懂！”

李奇鄙夷的道：“这都不懂吗？那我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COSPlAY！陛下，您来费恩不是闹革命的，只是来玩COS秀的！”

他伸展双臂，左右晃晃：“您的赤红神座，只是个开始。”

“李——奇——！”

女神勃然大怒：“你这个逆贼！”

不好！

李奇回过神来，惊得魂飞魄散，该死，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啊！

这不是大专辩论赛，把对方喷得狗血淋头，踩成一陀屎就是胜利啊！

女神伸手，带起炽亮而猛烈的圣光之潮，李奇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

一百一一 未尽的论战与阴云

完蛋了，这就叫不作不死啊！

李奇正以为自己要被女神灰灰时，眼前景象又清晰了。

他发现自己被女神掐着脖子，磅礴的威压碾得他似乎快粉身碎骨了，当然这是灵魂的感觉。

女神赫然转换到了少女形态，脸上每一点像素都喷发着无尽的怒火，让这张美丽至极的脸庞如死神般恐怖。

“你敢说我是来费恩玩COS秀的？”

女神的声音在整个神国里轰鸣，尽显神祇之威：“别以为我不会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李奇跟女神都沉默了。

“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闻到了浓浓的逼乎或者豆酱味道？”

许久后，女神冷冷的问。

李奇又有了点心气，反正要死，面子得挣到。

他义正辞严的说：“辩不过了，就攻击出身？仙子的排泄物一定是彩虹色的？乞丐的泪水一定是脏的？”

女神咬牙道：“仙子不会有排泄物！好吧……”

她转了转眼珠，圣光再度吞没李奇的视野，等恢复过来的时候，李奇瞠目结舌。

特蕾希娅……不，凯瑟琳正对他甜甜笑着，雪白饱满的胸脯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李奇感觉浑身燥热，鼻血滋滋喷流。

他现在是灵魂投影状态，这只是心中所思被放大后的现象。

凯瑟琳……实际是变成凯瑟琳的女神，得意的笑道：“看，你不是更低级吗？你连奇观崇拜者的水准都没有，就是个生殖崇拜者！”

“您、您那、那里露出来了”，李奇艰辛的转开头，小声提醒说。

女神的少女形态，那里挺有料的，不过跟凯瑟琳比还是稍逊尺码。

她照着凯瑟琳的面目和身材变化，原本的红裙外包装却没变。大片雪白胸脯，带着一条深深的沟壑，以及两圈粉红晕-***露在外，甚至能看到殷红的两个半点。

虽然对女神这招移花接木的诡辩术颇为不齿，可看在福利的份上，李奇还是忍了。

“什么？”

女神低头，然后发出几乎震垮神座的尖叫。

一番折腾后，沙发和茶几没了，立起一座高高的审判台。

审判台下方，如罪犯席的笼子里，李奇摇着铁栅栏高喊：“放我出去！”

惊堂木啪的一声清响，稚嫩的嗓音从台子上传下，女神又变成了萝莉。

“逆贼李奇，速速认罪！”

刚刚痛斥女神的快感还在李奇心中荡漾，他坚贞不屈：“你要刑讯逼供的话，我当然认了。可我保留意见，你这是借革命的名义，在费恩玩COS游戏！”

我都说保留意见了，意思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李奇暗自嘀咕。

“我不是说这个！”

女神再拍了下惊堂木：“是说你刚才亵渎神祇的罪行！”

呃……不是说那个，是说福利？

分明是你玩花招自己玩脱了！

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大是大非，背锅好像也没什么。

李奇低头：“我认罪，我不该提醒您……”

噼啪！

这下不是惊堂木，而是神罚天雷了。

李奇倒地，抽搐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暖意笼罩全身，痛楚消散，他躺在了软软的沙发上。

审判台和笼子没了，又变回沙发茶几，小红帽女神盘腿缩在另一张沙发上，侧着脸哼道：“知道厉害了吧。”

这是说……

李奇差点喜极而泣，逃过一劫了！？

可关于发展路线，女神到底是什么想法？

真的要坚持她的那套，他做归做，心里可是不认同的。这之后的合作，还有他跟女神的关系，前途未卜啊。

女神嗯咳一声，用播音腔说：“那个……这次座谈，我们进行了坦率的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座谈是有益的，在一些领域达成了很多有助于积极解决分歧的共识，这些共识创造了良好的氛围和条件。在共识之外的分歧，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希望你能进一步表现出灵活的态度。我会坚持不懈，一如既往的和你继续致力于推进费恩的革命大业……”

李奇怯怯的道：“能麻烦您别说黑话行吗？”

女神锤茶几：“哎呀咱们吵了一架！各有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这都不懂吗！”

各有的各的理……

好吧女神主动让步了，李奇也赶紧借驴下坡：“明白明白，我们只是吵架，吵架。”

接着女神板起脸：“我因为要坚持凡人之心，有时候也会被凡人的欲望蒙蔽，但绝不意味着我就是什么奇观崇拜者！在费恩也不是玩COS秀！我是认真的！革命就是我的存在意义，懂吗？”

李奇双手合什，低头道：“对不起……”

“我的确忽略了实事求是的原则，所以把主基地搬到迷雾沼泽的事情，等时机成熟了再考虑。”

女神叹气：“目前来看，依托哈德朗王国发展，确实是唯一现实可行的方向。我们之前的投资，也不能白费了。”

她强调道：“但是神殿的修建你不能懈怠！得当作最优先的项目！”

是是，那是你老人家以后下凡的地方，没有先考虑真是政治不正确啊。

李奇暗暗吐槽，不过既然自己想着把城堡按自己心思改建，女神这么点“凡人情趣”，也总得照顾一下。

………………

王都铁冠城，贵族区边缘一栋别墅里，麦戈尔收拾好了行装，回头看看客厅，暗暗叹了口气，以后他很少能回来住了。

他并不是留恋王都的繁华和这栋别墅代表的地位，国王把他派到了东方的港口去监管贸易，那可是一项肥差。跟在王都与冒险者公会、盗贼公会这些三教九流的势力打交道相比，不管是地位还是收入，都要优越得多。

他只是不甘心，这意味着夜女士和国王筹备了多年的大计就此夭折，而他就是为了向这个世界复仇，才向夜女士献上灵魂，向国王献上忠诚的。

迷雾沼泽到底发生了什么……

麦戈尔很不解，国王去了一趟迷雾沼泽后，回来就变得完全不像他熟悉的那个人。

其他人很难看出这种变化，但当了多年的次席侍从官，麦戈尔却能分辨出国王眉宇间蕴藏的东西。

以前是极致的痛苦，以及由痛苦催生的欲-望，改变这个世界的欲-望。

现在虽然还有痛苦，却跟以前完全不同，是一种永远失去了什么，再也无法挽回的悲哀。而原本那些痛苦，已经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释然，这让国王显露出无欲无求的淡然气息。

国王并没有明说，但让他终止了一切跟计划有关的工作，还把他调到港口，甚至许诺册封子爵。麦戈尔明白，国王是用重赏安抚他，同时暗示，计划取消了。

麦戈尔并没把这个计划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他只是觉得多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非常可惜。

不过把即将到手的职务和爵位当作收获的话，他觉得还是能够接受。他甚至已经有所憧憬，等爵位和封地落实后，遇到当年将自己这个庶子赶出家族的那位子爵，品味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脸上的生动表情，会有多么舒爽。

“善变正是凡人的天性啊，之所以善变，不就是因为凡人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得不随时变换方向，避开礁石和涡流，选择最利于航行的海流和风向吗？”

麦戈尔感慨着，正要出门，一团黑影忽然在客厅里浮现，渐渐凝固为清晰的身影。

“泰德大祭司？”

麦戈尔心中一震，这位面目始终隐藏在兜帽中的传奇，地位非常超然，跟国王只是顾问和客卿的关系。经常充当国王的代言人，向他发号施令。

让他震动的原因是，国王明确告诉了他，不必再听从泰德的指令。

泰德用空洞干涩的嗓音说：“麦戈尔，看到你还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麦戈尔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泰德嘿嘿笑着说：“你真以为国王是让你退休，让你过上贵族的闲适生活，之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吗？”

“泰德，有什么话直接说”，麦戈尔心中凛然，事情似乎开始偏离轨道，不，应该是真相开始浮出水面，他的确还不太接受一切就此嘎然而止，到现在都还没有真实感。

他和泰德都是夜女士的信徒，但他并不是教会中人，跟泰德不是上下级关系，除了对传奇的敬畏外，倒没更多的谦恭。

“国王背叛了吾主，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这并不意味着计划就此终结，相反，计划升级了。”

泰德淡淡的说：“而你，在焕然一新的国王眼里，已经变得不可靠。”

麦戈尔暗抽一口凉气，泰德这话让他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新计划，连自己都没资格参与？

泰德说：“国王的善变，也让吾主确信，凡人已经没有拯救的价值了。迷雾沼泽的变化，你应该清楚。”

迷雾沼泽的地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直到现在，地势都还在不断拔升，过去的名字已经完全不适用了，以后不管叫什么，都少不了“高原”这样的后缀。

这事麦戈尔当然清楚，他瞳孔紧缩：“吾主……难道要放弃转化罗丝神尸？”

“不是要放弃，是已经放弃了”，泰德笑得很低沉：“现在，国王必须清除一切不可靠的因素。”

放弃了……

麦戈尔震动不已，这意味着计划转到了最激进的环节，用罗丝神尸灭绝所有凡人！

定神想想，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反正死的只是没有超凡力量的平民。

自己最激愤，对这个世界最绝望的时候，不也这么想过吗？现在虽然觉得有点极端了，也不是接受不了。

麦戈尔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自己成了不可靠的因素吗？

苦涩在他心中流转，他为自己这几年的辛劳都没换到国王的信任而悲凉。

等等，清除？

把自己调走，这可够不上“清除”的力度。

泰德点头：“想明白了吧，调动只是在面上给你一个去处而已，你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冥河。”

“国王要杀我灭口！？”

麦戈尔冷笑：“泰德，我不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

国王之前的指令，是明确告诉他，泰德已经不可信。

泰德无所谓的道：“你处理过很多不能见光的事情，该怎么善后，你比我还有经验。”

麦戈尔脸色骤变，把国王替换成自己，现在这种情况，真是熟悉啊。

“你也是吾主的信徒，我只是不忍心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已”，泰德叹道。

麦戈尔艰涩的道：“我终究是个六级夜幕杀手，陛下总不会亲自动手吧？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杀我？努曼艾尔吗？”

“国王当然不会出手，努曼艾尔也不是刺客”，泰德说：“杀你的另有其人。”

“谁？”

“当然是我。”

话音刚落，阴影遮蔽了整个空间，依稀的歌吟声，似乎抽离了所有生灵，将空间化作亡魂之狱。

麦戈尔连气息都没来得及展开，身体溢出丝丝黑气，皮肤上的血色急速消失。片刻间，他就变作一具尸体，颓然倒地。

阴影消散，客厅恢复正常，麦戈尔的尸体蓬的炸开，团团草屑纷飞。

“很好，果然有所准备”，泰德满意的点点头，身影消失不见。

王都郊外，一座极为普通的农舍里，麦戈尔从草料堆里爬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幸好以前弄了个替身草人，谁也不知道我还有这张底牌”，他咳嗽着，嘴里不断涌出血水。

“这是国王和泰德的阴谋，跟女士无关”，他紧张的思忖：“但要逃脱泰德的追杀，也没那么简单。”

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起隐约的红晕：“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能保住性命，不，我要的不是苟活，是复仇……”

麦戈尔咬着牙，脸颊扭曲：“陛下，是你背叛了我！”

一百一二 瑞雪兆什么年

王都铁冠城，堡垒造型的王宫跟李奇的城堡一样，已经有上千年历史。那是之前图铎帝国的军团要塞，经过历代国王的改建，最终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这座堡垒就像是哈德朗王国的王冠，只不过质地不是黄金，而是钢铁，铁冠城这个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李奇在城塞大门前下了马车，仰望这座充满了粗犷美感和钢铁气息的堡垒，心中波澜荡动。

摘下这顶王冠，就意味着统治了整个王国。

哈德朗王国地处偏远，人口也不过三四百万，在费恩诸国里毫不起眼。可将王国纳入革命旗帜下，作为革命大业的起点，之后的发展就如高山流水，无比顺畅。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也是李奇个人的全新起点。国王什么的只是虚名，他根本不在乎。完全可以让艾丽顶着女王的名号在前，他居于幕后。

国王有意交班，艾丽也将他视为心灵的港湾，等艾丽完全蜕变为凯瑟琳后，娶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一点女神都默认了，公私两便啊，而且总不能让他在费恩当和尚吧？

至于菲妮和缇娜，合适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嗯咳，虽然有点对不住单女主和女权主义者，但这是异世界，是费恩啊。就算是投身革命事业，也要讲实事求是和因地制宜嘛。

甚至女伯爵……

想到许久未见的女伯爵，李奇心中绮念荡动，那可是已经成熟了的甘美果实啊，而且女伯爵本人，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清醒！清醒！在想什么呢？

李奇按下心中的躁动，说来也奇怪，这两天他就是忍不住东想西想。昨晚甚至做了场左拥右抱，五人成床的春梦。

难道是之前女神变身凯瑟琳的那一幕给了他太大刺激？那可是直接印在了灵魂层面。

或者是前两天跟卡琳再度交换血液的后遗症？

李奇深呼吸，看向大门后的长长石桥。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今天这场庆功会让他志得意满，才勾起了压在心底的这些欲望。

镇定，自己跟女神要做的是颠覆整个费恩，别想着一帆风顺。

李奇吐了口长气，寒冬里，气息如白雾，将他的杂乱思绪尽数倾泻。

他转向身旁，对一身侍从装扮，头发塞在毛皮帽子里，看起来像个清秀少年的艾丽说：“这里有外人，你在扮演侍从哦，没有哪个领主会牵着侍从的手。”

艾丽怏怏的垂下手，再把一块牌子举到胸前，上面镶嵌着的心语图显示出一组画。

两颗红心来到一座分了上下层的房子前，大的红心去了上层，小的去了下层，但两颗红心间依旧有绳子连着。

李奇点头：“嗯，很快的，等事情完了你不仅能见到我，还能见到你父王。”

“咦哩哪！噗啊！”

艾丽摇着头，小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眼里还浮起了雾气。

她对国王杀了姑姑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不想见国王。虽然那不是国王的本意，但对心灵年龄还只是十三岁的艾丽来说，还没办法理性对待。

“好吧，到时候你躲到一边就好了……”

李奇叹气，也只能等时间去弥合她跟父亲的隔阂了。

“我们走。”

李奇在前，艾丽在后，进了王宫外侧的大门，沿着长长石桥，走向内层那座城塞。

走着走着，李奇觉得脖子一凉，抬头看，片片细碎的雪花飘落。

下雪了啊……

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李奇这么想。

城塞下，当李奇报出自己的名讳和爵位时，卫兵们投来好奇兼崇仰的目光，这让李奇下意识的仰了仰下颌。

李奇的名字，早已在王国里流传。不过最初只是作为女伯爵的附赠品，着落在欧提尼影业上的。

随着第二部幻剧《伊丽莎白女王》和第三部《丝芭达克丝》在大众剧院的上映，“赤红女士是爱神”，“李奇-普雷尔是爱神教会的眷顾者”这些传言散播开，李奇这个名字才开始成为普通人的谈论话题。

卫兵的异样目光来自于李奇最新的伟迹：“普雷尔子爵独自挡住了亡灵天灾”，以及对这个伟迹的解释：“李奇-普雷尔是爱神教会的教宗”。

传言之所以这么快就散播到了整个王国，普通的卫兵都能知道，自然跟国王的有心推动有关。今天在王厅举行的“抗击亡灵天灾庆功表彰会”，李奇是第一主角，更将传言坐实。

“子爵阁下，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普雷尔阁下，您居然这么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从城塞大门一直到王宫内廷，沿路遇到的卫兵、佣仆和官员们都尽展恭谨姿态，这样的礼敬和赞叹是最起码的。

不少人还做出了更进一步的表示，比如诚惶诚恐的请求：“冕下，能赐给小人一点爱的祝福吗？”

李奇微笑着用手指在对方的额头上划了个哲♂学符号，让对方激动得全身发软，跪地叩头。那家伙肯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的确是“爱的祝福”。

艾丽去了王宫的隐秘所在，那里是她在王宫的落脚点。

李奇一个人继续前行，走过长长的廊道，身影在光暗之间交错，来到王厅。

王厅大门前立着一个高大身影，见到李奇，脸颊微微抽搐，目光有些躲躲闪闪。

这是王国骑士团大团长，国王首席侍从努曼艾尔男爵。

“子爵，不，再过一会，该称您为伯爵阁下了”，男爵终究是传奇，转瞬就稳定了情绪：“等再过一段时间，还得称呼您冕下，然后是亲王……”

国王显然告诉了努曼艾尔不少事情，不仅限于这场庆功会上将要宣布的事情。将赤红教会立为官方教会，乃至将凯瑟琳公主嫁给他，种种后续的打算，努曼艾尔男爵都知道了。

“呃，还没向大团长阁下道歉呢，那天因为迷雾沼泽的事情，没来得及向您做出说明。”

想到这位传奇就是国王安排好的，预定支持自己最终登位的帮手，李奇赶紧展露敬意以及诚意。

“您用行动说明了您的选择，虽然……”

努曼艾尔苦笑：“我在康拉德城闹了一出大笑话，但想到您的选择改变了神祇都无能为力的命运，我心里没有一丝恼怒，只有庆幸。”

这是个实诚人，拍的马屁也很实诚。

李奇没有选择撤退到康拉德城，塔伦斯他们坚守城堡，直至亡灵大军撤退。努曼艾尔在康拉德城聚起的大军不动如山，毫无建树，在整个王国都沦为笑柄。

努曼艾尔能克服这样的心理障碍，向李奇展露善意，可不是光靠国王的权威就能办到的。正如女伯爵的评价一样，这是位真正恪守骑士信条的非凡人物。

李奇谦卑的道：“吾主授予我的职责，就是改变所有苦难者的命运，如果大团长阁下能伸手相助，那真是我的荣幸。”

“那也是我的荣耀”，努曼艾尔低头，手抚胸口，这是很正式的礼节，让李奇满心欢畅。这意味着，等到他拥有了相应的地位，就会获得这位传奇的效忠。

努曼艾尔亲自为李奇推开了大门，王厅里，嗡嗡的热烈议论声瞬间停止，无数双眼睛都投到了李奇身上。不管是崇仰、敬慕、嫉妒、惊讶，每一种情绪，都浓烈得有如实质。

“看啊，我们的英雄，李奇-普雷尔来了！”

王座上，国王开心的笑着，举手招呼。

………………

雪越下越大，王宫外城的大门前，一个全身甲胄，腰挎长剑的高挑身影出现。

卫兵放平长戟，拦住来人。正要询问身份和来意，对方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长长金发和摄人心魄的绝美容颜，让卫兵慌张的低头行礼。

挥退了卫兵，女骑士跨过大门，走上长长石桥。

似乎心中压着沉沉的东西，让她的步伐越来越慢。走到石桥中间时，她止步沉思。

雪花飘洒，很快在肩头和头顶积起一层，她却没有理会。

她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凑在眼前仔细打量。

“真美啊，古人说的没错，果然，没有一片是相同的。”

她抬头仰望，似乎想在茫茫雪花中找到什么，但没有收获，让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或许，我是错的……”

她低声自语，斗篷微微晃动，似乎要转身离开。

修长挺直的柳叶眉微微挑起，她摇头说：“不，这是逃避，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她深呼吸，目光渐渐沉凝：“我或许会错，但神祇是不会错的，凯姆是不会错的！”

拍掉头顶和肩头的雪花，她手握剑柄，重新举步。

最初的步伐异常沉重，几步之后，挣脱了什么束缚，越来越快。

无形的气息渐渐溢出，汇聚在身躯周围，形成一道灼热的屏障。雪花落在屏障上，化作泪水般的雨滴，连绵不绝的滑落。

一百一三 超级VIP白金大礼包

向国王行过礼后，贵族们一层层围上来，全是提亲的，让李奇恍惚有了榜下捉婿的错觉。

女伯爵挤进人群，伟硕绵软压在李奇胳膊上，示威般的扫视一圈，逼退了无数准丈人，也收获了无数暧昧的眼神和双重遗憾的表情。

“李奇呀李奇，哈德朗的大英雄，你要是早生几年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不会枯守闺房了”，女伯爵开着玩笑，脸上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李奇难以确定她这话几分是真，几分是玩笑。

唯一能确定的是，女伯爵有所改变。即便身着盛装，脸上却只是淡淡妆扮，不再散发着之前那种玫瑰般的浓郁之美，显得清新明丽。

没记错的话，李奇曾经对她提起过理想的心仪对象该是什么样的，第一点就是“美自天成”，环保无污染。

这是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呢？李奇心口微微发痒。

“可惜啊，照样抢不过公主殿下”，女伯爵幽幽一叹：“你终究还是向陛下低头了，想到你面对妻子那张脸和那具身体时的心情，我就为你感到难过。”

被误会了啊，李奇无语，而且还是双重的。

艾丽的情况是绝密，李奇跟国王商量之后的决定是，等赤红教会在王国里有了相当基础，再将艾丽包装成赤红教会的圣女正式亮相，刷新大家对凯瑟琳公主的旧有印象。

一般贵族都以为李奇是因为挡住了亡灵天灾，加上爱神教宗的身份，才被国王厚待。可对女伯爵这些知道之前李奇跟国王不对付的人来说，真正的原因，自然是李奇接受了国王的条件，答应娶那个浑身裹在铁甲里，见不得人的凯瑟琳公主。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李奇含糊的说，现在还不是将这件事情对外宣扬的时候，哪怕是提米和女伯爵。

女伯爵凑在李奇耳边，就像最初在城堡初见时那般呢喃：“那可不好，我还很期待着普雷尔伯爵跟贝希米亚伯爵演绎一场炽热的出轨恋情，你不是有妇之夫，我又怎么做你的情人呢？”

李奇吞了口唾沫，心说这是怪癖啊，但为什么自己那么期待呢。

“不过因为是全年龄向的，所以亲热什么的完全没有哦”，接着女伯爵的话让李奇呆住。

“以后我不会去你的领地了，欧提尼影业的摄影棚和办公室换到我的领地！”

美艳女伯爵放开了他，收手时不着痕迹的狠狠拧了一把胳膊内侧的软肉。配合她忿忿的眼神和紧抿的红唇，李奇这才明白，女伯爵是真生气了。

他张了张嘴，又无奈的叹气，能说什么呢？

“夫人们！阁下们！”

掌礼大臣拍着手，整理会场秩序：“请给普雷尔子爵阁下一点呼吸的空间，今天他还要背负很多喜悦，我们不能让他在完成使命之前窒息而死。”

在场的贵族们轰然大笑，李奇对这种宫廷幽默盖特不到笑点，勉强撑起脸肉，陪笑的同时打量四周，发现国王的身边少了个人，前任次席侍从麦戈尔爵士。

国王应该把麦戈尔打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今天的主角仍然是我们威严而又慈爱的陛下，请陛下揭开这场欢庆的序幕”，掌礼大臣向国王恭谨鞠躬。

李奇跟着大家一起抚胸鞠躬，麦戈尔不过是个小角色，不必在意。

“李奇，孤身击退亡灵天灾的英雄，今天你该多带几个麻袋，不然没办法把赏赐都拖回家！”

国王豪迈的说着，再度引发一阵哄笑。

大家都当国王是夸张，分明是一座城堡，一个教会，上千领民，却成了李奇孤身一人。

国王和李奇心中有数，这话一点也没错。

“你居然不觉得羞愧？是不是忘了还有谁啊？”

某个萝莉又在脑子里念叨，李奇一个哆嗦，对啊，怎么把女神给忘了，那时候他跟女神……

噼啪……

一记力度不大的神罚，阻止了李奇回想当时的“心灵合一”。

如礼宾大臣所言，接下来是李奇的收获祭。

为了推李奇上位，国王不遗余力，将他包装成哈德朗王国的大救星。

从普雷尔子爵提升为普雷尔伯爵，领地扩充了三倍都不止。

国王将普雷尔子爵领地东面，一直到峡湾的那片丛山峻岭，全都划给了李奇。

那片地方一直荒无人烟，只存在于版图上，王国从未实际统治过，可超过子爵领地原有面积的广阔地域，还是让在场所有贵族艳羡不已。

对贵族来说，一寸土地一寸金，何况数千平方公里的山林。

不仅如此，国王还将德斯旺男爵领地转封给了李奇，这块土地面积不大，但开发成熟，还有几千领民，令贵族们的眼睛从微红转到幽绿。

至于德斯旺男爵，也就是之前在宴会上跟妻子妹妹妹夫一起玩合家欢的那位邻居。在亡灵天灾发生的当天就丢下领民和封地跑路，前几天被国王论罪，直接砍了脑袋。

不是说贵族不能跑，但没有通报，也不顾领民，这是违背贵族法则的。

违背法则的贵族很多，女伯爵都是第一时间逃到王都避难的，可德斯旺男爵恰好是李奇的邻居，两边对比太鲜明了。

何况，国王正愁找不到更多赏赐，只好借那家伙的人头一用。

李奇为那位合家欢男爵默哀，同时为拿到了一块成熟的领地欣喜。

除了这两片领地，国王还授予了李奇面向迷雾沼泽的开拓权，这意味着他在迷雾沼泽获得的土地都归他自己所有。

这个安排，实际是为哈德朗王国之后控制迷雾沼泽做铺垫，当然是亲王李奇掌控下的哈德朗王国。

李奇对这项权力并不是很在意，他可没把自己，以及革命大业的未来就局限在哈德朗王国。不过在费恩旧秩序还没崩溃前，这种权力还是越多越好。

不算未来迷雾沼泽的土地，李奇晋升伯爵后，伯爵领地的总面积已经超过了一万平方公里，这已经跟德兰西亚公爵领地不相上下。

虽然开发潜力和成熟度都很差，可大就是大，这也让李奇跻身王国的实力贵族行列，连女伯爵都得向他低头。

这还只是明面上，国王暗示过李奇，等到凯瑟琳跟李奇结婚后，法米利亚家族的领地也会转交给李奇。

再到凯瑟琳继承王位，李奇按惯例会受封亲王，到那时他这个亲王爵位，可不是入赘王室的虚衔，而是拥有大片领地和雄厚力量，外加整个教会的实权人物。

为了实现这样的前景，爵位之外，国王还为李奇准备了“王国权力超级VIP白金大礼包”。

国王次席侍从，这是顶替之前的麦戈尔爵士，向整个王国展示国王是将李奇当作“自己人”，这让李奇拥有了自由出入王宫的资格。

李奇还被授予了“代理掌玺大臣”的职位，掌玺大臣是个象征性的闲职，但位格贵重，排名高居第五，仅在首相、副首相、财务大臣、掌礼大臣之后。

这个职位在哈德朗王国还负责管理教会事务，这自然是之后将赤红教会推上官方教会的铺垫。

国王的另一项任命让贵族们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

“监察者”……

这个职位之前由特蕾希娅担任，负责监管王国境内所有职业者和超凡事务。原本是由忠诚神廷和国王同时委任，但特蕾希娅跟神廷总部决裂后，之前的委任就作废了。

现在国王不征询神廷的意见，直接委任李奇，这里面的水就深了。这也意味着国王对李奇的信任是非同寻常的，甚至能跟特蕾希娅公主相提并论了。

贵族们还没回过神来，下一项任命更让他们心神摇曳。

李奇获得了“王国南方边防军团军团长”的职位，这可是王国极少外授的军权。

这个职位意味着李奇不仅可以组建规格内的贵族私兵，还能拥有一支总数三千人，其中职业者不超过千人的军队，而且还是王国财政供养。

宣布这个头衔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德兰西亚公爵都表现得无比震惊。其他贵族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以李奇挡住亡灵天灾的功劳，封赠的领地虽然过于丰厚，也还在合理的范围里。

次席侍从是国王私人事务，贵族们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代理掌玺大臣有点过了，可这项任命坐实了李奇是爱神教会的教宗。以历任国王都不希望教会事务由忠诚神廷和王国贵族把持的立场，这也算正常。

“监察者”这个职位，可以看成是国王终于对神廷出手了。

借李奇为梯子，将王国的超凡事务收归王国所有，这是一项超越了赏功，也超越了李奇个人层面的举措。

但国王还给了李奇军权，贵族们就难以找到合理的动机了。

李奇是立了功，要较真的话，功劳也没多大。

就算子爵领地被攻破，亡灵天灾涌入王国腹地，还有努曼艾尔在康拉德城聚集的大军，王国远没到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国王居然给了足以让李奇在王国南方称王称霸的军权，这意味着什么？

“立足哈德朗王国发展，果然是正确的策略！”

女神都激动得忍不住在李奇脑子里嚷嚷，她看到了一条水到渠成的发展路线，前景无比光明。

不必等到李奇娶凯瑟琳公主，国王现在授予李奇的一系列军政大权，足以让赤红教会获得飞跃发展。

政治方面，李奇身为代理掌玺大臣，可以毫无阻力的推动赤红教会在王国内的扩展。把分支神殿建满整个王国，广收学徒，传播教义，没谁敢发杂音。

超凡事务方面，监察者让李奇可以名正言顺的收集魔女，甚至调动王国力量帮着做这事。

军事方面，有一支独立的军团在手，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赤红教会的神职者塞满整个军团。时机一到，旗帜一换，就摇身变为赤红武装，开启赤旗卷费恩的革命大潮。

权力在手，要人有人，要金蒲耳有金蒲耳，剩下的事情，就只需要考验女神和李奇的运营能力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样的发展更顺风顺水的？

王厅里人声鼎沸，国王的决定显然让整个贵族群体都有所抵触，连德兰西亚公爵都在左顾右盼，找人当出头鸟。

“我的女儿凯瑟琳，正在赤红教会接受治疗……”

国王嗯咳一声，说出了这件事，王厅里顿时一片静寂。

李奇看向国王，收到国王一个歉意的眼神。

现在可不是凯瑟琳露面的好时机，毕竟迷雾沼泽的事情还有太多首尾要清理，也不知道夜女士会有怎样的应对，李奇更不想让教会一下子跳到峰口浪尖。

不过国王太急于扶持李奇，不清楚是出于喜悦，还是出于对夜女士的忌惮，想借重李奇防范夜女士，总之推李奇上台有点用力过猛。

眼见贵族们即将掀起反对声潮，国王也不得不漏了点底。

这话让贵族们发出一片恍然的哦噢声浪，原本盯着李奇的那些或猩红或幽绿的目光，也纷纷变为混合了赞赏和鄙夷的眼神。

德兰西亚公爵惋惜的对李奇摇摇头，女伯爵更是恨恨的再挖了李奇一眼，目光里满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不屑。

大家都懂了，不久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盛大的王室婚礼。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心旌神摇的赏赐，不过是国王对李奇的补偿。

被人看成是为了权力和财富，连魔鬼都敢娶的小人了呢。

李奇冷笑，想到以后带着美若女神的凯瑟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心气高昂。

到了那个时候，可得好好的装一场逼！

王厅里又转为一片喧闹，贵族们纷纷赞颂赤红女士的伟大和李奇的仁爱。

大门轰然推开，一个披着斗篷的武士挟着冰寒气息出现，王厅似乎被这股寒意冻结，瞬间静寂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一百一四 王厅剧变

金发灰瞳，绝美圣洁，窈窕身躯包裹在银白铠甲里，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握着剑柄。

“特、特蕾希娅公主！”

“公主殿下！”

“殿下回来了！”

贵族们如梦初醒，纷纷招呼。

“特蕾希娅！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前线还顺利吗？”

国王依旧淡定，不过是先瞅了李奇一眼，再招呼他的大女儿。

特蕾希娅平静的道：“父王，我再不回来，整个世界就要灭亡了。”

王厅里又静寂下来。

不知内情的人诧异，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点内情的人震惊，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所有内情的李奇心口发凉，特蕾希娅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国王递过来的眼神，似乎在传递“事情不妙”的意思。

这倒不用国王暗示，她一出现，李奇就知道不妙。

在国王跟李奇规划的蓝图里，特蕾希娅是个边缘角色。

国王一直不怎么喜欢特蕾希娅，特蕾希娅从小在凯姆教会接受教育，而国王对忠诚神廷历来都看不顺眼，不管是总部还是分部。

特蕾希娅成年后，行事更不合国王心意，甚至鲁莽的杀了帕尔林亲王，在两人之间制造了父女、君臣等多重矛盾。

李奇这个局外人倒是看得清，在国王决定将特蕾希娅身上的血脉诅咒转移到凯瑟琳身上的时候，他对特蕾希娅的父爱就已抵达终点，而后只是消耗，没有进账了。

如果艾丽，也就是凯瑟琳的血脉诅咒没办法消除，国王也没有搞灭世阴谋的话，最终王位还是要传给特蕾希娅，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国王不再视特蕾希娅为继承人。

特蕾希娅对李奇和凯瑟琳这事会是什么态度，国王和李奇心里都没底，这也是凯瑟琳不能马上露面，李奇不能一步到位的原因之一。

国王并没有通知特蕾希娅今天有场庆功会，事实上根本不愿意看到她出现，可她却掐着时间点来了，开口就揭露国王已经废止了的阴谋。

李奇暗道，大事不妙……

眼见王厅中人人惊骇，国王一时都无言以对，李奇一咬牙，挺身而出。

“公主殿下，您一定是被谁蒙蔽了，我能阻止亡灵天灾，也是依靠陛下……”

话没说完，特蕾希娅厉声打断：“你才是被蒙蔽了！我可不是只听了谁的话才回来的，来之前我已经做了调查，确认了事实！”

她摇头苦笑：“事实上，我早就知道父王你要做什么，我早该站出来了！”

“殿下，凯瑟琳……”

“闭嘴！”

李奇大急，想要把他已经拯救了凯瑟琳的事情说出来，又被国王打断了。

国王必须打断，这涉及到哈德朗家族的千年秘辛。

国王沉声说：“这是我跟特蕾希娅之间的事情，无关的人，退下吧！”

贵族们面面相觑，努曼艾尔高声喊道：“退下！”

人群蜂拥而退，都恨不得长了四条腿。这对父女都是传奇，真要一言不合打起来，他们全都要遭殃。

努曼艾尔没有退，李奇也没退，女伯爵递来关切的目光，他回了个安心的眼神，女伯爵也无奈的离开了。

他当然要留下，这是关系到革命前途的重大时刻。

偌大的王厅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四个人。

特蕾希娅冷笑：“父王这么害怕自己的阴谋在大家面前被揭穿？”

“阴谋……特蕾希娅，我真的后悔把你交给凯姆教会，让你时时刻刻以审判者自居”，国王语调低沉，听得出他正在压抑怒火。

“这是我唯一感激父王的地方”，特蕾希娅毫不示弱：“凯姆让我明辨是非，让我坚守信念，让我绝不向邪恶低头！”

“殿下！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李奇跳脚，你们父女俩还在各装各逼干什么啊，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就完事了？

“住嘴！这是我的家事！”

“你知道什么！？”

他再被两人同时打断，无奈的看向努曼艾尔，可这个贝努因传奇却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起了木头人。

国王脸颊扭曲着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我既是你的父亲，又是你的国王！”

特蕾希娅说：“父王，就像你肩负着国王的职责，王国在你眼里比亲人更重要一样。我不仅是你的女儿，也是凯姆的信徒，践行凯姆之道就是我的职责！”

“你……真的是长大了呢”，国王暴怒，噔噔走下王座。

今天他没有穿铠甲，只戴了一顶礼仪式样的王冠。腰间佩戴的长剑也不是那柄神器，他应该不会再碰那柄杀了心爱之人的神器了。

国王的语调相当不屑：“的确，我策划了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大阴谋，特蕾希娅，你要审判我吗？”

李奇气得要吐血，这种时候您老人家就别傲娇了啊！这毕竟是你女儿，说点实话就伤自尊了吗？

好吧，对国王这样的人物来说，的确是伤自尊，何况对象是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大女儿。

“父、父王……”

国王的气势压倒了特蕾希娅，她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说：“我知道，从小就知道，你为了艾丽，为了伊琳娜姑姑，一直在策划着什么。但你真的……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吗？”

“我做什么，难道还需要对女儿解释？”

国王阴冷的笑道：“如果你是凯姆的代言者，那倒有资格质问。”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来啊，特蕾希娅！以你那个神祇的名义，来审判我！来制裁我啊！”

“特蕾希娅……”

李奇都顾不得用上尊称了，特蕾希娅你好歹也低下头啊，这是你老爸啊！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呱噪！”

特蕾希娅也怒了，不过对象是李奇。

她身上涌出一股凛然之力，几面透明光盾翻转着，自天而降，如牢笼般困住李奇，连空气也都隔绝了，让他的话再也传不出来。

“父王……不，特拉格迪-哈德朗，我以凯姆之名，审判你！”

圣光喷涌，特蕾希娅光翼伸展，圣盾环绕，一股磅礴而神圣的力量，瞬间充盈整个王厅。

她拔出那柄造型古朴的长剑，指住国王：“道出你的罪行，特拉格迪-哈德朗！道出你危害费恩，灭绝凡人的罪行！”

国王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先是通红，再变得苍白。

他阴冷至极的笑了笑，听起来像是自嘲，然后说：“这样就对了，小丫头。”

国王也拔出了剑，灼热气息驱散了圣光，让他的身影摇曳不定：“有没有资格，不是什么信念，不是动嘴皮子，而是力量。”

别啊，你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啊！

李奇使劲敲着光盾，除了将空气砸出团团涟漪外，没有任何作用。

努曼艾尔上前，想要阻止父女相残，却被国王喝住：“努曼艾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准你插手！去保护李奇！”

贝努因传奇还有些犹豫，国王大喝：“别忘了你曾经发下的誓言！”

努曼艾尔呆了呆，转身回到李奇身边，挥手将光盾牢笼驱散。但一个更大的半圆屏障，将他和李奇，一同隔绝在战场之外。

李奇大喊：“男爵！”

“你再说话我就打晕你，我是认真的”，努曼艾尔面无表情的说。

李奇快内伤了，王厅真的变成了战场。

传奇之间的战斗，原本该是令人好奇而兴奋的，李奇却心急如焚。

他担心的是国王盛怒之下杀了特蕾希娅，这样的结果真是太不妙了。

特蕾希娅正在引领费恩主位面的变革大潮，少了她这个旗手，忠诚神廷总部回好了气，哈德朗王国必然会成为最优先的清算对象，到时候他和赤红教会就再没了立身之地。

更糟糕的是，国王清醒之后，必定会大受打击，自己娶凯瑟琳，掌握哈德朗王国的大好前景就完全泡汤了啊！

不过就算他想观赏传奇间的战斗，也没了机会。

圣光和灼焰的冲撞，让王厅陷入混沌的光流。还好王厅有防护结界，削弱了传奇的力量，不然现场早就被轰得七零八落了。

努曼艾尔撑起的屏障更隔绝了力量的感触，除了闪得眼睛痛的强光，李奇看不到任何东西。

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李奇却感觉像是过了一整天。

有那么一刻，光亮黯淡下来，灼热之气压倒了圣光。

“特蕾希娅……”

国王用怪异的腔调喊出了声，下一刻，腔调又变得冷冰冰的：“凯姆的傀儡，你背叛了哈德朗家族！”

然后又换回之前的腔调大喊：“不——！”

圣光猛然高涨，吞没了李奇整个视野。

“陛下——！”

努曼艾尔也叫了出声，他撤去屏障，冲了过去。

传奇之力已经消散，王座下的情景，让李奇如遭雷殛。

特蕾希娅的长剑贯通国王的胸膛，圣光自剑身溢出，在国王身体上侵彻出道道裂纹。

国王高举长剑，停在半空，他身体微微颤抖着，用难以言表的目光看着特蕾希娅。后者已经惊呆了，似乎不相信这是自己做到的，就像雕塑一般，保持着持剑突刺的姿势。

“特蕾希娅……”

国王嘀咕道：“我的……”

话音落下，他踉跄退步，长剑从他胸口拔出，血水如泉涌，喷得特蕾希娅满脸都是，她却恍若未觉。

一百一五 染血的王冠

当李奇冲过去，跟努曼艾尔一同扶住国王时，国王胸口流的已经不是血，而是闪烁着圣光的灰黑液体。

国王是位传奇级别的暗黑骑士，这是兼具修玛和夜女士神术，加上杀戮之神血脉的独特职业。凯姆圣光对暗黑骑士有一定压制，但以国王的修为，不可能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

这样的伤势，只可能跟特蕾希娅手上的剑有关，那必定是柄非同寻常的神器。

“李奇……”

国王的目光剧烈闪烁，应该正抵抗着侵彻到灵魂的圣光，他抓住李奇的胳膊，艰辛的说：“照顾好……我的……女儿们。”

李奇心口冰凉，这就交代遗言了？

等等，女儿……们？

“特、特蕾……”

国王嘀咕着，忽然两眼暴突，高喊道：“祖先——！”

他脑袋一偏，瞳光消散。

不是真的吧……

李奇的意识都快被冻住了，国王，死了。

“陛下……”

努曼艾尔同样难以置信，他痛苦的大喊：“特德——！”

铛啷一声，特蕾希娅手中的长剑落地，她惊恐的看着国王的尸体，两腿发软，跪坐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呢喃着，泪水自眼角滑落，表情却依旧木然。

“父王……父亲……我干了什么啊？”

她又捡起长剑，剑身横置，打着哆嗦。

李奇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特蕾希娅，不要想不开！”

特蕾希娅的手滑嫩细腻，但却无比冰凉，相触时，一股凌乱而混沌的感觉直冲李奇心底。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奇，浅灰的眼瞳里滚动着极致的痛苦：“刚才……刚才……”

“大同主义在上！”

女神忽然在脑海里喊道：“你接触到了特蕾希娅的心灵！这简直是一块纯洁无暇的美玉！她是如此纯粹、如此圣洁！在她身上，神性可以得到终极的、完美的呈现！”

李奇感觉额头发热，意识也被什么灼热的东西捅了进来，昏沉沉的，只听得到女神近乎癫狂的呼喊。

“夺取她！从凯姆手里夺取她！她会是我最佳的容器！是代我行走凡间，散播教义，获得力量的最佳载体！她就是无以伦比的珍宝！”

你在说什么呢？

李奇下意识的抗拒着这股意念：“你把她当什么了？你把革命当什么了？而且你……”

他脑子里一个激灵，惊得浑身汗毛都要炸了：“你被迷惑了！？”

“快啊！她现在的心灵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她正在抗拒凯姆的意志，她在否定作为凯姆代言者的自己！”

混沌虚空，神国位面，赤红神座里，女神赫然化作与华表几乎等高的巨人，两眼喷吐着炽亮的圣光，呆呆看住光屏里，浑身正散发着圣洁光晕的特蕾希娅。

“粉碎她的信仰！践踏她的自我！然后把她抱进怀里！说一切有我！李奇，还愣着做什么啊！？”

女神如同饿狼一般的叫道：“我要她，李奇！不惜一切代价！”

该死，女神也疯了！

“你……”

李奇开口，被女神干扰，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赤红神座，女神猛然咆哮：“李奇！你敢违逆神祇的意旨！？”

她将双手探入光屏中：“你这只卑贱的虫蠹！滚到一边去！把身体交给我！”

刹那间，整个神国密云骤布，雷霆震动，女神那张绝丽容颜也变得无比狰狞。

李奇感觉意识昏沉，额头如火烧一般灼痛。

女神的咆哮震颤着心灵，他鼓起所有力量在心中呼喊：“你这逗比蠢神！醒醒啊！找找自己的凡人之心！”

很明显，女神被神祇之力迷惑了，不用猛药是不行的。

“你竟敢……咦……”

就跟肥皂泡被戳破一样，女神对他的控制和威压骤然消散。

顾不得理会女神，李奇对上特蕾希娅的目光，瞬间闪过无数杂念。

女神想要特蕾希娅，绝对不行！

先不说会引发凯姆关注女神，现在的女神就是个弱鸡，那是自寻死路。就算没凯姆找麻烦，女神得偿所愿，她就跨上了被费恩同化的道路，向一个纯正的费恩神祇转职。

这意味着她丢开了凡人之心，那还怎么搞人人成神的凡人革命？

不过女神提到的事情，换成他来做，也不是不可行。

击溃特蕾希娅的心防，埋下瓦解信仰的种子，合适的时候，姐妹双收！

该死，自己好像也跟女神一样，被如此甘美的特蕾希娅吸引了……

楚楚可怜的特蕾希娅是他第一次见到，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面目跟凯瑟琳一样，可圣洁的气质，凄婉的泪容，却远比凯瑟琳成熟并且媚惑，任何一个男人都抑止不住心动。

更何况，“收下”特蕾希娅，也是有益于革命的。

眼下自然还办不到，但趁机拉拢双方的关系，将国王替换为特蕾希娅，依旧有掌握哈德朗王国的机会。

“我做错了，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特蕾希娅低声说着，定定看住李奇。

“是的，你父亲已经悔过自新了，你被人蛊惑，犯下了大罪！这是神祇在操纵你的命运！”

李奇很想这么说，这足以让特蕾希娅崩溃，至少能让她原本浑圆无暇的信仰出现裂痕，有机可乘的裂痕。

不过对上她那双泪眼，李奇心中一软。

终究欺骗不了自己的本心啊……

而且，他也不相信，真正的特蕾希娅，会这么软弱。

“不，不是你的错，你和国王陛下，都没有错。”

李奇沉重的说着，然后听到脑海里一声痛苦的哀鸣，像是失去了什么至宝。

奇怪的是，女神竟然没有骂他。

特蕾希娅眼里升起释然，还有一丝迷惘：“是的，我感觉到了，那时候的父王，并不是真正的父王，真是奇怪……”

果然是正确，同时又不是李奇希望看到的选项。

特蕾希娅显然并不清楚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此时却不是对她说明一切的时候，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特蕾希娅肩膀微微耸动：“但我没有收手，凯姆陛下，是凯姆陛下……”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变得坚定了：“凯姆陛下，是不会错的。”

特蕾希娅满面泪痕，目光却平静下来，摄得李奇收回了伸向她肩膀的手。

“李奇-普雷尔，刚才很感谢你。我对你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将长剑入鞘，走向国王的尸体，抚着国王的脸，低声祷告。

然后她摘下国王头上的王冠，对旁边还在发呆的贝努因传奇说：“努曼艾尔叔叔，我的罪过，等到完成吾主的使命后，自然会做清偿。现在，为了吾主的事业，为了哈德朗的人民，我想接过父王的重担，你有意见吗？”

努曼艾尔清醒过来，向李奇递来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说：“我曾经对你父亲发下过誓言，此生永远忠于哈德朗。虽然我……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情，但我相信，一直都相信，你会是合适的，好的君主。”

苦水在李奇心中流淌，特蕾希娅要王位，努曼艾尔支持，他就算搬出凯瑟琳来抢，也没用了。

“你这个蠢货！”

女神又吱声了，咬牙切齿的骂着，又怏怏的道：“和我一样。”

特蕾希娅没顾得上擦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对努曼艾尔和李奇说：“召集大家吧，哈德朗王国不能一刻没有君王。我知道会面对无尽的质疑，但这是凯姆对我的考验，我无惧一切！”

面对如女神般神圣的特蕾希娅，李奇和努曼艾尔抚胸鞠躬，相互间传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多深的交集了。

………………

李奇护送着国王的尸体来到王厅下面的地宫里，更深的地方是哈德朗历代国王的陵墓。

刚才王厅里那一幕，依旧在他心中如惊涛骇浪般激荡。

已经死去的国王坐在王座上，满身鲜血的金发少女站在旁边，面对贵族们的惊骇目光，淡然的历数国王的罪行，已经终止，并且缺失了很多细节的罪行。

当然，这不是特蕾希娅所知的。她只知道，迷雾沼泽出了意外，是意外终止了国王的阴谋，但国王并未停止灭世的邪恶计划。

“我父王，早就死了，灵魂已经被邪恶的神祇吞噬”，特蕾希娅用这样的借口为国王遮掩。

“哈德朗王国，需要全新的秩序，哈德朗期盼诸君恪守职责！”

特蕾希娅说完，将染着血的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贵族们无声的跪下，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质疑。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是公主殿下，而是女王陛下。

在李奇的强烈要求下，才得以陪同国王的尸体下来，而他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以后怎么办……

国王的尸体暂时停放在陵墓前的静室里，李奇正在沉思，艾丽冲了过来，扑在尸体上嘶哑的痛哭。

“啊啊！？”

她抬头看着李奇，眼里滚动着炽热的火焰，李奇一下就听懂了，是谁？

李奇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一时踌躇不决。

几团黑影出现，凝固为清晰身影，都是戴着面具，身体裹在黑纱中的女性。

她们围在国王周围，低声哭泣，让李奇愕然不已。

“我曾经做过试验，很多次”，想起国王之前说过的话，李奇猛然醒悟。

这些女子，应该就是国王的……私生女。

她们跟艾丽很熟，几个简单的手势，就将艾丽明白了真相。

“特——啊啊！”

艾丽猛然转换形态，变成银白铠甲武士，挥着大剑，就要冲出去。

李奇喊道：“艾丽，她是你姐姐！”

艾丽一愣，颓然跪倒在地上，魔女形态消散，变回萝莉模样，呜呜大哭。

李奇将艾丽拥入怀中，再看了看周围几个种族不一，畏畏缩缩的少女，深深叹息：“我们，离开这里吧。”

一百一六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我们两个，真的很蠢啊。”

“赞同……”

赤红神座，华表下，李奇和小红帽女神一人瘫一张沙发，都是满脸沮丧，两眼无神。

特蕾希娅登位是三天前的事了，李奇一直处于恍惚之中，还没从特蕾希娅杀父夺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直到形势明朗，李奇才神召上了神国，跟女神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依托哈德朗王国发展的美梦破灭了……

特蕾希娅不愧是凯姆的宠儿，很快就从悲痛和罪恶感中挣脱出来，对李奇做了处置。

她并没有视李奇为敌人，也没有推翻国王为李奇树立的英雄形象。

但她对国王的封赏做了调整，这些调整完全基于她一心一意领导反忠诚神廷战争的立场。

国王次席侍从自然是没了，代理掌玺大臣没了，监察者也没了。

特蕾希娅要将哈德朗王国打造成对抗忠诚神廷的大本营，自然不容许李奇插手王国内政。

伯爵的爵位，增加的领地都没有削减，不过德斯旺男爵领的领民被划为王国的直属领民，不允许李奇连人带地一块拿了。

王国南方边防军团的军团长也没动，但不允许李奇在国内征召兵员和职业者，也不给金蒲耳，就是一个空壳名义。

不得不说，特蕾希娅在政治上颇有天赋，从各方面钳制李奇在哈德朗的发展，这自然是出于对李奇“爱神教宗”这层身份的警惕。

可从明面上看，她又并没亏待李奇。

最强烈的一个变化是，她把李奇的爵位调整为边地伯爵。

边地伯爵是图铎帝国时代的产物，跟普通伯爵比，除了都有伯爵两个字外，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

边地伯爵只需要承担君主下达的防御义务，上缴一些象征性的赋税。除此之外，对君主再没有其他责任，连君主国的法律都不必遵守，距离独立之国只有一层皮。

这个爵位跟割地没什么区别，早被哈德朗王国和其他王国废弃。包括哈德朗在内，当年多少王国都是由帝国的边地伯爵发展起来的，自然没人愿意重蹈覆辙。

特蕾希娅却这么做了，这份待遇，在一般人看来，比国王次席侍从、代理掌国玺大臣和监察者这些职位都要优厚得多。

大略明白内情的人却清楚，特蕾希娅是在切割李奇跟王国的关系，宁愿让李奇带着妹妹去建个新的国家，也要把哈德朗切实的握在手里。

当然李奇也不可能搞出个新国家，他的领地里只有几千人，还处在王国最偏远的南方，跟变得更险恶的迷雾沼泽接壤，想招揽领民都没通道。

特蕾希娅对李奇的防范还不仅限于爵位和领地层面，她雷厉风行的设立了忠诚神盟，彻底跟忠诚神廷决裂。

新的神盟要求所有教会都服从她的号令，毫无保留的投身到正在进行的战争中。如果拒绝的话，将不被允许在王国境内传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针对李奇的“爱神”教会。

特蕾希娅这一连串“手术”，真是干净利落。

女神颓然的道：“我感觉到了，像是有一只冥冥之手在操纵着一切，这莫非就是费恩的世界意志？”

“恐怕不是冥冥之手，这里也没有什么世界意志”，李奇叹道：“没料错的话，很可能是夜女士干的，她在惩罚背叛她的国王。”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夜女士是一个，凯姆是一个，他们太可恶了！好可惜啊……”

女神在沙发上打着滚：“我决定了！要跟凯姆势不两立！特蕾希娅那么好一块美玉，竟然被那个混蛋抢走了！”

还说这个，当时你那副丑态，啧啧……

李奇暗自腹诽。

女神背着他，低声说：“李奇，谢谢，那时候差点就被迷惑了。”

呃，好吧，就不取笑你了。

女神唉声叹气：“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特蕾希娅……女王，已经把领地跟王国隔离开了，下一步就是封锁吧。只靠你这块领地发展，就像最高难度用王朗严白虎起家却不开作弊器一样，什么时候才能冒出头呢？”

李奇沉思着，忽然觉得，女神之前说过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自力更生才是王道啊……

他平静的说：“我们去迷雾沼泽吧。”

“啊？”

女神吓了一跳：“你在开玩笑吗？”

“放心，不会让你降下神力的”，李奇神色坚定：“我们就在迷雾沼泽，战天斗地，先造自然的反吧！”

女神很忧心：“那会死很多人的。”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李奇凛然道。

“喂！”

女神怒拍茶几：“怎么你说这话的时候就这么义正辞严，不容辩驳了呢！？”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啊”，李奇说：“我们国家的革命，请客吃饭和不是请客吃饭，都是因地制宜的。统一战线不是一直到伟大复兴时代不都还在吗？那不就是请客吃饭？必须动刀子的场合，那就不是请客吃饭了。”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现在，我们到了必须上刀子的时候了。不过我们不能驱策没有超凡力量的平民，我会带着整个教会去！”

女神鄙夷：“你越来越能狡辩了！”

她不甘心的道：“你完全可以假装向特蕾希娅输诚，让赤红教会加入到忠诚联盟里，投身她掀起的宗教革命，也让我们的队伍在血火中不断壮大。”

“借着艾丽的关系，你慢慢获得她的信任，包括事业上和个人上的双重信任，最终抱得女王归。到那个时候，不仅能掌握哈德朗王国，整个忠诚联盟也会被我们渗透。合适的时候再揭竿而起，在费恩打开新的局面。”

李奇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你是在挖坑等着我跳，然后好奚落我对吧？获得特蕾希娅的信任？抱得女王归？她可是杀了老爸拍拍屁股就能问心无愧的狂信徒！她的灵魂已经献给凯姆了！”

“还什么合适的时候？四一二？等着被反动派连根拔起？”

这条路线李奇也不是没想过，可特蕾希娅登位后，对他的态度骤变。不仅没有找他询问迷雾沼泽和国王阴谋的事情，甚至连面都不再见。

结合特蕾希娅果断切割他跟王国关系的情况来看，李奇猜测，特蕾希娅压根不想面对真相。

她已经杀了父亲，她已经成为女王，她要践行凯姆之道，要将战争进行到底，推翻忠诚神廷。在这之外的事情，她都丢在一边，不去理会了。

这是位信仰坚定的凯姆圣徒，李奇可没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动摇她的意志。

李奇的驳斥让女神的小胸脯剧烈起伏：“虽然你的革命意志已经坚定下来让我很欣慰，但你把我之前说过的话拿来数落我，我还没办法反驳，这让我非常、非常的不爽啊！”

两人再度对视，好一阵后，女神败退，瘫回沙发说：“好吧好吧，咱们去迷雾沼泽，我会用神力支撑隐秘结界。”

轮到李奇吓了一跳：“这不是会暴露你的神国吗？”

女神用朗诵腔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李奇微微感动，女神也拼了呢。

“不过……”

女神又担忧的说：“之前你预言过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啊，迷雾沼泽已经被费恩各大势力盯上了。忠诚神廷不是颁布了封锁令吗？等他们封锁住整个区域，肯定会派大队人马搜寻，太危险了。”

“这个……”

李奇也犯起了愁，忽然灵光一闪：“让神廷封锁那当然糟糕，但如果破坏掉他们的封锁，让各路人马都涌进来呢？”

“对啊，浑水才好摸鱼！让各路人马相互猜疑，相互提防，咱们反而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李奇，你今天脑子挺好用的！”

女神拍几叫绝，接着问：“具体要怎么做呢？”

“别忘了，费恩是有网络的！”

李奇说：“小龙女给了我一本信风之书，我们可以网上发帖！就说……”

他下意识的代入到前世混网络那会的心态：“就取这样的标题好了。”

震惊！女神果尸铺满千里！

可啪！神秘洞穴毫无遮掩！

“如何？很得UC震惊部的真髓吧？”

李奇将他拟的标题用圣光凝聚在半空，颇为自得。

“李……奇……”

女神的脸色为什么变了？

“你作死竟敢作到老娘头上了啊！之前骂我逗比蠢神的事还没找你算账！神罚！”

噼啪天雷降下，李奇惨叫着辩解：“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罗丝……啊啊！”

………………

王都郊外，一栋毫不起眼的建筑里，夜女士枢机大祭司泰德的身影出现，一直等在这里的几个兜帽人同时鞠躬行礼。

“导师，王国骑士团已经在清剿夜女士教会，我们该走了。”

“教会里的痕迹已经抹掉了，剩下的全是不知情的蠢货，正好把他们送给女王，让那位血冠女王消气。”

“这一趟任务，我们只损失了两位兄弟，真是幸运啊。”

弟子们纷纷报告和感慨着，泰德点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你们先走。”

弟子们念动咒语，身影开始虚化。

片刻后，啪啪的脆响声不绝，这些弟子炸成一团团碎肉。

泰德哼着怪异的曲调，在半空中挣扎嚎叫的灵魂，化作一点点绿芒，摄入泰德的袍口。

“记忆是跟灵魂关联的，不管怎么擦除，都有恢复的途径。我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只好委屈你们了。”

泰德摘下兜帽，再脱下长袍。

兜帽下是一张干瘪枯瘦的脸，长袍里是一具佝偻的老人躯体。

泰德念了句咒语，身体在灰黑的烟气中渐渐变化，重新凝聚成一具白皙晶莹，胸隆臀翘，令男人两眼喷火的绝美胴体。

长而浓密的黑发直直垂下，“泰德”转身，露出勾人魂魄的美艳容颜，眼瞳中闪烁着冷月般的寒光。

“还是原本的样子顺眼”，如葱指尖抚着胸前的曲线，从上半圆滑到下半圆时，一裘法师长袍裹住了新的身体。长袍的袖口和腰带上绣着银白高塔的印记，那是法师联合会的标志。

“泰德”挥动另一只手，地上的衣服和碎肉化作股股烟气，消失不见。

“新的变数影响真是不小，到现在才凑足了该有的棋子，我总算能休息一下了”，她打着哈欠，懒腰伸到一半，身影化作虚无。

屋里重归静寂，只剩下窗户随着寒风微微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低响。

【第一卷，完】

一百一八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费恩旧大陆的轮廓跟补上了外蒙古，填平日本海，加上中南半岛在内的华夏地图有点像，当然实际面积要大好几倍。

忠诚神廷总部所在的迩香，大致在青海湖的位置，哈德朗王国在广东广西的位置，珠江口相当于哈德朗峡湾。

李奇的封地，相当于填平了的北部湾上半部分一小片，下半部分，连带大半个中南半岛，都是迷雾沼泽。

迷雾沼泽这个名字，在第四纪1226年1月，被一张告示正式终结，取而代之的是神陨高原。而这张通过神魔网络，张贴在迩香商业神殿布告板上的告示，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神陨高原淘宝热。

告示标题上的“女神果尸”、“神秘洞穴”充满了诱惑力，正文透露的消息更具爆炸性。罗丝的神尸现身迷雾沼泽，沉入地下千年的黯精灵国度也重见天日，正是神陨高原这个名字的由来。

告示里的附件清晰展示了好几处冒着腐化之气的洞穴，以及大片黯精灵建筑风格的废墟，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这则告示在一个小时内，由常年蹲守在迩香的情报贩子转载到整个费恩的所有商业神殿和情报枢纽。三个小时后，就连大陆最北面的冒险者公会，以及情报小贩常驻的小酒馆里，都在议论这个消息了。

迩香忠诚神廷总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告示贴出十个小时后，向商业联合会提出了交涉，要求马上删除这则告示。

商业联合会第一时间将迩香商业神殿的告示撤了下来，然后通知各地方分部的商业神殿将该则消息的转载一律撤下告示板，列为收费情报项目，并收取一半的管理费。

“干-你老-母！”

某位来自龙族银龙属奥斯奎姆家族的地方分会首脑，对商业联合会总部的指令是这么回应的。

更多分会有样学样，对总会的要求不予理睬。有的撤下转载卖钱，不理会什么管理费，有的依旧挂在告示板上，为自己的商业神殿吸引流量。

整个大陆都沸腾了……

战士在擦斧头，骑士在擦盾，野法师在数魔晶石。

游侠翻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弓弦，匕首飞镖在盗贼刺客杀手的手指尖跳动翻转。

隐藏在乡野山林的“灰教”或者“黑教”神职者们，纷纷向神祇祷告，准备行装。

各个王国，各大势力，都在筹备官方的冒险者队伍。

种种准备，原本是用来应对迩香和哈德朗的那场战争，但现在，大家对那场注定旷日持久的战争暂时失去了兴趣，目光都投向了神陨高原。

………………

天际完全被群山遮挡，起伏的轮廓直入云间。

背着两柄大斧，依稀看得出兽人血统的魁梧战士拳头相撞，意气风发的道：“神陨高原，我们来了！”

尖耳朵藏在皮帽里的半精灵女游侠摘下长弓，比了个射击的姿势：“克斯特之鹰的名号，很快就要响彻整个费恩！”

中年男牧师扫视四周，显得从容而自信：“腐毒之气很浓，还有淡淡的腐化神力，不过这不是问题，吾主伊斯玛特的圣光足以保护我们。”

少女魔法师的小圆脸闪着兴奋和新奇的光彩：“我们真的抢在了最前面吔！罗丝神尸我没兴趣，黯精灵的魔法技术已经失传千年了。我能第一个拿到的话，随便发篇论文，就能进法师联合会啦！”

“谨慎，这里依旧充满了危险。”

沉稳的骑士将大盾咚的立在地上，爽朗的笑道：“不管收获再丰厚，没有命享用，那才是最悲哀的。”

魔法师甜甜笑道：“就是因为队长这么可靠，我们才充满了信心啊！”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战士拍着胸膛说：“那当然了，克斯特之鹰佣兵团可不是那些只会吹嘘的花架子佣兵团能比的，全靠队长的盾和我的斧头！”

“你的斧头就是小丑的道具！”

女游侠鄙夷的道：“每次都是你在前面挥着斧头大声咋呼，迷惑敌人，我藏在后面一箭干掉！”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骑士队长摆手道：“好啦，大家认真点，不能掉以轻心。”

他另一只手按着盾牌：“等咱们满载而归，回了王都，在最好的酒馆开庆功会，我请客！”

“哟嗬——！”

“哇哈——！”

队员们振臂欢呼。

远处一个矮小身影浮现，那是个半身人盗贼，喜气洋洋的喊道：“前面有片战场的遗迹，隔着老远我就感应到了好多宝藏！”

冒险者们欢呼着上了路，这真是开门红啊。

污泥里到处是残破的骨骸和破烂的兵器，正用“寻宝术”探测宝藏的盗贼忽然惨呼出声，他被一颗骷髅头咬住了脚。

“别担心，我来救……”

骑士正要冲过去，大团污泥崩飞，几个骸骨武士跳了出来，长剑弯刀齐下，将盗贼剁成几截。

“希弗——！”

众人惊骇大呼，骑士转身就跑：“快撤！”

其他人也跑了，污泥就跟煮开了锅似的，片刻间跳出成百上千的亡灵，俨然一支小型的亡灵大军。

少了盗贼指引方向，佣兵们埋头奔逃，没一会路过一处水潭。

“有水！我可以弄道厚厚的冰墙拦住亡灵！”

少女魔法师停下脚步，挥着法杖，念动咒语。

一颗巨大而怪异的头颅，很像长了鳞片的蛞蝓，猛然从水潭中钻出，漩涡状的锯齿口器咬住少女魔法师的上半身，急速没入水中。

等队友反应过来，魔法师只剩小半截腹部和两条腿。立着抽搐了片刻，摔在地上，继续像死鱼一样翻腾。

“不——玛姬！”

剩下的人痛苦的呼喊，跑得更快了。

女游侠跑在最前面，率先冲进一片树林。这片林木特别繁茂，女游侠跳到树上，在树顶蹦跳前进，速度比其他人快得多。

她刚吐了口浊气，忽然脚下一沉。

林子外，骑士、战士和牧师，眼睁睁看着树木像活了过来，挥舞着枝条，把游侠缠住，当成美食般争抢。

女游侠只挣扎了几下，身体就被撕扯得零零落落。

那些树要么卷着一条手臂，要么卷着一条腿，心满意足的缩回枝条。还有株树只扯到头颅，它不满的对其他树挥动枝条，将头颅甩了几下。

帽子被甩掉，半精灵女游侠的尖耳朵弹开，已经翻白的眼仁里，再也看不到往日不慎露出尖耳朵时的羞涩与惊恐。

“哦，萝杰……”

三个人发出无力的呻吟，避开树林，加速奔逃。

“这里……腐化神力……”

跑进一处洼地，牧师忽然喊道，还没说完，阴影里涌出大片眼里闪着绿芒的巨大蜘蛛，瞬间将牧师埋在了蜘蛛堆里。

“普莱斯特！”

骑士和战士转身要去救牧师，战士忽然咆哮一声，大喊着魔鬼，斧头劈向骑士。

“巴塞卡！你疯了吗！？”

骑士用盾牌挡住斧头，绝望的喊道。

战士压根不理会，眼里闪起猩红的光芒，准备对骑士开大招。

“该死！”

一记盾击打断战士，骑士转头就跑。这一次用上了神术，身影拉成一道虹彩虚影，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杀……杀啊！”

战士转向那堆蜘蛛，蜘蛛轰然逃散，露出像筛子一样，已经发青的牧师尸体。

“杀杀杀！”

战士挥着斧头，一下下的劈着牧师。

过了一会，他扑在肉酱里，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即便蜘蛛又围了过来，也毫不理会。

雾气深处，骑士如无头苍蝇般转着，一直找不到方向。

他跪在地上，抬头望天，凄声呼喊：“修玛啊，请指引您卑微的奴仆吧……”

空中传来异样的声响，雾气也在微微鼓荡，骑士惊喜交加，他的祷告得到了回应！

一头皮肤处处糜烂，露出骨头架子的僵尸龙冲破雾气，从天而降，喷出一口阴影般的龙焰，将他从头到脚，瞬间烧得漆黑。

皮肉化作飞灰，一只新生的僵尸领主，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它用幽绿的眼瞳打量四周的环境，跟头顶的僵尸龙，一同发出空洞而凄厉的嘶嚎。

………………

恢弘的殿堂里，破损的罗丝神像耸立着，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气息，让李奇一直没安定下来的心又狂跳了好几下。

从罗丝大神殿深处一路走过来，虽然再没见到大队的尸蛛，却隐约感觉到它们就在旁边窥伺着，那感觉真是太不妙了，差点让他又触发了克总状态。

“先把这东西干掉吧”，旁边巨狼状态的卡琳跃跃欲试，没等他点头就冲了上去，咚的撞在罗丝神像上，洒落大片尘土和碎石。

“不可能！”

卡琳惊叫，她没好气的嚷嚷：“我就说过，李奇你的血让我越来越虚弱！”

的确，现在卡琳的巨狼状态，只有一人高了，远不如之前那么震撼。

白炽焰光嗡的亮起，艾丽转换为银甲武士，对卡琳说：“狗、滚。”

“我是狼！”

脸上黑白相间，斗着眼的卡琳嗷嗷咆哮：“你要为你的轻慢付出代价！铁疙瘩！”

旁边菲妮捡起块石头，嘿了一声，扬手丢到远处。

卡琳嗖的追石头去了……

“喂！你们不要调戏卡琳啊！”

缇娜不满的喊道：“等她变成人小心找你们麻烦！”

菲妮发出不屑的哧笑：“卡琳的人形态，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干什么啊？”

艾丽附和：“人、睡！”

她举起大剑，喝啊刺进罗丝神像，白焰沿着剑身渗入石像中，噼啪裂响不断，神像轰然碎裂。

卡琳风驰电掣的冲过来，在碎石雨中撒欢，惊得缇娜赶紧瞬移，菲妮撑起了大光盾，怒骂卡琳搞破坏。

四个魔女吵闹着，揭开了神陨高原革命基地建设的序幕。

第四纪元，1226年1月20日，李奇带着最初的“拓荒团”，乘坐浮空舰，回到了罗丝大神殿。

塔伦斯和史丹、阿丝娜留在领地继续培养学徒。其他的教会成员，以及见不得光的人，李奇都带了过来，将这里作为新的主基地。

喝止了闹腾的魔女们，李奇手指上金光闪动，一根两人高的木桩落到神像原本所在的位置。

这是从神殿里那根木桩上劈下来的，带有“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神痕那一面，象征着革命大本营的转移。

艾丽用巨剑在地上炸出一个洞，神职者们将木桩立了起来。

手抚木桩，李奇扫视周围一二百号人，肃穆的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一百一九 赤红之书的新教义

寄生哈德朗王国的美梦被特蕾希娅粉碎，李奇和女神调整了策略，决定以罗丝大神殿为根据地，将神陨高原当作南泥湾。

跟女神最初的计划不同，神陨高原的环境太过恶劣，把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弄过来，那不是革命，是搞生化实验。

新的计划只是让见习以上的神职者在这里落脚，发展生产，锻炼队伍的同时，也摸索“费恩特色大同主义”的道路，尝试着建立全新的社会制度，让超凡力量在全新生产关系下发展出更高的生产力水平。

直白的说，就是闭门种田。

“让我们默诵教义，谨记我们的力量来自哪里，谨记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随着李奇话音落下，神职者都闭上眼睛，肃穆沉思。

这支队伍里不仅有教会成员，还有来自法米利亚家族的杀戮神子、国王的私生女以及一直呆在神殿里的罗丝魔女。他们还没加入教会，都是一脸茫然。

李奇也闭上了眼睛，一扇光屏穿透眼皮，清晰显示着《赤红之书》的内容。

原本的寥寥之语，现在已经扩充了很多。

【总纲】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建立消除一切压迫的新世界。

【痛苦】

痛苦让灵魂面对真实，追索真实，思考真实。

费恩的真实是，这是个充满压迫的世界，压迫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告死】

凡人有生有灭，才有恐惧、有幸福、有欲望，才称为人。

生灭之下，诸灵平等。

“痛苦”和“告死”两条教义已经有了相当发展，使得总纲能够推导出“建立消除一切压迫的新世界”这一项。

艾丽加入后，又多了“破坏”这一条教义，这让《赤红之书》终于获得了暴力革命的理论基础。

【破坏】

一切由暴力维持的压迫，必须以暴力粉碎。

新世界必将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成。

在痛苦和告死之后，艾丽带来的破坏教义，虽然没有进一步描绘新世界该是怎么样的，却回答了信徒们该怎么对待压迫的疑问，这也是完全合乎自然逻辑的答案：反抗。

按女神最初的想法，“破坏”才是革命的基础，如果信徒们把这个作为信仰的根基，那么女神的意志多半已经向破坏或者杀戮扭曲了。

现在，建立在痛苦和告死之上的破坏，让信徒们明白了为什么破坏，要破坏什么。

用女神的话说，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拥有正确方向的暴力，才是革命的暴力。

艾丽的破坏教义被信徒和神职者们毫无阻碍的接受了，不过她的破坏神力根源相当复杂，还没有谁获得破坏神力，“破坏系”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艾丽之外，还多了个“野性”系，没错，这就是卡琳带来的源初神职。

经过一段时间的“血液交换”，卡琳也终于在女神那里挂上了号。但除了这么个“野性”的神职名号，以及让神国的枯草变成青草外，并没有更多进账。这个“野性”神职，也跟“蜘蛛”神职一样，也没出现在李奇的天赋树上。

卡琳成为“野性魔女”后，完全失去了吸血的欲望，连德鲁伊的很多能力都丢掉了。她身为魔女的特殊能力“野性赋予”，只是让各类有灵之物活力大增，除此之外，再没特异之处。

卡琳对此颇有怨言，这也导致李奇跟她的心灵接触始终无法更近一步，“野性”这项神职无法发展出教义。

考虑到她的能力对种田很有帮助，李奇还是半强迫半引诱的把她拖来了。

对比前世所知的革命理论，只有三条教义的《赤红之书》还太简陋，连基本的阶级分析理论都没有。

这不是直接抄马列著作就能解决的问题，并不是环境不同，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而是《赤红之书》实质上是一套神力规则。

《赤红之书》就相当于魔法师的魔法基础理论，只有掌握并且遵循这套规则，神职者才能获得神力，神祇才能获得信仰之力。

更具体的说，《赤红之书》里所谓的“教义”，其实是用革命理论，阐述魔女的源初神职。

凡人必须通过理性理解以及实践感悟，发自灵魂的认同这些阐述，将其凝固为坚定的信仰，信仰才能通过对应的魔女，上升到女神的神国，由女神整合为符合革命意志的信仰之力。

这个流程，女神自己在获得了“费恩初级神祇认证资格”后才彻底搞明白，她花了好一阵功夫，又才跟李奇讲解清楚，由此认识到《赤红之书》的重要性。

所以，要继续扩充《赤红之书》，除了在现有的魔女身上深挖神职外，还得搜集新的魔女。

“这就是我们的特异之处啊，其他的神祇都是由一条教义扩充为一门信仰，再由神祇在神国独自掌握，我们却不一样。”

和李奇一同经历了国王之变的女神，开始变得知性起来：“我们的信仰来自魔女的源初神职，信徒们对这些实际是在世女神的魔女会喜爱，会尊敬，却不会视为真正的神祇去膜拜。而我呢，不会显露形貌，也不会回应祈祷，让他们无法膜拜。”

“这样我们就建立起了一种接近……分布式架构的信仰网络，核心节点有很多个，禁绝了偶像崇拜对信仰的禁锢和扭曲。我们可以不断进步，不断完善，永远保持活力！”

女神的自信李奇不是很认同，不过目前还没到担忧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头痛的是根据地的发展方针。

建立自给自足的革命根据地，这个任务很明确，开田建城而已。

建立全新的社会制度，这个有些抽象，但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只要对大同主义进行本地化，看哪些可以实际执行，哪些需要做调整。实在不行的话，降低标准到社会主义阶段，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那种层次，别说女神，李奇自己都不会满足。

在此同时，不断完善《赤红之书》，这样就能一方面解放凡人，让凡人获得灵魂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一方面让他们通过革命信仰，获得超凡力量，不断进步。

在这之上，女神提出的“让超凡力量在全新生产关系下发展出更高的生产力水平”，就让李奇挠头了。

老实说，他连费恩的超凡力量到底有多高的生产力水平都还没清晰的概念呢。

“不要好高骛远，从最基础的开始”，女神倒是老神在在，还神神秘秘的对他眨了眨眼：“我正在琢磨费恩特色的大同主义，现在已经有了初步成果。不过现在不是透露的时候，等完善得差不多了，再来欣赏你捡下巴的丑态。”

对此李奇很期待……

理论工作终究是女神擅长的领域，李奇只需要考虑执行层面的事情。

教义默诵完毕，李奇指着殿堂某处的墙面，问罗丝魔女的首领之一蒂丝：“是那里没错吧？”

墙面已经画了白线，第一个被李奇净化的罗丝魔女说：“是的，主人，绝对没错，我们勘察得很仔细。”

“我不是你们的主人，叫我名字吧。”

“是的，李奇主人。”

李奇抚额，不过眼下没时间教育这些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的罗丝魔女，他拍拍银甲武士的肩膀：“交给你了，艾丽。”

注意到旁边某个银发萝莉撅着嘴，把腰间挎着的短剑往地上戳，又揉揉她的头：“艾丽解决石头，遇到泥土的话，就得你上了。”

菲妮握着小拳头，高兴的噢了一声，追着艾丽去了。

因为地貌剧烈改变，罗丝大神殿原本的出口夹在了山坳的危险洼地里，而这座专门布置传送阵的殿堂倒是离地表很近。

李奇率队乘坐浮空舰过来，经过空中勘察，决定从殿堂里开辟一条通往地表的新通道。罗丝魔女熟悉神殿内部情况，她们在殿堂里找到了距离地表最近的地方。

艾丽身为破坏魔女，开山碎石是她的拿手戏，但对付泥土不得劲。菲妮的霜寒之牙正好用来冰冻泥土，冻硬了，再由艾丽粉碎。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打通了一条通道。

………………

神陨高原中心，连绵山峦高耸入云，群山之中，一座从远处看毫无特别的灰岩大山，近到山脚下，却能看到另一番景象。

上百米高，如方尖塔般的黑曜石建筑，倚在灰岩大山背面。建筑下方是直径足有数百米的半圆拱顶，看起来在地下还有规模更大的部分，露出地面的仅仅只是最上面的一截。

拱顶一侧，地面轰然炸开，喷出大团泥土和碎石。

艾丽和菲妮冲出通道，李奇跟在后面，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片高山之间的宽阔谷地，面积不大，也就两三平方公里。

谷地四面环山。一面山崖挂着好几条瀑布，水流汇成水潭和小河，沿着谷地边缘，向更低一层谷地倾泻。

这里原本是迷雾沼泽露出水面的部分，植被茂密，但都泛着一看就不正常的灰绿或者灰黑色泽，明显沾染着剧毒腐气，到处都能看到因为魔力场剧烈变化而死掉的大小生物。

对神职者来说，这样的环境还不算太险恶，但显然不适于生活，必须花力气清理。而对平民来说，光是毒气就足以致命，更不用说附近还飘着淡淡的腐化神力。

“比南泥湾还南泥湾啊”，李奇嘟囔着。

选择这里作为最初的开发地点，是因为这里还处于罗丝大神殿隐秘结界的范围。

罗丝大神殿本身就是开发对象，神殿本体的构造非常宏大和复杂，最深处还连接着位面缝隙。也因为太过宏大，李奇决定把营地立在神殿之外，里面慢慢探索和清理。

他可不承认这个决定跟里面还有尸蜘有关……

想到之前神殿里的行程，李奇身上又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面忽然响起菲妮的惊叫声。

一只散发着灰黑烟气的地行龙从灌木丛里爬出来，朝闯入者发出尖锐的嘶叫。

威尔森化作一道银白光芒冲了上去……

缇娜荡起一波涟漪，瞬间消失……

卡琳拉出黑白相间的残影，兴奋的呜汪叫着，扑了过去……

甘比特跟身后的大批神职者们，挥着武器，展开光盾，嗷嗷大叫，蜂拥而上。

李奇瞅瞅那只最多只有二级的腐化地行龙，咂了咂嘴，决定不去凑热闹了。

他为这只最先冒头的魔兽默哀，那家伙恐怕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得这么惨。

一百二十 厄普西隆，从零开始

谷地成了战场，魔女、神职者、杀戮神子和国王的私生女们都像脱了缰的野马，在这片不大的地方撒起了欢。

从年底到现在，大半个月里，教会的成员们都处于紧张甚至悲愤的心理状态。

李奇和女神从左右摇摆到满心欢喜，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坚定了自力更生的决心，这一连串的转变历程他们并不清楚。

他们只是看到，王国开始在领地外搭建关卡和隔离墙，他们不再被允许自由出入王国疆土，经常来的女伯爵和小龙女也不再出现，李奇跟塔伦斯整日愁容满面。

大家都认为，教会是被王国以及新生的忠诚神盟列为了防范对象，说不定在亡灵天灾之后，又一场血与火的考验即将到来。

法米利亚家族的杀戮神子和艾丽的妹妹们，感触就更深了。

在伊琳娜公主和国王相继亡故后，他们都成了无根飘萍。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艾丽，而艾丽又依赖李奇，他们都感觉前途茫然，命运叵测。

当李奇对教会成员、杀戮神子和国王之女们宣布了前往神陨高原建设新的家园时，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李奇所说的“全新的、自由的家园”到底意味着什么。而李奇再三强调的，新的家园需要每个人付出汗水甚至鲜血才能建成，没人因此退缩半步，毕竟李奇会带领他们，和他们同在。

李奇很感慨，这才是最宝贵的革命资产……

一直呆在罗丝大神殿里，还没怎么搞明白自身处境的罗丝魔女们，缩在通道里观察了好一阵后，一个个出了通道。

最初她们还畏畏缩缩的，后来也嘻嘻哈哈的追打各种小型魔物，终究都是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重任在肩啊……

李奇的感慨又转换了方向。

他展开心语图册，再一次核对手头上的“革命资产”。

见习神职者，不分派系，总计七十七人。

见习之上的神职者，痛苦系十四人，一级荆棘牧师十二人，二级荆棘牧师一人，也就是甘比特，以及痛苦魔女菲妮。

告死系四人，包括一级告死者两人，二级告死者一人即圆钩，以及告死魔女缇娜。

破坏系一人，破坏魔女艾丽。

野性系一人，野性魔女卡琳。

加上李奇本人，赤红教会成员一共九十八人。

法米利亚家族的杀戮神子，男性十九人，女性十二人，总计三十一人。

这些杀戮神子都拥有一到三级不等的力量，职业既有暗夜舞者，也有夜幕游侠甚至暗黑骑士，非常混杂。

国王的私生女，六人，职业都是暗夜舞者，种族倒很混杂。既有人类，也有半精灵，还有半身人。李奇给她们冠上了“暗公主”的名号，寓意她们的身份。

这六人并非暗公主的全部，还有几人不见踪影，她们都身怀半兽人或者半魔人血统。估计是自觉难容于人世，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跑掉了。

李奇无比钦佩国王，为了验证血脉诅咒的变化，国王也真是鞠躬尽瘁。

然后是罗丝魔女，严格说她们都是“蜘蛛魔女”，鉴于李奇的心理健康，他都将“蜘蛛”下意识的替换为“罗丝”。

罗丝魔女的情况很复杂，目前总共有二百二十九人，但只有六十五个有行动能力，其中的十七个可以面对阳光。

这些罗丝魔女除了拥有可以对抗沼泽毒气和腐化神力的体质外，没有其他的能力，连见习级别的力量都没有。李奇只能在心语图册上，将她们列为“待开发”的项目。

她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罗丝大神殿内部的向导，而且只限于她们熟悉的极少一部分空间。

将花名册和对应的头像核对完毕，李奇手按在那张心语图上，默念“凝固”，完成了这份原始档案的归档。

心语图上，像封条一般，浮着一行字：“厄普西隆第一批开发者留档”。

厄普西隆，就是以罗丝大神殿为核心，加上这片谷地和周围地域的名称。

给革命根据地冠上这个名字，并不是李奇的恶趣味，而是女神的恶趣味。

李奇在神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道：“尤里？”

“错，是《美丽新世界》里，最低贱阶级的名字”，女神如此回答。

虽然觉得这个出处很有内涵，可李奇还是觉得挺中二的。

好在费恩除了他跟女神，应该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误解这个名字的真正来历。

厄普西隆就厄普西隆吧，把原有的领地命名为阿尔法是什么意思？

女神在头顶变了个光圈：“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昔在、今在、永在的全能者。”

见李奇变色，她解释说：“觉得画风违和吧？没错，求的就是这个效果！我是借耶稣的壳来抵御神祇之力对我凡人之心和革命意志的侵蚀！”

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总之，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现在叫厄普西隆，而原本的领地，叫阿尔法。

………………

从《赤红之书》到根据地的名称，这都是形式，厄普西隆的建设，第一步是大清扫。

勘察谷地和附近地域的情况，消灭一切有威胁的魔物，驱散毒气和腐化神力。

这片地域不大，清扫工作只花了两三天就告一段落。

最大的威胁是一只大约有三级力量的腐化脚鱼兽，但在四个魔女的围殴下，这只比熊还大，长着四条腿和浑身鱼鳞的怪物，连十秒都没能坚持住。

最奇诡的存在是一条又粗又长的吸血藤蔓，失去了吸血欲望，但还残留着本能的卡琳感应到了它。不过狼形态的她只当是好玩的东西，把藤蔓拽出来当绳子耍，然后被缚成一团。如果不是其他人及时赶到救援，她差点变成了一张狼皮。

因为这事，卡琳对李奇的怨气更大了，狼形态的时候李奇丢石头她都懒得搭理。

清扫出安全地域后，开始搭建住宅。

原本可以直接住在罗丝大神殿里的，可包括李奇和菲妮等人在内，大多数人都希望在外搭屋子住。毕竟里面阴森森的，除了罗丝魔女、常年习惯隐没在阴暗中的杀戮神子和艾丽的妹妹们，其他人都适应不了。

这时候李奇觉得土木德鲁伊和营建魔法师是费恩最可爱的人了……

可惜，为了保密，艾妲暂时没能列入可信者的名单，而且她已经转战女伯爵的领地，继续埋在摄影棚里干摄影师那个没前途的职业。

“劳动最光荣！”

李奇再度喊出了这个口号，跟大家一起，砸石头建房子。

队伍里只有两个木匠一个石匠出身的神职者，只能做些指导，虽然还有女神用图文甚至视频教李奇搞基建，过程依旧充满了艰辛和挫折。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劳动，让李奇对超凡力量就是先进生产力这点有了新的感悟。

与此同时，通过劳动获得信仰和力量的双重成长，也让大家有了切身体验。

………………

挖地基很简单，狼形态的卡琳最擅长刨地，只是要辛苦和她最交好，也最熟悉她狼脾性的缇娜控制，不然她能把整片谷地都刨个底朝天。

挖的过程中也要小心，不时会蹦出来怪兽和亡灵，好在大多数都被卡琳顺手一爪子拍烂。少数逃掉的，旁边有牧师伺候。心灵鞭挞抽、荆棘光盾砸，最后上钉锤收场，这套三板斧所有牧师都练得精熟。

铺路需要碎石，建房子需要石料，上艾丽。

艾丽的解放之剑可以粉碎如岩石、钢铁和冰冻物体等等坚固的无灵之物，对有灵之物，比如树木、动物和人体也能制造类似爆炸的恐怖破坏，比骑士的破阵斩还要可怕。

解放之剑三两下就从山壁上崩落一座碎石山，再由她将大块岩石碎裂成细小的石块。

这对艾丽来说也是一种训练，她原本是暗夜舞者和暗黑骑士，对破坏神力很不熟悉。解放之剑最初用出来全是爆炸，威力巨大，场面好看，却控制不住伤害。

李奇问艾丽是怎么用解放之剑的，她回答说：“杀！”

为了梳理艾丽的能力，李奇特意下功夫哄好了菲妮，转换到破坏天赋，用一天时间体验了破坏神力。

有了亲身体验，李奇的指导就很专业了：“破坏并不是宣泄愤怒，是完成必要的任务。最理想的结果是，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对艾丽说：“就像战斗是为了打倒敌人，并不是让自己舒爽或者高兴一样。不要让情绪主宰你的力量，而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某个道理，再用这个道理驱动你的力量。”

“道……理……”

化身银甲武士的艾丽歪着头，虽然看不到表情，可明显是不懂。

“并不复杂”，李奇很有耐心，毕竟艾丽还没受过多少革命教育，对“道理决定力量”的革命信仰并不熟悉。

“你的剑接触到石头的最初那一瞬间，力量已经渗透进去，开始进行破坏，那时候的力量其实跟你的情绪无关，你体会得到吗？”

艾丽想了想，用巨剑碰了碰一块石头，喀喇声响中，石头表面崩出几条裂纹。

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样！道理就是，你相信自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实际上你也做到了，那么你再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你也肯定能做到。”

“这样你的力量就不是情绪驱动了，而是出于你对自己和力量的了解，这就是实践得出的道理，这个道理比愤怒、仇恨这些情绪更可靠。”

李奇鼓励说：“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只要不断练习，总会一步步接近目标。你就可以更准确，更精细的运用你的力量。”

李奇嘴里所谓的“道理”，听起来就是废话，但意思跟字面一样，是一种法则。

“我相信我能做到”和“我要杀了你”，这二者所驱动的力量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才是可靠并且持久的。

费恩是个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艾丽作为在世女神，是最直观的例证，同时也需要正确的起点。

几天后，大家群聚在山崖下，看着艾丽大发神威。

银甲武士的巨剑像插豆腐似的，轻易刺进山崖下的石面。再跟切豆腐一样，画出一个正方形，过程中喷出一股股粉尘，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溅起大片碎石。

线条合拢，艾丽的巨剑停了停，能清晰听到山崖内部喀喇的裂响声。

巨剑插在线条下方，慢慢回抽，一块巨大的方石跟着巨剑，从山崖中抽离出来。

包括李奇在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在这之后，艾丽的巨剑随意一砸，石头就崩裂成大小几乎相同的碎石，这种事情，大家越来越习惯了。

一百二一 破坏神力的建设之道

天蒙蒙亮，长锤-洛根出了帐篷，来到水潭边盥洗。

水潭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不会再忽然弹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卷着人的脖子往水下拉了。

那个倒霉的家伙落水后才想起自己是二级牧师，用心灵鞭挞打晕了那只作恶的腐化巨蟾蜍才脱身。

没错，说的就是黑羊-甘比特，他闹出的笑话可不少。

细心梳洗好自己的大胡子，长锤手掌合拢，感受掌心粗糙茧子的触感，回想少年时第一次挥动锤子和铁钎，锤子没落在铁钎上而是砸在手上，被曾经的石匠导师讥笑“连敲石头都不会的杂种”，手和心同时泛起的剧烈疼痛。

对有矮人血统的他来说，这句话既歧视他的出身，又歧视他的能力。

众所周知，矮人是费恩最擅长打铁和敲石头的种族。

微弱的清冷白光在手掌中闪亮，心灵荆棘让长锤精神一振，还有些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这是他目前唯一会用的神术，效果还不是很好。

导师们跟他谈过好几次心，到了厄普西隆后，生活会也一次没落，可他的痛苦神力没什么长进，依旧只是个见习牧师。

跟见习牧师相比，长锤更在意自己的石匠身份，毕竟这能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

当然他也很想晋升到正式的神职者，拥有更强大的超凡力量，就能在石匠这个职业上做得更多更好，说不定未来建设大神殿的时候，也会有自己的份呢。

看看罗丝大神殿，完全是奇迹啊，什么时候自己能主持这种规模的工程，真是死而无憾了。

他赶紧自省，长锤，你又好高骛远了，现在大家需要住的房子，而不是大神殿……

嘀咕着“今天的活肯定不少”，长锤往回走，准备去领早餐。

早餐只有一片黑面包，一杯淡淡的奶茶，比在领地的时候简朴得多，但他没有一点怨言，伯爵吃的也是这个。

想到今天的工作，他又有些紧张：“可不能让大家小瞧了。”

地基已经挖好了，石料木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今天开始搭石屋。

长锤的工作是施工监督，虽然不是亲自干，可屋子搭得怎么样，大家只会想到他，而不是画设计图的伯爵和干活的同仁。

“大家的手艺实在不行啊”，想到同仁们敲石头的水平，长锤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仅仅只是把石头凿成便于堆砌的石块，整支队伍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到。

这事说起来简单，他当石匠学徒的时候，凿了一年多才算入了门，不再被导师打骂。

从没干过这行的同仁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可不敢抱多大希望。

如果自己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该有多好。

长锤正想着，忽然听到蓬蓬的响声，那是石头的爆裂声。

艾丽圣女……

一听他就知道是谁，在干什么。

果然，不远处的石料场里，小姑娘形态的艾丽，正在用刺剑炸石头。

自从李奇教了她“道理”之后，发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越来越精细，艾丽乐此不彼，一大清早就起来训练。

长锤走了过去，看到刺剑下的一块块鹅卵石，碎成方方正正的小石块，震撼之余，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他恭谨的问：“艾丽殿下，您能做到……这样这样吗？”

听明白了长锤的讲述，艾丽点点头，走到一块没修整的巨石前，刺剑放在石上，炽亮的白焰在剑身上流动，浸入石头里。

哗啦啦，巨石的一面尽数崩裂，露出长锤用凿子忙碌个把小时才能搞定，而且更加平整光洁的断面。

再一面，又一面，片刻功夫，艾丽就将这块不规整的巨石，变成了规规整整的石块。

她用手摸摸石头的表面，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太粗糙了。

长锤在一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之前见过艾丽从山崖石壁上抽出大石头，但看起来像是巨剑的神奇。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艾丽拥有的神奇力量。

“殿、殿下，您、您是怎么做到的？”

长锤想的当然不是让艾丽来当凿石工，而是自己如果也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么亲手搭建筑就跟搭积木一样简单啊！

“哆～哩～”

艾丽举起牌子，心语图上，李奇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显示出来。

“相信自己能做到……”

长锤陷入沉思，一只手捻着胡子，另一只手比出握凿子的姿势，无意识的一下下晃着。

………………

李奇来到工地的时候，没看到大家开工凿石头，这让他很讶异，出什么事了？

工地边缘，包括甘比特在内，大家聚成一堆，屏声静气的，不知道在围观什么。

是菲妮和缇娜又怼上了，还是卡琳记起来怎么变熊了？

李奇靠过去一看，都不是，是石匠长锤在凿石头。

他正想训这帮家伙一顿，是不是这里没什么娱乐项目，憋得太难受，连看别人凿石头都觉得有趣了？

长锤一锤子敲下，凿子不是凿掉一小片石头，而是喀喇崩裂出一片长宽二三十公分，整整齐齐的断面。

这让李奇抽了口凉气，虽然力量远远比不上艾丽，可这效果，完全是破坏神力啊！

他赶紧展开神视技能，果然，正沉浸在工作中的长锤，身上标签是“见习：赤红暴君”。

石匠转职到了破坏系……

“伯爵……”

“长锤……”

这时候甘比特等人才察觉李奇来了，纷纷招呼，还有人招呼长锤，李奇赶紧摆手阻止。

现在有帐篷住，房子晚点搭没什么，让长锤继续体会和锻炼破坏神力更重要。

欣喜之余，李奇也暗暗嘀咕，破坏系的教义，也可以扩充了。破坏的力量，不仅仅只用来破坏，也能用来建设和创造啊。

长锤将自己对破坏神力的领悟传授给了另外两位木匠，这两个和他同样拥有微弱痛苦神力的见习神职者，也顺畅的领悟到破坏神力，转职为赤红暴君。

很可惜，三个赤红暴君全都是建设型的人才。他们能领悟到破坏神力，除了已经具备信仰基础，深信《赤红之书》的破坏教义外，更关键的是长年累月都在“破坏”材料，对物质结构的破坏有深入骨髓的认识。要让他们上阵杀敌，将破坏神力用在人体上，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破坏系的陡然成长，对其他系的人可是不小的刺激。

李奇并不是万事通，能指导艾丽，是因为很了解艾丽的心性，也清楚她的力量根源。痛苦系和告死系要如何更进一步发展，他就想不出来了，只能让他们自己摸索实践。

于是接下来的建设工作，荆棘牧师、荆棘堡垒和告死者们，花招齐出，百花齐放，用各种劳动方式，琢磨怎么提升力量。

荆棘牧师大多着眼在蛮力术上，一级牧师的蛮力术最多让力量增强一倍，但他们通过跟心灵荆棘的配合，在记忆中寻找力量最充盈的时刻，以此固化心态。在等级不变的情况下，力量竟然再度增加了一倍。

这可是群众的智慧，李奇跟在后面拣便宜，自己做了试验，发现这套“组合蛮力术”，让他可以扛起将近一吨重的巨石……

由此李奇也认识到，心灵荆棘，不仅有让人清醒和意志坚韧等作用，还能充当心灵力量的放大器。

以威尔森为首，不多的几个荆棘堡垒，将正式名称叫荆棘坚盾，俗称草席盾的神术玩出了新花样。

之前打桩都是用巨石砸，虽然有蛮力术，效率还是很低下。

威尔森运用了之前亡灵天灾里草席盾砸憎恶的经验，将草席盾收缩面积，层层叠加，直接用草席盾打桩。

草席盾是由凯姆的防护圣盾转换来的，比牧师用的荆棘圣盾，也就是草鞋盾要坚固得多。威尔森能一盾砸得憎恶转向，能挡住箭雨，自身毫不动摇，说明它蕴含着莫大动能。这虽然不符合地球世界的物理法则，但符合费恩的高魔法则。

威尔森的第一次尝试就吓坏了大家，他给自己加持了组合蛮力术，人盾合一向下一踩，地面轰的喷出大片烟尘，木桩陡然矮下去了好几米。

威尔森已经是三级荆棘堡垒，李奇觉得，他这一下的冲力，恐怕得有好几吨。

就算换成一级堡垒来当人肉打桩机，效率也比之前用石头砸提升了好几倍，比起没有超凡力量的平民打桩，提升的幅度更可怕。

这种人肉打桩机，完全可以替代地球世界的机械打桩机了。

荆棘堡垒的另一个花样是“飞砖”，体验到草席盾的巨大冲力后，威尔森又玩起了“人肉伐木机”，不过不是用砍或者锯的，而是用撞的。

连人带盾的冲击，效率固然高，可人肯定比不上盾结实。

威尔森撞断了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同时也撞断了十多根骨头，外加脑震荡和多处内脏破损。即便李奇亲自用治疗术，还让卡琳捐献了几滴血，他依旧躺了整整两天。

而后威尔森并没有放弃，将草席盾继续压缩叠加，最终变成砖块大小。这种形态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也足够扔出去几十米，砸断一株树，或者砸倒类似憎恶那样的巨大生物了。

痛苦系的群众智慧，身为痛苦魔女，菲妮当然是顺手就学到了。而她之前在奥术师浮空舰上发明的荆棘飞矛和荆棘球，也早被荆棘牧师们掌握。

相比之下，告死系的成长就没那么明显了。

缇娜一直在为没有强大的物理杀伤能力在伤脑筋，她这一系在建设上也没什么用处，只好带着圆钩他们继续例行的警戒任务，在巡视中进行瞬移距离和连续瞬移次数的枯燥训练。

不过在某次巡视中，缇娜忽然发现，她将神力灌注到告死之镰，也就是水晶大镰刀上时，会对周围相当大一片区域的有灵之物产生感应。

最初她只能感应到半径百来米的区域，后来学会了过滤和甄别之后，对人、大型动物、魔兽、亡灵等生灵的感应距离提升到接近一公里。

这项被女神命名为“灵探”的神术，让李奇大为振奋，这可是人肉雷达啊！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过去了，罗丝大神殿外，出现了一座村庄。

三四十座大小不一，或方或圆的石屋，以碎石铺成的小巧广场为中心展开，布局跟领地的染料农场一模一样。

建筑的细节不堪入目，但规划工整，形制整齐，坚固耐用，功能齐备，防雨排水等细节都没遗漏。

家私器具什么的，浮空舰里带了很多，虽然不够齐全，但总算有了可以栖息的窝。

站在广场中心，扫视这座村庄，李奇心中涌起浓浓的成就感。

这座村庄只是微不足道的成果，真正的丰硕收获，是大家的成长。

另外，超凡力量就是生产力，此言果真不虚。

一百二二 超凡力量的农业建设

黄昏，黑羊-甘比特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皮进了小村。

住宿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开垦田地。

白天大家搞了一场开垦比赛，为了让自己这个二级牧师表现出跟等级相称的能力，他毫无保留，甚至接连用了两次组合蛮力术，现在身心都疲惫不已。

刚进村子，就有同仁招呼：“甘比特，忙完了？还不去吃饭？”

想到过去若干天的食物，甘比特有点反胃：“今天还是水煮蜘蛛肉吗？”

同仁眉飞色舞的说：“碳烤野猪！今天缇娜殿下在山脚下干掉了一头狂化野猪，咱们这几天都有猪肉吃了！”

“碳烤？”

甘比特很好奇：“伯爵又弄出新吃法了吗？”

小村的广场上燃起篝火，篝火旁摆着一条长长的石槽，那是长锤练习的时候，顺手凿出来给以后坐骑用的食槽，现在里面却铺着火红的木炭。

无数根长铁签串着洗净切好的猪肉块，横置在石槽上，在木炭的熏烤下，滋滋滴着油。

他们的伯爵阁下，正指挥着厨师出身的牧师，用刷子不停的给肉块抹油抹香料，还有人不断翻动着铁签，让肉块的熏烤更加均匀。

肉香飘满整个广场，每一个收工回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耸动喉头，大吞唾沫。

“随到随吃啊，旁边的桌子上还有黑麦啤酒、生菜和水果！”

伯爵像小贩一样嚷嚷着，又警惕的拍开伸向铁签的两只小手：“不知道烫吗？小笨蛋！戴了手套再来拿！还有，不准喝酒，只准喝那边的果汁！”

菲妮皱皱鼻子，拿霜寒之牙铲走好几串。艾丽啊啊答应着，手上却忙个不停，将刺剑当大号铁签，扎走一大串。

旁边缇娜手里攥着一把铁签，呼呼吹着气，把稍微凉一些的递给人形态的卡琳。

后者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接过铁签，每咬一口，就发出不知道是满足还是不满足，或者是太费劲的长叹。

甘比特咬了一口烤肉，满嘴香脆油滑。他发出腻意的哼声，品味着香料在舌尖弥漫的醇厚感觉，脑子里下意识的跳出一个念头。

伯爵是不准备过日子了吗？从领地带来的香料应该剩得不多了啊！为了隐藏行踪，浮空舰在阿尔法跟厄普西隆之间往返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尽情的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准备过苦日子啦！从明天开始，厄普西隆的建设重心转到农业上！大家已经解决了住的问题，接下来得为吃奋斗了！”

伯爵挥着铁签，慷慨激昂的说着，引得广场上人人哀叹。

果然，真是不准备过日子了啊！

甘比特都在犹豫，是不是把嘴里的香料吐出来，准备着下一顿再用。

火光下，小村错落有致的轮廓映入眼帘，甘比特心中忽然又充满了期待。

靠自己的力量，在吃这一项上，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

艳阳高照，这是神陨高原难得的好天气，沉积在土地里的腐毒之气和腐化神力，会比往常消散得更快。

五角星轮廓的小村庄外，人声鼎沸，又一场开垦比赛正在举行。

三支队伍进入赛场，每支队伍负责大约一公顷，也就是一万平米的土地。三片土地已经挖好了灌溉用的水渠，只等完成初垦，就从水潭里引水，变成肥沃的良田。

队伍分别是：人狼队、堡垒队和牧师队。

人狼队包括狼形态的卡琳、缇娜、圆钩。

堡垒队是威尔森和另外五个荆棘堡垒。

牧师队是甘比特为首的十三个荆棘牧师。

三支队伍用的全是超大号的宽犁，这种犁跟地球世界欧洲中世纪的重犁有些相似，不过尺码更大，必须靠魔兽拉动。请不起职业者的中小贵族，就靠魔兽拉这种犁来开垦土地，建造草坪、花园和种植特定作物。

李奇摇动从城堡里带来的铜餐铃，三支队伍同时发动，泥土飞扬，加油声不绝，现场气氛无比热烈。

人狼队在场面上占据明显优势，卡琳的狼形态虽然缩水到了一人高，力量衰减了很多，精力依旧充裕得似乎永远不会疲累。

她拖着宽犁，缇娜坐在她背上指引方向，圆钩站在宽犁上调整犁的深度。人狼合作，以每秒十多米的高速，在宽犁后扬起一道冲天的泥土瀑布。

看起来根本不是在开垦田地，而是联合收割机在收割，只不过扬起的不是麦浪而是泥巴。

人狼队的优势也就仅限于此了，卡琳把拖犁当成玩耍，冲到尽头都不减速。不是缇娜发急，用水晶大镰刀作势去戳她的鼻子，她能直接冲到田地外，把刚修好的水渠搅个七零八落。

等人狼队折返的时候，堡垒队已经超越了她们。

威尔森率领的堡垒队也是三人一组，不过他们的方式颇为奇特。

三人一组，将田地分成两片，每组包干一片。

每一组有一个人压犁，一个人拖犁，另一个人当标杆。

没错，人肉标杆。

荆棘堡垒都会“援护”这个神术，让人肉标杆站在田地中央，大约四五十米外。拖犁的人施展“援护”，银白身影闪现，拖着犁急速前进，拉出一道短促的泥土之流。

完成了这一段，人肉标杆再跑到下一个地点，拖犁人继续施展神术，就这样一截截的快速开垦。跟人狼队水银泻地般的爽一把，折腾好一阵子才能继续爽下一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看起来最可怜的是牧师队。

他们人最多，犁最多，但速度最慢，因为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

两个人在前面拖，两个在后面推，完全把人当成了牛马用。除了用上蛮力术，再加持祝福术外，再没什么特异之处。

他们开垦的速度，差不多等同于驼牛兽拖犁的速度。人狼队和堡垒队都开垦过半的时候，他们还没完成三分之一。

观众们的欢呼和加油，渐渐集中到了人狼队和堡垒队身上，就连李奇都觉得，冠军肯定会在这两队里产生了。

缇娜在狼背上呼喊：“加油啊卡琳，拿到冠军了就有一整桶冰霜奶泥！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在狼形态下吃哦！”

威尔森对堡垒们咆哮：“要让大家知道，堡垒可不是只会缩在盾牌后面啊！而且冰奶泥能吃到饱！”

为了吃到李奇弄出来的冰淇淋，到了赛程后半段，这两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上了全力。

不过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听到可以在狼形态下吃好东西，卡琳陷入癫狂状态，缇娜极力控制着她的方向，还是没能阻止住她乱画地图，一度冲到了堡垒队的地盘里。后面又因为急速转向，把犁连带压犁的圆钩甩上了天。

堡垒队爆发出了又一波力量，在一段时间里处于领先优势。可在完成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后，一个个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下来。

原本一次援护可以把犁拖出四五十米，后来连一半都拖不到了。即便不停替换岗位，到剩四分之一工作量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威尔森都趴在了地上，两眼发直，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使用神术过于频繁，耗光神力的下场就是意识模糊，全身虚脱。

观众们呆呆的看着牧师队就像老牛吃草一样，不紧不慢的超越人狼队和堡垒队，将剩下的田地开垦完。

“胜利属于坚持到底的人！”

甘比特握着拳头，发表了获胜感言。

“大家都很出色，不过只有冠军才有奖品！”

李奇当然不在意谁拿冠军，举办这样的比赛，不仅是激励大家积极投身劳动，也是考察超凡力量在农业生产上能爆出多高的生产力。

考察的结果是，尽管最传统最保守的牧师队，效率也超越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十几倍。

“叮当，菲妮和艾丽呢？”

李奇问年纪最大的暗公主。

菲妮和艾丽负责这场比赛的奖品制作，这时候她们该把奖品端过来了，李奇却没看到她们。

有半身人血统的叮当身材非常娇小，只到李奇腰间高度，她的脑袋都快扎到土里了，怯怯的说：“殿、殿下们肚子痛，还在厕所里。”

肚子痛！？

李奇先是紧张，再是大怒。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把奖品都吃完了吧！？

………………

时间往前推一截，某栋石屋里，隐约能听外面的欢呼声，菲妮和艾丽正围着一只铁桶忙碌。

菲妮将霜寒之牙从桶里抽出来，看看剑尖上黏着的是冰渣，再敲敲桶里的乳白色凝固物，听到发出的噔噔闷响，确认冻结实了，对艾丽说：“轮到你了。”

萝莉状态的艾丽点点头，将刺剑插进桶里，破坏神力转动，铁桶里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原本冻成一整桶的冰奶，被粉碎成细小的冰渣。

“继续……”

闻着跟冰渣一同扬起来的奶香味，菲妮舔了舔粉红的唇瓣，握住铁桶上方的把手，对艾丽说。

艾丽两眼亮晶晶的，吞了口唾沫，握住把手，转动伸进桶里的叶片，跟艾丽一起搅拌冰渣，片刻后，冰渣化作粘稠的膏泥。

“再有三次就好了！”

菲妮嘀咕着，又将霜寒之牙插进桶里。

“开拓队”并不是空着双手来厄普西隆的，浮空舰最初来的时候就带了很多物资，这段日子也在不断补充。

为了保证菲妮、缇娜和艾丽这些魔女的营养，牛奶一直是优先补给的“战略物资”。不过李奇的空间戒指里放的都是水晶、金钱、资料等东西，塞满牛奶就太不方便了，放到菲妮她们的空间戒指里，又怕监守自盗，李奇就动了对牛奶做深加工的心思。

奶酪之类的东西，有莉莉她们在领地里制作。菲妮的霜寒之牙有冰冻效果，艾丽的破坏神力又专长粉碎，李奇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做冰淇淋。

又甜又有奶味还冰爽可口的东西，在哪个世界都受欢迎。教会菲妮和艾丽制作冰淇淋后，她们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新奇之物。

今天李奇举办开垦大赛，让她们制作一大桶“冰霜奶泥”，菲妮和艾丽兴高采烈的接下了任务。

屋子外，欢呼声变成了惊呼声，正是卡琳失控的时候。

菲妮和艾丽盯着已经完工的冰淇淋，再相互对视，菲妮说：“我们得先尝尝，确认味道和口感怎么样。”

艾丽的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片刻后，桶里被挖出了几个大坑，两个萝莉发出了舒爽的长叹。

“快化了，咱们再来一次。”

菲妮很尽责的说，将霜寒之牙又插进去。

刚开始冰冻，她想到了什么，又把短剑抽了出来。

短剑周围已经凝固了一圈“奶冰”，看着这支大号冰棒，菲妮伸出粉红小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

她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哇噢噢……”

艾丽打量了下大冰棒，将刺剑插进桶里，精巧的控制着破坏神力。

然后她也从桶里拉了一只超大号的冰棒出来，跟菲妮一起舔。

“比赛还没完吗？再来一根吧，反正这么多。”

“嗷～哧～”

“全都化了，得重新来，不过……化成水的奶泥，应该好喝吧？”

“嗷～嗬～”

“就是冰渣的样子，也很好吃啊！”

“喳～嗷哧～”

等热烈的掌声响起时，菲妮和艾丽看看桶里乱七八糟的残余物，相互对视，同时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叮当在门外喊：“艾丽殿下，菲妮殿下，冠军产生了，你们的奖品做好了吗？”

两个萝莉脸色一变，菲妮转了转眼珠，捂住肚子：“哎、哎呀！好痛！我肚子痛！”

艾丽皱了皱眉头，也跟着捂肚子嚷嚷：“咚、咚！”

菲妮的碧绿眼瞳猛然涣散，玉白小脸变得煞白：“真、真的好痛！”

门轰的推开，菲妮和艾丽踉踉跄跄而出，仓皇奔向厕所。

一百二三 超凡力量的农业生产力

“你们啊，还当自己是小孩子，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吗！？”

小村中心，那栋跟领地农场差不多的小楼顶层，李奇训着躺在床上的菲妮和艾丽。

她们都是魔女，体质不一般，可身体构造终究还是凡人，肠胃不调这种情况也不是治疗术能当场解决的。

一大桶冰淇淋被她们两个消灭了大半，怎么会不闹肚子？

开垦大赛的冠军没吃到冰淇淋，李奇只好拿出压箱底的美酒犒赏他们。冠军们倒不介意，他们更关心菲妮和艾丽，连他们在内，所有人都来慰问过。

“我就是小孩子嘛！所以李奇才不捏我的耳朵！”

菲妮身体不舒服，连带心灵也虚弱了，撅着嘴抱怨，让旁边正用小刀削水果的缇娜额头绽起青筋。

她忿忿的嘀咕道：“是啊，你一辈子都别长大算了！这样每天晚上才能得到李奇祝福，那是大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菲妮怒道：“那我们换！我要教宗对圣女的祝福，给你老爷对侍女的祝福！”

“什、什么老爷对侍女的祝、祝福！”

缇娜羞得把水果一扔，瞬间消失，空气里还回荡着她的话：“恶心！”

“嘁，捏耳朵不恶心，亲额头就恶心了？”

菲妮发表了胜利宣言，再问李奇：“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没误会，你是诚心的！”

李奇无奈的捏捏她的鼻头，这妮子真是人小鬼大，还没节操……

她知道“老爷对侍女的祝福”意味着什么，却一直装不懂。

“猪～噗～”

一直安静躺着的艾丽出了声，她在萝莉状态下的发音渐渐有了好转，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啊啊的哑巴。

不过她的好奇心依旧旺盛，所以才会被菲妮带着，三天两头搞事情。

“嗯，祝福，教宗对圣女的祝福”，李奇亲了亲艾丽的额头。

菲妮吃醋了：“我呢我呢！我要只属于我的！”

“好，李奇对菲妮的祝福”，李奇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见她还不满足，去挠她的胳肢窝。

“没有这个！”

菲妮忍不住痒，哈哈笑着躲李奇的手。

水晶涟漪荡开，缇娜又出现了。

李奇以为她也是来要祝福的，自然的伸手过去。

缇娜偏开脑袋说：“巡逻队发现有人靠近山脚下的神殿入口。”

大事件！

李奇赶紧跟着缇娜出门，正要下楼，缇娜的脑袋又偏了过来。

“祝福……”

半精灵少女红着脸说。

………………

获得了祝福的缇娜元气满满，带着圆钩、白鼠和蝙蝠，把在山脚下徘徊的那队冒险者尽数放倒。

缇娜虽然还没晋升到英雄级别，圆钩也只是二级，白鼠和蝙蝠一级，但告死者的隐身能力比盗贼乃至夜幕刺客还要强大，只是英雄级别的职业者，没有特别对应的能力或者土豪水准的装备，很难发现他们。

靠着这项能力，再加上告死之镰的心灵震慑特效，缇娜他们还采取四对一的各个击破战术，那队冒险者挨个仆街，口吐白沫，毫无反抗之力。

在山脚下设立的伪装营地里，李奇审问了这队冒险者，他对这些英雄级别都没到的冒险者，居然能摸到罗丝大神殿附近感到很奇怪。

这支队伍原本有十多个人，现在只剩七个。

根据他们的交代，能摸到这里，完全是机缘巧合。

进神陨高原不久，就被魔化树人围追堵截。为了躲避水生怪物和洼地的腐化神力，不得不沿着陡峭山脊前进。来到神陨高原深处，又被哪里都有的高级亡灵东撵西赶，最后来到这座山脚下。

希望只是巧合……

李奇一直在担忧一件事，知道罗丝大神殿具体位置的人，除了国王，还有夜女士的枢机大祭司泰德，以及传奇巫妖尤赞。

特蕾希娅上台后，清除了夜女士教会，泰德不知所踪。根据国王对泰德的描述，迷雾沼泽既然已经失去了价值，泰德不会继续在这里逗留，应该去折腾新的阴谋了。

传奇巫妖尤赞是个不稳定因素，以国王的介绍，这家伙跟之前的奥术师纳比尔很像，就是个学术疯子。

按常理论，迷雾沼泽这处试验场已经没用了，尤赞也不会留在这里，但谁知道巫妖那骷髅头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呢？

如果不是女神保证，那只传奇巫妖真的打上门，她不惜降下神力投影，也要怼死那家伙，李奇可不敢下定决心，把主基地搬到这里来。

应该不会跟尤赞有关，李奇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如何处置这些人，倒是早有了预案，山脚下的临时营地就是为此准备的。

李奇报出自己的伯爵名号，并说自己也在搜索神陨高原，希望找到看得入眼的宝藏，这里是一处落脚地。

他提出跟他们交换地图和魔物的情报，给了几个远离此地，并且相对安全的黯精灵废墟地点，让他们可以满载而归，不对这里产生怀疑。当然，这之后是死是活，就跟李奇无关了。

原本到这里就能轻松打发了，可这几个人却不想走了，提出加入李奇的请求，打算借李奇的力量，安然离开神陨高原。

这让李奇有点头痛了……

还好，巨狼形态的卡琳出现，斗着两眼，“虎视眈眈”的盯他们，让这帮人顿时清醒。

大概是产生了太多联想，甚至在猜测李奇如果缺粮的话，会不会直接把他们丢给巨狼吃了，他们慌慌张张的告辞，屁滚尿流的逃了。

还是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是个三级荒原德鲁伊。他看出了巨狼也是德鲁伊，觉得既然有同类，留下来应该是安全的。

李奇正缺德鲁伊，他笑着对这个中年德鲁伊说：“真心想留下来的话，也没问题，但我们得签一个契约。”

这个叫贝弗罗的德鲁伊高高兴兴入了伙，下一刻就被禁制绳索绑了起来，一顿心灵鞭挞，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云层之上的山谷，宏伟的神殿倚着山崖，旁边点缀着一座别致的小村庄，以及大片刚开垦的田地，他当场傻了眼。

“这里叫厄普西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里的一员了。”

李奇在身边说：“不过你很特别，必须得跟我签冥河誓约，这辈子就卖给我了。”

贝弗罗一脸呆滞的转向李奇，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话，李奇摇头：“不签的话，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荒原德鲁伊应该没变身的能力吧？”

贝弗罗先摇头如拨浪鼓，再点头如捣蒜。

………………

“地薯，是人都知道，主食，磨得精细点也很好吃。”

“燕麦做早餐，还可以喂牛羊。”

“芥麦是主食，做面包和饼干。”

“黑麦也是主食，还能酿啤酒。”

“紫苜蓿，榨油，当蔬菜吃，也能喂猪。”

田地里，甘比特等人正在播种，巨狼形态的卡琳对缇娜讲解各种作物。

按地球世界的定义，缇娜之前的冒险者身份属于流氓-无产阶级，根本没碰过农活。

“李奇折腾这些事情干嘛啊，还不如组织队伍探索黯精灵废墟，把找到的神物宝藏拿去卖钱，再用钱买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缇娜兴致不高，卡琳看起来也一样，她能在巨狼形态下趴在田地边只是打望，简直是一桩奇迹。

“有了田地，才能成为王国啊”，卡琳很罕见的用带着淡淡感伤的腔调说，她应该是在想念自己的廷尼威王国。

“国王这玩意可不是好东西啊，很不吉利”，缇娜对之前的国王之变还心有余悸。

卡琳说：“不是王国也行，反正，没有田地，就没有国家。”

“说得好”，李奇走了过来，赞扬了卡琳。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缇娜看了看卡琳，再看看李奇，搞不明白这样的变化。

“卡琳说得没错，在厄普西隆，即便全世界的凡人都灭绝了，这里的人仍然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厄普西隆，就是一个国家的雏形。”

李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他和女神对厄普西隆的期许。

将厄普西隆当作一块试验地，建设成自给自足的基地，进行大同主义试验。这并不是空想大同主义，费恩可是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

跟在李奇身后的荒原德鲁伊贝弗罗一张脸皱得跟橘子皮似的，他完全听不懂李奇在说什么，或者说不敢听懂。

李奇嘴里说着冥河契约，却始终没拿来那种一看就让人灵魂摇曳的冥河誓书，但贝弗罗却没想过要逃走，毕竟这里无处可逃。

最初几天他还被严密监管，现在已经可以在谷地里自由活动。

他知道了罗丝大神殿的存在，见到了杀戮神子和暗公主，领略了赤红教会的生活会，更见识了荆棘牧师、荆棘堡垒、告死者、赤红暴君等等身具不同能力，却都归于同一信仰下的奇特景象。

这不是让贝弗罗最惊奇的，毕竟夜女士之下也有相似的情况。

他最疑惑不解的是，赤红教会的神职者们，居然将超凡力量浪费在开山挖石，修路垦田这些低贱的劳动上，这简直是……

完全不可理喻啊！

他和缇娜的看法一样，拥有超凡力量的职业者，不该去探索遗迹，去地下城冒险，或者为贵族领主服务吗？那样轻轻松松就能获得远超平民的财富，再用财富换来远超平民标准的奢侈生活。

贝弗罗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新位面，置身奇异的陌生文明。

李奇再道：“前几天种的荞豆已经出芽了，卡琳，该你上场了。”

“知道啦……”

卡琳懒懒应着，对缇娜说：“看好我，我怕忍不住嘴痒去啃泥。”

来到另一片田地，卡琳沿着田垄行进，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吐出淡淡的雾气。

她在施展“野性赐予”，就跟施肥一样。缇娜在她背上，警惕着她按捺不住“狗性”撒欢。

“贝弗罗，明天就到你了，让我们看看你的能力。”

听李奇这么说，贝弗罗心中的荒谬感更强了。

荒原德鲁伊的职业特长是感应和操纵自然之灵，偶尔做做园丁也是有的，李奇却要他去农田里除杂草，在这个叫厄普西隆的地方，荒原德鲁伊要改名叫农业德鲁伊了吗？

“是的，伯爵阁下”，他恭谨的低头应道。

荒谬归荒谬，小命更重要，而且……这似乎也是件有趣的事情，自己能获得什么新奇的体验呢？

一百二四 超凡力量的农业分析

田地里，大片青苗冒出泥土，显露出旺盛的生命力。

卡琳的“野性赐予”真是效力非凡，仅仅一天的时间，荞豆苗就长到了十多天的程度。原本荞豆要接近三个月才能成熟，看这个长势，恐怕用不到一半时间。

贝弗罗对那位野性德鲁伊同行生出了浓浓的钦佩。

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贝弗罗闭上眼睛，施展出神术“生灵感应”，一个奇异的世界在脑海中浮现。

浩瀚的繁星，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无边无际的延展。

这些星辰或红或蓝，或绿或白，五彩纷呈。

仅仅只是以他为中心，半径百来米的范围，就有数不尽的星辰。每一点星辰，都是一个微小的生灵。

那些红色的星辰是微小的动物之灵，也就是各种小虫子。

蓝色的星辰是魔力之灵，它们是魔力与灵力的混生物，无形无害，只是魔力场与灵力交汇的表现。

白色的星辰跟神力有关，是神力与灵力的交汇，也是荒原德鲁伊操纵灵力的媒介。

它们非常细小，并且分布均匀，密度由环境决定。自然生机浓烈的地方，密度就高，在生机贫瘠的沙漠、城市里非常稀薄。

荒原德鲁伊是德鲁伊里非常特殊的一类，他们跟利用动物和植物搞基建的土木德鲁伊，以及从变身中获得能力的野性德鲁伊等同行不同，能力偏向灵力侧，擅长感应和操纵自然之灵。

但他们并不是靠灵力吃饭，那是巫师和萨满的本行。荒原德鲁伊对灵力的感应和操纵，都是通过神力实现的，也就是那种白色星辰。

剩下的绿色星辰就是植物之灵，最活跃最亮丽的那些绿星是初生之灵，到底是荞豆苗还是杂草，需要进一步分辨。

贝弗罗将心神放在那些初生之灵上，红色和蓝色星辰消失，他的感应范围进一步扩大，半径达到了两三百米，这是他的能力极限。

维持住这片“生灵星海”的同时，他分出一部分意念，停在某颗绿色星辰上。

细小的白色星辰汇聚到这颗绿色星辰上，摩擦挤撞，在他心灵深处带起种种难以言表的感受，将这点灵力的外在描绘出来。

是初生的荞豆苗……

有了这个样本，贝弗罗心神舒展，用样本一一比对其他的植物之灵。每一次比对，就积下了一丝记忆，渐渐的，比对速度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整片圣灵星海里，所有荞豆苗都被标注出来了。

贝弗罗转动意念，忽略掉这些标注的荞豆苗，白色星辰离开，生灵星海中，只剩下了那些代表杂草的植物之灵。

贝弗罗又施展了一个叫“生灵抽取”的神术，白色星辰在神力的驱策下，围住杂草，像是进攻的蚁群。

片刻之间，所有代表杂草的绿色星辰都黯淡了下来，不少甚至消失了，白色星辰变得更多更密。

吸取自然之灵的灵力，转换为神力，荒原德鲁伊的能力就是这么神奇。

可惜，这些神力只能通过白色星辰（荒原德鲁伊的专业术语是灵子），作用在没有神智的微小生灵上，所以荒原德鲁伊是最不能打的职业之一。

他们在冒险者的队伍里，作用就是辅助盗贼和游侠侦测自然环境，以及为队友提供安全可靠的宿营地。虽然也会祛除疾病，但仅限于跟微小生灵有关的疾病，远不如牧师的净化术和祛除疾病等神术适用面更广。

贝弗罗对除草这事这么熟练，是因为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他在某位贵族的庄园里干过一段时间的园丁，因为收入不高，贵族对他也非常不恭敬，甚至当佣仆一般对待，他没干多久就离开了。

用了大半个上午，贝弗罗完成了这片大约一公顷田地的除草工作，他做得非常精细，确信再隔段时间做一次除虫，整个生长期里，这些荞豆都会健康茁壮的成长。

这么一片田地，有两个德鲁伊施展神术照顾，不仅生长期短，产量应该也会非常惊人。

看着田地，贝弗罗竟然生出了一丝成就感。

这太奇妙了，自己分明没收获到什么啊。

“真是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荒原德鲁伊施展神术呢。”

沉闷而粗犷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是卡琳，她静静趴在田地边，应该看了好一阵子。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野性德鲁伊变化的狼会这么……奇特呢”，贝弗罗客套的恭维回去，没想到对方呲了呲牙，那似乎是生气。

“呃，卡琳小姐，您在这的待遇不错吧”，他赶紧转移话题。

在他的认识里，德鲁伊显然不会是赤红教会的神职者，卡琳应该跟他一样，是被雇佣的客卿。

贝弗罗也在试探，李奇还没跟他谈具体的薪酬。他见卡琳整天都在拉石头、垦田和“施肥”，干的活跟他性质一样。知道了卡琳的待遇，对自己的薪酬也能有心理底线。

虽然李奇说要跟他签冥河契约，可到现在还没动手，显然是开玩笑。

如果待遇过得去的话，在一位伯爵手下当终身“农业德鲁伊”，也是不错的归宿了。

“待遇？”

卡琳甩着尾巴，嘴巴咧了咧，那像是笑：“我算是被那家伙绑住了，这辈子应该都摆脱不了，你就当是灵魂契约吧，所以没什么待遇，白干。”

贝弗罗一颗心瞬间凉透了，那位少年伯爵，竟然是个一毛不拔，把德鲁伊当奴隶用的魔鬼！

“当然啦，吃的用的，都跟那家伙一个标准……”

巨狼的大舌头舔了舔牙齿，补充道：“实际上，我应该比他吃得还好。”

什么意思？

贝弗罗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听卡琳继续说：“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这里有的，直接拿。没有的，不过分的话那家伙……也就是伯爵啦，还有其他人，都会想办法解决。”

“我曾经跟他要过更舒服的床，他就找木匠跟我商量，给我定做了一架，很舒服呢，每个细节都很完美。”

巨狼悠悠的叹道：“所以薪酬什么的，对我没意义。”

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贝弗罗脑子完全糊涂了，还能有这种事情？

再想想，贝弗罗忽然生出浓浓的羡慕。

这根本就是吃穿不愁，比肩伯爵的贵族生活啊！

虽然干的事情跟这样的待遇完全不匹配……

等等，如果根本不担心生活，做这样的事情，那就不叫工作，完全是一种享受。

回味刚才执掌“生灵星海”的感觉，贝弗罗觉得，那不仅是他喜欢做的，更是一种修行。

工作就等同于修行，还是发自内心喜欢的事情，还有什么样的待遇比这更好？

他满怀期待的问：“我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吗？”

“你？恐怕不行。”

卡琳说：“你得改变信仰。”

荒谬感又在贝弗罗的脑子里沸腾：“改变信仰？德鲁伊改变了信仰，还叫德鲁伊，还能拥有同样的力量吗？”

“能啊，我就是例子”，巨狼把脑袋搁在爪子上，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要接受这样的信仰，正在为难呢。”

巨狼嘟囔着，闭上眼睛，居然打起了盹。

………………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啊。”

赤红神座里，李奇将一大堆数据用空气投影的方式，展示给女神看。

“不错啊，你也终于下地劳动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说你只会喊革命口号了”，女神一边说着，一边拨动那些数据。

“真是想不到，超凡力量用在建设和农业上，会有这么大的改观。”

女神重复着李奇的感慨，到今天为止，厄普西隆的建设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但已经建成了条件完善，足以比肩领地的住宅，农业开发也全面启动。

“我们没开发出土木德鲁伊和营建魔法师那种能力的神术，只靠菲妮的痛苦神力、艾丽的破坏神力和卡琳的力量，就完成了好几万方石工作业，建成了一座除了没有电器、煤气，其他条件都接近新世纪村镇居住标准的住宅，而且是全天然石木结构，能扛至少八级地震。”

“包括恢复过来的罗丝魔女，厄普西隆城现在的入住人数有一百七十八人，人均居住面积二十八平方，人均卫生间零点七二个。顺带表扬下长锤开发的石制冲水马桶和石制供水排水管道，就是现在还缺乏生火神术，洗热水澡和做饭还停留在旧时代……”

“停！”

女神打住了李奇的“居住环境报告”：“不要把主题歪到生活条件的改善上啊，重点是最基础的第一产业！”

“是是，说农业”，李奇赶紧抹掉刚投影出来的户型结构图，他正在琢磨对所有住宅进行升级，完善户型呢。

现在厄普西隆总共开垦了二十公顷的农田，种植有黑麦、燕麦、芥麦、地薯等十多种粮食作物，还有铁麻和鼠棉等“经济作物”。

“荞豆一个半月就能熟，每公顷产量预估六到八吨！”

“芥麦到夏天就能熟，这是一年三熟啊，每公顷能产……二十吨！？”

女神找到了农业报告的数据，发出了惊叹。

一连串数据浮到空中。

“费恩世界现在的农业生产力跟地球世界的欧洲中世纪没多大差别，在地球世界，欧洲中世纪的农业生产力水平是……以小麦为例，一年一熟，每公顷产量是一点五吨，算起来每亩才一百多公斤。这个水平比咱们华夏古代差远了，怪不得古代欧洲地广人稀。”

“现在我们按一年两熟算，每公顷产量是四十吨，每亩接近半吨，这就提升了二十多倍啊。而且投入的人力并不多，你们好像也就开垦和播种忙了十来天，之后也就是靠两个德鲁伊施肥除草除虫，再偶尔维护下水渠。”

女神算得津津有味：“如果厄普西隆现在的人全是平民，姑且算他们能种下二十公顷的田地，而且全种粮食，以他们的亩产水平，一年也就收获三十吨粮食。”

“按维持生存的基本粮食标准计算，一个成年人一年要消耗大约一百五十公斤粮食。三十吨可以养活两百个成年人。老人和小孩吃得少，每个家庭一半成年人一半老人和小孩，现有的一百七十八人，能富余出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粮食。”

“如果是平民，生产出这些粮食，每年要消耗的时间，加起来至少有八个月。”

她把李奇汇总的数据用高亮显示。

“现在我们的测算结果是，如果全换成超凡者种田，一年能生产四百吨粮食，这意味着可以养活两千七百个成年人！而且花在工作上的时间，满打满算，最多只有两个月。”

“同样人数下，粮食数量除以劳动时间，得出的就是单位时间内的粮食产量，这可以作为一个粗略的农业生产力对比系数。”

数字在空中跳跃，瞬间就有了结果。

女神兴奋的道：“平民是每天一百二十五公斤，超凡者是每天六千七百七十七公斤……在农业生产上，超凡者的生产力是平民的五十四倍！”

李奇也心潮澎湃：“现在的产量离亩产万斤还差得远呢，而且卡琳和贝弗罗都说，种子的质量也不是很好。如果有更好的种子，产量还能翻番！再种上合适的林木和植被，让周围环境的灵子更充裕，卡琳的野性赋予，贝弗罗的灵力操纵效果也会更好！”

女神连连点头：“是啊，如果再开发出针对性的农业神术，能轻而易举突破一百倍！达到二三百倍都是可能的。”

等等，这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李奇很不解：“既然超凡者能将农业生产力提升到这么高的水平，没到英雄级别的超凡者，种田的效率就能达到平民的一百倍，那费恩应该不缺粮食啊。”

“只要不缺粮食，凡人的日子就该生活得不错，社会也该发展到比较高级的阶段。可为什么费恩的社会还停留在中世纪呢？”

一百二五 费恩世界生产关系分析

“呵呵……”

女神发出了讽刺的笑声。

“你知道地球世界，我们国家的总住宅面积是多少吗？八千亿平方米！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在内，每人平均就有五十平米！但买不起房子，只能住十几平米出租屋的是多数，包括你哦。”

李奇假装咳嗽，这自尊打击真是突如其来啊。

女神继续说：“你知道地球世界的粮食年产量是多少？二十亿吨！每个人平均有三百公斤，这是成年人生存标准的两倍。但地球有八亿人吃不饱饭，每年饿死三百万！”

李奇明白了，中学政治教科书上就写清楚了的道理。

这是分配的问题，也就是生产关系制约着生产力。

“费恩有超凡力量，有神祇，这种制约，也就是抵制变革的力量，比地球世界强大了百倍千倍都不止。”

女神开始给李奇上课。

“超凡者种田能顶上百个平民，对平民当然是好事，可对超凡者自己有什么好处？”

“他把超凡力量用来服务平民获得的利益多？还是服务超凡阶级获得的利益多？”

“平民除了勉强养活自己，生产最低级的物资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就说粮食吧，超凡者一定要依靠平民生产粮食吗？不一定啊，魔法师能搓面包和水，德鲁伊可以把草变成肉，术士召唤的美食蠕虫能变成任何他吃过的食物，超凡力量可以直接用来吃的方法多得是！”

“在费恩，平民，也就是无力阶级的唯一价值，就是像下水道一样，承受从超凡阶级内部层层传递下来的奴役和剥削，给费恩的超凡阶级内部矛盾托底。”

听到这，李奇举手：“超凡者终究还是由平民成长起来的啊。”

“错！这是幻觉！”

女神冷笑：“你好好分析下自己接触过的超凡者，他们是怎么获得超凡力量的。”

李奇分析了下他认识的超凡者们，顿时抽了口凉气。

特蕾希娅、女伯爵，贵族阶级，自小就获得了教会的培养。

艾丽，也就是凯瑟琳，既是贵族，又跟神祇的血脉有关。

小龙女，龙人血统，超凡力量来自龙族血脉。

缇娜，超凡力量来自部族的传承和父亲的教导。

土木德鲁伊陶德，出自德鲁伊家族。

营建魔法师艾妲，来自风暴群岛的富有商人家庭。

就连塔伦斯，也是瓦伦丁王国乡下小贵族出身，苦痛教会才把他连人带财骗去教会的。

真正跟血脉和出身无关，完全从底层平民成长为神职者的，除了史丹、甘比特这些自家培养的，李奇还真没见到一个。

女神悠悠的道：“你明白了吧？超凡者在费恩世界的凡人里，占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一，他们通过贵族、教会、血脉这样的体制，延伸到平民里，又形成一个占凡人比例不到百分之十的附庸阶级。这足以让超凡阶级进行新陈代谢了，例外肯定是存在的，但对无力阶级来说，比率跟买彩票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起来，无力阶级除了充当鄙视链乃至剥削链上的最后一环外，几乎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啊！

李奇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只要是凡人就能产生信仰，无力阶级对神祇而言应该是有价值的吧？毕竟信徒越多，信仰之力就越强大。”

“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嘛”，女神摊手：“这完全是误解啊。”

“无力阶级的信徒再多，对神祇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质量太差了。”

她指着华表上燃烧的神火说：“拜那场亡灵天灾所赐，现在信仰赤红女士的泛信徒已经有上千个了，可他们的信仰之力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二级荆棘牧师，比如说甘比特产生的信仰之力多。”

李奇依旧不解：“那神祇不遗余力的推广信仰是为了什么呢？”

“并不是所有神祇都走信徒越多越好的路线，这跟他们的教义有关。”

说到神祇，女神是业内人士，她的话就是权威：“再说了，就像超凡阶级需要无力阶级托底一样，没有泛信徒，哪来的虔信徒呢？”

“泛信徒是一个比照，是一条界线。苦海无涯，没有大批拖在身后的，游在前面的又哪来的动力，哪来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呢？等级和级别，是任何组织，任何信仰，任何环境都无法否定的合理存在啊。”

咦，不否定等级和级别了？

李奇看女神的目光微微变了，他感觉女神有了很大变化，不再是之前那个除了口号，其他都是两眼一抹黑的小红帽了。

“正好，换到神祇的角度，来说说费恩的生产关系是怎么制约生产力的。”

女神接着解说：“神祇希望让所有凡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让所有凡人成为超凡者，甚至成神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种信仰而已，以这种信仰之力为食的神祇只有您啊。

“现代神祇都是信仰神系，他们需要的是正义、忠诚、勇气、护卫、爱情、欢悦、痛苦、绝望、仇恨等等各种信仰之力，这些信仰有人性的光明一面，所以有了善神，也有人性的黑暗一面，有了恶神。”

“你有没有仔细分析过，这些信仰，哪些是人生观和价值观，哪些是世界观？”

哎哟，开始上哲学课了，这可让李奇伤神了。

他勉强追赶着女神的思维：“骑士之神的信仰是骑士七美德，受难之神最初的信仰是圣母，后来加上复仇神职，又成了疯子，苦痛女士的信仰是受虐……”

“按三观的标准来看，费恩现在这些神祇，信仰的根基都还停留在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层面上。”

女神拍茶几：“你抓到华点了！”

“唯一能上升到世界观的信仰，来自忠诚神廷！虽然他们反动，他们压迫无力阶级，但以护卫之神为核心的这帮神祇，还是勉强凑出了一个世界观。”

“依靠贵族的血脉传承为核心，贵族侍奉神祇，统治凡人，骑士保卫凡人。超凡阶级是世界的主人，无力阶级是接受统治的奴隶。他们信仰的忠诚、护卫、贵族等等神祇的教义，编织出了这样一个社会理想，回答了‘凡人社会怎样运行’这个问题，实践也证明这套东西是可行的。”

“这就是忠诚神廷能在面上统治世界，忠诚神系能在费恩诸神中独大的原因。”

“不过在这个方案里，教会和贵族的关系并没有理顺，这也是忠诚神廷跟王国掀起战争的根源。”

得到了女神的肯定，李奇的思路也搞活了，他恍然道：“这个世界观跟柏拉图的《理想国》很相似啊，不过细节逻辑上差得太多了，费恩的哲学成就实在是落后。”

女神欣慰的道：“这下你明白，费恩的神祇为什么会压制生产力可吧？就是因为他们的信仰之力的根基还停留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唯一拼凑出来的世界观，水平还很原始落后，没办法让超凡力量发挥出更高的生产力。”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非洲黑蜀黍，还有中东那帮教徒，给他们最先进的武器，他们还是照着原始的部族战争方式打仗。换成PLA，哪怕用落后他们两个时代的武器，都能轻松草翻他们。”

“费恩的超凡者，在个体力量上非常强大，这相当于硬件。神祇灌在他们脑子里的软件却非常落后，没办法，神祇就是这些软件的化身，换新的就是革他们的命。”

李奇相当振奋，他深刻的理解到了自己这边的优势：“大同主义在地球世界虽然还有很多问题，却终究是最先进的世界观了啊，我们不就跟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一样吗？”

“对！我们的优势并不是火枪大炮蒸汽机！而是最先进的哲学思想！”

女神忍不住透了点口风：“在地球世界，因为没有超凡力量，大同主义看起来就是个只能接近不能实现的远大理想，但在费恩，依靠超凡力量，大同主义未必不能变成现实。我在琢磨的费恩特色大同主义，进度条已经过半了哦。”

李奇心痒如猫挠：“能透露点吗？”

“我说过了，一步步来！”

女神很严肃：“之前我们在哈德朗的挫败，就是企图一步登天！”

她挥手投影出一张表：“我们已经测算了农业生产力，下一步是工业生产力，同时我们还要摸索新的社会组织方式，比如说分配制度什么的。要推动这些工作，革命队伍的组织建设就必须完善起来。你之前交上来的组织体系方案，太教条主义，我给你调整好了！”

看着这张表，李奇眼皮直跳。

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早前跟女神吵过一架，再经过国王之变，李奇对自己的思想做了深刻反省，决定要更加“革命化”。

所以新的教会组织体系，他本着体现民主平等、官兵一体的原则，将费恩教会通行的组织级别做了调整。

费恩教会的神职者一般都分为教宗、枢机大主教、枢机主教、主教、枢机大祭司、枢机祭司和祭司、助祭、司者这九个级别。

这套级别是跟教会的神殿体系对应的，司者是个统称，一般神职者都是这个级别。下面还有很多小级别，司门、司铃、司烛、司鞭等等，按照祭祀仪式各项工作的重要性排列。

助祭和祭司则是管理基层神殿的神职者，也有并不管理神殿，在教会中枢或者地区分部管理某项事务的神职者是这个级别。

祭司之上的级别就跟教会的上层组织架构有关了，一般而言，主教以上的要么是大神殿的管理者，要么是教会中枢的部门负责人。

忠诚神廷总部，也就是凯姆教会总部里，主教穿白袍，枢机主教穿红袍，其他教会也效仿这套制度，塔伦斯就一直向往着红袍。

李奇当然不会直接用凯姆教会这套东西，他把级别削减到五级，级别名称也改成总政委、政委、指导员、教导员、战斗员。

这很革命很战斗，没问题吧。

没想到女神手一挥，全给他改了。

级别恢复到九级，从下往上分别是干事、辅导、指导、教导、主任、大主任、枢机、大枢机、总枢机。

“我们的教会其实是披着教会皮的革命队伍，祭司和主教那种宗教意味浓厚的名称当然不能用，但把军队的政工体系直接拿过来也不行，不仅级别过少，也不能直观体现职责。”

看着两眼发直的李奇，女神抱着胳膊说：“所以，就调整成了这样。”

大什么总什么的，稍微保留了一点本地特色，其他名称又直观明朗，很有清新气象。

虽然觉得怪怪的，李奇还是接受了这套设定，总比他之前硬搬好多了。

真没想到，跟女神比，自己反而变得教条了。

李奇正在感慨，忽然品出怪在哪里了。

对应教宗的就是总枢机，总枢机……

李奇眼睛都瞪圆了：“在异世界当教宗还算是完全脱离现实，现在这个……我一个小白领，怎么就来当总枢机了呢？”

女神摆手说：“我已经研究决定了。”

李奇还要说话，女神手掌一竖一推：“不准念诗！”

一百二六 新形势新问题，新衣服

三月的神陨高原依旧见不到一丝春意，浮空舰的又一次靠港，却让浮空舰上的人和厄普西隆的开发者们生出春暖如花的喜意。

塔伦斯、史丹、阿丝娜带着其他神职者以及愿意来新家园的学徒们到了，小小的浮空舰塞了一百多号人，让浮空舰飞了两天才到。

“厄普西隆……厄普西隆……”

塔伦斯站在空港的观景台上，俯瞰谷地，激动得热泪盈眶。

“才不是因为升到了主任而高兴呢……”

当然那也是大好事。之前他只是第七级的祭司，现在一下子蹿到了第五级。虽然离他想要的大枢机还隔着三级，但赤红教会终于开始进行正规化建设，没了之前蒙着一层皮的别扭感觉。

真正让老头激动的是厄普西隆的建设，之前他一直跟李奇用魔法秘信沟通，获得的信息不多，浮空舰往返的时候，也只能了解一些零碎片段。现在亲眼看到罗丝大神殿露出地面的一角，跟染料农场相差无几的村庄，以及绿意盎然的广阔田地，怎能不心潮澎湃。

“真是遗憾，大家挥洒汗水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

老头感慨着，除了村庄、田地、水渠，厄普西隆还建好了一座空港（其实就是一座石塔，细节参考《禽兽世界》的飞艇站），以及直接降到山脚下的升降梯。现在还得靠乘客自己转摇杆上下，总比绕山路下去方便（细节参照《禽兽世界》千针石林的升降梯）。

“总枢机……”

塔伦斯招呼前来迎接的李奇，注意到对方脸颊扭曲了一下。

“叫名字吧，塔伦斯”，李奇很无奈，他对这个称呼很有意见，谁让女神钦定了呢？

“是，伯爵”，塔伦斯换回了惯用的称呼。

让甘比特等人带着史丹、阿丝娜和其他人去熟悉环境，李奇跟塔伦斯立在观景台上交谈。

厄普西隆的建设进展顺利，现在浮空舰又带来了一些牲畜，很快这里就能养殖出大批猪牛羊鸡，供应肉蛋奶，但这只是解决了粮食自给问题。

接下来是第二产业，也就是采矿、制造、能源等行业的生产力测试，在服装、工具、武器甚至魔导工业上实现自给。

这事比农业难得太多，现在的厄普西隆，吃饭的碗和烤肉的铁签都是从领地那边带过来的。

“女王对领地的封锁更加严密了，借口是神陨高原太危险，禁止超凡者前往。忠诚神盟在王国里像挖地皮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超凡者可能落脚的地方，对见到的每一个超凡者都威逼利诱，让他们加入女王的北征大军。”

“我通过私人渠道了解到，大批超凡者都去了哈德朗西边的克斯特王国，有的是想从那里进入神陨高原，有的纯粹是不想被卷进女王的战争里。”

“我没完成招揽魔法师和魔导工匠的任务，请伯爵责罚。”

塔伦斯很愧疚，这两个月里，除了在领地里主持学徒的培养，他还肩负着为厄普西隆引进技术人才的任务。

要发展第二产业，就得有人才。现在魔女们能提供的神术，在第一产业上还能凑合，第二产业就难以应付。

走工业党的科技树路线，用地球世界的科技来搞第二产业，这不是费恩的种田之道，效率太低，这一点在农业上就有清晰的体现。超凡者在农业上表现出的生产力，可以达到费恩平民的上百倍，同时也是地球世界的十几倍，工业上也应该差不多。

李奇只能采用过渡方案，和“绑架”德鲁伊贝弗罗一样，弄点技术人才到厄普西隆来，搭建第二产业的雏形。

很可惜，塔伦斯没有收获。

“没关系，形势如此啊”，李奇摆着手说，心头有些沉重。

塔伦斯说的情况，他也很清楚。

不止是招揽不到人才，资金来源也出现了问题。

女伯爵和小龙女都用魔法信跟他联络过，除了告诉他王国南方的封锁外，还谈到了特蕾希娅对幻景戏剧的打压。

小龙女拍好的那个系列，连上映的机会都没有，女伯爵想改换戏路的计划也泡了汤，干脆休息了。

现在欧提尼影业被迫接受了特蕾希娅的要求，拍摄宣扬忠诚神盟的幻景。艾妲倒是为有幻景可拍，而且全是大场面而高兴，可这种片子显然卖不出多少票房，更多是当宣传片在北征大军里放，女伯爵和小龙女在片头干脆就不加欧提尼影业的标记。

这就是说，李奇的一条重要财源被切断了。

小龙女还受到了家族的压力，在特蕾希娅成为女王后，她的“眼光”也被家族认可，由此加大了投资，全力支持特蕾希娅。

也因为家族对特蕾希娅的重视，小龙女被派到了北征大军里，亲自监督物资往来，身边有家族长辈陪同，再没办法自由行事。

除了将之前从奥术师身上夺来的东西卖了十来万金蒲耳，换成神性水晶后，小龙女暂时不能给他提供更多帮助。而这些神性水晶，也已经在浮空舰上用了大半。

现在，李奇唯一的财源，就是商业联合会继续按契约履行的圣水贸易了，那点金蒲耳，显然办不了大事。

李奇微微叹道：“看来我们有必要把目光转向克斯特王国了，哈德朗王国，已经成了一块盐碱地。”

克斯特王国在哈德朗王国西面，之前两国交界的灰木山脉就发生过剧烈的地震，还出现了通往熔火地域的位面缝隙。

特蕾希娅女王封死了李奇在哈德朗王国获取人才、物资和资金的途径，只能转向克斯特寻找机会。

不过李奇对克斯特王国极度陌生，除了知道那是个人口比哈德朗多出将近一倍，跟忠诚神廷的关系也若即若离的国家外，再没更多的了解。

对了，那好像还是个佣兵特别多的国家，甚至有不少佣兵领主。眼下在神陨高原里探索的冒险者，恐怕大半都来自克斯特。

“让我去克斯特王国搭线吧”，塔伦斯主动请缨。

他的套路就是找克斯特王国的冒险者公会、游侠公会甚至盗贼公会。对当地不了解，只能跟地头蛇合作。

“你还得坐镇厄普西隆”，李奇否决了他的提案。

塔伦斯过来后，他就准备回领地一趟，目的是建造从领地城堡直通罗丝大神殿的固定传送门。

有千年前就存在的空间通道，建起的传送门可以传送人员和物资，这样从阿尔法到厄普西隆，就不再需要浮空舰运输。

空间通道的存在是绝密，必须找完全可靠的人来办，唯一的人选就是艾妲。

李奇准备回领地后，不惜用上一切手段把艾妲绑上自己的战车。她是目前唯一李奇接触过，并且有相当了解的高阶魔法师。

“能让伊萨克大师加入我们就太好了，不过我觉得……”

塔伦斯看人的眼光倒是挺准：“她不像是能够长时间呆在某个地方，或者一直做一件事情的人。”

说到李奇心里去了，事实上艾妲对摄影事业的痴迷到现在还没消退，已经让他很吃惊了。

他无奈的道：“总得试试吧。”

塔伦斯去熟悉新家园了，李奇来到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里，打量殿堂里那一圈传送门。

传送门大多都失效了，只有两座完好，但需要神性水晶支持。

一座通向山脚下罗丝大神殿的正门，当初伊琳娜公主就是通过这座传送门来到传送殿堂，阻止了国王跟艾丽的战斗。

另一座通往罗丝大神殿深处，罗丝魔女原本生活的地方。随着她们不断恢复健康，越来越多的人搬了出来，就只剩下那些没有行动能力，以及还无法承受阳光的罗丝魔女。

殿堂里总共有三十多道传送门，一千多年前，这里是处交通枢纽，可以通往罗丝大神殿内部的各处地点。

当年人类的魔法师“黑客”，侵入了黯精灵这套传送体系，暗中建了三条空间通道，像木马一般潜伏在三座传送门里。

李奇手头上有相关的技术资料，那是暗公主们给他的，国王在庆功会之前就交代过她们。李奇相信，庆功会后，国王会对他详细讲解这些资料，把这个扛了千年的重担交给自己。没想到，那时候似乎就立起了一面旗。

李奇现在还只能看着这些资料干瞪眼，必须找类似艾妲这样，懂得空间魔法技术的魔法师来解析，再改建成固定的传送门。这样既拥有了便捷的交通方式，也能消除再度利用空间通道影响位面屏障的隐患。

李奇正打量着无效的传送门，一座传送门的淡蓝光幕荡起涟漪，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是蒂丝，罗丝魔女的首领。

“主人，我刚去探望了姐妹们，她们恢复得很好，明天又会有两个人站起来了。”

见到李奇，蒂丝高兴的跑过来汇报工作。

李奇笑道：“又忘了改称呼啊，蒂丝。”

每次谈话他都会提醒，可罗丝魔女们油盐不进，让李奇隐隐觉得，她们的神智，或者是意识上似乎有点问题。

他已经对这事不抱希望了，现在也只是随口一说。

“我们心里是这么认定的，怎么能改得了呢？”

果然，蒂丝又给了让他挠头的解释。

“对了，主人，这个。”

蒂丝已经二十岁了，言行举止还跟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样天真而纯粹。

她举起一件东西，用清澈的眼瞳盯着李奇说：“还躺着的姐妹们虽然没办法行动，手上还是能做点事情，所以做了这个，想稍微报答一点主人您的救命之恩。”

“这是……”

李奇接了过来，像是衣服，入手清凉，非常轻薄，又很柔韧。

“用蛛丝编织的，很结实，又很透气。”

李奇手一哆嗦，差点把这件蛛丝衣扔出去。

一百二七 罗丝魔女的蜘蛛产业

面对蒂丝孩童般的纯真目光，李奇终究压住了扔衣服的冲动，尽管浑身都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家天天劳动，衣服破得很快，连主人您的衣服都到处是补丁，这不合理。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织织衣服……”

蒂丝的目光似乎能透进李奇心里，而且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主人害怕蜘蛛，觉得穿上去就像被蜘蛛抱着一样？”

“呃……”

李奇心说这事虽然人人知道，但没必要用这么认真的口吻说出来啊。

蒂丝说：“这就是联想的坏处，主人，意识到会产生不好的联想就该第一时间清除掉。”

人不是程序，怎么可能把杂念当代码随便清除掉。

话又说回来，李奇感觉蒂丝的大脑回路很有些像计算机程序……

“主人又在想什么？是在比较菲妮殿下和我的胸部谁大谁小吗？菲妮殿下还没开始发育，我已经停止发育了。”

蒂丝的话让李奇脸颊抽搐，赶紧挪开视线。

刚才他的视线凑巧落在蒂丝的胸口上，顺带想起了大学室友买过跟蒂丝身材相仿的充气娃娃，还想跟他进行共享经济的尝试，他当然正义的拒绝了。

“很好，你们做得不错！”

李奇嗯咳着转移话题：“不过没必要把袖子和下摆都织出来，以后照着我给你们的款式来做。”

他拿出心语图册，展示T恤和背心的样式，蒂丝连连点头。

“然后，蛛丝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们还在养蜘蛛？”

李奇不经意的问，罗丝魔女的住处，他就只是慰问的时候去过一两次，并不清楚她们的生活细节。

“我们没被抓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养蜘蛛，就像人类养猪啊羊啊一样，蜘蛛是我们的伙伴。”

蒂丝说：“神殿里的尸蛛都是普通蜘蛛转化来的，尸蛛现在都躲到深处了，一些普通蜘蛛还活着，我们就顺手养起来了。”

不愧是身怀黯精灵血统的种族，顺手养蜘蛛……

李奇克制住恐惧，摩挲着蛛丝衣，发现并没有黏液，非常干燥。手感跟丝绸差不多，不如丝绸那么坠滑，更近似于棉布。

在地球世界里，蜘蛛丝可是能用来做防弹衣的高级材料，蒂丝所谓的“普通蜘蛛”，在地球世界那可不普通，蛛丝应该更为坚韧。

这可是高级货啊，而且蜘蛛丝有微弱灵力，可以承受附魔，虽然不如秘银精金那些材料高级，还是能发展出一门魔导工业！

李奇有些激动，一时忘记了害怕。

“干得好！蒂丝，我再交给你一项任务！”

李奇的意念如潮水，将一堆项目印在了心语图上，交给蒂丝。

“主人想研究饲养蜘蛛的效率和蜘蛛丝的产量？”

蒂丝认真的说：“然后算出我们做成衣服，能卖多少金蒲耳？这是很正确的想法，我会努力找到卖最多金蒲耳的方法。”

李奇：“……”

他开始有些明白，菲妮和缇娜经常说罗丝魔女的脑子有问题是怎么回事了。

她们似乎很难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问题，幸好还有自己的情绪，不然李奇真觉得有些像机器人。

“带我去看看……”

李奇想了想，咬牙做了这个决定。

他可不想让罗丝魔女为了养蜘蛛这事奉献牺牲，他感觉得到，如果自己不给个具体到数据上的目标，她们可能会往死里下功夫，这就要求他必须亲自掌握蜘蛛饲养的情况。

为了发展大计，他必须战胜蜘蛛恐惧症。

跨进传送门的时候，李奇的腿依旧发了软。

………………

这是座结构类似蜂巢的殿堂，墙面上的六角形格子就是罗丝魔女们睡觉的地方，下面摆放了各种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简陋家私，以及从古董堆里找出来的生活器具。

除了蒂丝等人，其他罗丝魔女都还住在这里。而蒂丝她们在地面活动，也是为这些姐妹搜集必要的生活物资。

李奇曾经想过把罗丝魔女的物资供应统一起来，改善她们的生活条件，可跟她们的沟通很不顺畅。除了在粮食上给她们更多照顾外，其他的事情完全插不了手，只能任由她们自行其是。

“主人来啦……”

“主人好！”

“主人主人！”

二百来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脆声叫着，让李奇恍惚生出被萝莉海淹了的错觉。

“大家好，还过得好吧？吃的够吗？味道满意吗？这里会不会太昏暗，要不要再放些源石灯？”

错觉消失，又升起当了小学女校校长的感觉，李奇有些笨拙的搭着话。

蒂丝说了李奇的来意，有行动能力，围在李奇身边的魔女，以及还没恢复健康，只能躺在格子里的魔女开始讨论。

“主人有蜘蛛恐惧症，不能凑得太近。”

自己的蜘蛛恐惧症都传得她们全知道了？

“我们每个人知道的情况不一样，越多姐妹跟着主人去越好。”

考虑得真是周全……

“人太多蜘蛛会紧张，必须有身强体壮的姐妹保护主人。”

喂喂，你们这帮萝莉体型的无力者，居然在一个三级神职者面前说身强力壮？

“还需要有人负责安抚主人，有蜘蛛恐惧症的人有相当比率会发狂。”

李奇：“……”

“也有相当比率会晕倒，得在主人身边站几个人随时准备扶住他。”

李奇继续点点。

到后面他干脆放弃吐槽了，任由这二百多罗丝魔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行动方案。

渐渐的，他发觉她们的沟通非常奇特。

她们完全没有争论，就连发言次序都有默契，绝不会出现一个人正说着，另外一个人插嘴的情况。

她们的讨论也非常有效率，都是一个人提出一个点，另外的人完善细节，没一会，一个堪称史上最细致最周密，同时又能达成最大效果的蜘蛛养殖考察方案就出炉了。

从大面上看，这个方案也说不上什么多厉害，也就是留下一些人照料卧床的魔女，其他人跟着他去考察养蜘蛛的地方。

可李奇从她们的讨论中听了出来，跟着去的人，每个人负责什么事情都分配好了，就跟海豹或者三角洲突击队出任务一样。

“我们心灵相通”，蒂丝看出了李奇的讶异，这么解释。

这是灰精灵的种族天赋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蒂丝她们虽然每场生活会都没落下，还是没谁被感召为信徒。她们的心灵太开放了，难以关注到自己的灵魂深处。

李奇也没多想，这时候他还在琢磨“蜘蛛产业”的前景。如果罗丝魔女真的能规模化生产蜘蛛丝，的确是一项新的资源。

“牧养”蜘蛛的地方，在离她们殿堂不远处的一处地下洞穴，这里应该在罗丝大神殿的外面。

洞穴很宽阔，四处的微光苔藓提供了基本的照明，李奇隔得远远的，忍住心头的惊悸，一边看一边听她们解说。

灰精灵部族生活在迷雾沼泽和莽荒丛林里，她们身上的黯精灵血统跟蜘蛛存在着奇妙的关联，不仅不会被蜘蛛攻击，还很容易驯服蜘蛛。

有这样的特长，蜘蛛就是灰精灵部族天然的牧养对象。

蜘蛛的毒液能帮她们猎杀大型生物，蜘蛛网是掩护部族营地的重要工具。

蜘蛛肉虽然少，但烹饪得当的话，既有营养，又是美味，大型蜘蛛更是强力的战斗伙伴。

不过用蜘蛛丝织衣服，在灰精灵里倒并不多见。

魔女们说，这是来自偏远部族的姐妹分享给大家的知识，她所在的部族擅长用蜘蛛丝编织衣服、绳索、弓弦等等器具，方法也很讲究。

她们牧养的蜘蛛都是普通的剑蜘蛛，在还是蜘蛛卵的时候，就通过熏草等特殊的方法，让这些蜘蛛变成了食草动物。

考虑到地球世界某群以卖萌为生的熊也把竹子当成主食，这种变化也能接受。

食草蜘蛛的蜘蛛丝比食肉蜘蛛更为坚韧，也易于编织。用特殊的方法引诱蜘蛛在木棍上吐丝，再把丝团放水里冲洗、蒸煮，就能去掉毒性，用来编织。

远远见着这些“蚕蜘蛛”，发现它们只有脸盆大小，并不是毛茸茸的，通体灰黄色，肢脚如剑，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怕，李奇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

现在连脸盆大的蜘蛛都不怎么害怕了，李奇对自己的成长感到由衷的自豪。

询问了蜘蛛丝的产量和编织方法后，李奇觉得，可以当作一门产业来发展。

回到罗丝魔女的住所，他给蒂丝下达了具体的产量指标，确保工作量只是让罗丝魔女们打发空余时间。

即便如此，根据他的粗略计算，最多两个月，厄普西隆现有的住民都能穿上蛛丝衣，再之后就能成为对外出口的特产。

可惜的是，这门产业并没有体现出超凡力量的生产力。

正在遗憾，罗丝魔女们又开始讨论怎么安排生产流程了。

李奇听了一会，讶异渐渐变成震撼。

他以为蒂丝说的“心灵相通”，只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修辞。实质不过是相处日久，有很深的默契，再加上心灵敏锐的种族天赋而已。

没想到，蒂丝这话竟然就是字面意义的意思！

李奇觉得她们就像一个处理器在做分时计算……不，应该是一个计算机集群在做分布式计算。不管是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是细节策划的层面，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无懈。

大多数时候她们还得靠言语进行沟通，不过讨论到了高潮的时候，不少人靠眼神就能把讨论推进下去，让他这个外人一头雾水。

想起这些罗丝魔女的神职，以及是怎么被浸染成魔女的，李奇心中一动。

他问蒂丝：“我能加入到你们的讨论里吗？这是不是很难？”

“没什么特别的啊，只要放开心灵就行了。”

蒂丝眼里闪动着期待的热烈光彩：“其他人可能会比较难，可主人的话，能不能加入全在于您，您是我们的主人啊。”

这个“主人”，似乎指的并不是那种人身依附。

李奇看着蒂丝，深吸了口气：“那么，就由你来引导我吧。”

一百二八 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

“就由我吗？”

蒂丝居然有些紧张：“我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主人。”

李奇冒汗，这应该跟身体接触无关吧。

“还有我们……”

“姐姐，你不行的时候呼唤我们。”

妮丝、玛丝也过来了，站在蒂丝的身后，肃穆而圣洁的说，像是要举行什么重大的祭祀。

有那么一刻，李奇都想转头就跑了。

你们不是在说那种在网文里随处能见，借心灵相通的名义行OOXX之实的桥段吧？

“是啊，还有你们呢，主人，可以开始了。”

蒂丝镇定下来，看着李奇：“主人？您退缩了？”

李奇小心的问：“能具体说下，要怎么做吗？”

“当然是眼睛对眼睛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蒂丝的目光一直没有变，总是那么清澈。

李奇微微脸红，再问：“然后呢？”

蒂丝说：“然后，就看主人愿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了。”

这有点难……

类似的经验李奇倒有，之前净化艾丽的时候，就是跟艾丽心灵相通。

不过那时候应该是艾丽对他敞开心扉，现在是反过来的。

试试吧，李奇对自己说，认真想想，其实跟忆苦思甜的生活会差不多。

李奇放松下来，盯着蒂丝的眼睛，然后被那波盈盈秋水吸引住了，下意识的要去探寻深处的奥秘。

一股异样的关联在两人的心灵之间出现，但没等李奇去品味这种关联，心底里就回荡起蒂丝的飘渺低语，带着明显的痛苦：“主人……您的……太强了，我要被……贯穿了。”

真是糟糕的台词……

他的心灵并没有完全沉入，眼中所见依然能注意到，蒂丝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对了，并不是自己要进入蒂丝的心灵，而是反过来让蒂丝进入他。

李奇赶紧收摄心神，阻止自己对蒂丝心灵的探寻。

“好多了，但是……”

蒂丝喘过了气，自目光中传来的意念浸入李奇的心灵，像小耗子般轻轻挠着。

“但是主人的心防好重，我进不去。”

听到蒂丝的抱怨，李奇大略明白了。

他端详着蒂丝的容颜，想象她就是自己的亲密伙伴甚至家人。

当然本质上也是，只是李奇跟罗丝魔女的接触不多，情感上还没到那个程度。

渐渐的，蒂丝的脸，跟蒂丝心灵相通的感觉，让李奇想到了自己对菲妮、缇娜和艾丽的情感。

当然不是男女之爱，而是充满了亲切、宠溺甚至不惜一切保护她们的怜爱。

“主人，我快融化了……”

蒂丝又在心底呻吟，让李奇骤然清醒。

正要调整心态，蒂丝说：“不，就这样，主人的心灵已经敞开了。”

她抓住身边的姐妹：“这是来自主人的温暖，我不该拒绝，也不该独享。妮丝、码丝，加入进来。”

另外两双眼睛与李奇的视线相触，然后，李奇的心底多出了两只小老鼠。这让李奇的心态也稍稍调整，没有之前那么炽热了。

“哟……”

意识里忽然捅进来一股灼热的意念，以经验而论，没得说，是女神。

“都不通知我就进行罗丝魔女的开发，李奇你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女神显得很好奇，罗丝魔女一直是李奇和她头痛的对象，除了在女神那挂个名外，还没更多的东西。

“咦，这是……”

女神一进来就有所发现：“这是心灵网络啊！我能看到三个灵魂，向你伸出了微弱的神力丝线，正在碰触你的灵魂屏障。你也主动伸出了一些丝线，跟这些丝线校验、对接、传输。不过毛毛躁躁的，不是找不准位置，就是不知道轻重，跟魔法师一样……”

注意下形象，你是女神，不要这么污啊！

“不要走神！这是关键时刻！”

女神说：“你不要乱动，平静，安宁，就像躺在床上等着护士料理的病人……呸！不是点AVI那种东西！你在想什么呢？”

“总之，让她们主动接入你，她们有经验。我也得退后点，不然会干扰你们的连接。”

你制造的心灵污染正在造成严重干扰……

有女神确认进展，李奇心里有了底。

很快，心灵中挤进来了三股温润而纤柔的存在，像毛茸茸的小老鼠，好奇的在他心中翻腾着。

“菲妮殿下，艾丽殿下，缇娜殿下，殿下们在主人的心灵里份量好重哦，到处都是她们的痕迹。”

“好羡慕……”

“我们也要努力啊……”

我的心能大到包容下你们二百多号吗？

“主人最喜欢抱着菲妮殿下了，还喜欢捏菲妮殿下的……嘻嘻……”

“缇娜殿下的耳朵是主人的最爱哟，我们的耳朵其实也差不多啊。”

“这里这里！这是……艾丽殿下？怎么变这个样子了？好美啊，还是光光的。”

喂喂，你们翻到什么地方了？

“那里还有个大艾丽！有点不一样呢，她为什么坐在高高的寒冰王座上？眼里还冒着绿芒，好可怕！”

“那个戴王冠的人是谁？脸上满是血，还在嚷着我的女儿，主人是抢了他的女儿又杀了他吗？我看看……咦，哈德朗的国王，好复杂啊！”

“这个大姐姐挺漂亮呢，就是一直舔舌头，让人恶心，唔……贝希米亚女伯爵？”

有些事情还不是你们能知道的！

某片区域轰然关闭，三只小老鼠被赶了出去，朝其他区域游动。

“好大的树！每一根树枝都挂满了铃铛，这个写着……魔导工业？”

“找着了，这根树枝挂着的铃铛写着我们的蜘蛛！”

“这是主人正在关心的事情吧，好多，好复杂，不愧是主人。”

这是到了李奇心中的“革命大业”区域？

李奇生起一丝不安，要让她们翻出自己实际是异世界来客的底细该怎么办？

女神的意念在心底流转：“别担心，你和我的来历，都融在了我的真名里，没有我的允许，她们是看不到的。”

这倒放心了，不过李奇还是觉得有些难堪，被看透了啊。

“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个世界，既有光明，也有黑暗。”

女神居然在说哲理了：“就像江河，水里也有垃圾甚至腐尸，除非停滞成死水，大家看到的只是江河滔滔不绝，奔流入海。”

“光！好亮的光！”

“有张模糊的脸……”

“那是女神吗？是我们被主人拯救的时候，感觉到的女神吗？”

罗丝魔女们终于发现了李奇心灵中的最大秘密，也就是女神。

她们感激加敬畏的绕着李奇心灵深处打转，转着转着，忽然多出来了一只小老鼠，再多了一只。

蒂丝说：“主人，我们开始拉其他姐妹进来了。”

这就可以了？

“继续，让她们都加入进来！”

女神兴奋的嚷着：“罗丝魔女一定有非凡的意义，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我们要赚大发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李奇有些好奇，之前他有所猜测，但不成体系。

“在费恩世界，灵魂是最玄奥最难懂的存在，你只需要知道，每个凡人的灵魂，都有灵魂屏障，保护着灵魂不被窥探和伤害。”

“你的猜测应该没错，罗丝魔女在充当转化媒介的时候，灵魂屏障都被腐化神力消融了。黯精灵血脉让她们在心灵感应上比其他种族强烈一些，靠着这点联系，她们的灵魂依偎在一起，团结起来阻挡腐化神力的侵蚀。”

女神的解说让李奇渐渐恍然。

“没抵抗住腐蚀的灵魂都消失了，被我们救起来的，灵魂的关联比常人要紧密得多，而且还没了灵魂屏障。这应该就是她们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建立起心灵网络的原因。”

心灵网络……

李奇心中微微荡动，小老鼠们顿时像被卷进了狂澜似的，一阵混乱。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李奇担忧的感应着一个又一个弱小的存在挤进心灵，问女神：“费恩的心灵之力，不都是吞噬或者扭曲那种作用吗？现在这种情况，万一我吞掉了她们，或者她们把我的心灵当美食来吃怎么办？”

女神说：“是啊，费恩的心灵法术跟他们的社会形态一样，就是弱肉强食或者操纵和奴役那种关系，可别忘了，她们是被你和我净化的，你们之间的心灵之力是同源的。”

“她们灵魂中的活力来自赤红神力，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不可能吞噬和奴役，也没办法彼此伤害，就像两块肥皂……”

明白了明白了，不要再举那种污染心灵的例子！

渐渐的，李奇觉得心里越来越重，当无数稚嫩意念在心底汇成一股意念之潮时，他觉得自己都快爆炸了。

“主人也成我们的一员啦！”

“主人的心灵世界好大好大啊！”

“女神呢，蒂丝姐姐不是说见到女神了吗？”

小耗子们在李奇的心底叽叽喳喳嚷着，李奇终于明白了，她们的默契只是表露在外的假象，跟常人一样的争论被这种心灵相通的能力掩饰住了而已。

“感应她们，触摸她们，给她们带去温暖，不要太炽热，虽然伤害不到她们，却会让她们迷失自我，也不要太敷衍，要让她们感受到你的真诚。”

女神显得很认真：“我要通过你向她们进行感召，激发她们的力量，现在她们的心灵网络还太原始。”

太好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李奇按住激动，努力伸展意念，触摸每一个进入心灵的罗丝魔女。

这可真是个巨大的考验，要跟二百多个罗丝魔女一一接触，不遗漏一个，也不厚此薄彼，这比珠心算还要可怕。

最终李奇不得不想象自己的意识变成了大触手怪……

当触摸到所有罗丝魔女时，李奇也感觉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了二百多份，再没办法进行多余的思考，浑浑噩噩的，真跟触手怪一样。

女神接入的那股灼热，化作温暖的溪流，顺着他的“触手”，流向每个罗丝魔女。

魔女们发出了幸福的喟叹，跟他的连接也更加稳固了。

下一刻，一股惊悸在他心灵中炸开，罗丝魔女们顿时被推出心灵。

怎么了怎么了！？

李奇感应到那股惊悸来自女神与他连接的地方，原本的灼热变得冰凉无比。

“蜘、蜘蛛——！！”

女神惊慌失措的喊着，顺带一把将他，不，只是他的灵魂投影，抓上了神国。

赤红神座的穹顶已经被摘掉了，这也是女神对自己的反省。神座就是一圈立柱加一座顶着神火的华表，显得简洁而朴素。

看着天幕上荡过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银白光芒，像是在织网似的，李奇皱眉：“你在发什么神经呢？”

“蜘蛛——！”

小红帽第一次显得无比胆怯，抓着他的胳膊，躲在他背后。

再抬头看，天顶上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蜘蛛，大得李奇天灵盖那一瞬间似乎都要炸掉。

那只蜘蛛通体晶莹剔透，泛着银白的光晕，正在吐丝，勾丝，将圣光神力编织成透明的屏障，一片片的覆盖神国的天幕。

不仅是天上，神国的地面，无数银白蜘蛛涌出，也在织着纵横交错的网格。

“蜘蛛……”

李奇两眼发直的嘀咕，吞了口唾沫，再道：“但那是陛下您的蜘蛛。”

小红帽哆嗦着纠正：“我们的蜘蛛！”

原来你也怕蜘蛛……

一百二九 心灵网络与互联网的讨论

“太棒了，果然是我们的蜘蛛。”

沙发上，小红帽喜笑颜开的说。

蜘蛛完工后就消失了，她当然不再害怕。

“瞧，蜘蛛让我对神国的掌控更精细了”，她挥着手给李奇做示范。

随着她的手势，神国轰鸣，冰川区跟岩石区多出了一条冰堤，就跟玩建设经营游戏一样。

“赤红神座都是我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堆起来的，跟玩MC一样，现在好啦，进步到玩模拟城市了。”

女神发出满足的感慨：“可不只是这样哦，现在神国的每一寸空间都在我的感应里，是什么状况我一清二楚。”

李奇抬头看看华表，确认刚才那一下让神火黯淡了一丁点，他叹道：“你还是别把神力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另外，蜘蛛这个神职，就没其他的变化了吗？”

对罗丝魔女的感召成功，她们应该都升级了，可李奇被女神抓了上来壮胆，并不清楚细节。

“这哪里是没意义的事情？神祇对神国的掌控比之前更加精细，意味着对信仰之力的掌控也更精准，也就是说，我比以前厉害得多了。”

女神还在绕手指，应该是在感应神国各处的情况，看来力量提升的舒爽感觉，即便是神祇都抵挡不了。

“至于蜘蛛神职的情况，你不会自己看吗？”

才想到自己有天赋树可以查看，李奇拍拍脑袋，展开了自己的面板。

果然，天赋树下，“蜘蛛”那一栏多了个神术。

【蜘蛛】

心灵链接：与目标心灵相通，再无隔阂，只在目标关系为友善以上或处于被诱惑状态时有效。

这个能力，怎么说呢，李奇觉得相当鸡肋。

费恩有很多心灵法术，最常见的是魅惑和恐惧，还有诸如“弱智术”那类降SAN值的法术。总体来说，就如之前他和女神的讨论一样，费恩的心灵法术都是用来奴役、控制和伤害的。

这个神术却只是让对方跟自己心连心，而且还得跟对方有可以交心的关系，或者先用诱惑法术控制住对方。

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希望跟菲妮、缇娜、艾丽的神术一样，只是个模糊描述，还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开发吧。

“我还以为能弄出个心灵互联网呢”，李奇怏怏的道。

“互联网……”

女神却若有所悟：“这是个很好的方向，互联网是实现大同主义必点的科技树啊。”

李奇也是随口一说，见女神当了真，有些不解：“不是说……咱们的优势不是拼科技树吗？”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基础常识啊！再加上实事求是的原则，我们要拼的是魔导科技树，不是地球世界的科技树！”

女神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我们既反对唯物质论和唯生产力主义，也要反对唯精神论！大同主义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除了人的认识，总还得有物质基础做支撑啊！”

“就说互联网，不管是在哪种属性的异世界，信息的共享与交互，不都是文明走向更高阶段的必由之路吗？一个由无数个体组成的社会，不依赖网络进行信息交互，就可以跨入现代社会，那种事情你可以想象吗？”

女神又开始上课了：“当然网络的具体形式可能会有不同，比如不是靠电力而是用魔能，不是靠计算机而是直接靠生物大脑，不管用什么能源、处理和传送信息用什么手段，只要信息可以实时的共享和交互，都是信息网络。”

“就在地球世界，大同主义的残存信徒们，还把希望寄托在互联网、人工智能这些科技上，认为未来科技突破了，大同主义就会到来。虽然觉得那些本质就是唯生产力主义信徒的工业党们很可怜，不过他们的观点在某个层面也没错。”

“不说其他的，没有信息网络就没有大同主义，这一条是必然成立的。”

网络这个话题让李奇浮想联翩，他记起了自己接触到的神魔网络：“小龙女给我的那本信风之书，就是费恩一个神魔网络的终端，既然他们能搞出这个东西，说明费恩有建立互联网的技术基础！”

“是啊，但他们为什么没建成呢？”

女神冷笑：“之前我就说过，第一纪元的魔法帝国，曾经也建立过信息网络，但魔法帝国很快就崩溃了，那个比你接触到的神魔网络规模要大很多，相当接近互联网的东西，其实还是魔法帝国崩溃的罪魁祸首之一呢。”

这又要分析费恩世界的具体情况了，李奇虚心低头：“请您分析。”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

女神说：“信息就是资源，信息的价值难以估量啊。有价值的资源，在社会里的流动，必然会服从统治阶级的意志。”

“当然科技的进步会推动生产关系，为什么说互联网是大同主义必点的科技树，就因为互联网的技术理念，跟大同主义的一些核心理念是重合的。人人平等，信息无私，知识共有，交互无界，这不都跟大同主义一致吗？”

这话李奇赞同，地球世界的信息社会并不是人人平等的，信息也不是无私的，知识也是要花钱的，交互也有权限狗拦着，不过这都是被权力、资本和道德之类的东西扭曲后的结果，基础理念确实如此。

女神再道：“不过费恩的生产关系这么落后，互联网这种科技就算点了出来，也无法撬动超凡阶级对无力阶级的压迫。而且就连超凡阶级内部，都还没有拿出更先进的世界观，可以容纳更先进的生产力。这样的科技就算实现了，也只是昙花一现。”

李奇再想了想，确实如此，商业联合会有神魔网络，魔法师有魔网。通过魔法秘信等各种超凡手段，超凡阶级在信息的获取和交互上，已经拥有了足以匹配他们需求的手段，自然没有搞什么互联网的需求。

就算超凡阶级里有谁大开脑洞，真心想在费恩搞个互联网，他也会遇到难以克服的阻碍。

技术基础这道门首先就走不出去。

走魔法侧？教会和各个国家都不会接受。

魔法师因为在第一纪元搞魔法帝国，已经臭名昭著，即便经过了两个纪元的缓和，法师联合会、神傀会这些魔法侧组织至今还只能缩在主位面的角落。现在魔法师可以自由接受雇佣，出入大陆各地，已经是极限了。

让教会和王国们接受一套底层技术都由魔法师掌控的信息网络？做梦！

那么走神力侧？

问题更多，那意味着首先得统一信仰，让人们接受单一的神力。而现在即便是忠诚神廷，也只是靠神祇的联盟统合信仰。

而且搞神力侧的互联网，就意味着排除了魔法师和奥术师，这帮人会干些什么，想想就头皮发麻。

最根本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搞互联网？好处是什么？

小龙女让他接触到的神魔网络，虽然使用成本高昂，使用还得小心翼翼，但用来满足超凡阶级的商业往来和情报交流，已经足够了。

总结而言，费恩的凡人社会没有从中世纪进步到现代社会，互联网这种东西就建不起来。而有神祇在，现代社会？那是什么？

“但我们可以搞出局域网啊！”

李奇再一转念，在自己的体系里实现这项科技，好处简直多得没法说！

女神点头：“是啊，所以我说，这是个很好的方向。”

李奇又激动了：“这不是很简单吗？让大家都通过罗丝魔女，实现心灵相通，首先就能解决通讯问题，之后不管是生产还是战斗，效率和力量都会翻上很多倍啊！”

女神定定看着他：“你是说卡拉吗？你真的想要我们变成星灵？”

“呃……”

李奇呆住，回想刚才跟罗丝魔女的心灵相通，他内心深处的东西全被翻出来了。

跟罗丝魔女心灵相通倒没什么，毕竟她们非常独特。可要跟其他人，比如塔伦斯分享他对菲妮的情感，他觉得还是不妥当，相信塔伦斯自己也一样。

除了自己跟女神的来历外，李奇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是绝对不能见人的。但他还是觉得，心灵中的某些东西，只属于自己，或者只属于自己跟某个特定的人。

这些东西之所以珍贵，就在于是它们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如果变得无所谓了，那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差异呢？

所有人的心灵都是赤果果的，那么所有人都没了差别，这么结成的一个群体，好像很不对劲。最终恐怕会走向蜂群意识，甚至发展成虫族意志。

不小心被谁侵入的话，那不得跟星灵一样割辫子？

这显然不对……

“想明白了吧？那种心灵网络会消融自我，最终会塑造出一个有形有质的集体意志，是跟我的革命意志背道而驰的。”

女神很严肃的说：“大同主义追求的是每个凡人的终极自由和解放，绝不是由一颗颗一模一样，冷冰冰的螺丝拼起来的利维坦。这就意味着要实现单个灵魂的成长和升华，而不是让个体融合。简单的说，卡拉那种东西是集中式计算，而我要的是分布式计算。”

关于理论，女神的确是权威啊。

“但我们可以做技术处理啊，比如并不是直接的心灵链接，而是间接的交换信息！”

李奇换了个思路，兴奋的道：“你看，费恩有心语书和心语图册，可以让人脑子里想的东西直接传输到外面，这在地球世界，是先进得还没影的思维数字化黑科技啊！”

“我们可以依靠心语法术，用间接的心灵链接，通过罗丝魔女充当的路由器和互联网中心，实现信息的共享和交互！”

这个方向真的有可行性！

李奇满怀期待的看向女神，对方嗯咳一声，转头说：“怎么让心语法术跟心灵链接对接，怎么让罗丝魔女转发，这需要对涉及到的神术和魔法进行底层分析，再创造出新的神术。”

“那您就创造啊！”

李奇有些急，这对你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吗？

“我又不是魔法师或者奥术师那种码农！”

女神被逼得终于交了底：“神祇就相当于神力的管理员，把魔女的源初神力融合在一起形成赤红神力，支撑你们用神术，这就够了！这种涉及到力量本源的事情，如果神祇都能搞清楚，不就跟奥术师一样了？还需要信仰之力干什么？”

怪不得……

菲妮在痛苦神力上自行开发出了若干神术，威尔森用痛苦神力填充进凯姆的神术模型，也搞出了新的神术。艾丽靠自己的指点，对神力的运用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神祇就像水龙头，只知道喷水，根本不管你，也管不了你怎么用啊。

“你刚才的比喻充满了恶意！”

小红帽的尖锐嗓音打断了李奇的沉思。

哎呀不好，忘了自己跟女神一直是心灵相通的状态！

等李奇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罗丝魔女们围着，人人眼里都是担忧。

“我没什么，我好得很！”

李奇强撑着笑脸，有些担心自己的五脏六腑是不是已经焦了。

一百三十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

在李奇的神视里，罗丝魔女终于有了更多信息，不过“X级：罗丝的女儿”这样的标签，让李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女神的取名能力曲线今天大概又处于波谷吧。

女神的解释是，这些罗丝魔女既不同于菲妮缇娜艾丽那样的魔女，又不是神职者，所以就这么着了。

听起来，难道她还指望罗丝魔女这一系以后增加新人？

懒得理会情绪不稳定的女神，李奇挨个查看了罗丝魔女们，经过感召，她们终于从没属性的白板平民变成了超凡者。

蒂丝二级，妮丝和玛丝一级，她们三个最先进入李奇心灵，得到他和女神的关注最多，级别也最高。其他的罗丝魔女都还是见习，不过只要她们深入掌握了新的能力，晋升为正式超凡者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李奇想借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搞互联网的构想暂时搁浅，没有精通神力、魔法以及魔导技术的专家做深入研究，这个构想就只是空中楼阁。

不过他还是有了另一项大收获，罗丝魔女们自成心灵网络，他带着蒂丝回到地面，蒂丝还能跟姐妹们保持一定程度的心灵感应，可以传送模糊的意念。

这差不多等于人肉移动电话吧……

李奇一直在头痛通讯问题，魔法秘信花费不菲，而且高阶职业者察觉到的话很容易拦截。

女神可以代为传话，但对象必须是他和魔女之间。而且女神向魔女传话必须做神力筛选之类的复杂操作，很耗费力量，不是关键时刻，女神可不乐意当他的传声筒。

现在罗丝魔女给出了一个可以期待的通讯方案，以后外出行动的时候，带一部魔女牌全智能人形交互界面对讲机，就能跟营地保持通讯联络了。

得知自己除了养蜘蛛，还能做更多事情，罗丝魔女们也兴奋起来。厄普西隆的人们每天都能看到这些娇小玲珑的尖耳朵分散到各个地方，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塔伦斯时不时的发出这样的感慨，趁着没人的时候还很郑重的提醒李奇：“伯爵，身体要紧，那么多罗丝魔女，唉……”

这老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奇额头绽起青筋，你也知道那么多，所以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算了，等合适的时候，也把老头拉过去让罗丝魔女们轮一遍。

………………

不知不觉，已到三月下旬，神陨高原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春色。

第一批生长期短的作物已经收割了，厄普西隆召开了盛大的丰收祭，大家对厄普西隆的未来也更加憧憬。

村庄中心摆出几条长桌，人们欢声笑语，杯觥交错。

食材并不高级，厨师的手艺也不怎么靠谱，不过肉是亲手养的或者捕猎的，蔬菜和主食是亲自种的，吃起来的味道可不一样，总觉得有自己汗水化作的香味。

贝弗罗坐在长桌边缘，桌上堆满了盘子。二三十个品种看起来很丰盛，材料却只有荞豆、紫苜蓿、猪肉、鸡蛋、地薯几种，香料也少得可怜，比他曾经做客过的自由农家庭还寒碜。

这么少的食材，吃法却搞得花样繁多。水煮、油炸、清炒、清蒸、闷煮这些是最基本的，连烧烤都分出了碳烤、石板烤和铁板烧。细心品尝的话，还真是风味各异，美不胜收。

贝弗罗和邻座的赤红神职者们吃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穿着异色的麻袍，还真看不出他其实是个外人。

贝弗罗很满意现在的状况，原本为了钱财在大陆各处奔走，参与各种冒险，金蒲耳赚得多也花得快，总感觉人生朝不保夕。

现在不同了，作着冒险者看来最低贱，却符合他本心的事情。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还能专注于修行。

更难得的是，他周围的人都是如此，大家相处虽然还没到兄弟姐妹的关系，却接近于学院里的同学或者军队里的战友。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生活环境，都单纯得晶莹剔透。

贝弗罗觉得自己像浸在最纯粹的生灵星海里，是那么的轻松和自由。

不过还有一个忧虑，让他对现在的生活有浓浓的不真实感。

“伯爵！”

看到李奇端着啤酒杯走过来，他招呼道。

“贝弗罗啊，吃得还满意吗？能有这么丰盛的食材，都是你的功劳啊。”

李奇显得很高兴，即便是啤酒，也喝得两颊发红。

“很好很好！好多烹饪的方法，还有食材的调理，都是闻所未闻啊，伯爵您真是博学！”

贝弗罗这话可不是曲意奉承，他在厄普西隆大开眼界。

那种用猛火加菜油做出来的“炒菜”，不管是蔬菜还是肉食，吃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

还有那种用荞豆磨成浆，做出来的“豆浆”、“豆腐”，真是……

贝弗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只知道，第一次吃“香草拌豆腐”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融化了。

“费恩很大，无奇不有嘛”，李奇笑着说，正因为食材缺乏，他才千方百计的还原华夏美食。在本地化之后味道其实差了很多，但对费恩人来说，却足够新奇了。

“其实小的时候，我就是看到导师从杂草堆里找出可以吃的金铃草，才决心要当荒原德鲁伊的。那时候想的就是发现更多可以吃的东西，不再让那些可怜的平民挨饿。”

贝弗罗感慨的道：“后来心思就变了，觉得只要挣到金蒲耳，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也觉得平民跟我没什么关系，渐渐就忘记了小时候的梦想。”

“是啊，如果能单纯的追求梦想，不为生活担忧，不被杂念诱惑，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李奇也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想，这一刻跟贝弗罗有了共鸣。

“伯爵这里，我找回了最初那种感觉”，贝弗罗接着就是明显的恭维了：“赤红陛下必定会给费恩带来幸福。”

看着笑得有点谄媚的贝弗罗，李奇问：“还在想契约的事情？”

“呃，是的……”

贝弗罗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在卡琳殿下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开始能操纵灵子做灵力转移了。但卡琳殿下的情况……德鲁伊虽然也能加入赤红教会，具体的情况还有些复杂，而我对赤红教义的领会还不深刻，信仰很难转变……”

他说得语无伦次的，李奇却明白他的意思。

贝弗罗想入伙，不过他是德鲁伊，目前的赤红神力，还兼容不了德鲁伊的自然神力。

卡琳是一个示范，但卡琳的情况还很特殊。她作为“野性魔女”，还没有进行“开发”，跟之前的罗丝魔女一样，除了个神职就没什么了。

李奇跟卡琳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太大进展，这倒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卡琳的本心很抗拒赤红神力，还一直挂念她的王国和子民。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已经认同了赤红教会，跟缇娜也好得情同姐妹，却始终没办法转正。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纠结，这段时间卡琳即便是狼形态，也变得怠惰了。

抛开卡琳不谈，贝弗罗入伙的另一个办法，就是签冥河誓约，获得李奇的全心信任。

不过在费恩，冥河誓约可不是随便嘴里念念“以冥河的名义”就能成立的，必须用专门的冥河誓书。而这玩意，有价无市。

“贝弗罗，冥河誓约的事情只是开玩笑”，李奇说：“要不这样，你愿意的话，就当我的家族骑士吧。”

贝弗罗的脸颊涨红了：“这、这可以吗，伯爵？”

成为贵族的家臣！哪怕只是最低一级的骑士，也意味着跻身贵族社会！这是多少冒险者的梦想啊！

对英雄级别的职业者来说，家族骑士当然算不了什么，可对一个只有三级，在外人眼里近似于苦修士的荒原德鲁伊，这个待遇太优厚了。

更重要的是，本身就是骑士家庭出身的贝弗罗，因为是次子，无望继承家业，才被荒原德鲁伊拐成学徒的。

李奇笑着说：“当然可以，我是哈德朗王国的边地伯爵啊，别说骑士，勋爵甚至子爵都能封。”

老实说，他并不愿意用这种关系吸收人才，毕竟贵族阶级就是被革命的对象。

不过冥河誓书弄不到，先用这层关系把贝弗罗拴住，也算是过渡方案。

贝弗罗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我、我愿意为伯爵阁下效忠！”

看他要下跪行礼，李奇拉住他说：“册封仪式过阵子再说，也不要太在意这个身份。你既然知道了赤红教义，就该明白，我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一个伯爵领。”

贝弗罗凛然，的确，这位伯爵，对自己的贵族身份其实并不看重，他还是位教宗啊。

得好好努力，在农业这件事情上，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贝弗罗下定了决心，向李奇深深鞠躬。

李奇绕了一圈餐桌，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呼叫女神：“那个神力誓约，你搞定了吗？”

女神他脑子里冷哼了一声：“这种神祇必备的能力，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在费恩，由超凡力量确保约束力的契约有很多种。

冥河誓约是效力最强大的，但因为冥河誓书很难搞到，也是用得最少的。

灵魂契约则是魔法师、术士召唤魔宠，或者奴役其他生灵时用的，约束效力视双方的力量对比而定。

魔鬼契约条文繁复，到处是坑，是魔鬼窃取凡人灵魂之力的手段。

商业女神的契约，约束力受金蒲耳限制，只适用于生意。

真名契约效力强大，接近冥河契约，但只用在传奇、半神以及神祇之间。

所谓“神力契约”，其实就是神祇使用的灵魂契约，不过定约一方是神祇，执行者必须是选民、教宗或者圣女这些神眷者。

女神在获得蜘蛛神力，对神力掌控更进一步后，才学会了这项能力。

她表示说有这样的契约，哪怕是传奇，也能让对方服服帖帖。不过她也强调，因为要专门分出力量来维持这样的契约，所以不能轻易动用。

李奇也考虑过对贝弗罗用神力契约，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能给我个授权吗？之后可能会用到。”

李奇向女神提出了申请，未来说不定能抓到一个魔法师或者奥术师，到时候就能用这个契约确保对方的忠诚。

“说到授权，正好……”

女神想到了什么，给李奇弹了个窗。

看着光屏里的文字，李奇一时默然。

【厄普西隆的下一步】

厄普西隆的建设必须尽快推进到新阶段，为此我们需要加快基础理论的完善。

1：完善蜘蛛神职的教义，0/1。

2：彻底净化野性魔女，0/1。

3：获得可以直接助益第二产业的魔女，0/1。

4：获得精通神力或者魔法的专业人才，0/1。

时间：90天。

奖励：

1：预支“神契”能力。

2：每完成一项获得300神恩，每300神恩可施展一次神罚，或者抵消一次“神祇的愤怒”。

惩罚：

1：是时候让你记起身体被普雷尔小姐统治的恐怖了！

2：抄写《矛盾论》十遍，亲自手抄！

“您是不是闲得慌，又开始玩游戏了？”

李奇不满的问：“上次的任务，一次性收获了二百多个魔女，好像还没结算奖励啊！”

女神支吾道：“那什么，系统升级，以前的都不作数了，现在是资料片！”

李奇大怒：“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运营商！”

女神也怒了：“那你上来！咱们把账目一桩桩捋清楚！”

“这个……”

李奇蔫了，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女神欠自己的多，还是自己欠女神的多。

正不知如何下台，蒂丝急冲冲奔过来，举着一块板子喊：“主人，巡逻队的消息，人脸蜘蛛！”

一百三一 厄普西隆的大危机

罗丝魔女已经加入了巡逻队，跟告死者、暗夜舞者、杀戮神子、荆棘牧师和堡垒各种职业一同执行巡逻任务。

依靠她们这些“人肉电台”，巡逻区域从仅限于山脚下扩展到了更远区域，这大大提升了厄普西隆的“拒阻范围”。

即便心灵网络已经有了雏形，罗丝魔女的心灵沟通还是依赖相互看到和听到，更远的“超视距”感应，只是极为微弱和模糊的念头，还没办法在几公里外传送完整清晰的信息。

李奇想了个办法，跟罗丝魔女商量出一些动物作为信号，每种动物代表一种意思，再依靠心语图，把模糊的意念大致画出来，这就实现了功能有限的“无线通讯”。

对罗丝魔女来说，没有什么动物比蜘蛛更熟悉了，所以“动物密码表”上全是蜘蛛。

剑蜘蛛代表巡逻队就能解决的威胁，彩纹蜘蛛代表冒险者中有难以确定实力的施法者，豹眼蜘蛛代表对方有难以掌握的隐身职业，人脸蜘蛛则代表对方中有至少一位英雄。

“通知巡逻队，怂……不，缩起来！”

李奇可不想让巡逻队硬上，巡逻队沿着腐气和腐化神力郁积的地方巡逻，相对于外来的职业者，完全处于暗处。罗丝魔女虽然娇弱，依靠环境掩护，还算安全。

如果打起来，就不一样了。

蒂丝很用力的皱眉头，在心中呼叫巡逻队里的玛丝，同时努力想蜘蛛蜷缩起来的样子。

“缇娜，你带告死者先去会合巡逻队，不要暴露。”

李奇招呼人：“艾丽、威尔森，还有今天轮值的预备队，跟我走！”

意外来客早不止贝弗罗那一波了，到现在为止，厄普西隆已经遭遇过五拨冒险者，有英雄级别的冒险者还是头一次。

以往应对基本跟贝弗罗那队人一样，基本都能顺利打发走。这一次有英雄级别的人，武力压制就很棘手，光靠忽悠，也未必有效，得谨慎行事。

缇娜应了声，带着白鼠和蝙蝠，直接奔升降梯去。

李奇和艾丽等人通过传送殿堂，传送到山脚下的神殿正门，再从山腹的通道里出去。

根据蒂丝感应到的大致位置，十多人很快就跟一队冒险者相遇。

这队也有十来个人的冒险者显得很狼狈，毕竟罗丝大神殿在神陨高原的深处，被重重险峻山脉阻断，沿途还有各种魔物和诡异威胁，要过来必须克服九九八十一难。

不过他们的精神面貌比之前那些队伍要好得多，证明力量要强不少。

李奇装作跟对方偶遇，再报出名号，邀请他们去“营地”休息。

对方欣然接受，不过相互间传递的眼色，却让李奇心中一凛。

这帮家伙，似乎跟自己揣着同样的心思呢。

到了山脚下的掩护营地，那个确定是英雄级别的中年战士，也是他们的队长哈哈一笑：“真是个好地方啊！”

然后他的部下就拿出了武器，将李奇等人包围起来。

威尔森和其他两个堡垒早被李奇提醒，用光盾挡住了盗贼和游侠的偷袭。

“伯爵阁下，您的伪装不怎么到家呢。帐篷里面都有灰尘了，篝火的灰都是几天前的，可你们身上却干干净净，还飘着食物的热气。”

队长显得非常从容：“您应该有收获了吧？还是非同寻常的收获。”

李奇心说，看来留不得你了……

队长悠悠的道：“罗丝大神殿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知道这个秘密，没想到伯爵阁下捷足先登了。不过没关系，伯爵阁下知道的，得到的，很快就会变成我们克斯特之鹰佣兵团的。”

的确，很拙劣的掩饰，以后得多用点心了。

另外，克斯特之鹰？

真是个烂大街的名号，之前搞定的几支队伍里，就有两个克斯特之鹰佣兵团。

“伯爵阁下，老实交出您得到的宝贝，还有知道的情报，您不会还想着用您娇贵的双手跟我们战斗吧？”

队长像打量宝箱似的扫视着这支衣着虽然简朴，精神却很好，明显是养尊处优的队伍。

“或者说，您还指望您身边的圣骑士可以大发神威？很遗憾哦，就算是三级圣骑士的坚盾，在我这个四级狂刀战士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

他继续说着足以瓦解对方士气的话，目光掠过某个小个子时停了下来，舔了舔舌头说：“先把这个小姑娘交出来的话，我可以保证伯爵阁下不会受皮肉之苦。”

“放心，会还给您的，不会玩得太坏。在这个鬼地方跋涉了一个多月啊，憋得实在难受。”

李奇出声了：“留活口……”

队长混杂着自信与欲-望的笑容瞬间凝固，眼里那个娇小的漂亮小姑娘，猛然膨胀为高大的银甲武士，光翼高涨，如神祇降临，夺走了他的心志。

银白大剑兜头劈下，队长完全是肉体反射的拔出背上的双刀，交叉格挡。

轰的一声巨响，他感觉自己像被巨龙撞中，整个人倒退着飞射而出，砸在山崖上，深深嵌进去一个人形轮廓。而他手上那对珍爱的双刀，已经崩裂成漫天碎屑。

发红发飘的视野里，他看到自己队伍里的盗贼、牧师、游侠，一个个惨叫着倒下，然后身边显露出一团团水晶涟漪。

他是被一连串耳光扇醒的，视线清晰的时候，没看到一个站着的队友。

那位“娇贵”的伯爵放下手，埋怨身边的小姑娘：“下手太重，他的内脏好像都碎了。”

我要死了吗？

战士张嘴想说话，吐出大口粘稠的血液，还有一堆内脏碎片。

伯爵又凑到他眼前：“我就是牧师，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战士不迭点头，这可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

回答完了问题，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艰辛的道：“伯爵阁下，救命……您答应过的。”

对方拍上来一个治疗术，让战士感觉自己正在下坠的灵魂被拉住了。

刚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小姑娘举起大剑……

“不——！”

战士的呼喊被大剑硬生生砸回肚子。

“艾丽……”

李奇看着像是拍扁了的人形番茄酱披萨，叹道：“温柔一点不行吗？”

他可没打算留这家伙的命，不过艾丽下手也太粗暴了。

“呃～嘻～”

艾丽几乎把“恶心”的发音说对了。

“还以为这个四级战士有多难搞呢？”

缇娜走了过来，甩着破魔短刀上的血。既然这些人先动手，全灭口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连她处决俘虏都显得无比自然。

李奇揉揉艾丽的头，为那家伙默哀。

谁让他惹上了艾丽呢？

艾丽虽然跌到了三级，可那只是神术级别，以力量而论，普通的英雄未必能胜过她。

不过不管是艾丽，还是自己，以及菲妮、缇娜和卡琳，级别都卡在了三级，这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现场一堆尸体，这倒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刚才战士的交代，揭示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支队伍，是被人指引过来的！

李奇并不是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之前遇到的那些冒险者，已经让他有所猜测了。

罗丝大神殿的位置，误打误撞一次找到，还可以说是幸运女神在庇佑，可接二连三，必有阴谋！

就因为这个，他推迟了返回领地的计划。

没想到，那只幕后黑手，已经懒得再制造巧合了，而是直接给冒险者信息。

按战士的说法，她们是在一处黯精灵的废墟里，发现了所谓的“罗丝大神殿位置地图”。

上千年前的地图，能指引他们在地形完全不同的神陨高原里准确找过来，这简直是侮辱人的智商。

这支队伍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利令智昏，哪怕有坑，他们都认为值得冒险。

指引这些冒险者到罗丝大神殿的，会是谁？

等李奇他们收拾完现场，掩埋了尸体，尽数离开后，远处某具挂在枯树上的骷髅，眼眶里闪起微微的绿光。

………………

“嫌疑最大的是那个传奇巫妖尤赞！”

赤红神座里，李奇跟女神讨论着最新的险情。

女神不知道是靠推理，还是靠女人的直觉，直接作了认定：“看样子它还想保守罗丝大神殿的秘密，所以并没有对外大肆宣扬。一拨拨的诱导冒险者到这里来，应该是想试探我们。”

李奇不解：“真是试探的话，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翼翼？直接找一队都是英雄级别的冒险者来，就能看透我们的所有底牌。”

“我们的底牌是什么？”

女神瞪眼：“那就是我啊！这还需要看吗？隐秘结界现在是由我的神力支撑，那个传奇巫妖真的还呆在附近的话，不必直接碰触就能感应到。”

李奇依旧理解不了女神的逻辑：“那它试探又是为了什么？”

女神果然不是用逻辑来解决这事的，摊手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它是想用什么手段在那些人身上插眼，混到厄普西隆里再行动呢？或者就是想捣乱，让我们恐惧不安，好把我们赶走呢？”

说得人家一只传奇巫妖，跟民间活力组织一样LO……

等等，插眼？它需要借助外人，才能知道厄普西隆里面的情况吗？

“我不早跟你说过吗？我现在还是善神阵营，又天然克制腐化神力，对巫妖这种亡灵生物来说，是比圣光还要圣光的可怕天敌，它怎么敢直接一头撞进来？”

女神没好气的嚷嚷，话里那句“我现在还是善神阵营”，让李奇暗暗一个哆嗦，莫非您老人家日后会换到恶神阵营？

再一想，也对，以后肯定要掀翻现行神系，那时候就是恶神了。

这么说，贝弗罗还得再仔细检查一下，看身上是不是有巫妖的什么法术。

李奇正在走神，女神忽然偏开头，用小指头挠耳根，语气变得很不确定：“最初我把神力降到隐秘结界上的时候，感觉结界里有些不对劲。会不会厄普西隆里面，还留着什么东西，让那只巫妖不肯离开？”

我的亲娘！

李奇差点以头抢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刚来厄普西隆的时候，就想过罗丝大神殿里会不会还留着什么，比如高级亡灵甚至那只巫妖。

罗丝魔女们生活的殿堂只是大神殿里极小一块区域，女神信誓旦旦的说，她降下神力支撑隐秘结界的时候，就相当于一次神力检视，不会遗漏任何细节。

检视的结果是，她只发现了躲在大神殿深处的尸蛛，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异常。

既然女神都保证了，李奇自然不会再怀疑。

没想到……

“我也是得到了蜘蛛神力，对神力的掌控上了一个台阶，才记起那时候的不对劲是真不对劲啊”，女神心虚的嘀咕。

李奇努力克制自己咆哮的冲动，温和的说：“那么陛下，能劳烦您对结界再做个全面细致的检查好吗？”

“呃、嗯……好了，今儿我也乏了，你跪安吧。”

女神落不下脸面，直接把他赶出了神国。

赶人归赶人，正事倒没落下，个把小时后，她给李奇弹了窗。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

女神耷拉着头，用虚光看李奇：“命匣。”

“干得漂亮！”

李奇称赞，终于有所发现了。

等等，啥来着？

女神关了弹窗，在李奇的脑子里怯怯的说：“巫妖的命匣。”

李奇沉默了片刻，重复道：“干得漂亮。”

一百三二 传奇巫妖尤赞

“没了？”

女神等了一会，没得到李奇更多回应，开始念叨：“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深沉含蓄了？我要不是当事人都听不出你第二个‘干得漂亮’其实是讽刺！”

“按你以往的脾性，不该是大呼小叫，嚷着‘你真是能啊，居然连那种跟核弹没什么差别的玩意都疏漏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阿尔法、欧米迦，昔在今在永在的全知者’这些话吗？”

“没关系，我做好承受这些抱怨的心理准备了，这毕竟是我的失误。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但我有过就认，有错就改。这跟我的神性无关，是我身为凡人的美好品德！”

李奇苦笑，最初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过想到不久前女神也被蜘蛛吓成那个样子，再回想她用神力支撑隐秘结界其实是相当冒险的事情，就觉得自己对女神要求过高了。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的能力还很有限。”

李奇给了这样的回应，心头也暖暖的，他觉得女神就算不会喜极而泣，也会大为感动。

女神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声道：“李奇，你是性-无能！”

李奇震惊，再震怒：“我不知道你又发什么神经了，但就算你是女神，也不能这么侮辱我！”

女神哼哼冷笑：“这是对你刚才那句话的对等回应！”

质疑神祇的能力就是渎神吗，而且你这是什么比喻！？

“咱们说正事吧”，李奇觉得跟她计较这些真是愚蠢，还是老老实实扮演总枢机的角色稳当一些。

“唔，具体位置是……”

光屏又弹了出来，小红帽一脸严肃的说：“我把地图发给你，你马上组织队伍过去。要小心，那是个传奇巫妖的命匣，它必定有严密的防御措施。”

还真是传奇巫妖的命匣……

李奇终于对这事有了现实感，顿时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一只传奇巫妖在厄普西隆外面晃荡了两个多月！

现在又要去对付它的命匣，这是他们这支还没有一个英雄的队伍能做得到的吗？

女神鼓励道：“也不要太担心，那家伙不就因为有我在，根本不敢闯进来，只好鬼鬼祟祟的动手脚吗？”

你能靠谱点，我至于这么担心吗？

李奇暗暗吐槽，开始组织队伍。

………………

“确信就是这里？”

罗丝大神殿深处的某座殿堂里，李奇难以置信的问女神。

这座殿堂看起来有些像陈列厅，半圆形的空间里立着若干根柱子，每根柱子里都镶嵌着一尊黯精灵女性的雕像。

从身材和面貌上看，雕像应该是照着真人雕刻的，跟兵马俑一样。

按照女神在三维透视地图上的标注，李奇找着了一尊雕像。

最多一米五的身高，比缇娜和蒂丝她们更尖更长的耳朵，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透着一股被时光尘封了的陌生美感。

雕像本就狭长的眼睛眯着，纤细的眉头挑着，脑袋微微歪斜，似乎视任何人都如卑微蝼蚁，让人在美之外，还感觉到阴森的寒意。

女神说：“大致的感应没错，要进一步确认的话，得用神痕去接触。”

额头上的神痕？

雕像是在柱子中间，李奇的额头正对着那对高耸的存在。

身后三个魔女也正盯着那个地方，毕竟那里太显眼了。

菲妮忿忿不平的嘀咕：“喝了多少牛奶啊，犯规！”

“假的吧，割了能少一半体重吧”，缇娜坚信这只是艺术夸张。

艾丽扯起领口，低头打量了一下，转着眼珠，不知道在做什么比较。

李奇低头，脑袋贴在了那个地方。

菲妮叫道：“啊！恶心！”

缇娜赶紧上前挡住李奇的身影，握着拳头低声说：“你、你注意下场合啊！”

艾丽的手指编花般转动，似乎在克制拔出刺剑合并为大剑劈碎什么的冲动。

她们身后，威尔森、史丹、甘比特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一声惨叫让众人几乎麻了半个身子。

不是李奇，而是一个空洞枯涩的声音。

雕像活了！

雕像并没有动作，不过眼眶里亮起了绿芒，光晕迷蒙，似乎脸上也有了表情。

“还是被抓住了吗？”

雕像用颓然的语气说：“既然舍弃了肉-体，为什么还要留恋记忆，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李奇愕然，说好的防御措施呢？

他不仅集中了厄普西隆所有正式职业者，还前前后后做了各种安排，完全把这次行动当作决战来对待，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抓着了。

一只传奇巫妖啊！

揣着足足的警惕，他小心的问：“你是……尤赞？”

“是的，我就是那个蠢得无以复加的尤赞。”

巫妖发出悠长的叹息：“不要损坏我的命匣，我们有话好好说。”

这就投降了？

女神弹窗解说：“巫妖不就是这样吗？它们的灵魂就在命匣里，外面活动的只是个躯壳。找着了命匣，就控制住了巫妖，这是常识啊。”

这倒是，费恩的巫妖分两种，一种是被召唤或者制造出来的高阶亡灵，学名叫亡骨法师，是普通骷髅法师的升级版。另一种才是真正的巫妖，不过它们大多都以前者作为躯体，所以一般人也把亡骨法师称呼为巫妖。

细节不必在意，总之命匣才是巫妖的本体。

绝大多数巫妖都会把命匣藏在非常隐秘的地方，甚至塞进次位面里，没想到这只传奇巫妖，竟然把命匣藏在罗丝大神殿的一尊雕塑里。

解散了大队人马，只留下高级干部，李奇开始“审讯”尤赞。

“我的命匣一直都存放在这里，夜女士的计划终止后，原本我也准备放弃这里，把命匣换到罗丝神尸所在的次位面。没想到迷雾沼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次位面也变得非常不稳定，只好暂时留了下来。”

“然后我发现留在神殿的灰精灵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她们居然被陌生的神力净化了，这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要知道，我就是研究神力的专家，一千多年前，我就跟随导师开始研究神力的奥秘了。”

尤赞的交代让李奇抽了口凉气，他跟国王撤走后，尤赞居然回来了，还跟罗丝魔女们相处了一段时间！

“这种神力既然能净化罗丝的腐化神力，对亡灵的伤害会比凯姆圣光还要可怕。而且灰精灵变成了类似圣女那种存在，惊动她们说不定会引来神祇的关注，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暗中观察。你也知道，对巫妖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没想到你们很快又回来了，还用这种神力启动了隐秘结界，我只好先让躯壳离开了。”

“你叫李奇，还是位教宗对吧。我看到了你净化哈德朗家族血脉诅咒的整个过程，那时候还不怎么在意，可跟灰精灵的变化凑在一起，说明你信奉的那位神祇，在神性本质上跟夜女士一样神秘而强大。”

尤赞说到这，小红帽在光屏里矜持的抿抿嘴：“这才是专家！”

这种程度的恭维你就飘飘然了？

李奇接着问尤赞关于冒险者的事情，得到答案后，不得不佩服女神的女性直觉。

这只传奇巫妖，还真是想驱策冒险者进厄普西隆打探情况，不过因为李奇他们反应迅速，一直没能得逞。

尤赞在不少冒险者身上埋了眼，但都限于战士、游侠、盗贼这些意志豁免力低的职业，贝弗罗是干净的。

头两批冒险者闯关失败后，尤赞改了主意，驱动更多冒险者到罗丝大神殿来“骚扰”，想让李奇他们觉得极度不安全，必须放弃这里。

“强大的冒险者？让他们占据了罗丝大神殿，对我更没好处啊”，尤赞的解释，也完全被女神的随口一说命中。

小红帽在光屏里吹口哨，李奇识趣的念叨：“陛下天资英断，睿识绝人，可为尧舜，可为鱼汤……”

“曾经想过召唤很多高级亡灵，直接进攻这里”，尤赞懊恼的道：“可我怕被你们警觉，意识到我的存在，再推测我在神殿里留下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就放弃了这个方案。”

侥幸！

李奇暗暗抹汗，真要这么干，还不一定能察觉到是你在搞怪呢。

尤赞再度长叹：“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如果不是完成了对罗丝魔女的开发，女神还发现不了大神殿里的异常，当然这就没必要让尤赞知道了。

“给它用神力契约！收服它！这是个比奥术师还要精通神力的专家啊！”

小红帽不耐烦了：“有了它，我们的很多工作就可以全面铺开了！”

对啊！

李奇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有这么个神力学专家在，厄普西隆的发展那不得飞上天！？

远的不说，光是神力供给的问题能解决掉，就能让他睡几天好觉了。

厄普西隆的隐秘结界现在靠女神的神力支撑，这其实有巨大的风险。

结界虽然能遮蔽厄普西隆的存在，但结界本身散发的神力，尤赞能感应到，其他传奇也能感应到。

如果有传奇是其他神祇的高阶神眷者，把神力特性上报给神祇，就有可能让女神的神国位置暴露出来。

隐秘结界反而成了路标，这也挺讽刺的，不过看在对传奇以下职业者有效的份上，权衡轻重，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

有了尤赞这个神力专家，建起神力井该不是难事，厄普西隆还可以依靠神力井撑起防护结界。女神不必再直接降下神力，她的神国就安全了。

至于后面的互联网和魔导工业，有了可以解析神力研究应用的专家，有了神力源，那还不是一帆风顺？

李奇情绪也昂扬起来了，来吧，巫妖！和我定下契约，成为……

等等，这种状况感觉有些熟悉。

李奇骤然清醒，当初在铁冠城的王厅里，特蕾希娅还没出现的时候，他跟女神就是这样的心态。

谨慎！

李奇决定不急着签神力契约，得继续摸尤赞的底。

他打量像是活人凝固成的石像，有所猜测：“你是……女的？”

一百三三 尤赞的逆袭

“你的推测符合一般逻辑……”

尤赞进入到理性模式：“巫妖不把命匣藏在非常隐秘的地方，而是藏在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的雕像里，巫妖跟雕像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再转为慨叹命运的唏嘘模式：“其实这里也足够隐秘了，就算是半神也未必能发觉。我的一个同行，就把命匣埋在迩香大街的一块路砖下，每天有成千上万人从他的命匣上踩过，没人知道脚下埋着一个巫妖的灵魂。”

“但没想到，你的神祇亲自关注了这里，这就是命运啊……”

它又接上了刚才的理性模式：“这只是说明关系不一般，并不等于这尊雕像就是我。”

哦，那是你老妈？姐妹？爱人？

“她叫黎芮尔-班度……”

尤赞的话有了些情绪：“魔索布莱德城班度家族的次女，罗丝的高阶祭司。加入幽暗地域远征军后，转职成了魔导师，我很幸运的成了她的学徒。”

“幸运？”

李奇问：“你也是黯精灵？”

“不，我是人类”，尤赞嘿嘿笑道：“这难道不幸运吗？”

这应该是个非常久远，非常悲惨，也非常纠结的故事。

“细节我记不清楚了，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我只记得……”

雕像眼里的绿芒明暗不定，尤赞的情绪忽然变得很不稳定：“只记得，是她给了我新的生命！新的世界！她就是我的女神！我要守护她，我要拯救她！”

拯救？

这不都死一千多年了吗？

喀喇喇一阵脆响，雕像表面忽然崩开若干道裂纹，一块块薄如蝉翼的石片剥落，露出黯精灵的黝黑肌肤。

李奇一眼就看出，露出的这层肌肤不是玉石或者金属，而是真正的人体！只是完全感觉不到血液在肌肤下流动的气息，就是具尸体。

“知道这里的殿堂是做什么的吗？”

雕像……不，尸体的头抬了起来，如蜕皮般脱下表层的石片，眼中闪着绿芒，嘴巴微微张合，发出了跟之前明显不同的女性嗓音。

李奇身后的人惊愕交加，连艾丽的刺剑都铿锵拼成了大剑。

“没关系……”

李奇止住他们，这依旧是尤赞。

“这里有黯精灵的主母、祭司长、魔导师和最强的战士，在罗丝被位面屏障夹死之后，黯精灵失去了自己的神祇，连接幽暗地域跟主位面的通道也被切断。她们作为远征军里最强大的存在，在这座罗丝大神殿里，把自己做成了尸俑，期盼罗丝复活后降临到她们身上。”

说话间，雕像蜕皮完毕，变成黎芮尔-班度的尸俑，但还被束缚在石柱中：“她们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见识过罗丝神尸，李奇也算是身经百战了，眼前这一幕倒没让他怎么惊骇：“所以，你就把命匣藏在了你导师的尸体里，还想复活她？”

“复活？”

尤赞操纵着尸俑的头缓缓转动：“罗丝死了，她还怎么复活？她们的灵魂都被濒死的罗丝吸走了，再跟罗丝的神尸一同融解。”

“我只是想从罗丝的腐化神力里，找到跟她有关的一切痕迹！哪怕只是一丁点，还有她的身躯在，结合在一起，就能重造一个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她，只是一丁点影子，也足够了。”

李奇恍然，这大概就是尤赞参与夜女士计划的真正动机。

如果你导师还有在天之灵的话，恐怕很不乐意你把她的尸体这么玩吧？

他嗯咳着道：“真是让人感动的坚持，我以为巫妖不会再有凡人的情感了。”

“坚持？”

尸俑歪着嘴说：“我只不过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做而已，对永恒的生命来说，无聊是最大的痛苦，只好给自己定一个目标。”

“对永恒的生命来说，变成神神叨叨的疯子还不自知，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女神原本带着丝怜悯的脸也瞬间一冷：“李奇，别告诉我你还要跟这个家伙继续唠嗑，赶紧跟它缔结契约！还有，把它的命匣从这具腌了一千多年的尸体里弄出来！我最讨厌人妖了！”

前者李奇还有些忐忑，后者倒是十分赞同。

“命匣就在她的头颅里，真的要毁坏这样的杰作吗？”

尤赞不舍的说：“经过上千年的封存，肌肉和骨骼仍然完好无损，皮肤也没有半点变化。内脏都摘掉了，换上了万年不腐的蜡融妖胶体。只要填充进一个足够强大的灵魂，就是一只完美的尸姬！”

根本看不出你对导师有多敬爱啊。

不过看尤赞对这具尸体这么在意，李奇觉得可以当作一桩小小的筹码。

他对尤赞说：“这个等会再说，先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明白，我的命匣就在你的手中，我会唯命是从。”

尤赞居然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叹息：“之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不想再经历了。”

他提醒说：“可要我去战斗的话，结果并不一定很好，我的长处是研究，是发现和运用真理。”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李奇说：“但只是靠命匣的话，我并不放心，我们需要订立一个契约。”

他凑近了那具一千多年前的尸体，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将额头靠在对方的冰凉额头上，发动了“神契”技能：“仔细感应，就知道该怎么做。”

身后菲妮和缇娜都像是自己靠上了尸体一样，同时转身，不停的摩挲胳膊。

菲妮小脸抽搐着嘀咕道：“以后李奇别想再抱我了！”

缇娜没说话，但下意识的去摸耳朵的动作，暴露了她跟菲妮一般无二的心思。

艾丽没什么反应，只是拄着大剑，警惕的盯着那具尸体。

“契约？”

尤赞嘀咕道：“灵魂契约吗？这有点……啊，是这样啊，哈哈……”

他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接受了李奇从神痕传来的契约。

黯精灵尸姬眼中的绿芒急速闪烁，越闪越快，渐渐掺杂了缕银白光丝。

等银白光丝融进了绿芒里，让幽绿变成淡青的时候，女神在光屏里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成啦！它的灵魂碎片收到了，被我的神火束缚着，它休想动什么异心！”

灵魂碎片……

李奇这才清楚神力契约的原理，原来就跟灵魂契约一样，割下一块灵魂碎片由女神掌握，这样就能将灵魂的生灭掌握在一念间。

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

“唔唔……真是奇妙啊……”

尤赞点着头，像吃美食般品味着赤红神力。

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奇心中一个大跳，问女神：“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女神正开心呢，大喇喇的道：“什么事？我怎么可能忘……”

李奇在脑海里咆哮：“巫妖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把灵魂碎片给了苍白之主？这家伙再给你一块灵魂碎片，这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以为我已经够蠢了，没想到你和你的神祇，比我还蠢啊。”

尤赞抬头，扭曲着已经失去活力的脸肉，露出极为僵硬的笑容，看上去讥讽味道更重了。

“跟巫妖订灵魂契约，你和你的神祇，是刚从哪个异世界来的吗？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巫妖的灵魂已经跟苍白之主绑定了，再给出灵魂碎片，就相当于苍白之主的触角啊。只要我呼唤苍白之主，你那位神祇的神国，就成了毫无遮掩的后花园……”

巫妖用尸姬的干涩咽喉发出嘎嘎笑声：“不过这样的好处，我怎么能让给苍白之主呢？新生的神祇啊，神力居然是由很多源初神职编织而成的，这太美味了！”

它眼中的淡青光芒猛然高炽：“感谢你，给我送上封神的阶梯！”

我勒个去，事情大条了！

李奇想也没想，在脑子里大喊：“快把我弄上去！”

意识恍惚，环境转换，李奇的灵魂投影上了神国。

神国已经是一片乱象。

天幕上雷云郁积，火山在喷发，冰川在倾覆，岩石山原在崩裂，满地青草疯狂生长，无数银白蜘蛛上蹿下跳，牵着丝线胡乱挤撞。

赤红神座上，一颗巨大的骷髅头正在神火里飘荡，从眼眶、下颌和各个孔洞里爬出无数长蛇，吞噬着神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粗。

女神已经变回了少女形态，正挥动手臂，向骷髅头劈去一道道闪电。但每一道闪电都有一条长蛇挡住，长蛇萎靡甚至粉碎，骷髅头却安然无恙。

“你上来干什么！？能干什么！？”

见到李奇，女神大喊，语气虽然镇定，声音却明显在发抖。

就是怕你一个人慌了阵脚！

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李奇对她说：“神国是你的地盘，你不可能被区区一只传奇巫妖逼得这么狼狈，镇定一下。”

“我、我很镇定！”

女神尖叫：“但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在吞噬我的神火！他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

“源初的蜘蛛神力，痛苦神力，告死神力，这个……唔，有点像杀戮神力，先不管”，骷髅头在神火里欢畅的叫着：“全是源初的纯粹神力！这是多么美妙的力量啊！”

它摇着下颌，嘲笑女神：“我的灵魂碎片就在这里啊，我又是个精通神力分析的巫妖，只要认出了神力本源，用对应的法术吸取，就能让我的灵魂得到壮大！如果你的力量更强大一点，我还办不到，但没想到，你就跟婴儿一样脆弱……不，甘美啊！”

“混蛋！敢把我当成食物……”

女神气急交加，身形渐渐涨大，似乎要冲上去跟骷髅头贴身肉搏。

“冷静——！”

李奇拉住她，也不管这种接触是在灼烧他的灵魂：“整个神国不都是你在掌控吗？除了劈那种只有喜剧效果的闪电，用自己这身纯粹神力去送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手段了？”

“别找死啊！”

女神甩开他的手，却不是责骂他。

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真正镇定下来了。

“没错，这里是我的神国……”

她眼中喷出炽亮的光芒：“所有的物质和能量都由我掌控，我的意志就是法则！”

一百三四 知识的对攻

“蜘蛛！蜘蛛是控制力的具现！”

女神伸手一招，巨大的银白蜘蛛出现在天幕。

蜘蛛吐下无数条银白丝线，浸入神火中，丝线交织为上下纵横的方块，由大变小，一块块将神火固定住。

每一块固定住的神火，都将探入其中吸食的长蛇弹了出去。片刻之后，华表上的神火尽数变成像是方块堆砌起来的晶体，闪烁着璀璨银光。

“该死，怎么醒悟得这么快……”

骷髅头用蛇钻，用下颌咬，始终接触不到神火，它变得躁狂起来：“不要逼我！我会召唤苍白之主来的！”

李奇神魂摇曳，那可不妙！

苍白之主虽然不及凯姆修玛那些神祇强大，终究是威名赫赫的亡灵与巫妖之神。祂应该不会冒冒失失将本体塞到一个陌生的神国来，但只是送来一个分身，就足以连神国带女神吃干抹净。

“区区分身，能奈我何！你敢的话，就尽管召唤！”

女神凛然说着，这一刻，她的神祇气度完全显露：“先把你的灵魂粉碎成原子，再跟苍白之主一战！虽然早了点，但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战所有神祇！”

巨大的银白蜘蛛开始向骷髅头吐丝，骷髅头用一条条蛇抵挡。

它嘀咕道：“原子？那是什么？”

形势稍稍好转，李奇松了口气，在旁边帮腔：“苍白之主来了，还有你的份吗？肯定会连你也整个吃了！”

说完给女神递去意念：“不能把它的灵魂碎片丢出去吗？或者打碎它的命匣？”

“恶客进来了，要送出去可没那么容易”，女神的回应很有条理：“它的灵魂碎片正跟我的神力纠缠在一起，打碎了命匣，反而会让它的灵魂本体也跟着上来。”

李奇焦急的道：“那我能做什么？”

“保护我……”

女神的语气越来越沉凝：“现在我要融炼它，会有一些变化，不管发生了什么。”

她转头看李奇，认真的说：“记得保护我的凡人之心。”

银白神火猛然从骷髅头内部喷出，尤赞发出痛苦的嚎叫：“我要召唤了！要召唤了！”

由女神凝练的神火不再是它能吞噬的食粮，长蛇一条条枯萎，骷髅头一点点缩小。

李奇略微担心的看着女神，然后转开脸……

女神正在急速消耗神力，身上的衣服化作缕缕银白光流，贯入骷髅头里。

还好，华表顶端的神火晶格里，飞出一条条炽白光焰、水晶丝带以及清冷白雾，钻入女神体内，融合为银白光带，在她身体周围环绕盘旋，遮挡住她的春光。

不过仅仅只是臂腿，也足以引人遐思。

骷髅头一边惨叫一边喊着：“神祇就是神力的意志主宰，很难接触到神力的本源知识，就像人没有镜子就看不到自己的脸，我可以献上这面镜子！”

女神身体一晃，银白光流骤然放缓，能看到缕缕幽绿的丝线从骷髅头里溢出，倒流而回。

“对！这样才对！看到了吗？你还是初学者，还欠缺太多知识！你现在的道路并不正确，接受了我的知识，你才能更进一步！”

骷髅头激动的嚷道：“伟大的主人，接受这些知识，由您卑微的仆从托举着你登上更高的神座吧！凡人之心只会是你的累赘，丢开它，你才能彻底拥抱费恩，获得费恩的终极力量！在您的高高神座之下，您的仆人只要求一个小小的座席，他必将献上永恒的忠诚！”

不好！

尤赞察觉到了女神的弱点，那就是她还保有的凡人之心！

献上它的神力知识，引诱女神毁掉凡人之心。以神祇的绝对理性，不仅不会毁灭它，说不定还会给它当半神甚至从神的机会。

这个尤赞，脑子转得真快！更可怕的是对神祇的了解如此透彻。

它当然不愿把苍白之主招过来，那样它落不到一点好处。但它又不甘被这么消灭，由力敌变为利诱。

女神应该能抵御这样的诱惑吧？

李奇看看表情呆滞的女神，该死，已经被诱惑了啊！

刚才女神说什么了？

看来她很有自知之明……

李奇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保护。

一条银白光带自女神离体而出，露出玉白身躯的一角侧影。

李奇完全顾不上欣赏风景，光带正在他身前飘摇，并不主动缠上来，似乎把选择权给了他。

接触女神的纯粹神力，等于把灵魂丢在火红的铁板上燎烤。

这一刻，李奇跟女神即便没有意念交流，也心灵相通。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握住光带。

剧烈的灼痛感让他惨叫出声，但女神跟尤赞的情况，也由神力的接触看得更清楚了。

尤赞正将一股股信息沿着它的灵魂之力，融进女神的神力里。

李奇就像旁观者，隐约看到了信息的片段。

那像是一段段用怪异符号组成的代码，每段代码都蕴含着陌生的逻辑，即便李奇认不出一个符号，也从中感觉到蕴含着的极致力量，以及极度冷漠的气息。

直接接触神力，让李奇对女神看得更清楚了，他强迫自己忽略脖子以下的部位，只注视那张脸。

那是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庞，却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单纯打分的话，还差特蕾希娅或者凯瑟琳一两分，不过眼眉间含着的气息非常亲切，荡漾着和他浸泡在同时代之海里的涟漪。

这样的亲切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凡尘的神圣气息。这让她渐渐变得比特蕾希娅和凯瑟琳更加美丽，更令人膜拜，也更疏离。

要怎么帮她？

女神已经在压制甚至驱离凡人之心了。

李奇正计无所出，看着尤赞不断推送入神力的信息，忽然恶胆旁生。

你可以诱惑女神，我难道不能诱惑你？

此刻他是灵魂投影状态，心念一动，荆棘入心，瀑布般的信息自意识里喷出，渗入神力中。

太乱了！

李奇赶紧整理，用什么呢？

对了，知识，来啊，来拼知识啊！

从信息中拽出一个线头，线头下是浩瀚的信息，汇聚成海蛇般的信息流，穿透神力，接触到了尤赞。

“你是我见过的最弱小的教宗了！不论哪方面都是！想玩什么花样吗？”

尤赞还有余裕大笑：“很快你就不再是她的第一眷顾者了，等我登上神位的时候，会留给你一些怜……咦，这是什么？”

骷髅头滞了滞，送入神力里的信息流速度也放缓了一些。

“世界的本源是一颗有二十面的骰子？”

“奥沃？我从不知道有叫这个名字的巫妖……”

“十五级法师/五级大法师/七级传奇职业/五级耐瑟瑞尔奥术师，这都是什么？巫妖什么时候既是法师又是奥术师了？耐瑟瑞尔是什么？而且哪来的十五级！”

“生命骰……生命值……”

“这都是什么无聊的东西！？”

说着无聊，骷髅头却没把这些信息推出来。

“这是哪个世界的知识？这些数值是什么意思？像是下棋，但棋子哪会有这么详细的数值？”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得不可理喻！法术如此精巧，力量受到的限制却严格得不可思议！连捕捉灵魂的数量都被局限在每天八个！”

“做什么都要丢骰子？这是幸运女神独自掌控的世界吗？”

“虽然很无聊，但是……但是……”

李奇从记忆里丢出的电你蛋资料，源源不断涌入尤赞的灵魂。

充斥着各种设定各种法则的信息，又被各个不同版本扭曲，在地球世界经历了无数人多年填充甚至魔改，就跟尤赞丢给女神的神力知识一样，勾起了传奇巫妖的求知欲。

尽管全是虚构的，但蕴含的数理规律和法则构思，像是一扇敞开的大门，让这颗骷髅头发现了新世界。

“你这狡猾的家伙！这不会干扰到我……这个叫耐奥祖的巫妖数值不对！”

尤赞努力抵御着这些“知识”的诱惑，当它有所察觉时，另一股名为《禽兽世界》的信息洪流又涌来了。

在费恩活了一千多年有卵用啊！

一千年都够地球人类从中世纪发展到现代社会了，费恩却还在原地打转。

就算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巫妖，这么漫长的岁月里，获得了多少信息？掌握了多少知识？能跟每天十六个小时眼睛都黏在电脑或者手机屏幕上的宅男比吗？

“在星海里穿梭的牧师？有点印象，不过神皇这样的存在，真是……诡异。”

“泰伦虫族？等等，我还没搞明白它们的组织方式，泽格跟它们的差别是什么？刀锋女王？”

继续上“战锤”！再用“星际”骚扰！

李奇的信息流一条条猛攻，尤赞的信息流难以招架，速度越来越慢，“流量”越来越少。

传奇巫妖猛然清醒：“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全是编造出来的无聊玩意！跟现实没有丝毫关联！”

它正要加力推动信息流，又一股信息流涌来。

“要见到真家伙？”

李奇早就准备好了，这才是有攻击性的东西。

“零和一是世界本源？”

“1+1的证明？”

“二进制构建世界，编织力量？龙语魔法也有六十七个音节啊！这怎么可能？”

“逻辑……这很初级……”

“简陋的模拟！但是，有点意思。”

“算法？很有意思！”

“神经网络计算……蒙特卡罗树？奇妙的构想……”

无数李奇所知的数学和计算机知识如激流涌入，传奇巫妖如饥似渴的吞噬着，自己放出的信息流变得跟前列腺病人一样。

李奇当然不是博学者，不过是靠着心灵荆棘，把生平读过见过的信息不分青红皂白的塞过去。

渐渐的，他发现塞过去的东西变得更有规律，细节也更充实了，女神在帮他！

信息流的冲击力越来越大，迫使尤赞加快了吞噬的速度，完全停止了推送信息流。

“让一只巫妖了解我们那个世界的知识，这样好吗？”

女神的意念传过来，李奇松了口长气，总算帮到了！

“就算是引鸩止渴，也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吧？”

李奇很无奈，他也是实在找不到办法了。

女神说：“光迟滞它不行，得彻底动摇它！”

李奇讶异：“动摇？不是消灭吗？”

女神说：“它懂得很多，消灭了太可惜，我找到了彻底制服它的办法，这还拜它灌给我的知识所赐。”

喂，靠谱吗？

李奇表示严重的怀疑，女神却没像往常那样恼怒，意念相当沉静：“而且还会有意外，所以不能简单的消灭它，你……”

她咳嗽了一声：“不想灵魂被烧成飞灰的话，就松开吧，接下来交给我。”

李奇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股脑的丢信息流，女神也在支持他，身上的银白光带已经不剩几条了。

他赶紧松开光带，意识顿时一阵恍惚。

只听到尤赞在嘀咕：“人工智能？这跟塔灵很像……”

“物质决定灵魂，灵魂有终，物质永恒……”

“特修斯之船，物质变换，灵魂替换，我不是我……”

“物质变换导致灵魂替换，论证……”

“巫妖是人工智能？巫妖其实是塔灵的变种？”

“我已经不是我了？”

尤赞喃喃道：“那我是谁？我还是尤赞吗？”

“这很真理，但这不对——！”

尤赞发出三观崩塌的凄厉嚎叫，李奇握拳，干得漂亮！

一百三五 苍白之主？冢中枯骨

等李奇的灵魂镇定下来，看到神火上的骷髅头已经被蜘蛛丝一层层包裹起来，神力光芒由外向内浸透，这该是在祭炼……不，融炼尤赞的灵魂。

“搞定了吗？”

李奇出了一口长气，太凶险了，他跟女神差点就万劫不复了。

“还没有，站稳了。”

女神淡淡说着，银白光带在身躯上环绕流动，不时暴露出关键点，她却毫不在意。

这一刻，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位神祇。

凡人之心呢？

李奇正有些担忧，女神双臂伸展，凭空一拉。

天幕上，云层破开，纵横交错的圣光丝线回卷，露出偌大一个洞，能看到浩瀚而迷蒙的混沌虚空。

这是做什么！？

女神自己开启了神国，她疯了吗？

李奇急得又要去扯她的光带，就听女神说：“别捣乱！相信我！”

就在他呆住的瞬间，一点绿光缀着一束冷白光芒，穿过破开的大洞，朝着已经成了光茧的骷髅头直射而去。

女神两臂一合，破口急速合拢，丝线编织，将神国的屏障补好。

就在同时，浮在半空的巨大蜘蛛喷吐丝线，一圈圈缠住绿光后面的冷白光芒，任由那点绿光没入光茧。

像是心底里敲开一整排的洪钟大吕，李奇的灵魂摇曳不定，甚至感觉要被震散了。

一丝灼热感凝聚住他的意识，那是女神的神力光带，绕着他转动，两人近乎果裎相对。

李奇完全没空遐多看多想，神国的变化震惊得他喘不过气。

那束冷白光芒膨胀为巨大的巫妖，几乎快顶破神国的天幕。

银白蜘蛛喷吐的丝线如绳索般束缚着巫妖，跟巫妖相比，虽然显得极为纤细，却意外的牢固，让巫妖难以动弹。

巫妖的咆哮震得赤红神座都在颤抖：“新生的神祇，胆敢束缚我的分身，不怕整个神国都灰飞烟灭吗？”

这是……

苍白之主的分身！

李奇明白了，女神要融炼尤赞的灵魂，牵动了尤赞留在苍白之主的灵魂碎片。苍白之主感觉有异，派了个分身附着在灵魂碎片上，一同过来查看情况。

女神冷冷的说：“不第一时间束缚住你，任由你给本体发消息？我又不是白痴！”

这让李奇松了口气，看来女神的凡人之心还在，不过……

看她现在毫不介意在自己面前果露躯体，还有相当部分的凡人之心被压制住了。

这应该是她主动的，不如此，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松自如的面对一位强大神祇的分身。

“你是罗丝的继承者？不，还有痛苦、告死、破坏，甚至……野性！”

身躯半透明，如幻影般的巫妖，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周身很快就卷起一股冰寒的飓风。

“真是奇特的存在，难怪要藏头缩尾，原来是个捡失落神职为食的窃贼。”

巫妖桀桀冷笑，无数点绿芒自飓风中溢出：“就算只是分身，也足以吞噬掉你！”

绿芒铺天盖地，带起一股蝗灾般的恐惧，似乎要将神国里的一切啃食殆尽。

华表上的神火化作激流，急速涌入女神体内，再分作缕缕银丝伸展飘逸。

每一根丝线飞到半空，都绽放出一团光焰，凝固为一只只细小的银白蜘蛛。

蜘蛛牵引着更细的丝线，追逐每一点绿芒，将绿芒如蝇虫一般缚住。

“就凭你？苍白之主算什么玩意？”

银白光流在女神周围穿梭奔流，女神发出了昂扬的宣示：“区区一具冢中枯骨！也敢藐视我！？”

李奇看得心驰神摇，这才是女神啊！

“尝尝我的革命烈火！”

女神挥手，缚住巫妖和绿芒的丝线化作炽亮的光焰。

那一刻，李奇仿佛听到了万千亡灵的哀嚎。

绿芒瞬间点点熄灭，化作飞灰，如雪花般飘落，包裹住巫妖的冰寒飓风也骤然消散。

看来女神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蜘蛛神职让她对力量的运用无比精妙。

既是在自己的神国里，又只是面对一个神祇的分身，她赢得毫不费力。

“等等！尊敬的新神！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力量，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那只巨大的巫妖开始萎缩，它惊恐的呼喊：“放开我！你可以获得一位神祇的友谊！我可以用真名起誓！”

分身是强大神祇拥有的能力，每一具分身都弥足珍贵，一旦损失，神祇本体会受到相当的损害。

苍白之主当然不愿轻易舍弃一具分身，甚至不惜立下真名誓约。

李奇欢欣鼓舞，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虽然亡灵之神有点那个啥，但能获得这位神祇的认同和帮助，在费恩的革命大业就有了更稳固的根基。

答应吧！

李奇正想这么建议，却听女神说：“亡灵的友谊？亡灵这种混淆了生死的存在，是对生命的亵渎！作为神祇，我或许会认真考虑，作为凡人，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女神加了一把劲，光焰燃起更猛烈的力量，她高喊道：“我绝不会容许革命被这样的邪恶污秽！”

李奇呆了呆，先是叹气，再暗暗庆幸。

自己差点利欲熏心了，这次是女神守住了底线。

“不！你是神祇啊！”

巫妖嚎叫道：“不要做这种不理智的事——啊——！”

话没说完，炽亮光焰浸入，在它的巨大幻影上撕开条条裂痕。

“疯狂……”

巫妖发出最后的哀鸣，被光焰撕裂成片片阴云，再被无数大小蜘蛛的丝线束缚，继续焚化。

“疯狂？”

女神仰望天幕，意志之声传遍整个神国：“你见到的只是疯狂的冰山一角！费恩的所有神祇，你们等着！终有一天，你们个个都会被我的革命之火化为飞灰！这只是开始——！”

当女神抒发完豪情壮志，转头看李奇时，李奇感觉自己的膝盖快没了。

然后他又觉得不对。

女神的目光有些迷茫，就跟刚起床时重组意识，辨认身边的环境一样。

在她眼里的李奇，显得很是陌生，她正在审视自己的记忆，重新定位这个人。

这家伙是不是太得意了，抛弃了自己的凡人之心？

李奇又紧张了，得唤醒她！

该怎么做呢……

下意识的，他的目光往女神脖子下面移去，完全抑制不住的燥热直冲鼻腔。

“那个……你准备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吗？”

李奇不得不冒险作死：“带着这样的赘肉……嗯咳，累赘会不会不太舒服？”

女神的目光急速闪烁，刹那间，表情变得极为狰狞，吓得李奇的心直冲喉咙。

“李——奇——！”

银白光带回卷，殷红、粉红、玉白层层翻涌，转瞬间女神变回萝莉小红帽。

她捏着拳头，蓄积的闪电滋滋作响，把她的小脸映得格外阴森。

可要轻点啊……

李奇哀叹着闭眼，做好了被挫骨扬灰的心理准备，心底却滚动着喜悦。

没有变，这就放心了。

预料的闪电没有落下，李奇讶异睁眼。

然后他的心口微微灼痛，小红帽的拳头落在那里，很轻，只是碰了碰。

她咬牙切齿的说：“以后……不准用这种作死的办法！”

不等李奇回应，她甩头就走，丢下个重重的哼声。

清醒了……

李奇努力抑制住流泪以及冲上去抱住小红帽的冲动。

………………

因为太过激动，李奇的心绪始终平复不下来。小红帽似乎也差不多，埋头去折腾化作光茧的尤赞，再不理会李奇。

赤红神座上，沉默持续不知多久，当小红帽把光茧从神火里转移出来，丢在地上时，两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李奇打量着光茧说：“炼化了吗？要不要再多祭炼几重禁制？对这家伙很难放心啊。”

“看在你努力开玩笑活跃气氛的份上，我就仁慈的给你点回应。”

小红帽紧绷着的脸也缓和下来：“这不是仙侠世界！”

到此两人终于找回了往日熟悉的革命同仁关系。

“不过情况大致也差不多，算是把这家伙炼化了。现在这坨东西，是它的完整灵魂，从里到外，彻彻底底都被我的神火融炼过了。”

女神说：“就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没有躯壳，只能暂时用下面那个躯壳。”

她踢了踢光茧：“还在装死吗？快给老娘出来！”

听得出，她对这家伙还余怒未消。

光茧喀喇崩裂，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出来，滚了一圈，坐在地上。

李奇和女神同时愣住……

原本想的是，这里面肯定还是个巫妖，只不过是迷你版。

没想到滚出来的是个小孩子，连十岁都不到。

女神两眼圆瞪：“正太！？”

是个男孩，光着头，呆眉愣眼的，衣着也很怪异，有点像《龙珠》里面的谁。

“尤赞！？”

李奇愕然喊了出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尤赞？我叫尤赞吗？”

小男孩的眼瞳渐渐清灵：“对，我叫帕帕奇玛-尤赞，是斯兰霍恩王国僧院的学徒……”

斯兰霍恩王国？上个纪元在黯精灵入侵中最先被毁灭的人类国家？

僧院学徒？这家伙其实是武僧？

小男孩忽然呻吟着抱住头：“不对……我是黎芮尔-班度的学徒尤赞。”

“不！我是传奇巫妖尤赞……”

不知道是女神的融炼让巫妖的上千年记忆出现了断层，还是被女神的知识攻击摧毁了自我认知，总之，这家伙的脑子还是一片凌乱。

“记不清楚自己以前是谁？”

女神开始捋袖子：“没关系，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就行。”

红皮靴踹上小男孩的腰眼，拳头砸上小男孩的脑门。

女神对尤赞劈头盖脸，噼里啪啦一顿拳打脚踢，李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喂喂，你怎么如此失态啊！

“现在谁是婴儿，哈！？”

“吃我的神力，你能啊你！”

“还敢引诱我，以为你是谁？满百减九十的优惠券！？”

“逼得我赤膊上阵，愚蠢！知道丢了节操的女人有多可怕了吧！”

一百三六 赤红英灵尤赞

小光头尤赞被揍得满地翻滚，惨叫连连。

这可不是简单的殴打，是灵魂被女神的纯粹神力鞭挞。

连李奇都对这个家伙生出了一丝同情。

好半天后，短手短脚的尤赞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

女神又恨恨的挥下一道闪电，劈得尤赞凭空翻滚了三百六十度，才拍拍手说：“剩下的记着！下次再打！”

对上李奇瞠目结舌的表情，女神瞪眼：“看什么看！？不该打吗？”

“该打该打！”

李奇点头不迭，转移话题说：“这家伙怎么变这个样子了？”

“这是他的灵魂本貌，变成亡灵前他就是这个样子。”

女神捏着下巴说：“说明他作为活人的状态，就只停在了这个岁数。”

李奇抽了口凉气，也就是说，这个巫妖尤赞，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被变成了亡灵？

“说不定就是被他念念不忘的那个黯精灵魔导师弄的”，女神耸肩：“那又怎么样？改变不了它凶残邪恶的本质，当然……”

踹了踹小男孩尤赞，确认这家伙还有反应，女神说：“现在嘛，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了！敢有半点违逆，就剁碎了烧化了，埋进神国当肥料！”

“陛下——！”

尤赞一跳而起，跪地叩头：“不要把我当肥料！我很能干的！”

“滚！刚才是我语误，男不养猫，女不养狗，你就是只皮搋子！”

尤赞茫然：“皮搋子是什么？”

女神露出轻蔑的笑容：“就是疏通……”

李奇有些看不过去，打断女神说：“它现在又不是敌人了，没必要这么糟践吧？”

女神没好气的说：“哟，你还维护它呢，虚伪！其实巴不得它变成肥料对吧？”

被说中心事了……

刚才女神说尤赞跟自己差不多的时候，李奇心中就淌过了一丝酸意，自己不再是唯一的了啊。

那时候也没太在意，现在女神提起，更不是滋味了。

他心虚的怒道：“这不是为了你好吗？要怎么着还不是随便你！”

两人对视，没来由的都有些尴尬。

女神转开头，对尤赞说：“先滚回去好好呆着，把脑子捋清楚了再说。”

她手一挥，尤赞消失了。

神座里剩下女神跟李奇，苍白之主分身化作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洒着。

沉默了好一会，女神背着手，视线追逐着在空中织网的小蜘蛛：“这次……多亏了你。”

“事情解决了就好。”

多了个尤赞可以上神国，李奇感觉跟女神的距离拉远了不少，虽然有好多话想问想说，可现在觉得……

才不是嫉妒！

就是觉得有些失落吧，李奇清楚，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李奇告辞：“那么我就回去了，下面的人肯定正着急呢。”

“等等！”

女神喊住他：“怎么垂头丧气的，咱们不是大胜了一场吗？”

还好意思说……

李奇苦笑：“只是把屁股擦完了而已吧。”

女神不满的道：“收获了一只巫妖，干翻了苍白之主的分身，你就这么糟践我们的战果？”

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对，李奇赶紧振奋的附和：“是啊！我们的革命大业又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我真的很高兴！”

正准备回去，背后忽然泛起灼热的触感，就在对着心脏的位置。

“李奇，谢谢你……”

女神在他身后，靠得很近，那触感，像是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背。

李奇摸不着头脑：“你已经谢过了啊。”

“那是你上来帮我的事情，现在……”

女神的声音有些低沉：“是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凡人之心，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李奇转身，却只看到小红帽的背影。

她咳嗽了两声，语调恢复平常：“我是说，只有你知道，我保持凡人之心，对我们的事业有多重要。”

李奇品着她的话，暖意自心底升起，渐渐充斥了整个心灵，他笑道：“我明白了。”

等李奇消失，小红帽抱着胳膊，歪着头嘀咕：“他真的明白了？”

然后有些烦恼的挠头：“不会是误会了吧？”

接着耸肩：“算了，反正他脑子里冒什么泡，我都能看到，到时候再说。”

看向雪花纷飞的神国，小红帽伸展双臂，兴奋的大喊：“哟嗬！我干掉了苍白之主的分身！”

“我真的很厉害啊——！”

………………

李奇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殿堂的角落里，缇娜给他当腿枕，菲妮在按摩他的胸口。

其他人则围着那具尸俑，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吓死我们了！”

菲妮已经转换到魔女状态，胸口的冰凉湿意说明，痛苦魔女在他身上落下了成吨的圣水。

见李奇睁眼，小姑娘嘟囔着，圣光消散，软在他身上。

缇娜说：“是帮女神去了吗？刚才我们感觉到心灵有些摇曳。有一刻吓得要死，好像跟女神，跟你的关联要被彻底断掉一样。”

“没事了，我和女神胜利了。”

李奇捏捏她的耳朵，缇娜完全忘了之前说过的话，一点也没抵触，还发出了舒服并且安心的哼哼。

也就是她们这些魔女有稍微清晰的感应，其他的神职者并没有明显反应。

“小姑娘，不，圣女殿下，我们是一伙的！我已经皈依赤红陛下了！”

怪异的腔调正在嚷嚷，艾丽举着大剑，对着那具尸俑比划。

李奇抱着菲妮起身，接住扑进怀里的艾丽，心说还好就这几个，要换了罗丝魔女，他非得变成触手怪才接得过来。

安抚了艾丽，李奇来到尸俑旁。

果然不一样了，原本散发着绿芒的眼瞳，变成了银白。

这也是艾丽没有真正一剑劈下去的原因，她感应到了同源的神力。

“三级：赤红英灵”，神视里的标签是这样的，让李奇非常意外，巫妖变成英灵了！

再想想，也不奇怪。

尤赞的灵魂被女神的神力完全融炼了，成了神祇不灭，它就不死的永恒存在。原本存在苍白之主那的灵魂碎片也被收了回来，由此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冕下！头儿！可以放了我吧！”

见到李奇，尤赞如释重负。

李奇问：“你的脑子恢复正常了吗？”

“之前还有些乱，被女神打了一顿，知道自己是谁了”，尤赞垂头丧气的说。

李奇安慰它：“这不很好吗？你该高兴啊。”

尤赞眼里的白光变亮了：“是啊，没错，我变成了英灵！我可以活得更久，不会再被亡灵气息腐蚀了脑子，会永远这么清醒！”

“那就该好好回报女神的大恩大德，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命令”，李奇凑近尸俑，压低声音说：“别忘了，你是女神座下的一只皮搋子！”

尤赞连连点头：“这个当然，不过……能告诉我皮搋子到底是什么吗？”

“以后你会知道的”，李奇边说边打量尸俑，有些犯难，就让尤赞用这种形态露面？不太妥当吧。

刚才安抚艾丽的时候，李奇也把情况简要的跟其他神职者说了，对他们没必要隐瞒。

威尔森说：“总枢机，要所有人都搞明白情况并不容易，还是遮掩一下的好。”

的确，不管是被当成活的黯精灵，还是被看出是尸俑，都会惹来麻烦。

虽然厄普西隆里都是自己人，但像贝弗罗那样的人，未来应该会越来越多。

“这样吧，弄副全身甲套起来”，只能先应付一下，之后再跟女神商量，给尤赞换个身体。

尤赞还在嘀咕：“这么美妙的尸姬，不能向大家展示，真是太遗憾了。”

“还是先关心下你要做的事情吧，有太多工作在等着你”，李奇懒得理会它的奇葩喜好。

“我研究了一千多年的神力，在整个主位面，把神傀会的那些奥术师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对神力了解更多！”

尤赞得意洋洋的说：“我会让陛下知道，我是一只非常能干的皮搋子！”

它再道：“不过说到工作的话，陛下那边应该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建议你先等陛下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再来规划教会的工作。”

咦，还敢玩什么花样？

李奇又有些不悦，看来女神跟这家伙也可以直接沟通，刚才是在做他不清楚细节的交流？

“又在乱想了啊！”

光屏弹开，小红帽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心眼比女人还小？它跟我的沟通就像发邮件，哪像咱们直接语音视频这么方便？”

李奇脸皮一红，他只是有些不适应，绝对不是嫉妒！

“尤赞提到了一件事，的确很重要，我得先搞定这个。”

女神严肃的说：“你没注意到你们的级别，还有尤赞的级别吗？”

是这个吗？

李奇恍然，他早注意到了，没想到这跟女神有关。

女神绷着小脸说：“我的神祇级别一直停留在最低的一档，只能支撑到强者级别的神术运用，这不是我不努力，只是之前没理顺费恩神祇的升级机制！”

李奇叹道：“你也别太敏感了，我也没资格指责你，咱们都是新手上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咱们能二到现在还没完蛋，真的是奇迹。”

小红帽说：“这说明即便在多元宇宙里，碧蓝依旧是终极真理，另外……”

她抿抿嘴唇，不满的纠正：“我不过是女司机，有点二是正常的。你上了女司机的车还没有觉悟，才是真二。”

光屏消散，李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是啊，咱们是一对二……

在费恩搞凡人革命，本身就很二啊。

一百三七 天堂山，女神的升级任务

赤红神座，小光头尤赞在华表下忙碌着。

以它为中心展开了一圈光屏，光屏里如瀑布般刷着李奇看不懂的各种符号。它的两只手凭空划拉着，像在敲打无形的键盘。

李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抱着胳膊，一直看着它。

离尤赞被“收服”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女神做了若干准备后，出发前往神海去做升级任务，把李奇跟尤赞招上来看家。

尤赞的手继续划拉，脑袋转了过来：“你看啥？”

李奇冷笑：“看你咋的？”

“感觉你正等着我说什么话，然后再说什么更厉害的话”，尤赞嘀咕道。

“看来你的脑子已经没问题了”，李奇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正好清算这几天你给我造成的麻烦！”

尤赞变成英灵后，暂时没有容身之处，只好继续顶着那具尸俑行动。

找来铠甲，给尸俑裹得严严实实后，李奇带着它回到了地面。

除了参与行动的人，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事。李奇决定暂时保密，毕竟巫妖、尸俑、黯精灵这三者，无论哪一个都让人心惊肉跳。

本以为尤赞能安安静静呆在尸俑里，没想到它整理记忆的过程无比惊悚，一直用尸俑的嗓子念叨上个纪元的旧事，还不时发出怪异的嚎叫。即便关在密闭的屋子里，也隔绝不了它的动静。

几天下来，厄普西隆每个人都没睡好觉。

已经有人传谣说女神复活了黯精灵，要借黯精灵大军席卷费恩主位面。害得李奇不得不组织专门的生活会，澄清这个谣言，再让塔伦斯领着干部们去做学徒们的思想工作。

今天跟着尤赞一起上神国，李奇对这家伙当然没什么好气，手一直发痒，想替代女神执行未尽的惩罚。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家伙能在赤红神座里工作！

原本是他和女神独享的空间啊……

小男孩形态的尤赞发出不屑的笑声，显得无比违和：“这里是陛下的神国，又不是在下面，你能对我做什么？”

在下面李奇就想动手了，可打的是尸俑又不是尤赞。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奇扑了过去，尤赞转身就跑，跑的时候两手还在凭空敲键盘，并不怎么在意。

然后它被李奇一脚踹倒。

“咦，真的能打到呢”，李奇都有些意外。

尤赞扑在地上，指着李奇，脸上的羡慕嫉妒恨快把眼珠子炸出来了：“你的额头……你竟然有神痕！那是选民的印记！”

哈哈，怪不得女神要自己来“看家”，自己在神国里是有权限的！

李奇大喜，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尤赞抱头蜷身，尖叫道：“就算你是选民，我也是陛下的皮搋子！都是陛下的奴仆，我们是平等的！”

李奇呆住……

他叹了口气，斗志消散，自己跟一只皮搋子争什么宠啊！

“你才是女神的奴仆，我不是。”

李奇淡淡回了这么一句，仰望天幕，有些担心：“她……我是说女神，应该没事吧？”

透过天幕，依稀能看到混沌虚空。那并不是静滞的环境，而是时刻翻腾着各种色彩，再将所有色彩抹掉。

李奇勉强能看到那片混沌中的明暗区别，里面的光明就是神海。

神海是只容纯粹灵体存在的奇异位面，相对于各个神祇的神国，更像是神国位面这一层的公共区域。

在神海这一层里，分出了星界、净界、空界等无数次位面，还耸立着神国位面的中枢——天堂山。

天堂山像是炼狱深渊的倒影，二者一同成为费恩生灵世界的两个顶点。

相对于单纯层层叠加的炼狱深渊，天堂山除了主体的七层天国外，还关联着所有神祇，至少是愿意将神国托举到神国位面的那些神祇。

在费恩凡间流传着无数与天堂山有关的传说，都把那里描述成善良、仁慈、公正、秩序的极致之所，融汇了费恩所有的美好，不然也不会被称为七层天国了。

但女神早就用讽刺的语调跟李奇说过，那些从数万年前的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传说，没一个靠谱的，都是挣扎在苦难中的凡人的虚妄臆想。

或许在精灵统治费恩的时代之前，天堂山的七层天国有过辉煌的过去。随着古神隐退，世代更替，天堂山早已跟主物质位面失去了联系。谁也不知道曾经的天国现在是什么样子，就连现在的神祇都无法进入第二层天国。

所有可以进入天堂山的生灵，都只能在天堂山的第一层，也就是银月云岛活动。

银月云岛存在着土著，他们的身体散发着圣洁的光芒，男的英俊，女的秀美，身具极致之美以及纯洁之心，借助洁白的羽翼穿梭于云岛之间，过着安宁祥和的生活。

或许在天堂山辉煌之时，他们还分出了不同族群，有着各种名字，但现在，就连女神从全知者阿纽弗特那里找来的资料上，也只给他们标注了一个名字：天使。

和生活在炼狱深渊底层的恶魔一样，天使是生灵，但不是凡人。这意味着他们有灵魂，却无法产生信仰之力。他们本身就是信念的极致，天使善良，恶魔邪恶。

女神的升级任务，就是去“招募”天使。

李奇的问题，在尤赞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这是每个神祇都该具备的常识，陛下当然没问题！”

然后它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补充道：“应该……吧。”

………………

漫天星辰，月光洒满这个充满了神性气息的世界，给海面、云层以及云层间的浮空岛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光。

一抹鲜红在云层间出没，渐渐接近一处浮空岛。岛上飘着一群白裙少女，正扇着羽翼，手拉手在岛上转圈，哼着腔调舒缓的曲子。

小红帽从上方的云团中钻出，又缩了回去，重复了好几次后，终于连帽子带脸露了个完全。

“嗨——！”

小红帽向这群天使招手，同时露出最甜的笑容。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天使们骤然呆住。

“那个……我是赤红女士，是位神祇。”

小红帽挠挠耳根，觉得对方的反应有点超出预计，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是来这里招募天使的，有谁愿意成为我的天使吗？”

天使们终于有了动静，羽翼扑愣愣扇着，惊慌失措的挤在一起，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小红帽。

“我说的是天界语啊……”

小红帽有点不安：“难道搞错了什么程序？”

再看着天使，她吞了口唾沫：“是真的天使！只要招到一个，让神力分层，我就能升级了！神国也不会冷清了，扇扇子，当抱枕，用处太多啦！”

她的兴奋让天使们更加惊恐，瑟瑟发着抖，最小的那个天使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呃，我刚才说的没听清楚吗？”

小红帽再道：“我是位神祇，手下还没有天使，这时候加入，就是公……神国的元老哦！”

“我的神名是赤红女士，教义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个大好神！你们不必担心会跟着我去做什么坏事，更不会变成堕天使！”

“在我手下做事，讲的是多劳多得，按劳分配！只要认真勤恳，就有回报，没必要玩办公室政治！我是说，不必担心勾心斗角！”

“待遇嘛，我那是初创事业，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五险一金那种东西，我不敢完全保证啊，刚创业嘛。但我可以指着天堂山发誓，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喝汤！”

说着说着，小红帽进入了状态，握着拳头，有力的挥舞：“我的事业非常崇高，有多高？也许比天堂山还高！现在还没做出多少成绩，我就不在这里吹牛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手下已经有了好几个从神！我们的队伍蒸蒸日上，前景无比光明！”

“你们肯定要问，具体是什么事业呢？细节是机密，不过我敢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这是关系到整个费恩未来命运的崇高事业！上面……呃，就是神上神那种存在，对这项事业非常重视，专门给我批了编制，还要求严格保密！你们如果已经听说过我，那么任何信息，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不是真的！那是上面对我，对这项事业的保护！”

“今天你们遇到我，是你们的幸运！你看，整个银月云岛多少天使啊，为什么我会偏偏找到你们？就是因为我看你们根骨不错，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就是缘分啊！”

“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们难道没想过出去走走吗？”

小红帽热切的扫视这群少女天使：“你们每个人应该都有梦想，加入我的事业，让你的梦想起飞！”

沉默了好一会，天使们终于有了交谈的胆量。

“她真的是神祇呢……”

“神力光芒好奇怪哦，从来没见过。”

“她对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第一次来吧？”

一百三八 女神打劫啦！

年长的天使鼓起勇气，代表大家发问：“尊敬的女神，您是要征召我们当神侍吗？”

“征召？”

小红帽愕然：“天使……好吧，你们现在叫神侍对吧，难道不是神祇跟你们双向选择，志愿的吗？”

天使茫然摇头：“双向选择？志愿？那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神祇到这里来征召神侍，都是向我们部族的长老提出要求，然后由长老决定。”

“部族？长老？”

小红帽挠耳根：“难道你们不能自己决定为哪位神祇服务？跟你们缔结契约的时候，不是要你们自己同意吗？”

天使们面面相觑，似乎听到了极为荒谬的事情。

年长天使认真的说：“我们怎么可以自己决定呢？我们的灵魂属于部族，用来做什么，都由部族决定啊。”

小红帽嘀咕道：“该死，这里也成了敌占区！”

最小的两个天使里，那个圆脸小天使说：“上个月落，凯姆陛下就用两百份神性源质从部族里征召了一千位最强壮的兄弟。赤红陛下您应该直接找长老，用神性源质或者其他的资源征召啊。”

年长天使点头：“是的，部族不会拒绝任何一位神祇的征召，只要有足够的资源。”

“资源……那什么……”

小红帽皱起了眉头，从胸口掏出硕大的硬皮书，哗哗翻了一阵，然后直了眼。

“混蛋，不能因为是神祇的常识就略过不提啊！”

她跺着脚，显得极为懊恼：“也没办法找其他神祇聊这些事情，真是两眼一抹黑！”

“那么……陛下，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年长天使怯怯的说：“您的神力压得我们有些喘不过气……”

“离开？”

小红帽的脸色阴沉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就这样离开？白跑一趟还是其次，神性资源可以慢慢攒，再让那个家伙笑话，我就成了完全不靠谱的代名词了啊！”

“陛……陛下？”

天使们被她的脸色和完全不明白的自语吓着了，下意识的后退。

“现在神祇征召天使已经成了交易吗？”

小红帽做了决定：“有交易，就有抢劫！”

她伸出双手，手掌上神力浮动，喊道：“都不许动，打劫！”

天使们顿时惊惶四散……

还有两个没跑，一个是刚才说话语速很快的小圆脸，还有一个是最早被吓哭的，还在揉眼睛，没搞清楚状况。

小圆脸好奇的嘀咕：“抢劫？银月云岛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呢。”

小红帽的手落到胸口，小圆脸两眼一直，打起了哆嗦。

银白符号在天使胸口闪亮，正是笑脸五角星神徽。闪烁了几下，渗入小圆脸的体内，再瞬间如喷雾一般，在她羽翼和身体蒙上一层与小红帽神力光芒一致的光晕。

“这是什么啊？”

小圆脸恢复过来，一点没怕，还好奇的摸着额头，那里已经印上了神徽。

“身体很诚实嘛……”

小红帽另一只按在揉眼睛的小天使头上，对方发出小鸟被拔毛似的惨叫。

没叫几声，这个就变得跟小圆脸一样，不过完事后却翻了白眼。

小红帽高兴的说：“看啊，这是你们的本心哦，你们根本不拒绝我的契约！你们是志愿的！”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正在飞奔的天使们吹响了警号。

小红帽有些犹豫：“才两个啊……”

远处云层卷动，似乎有大批天使靠近，她咬牙道：“两个就两个，先凑合吧。”

说话时一手一个，拎着小天使，飞身而起。

红光穿透云层，没入远方。

片刻后，一队高大健壮的天使来到“案发现场”。

“是位神祇……”

“抢走了两个族人？是抢的？”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太古怪了！神祇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呢？”

这些男性天使们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议论着，而在极远处，小红帽拎着两个天使，急速飞向银月云岛的边界。

“啊哈哈——！我也是有天使的女神啦！”

她一边飞，一边意气风发的喊着。

………………

赤红神座里，看着女神从天而降，还拎回来了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啥的存在，李奇松了口气。

打量这两个天使，他下意识的道：“她们的状态，怎么不太对劲呢？”

初看没什么问题，两个天使虽然娇小，但白羽白裙，圣光四溢，无比圣洁。

仔细看，一个小圆脸两眼对着，笑得跟白痴一样。一个小脸尖尖的，正一抽一抽的哭鼻子。

尤赞显得很讶异：“陛下，您身上好像没少什么，她们是……”

这话李奇没听懂，女神却听懂了。

“闭嘴！”

她咬着牙，狠狠瞪了尤赞一眼：“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多嘴，皮痒了么！？”

尤赞打了个哆嗦，赶紧闭嘴。

“那个小的不必理会，就是只皮搋子。”

女神把两个天使拖过来，指着李奇说：“这是我的副手，叫李奇，他会经常上来的。”

“呃，你们好！都是革命同仁，大家一起努力！”

李奇本还有些疑惑，对上两个小天使，顿时有些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天使呢。

“革命？”

小圆脸两眼差不多恢复正常了，一听这个又斗起了。

“她们还没熟悉环境，别急！”

女神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她们拉回自己身边。

虽然觉得很不对劲，但女神这趟任务顺利完成，意味着一破……不，突破有望了，李奇心里高兴，也没深究。

他关心起另外的问题：“她们叫什么名字？”

“对啊，忘了问你们名字”，女神拍额，让李奇原本压下的不安又汩汩翻腾。

小圆脸缓了过来，回答说：“我们现在是神侍了，应该换新名字。”

“这样啊……”

女神抱起了胳膊，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让李奇暗觉不妙。

“你呢，就叫……”

她指着小圆脸说：“小芳！”

再指住小尖脸：“你就叫翠花！”

这里没有村子也没有酸菜！

李奇传去意念：“是不是太恶搞了？画风会崩坏的！”

女神倒是振振有辞：“赤红神座是我的家啊，太本土化会让我融入费恩，忘掉凡人之心的！”

“没有折中点的吗？你看尤赞都在生疑了。”

李奇还不放弃，顺带挑拨离间：“虽然它成了英灵，但如果让它掌握你太多秘密，弄点什么手脚你根本不知道。别忘了，它可是精通神力的专家啊！”

“这个……”

涉及到自己的根本秘密，女神也认真了：“好吧，改改。”

于是小圆脸的名字改成了秋香，小尖脸改叫画眉。

这又后退到封建时代的丫鬟了，还不如有现代气息的小芳和翠花呢。

李奇想了想，也没再多嘴，等以后跟女神再起论战，这也是个把柄。

唉，不知不觉也变得不纯洁了。

赤红神座里，神人妖各怀心思，共同庆祝任务达成。

对女神来说，安抚两个丫鬟天使还只是小事，接下来她更重要的工作是升级。

升级的原理很简单，通过天使，让神力汇聚凝练的过程分层。

之前女神进行神力的汇聚和凝练，是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神职者和信徒通过魔女传送上来的信仰之力都丢在一起，形成一个“神力池”。凝练的时候再按照不同需求在神力池里筛选和调取力量，效率低下，相当费力。

现在加入了天使，女神就可以让天使对信仰之力做预先筛选，这也是天使的基本职责。她则另设一层新的神力池，将经过筛选的信仰之力引导这个池里进行凝练。这样不仅效率大增，还可以支撑更复杂的神力运用方式，也就是神术模型。

当然，之后的升级就不是再建一层神力池那么简单了，不过具体的情况连尤赞也不清楚，只有女神自己知道。

等待女神的时候，李奇从尤赞那知道了很多关于神祇的基础知识，不仅仅是女神如何升级，还包括费恩的神祇级别。

在费恩世界，神祇大致分五级，能够提供的神术级别按级增长。

女神现在还只是“新生神祇”，只能提供最多三级的神术。

她很快要升到的“弱小神祇”，可以提供到英雄级别，也就是六级的神术。

之上的“中等神祇”，可以提供传奇级别的神术。

再之上还有“强大神祇”，能够容纳半神级别的神职者。

最顶层的“伟大神祇”，则能拥有从神。

目前在费恩，现代神系里还没有哪位神祇能达到“伟大”这个级别，凯姆也仅仅只是强大神祇。

传说夜女士是伟大神祇，但只是传说，而且夜女士算不算现代神祇，还没有定论。

这仅仅只是尤赞的认识，李奇却清楚，女神自身是不能提供任何神术的。她的升级，仅仅只是提高了可以容纳神术级别的上限。

要提高神术级别，还得依赖名为魔女，实为在世女神的菲妮、缇娜、艾丽、卡琳以及蒂丝她们。

女神完成一破，李奇还得想办法推动魔女们完成一破。

虽然前路漫长，但想到自家其实藏着一窝子女神，李奇就暗暗兴奋。

苍白之主算什么？凯姆算什么？

把咱家女神一个个养出来，再是塔伦斯、史丹他们，先神带动后神，最终人人成神，那就是费恩改天换地的时候！

一百三九 女伯爵的邀请

浮空舰冲破云层，大地陡然跌落了厚厚一层，立在甲板上的李奇感觉连人带舰都飞跃而起。

总算飞出神陨高原了，李奇吐了口长气。

神陨高原的地势还在不断变化，扭曲的魔力场到处制造魔力乱流，天空也不再安全和畅通。

往常浮空舰从厄普西隆到阿尔法，也就是他的伯爵领地也就一天时间，现在几乎要花三倍的时间。

当然，这也跟他手头上已经不剩多少神性水晶，必须省着花有关。

女神已经完成了神力分层，正式升级。尤赞也完成了投奔革命后的第一项任务，设计神力井。

不过尤赞是科学家，不是工程师，他只画出了设计图，具体的建造工作需要魔导工匠、魔法师或者奥术师搞定，而且厄普西隆没有建造神力井的必要材料。

李奇这趟回来，背了一大堆任务，这只是其中之一。

手头现金不多了，得拿到欧提尼影业的分成，这需要跟小龙女商量推迟贷款的还款期限。

神力井建成后就能量产圣水，可以扩大圣水贸易规模，必须跟商业联合会谈。

领地将近三个月没料理了，虽然有塞巴迪安和萨达尔维持，也有许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

领地上那批康拉德城的孤儿，一直被李奇视为革命火种。之前厄普西隆不够安全，只能让他们继续呆在染料农场，现在可以弄过去了。

再加上建造从阿尔法到厄普西隆的固定传送门，补充心语图纸，搜集各项魔导技术，准备在厄普西隆发展独立自主的魔导工业，李奇这次回来，任务清单都列了好几张心语纸。

“最好先把心灵终端这种魔导产品搞出来，心语纸和图册既不方便，又不耐用，也不便宜……”

李奇正在寻思，两个人急急奔上甲板。

一个是艾丽的妹妹叮当，她的血脉诅咒已经消除，转职为赤红暴君。摘掉了面具，淡红头发扎成高马尾，看上去可爱异常。

另一个高大魁梧，明显有兽人血统的光头男子叫埃隆斯佩尔-法米利亚，昵称是埃隆舰长。顾名思义，他就是这艘浮空舰的头儿，也是艾丽的职业导师和伊琳娜公主最忠诚的部下。

叮当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总、总枢机！抓、抓紧……”

是要撞山了，还是有暗流？

李奇不解，浮空舰已经离开了神陨高原，天地舒缓辽阔，没什么异常啊。

“所有人扣好安全带！”

埃隆舰长用粗浑的嗓音喊道，再招呼李奇：“伯爵，安全带！”

埃隆是个四级暗黑骑士，和叮当一样都身怀杀戮神力。不同的是，叮当有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诅咒，他只是单纯的杀戮神子。

国王事变后，埃隆一直操纵浮空舰，奔走于阿尔法和厄普西隆之间。他对赤红教义不是很感冒，只是因为艾丽被李奇净化，才跟法米利亚家族的残余一同依附于李奇。

说完埃隆的大手一把拎住叮当，就在同时，浮空舰猛然朝一侧倾斜，幸亏李奇反应快，一把将扣环固定在栏杆上。

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不断有杂物滑出甲板，投向几千米下的大地。甲板上的人也渐渐由站变成贴着，不得不紧紧抓住安全带或者栏杆，个个脸色发白。

李奇高喊：“舰长！这是怎么了！？”

光头大汉居然难为情的摸鼻子：“这次我又没拦住殿下……”

“艾丽！？”

李奇无语，这熊孩子又在捣蛋了！

浮空舰斜着绕了几个圈，差点头下脚上翻过来，李奇他们像是被商贩挂在绳子上的甜皮鸭，当了好一阵子陈列品。

等浮空舰恢复平衡，怒火高炽的李奇冲进驾驶舱。

果然，小豆丁艾丽刚被拉离舵轮，她朝那些苦笑的杀戮神子甩胳膊蹬腿，愤怒的啊啊嚷着。

“艾丽！”

李奇一声喊，小豆丁打了个哆嗦，顿时不闹腾了。

“这是第三次了！”

事不过三，李奇决定给艾丽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很明白道理的啊，这个轮子就是一种力量，掌握它，就掌握了浮空舰上所有人的安危！你光顾着享受掌握力量的快感，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吗？”

李奇大声道：“要不是舰长和叮当提醒，连我在内，不知道要摔下去多少人！我们可不会浮空术！”

艾丽低着头，朝李奇伸出双手，白白的小手掌心向上，她说：“吃～饭～”

好吧她实际说的是“惩罚”。

往常李奇拍拍她的手，走个过场就行了，今天可不行。

“你知道菲妮受过什么惩罚，现在也轮到你了！”

李奇环住她的腰，将她挟进了舰长室。

驾驶舱里，法米利亚家族的杀戮神子们都吐了口长长的浊气。

“希望伯爵好好教育殿下，她太能折腾了。”

“幸好咱们把引擎舱的神力法阵伪装成木柴，要不然……啧啧。”

“原本觉得以前的殿下够可怕了，现在更可怕！”

舰长室里，李奇把艾丽丢到床上，抄起桌子上的尺子，板着脸道：“撅起来，屁股！”

艾丽捂着屁股，缩到角落里，连连摇头：“咚！咚！”

“不打痛你，你就不知道哪些事情不该做！”

李奇拿出收拾小侄女的气势：“只是三下，再躲就变成五下、十下！”

萝莉状态的艾丽就是这样，总是安分不下来。厄普西隆很大，有她折腾的空间，到了浮空舰这种地方，就成了大祸害。

想到之后还不知道她要在城堡里搞什么事，李奇既后悔又头痛，早知道不该带她出来的，这更坚定了好好收拾她一顿的决心。

熊孩子并不是艾丽的本性，而是她的心灵被血脉诅咒和腐化神力禁锢了多年，解放后自然要四处发泄。

李奇平时已经很纵容了，可有些事情过了界限，熊孩子就会变成作死怪，他得强化她的界限认知。至于方法，对付熊孩子什么最有效？篾片炒肉！

艾丽瘪着嘴，磨磨蹭蹭挪了过来，趴在床边，翘起屁股。

李奇深呼吸，手臂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艾丽发出呃啊的嘶哑惨呼，眼泪顿时下来了。

“这就哭了？还没完！让以后你玩上头的时候，就会想起屁股被篾片统治的恐惧！”

李奇咬牙狠心，手臂再度扬起。

炽白光芒闪烁，尺子落下，没抽在娇娇小小，还没发育完全的屁股上，而是发出敲打金属的铿锵声。

这不是艾丽，是凯瑟琳。

她转过头，全罩头盔化作光焰萦绕在头发上，像是刚掀起圣洁的盖头。

“痛，李，奇”，凯瑟琳眨着银灰色的眼瞳，用那张让人失魂的容颜发出娇嗔。

“你……”

李奇呆了呆，再大怒，至少脸上是这种表情：“还敢作弊！”

他一把掀起凯瑟琳的裙甲，露出圆润挺翘，让人下意识想到某位数字加字母编号的小姐姐的成熟品。

尺子再度落下，力道比之前更重。

裹在炽白圣光中的艾丽脆声娇呼，看着尺子在圆丘上荡起明显的波纹，展现出惊人的弹性，李奇的心脏砰砰跳到了喉头。

手上没停，接着是第三下。

李奇可不会承认，再次荡起的波纹他都看在眼里，没放过一个细节。

“打完了！以后你好好记着！”

李奇色厉内荏的道：“别以为变身就能逃过惩罚！我一样打！”

说完他拔腿就走，再被艾丽……不，凯瑟琳泪眼汪汪的盯着，就要犯错误了。

还没出门，一具躯体压到背上，喷在脖子上的火热吐息让李奇忽略了被铠甲磕着的不适。

艾丽的凯瑟琳状态只比卡琳矮一点，估摸得有一米八五，完全是超模身材。

这一压，李奇当场仆街。

就听凯瑟琳嚷着：“痛！背！”

这一刻，李奇痛苦并快乐着。

………………

普雷尔伯爵领地，跟之前的子爵领地相比，显得更加凋落。

城堡对面的小神殿已经搬空，原定要建起的神学院，依旧还处于大坑的状态。

染料农场稍微热闹些，但因为教会的人手全转移到了厄普西隆，不再像往日那样井然有序。

不过芥红草跟黄铁藤都成熟了，远远看去，红黄相间，艳丽夺目，别有一番生气。

想起去年在领地的一通折腾，李奇除了缅怀，还有浓浓的羞耻感，那时候自己跟女神还真是青涩啊。

“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城堡书房里，李奇对塞巴迪安和萨达尔说。

他三个月不在领地，大小事务都丢给了这两个人，看领地并没有什么大乱子，他们也的确是尽心尽力。

他交代道：“塞巴迪安，之后还得麻烦你帮我照顾领地，现在教会那边更重要，你该明白。”

管家用手绢擦着眼泪，不迭点头。

“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名分管理领地，我决定册封你为爵士，就任普雷尔伯爵领地总管。领地里的所有行政事务，都委任给你管理。”

跟厄普西隆相比，现在的伯爵领地其实已经是鸡肋了。

不过考虑到不能跟哈德朗王国完全割裂，跟特蕾希娅的关系虽然已经降到冰点，未来也不是没有缓和的机会，李奇自然不会放弃这里。

那么就让塞巴迪安继续把这里管下去吧，就算只是一层皮，也会有它的价值。

管家受宠若惊的推辞，李奇可没耐心跟他玩三辞三让的游戏，直接一句话：“你是觉得这里已经荒废了，看不起这样的待遇吗？”

管家脸色涨红，赌咒发誓，接下了委任，再动情的哭了一场。

等管家离开后，李奇再看萨达尔。

三个月不见，骑士没多大变化，刚才李奇跟管家的一番互动，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少爷，连威尔森都跟着你去冒险了，我一个人闲得慌，能让我跟着你吗？”

发现轮到自己了，萨达尔愣愣的说。

“威尔森已经是三级神职者，比你还强了哦”，李奇说：“能习惯得了吗？”

“我……就想有事做”，萨达尔脸色混杂着回忆和憧憬：“去年亡灵天灾的时候，虽然没跟少爷在一起，但为了保护大家，我也大干了一场啊！”

表情再如花儿凋谢一般黯淡下来：“然后，一直就这么闲着，闲得我的心都发霉了。”

“好，那跟着我吧”，李奇点头：“不过就没有爵士了。”

如果萨达尔想留下来的话，李奇也会封他为爵士。

萨达尔耸肩：“那玩意有什么用？”

安排好了管家和骑士，李奇去了设在角楼里的通讯室。

神魔网络有可能被定位，李奇可不敢把信风之书带去厄普西隆，依旧放在这里。

他给了塔伦斯和塞巴迪安权限，之前的信件和留言，都通过魔法秘信收到了，现在想联络小龙女和女伯爵，先搞定艾妲的事情。

李奇启动信风之书，呼叫女伯爵，欧提尼影业的办公室和摄影棚在女伯爵那，艾妲应该也在那。

“李奇！？”

女伯爵的头像浮现，最初一刻异常惊喜，又瞬间变得冷淡：“你还活着呢。”

演技又有长进啊……

“艾妲？她去了提米那，说要当战地摄影师。现在满地都是幻剧工坊，欧提尼影业也没了生意，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关门呢。”

听她这么说，刚才也不是纯粹的演技，女伯爵似乎正处于一种了无生趣的状态。

听到艾妲不在，李奇有些沮丧。欧提尼影业的情况不好，也不好意思谈什么分成，他准备闲聊几句就挂断。

女伯爵感觉到了，她原本还想矜持着说点什么，却一下捂住嘴巴，眼圈发红。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你也觉得我就是个花瓶，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不配做你的朋友，对吧？”

诶？这是从何说起？

她凄婉的看着李奇，用恳求的语气说：“能过来陪我聊聊天吗？”

回想起去年跟她和小龙女一起折腾幻剧时的时光，李奇叹道：“好的，欧萝拉。”

一百四十 优雅与礼仪

女伯爵的领地在王国西面，面积不大，却有上万领民。城堡并不壮阔，却精致秀美，绿意盎然。

李奇的马车到时，人还没下去，就有佣仆过来铺地毯。李奇刚踩上厚厚实实的地毯，又被在城堡大门外列队的大批佣仆吓住。

“你这是搞什么阵仗啊？”

李奇对迎上来的女伯爵说，不仅是为欢迎国王般的盛大仪仗，女伯爵本人也是一身盛装，艳色耀人，哪有之前通话那会的凄楚。

“边地伯爵大驾光临，我怎么敢怠慢呢？而且，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女伯爵伸手拉住他，就跟之前那般热情。

的确，还真是第一次来这。

女伯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奇，神色有些怪异。

李奇抱歉的道：“谁知道你要玩这个？我可没当成很正式的事情。”

他依旧穿着素色麻袍，只挎了把印有家族徽记，象征贵族身份的长剑，看上去跟苦行修士差不多。

“都知道你是爱神的教宗，穿什么奇装异服也没人敢说你”，女伯爵感慨的道：“我是发现，你长高长壮了，气质也成熟了好多，不再是少年了。”

过保鲜期了吗？

李奇淡淡一笑，在厄普西隆跟大家一起吃住，一起劳动，还跟女神共度难关，有了足足历练，气质自然跟最初那个柔弱少年有了很大差别。

“以前你的胳膊还能帮我减轻点负担，现在都够不着了”，女伯爵托了托伟硕的胸脯，让李奇刚聚起的风轻云淡瞬间消散。

还是那个烟视媚行的欧萝拉啊。

之后李奇经历了一整套精密细致，虚伪到他出现生理反应的贵族礼仪的洗礼，在女伯爵的私人小客厅落座时，他都有些虚脱了。

“我明白了，你这是犯了门庭冷落综合症，正好把我抓过来泄欲。”

看着一进小客厅就变了个人，像懒猫般窝进豹皮沙发里的女伯爵，李奇抱怨道。

女伯爵已经没了站着时的精气神，恹恹的问：“过来的时候有人为难吗？”

这就直奔主题了，看来是真心想找李奇倾述。

李奇现在是边地伯爵，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有些像特区首长。进出王国，必须得跟王国打招呼，还得有王国的人陪同，并没有随意行动的自由。

“特蕾希娅不在，公爵真要找我麻烦，我接着就是了。”

李奇无所谓的说，这一路的确有些小麻烦，不过毕竟不是地球世界的现代社会，没有连川皇发推文都得由有关部门先审核那种事情。

他既是教宗，又是边地伯爵加“王国南方边防军军团长”，亮明旗号，借口也是拜访朋友。不管是边境哨卡的小骑士，还是从附近赶来的王国官员，都没胆量拦他。

除了给摄政的德兰西亚公爵报告，以及向李奇赔上笑脸外，他们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特权社会就是好啊……

“上个月特蕾希娅才走，整个王国就像被她罩进了铁笼子里似的”，女伯爵叹道：“公爵摄政后，小心翼翼照着她的交代办，不敢逾矩半步，大家还以为能松口气，结果……唉。”

她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嘀咕道：“变了，完全变了。”

“欧萝拉，第四纪元最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在北方打响，那会正式吹响纪元更替的号角，哈德朗怎么可能还跟世外桃源一样，一点也不受影响呢？”

李奇明白女伯爵的心情，时代大潮的动荡，正让她心神不宁。

他回城堡后，通过神魔网络，对最近的形势也做了大略的了解。

特蕾希娅调理好王国内政后，带着在王国新征集的部队返回北方，继续她的圣战。

现在集结在她麾下的大军已经超过十万，其中职业者接近三万。

在这支大军背后，还有十多个王国在财政和给养上的支持。这是特蕾希娅找回失落的凯姆之剑，登上哈德朗王位，组建忠诚神盟后的连锁反应。

特蕾希娅的目标直指迩香的东方壁垒，瓦伦丁王国的瓦伦丁大教堂。

迩香忠诚神廷总部除了通过神魔网络和各个消息渠道，宣称神盟是邪恶异端，凯姆之剑是伪造，特蕾希娅是“堕落圣女”之外，也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行动。

就在上个月，一直就是迩香附庸的瓦伦丁王国被再度清洗了一遍。瓦伦丁大教堂前，包括该国三位王子，两位公主在内的上千“异端”被当众绞死。通过此举，迩香进一步稳固了对瓦伦丁王国的掌控。

算上迩香在大陆东方、北方各王国集结军队和职业者的动向，李奇推断，在特蕾希娅的大军进入瓦伦丁王国前，双方肯定会爆发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

从地图上看，最适合决战的地方，就在瓦伦丁王国以南一千多公里，哈德朗王国以北三千多公里的艾兰尼斯王国境内。这个国家的一半领土，都是平坦的广阔原野。

时间嘛，李奇就不太拿得准了，应该不会拖到下半年。

到那个时候，特蕾希娅的大军说不定会膨胀到二十万，而忠诚神廷，光是举瓦伦丁王国一国之力，都能出包含至少一万职业者的十万大军，再加上各路援军以及迩香的本部人马，三十万怎么也少不了。

在这个时代，这种规模的战争，足以决定世界的走向了。

女伯爵没意识到即将喷发的时代大潮会有多么猛烈，仅仅只是潮声，就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基于朋友的角度，李奇还是尽力的帮她调整心态。

“我也知道，但就是……还适应不了”，女伯爵换了个姿势，展现出女人最有诱惑力的曲线，低低笑道：“大概是心里空空的，缺少依靠吧。”

李奇心说你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还好，之前眼睛被女神以及凯瑟琳好好洗过，他的抵抗力已经大有长进。

他淡定的笑道：“那位虔诚的优雅圣女欧萝拉呢？难道不在了吗？”

女伯爵嗔道：“说到这个，李奇，这还怪你。”

李奇很无辜，我什么时候毁了你的信仰啊？

“不记得了吗？摄影棚还在你那的时候，谈到我和特蕾希娅的差别，你说我缺的就是信仰。”

女伯爵挥着手，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我是优雅圣女，我的信仰很虔诚，但如你所说，这样的信仰远不如特蕾希娅有力，现在她成了国王，更没法比了。”

“可这依旧是信仰，不是吗？这段时间我休影，就是在琢磨，怎么把我的信仰传播出去，得到更多人的认同。不是单纯的认同信仰，而是认同我，欧萝拉-贝希米亚表达的信仰！”

说到后面，女伯爵又有了神采，手指如编花一般，手臂如灵蛇一般，变换着不同的姿势，那是贵族之间不同阶层的礼节。

李奇赞叹道：“没想到你的志向还挺远大的……”

他再问：“那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在温习教义的时候，总感觉……”

女伯爵的目光投到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吾主的信仰应该含着更深刻的东西，但我就是发现不了。之前我的虔诚，就跟我的表演一样，是一种很表面的东西，这让我心里慌得很，似乎吾主正在远离我。”

要命了，思索神学的美女……

这诱惑就像穿着开叉短裙，戴上眼罩的小姐姐玩剑舞。

李奇暗叹，既然来了，就帮上一把吧。

希望不会花太多时间，艾丽和叮当都跟着他来了，叮当可管不住艾丽。

“我对优雅女士不怎么了解，优雅女士的教义，跟吾主的教义，好像也离得很远。”

李奇说：“不过你可以向我展示你想表达的优雅教义，看我能有什么领会。”

“真的么？李奇你真是好人！”

女伯爵一下有了精神，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兴奋的说：“你前一句话并不正确，我思考过你说的大爱，觉得吾主的优雅教义，其实也是一种大爱。”

要来争爱神的名头了啊。

“那么咱们就像拍幻剧一样，来模拟个场景，我扮演贵族女眷，你是个农夫。”

女伯爵咳嗽了一声，气质骤然变换。

她拎着裙摆，像心情愉悦，在领地里散步的贵族妇女。不经意间路过田地，见到了李奇。

“你好，农夫。”

女伯爵手一摆，折扇展开，遮住半边脸，目光投在李奇头上十公分处。

她的身姿也非常考究，是半侧着的，另一只手放开裙摆，穿过拿扇子的胳膊下，做了个虚虚按压的动作。

越看下去，越觉得有无数细节，但在女伯爵身上，没见到一丝刻意的雕琢，显得无比自然。

李奇真觉得是一个贵族女眷跟农夫打了个招呼，带着贵族应有的矜持，却不失尊重和善意，让人感觉很舒服。

当然，这仅仅只是站在贵族立场上的感受。

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动作，是女伯爵自创的礼节？

“吾主的优雅，建立在礼仪和世间一切能够传递礼仪的事物上，比如红茶。”

女伯爵解释说：“用更适合、更美的礼仪浸透人心，让礼仪将人人连接起来，让礼仪无处不在，无所不在，让人与礼仪一体，这就是优雅。世界会因优雅变得更祥和，更幸福。”

“这只是吾主神典上的教义，而我受你的大爱启发，觉得我们教会践行的优雅之道，只是建立在贵族之间的礼仪上。贵族对待平民和奴隶却很不注重礼仪，平民和奴隶愚昧，更不懂得礼仪和礼仪之上的优雅，他们就知道磕头。”

她脸上升起热切的光彩：“我在想，为什么不把优雅推行到贵族与平民，平民与奴隶，甚至贵族与奴隶之间呢？这样优雅不就能破除身份的籓篱，让爱与善在所有人之间传递呢？”

李奇脸颊扭曲，努力压住冷笑以及骂“白痴”的冲动。

他大概明白一点优雅女士的教义，以及女伯爵的“野望”了。

他问：“那你刚才的礼仪，是怎么体现出优雅的呢？”

“很多，我大略说下”，女伯爵摆起了动作：“用扇子遮脸是避免下人看到贵族的表情，免得让他们揣测贵族的用意，再做出无谓的举动，这对他们来说是沉重的压力。”

“目光放在头顶上并不是无视，而是让下人知道贵族在看着自己的方向，却不会因为视线相遇而必须回应惶恐或者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只手压着，是示意不必磕头，至少不必磕那么久。”

女伯爵得意的道：“还有很多细节，我只是给你展示了最粗浅的那部分。怎么样？感受到了善意和美，感受到了令你愉悦的优雅吗？”

“唔，作为旁观者，我的确感受到了”，李奇原本想敷衍过去的，可对上女伯爵殷切的目光，他决定还是说出心里话。毕竟女伯爵是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有拉入革命阵营的机会，不应该放过。

“但如果我是真正的农夫，感受可能不太一样。”

李奇这话让女伯爵异常期待：“说，尽管说，我就希望听到有建设性的意见。”

这是你说的哦。

李奇就不客气了：“首先，你遮脸的动作，让我认为你是想挡住那些让你不舒服的气味，比如我身上的臭味，或者说话时的口气。”

“呃……”

女伯爵还保持着笑容，克制自己打断李奇的举动。

“其次，你没有直视我，明显是认为我的脸，我整个人有碍观瞻。”

“这个有点……好吧继续。”

“最后，在我还没磕头的时候，你就做出阻止我磕头的手势，这是在提醒我必须马上磕头。”

“李奇！”

女伯爵怒了：“礼节里的所有善意，都被你歪曲成恶意了！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吗？”

一百四一 礼仪与阶级

李奇无辜的摊手：“你是想在我这得到真诚的意见呢，还是只想让我鼓掌叫好？”

女伯爵娇叱：“我完全没看到真诚！就算农夫粗鄙无知，看不透这些细节，领会不到善意和爱，也不会误解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别觉得我只说不练，在领地里我已经身体力行了！”

李奇跟她开起了玩笑：“欧萝拉，能见到你这么美丽的女士，别管什么礼节，哪怕只是被你喊了声喂，农夫也会三天不掏耳朵，这辈子逢人就吹自己被美丽的欧萝拉临幸了。”

“喂！”

女伯爵骤然脸红，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被李奇“反击”，一时竟然破功。

还好李奇并没趁虚而入，而是就事论事：“可你不是要把这样的优雅推而广之吗？那就该抛开你个人的因素来考虑问题。

女伯爵沉默片刻，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太复杂了，平民和奴隶会误会？但怎么会误会到你说的那个程度呢？这都是合乎身份，体现善意，传递优雅之爱的必要礼仪啊，贵族的礼节不就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吗？”

李奇开始挖坑：“像我刚才那样想的，不敢说全部，一半总是有的，当然他们肯定不敢表露出来。我说了不算，你可以找心灵术士侦测农夫的想法嘛。”

“我还是不相信！”

女伯爵说：“结果应该是，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优雅，领会不到这样的善意和爱，所以只会茫然。”

“你说到重点了，他们领会不了。”

李奇再挖坑：“那就教会他们嘛，让他们明白这些动作是贵族对他们的优雅，是向他们表露善意和爱。”

“的确啊，必须得先做这样的事情”，女伯爵懵懵懂懂进了坑。

“不过……”

李奇话峰一转，将女伯爵踹下坑：“既然必须教他们，他们才懂得什么是优雅。那不如让他们明白，贵族用下巴指着他们说话，用皮靴踩着他们的头，用皮鞭抽打他们的背，这就是贵族的优雅，是贵族向他们展露善意和爱，这难道不更方便？”

女伯爵嗔道：“李奇，你又在抬扛了！这是压迫，不是善意和爱！”

“看，你也知道所有人都不会理解错。”

李奇终于忍不住冷笑了：“贵族和平民奴隶难道是不同的种族，从语言到文化都不同，必须借助翻译和教导，才能明白什么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说话看着对方表示真诚，温和的笑容表示善意，鞠躬表示尊敬，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敌意。这是包括人类、精灵、矮人、半身人、甚至魔鬼天生都懂的礼节啊。”

女伯爵稍稍跟上了李奇的思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别忘了，贵族、平民、奴隶还是不同的！彼此之间怎么可能遵循同样的礼仪！？你也是贵族，难道这点都不懂吗？”

“说得对，欧萝拉！”

李奇继续领着她往新坑去：“那么我刚才就没说错，既然礼仪是不同的，你又怎么能指望通过只有贵族才能领会的礼仪，来传递善意和爱呢？”

“如果善意和爱，也就是你说的优雅，必须建立在要教导对方，对方才能明白的一套礼仪，而不是凡人不需要教导，天生就懂的礼仪上，这难道不是在提醒自己和对方，彼此是不同的群体？”

女伯爵目光有些发飘了：“你这样的推断有点……”

李奇提醒说：“欧萝拉，想想之前你迎接我的隆重礼仪，这些礼仪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是说……这、这怎么可能？”

女伯爵终究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已经有所了悟，但她一时无法接受。

李奇将军：“我觉得你该明白了，贵族的礼仪是阶级……是身份地位的标识，是用来区分自己跟他人之间的差别，不是用来传递善意和爱的。”

女伯爵颓然坐到沙发上，喃喃道：“也就是说，我想在贵族跟其他人之间，用礼仪传递优雅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优雅对平民和奴隶，其实毫无意义？”

“你又错了……”

李奇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优雅很有意义，优雅能强化礼仪的标识作用。很多时候，礼仪已经被固化成双方的本能，这个时候，优雅就能更加有力的提醒自己和对方，我们不是平等的。”

就像留洋回来满口汉英混杂的……

就像满口莎士比亚雪莱的……

这些也都很“优雅”，当然大多数只是企图优雅。

女伯爵有点三观崩溃的迹象，摇着头说：“但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大家不都是向往善和爱的吗？不都是好人吗？怎么会时时刻刻去做区分呢？”

傻白甜并不是智商和情商的问题，而是没有正确的世界观。

李奇说：“欧萝拉，这跟你刚才说的矛盾了哦，礼仪，我是说超出人天生就懂的那些礼仪，难道不是身份标签？你把胸部压到我的胳膊上，不就是在提醒我你是个让人心动的大美女？如果我也有，你这么做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了。”

“李奇……”

女伯爵勉强笑道：“这不好笑，我们在谈教义。”

“那好吧”，李奇叹道：“我对优雅的理解，跟你完全不同。”

“优雅跟音乐、文艺甚至欢悦一样，是凝聚贵族阶级的润滑剂，是贵族阶级向外散发能量，彰显高贵的符号。当优雅跨出贵族阶级的时候，它就成了一条界线，一条柔软的，不必动用实际力量，就能让平民和奴隶认识到彼此不同的界线。”

李奇盯着女伯爵的眼睛说：“优雅，是贵族阶级对自己高人一等的宣示，是对下等人优越高贵的炫耀，它怎么可能传递善意和爱呢？”

“阶级？”

女伯爵品味着这个新鲜而陌生的词汇，一丝寒意在心底散开。

李奇说：“对，阶级……不管哪个世界，哪个纪元，总会有一群人掌握着力量以及产生力量的东西，世代相继的压迫和剥削另一群人。这只是最粗浅的划分，总之每一群人，就是一个阶级。”

女伯爵的语气变得有些虚弱：“可你不是贵族吗？赤红女士不是爱神吗？教义不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爱？为什么你说这些跟你的立场，你的信仰相互矛盾的话，会这么冷静？就像在说跟你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李奇摊手：“这跟我个人的出身和我个人的情感无关，我只是在说世界的真相。”

女伯爵小声问：“赤红女士的教义？”

李奇笑而不语，女伯爵勉强笑道：“我总算明白，你想让所有奴隶获得自由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信仰了。”

你现在是不会明白的，但已经看到了方向。

“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谈你的信仰”，李奇看得出，女伯爵心里已经有了根钉子，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优雅”还真的跟阶级理论沾了点边，现在革命理论就缺这个核心了。

女伯爵信仰的这位优雅女士，不知道源初神职是什么，如果……

李奇暗暗摇头，自己是想多了。

“对……是我的信仰”，女伯爵喘了一会，忽然对李奇挑起了眉头：“好你个李奇，是想动摇我的信仰吗？我可是优雅圣女啊！”

“那就不要做跟你身份不相配的事情”，李奇知道她是佯怒，笑道：“让贵族对平民和奴隶传递善意和爱什么的，这是在违背优雅女士的教义哦。”

“等你成了我的教宗，再对我发号施令吧”，女伯爵完全缓了过来：“你刚才那些话，大半都是在糊弄我，就跟以前糊弄提米一样，对吧？”

李奇再度笑而不语，女伯爵也没在意，接着道：“按赤红女士的教义，咱们不该是敌人吗？你还跟我欢声笑语的，你的神祇不会谴责你信仰不坚定？”

“咱们是私对私嘛”，李奇腆着脸说：“吾主可不是正义之神那种教义不同就是生死仇敌的疯神。”

不管什么教义，费恩的其他神祇天生就是她的生死仇敌啊。

“你啊……不再是以前那个既青涩又可爱的小家伙了”，女伯爵抱起了胳膊：“以后我可得当心了，不能再给你甜头，你已经到了可以吃人的年纪……”

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甜头好吗？把胸部托得那么高干嘛啊！

李奇讪讪的转开眼，心说掉节操的功力终究还是稍逊一筹。

“唉，如果特蕾希娅能跟你一样就好了”，女伯爵又变得郁郁的：“这段时间我也不只是因为这个伤脑筋，特蕾希娅……”

她眼圈又微微红了：“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她倒不是因为成了女王就目中无人，看不起我了。而是……怎么说呢，我感觉她似乎除了这场战争，除了推翻迩香以外，什么都不顾了。”

“我对她的状况很担心，劝她手段温和一点，多团结一些人，她就认为我是在帮你说话，说我被你，被赤红女士的那套东西蛊惑了。”

“她的某些话跟你刚才说的有些像，她认为从上到下的秩序胜于一切，善意啊，怜悯啊，爱啊这些东西，虽然是必要的，但得有限度，不能碰触秩序的底线。超越界线的这些东西，只是弱者的安慰和别有用心者颠覆秩序的邪恶企图。”

“所以，她骂我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李奇静静听着，看来这才是女伯爵了无生趣的真正根源。

“我可不敢问国王的事情，只是稍稍问了下凯瑟琳的事情，她就很生气。”

女伯爵摊手苦笑：“她把我踢出了忠诚神盟，也没让我再担当任何王国里的职务，李奇，我现在成了孤苦伶仃的可怜鬼。”

李奇暗喜，这是个机会！

之前已经决定将对外接触的通道转移到克斯特王国，但哈德朗王国这边肯定不能丢。等领地跟厄普西隆的固定传送门建好了，这里未尝不能做更多铺垫，李奇正愁没有一个好的代理人呢。

“看，我已经对你够坦白了，难道你连一丁点口风都不露吗？”

女伯爵眼里闪起了光芒，那是李奇前世非常熟悉的八卦之魂。

果然，她直奔要害：“我们离开王厅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凯瑟琳公主真的在你那里吗？”

李奇有些犹豫，他还不确定该让女伯爵知道多少。

正在沉吟，客厅的门被轰然撞开，艾丽拖着大剑，杀气腾腾的冲进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惊惶的叮当。

一百四二 魔人公主拉妮娅

她们两个是以侍从的身份跟着李奇过来的，一直在楼下的接待室呆着。

艾丽焦急的对李奇说：“嘶～渴～”

跟在后面的叮当喊：“我们感应到有带着杀气的杀戮神力！”

刺客！

一把抓住女伯爵，给她拍了个心灵荆棘，再施放荆棘光环，这是减轻荆棘光环对女伯爵的刺激。

清冷白光以李奇为中心，急速膨胀开，像冲击波般刷过客厅每一处角落，向头顶和脚下的空间扩散。

天花板上响起细微的闷哼声，再猛然裂开一个大洞。

烟尘飞扬里，一个黑影坠下，直袭李奇。

铛铛脆响，火星迸溅，艾丽举着大剑挡住黑影。

神力推挤间，诡异的身影显露出原貌。

李奇暗抽了口凉气，女伯爵掩嘴惊呼：“魔人！”

戴着面具，身穿皮甲，手持刺剑的刺客，头上长着一对羊角，棕红色的皮肤上密布着黑红相间的怪异纹路。

让人骇异的特征不止这些，她膝盖以下的小腿居然是反曲的，没有脚掌，而是类似牛羊的分趾蹄！

果然是魔人，严格说叫半魔人，是人类与魔鬼的混血产物。

如果屁股上再多出一条尾巴，肋后长着肉翅，这只雌性魔人就跟魅魔差不多了。

显然，她的母亲是只魅魔。

艾丽艰涩的道：“啊～哩～啊。”

叮当用尖细小嗓门叫道：“拉妮娅姐姐！”

“艾丽……姐姐，还有叮当……”

刺客发出非人的笑声，脸被面具遮住，只看得到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碧绿眼瞳。像刚从炼狱深渊里爬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听她们相互招呼，李奇明白了刺客的身份，国王的私生女，艾丽的妹妹之一。

艾丽有十二个妹妹，其中六个跟着艾丽投到李奇手下，其他的都不知去向。失踪的都在十四岁以上，在费恩算成年了。

“本来只是简单的任务，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灰暗的气息自刺客身上溢出，客厅顿时显得无比阴森，这是英雄的气息，而且非常强大。

“谁都别想跑！”

拉妮娅用刺剑掀开艾丽的大剑，丢下什么东西。一股怪异的烟气弥散开，空气顿时变得粘稠起来。

女伯爵叫道：“蠕虫魔之尘！李奇，不要用传送符或者传送法阵！”

李奇身上有之前提米给的传送符，他本来也没打算用。

这个拉妮娅怎么变成了刺客？听刚才那话，她原本的目标是女伯爵？

叮当急得快哭了：“拉妮娅姐姐，你在做什么啊？我们一直在找你！”

“啰嗦！还跟以前一样，就知道哭哭啼啼，一点用都没有！”

拉妮娅森冷的道：“找我做什么？跟你们一起当这个小白脸的宠物？”

她盯住李奇，近于正牌魅魔的无瞳之眼里绿光炽亮：“李奇-普雷尔，你的头颅也值五万个金蒲耳呢，加上欧萝拉-贝希米亚，这一趟我可赚大了！”

女伯爵娇颜煞白，显然没料到自己也成了刺杀的目标。

李奇问：“那么提米-奥斯奎姆的赏金是多少？”

拉妮娅哼道：“我倒希望她是目标呢，赏金一定很高，也会很刺激。”

女伯爵直接问：“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杀你？那样只能拿到十万金蒲耳。如果能把完好无缺的你带到迩香，就是二十万金蒲耳。”

拉妮娅一点也不介意吐露秘密：“至于为什么，大概是迩香那帮大人物，想让大家看到女王伊丽莎白和女角斗士丝芭达克丝被各种让男人热血贲张的手段折腾过之后，再剥得光溜溜的，吊死在忠诚圣堂的大门前吧。”

女伯爵的脸色又变得涨红：“迩香那帮毫无廉耻、丧心病狂的混蛋！”

小电影已经卖得满费恩都是了吗？

不然迩香不会这么跳脚，把女伯爵当成反抗迩香压迫的代表人物，想抓回去搞宣传战。

不过自己居然也上了榜，到底是迩香慧眼识人，知道自己是这股幻剧大潮的幕后主使，还是就冲着自己爱神教宗的名头来的？

这些只是李奇脑中闪过的杂念，他叹道：“拉妮娅，我和艾丽她们都很担心，一直在找你们。没想到你居然跑去当杀手了，这是一位公主该做的事情吗？”

女伯爵愕然：“公主？”

“公主！？”

拉妮娅尖酸的道：“在深渊，我是卑贱的人类杂种！在主位面，我又是人人喊打的魔人！公主？不过是让我在猎奇物种收藏者，或者特殊性-癖者眼里的价值又高了那么一点而已。”

李奇苦笑：“所以你去了可以让你这类人容身的杀手组织？”

“没错！我还找到了获得力量的方法！”

拉妮娅的语气变得无比轻蔑：“我会做回真正的我，而不是像你们……”

她的刺剑分别指向艾丽和叮当：“就因为向往漂亮的脸蛋和光滑的皮肤，抛弃掉神祇的恩赐，愚蠢！懦弱！”

“想要力量？”

李奇还想说服拉妮娅：“血脉诅咒带来的力量并不真正属于你，在我这里，不仅可以消除血脉诅咒，还会让你获得真正的力量。”

“是啊，拉妮娅姐姐，你看！”

叮当挥动刺剑，在半空拉出一条炽白光焰。

她再招呼艾丽：“姐姐，让拉妮娅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

艾丽看看李奇，李奇点头，能劝服拉妮娅的话，让女伯爵知道些内情也没什么。

艾丽大剑顿地，脑袋一仰，光焰自她身体喷涌而出，包裹住她，再凝聚为高大的银白铠甲武士，焰火之翼飘摇不定。

全罩式头盔散开，露出跟特蕾希娅酷似的绝美容颜，凯瑟琳说：“妹、妹、回、来。”

李奇身旁响起抽气声，女伯爵掐着他的胳膊，颤抖着说：“特、特蕾……”

“凯瑟琳……”

李奇纠正道，女伯爵不再说话，只听到粗浊的喘息。以她的头脑，应该明白了很多事情。

拉妮娅后退了一步，她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听声音就知道她异常震惊：“原来你长大后是这个样子，和特蕾希娅一模一样，都是这么、这么……”

李奇正觉得有戏，她却神经质的笑了：“是啊，从最丑到最美，姐姐你如愿以偿了。可我呢？我能变成人类吗？我是个魔人啊！”

拉妮娅的语气转为低沉：“对，我是魔人，我是魔鬼！我身上流淌着的人类血液是肮脏的，是我的耻辱！”

她狂热的嚷道：“我也是美丽的！等我找回了所有的失落力量，我会成为纯粹的、美丽的魔鬼！”

刺剑再度指住凯瑟琳和叮当：“你们，只会让我想起我的耻辱！”

充斥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气息自她体内猛烈喷发，李奇暗道不好，拉妮娅对叮当和凯瑟琳都生出了杀意！

叮当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意，惊恐的道：“拉妮娅姐姐！你要做什么？”

“做对薇薇安、安娜、玛莲她们同样的事情”，拉妮娅说：“很快的，不要挣扎，就不会太痛。”

凯瑟琳的眼睛顿时红了：“你、杀、她们？”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身上的杀戮神力，其实是神祇的赐福。我杀了她们，吞噬了她们的源血，我更强大了！”

这像是杀戮神子自相残杀的传说，杀了对方，吸收源血，就能变得更强大。

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拉妮娅的身体猛然膨胀，变成高大魁梧的巨人。近于魅魔的诱惑曲线消失，面具崩飞后露出的脸庞也肿胀丑陋得如魔鬼。

原本围绕着她的灰黑烟气化作燃烧的空气，让她的身影摇曳不定。客厅的地毯在噗噗闷烧，冒起浓烟和刺鼻的焦糊味。

她捏着相对身体显得短小的刺剑，带起无形的烈焰和无尽的力量，猛然劈向叮当。

凯瑟琳举剑挡在叮当身前，楼板炸裂，她跟着叮当一同落到下面的房间，又砸破了下层楼板，继续坠落。

女伯爵惊叫：“我的巴腾泰朵尔木地板！”

变身的拉妮娅没有去追凯瑟琳和叮当，而是冲向李奇和女伯爵。

这家伙并没失去理智，想先解决了他和女伯爵，再去杀凯瑟琳和叮当。

拉妮娅咆哮着，细窄的刺剑挥下，给了李奇像是钢铁柱子轮过来的错觉。

荆棘光盾瞬间扩展，再急速收缩，这是李奇学习威尔森那帮荆棘壁垒的方法，将神力压缩。

“李奇你就这么小看我吗！？”

被李奇拦在身后的女伯爵不爽的叫道：“我可是五级牧师啊！驱逐邪恶！”

女伯爵挥起一团暖黄光芒，像无形的激流，将逼近他们的灼热气息逼开。

但也仅限于此了……

刺剑的来势毫无阻滞，穿透李奇的光盾，劈上他的胸口。

光盾炸成漫天的冷白碎芒，李奇只觉得右边胸口像被钢铁柱子砸扁了，带着女伯爵打横飞起，砸破了墙面，再撞进第二道墙面。

“你又在玩什么……醒醒！”

李奇意识恍惚，女神在脑子里的呼唤都变得模模糊糊。

“吾主啊，你别动！”

女伯爵惊叫着，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温热的激流浸透李奇全身，让他失去知觉的半边身体恢复了感知。

即便是顶级治疗术，也不可能让人瞬间恢复如初，他依旧发出了高亢的惨叫。

神力让骨骼和肌肉在急速恢复，李奇也对自己的伤势有了基本了解。

他的右边胸口真被砸扁了，就算有高阶治疗术吊着，也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该死，这家伙到底有多强大？恐怕比得上最初的凯瑟琳！

一百四三 破坏的真义

魔化拉妮娅撞破墙板，又朝李奇和女伯爵冲来。

“李！奇！”

白焰喷涌，凯瑟琳飞身而上，顶破地板，大剑与拉妮娅的刺剑再度相撞。

然后她倒飞而出，在墙板上撞出一个人形轮廓。

“力量！这就是力量！看到了吗？”

拉妮娅咆哮道：“你们根本不堪一击！”

她用蹄子猛力一踩，灼热的神力扩散，家具粉碎，墙壁撕裂，楼板垮塌，城堡这部分的内部结构被完全摧毁了。

凯瑟琳、李奇和女伯爵混在漫天的碎片里，坠向城堡底层。

半空中，李奇还在喊：“你的城堡就没有结界吗！？”

女伯爵惊恐加愤怒的道：“有啊但是没开！谁会来害我啊！”

李奇想吐血，你到底是有多甜啊！

几道黑烟如蛇一般射来，凯瑟琳抱住李奇，稳稳落地。大剑抡出一道气劲，炸出波波闷响，将卷向两人的黑烟之蛇击打散。

女伯爵却没落地，她被几股黑烟绑了起来，像吊粽子一般，挂在高处断裂的屋梁上，惊惶的尖叫：“李奇！救命——！”

刚才还在嚷嚷自己自己是五级牧师，现在连魔鬼的魔化束缚都挣不脱，女伯爵恐怕把技能点都点在社交天赋树上了……

拉妮娅落地，震得地面一阵颤抖，城堡的坚固石壁也喀喇开裂。

她的身体又涨大了一圈，背后还多了一对肉翅，面目完全变得非人了，就跟恶魔守卫一样壮硕可怖。

魔化拉妮娅丢开细小得像筷子的刺剑，扇动肉翅，疾冲而来。

娇小的叮当从侧面冲过去，溢着白焰的刺剑直击她的脖颈。

拉妮娅就像挥苍蝇似的，把叮当一巴掌拍飞，小小身躯撞飞无数杂物，在石壁上砸出一片裂纹。

凯瑟琳的大剑猛然劈下，阻止了她奔向叮当的企图。

拉妮娅用一只手硬生生挡住凯瑟琳劈下的大剑，手臂与大剑格击，凯瑟琳竟然被震得连连退步。

银甲武士凯瑟琳已经很高了，现在却只到魔化拉妮娅的胸口，显得娇小柔弱。

背后就是失去了行动力的李奇，凯瑟琳毫不退缩，再度冲了上去。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愣愣的冲击和劈砍，而是如蝴蝶飞舞，迈着灵巧的步子，带动身体旋转、挪移。银白身影和白焰光翼翩翩起舞，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凯瑟琳认真了，她意识到力量上比不过对方，用上了暗夜舞者的能力。

她已经失去了正牌暗夜舞者的能力，不再能随意隐没，飘忽不定，但还是将拉妮娅的神力卷入她带起的涡流中，让拉妮娅陷入空有力量，难以一击奏效的境地。

“艾丽姐姐，我们的角色好像颠倒了啊。以前都是我们围着你转，现在你围着我转。”

拉妮娅用粗浑的嗓音说：“你的力量呢？你曾经离传奇那么近啊，现在我也摸到了传奇的大门，你却连英雄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一巴掌扫过，凯瑟琳翻滚闪避，巨大的手掌将一排衣柜拍成木屑。

半空中响起女伯爵心痛的嚷嚷声，估计又是什么名贵木料做的。

拉妮娅的几次攻击都落了空，她暴躁的吼道：“休想消磨我的力量！”

她用尖利的指甲在手臂上一划，猩红的血液混杂着浓郁黑烟溢出，在半空凝聚为一只巨大的手掌。漆黑的本体上包裹着猩红的咒符，仿佛魔王自炼狱深渊伸进主位面的恐怖之手。

拉妮娅一手握拳，那只足以将她整个握住的大手也同步变成拳头。

“姐姐，你会后悔丢掉哈德朗的家族传承，后悔拒绝神祇的赐予！让你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拳头砸下，就如陨石坠落，还在半空，荡起的恐怖之力就将周围的杂物尽数震飞。

躺在地上喘息的李奇，感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张口吐出大滩血水，意识又开始摇曳。

他聚起残存的力量，给自己接连拍下心灵荆棘和治疗术，这才看到，巨拳竟然是冲着他砸下的！

白焰飘曳，凯瑟琳挡在他身前，大剑高举，托住巨拳。

剑拳相交的刹那间，破碎声连绵爆鸣，巨拳表面喷溅出层层黑气。

凯瑟琳在用解放之剑粉碎巨拳，可巨拳是无形的神力与有形的杀戮之血凝结而成，解放之剑并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巨拳继续下压，凯瑟琳即便用双手托住大剑，也挡不住这股巨力。地板在她脚下喀喇喇开裂，她的挺拔身姿也开始弯曲。

李奇接连给凯瑟琳套上心灵荆棘、祝福术、蛮力术，但她已经变得佝偻的身体却说明这些都是徒劳的举动。

“艾丽，相信自己！你做得到的！”

李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下意识的喊道：“破坏并不只是把坚固的东西粉碎，破坏是瓦解旧的结构，旧的秩序……”

他灵光一闪，急速道：“对，秩序！不管什么东西，什么力量，都含着秩序！艾丽，你的力量破坏的并不是有形的东西，而是各种秩序！忘掉石头木头泥土甚至水，品味你破坏它们的时候，力量真正碰触到的东西！”

凯瑟琳的身体已经被巨拳压得上半身都伏了下来，背后的光翼，身上的银甲被巨拳的杀戮神力浸染得色泽黯淡。

李奇喊完这番话后，两眼发花，只剩下喘气的余地。

模糊中，他听到凯瑟琳啊啊低叫，然后眼前一片炽白。

等视线稍稍恢复，他只看到满眼飘曳的白焰，好像是……

凯瑟琳的一只光翼？

怎么变这么大了？

空中猩红与漆黑交织的气息正在逸散，李奇听到拉妮娅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喊道：“杀戮魔手怎么可能被粉碎？这怎么可能！？”

更高处，女伯爵嚷嚷道：“好大！”

光翼移动，带起地面的连续震颤，是凯瑟琳在迈步前进。

这时李奇才看到她的全貌，果然，好大！

凯瑟琳已经化身足足有两层楼高的银甲武士，就跟最初在告死神殿里，她变身为魔女时的尺寸差不多，但从外表到气息却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跟此时的凯瑟琳相比，魔化的拉妮娅矮到了只有她胸口高度。

更可怕的是那把大剑，跟着凯瑟琳一同变化，宽度超过了一扇门。剑身流动着眩目的白焰，仿佛可以摧毁一切的水滴。

李奇一口血喷出来，安心了不少。

凯瑟琳突破了，她找到了对破坏神力的进一步运用，这让她重新回到了英雄级别。

“力量、来自、道理！”

凯瑟琳说话更流利了，大剑挥动，砸向拉妮娅。

拉妮娅双臂高举，挡住大剑，剑上溅起的白焰化作万千丝线，上下纵横交错，像扫描一般，掠过她整个身体。

拉妮娅发出凄厉的嘶嚎，她全身上下像被剥了层皮，那层皮再瞬间炸成碎屑，散成猩红与漆黑的烟气。

“道理、为了、解、放！”

凯瑟琳再是一剑，拉妮娅又被剥了层皮，整个人笼罩在黑红相间的气息中，哀嚎声在这样的气息中扭曲变调。

“解放、才有、自由、幸福！”

“消灭、压迫、粉碎、旧、秩序！”

“这、就是……力量！”

凯瑟琳每说一句，就挥下一剑，到最后拉妮娅的身影萎缩得只有常人高矮了。

“不可能！我吸收了那么多杀戮源血！我都快是传奇了！”

拉妮娅从已经变得跟血雾一样的气息中爬出来，她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面容也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非常妩媚的少女面容，此时却被震惊、恐惧、不甘等各种情绪扭曲得异常狰狞。

“你的力量并不是你自己的，凯瑟琳的力量却来自于她本身。”

李奇可不放过打击她残存意志的机会：“准确的说，她的力量还是你这种力量的始祖。”

他大概明白拉妮娅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惨了。

凯瑟琳听懂了他的意思，对破坏的理解，从原有的破坏有形之物，提升到了破坏结构。

对拉妮娅很不幸的是，凯瑟琳对杀戮神力异常了解，她不必再细细品味，就知道杀戮神力有什么样的“秩序”。而她身上的破坏神力，又是源初的杀戮神力，和拉妮娅的神力不仅同源，还更纯粹。

于是在凯瑟琳的解放之剑下，拉妮娅的杀戮神力就像烈日下的冰块，被轻松并且迅速的粉碎了。

“我只是没有好的武器，我会再回来的……”

拉妮娅浑身鲜血淋漓，在地上扭曲翻腾，化作一团灰黑烟气，骤然消失。

白焰如箭般射到某个角落里，拉妮娅惨叫着显露身影，扑在地上剧烈喘息，再没了动弹的力气。

叮当从杂物里冒了出来，手中的刺剑还泛着炽白光华。

她哭着说：“拉妮娅姐姐，我们从小到大都在玩捉迷藏，我知道你喜欢往什么地方躲！我不能让你逃走！”

巨大的银甲武士消散，凯瑟琳恢复到正常形态，一只手握住拉妮娅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艾丽……姐姐……饶了我……”

拉妮娅用凄楚的腔调说：“我知道错了，我该跟着你走的，我、我好后悔啊！”

她的意志已经完全瓦解了，没有得到凯瑟琳的回应，惶恐的道：“刚才我都是吓你们的，我没有杀薇薇安、安娜和玛莲，我只是杀了一些杀戮神子，吸收了他们的源血。这是我从十便士会那得到的秘法，你要的话我马上把秘法说给你！”

十便士会……

费恩名气最大，势力分布最广的一个杀手组织。号称从半神到婴儿无所不杀，最低雇佣价是十便士。

这个组织就像费恩凡人社会的下水道，不分种族，不计较出身的吸收热衷于杀戮和犯罪的职业者，也成为杀戮之神、罪行之神等恶神的信仰温床。

拉妮娅投到十便士会，一点也不奇怪。

凯瑟琳没回应，转头说：“李、奇。”

拉妮娅又赶紧抱李奇的大腿：“伯爵阁下，我知道很多事情！真的！让凯瑟琳留我一命吧，我很能干的！”

李奇摇头：“艾丽，不要回避，这是你该做的决定。”

他又补充说：“不管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不该给拉妮娅留活路的，不过她是艾丽的妹妹，只能网开一面。

至于隐患，李奇倒不担心，只要强制净化了拉妮娅，也能添一个新的战力。

而且这还是个半魔人，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总之，如何处置拉妮娅，艾丽才有发言权。

“好！”

凯瑟琳低沉的应着，再转过头看拉妮娅。

“拉、妮、娅……”

她摘下拉妮娅脖子上的项链：“这个，薇薇、安。”

再在拉妮娅腰带上取下一个坠饰：“这个，玛、莲……”

叮当从地上捡起拉妮娅的刺剑，小脸煞白：“这是安娜姐姐的……”

凯瑟琳注视着拉妮娅，半魔少女先是惊恐，再呵呵笑了。

“是啊，我的确杀了她们！杀了我的妹妹！”

“你再杀我，不就跟我一样了吗？”

她扭曲着脸颊说：“你可以杀我！以人类的身份，杀掉我这个魔人！”

“妹、妹……”

凯瑟琳低低叫道，拉妮娅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喜意：“姐……”

“永、别……”

说话的同时，大剑戳入拉妮娅胸口，直透后背。破坏神力自剑身传入，喷出大蓬血水和破碎的内脏。

“姐……”

拉妮娅嘟囔着，脖子一歪，眼瞳失去了光彩。

“杀你、因为、道理。”

凯瑟琳抽出大剑，低沉的说，她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放到地上，就像把年幼的妹妹抱上床，生怕弄醒了一样。

做完这一切，她跪坐在尸体旁边，先是抽泣，然后嚎啕大哭。

一百四四 传奇魔法师罗文娜

“所以，这其实是个误会？”

城堡外的花园里，女伯爵幽幽叹道，轻抚叮当的马尾。叮当受伤不轻，女伯爵给她用了治疗术，这会已经睡着了。

李奇斜躺在软床上，艾丽缩在他怀里，哭得满面泪痕，两眼红肿。即便睡着了，手也紧紧抓着李奇的袖子。

“误会……对国王和特蕾希娅来说，这个词未免也太轻飘飘了。”

李奇苦笑：“他们背后各自站着一位神祇，这才是悲剧的根源吧。”

他把国王和特蕾希娅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他和女伯爵都上了迩香的黑名单，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不涉及到教会和厄普西隆的秘密，他都告诉了她。

“我才明白特蕾希娅私底下为什么经常愣愣出神，她应该明白了些什么，正在忍受心里的巨大痛苦。”

看着变回萝莉状态的艾丽，女伯爵再度长叹：“怪不得凯瑟琳对你这么依赖，也怪不得特蕾希娅对你是这样的态度。换了是我，对你也会又恨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踢得远远的。”

她再皱起了眉头：“陛下……我是说国王陛下，除了私生女外，应该还有私生子吧？”

李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

国王的私生女能有十二个之多，私生子肯定少不了。

李奇觉得，国王应该不会让那些私生子活下来。

至于他们的母亲，国王并不是个品行高洁的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

“别光顾着八卦了。”

他转开了话题：“你的强力侍从都不在身边，靠防护结界……”

瞅瞅罩住花园的小巧防护结界，李奇担心的道：“也防不住谁，二十万金蒲耳啊，说不定连传奇都会忍不住出手，你的安全太让人担忧了。”

“这帮天杀的混蛋！我的城堡！”

女伯爵终于有了现实感，看着远处外表依然光鲜，内里其实已经一塌糊涂的城堡，握着拳头，气得直打哆嗦。

“安全的事情不必担心，我姑姑年初从风暴群岛回来了，在我领地里建了座魔法塔，我暂时去她那里躲躲。”

魔法师？

李奇心中一动，女伯爵再道：“你不是想找艾妲吗？她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姑姑是位传奇魔法师，也是有名的魔导工匠，你可以请她帮忙。”

传奇魔法师！

还是魔导工匠！

李奇心跳加速，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

“咱们这就去……哎……”

他霍然起身，牵动了伤口，又瘫了回去。

艾丽惊醒，赶紧扶住李奇，女伯爵也吓得过来查看伤口。

没发现异常，她松了口气：“你啊，一个三级小牧师，也在我面前逞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殿下”，她神色复杂的对艾丽说：“伯爵是你要依赖一辈子的人，好好管住他，别让他再这么胡来。”

女人的心思弯弯绕，如果不是李奇亲历，根本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

面上她是在说李奇等级那么低，却主动去挡拉妮娅的攻击，另一层意思恐怕是说……别让你男人为了其他女人拼命。

这个就是误会了，李奇也不好解释，只好笑着揉揉艾丽的头。

艾丽啊了一声，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姿态。再被李奇看着，又不好意思的低头。

让艾丽不好意思的，可不是什么“依赖一辈子”，而是后半句话，她跟李奇，到底谁管谁啊。

女伯爵把艾丽的低头看作了羞涩，眼中闪过丝什么，又给李奇递了个白眼：“在凯瑟琳殿下完全恢复正常之前，你可不能碰她！她这样子，还是小孩子啊！”

瞧，误会就是这么累积起来的。

李奇叹道：“国王陛下把艾丽交给我，是让我当她的监护人……”

见女伯爵斜着嘴角，满脸的鄙夷，他知趣的闭嘴了。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

传奇魔法师罗文娜-贝希米亚，欧萝拉的姑姑，三十年前被魔法师收为学徒，几年前晋升传奇，在风暴群岛创建了自己的魔导工坊。年初不知为何离开了风暴群岛，带着几个学徒回到家乡，建起魔法塔，像是潜心归隐了。

“罗文娜姑姑在法师联合会里原本很风光的，她的魔导工坊很有名，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放弃了风暴群岛那边的事业。年初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很不好，我也不敢问她出了什么事。”

马车凌空越过湍急的河流，在半空穿透一层薄膜般的屏障，带得空气荡起一圈涟漪，这是防护隐秘合一的结界。

原本荒凉贫瘠的河谷顿时满眼绿意，一座上百米高的巨大石塔耸立在密林之中。

“你就老老实实谈生意，不要打探其他的事情。”

女伯爵叮嘱李奇：“我都没胆子惹恼她，她可是一位传奇啊！”

李奇苦笑着点头，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惹谁啊，爬都爬不起来。

马车在塔下的小广场停住，女伯爵下车后掏出张纸说了些什么，纸上亮起湛蓝光晕，一具蹲在广场中心水池边的石像鬼动了。

女伯爵在前，李奇躺在软榻上，由侍从抬着，艾丽和叮当跟在后面，按照石像鬼的指示，站到广场一角的石板上。

意识恍惚，景象转换，他们已经置身一处大厅。

不愧是传奇法师，连招待客人都直接用传送门。

大厅异常简洁，没见到一点多余的奢侈陈设，墙上挂满了各种魔导装备，从魔导弩到各种大型魔导器具的构件，琳琅满目，更像一个产品陈列厅。

这是个崇尚实用主义，正急于重建魔导工坊，打开销路的传奇魔法师。

几眼之间，李奇对欧萝拉的姑姑就有了大致印象。

等了片刻，一个穿着华贵长袍，手持闪光长杖的女子出现，长袍的袖口和袍角都绣着银白高塔的标志。

这也是个美女，眼眉跟欧萝拉有些像，但冷漠得多，眼角、眉头和嘴角的淡淡纹路显露出时光与世事的侵蚀。

“欧萝拉，欢迎！普雷尔伯爵，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她礼节周到的招呼着，让李奇之前的推断落了空。

这还是个很重阶级的传奇，对贵族地位颇为看重。

欧萝拉一点也没见长辈的熟络，有些拘谨的行礼。

李奇抱歉的道：“欧萝拉那里出了意外，我受伤暂时动不了，实在是失礼了，贝希米亚大师。”

“欧萝拉跟我说过了，还要感谢您伸手相助，直接叫我罗文娜吧，伯爵阁下。”

传奇魔法师拄着法杖靠近李奇，看了看他的伤势，另一只手一晃，变出一根手杖。

“您的伤势得躺一阵子，这样子思考和说话很不舒服吧，拿着它，想象自己仍然行动自如就行了。”

哟，还有这等奇物！？

李奇接过来，掌心摩挲着手杖顶端那颗硕大的源石，一股微微的意念与心灵相触。

想象自己站了起来，慢慢踱步，一股力量将他的身体从软塌上托起，再牵引他的身体，完成了上述动作。整个过程没耗他一点力气，对伤势也没半点影响。

李奇赞叹道：“真是神奇啊，大师，这个要多少金浦耳？”

“一个小玩意而已，伯爵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罗文娜摆着手，招呼李奇和欧萝拉入座。

“欧萝拉就住在我这吧，十便士会那些家伙可没本事闯进我这里。”

罗文娜直入主题：“至于伯爵阁下，您在魔法方面有什么需要呢？”

虽然有“外骨骼手杖”帮忙，李奇的精神还很萎靡，也顾不上对这位传奇动什么脑筋，直接提了要求。

“很琐碎的事情……”

罗文娜的兴致不是很高：“材料方面，只要不是很特别的东西，我都有渠道。至于建造结界的工程，我的学徒也都有营建方面的经验。”

她侧头无声的低语了几句，再道：“我把他们都召过来，看伯爵阁下中意哪位。”

这味道有点不对啊……

李奇赶紧道：“任由您安排，我没有特别的偏好。”

没过多久，几个人在罗文娜身边排成一排。男女都有，年纪也有老有少，脸上都带着点忐忑。

“这位是普雷尔伯爵，边地伯爵……”

罗文娜介绍了李奇，这些学徒都恭谨的行礼，李奇赶紧指挥“外骨骼手杖”回礼，引得学徒们再度回礼。

这位传奇，是把学徒当贵族家的佣仆对待吗？

罗文娜再道：“伯爵阁下的领地要做一些魔法营建，需要人去帮忙，你们谁愿意去？”

学徒们面面相觑，李奇在他们脸上看出了明显的退缩和不安。

“你们啊，总是这个样子”，罗文娜叹气，再指着一个人说：“那就你吧，阿图尔。”

那是个满脸雀斑的削瘦青年，被点中时身体一个哆嗦，有些惶恐的道：“可导师您安排的研究……”

“以最新的指令为准！连虚灵的判别力都没有吗？”

罗文娜抚额，向李奇抱歉的道：“我不太会教学徒，他们都是这样，呆愣愣的。不过魔法事务方面不必担心，阿图尔是个三级魔法师，在营建和魔导技术上基础很扎实。”

说是学徒，其实是正式魔法师！

李奇先是震惊，接着恍然，传奇怎么可能亲自教导学徒，她手下的学生必然都是正式魔法师。

“材料方面，就以商业联合会的目录价为准吧，阿图尔的雇佣费，每个月五百金蒲耳，我算算……”

罗文娜拿起李奇给的清单，嘴里念念有词。

李奇此时真的愕然了，这真是位传奇？怎么感觉像是乡镇企业的老板？

欧萝拉咳嗽着说：“姑姑，费用方面的事情，李奇全权交给了我处理，您就不必多操心了。”

李奇又诧异看着她，女伯爵冲他嫣然一笑，顿时明白了，这是要代他出钱。

也好，现在他手头上正紧呢。以后再跟女伯爵算这笔帐吧。

“你们……”

罗文娜露出恍然的表情：“早说啊，我就不必穿这一身累赘露面了，这法杖还挺沉的。”

传奇法师将法杖丢给弟子，再挥挥袍袖：“散了散了，该做什么继续做，阿图尔去做准备。”

被点中的雀斑青年一脸被命运抛弃了的苦涩，步履沉重的走了。

罗文娜原本挺得直直的腰垮了下来，整个人斜靠在座位上，发出怠惰的长叹，这一刻跟之前欧萝拉趴沙发的神态颇为相像。

李奇觉得传奇魔法师似乎误会了什么……

一百四五 魔法……民工？

“李奇……”

罗文娜一下变得热情起来：“你的领地就靠着迷雾沼泽，现在叫神陨高原，那里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一些吧？”

我了解的可不止一些哟……

李奇点头说：“知道一些，拜托您的这些事情，也跟那里有关，我正计划对临近的地区做些探索。”

他的领地就靠着那，还是拥有自由开拓权的边地伯爵，说自己跟那里没一点关系，也不想有关系，那是侮辱大家的智商。

“是啊，大家都盯着那里呢，罗丝的神尸，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罗文娜眼里闪动着跟金蒲耳相似的光彩：“要开拓的话，怎么能少得了魔导装备呢？我的金蔷薇魔导工坊刚从风暴群岛搬到哈德朗，你需要什么？武器、护甲、各种器具，什么都有，我可以给你很公道的价格！”

“是吗？太好了，不过……”

李奇大喜，他正愁没魔导技术和物品的供应商，不过手头没粮心里很慌啊。

“我也……”

欧萝拉又要接过来，李奇赶紧道：“我没料到您这里也有货源，没做好准备，要不先选些样品，回去敲定具体的清单再跟您商量？”

这可不是建神力井和传送门那点花费能比的了，对女伯爵来说也是可怕的数字。

“没问题，随便挑”，罗文娜压低声音说：“如果你发现了罗丝神尸的碎片，我愿意高价收购，我们正好互惠互利。”

这不是互惠互利，是天作之合！

李奇暗暗松了口长气，这解决大问题了。

之后李奇挑了一些样品，没再客套，直接告辞离开，他的精神已经快撑不住了。

女伯爵让车夫送李奇回领地，临上车前，李奇嘀咕道：“你的姑姑，简直看不出是个传奇魔法师。”

“是啊，我也很奇怪”，女伯爵蹙眉道：“以前姑姑是很高傲很矜持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这样了？就连……就连提米，做生意也没她这么饥渴。”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位传奇魔法师“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最初的印象是对的，不管是最初的严谨，还是之后的熟络，罗文娜都显得那么刻意，更像一个商人，而不是传奇魔法师。

李奇再道：“跟你姑姑这笔交易，金蒲耳我会尽快……”

“李奇……”

女伯爵掩住他的嘴，温热细嫩，带着玫瑰般香气的手掌让他心头一颤。

“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有些默契的。”

美女眼波盈盈的看着他，似乎很伤心：“我们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李奇点头：“不是算是，而是本来就是。”

“好朋友就该互相帮忙，而且我们都在迩香的黑名单上，更得互相扶持啊”，女伯爵从左手食指取下一枚戒指：“戴上它。”

李奇有点傻眼了，下意识的道：“就算要求婚，也该是我给你啊。”

“李奇！”

女伯爵居然脸红了，在费恩，送戒指也是有那种含义的。

她嗔道：“你是故意的吧！刚说了我们是好朋友的！这是一对传讯戒指，我还有一只，有什么危险可以直接联络。”

李奇赶紧接了过来，她再道：“用三次就必须用神性水晶充能，话太多太长可别用这个。”

见一向处于攻势的女伯爵居然如清纯少女般娇羞，李奇忍不住道：“做了好朋友，是不是就没有之前那些待遇了？”

女伯爵俏脸晕红，把住他胳膊，上半身靠过来，伟硕绵软压在李奇胳膊上，让高阶魔法师心跳如小鹿。

女伯爵低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香软玉，火热吐息，李奇真有些陶醉了。

就听她呢喃道：“我可不吃嫩草。”

啥？

耳朵一热，竟被她那双红唇衔住，狠狠吮了一口。

李奇被放开的时候，从脸到耳朵都红了。女伯爵呵呵娇笑着，抛了个媚眼，转身离去。

反击失败……

李奇暗叹，还是历练不够啊。

魔法塔的大厅里，罗文娜缩在座位上，仰头呆呆看着半空。之前脸上显露过的表情，不管是严谨守礼还是热情熟络，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仿佛睨视苍生的冷漠。

她似乎在自语：“这个普雷尔伯爵，传闻是血冠女王弑父夺位的关键人物，看他也就是个三级牧师，实在难以相信。”

大厅里回荡着空寂的嗓音：“伯爵的神力非常独特，感觉跟夜女士有些相似。他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我居然看不透底细。很像杀戮神子，可神力又跟伯爵一致。”

罗文娜非常诧异：“连你都看不透吗？你可是九级塔灵啊！”

塔灵说：“跟神祇的奥秘相比，传奇之力像蝼蚁一样渺小。”

“曙光星耀，神祇都在布局，像他这样的神秘人物，费恩应该不少了”，罗文娜叹道：“我才不关心这这些事情，只希望他给我的订单，给我的神尸碎片，能让我的工坊重新崛起。”

塔灵的嗓音毫无感情：“你对风暴群岛的那些人还耿耿于怀吗？”

“我一点也不恨他们！”

罗文娜冷笑：“相反，我同情他们！离开风暴群岛之后，我才看清了形势，我们离开得正是时候！他们恐怕现在还在举杯欢庆赶走了我，哪里能想到，这是把好运送给了我呢？”

………………

李奇在马车上就睡着了，到领地的时候清醒了片刻，把事情交代给了塞巴迪安，又直接在大厅里睡着了。

转换到凯瑟琳形态的艾丽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回卧室，让塞巴迪安、萨达尔和跟着来的魔法师阿图尔瞠目结舌，以为是战天使降临，这就不为李奇所知了。

等他一觉睡醒，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守在床前的艾丽正无聊的翻指头，见他醒了，甜甜一笑，叭嗒叭嗒跑出卧室。

过了一会，伤势好了大半的叮当，一直留守城堡的侍女莉莉，以及管家和骑士都过来问候，之后管家留下了。

“老爷，本来不该打扰你，可这事实在……让人不安心。”

听管家这么说，李奇有了点精神，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啥事，就是跟着来的魔法师阿图尔在城堡地下忙了大半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起来抹了把脸，吃了莉莉的“员工餐”而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贵宾餐，又继续工作。

这让管家极为不安，李奇昨天交代过，这是位三级魔法师，要好好招待。

对管家来说，不管三级四级，都是职业者。

他在这方面也有见识有历练了，土木德鲁伊陶德，营建魔法师艾妲，都是他负责接待的，习惯啊作派啊清楚得很。

可这位阿图尔老爷，穿得寒酸，吃得简朴。给他安排的贵宾房间里，除了被窝和枕头有睡过的迹象，其他的东西分毫没动。

再加上阿图尔完全不计时间的埋头苦干，跟之前的陶德和艾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两位真是老爷作派，大多数事情都有学徒做，自己就在关键的环节上伸伸手，哪像这个阿图尔，连泥腿子都比不上他勤快！

塞巴迪安吐露了心声：“老爷，您是不是看错了人，找来了个……骗子？”

李奇正在喝牛奶，闻言差点呛了自己一脸奶。

“别想多了，阿图尔先生是传奇魔法师的弟子。”

李奇解释说，但也觉得蹊跷：“你把他请到书房吧，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书房里，打量着拘谨不安的阿图尔，李奇居然也生出跟管家一样的念头，这家伙真是个三级魔法师吗？

阿图尔眼中带着血丝，手还无意识的一抖一抖着，似乎还沉浸在工作中。

他在做将城堡魔力井改建为神力井的准备工作，管家去请他的时候，他正用魔力之手挖土，挖土……

李奇很确定，阿图尔在营建魔法上基础相当扎实，尤赞的设计图他一眼就看明白了。

可眼前这个风格，也的确不是一位魔法师老爷，更像是魔法民工……

“坐吧，阿图尔，我跟你的导师谈过，你到我这边是魔法顾问的身份，要做的事情不止是眼前这一件，可能……”

李奇客气的说：“可能你得在我这呆上一年半载，所以不必这么急切。”

他觉得阿图尔多半是想急着完成工作好回去。

阿图尔佝偻着背说：“伯爵阁下，我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在您这呆很久。我们平常在魔法塔里都是这样，不知道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平常都是这样？

传奇魔法师罗文娜，还真是位黑心导师啊。

见阿图尔坚持像佣仆一样与自己相处，李奇也不勉强，温和的笑道：“那是在你导师那里，现在你在我这里，是我的魔法顾问，就该服从我的安排。要劳逸结合，我可不敢让你劳累过度。”

他指指窗外：“我这里虽然冷清，也有很多地方可以散心。你还有什么想做的私事，也尽管自己去处理，我会吩咐人将佣金兑换成方便使用的金币。”

阿图尔眼里升起浓浓的警惕，他连连摆手：“不不！伯爵阁下您千万别这么对我！我的佣金都属于导师，阁下您提供食宿就足够了！”

“我在伯爵这里的时候，会把这里当作导师的魔法塔，一如既往的认真工作，绝不会松懈片刻！”

李奇生起强烈的角色错位感，真是不可思议。

人家都强烈要求以包身工的标准对待了，不按这个标准做就有罢工的嫌疑，李奇也不好坚持。

阿图尔勉强接受了延长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不再挑剔饮食等要求，委委屈屈的离开了，丢下李奇在书房里挠头。

“老爷，艾妲小姐在信风之书上找您”，管家进来通报。

李奇精神一振，正好可以问问她。

一百四六 阿图尔的真相与阿尔法之门

“哎呀导师你还活着呢？”

艾妲的第一句话把李奇气笑了，你跟欧萝拉一个德性啊。

“我在用提米的信风之书跟你说话，她这阵子可惨了，成天到晚被长辈拎着认识人！我也认识了好多人，女王陛下的大军就是一座移动的都市啊，一路走一路涨，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加入！什么稀奇古怪玩意都有……”

“这一路上每天都有战斗，我拍得记录水晶都不够用了。后面还有大战，可能是几十万人的大战啊！导师，你没参加这场战争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把精华拍下来，让你好好涨涨见识！”

艾妲逮着李奇一阵唠叨，让李奇以为自己在跟小龙女说话，而不是刻板闷骚的眼镜娘。环境影响人，这话一点也没错。

李奇就静静听着，直到艾妲自己觉悟：“哦，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都停不下来了。”

欧萝拉怕艾妲也在迩香的黑名单上，已经提醒过她。魔法密信不敢写得太详细，让她跟李奇联络。

“你那边人来人往，混杂得很，也要小心。”

李奇告诫她说：“不要单独行动，尽量跟提米呆在一起。”

按拉妮娅的说法，十便士会对小龙女没有动手的打算，应该是忌惮小龙女的背景，让艾妲抱紧提米的大腿，是确保安全的最佳选择。

“放心，我一直跟提米呆在一起。”

艾妲终于平静下来，不好意思的抬抬眼镜：“那个，听说导师有营建方面的事情想找我帮忙，我却跑到这里来了，按理说我还是导师的魔法顾问……”

“你就玩你的吧，至于魔法顾问，你被解雇了”，李奇说：“我从欧萝拉的姑姑那找了个人来帮忙。”

“解雇！？这怎么可以！我连第一笔薪水都没拿到！”

艾妲嚷道：“得给我留着位置啊！导师，我还想回来帮您干活呢。”

“其实是找我要摄影师进阶教程吧”，李奇戳破了她的谎言，让她一个劲的抬眼镜。

“好了，说正事。”

李奇问：“传奇魔法师罗文娜，还有她的金蔷薇魔导工坊，你知道吗？”

“知道啊，七级魔法师罗文娜，精通上古符文学，七级预言系魔法‘罗文娜的辨识’就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在法师联合会里相当出名呢。”

艾妲崇仰的道：“她也是大陆派里少有的几个升到传奇的天才之一，她的金蔷薇魔导工坊擅长制作设计巧妙，结构精细的魔导器具，就是太贵了，我都用不起。”

“没想到她会是欧萝拉的姑姑，等这边忙完了，我可要蹭着欧萝拉的关系，好好向她请教请教。”

李奇再问：“她为什么会从风暴群岛回到哈德朗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想念家乡，回来养老？”

艾妲的回答显然很不靠谱，她再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跟其他魔导工坊产生了什么冲突，你应该不知道，风暴群岛也分很多派系的。有本地派，也有大陆派。大陆派的力量一直很弱，像罗文娜这样的天才，一直都是本地派排挤甚至打压的对象。”

“虽然很没面子，回大陆来也意味着远离了法师联合会的中枢，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生意，都会受很大影响。可如果冲突涉及到生死的话，最优先的选择当然是保全自己啊。”

艾妲用憧憬加羡慕的语气感慨道：“毕竟是传奇，安全才是第一。”

怎么听起来，传奇就跟乌龟一个意思？

按艾妲的说法，像罗文娜这样回大陆建魔法塔开魔导工坊的传奇魔法师，等于自外于法师联合会，也失去了跟商业联合会的官方合作渠道，有点自绝于魔法界的味道。

怪不得罗文娜对上他，会把身段放得那么低，李奇对她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

他随口问艾妲：“你是哪派的？”

“我？我们这些小虾米，上面又没有传奇级别的导师撑腰，就是……用你的话说，就是个体户。罗文娜她们这些传奇，才代表了风暴群岛的力量，什么派系，要到她那个层次才有意义。”

说到这，艾妲皱起了眉头：“不过最近搞幻戏的人越来越多，听说很多魔导工坊都在招学徒，扩大幻戏法阵的产量，就是那种小的，在家里看的。这些工坊背后的传奇或者高阶魔法师，都把目光放在大陆上，他们应该算是大陆派的。”

“这么算的话，我比他们还走在前面，我是大陆派的。可按出身算的话，我又是本地派。”

幻剧已经成了一门新兴的魔导产业？

一不小心成了推动费恩历史进程的撬棍了。

李奇心说最初拍幻剧的时候，就想过魔法师跟着铺开电视技术的情景，没想到还真的成了现实。

风暴群岛的走向还不是他能关心的事情，他把阿图尔的情况跟艾妲说了，艾妲很不以为然。

“这没什么特别的啊？那些魔导工坊里的魔法师，在风暴群岛的真正称呼是魔工士。跟只会用有限魔法的魔武士一样，都比真正的魔法师低一等。”

“他们都是自小被导师培养起来的学徒，在工坊里安心工作就可以过上比平民好很多的日子。当然导师，也就是工坊的老板，对他们也就跟低级学徒一样，具体怎么样，就由导师个人性格决定了。”

她的语气转为轻蔑：“这些魔法师就靠着辅助性的魔法升等级，基本没一个能打的。跟导师您手下的农奴一样，离开了工坊什么都不会，连搓面包都不利索，导师您之前没见着也很正常。只有我们这样上面没人，什么都靠自己的，才有能力跑到大陆来挣口饭吃。换了他们，被卖去当奴隶我都不奇怪，所以……”

艾妲挥手说：“导师您就安心使唤他吧。”

还以为费恩的法爷个个都是神仙人物呢，没想到啊。

李奇被艾妲描述的情形给惊住了，风暴群岛的法师联合会之下，居然还存在着一个“魔法包身工阶级”！

严格说还算不上包身工，而是近于奴隶的存在。他们不用愁失业，愁的是能不能讨主子的欢心，获得更多魔法知识，早日升到更高的等级，最终摇身变成新的主子。

这是个新情况，值得留意……

李奇将风暴群岛的形势暗暗记在心底，等时机合适，再找机会。

现在还谈不上什么布局，革命的根基都还没打牢。

跟艾妲聊完天，取出信风之书上的水晶，李奇咧开嘴，发出无声的笑容。

这意味着可以把阿图尔当工奴一样使唤，尽可能的压榨阿图尔，待遇也完全不必在意。

傻子才会这么干啊！

多好的机会，虽然撬墙角有些对不起欧萝拉的姑姑，但对革命者来说，阿图尔这样的墙角不撬，那就是革命的罪人！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图尔天天找李奇，抱怨自己的待遇有问题。

伙食是最好的，阿图尔发现第一时间送来的新鲜食材和水果，都是先给自己吃了，才轮到李奇他们。

衣服变成最舒服的丝绸，还一天一换，李奇给的理由是“这才符合我边地伯爵魔法顾问的身份，而且你身上有股子味道我实在受不了”，阿图尔完全无法拒绝。

卧室的家具和陈设也天天都换，只要哪天发现他没躺过皮沙发，没踩过地毯，第二天就换，逼得阿图尔不得不挤时间挨个体验这些贵族老爷才有的享受，休息时间也不知不觉变长了。

李奇还经常打断他的工作，拉着他去附近转悠。骑马打猎，去普雷尔城享受平民的尊崇目光，以及普雷尔城特有的“三温暖”。

唯一遗憾的是，城堡里那个漂亮的龅牙小侍女，并没有像其他贵族的侍女那样，晚上进房间来问他需不需要特别服务。

在普雷尔城泡三温暖的时候，倒是有美女送上来，李奇借故离开了，丢下他独自面对一排美女。

最终阿图尔还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跟心爱的人做才会有真正的快乐。

这是个心性不错的家伙……

半个月后，李奇看着正在忙碌的阿图尔，心说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这段时间他在养伤和忙正事之外，还专门抽空对阿图尔进行了名为“环境变化如何影响人心”的测试。看似在用待遇笼络阿图尔，其实是在考验他。

考验的结果是，阿图尔是个品性纯良的家伙，本心不会被剧烈变化的环境扭曲。

这也意味着他有些懦弱，但对厄普西隆未来的魔导技术总工程师来说，比纯粹的战士懦弱一点是可以容忍的，毕竟面对的战场是工程技术领域。

厄普西隆即将跨入用魔导技术推动第二产业发展的关键阶段，尤赞的角色是科学家，负责分析研究，敲定方向，而具体的工程应用领域，必须得有魔法师来负责。

阿图尔等级低了一点，在风暴群岛也只是“魔工士”，而不是正牌的魔法师，但他正好专长于这个领域，算是合格人选。

至于艾妲，李奇并没有信心拉她入伙，而且让她放弃摄影方面的经验，也有些可惜。

“好了，伯爵，可以测试了。”

城堡地下室里，阿图尔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

地下室的中心立着一座祭坛，外表就跟小型的讲台一样。

祭坛上是一个金银层层嵌套的金属球，有人头大小，这是精金加秘银做的神力传输接口。

李奇将手掌放在金属球上，施展了一个神光术。

什么也没发生……

“伯爵，神力不够”，阿图尔提醒说。

“呃～啦！”

艾丽早已忍耐不住，大剑搁在金属球上，炽白光焰流转，引发了金属球的剧烈振鸣。

李奇没阻止她，这正是测试项目之一。

振鸣持续了几秒，金属球并没炸裂，而是归于平静。地下室靠近壁面的地方，一道半圆拱门的门柱亮起了莹白光芒。

“蒂丝，看你的了。”

李奇对前几天乘坐浮空舰过来的罗丝魔女说，后者神色凝重的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蒂丝手上的心语图显示出妮丝的头像，活灵活现，仿佛真人。

罗丝魔女们的心灵网络又有了进展，她们找到了延长通讯距离的新办法，那就是先想象姐妹的音容笑貌，再努力感应对方的存在。建立起心灵链路，然后传送信息。

之前的测试里，蒂丝已经能在领地跟厄普西隆的妮丝和玛丝发送极为简略的信号，现在李奇要蒂丝向厄普西隆发去“开门”的信号。

“应该……应该收到了。”

蒂丝睁眼，有些忐忑的说。

李奇等人注视着拱门，心情也有些紧张。

嗡嗡低声响起，一道莹白的光幕出现在拱门里，微微荡漾着，泛着水波般的涟漪。

通向厄普西隆的传送门……

成功了！

“唔～哈！”

艾丽首当其冲，直接跳了进去。

其他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传送门，再一个个没入光幕中。

李奇对旁边正在发愣的魔工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阿图尔，走吧。”

“伯爵？”

阿图尔愕然，不是说只有神力井和传送门吗？

这一刻，他有些惊恐：“要去哪里？”

“一个全新的世界”，李奇笑道：“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

阿图尔苦着脸说：“伯爵，我的导师……”

“她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

李奇看着阿图尔，眼里的光彩让对方心乱如麻，既有对失去旧日熟悉生活的惶恐，又有一点对新生活的期待。

“在于你愿不愿意，让自己走上自由的道路。”

李奇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阿图尔颤颤巍巍的靠近光幕。

自由……混沌虚空里有无尽的自由啊。

阿图尔这么想着，惊恐猛然高涨，正要转身，屁股一痛，被李奇一脚踹进了门里。

“果然是没有外力，屁股不动啊。”

李奇感慨着，迈步进入光幕。

一百四七 风暴群岛的风暴

从哈德朗的铜锣港出海，向东航行数千公里，海面被无尽的岛礁和恐怖的风暴阻拦。

在岛礁换乘浮空船，由专业的魔法导航师引领，穿透这层风暴后，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大大小小的岛屿向四面八方延伸，直没天际。每座稍大一点的岛屿上都能看到一座高塔，有方方尖尖的，也有直直圆圆的，高度似乎跟高塔主人的身份或者力量有关，高矮不一，错落有致。

高塔之上，密集的浮空船或者飞行魔兽在云层中出没。高塔之下是层层叠叠的建筑，像高塔的附带品般延伸。

天际远处是一道高耸入云的山峦，靠近了才发现，那是无数高塔在若干岛屿上堆积而起的景象。

动辄上千米的高塔以岛屿为地基，像立柱般支撑起一座规模恢宏的繁华都市。

这是一座立体的城市，按高度划分出若干层，每一层生活着地位不同的凡人。最高的那几层上，来来往往都是袖口和衣摆绣着银白高塔标记的魔法师，他们就像居于云端的神祇，将整个世界踏在脚下。

风暴群岛，费恩法师联合会所在的地域，中心的白银城也被称为万塔之城。

最高一层的至高议会之塔居于城市中心，环形广场上停满了各式载具，飞禽走兽们被笼罩着这一层的魔法之力震慑，个个都噤若寒蝉。

身着各色长袍的魔法师们踏上花瓣般的半透明拱桥，由轻柔的魔力之流牵引，像被天使召唤的灵魂，投向那座代表了费恩魔法世界权力中枢的高塔。

高塔的裙廊下，魔武士们以手抚胸，低头致敬。

这些从平民中挑选出来的青年，从小接受抗魔药剂的熏炼，专长于使用魔导武器和格斗术，是魔法师驯养的爪牙，在这里不过是充当礼仪性的装饰。

魔武士身后那些身着黑红相间短袍的战斗魔法师，手持长剑或者法杖，警惕的扫视每个来客。他们才是高塔的真正守卫，只听命于法师联合会的至高议会。

战斗魔法师身后还有高大的魔法傀儡，有些负责检测危险物品，有些充当战斗魔法师的后援。

再加上笼罩着至高议会之塔的传奇级别结界，即便是传奇魔法师，在这里也被削弱了整整一个大等级，让这里成为风暴群岛最安全的地方。

“很安全……”

六级魔法师佐尔德-米尔德恩发出了嘲讽的笑声，让邻近的魔法师投来疑惑的目光。对方回视的时候，这些人要么报以友善的笑容，要么转头装作未觉。

米尔德恩家族，虽然不是有万年传承的黄金家族，在风暴群岛也是积蕴深厚的大家族，就连很多传奇都不敢有所轻慢。

进入高塔，再跨入内层的至高大厅，顿时置身如混沌虚空般的浩瀚空间。

空间里飘荡着扁舟般的座席，三百多位高阶魔法师甚至传奇魔法师组成的至高议会，是法师联合会的权力之柄。所有跟风暴群岛、魔法师、魔导工坊有关的重大事务，都由这里做出最终决议或者裁定。

大多数“座舟”都是白色的，如众星拱月般，将二十多条蓝色座舟围在中心，这些是至高议会的理事会成员。

如果说至高议会是根权杖，这二十三位理事，就是权杖顶端的宝石。

洪亮的声音自一条蓝色座舟上传出，白发白须的苍老面目也出现在每条座舟的光屏上。

法师联合会的无冕之王，执掌权杖之手，帕米尔-勒梅，担任至高议会理事会的理事长已经二十年。在晋升半神，踏上位面之旅前，他将一直担任这个职务，除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理事会上月关于禁止幻景技术扩散的决议，最近收到了很多意见，今天我代表理事会在这里做一些说明。”

这场临时会议并不是勒梅愿意看到的，实际上他坚决反对召开这样的会议。

但他这位理事长并非国王或者教宗，当理事会超过半数的理事同意时，他也无权阻止。

他只是有些意外，支持召开会议的理事高达七成，说明他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谁能想到，小小的幻景会引发这么大的争论，必须要尽快做出裁定呢。

“在做具体说明前，我希望诸位再默念一遍加入法师联合会的《纪元誓约》……”

勒梅扫视众人，见所有人都垂下了眼帘，满意的点头。

依旧是他熟悉的至高议会，依旧是他熟悉的局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只是小小的意外，魔法师的灵魂超然于凡尘，只要大家牢记誓约，正有些喧嚣的凡尘俗事，不过是过眼云烟。

“数万年前，我们魔法师离开了大陆，在荒凉贫瘠的风暴群岛安家，最终把这里建设成了费恩的地上天堂，这一切都来自于我们该如何运用魔法的深刻反省。”

“均衡，和谐，优雅而平和，这才是魔法之道。魔法用来塑造灵魂，用来探索位面，用来扩展费恩。神祇管治凡人，统治大陆，魔法探索未知，发现奥秘。神祇与魔法，界限就像是阻隔风暴群岛与大陆的自然屏障，我们当敬畏，当遵从，在每一件小事里发现和恪守这样的界限。”

“《纪元誓约》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魔法师依靠这样的戒律，获得了跨越纪元的安宁。只要遵从这样的戒律，我们将永远超然于世，而不是被赶出费恩的主位面，成为和精灵一样的位面流浪者。”

“《纪元誓约》依然承受着时光的侵蚀，在这个纪元里，神圣的光辉已经黯淡了很多。魔法的奥秘在大陆广为流传，无数野法师脱离了法师联合会的掌控。即便是联合会下的魔法师，也大批行走在大陆，魔导技术在各个王国被广泛应用。甚至有一些高阶魔法师，脱离了联合会，把魔法塔和魔导工坊搬到了大陆，这是背叛！”

说到后面，勒梅有些激动，身上溢出缕缕淡紫气息，这是他传奇之力的特征。如果没有强大的结界，以及身处这个特殊空间的话，周围的世界法则都会发生相当程度的扭曲。

“这仅仅只是誓约的神圣光辉受到污染，本体还完好无缺。魔法师与神祇的誓约依旧有效，风暴群岛，仍然是费恩主位面的世外天堂。”

“但在去年下半年，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沉寂了数万年的幻景技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挖掘出来，用来蛊惑凡人，熏染灵魂。”

“如果只是神职者、野法师和商人的事情，我们也没必要过问，那不过是凡人自作自受。令人痛心的是，我们中的很多魔法师，很多魔导工坊，加入到这股邪恶而堕落的潮流中，为了区区一点金蒲耳，就将誓约的神圣和联合会的权威置之不理，让幻景技术以令人十分不安的速度加速传播。”

“根据理事会监察部的调查，今年一到三月，从风暴群岛流向大陆的记录水晶，总量是去年同时期的一百七十二倍！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用在了幻景上！”

“原本只用于上层贵族休闲娱乐的幻景法阵，已经衍生出上百类变种。至少几千金蒲耳的幻景法阵，现在只要几百甚至几十金蒲耳！还有人利欲熏心，把主意打在贩卖记录了幻景戏剧的水晶上，把幻景法阵当作赠品直接送！那样的法阵，不仅制作低劣，对魔导技术也毫无保护，成为魔导技术大肆流传的重大隐患！”

“监察部还发现，很多魔导工坊为了降低成本，在大陆悄悄开设制作分部，从材料加工到法阵制作，所有环节都逃避了联合会的管制。现在还只是紫铜、秘银、精金、记录水晶和低级魔晶石，未来是不是所有的魔法材料，都不再受联合会的管制？魔法材料无法管制，魔导器具甚至魔导武器也会不受管制，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诸位难道没有想过？”

“如果只是材料，联合会也不至于如此警惕，另一些趋势更可怕。监察部注意到，魔导工坊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正在大陆大量征召凡人，将他们培养为低级魔工士。还有一些魔法师，也在大陆广泛教授法师之眼和幻景编辑等等法术，他们生造了一种叫‘摄影师’的职业，进一步推动幻景技术的传播。”

“这是比魔导技术在大陆广为流传更严重的罪行！《纪元誓约》有非常清晰的规定，魔法师可以在大陆招收魔法学徒，但不能在大陆建魔法学院！魔导工坊招收凡人，培养为魔工士，这就是魔法学院！有了魔法学院，魔法就向凡人广开大门，第一纪元的覆辙，又要再度上演！”

“第一纪元里，魔法帝国倾覆，费恩主位面几乎崩溃的教训，全写进了《纪元誓约》里，每一个魔法师都该视为跟生命同等重要的戒律！魔法必须与凡人保持距离，魔法必须远离尘世，拥有神秘，魔法不能用来改变凡人的思想、文化、社会和历史！”

“现在，小小的幻景正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甚至收到了来自大陆的野法师的论文，那个愚昧而狂妄的家伙，居然想‘发明’依托魔网传输幻景的‘幻网’！他显然不知道，这样的技术在三万年前的魔法帝国里，凡人每家每户都能享受到。他更不知道，就是这样的技术，让魔法帝国走上了万劫不覆的道路！但通过他，我们能看到，魔法在大陆的传播，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勒梅停了停，扫视在场的议员们，看到的是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并不在意，他不需要看清议员们的想法，只需要让议员们明白他的想法。

“基于这样的判断，理事会才做出了禁止幻景技术在大陆进一步传播的决议。”

“所有设立在大陆的魔导工坊，必须限期拆除。所有魔工士，必须迁移到风暴群岛进行注册和补充教育。所有企图将幻景低价低质化的行为，都是违背《纪元誓约》的重大罪行！而依托魔网开发供平民使用的幻景法术，更会被视为对魔法的亵渎！理事会将给予最严厉的制裁！”

勒梅的说明，让很多议员皱起了眉头，他再补充道：“这并不意味着幻景法术会成为魔法的禁区，过往与大陆教会、贵族之间的贸易不受影响，但必须通过理事会指定的贸易公会，与商业联合会进行合作，这也是加强管理的必要措施。”

“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

他拍拍座舟上的扶手，今天花费的精力，已经足以让议员们看到自己的诚意以及决心。

“今天既然是决议会，大家就以是否调整决议条文为议题，进行投票前的陈述吧。”

理事会的权威不容挑战，任何决议都不能推翻，但在细节上可以做出让步，这也体现了必要的灵活性。

在勒梅看来，这样的灵活性一点也不严谨，完全不符合魔法准则。

形式还是必要的，勒梅对自己这么说。

空间里一片沉寂，就如往常一样，投票基本就是走个过场。什么陈述，在这种小事上更没必要，勒梅都懒得安排自己的人做这事。

正当勒梅要敲响木槌，宣布跳过陈述环节，开始投票时，一个声音响起。

很年轻的嗓音，佐尔德-米尔德恩，米尔德恩家族的长子，这让勒梅眯了眯眼。

监察部报告说，米尔德恩魔导工坊在大陆不仅开设了幻景制作工坊，还丢开了商业联合会，自己跟各个分会做生意，是这股乱象里最积极的一个。

“尊敬的理事长，还有各位理事、议员……”

佐尔德深吸口气，说出让勒梅猛然捏烂扶手，一些人猛抽凉气的话。

“我认为，今天的议题，应该是废止《纪元誓约》！”

一百四八 魔法师的革命

“不要急着谴责我……”

佐尔德脸上挂着明显的嘲讽笑容：“大家扪心自问，《纪元誓约》真的还存在吗？”

他转为冷笑：“上个纪元法师联合会加入消灭黯精灵的战争，从那个时候起，誓约就已经作废了！”

“有人要说，那是为拯救世界，但《纪元誓约》不是说过‘即便尘世毁灭，魔法光辉永在’的话吗？”

“《纪元誓约》里有魔法师可以因为保卫世界而暂时放弃誓约的条文吗？没有！誓约明确要求魔法师与凡人隔绝！但大家为什么装作没看见呢？”

“不就是因为跟当时的各大教会，跟之后的图铎帝国达成了协议，不再把魔法师当作邪恶存在，魔法师可以在大陆招收学徒，可以自由行动吗？不就是因为推动了商业联合会的建立，可以跟商业联合会一起在大陆做魔导生意吗？”

说到这，纷纷嚷嚷的议论声响起，正张口要说话的勒梅闭嘴了。

跳梁小丑，不值得自己费力气。

佐尔德的声音更加响亮：“但为什么《纪元誓约》这张皮还要披着呢？因为垄断啊！靠着这张皮，有些家族才能垄断跟商业联合会的贸易，才能盘剥所有魔法师和魔法工坊！”

“一组记录水晶的成本是多少？三个银便士！工坊卖给理事会指定的贸易公会是多少？七个银便士！贸易公会卖给商业联合会的价格是多少？三个金蒲耳，这是成本的十倍！商业联合会卖给用户是多少？十个金蒲耳！”

“如果只是价格的问题倒也没什么，工坊只要努力生产就能赚更多的钱。可有些家族靠着《纪元誓约》这张皮，就有借口进行管制，通过贸易公会制定配额！工坊生产多少都没用，必须得去讨好这些家族，拿到配额，才能赚到那点辛苦钱。而这些配额，又被这些家族私授给家族成员，让他们转手倒卖，不必生产就能又收一笔钱！”

“靠着这样的垄断，这些家族在风暴群岛千年不朽！他们压制着有才华有天赋的魔法师的成长，把无数魔法师变成他们盘剥财富的工具！而他们自己不再去追索魔法的奥秘，不再去探索未知的位面。他们躺在庞大的财富上，用各种投机取巧的方法获取魔法等级，他们玷污了魔法的神圣光辉！”

“他们群居在白银城，高塔里连小便池都是黄金做的！白银城的黄金家族嘛，谁不知道？整个风暴群岛的小孩都知道！”

佐尔德直视勒梅，继续说：“《纪元誓约》已经成了黄金家族统治风暴群岛，垄断魔导贸易，压榨其他魔法师，让魔法世界走向沉沦的镣铐，我不过是在这里戳穿这层皮而已！”

他高举手臂，环视众人：“今天，我以至高议会议员的身份，要求议会投票表决，废止《纪元誓约》！”

“荒谬！”

不是勒梅，而是另一位理事大声呵斥：“你这是对白银城各个尊贵家族的恶毒攻击！正是这些家族的先祖们带领大家，把风暴群岛建设成魔法师的避世天堂！在先贤的伟业面前，你应该保持尊崇和敬畏！”

又一位理事咳嗽着说：“今天的议题已经确定，你可以向理事会要求将这项议题列入后续议程。”

勒梅开口了：“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曾把见到的一小点脏污，就当成世界败坏的征兆，然后在最显赫最闪亮的那些人里去找该为此负责的人，再以燃烧灵魂般的热情去讨伐这样的敌人，因为这样最简单。”

这个佐尔德对他盟友的攻击，让他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想伸手拉一把。

“可世界是混沌的，就像我们在魔网中编织魔法，需要的不是一个支点。这就要求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而你在某个角度投入得太多，其他角度就会出现问题，你的魔法就有失衡的隐患。”

九级魔法师用魔法原理指点年轻魔法师，这是一种莫大的善意，当然，刚才那番动摇人心的言论，也就可以归结为年轻人的莽撞无知了。

“理事长阁下，我非常敬仰您，小时候学习魔法，您的冒险事迹也给了我很多鼓励。不过当您成为理事长，执掌风暴群岛的权柄之后，您在我眼里就变得碌碌无为，甚至成了跟黄金家族同流合污的帮凶！”

佐尔德的话让空间里沉寂了片刻，然后响起一片责骂声。

木槌咚咚敲击，是今天负责会场纪律的理事海瑟薇-泰德。

年轻的女传奇拢了拢漆黑的长发，如银月般的眼瞳无比沉静。

她先礼貌的向勒梅点点头，再看向佐尔德，将琴弦般的悦耳之音散播到整个空间。

“米尔德恩阁下，在半神之下，理事长拥有崇高无二的尊严。你的言论是对理事长品行的严重指控，除非拿出证据，否则至高议会将以言行不端的罪名，撤销你的议员资格。”

海瑟薇的话没有任何情感，如女神降下神谕，但也如降下神谕那样，在空间里荡起一股无形的涟漪。

勒梅眼瞳紧缩，看向这位出身于黄金家族的天才女魔法师。

这不是在帮自己，是在坑自己！

他忽然觉得，将这个人引进理事会的决定太过草率，应该再仔细挖掘一下前几年这个人不在风暴群岛的作为。

“证据？”

佐尔德哈哈笑了：“还需要证据吗？理事长阁下个人品行高洁，跟贸易公会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可理事长的弟子们，为什么都在贸易公会里担当要职呢？为什么四处盘剥看不顺眼的工坊，对方不顺从，就只能含恨离开风暴群岛呢？金蔷薇工坊的传奇罗文娜是怎么离开的？大家心知肚明！”

“还有，理事长的私人研究项目，总是不缺经费和材料，黄金家族的供奉可真不少呢。”

“哦，对了，理事长的好几个子侄也在迩香享受忠诚神廷的供奉，还被授予了‘神圣魔法师’的头衔……”

指控又被海瑟薇的木槌打断，女传奇冷着脸说：“空口无凭！”

勒梅的弟子，另一位理事气急败坏的道：“海瑟薇！现在的议题不是这个！”

女传奇皱眉：“按照会议规章制度，对理事长的指控必须马上澄清！”

勒梅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我不愿轻易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途，这事先放放，我有这个权力吧？”

女传奇点头，再道：“按照制度，如果有议员的临时动议获得了一半议员的认可，动议可以作为正式议题。这一条，理事长您也要动用权力先放放吗？”

勒梅一滞：“这个……”

木槌咚的一声敲响：“那么进入表决环节，是否同意将米尔德恩的临时动议转为正式议题，投票。”

勒梅和几个理事先是震惊，再对海瑟薇怒目而视。

已经晚了，空间里一盏盏灯亮了起来，蓝灯表示同意，红灯表示反对，勒梅等人赶紧投下自己的票。

二百三十三票同意，一百零七票反对。

空间里的气氛顿时滞重了，几个理事的座舟靠近勒梅，私下嘀咕了几句。

勒梅沉默了片刻，沉重的点头。

然后他从座椅上站起来，严肃的说：“更改乃至废止《纪元誓约》关系非常重大，我们不能在一场临时会议上就做出轻率的决定。我以理事长的权力，将该项议程推迟到明年至高议会的正式全体大会上。”

海瑟薇又开口了：“按照会议制度，这个权力属于理事会，理事会必须投票表决。”

该死的制度！该死的投票！

勒梅暗暗骂道，你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脑子被魔法烧坏了，一点变通都不懂？

“理事会，投票！”

他倒不太在意，理事会大半人都站在自己这边。

二十三位理事，十票赞同推迟，十三票反对推迟，反对者包括海瑟薇和另两位黄金家族的理事，以及所有非黄金家族的理事。

即便是传奇魔法师，这一刻，勒梅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海瑟薇的立场已经清楚了，她是敌人。但其他理事，至少是他熟悉的那几个，怎么也会反对他？

“帕米尔，你刚才说过，魔法师看事情不能只站在一个角度。”

勒梅的好友，至高魔法学院的院长戴克-梅奈苏斯悠悠的道：“那么关于《纪元誓约》，我们也得换个角度来看。”

“现在曙光之星已经升起，又到了纪元更替的时候。如果我们还固守传统，不有所作为，岂不是跟第二纪元一样，缩在角落里坐看世界变化，差点被纪元更替时引发的魔力潮汐全部毁掉？”

“幻景技术在大陆兴起是一个征兆，由这个征兆，我看到了更多我们不去抓住，机遇就会变成灾难的征兆……”

作为风暴群岛最权威的预言系大师，梅奈苏斯的话让空间里的风向明朗了许多。

“废止《纪元誓约》！”

“这层皮早该揭了！不能让黄金家族继续把风暴群岛拖向堕落腐朽的未来！”

“魔法师该迎接全新的命运！”

“投票！投票决定！”

议员们议论如潮，很快汇集成“投票！投票！”的整齐声浪。

勒梅一时有些无措，这远远偏离了他能驾驭的局面。

某个理事勃然大怒：“什么时候黄金家族成了你们这些卑贱下人要挟的对象！？这里是白银城！”

另一个黄金家族的理事冷声道：“投票？真以为你们手上的票就是真正的权力？”

他对勒梅喊道：“理事长，你的权威呢？就容忍会场秩序乱成这样！？”

管秩序的人都是叛徒了啊！

勒梅暗骂，不得不硬着头皮喊道：“这项议题不符合议程，我以理事长的名义，推迟……”

木槌蓬的响了，海瑟薇冷冷说：“理事长违反会议秩序，推迟决定不合法。”

勒梅忍住一个大火球砸过去的冲动，咬牙问：“那要怎样才合法？”

“解散本届议会，重新选举议员”，海瑟薇的语调机械得像是傀儡般。

这不可能，这意味着风暴群岛的内战！

“是否废止《纪元誓约》决定了风暴群岛……不，整个魔法世界的命运，我要求举行半神会议，由半神们做出决定！”

勒梅终于丢出了杀招，尽管这意味着作为理事长的权威荡然无存。

佐尔德嗤笑：“半神会议？半神都在做位面旅行，十年能召集起来就算快了！”

黄金家族的议员也咆哮道：“这等于废止了誓约！”

两边人吵了起来，开始有人丢水杯甚至座椅零件，场面混乱得如街头殴斗。

在这个空间里，即便是传奇魔法师，力量也被压制到了强者级别，高于强者级别的法术也不能再使用。

海瑟薇敲着木槌，有气无力的喊：“秩序！秩序！”

黄金家族的理事和议员们聚在了一起，很快有了决定。

“会议已经失控，召集守卫，维持秩序！”

这些人嚷嚷着，直接冲到勒梅勒梅的座舟旁边，敲响了座舟上面的警钟。

蓝光自混沌中射入空间，铺成一条道路，大批战斗法师带着魔武士和魔法傀儡入场。

“把这些藐视会场秩序的人全抓起来！”

“这些人是反叛分子，赶紧动手！”

“约克！玛里曼、高文，动手！”

黄金家族的理事和议员招呼他们熟识的卫队首领，首领没理他们，只看向一个人。

勒梅以为是在看他，叹道：“照他们的话做。”

首领根本没动弹，勒梅无比讶异，再一看，心弦剧震。

他们是在看海瑟薇……

木槌咚的再度敲响，海瑟薇面无表情的说：“照办……”

勒梅悬着的心放下，接着再猛然吊起。

守卫们冲向黄金家族和理事、议员，将他们一个个掀翻在地，绑上禁制绳索，还用禁制封条封住了嘴，不让他们念咒。

“这、这、这是？”

勒梅左右环顾，惊骇交加，这是叛变啊！

梅奈苏斯叹道：“是啊，他们怎么蠢到以为只会用选票来推翻他们？”

勒梅痛苦的大喊：“你、你们要让风暴群岛陷入到内战里吗？”

“内战？”

某位“背叛”的黄金家族理事冷笑：“勒梅，你站在前台太久了，只习惯看着前面，背后的事情，你真是太迟钝了。”

什么意思？

勒梅正疑惑，空间亮起一圈巨大光屏，以至高议会之塔为视角，显示了白银城的全貌。

天空已经密布浮空舰，闪烁着蓝光的魔导炮口，正指着一座座高塔，那正是黄金家族的居所。大队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乘坐飞空艇，冲入那些高塔之中。

“你们……”

凉意从勒梅心底一直渗到头顶：“你们早就做好叛变的准备了！？”

“叛变？”

佐尔德笑了：“黄金家族的腐朽统治，早就该终结了！你看，泰德大师自己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站到了我们这边吗？”

他收住笑容，严肃的道：“这不是叛变，是革命！让风暴群岛的统治权回到人民手中的革命！”

一百四九 我们得加快魔导工业建设

李奇回到厄普西隆后没几天，就收到了罗文娜的魔法秘信。

信里用亲切到李奇肉麻的长辈语气通报了欧萝拉的状况，打保票说“一定替你照顾好她”，让躲在李奇身后偷偷看信的缇娜都忍不住骂厚脸皮。

狠狠蹂躏了一番告死魔女的耳朵，让她心满意足的离开，李奇继续看信，发现后面才是正戏。

罗文娜大幅调低了各项魔导器具的价格，还承诺说有什么特别需求可以定制开发，同时原材料方面也保证供应，只希望尽快得到神尸碎片。

这让李奇生出有什么大变化自己还不知道的感觉，而附在信后的一张文书，更让李奇瞠目，居然是阿图尔的学徒契约书！

契约书上写明，罗文娜作为阿图尔的魔法导师和工坊雇主，拥有对阿图尔的一切人身权利。除了负责阿图尔的魔法教导和生活开销外，阿图尔不得主张任何额外的权利和待遇。

这份契约的有效期从阿图尔成为学徒开始算起，长达三十年，现在还剩十六年。

如果阿图尔晋升到英雄级别的话，罗文娜需要跟阿图尔重新订立一份契约。新的契约就宽松得多了，甚至阿图尔还拥有拒绝新契约，自行出师的权利。当然这个选项就跟合同上乙方的权利条款一样，不过是好看而已。

看条文的严密性和泛用性，很像是一份制式契约。再考虑到阿图尔的身份是平民，小时候就被罗文娜选中当学徒，李奇终于明白“魔工士”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就跟之前普雷尔小镇上的工匠学徒一样嘛。

根据契约书的补充条款，罗文娜有权将阿图尔作为财产转让，那么把契书送给李奇，就意味着李奇拥有了阿图尔的所有权。

李奇趁热打铁，把阿图尔召来，看到这份契约书，阿图尔面如死灰，当场跪坐在地上。

他像是命运就此沉沦的嘀咕道：“我做错了什么……”

李奇终究是凡人，不满的道：“难道到我这里来是很悲惨的事情吗？”

阿图尔赶紧道歉，又很实诚的说：“这样我就不再是法师联合会的人了啊，我再没办法继续在魔法之路上走下去了。”

阿图尔才来厄普西隆，整日泡在工地上，准备建造大型的神力井，对厄普西隆的独特氛围毫无感触。

李奇想了想，决定将改造阿图尔的事情往后推推，先让他安心工作。

“如果只是魔法之路的话，你完全不必担心失去了机会。等神力井的工作完成后，我会让一位传奇级别的魔法师收你当学徒。”

阿图尔露出狐疑的神色，李奇再道：“神力井和传送门的设计图你已经很熟悉了，就是他的作品。”

阿图尔精神一振：“伯爵，真的吗？”

然后他惶恐的低头：“我不是怀疑伯爵的话，只是太高兴了。”

果然，还是一副奴隶的姿态。

安抚住阿图尔，李奇为厄普西隆总算有了一位靠谱的魔导技术专家而欣慰。

接着，他又陷入深思。

罗文娜带过来的学徒本来就不多，还把阿图尔送给了自己，如此示好，绝不是因为她对自己跟欧萝拉的关系产生了误会，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子侄。之前在大厅里的会面就看得出，她对欧萝拉这个侄女的感情并不深厚，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让罗文娜卖力的巴结自己呢？

李奇的疑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小龙女、艾妲、欧萝拉分别来信，说的事情大面都一样，风暴群岛发生了重大变故。

她们接触不到法师联合会的高层，并不清楚细节，只各自谈了她们接触到的变化。

小龙女的消息格外惊人，因为法师联合会的变化，商业联合会的总部要完蛋了！现在哈德朗分会可以直接面对整个法师联合会的所有魔导工坊，所有魔导产品，目录价格大幅跳水！

艾妲的消息是，她要面临无数同行的激烈竞争了。据说众多魔导工坊都在着手进入大陆，开办幻景法阵甚至摄影工坊！她决心在完成决战的摄影工作后，就投奔李奇，继续学习进阶摄影技术，确保自己摄影师开创者的地位和名誉。

欧萝拉的消息却很有趣，说的是罗文娜这几天心情很好，很……幸灾乐祸。

综合这些消息，李奇有了一个结论。

魔法师，要入场了……

这让他感觉到了更沉重的压力，纪元更替的风暴，越刮越烈，自己这边的进展太慢了。

………………

“李奇，魔法师要入场了。”

把自己的判断报告给女神后，女神在光屏里重复道。

“罗丝神尸应该是罗文娜的开发重点，也会是其他魔法师、奥术师关注的焦点。神陨高原会更热闹，我们的魔导工业建设必须加快进度”，接着她提出了有实际内容的意见。

这也是废话，自己这边连魔导工业的基础都还没建立起来。

准确说，连这个基础的基础都还没搞定。

费恩的魔导技术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可以支撑起多高的生产力，这还是个巨大的问号。

浮空舰、隐秘和防护结界、空间通道、传送门、魔法秘信、神魔网络，哪一项放在地球世界都是超级黑科技，就连心语书那种微不足道的魔导技术，在地球也是有生之年系列。

可这些东西都很零碎，不成体系，也跟一般平民的生活无关。

“我们的理性法则要求世间万物皆可度量，我认为可以做一些测试，通过对比来建立最初的概略模型。”

尤赞的小光头也出现在光屏上，李奇非常讶异，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家伙开口就是“我们的理性法则”，俨然以地球人自居，简直就是个费奸！

女神说：“我现在开的是免提。”

“我就说嘛”，李奇松了口气：“你弹窗也就算了，再让这家伙也能给我弹窗，我成什么了？被装了全家桶还沾沾自喜的电脑小白？”

女神瞪眼：“全家桶！？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了灵感，干脆别给尤赞找什么身体了，就让它呆在神国随时准备弹你的窗。我也可以休息休息，不必再和某个跟骷髅头争风吃醋的家伙7X24实时在线了。”

“我争风吃醋！？我怎么可能吃它……不，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吃……”

李奇心虚的辩解，后半句话让小红帽挑起了眉毛：“怎么？不在乎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这是要造反吗？”

李奇赶紧摆正姿态：“不，很在乎，智慧横行万千宇宙的女神陛下！”

“伯爵真不愧是陛下的第一眷顾者啊”，尤赞在旁边冷嘲热讽。

“它现在没事干吗？”

李奇感觉这家伙实在碍眼。

“我让它梳理地球世界的技术脉络，看哪些可以用到费恩”，女神耸肩：“这是项大工程。”

“那就当成日常任务慢慢做好了，先把重点放在厄普西隆的建设上！”

李奇决心给这家伙塞足任务，最好让它比阿图尔还忙。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规划：“比如我说过的心灵网络。”

女神很赞同：“对！这倒是个很必要的课题，我们至少可以先实现信息化。”

尤赞自信满满的说：“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我得跟罗丝魔女进行深度的接触，至少要能接入她们的心灵网络。”

“的确是件小事”，李奇淡淡一笑，对此异常期待。

给尤赞挖了坑，李奇的思路转回到魔导工业的建设上。尤赞说得也没错，可以先从测试开始。

考虑到现实需求，厄普西隆的魔导工业必然会以武器装备为先，李奇选择这个方向做测试。

………………

厄普西隆现在已经分了两个区，除了罗丝大神殿传送殿堂出来的那一层，下方又有一个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山谷，这里刚刚清理了环境，准备做后续的开发。

小山谷靠近山崖的地方竖起了一排人形木桩，甘比特给一个木桩套上铁甲，飞快的跑开了。

三四十米外，萨达尔举起一支对费恩人来说奇形怪状的武器。

长长的铁管绑在木制底座上，铁管一端是类似喇叭的口子，另一端是粗大的击锤。

矮人火枪，因为矮人这个种族的主体已经消失在人类的扩张大潮中，只剩少数族群生活在极北的冻土荒原上，这种武器也不再为人熟知。

李奇也是在驱离冒险者的行动中，偶然发现了这样的东西，再从尤赞那里得到了指点，知道了大致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这种武器的原理跟地球世界的火枪差不多，使用的也是火药，但只是名字相同，成分完全不同。

超凡力量的存在，让费恩的物理法则跟地球略有不同。虽然这里有制作火药所需的一切原料，但按照地球世界配方做出来的东西，威力远远小于这里的“火药”。

简单的说，这里的火药，更像是一种原始的魔法。

萨达尔还是第一次用这玩意，但他自小被父亲严格按照骑士标准操练，弓弩娴熟，是最佳的测试员。

李奇一声令下，萨达尔扣下扳机。轰的一声爆响，他被震得上身一晃，差点摔个仰八叉。

“怪不得这玩意只有矮人用”，骑士很没面子的嘟哝道。

木桩上的铁甲是普通的士兵用品，正面甲厚大约三毫米，防御力跟地球世界中世纪的板甲差不多。

矮人火枪发射的弹丸在铁甲胸口破开一个洞，浅浅嵌入木桩，如果换成人的话，破甲之后还有一定的杀伤力。

这么对比的话，这支矮人火枪，威力跟地球中世纪的火绳枪差不多。

将三级全抗皮甲套上另一个木桩，萨达尔继续测试，这一次他选择单膝跪射。

结果并不意外，弹丸没有穿透皮甲，只是在皮甲后面的木桩上砸出轻微的凹痕。

也就是说，只要穿上魔导护甲，矮人火枪就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接着的测试就有些刺激了，威尔森站在空地里，穿着全抗皮甲，戴着有面罩的魔导头盔，张开一面荆棘坚盾。

萨达尔咧嘴笑道：“别吓着了啊！”

说完就扣下扳机，完全没给威尔森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弹丸轰击在光盾上，荡开一连串涟漪，很快恢复平静，威尔森本人则纹丝不动。

“就这样？”

威尔森不屑的道：“也就比骷髅弓箭手的箭强点。”

三级荆棘堡垒的光盾足以防护矮人火枪，看威尔森如此轻松，李奇觉得，就算用地球世界的现代步枪，也打不穿威尔森的光盾。

当然，能不能像神奇女侠那样用盾牌挡马克沁重机枪，就看威尔森的极限有多高了。

“丢了，这玩意没用”，李奇对萨达尔说，后者毫不可惜的将这支沉重的武器扔到一边。

一百五十 结果你还是要搞排队枪毙？

测试进入下一轮，这次用三级魔导弩。

魔导弩不需要进行严苛的训练，只要拥有超凡力量就能使用，和地球世界的枪械一样，是费恩应用最广泛的远程魔导武器。

用来测试的魔导弩还是当初抗击亡灵天灾时留下来的，李奇从罗文娜那也拿了一具魔导弩，但那是五级的高端武器，没有对比的意义。

测试员换了人，一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还没普通的马车轮子高。

丹尼尔-康拉德，康拉德城幸存的孤儿。李奇接收了这些孤儿后，把他们的姓氏全改成了康拉德，希望他们团结友爱，彼此以兄弟姐妹相待。

丹尼尔在孤儿里是最聪慧，觉悟也最高的一个。在伯爵领地的小神殿开生活会时，他经常听墙角，竟然成长为见习，可以使用神光术了。

亡灵天灾的时候，他也跟一些稍大的孤儿抢救伤员，辅助战斗，甚至还抽空用魔导弩射过几发。当然最后被史丹一巴掌扇在屁股上，赶回了城堡。

他对手里的武器可不陌生……

李奇下令后，丹尼尔握住弩柄的手亮起淡淡白光，一道淡蓝光芒激射而出，在远处的铁甲上溅起火星，木桩后方十多米处的崖壁几乎同时绽出一团烟尘。

不必仔细看了，普通铁甲在魔导弩面前薄得像一层宣纸。

接着射的是一块铁板，严格说是一块铁锭，厚度足有十公分，超过大部分二战坦克的正面装甲厚度。当然不是地球世界的装甲钢，也没经过表面硬化处理，实际防护能力要弱很多。

丹尼尔射出又一箭，弩箭钉入铁板，露出半截箭身。

李奇接过魔导弩，用了个十足出力的神光术。白光闪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眼，睁眼时，弩箭穿透铁板，插在山壁上剧烈颤抖。

这就是魔导武器的优势，同样的武器，在拥有不同等级超凡力量的人手里，发挥出的威力也是不同的。

不过从魔导工业以及大规模战争的角度来看，这又是个大麻烦。让李奇对魔导工业的思考和规划，以及对魔导战争的构想，就像面对一道高维数学题，存在着太多变量，很难理出头绪。

那么就以下限为标准吧……

李奇这么想，让丹尼尔进行下一轮测试。

目标又是全抗皮甲，这一次皮甲变得像普通皮甲，被弩箭一击穿透，只露出小半截箭羽。换成人的话，这一下起码是重伤。

看来费恩的超凡力量大致遵循攻强守弱，矛能胜盾的规律。同等级的防护，只能抵消同等级攻击里的超凡力量，并不能抵消攻击的自然力量。

稍后威尔森套着从罗文娜那里拿来的三级全抗秘银甲，用荆棘坚盾挡魔导弩。

丹尼尔射出的弩箭，在光盾上荡出剧烈涟漪，弩箭的着点还出现了明显的结晶区域。但还是挡住了，威尔森也只是身体晃了晃。

“这个有劲多了”，威尔森欲求不满的说：“要不伯爵来试试？”

李奇白了他一眼：“弩箭只要十个金蒲耳，你身上这套秘银甲得好几百金蒲耳，射穿了多可惜。”

威尔森嚷道：“总枢机，我这身肉也值钱啊！”

以刚才射铁板的情况推断，李奇很有信心把威尔森的光盾和他身上的护甲一同射穿。

给丹尼尔用了轻柔的心灵荆棘，再加上祝福术，让他状态恢复如初，测试进入新的环节。

“这是测试见习级别的超凡力量能射击几次，不是测试你的能力极限。感觉撑不住了就马上停下，不然会影响测试结果。”

李奇对丹尼尔说，丹尼尔认真想了想，凝重的点头。

弩箭在山壁上溅起团团烟尘，包括李奇，在场所有人都龇牙咧嘴，那是在心痛。

魔导弩的弩箭射出去就不能再用了，每一团烟尘就意味着十几个金蒲耳打了水漂，对财政正处于紧张状况的厄普西隆来说，这简直就是犯罪。

射到第十二发的时候，丹尼尔额头出了汗，身体微微发抖，他停下射击，有些纠结的看向李奇。

这不是他的极限，但他必须停下了。

不仅是神力消耗殆尽，魔导武器激发时产生的魔力震荡也会对灵魂造成冲击。这让魔导武器并不像地球世界的武器那样可以随意使用，持续性只受弹药和武器散热等本身因素限制。

这一轮测试下来，李奇对魔导弩这样的武器有了更多了解，可以建起粗略的模型进行分析了。

以三级魔导弩为基准，只要拥有见习以上的超凡力量就能使用。能够连续击发十来次，无法伤害有所准备的三级职业者，但能造成相当威胁。

魔导弩的有效射程在肉眼视距内，射不射得准就另说了，总之比一战时期的步枪都射得远。

威力方面，根据所用弩箭的不同附魔，具备破甲、破魔、爆裂、冰冻、剧毒、神圣、邪恶等各种不同功能。

除了必须由超凡者使用，而且持续性受超凡力量限制外，简直就是完美的单兵武器。

一小队费恩的职业者，带足了保证作战持续力的补给品和各种功能的弩箭，足以正面硬刚地球世界的装甲集群。

等等，还有一个大问题……

看威尔森他们捡回用掉的弩箭，脸上满是痛惜的表情，李奇心说，就是太贵。

这么一具魔导弩，四百金蒲耳，这还是小龙女给的批发价。

现在魔法师要介入费恩大势，价格应该会暴跌，但怎么也不会少于二百金蒲耳。而二百金蒲耳，够一百个贫民吃一年了。

弩还是小头，弩箭才是大头。一枝普通的破魔弩箭至少得十金蒲耳，特殊附魔的弩箭就上不封顶了。

之前特蕾希娅让欧萝拉筹措军费，两千万金蒲耳看起来吓人，即便按现在的价格算，拥有三万职业者的军队，光魔导弩也得六百万金蒲耳。剩下的钱全买弩箭，每个人只能分到四十枝，这根本支撑不起一场战争。

费恩目前的战争还没发展到以远程攻击为主，这恐怕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大多数人，大多数情况下，仍然是近身肉搏决胜负。

如果能降低使用魔导弩的力量消耗，降低弩和弩箭的成本，那就是理想的魔导武器。

李奇兴冲冲找到在传送殿堂下一层忙碌的阿图尔：“阿图尔，休息休息，跟我来一场脑力激荡。”

把阿图尔抓到镇子里的办公室，李奇跟他谈起了魔导弩的改造。

“更少的力量消耗？更低的成本？”

阿图尔对魔导弩并不陌生，不过这个思路异常陌生。

“以这种神力魔导弩来说，神光术已经是消耗神力最少的神术了，要进一步降低消耗，就得创造出新的神术，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

他先解决了第一个问题，这个好办，交给尤赞去鼓捣原理，再由菲妮她们去开发。

“至于成本，怎么也降不下来啊。”

第二个问题，阿图尔就被现有的框架束缚住了。

“魔导弩是在普通弩的基础上做的魔法改造，弩身和弩弦得承受魔力场的冲击，内部的魔法阵构造必须很精巧。弩箭得跟魔法阵完美融合，才能保证看到就射到，并且可以激发各种附魔。”

总而言之，阿图尔认为，魔导弩现有的结构，决定了成本就得这么高。把弩的部件换成普通材料，射不了几次就得散架，使用普通弩箭，就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和足够的灵活性。

李奇把那把矮人火枪放在茶几上，他还是把这玩意捡回来了：“如果用同样的原理，对这种东西进行改造呢？”

阿图尔愣住：“矮人火枪？这么原始的东西？”

就算跟普通弩比，矮人火枪都够原始的。

“不需要射那么远，四五百米内有足够的杀伤力就够了，有至少半自动的机制，扣扳机就能连续射击。用形状很简洁的弹丸，不需要激发附魔，真有必要也可以用特殊材质的弹丸实现不同功能。”

李奇掏出心语图册，将一幅幅图纸展示给阿图尔，在路上他就有了大致的构想。

魔法枪械的概念在地球世界不是什么新奇玩意，除了用魔法阵替代火药外，其他的东西，膛线也好，机匣也好，在地球世界的枪械结构上稍作改动就行了。

魔法阵这部分，就是阿图尔要解决的问题。

阿图尔看着心语图册上这些陌生的结构图，嘴角歪着，显得很是鄙夷：“像是矮人的东西。”

他还是尽职的动起了脑筋：“魔导弩的法阵大多是风矢法阵，用召唤的风矢融入弩箭，再附加激发附魔的功能，的确不必非要弩这样的结构。”

“直接在紫铜管里镂刻秘银法阵，去掉对应附魔的复杂设置，这样能大幅度降低法阵的复杂性，也不必用昂贵的弩箭……”

“我看看……”

阿图尔接过李奇递来的心语图册，直接在上面画了起来。

“如果换成这样的结构，魔导弩……不，魔导枪的成本能降到二三十个金蒲耳，弹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这么一来，射程和伤害都比魔导弩要低很多。”

他非常不解：“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啊？超凡者的武器，难道不是越精良越好吗？”

阿图尔会这么想很正常，魔导工坊是做超凡阶级的生意，而超凡者们挑选武器的原则是性能第一，价格第二。

李奇这样改结构、降射程，削伤害，就为了让武器更便宜的“客户”，别说阿图尔，恐怕整个费恩的魔导工匠，都没几个见过。

估计这也是魔导弩在费恩大行其道，却没出现魔法枪械的原因。

李奇笑着说：“这样的武器既便宜又好用，见习拿在手里，对巅峰强者都能造成威胁，你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阿图尔茫然摇头，又试探着说：“让强大的超凡者面对弱小的超凡者，也抱有必要的尊敬？”

李奇笑道：“难道不是让更多的平民变成超凡者？”

当李奇把已经有了雏形的构想发送给女神，女神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结果你还是要搞排队枪毙？”

一百五一 魔导工业的意外开端

赤红神座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心多了一座“火池”，华表立在光色混杂的焰火之中，顶端燃着的银白神火更加纯粹。

李奇好奇的盯着两个正绕着“火池”翩翩起舞的小天使，她们从火池中牵出一缕缕各种光色的丝线，像编织绳索一般，织成更粗的光索，接入华表顶端的神火。

女神拍茶几：“说正事呢！”

“哦，是这样……”

李奇回过了神，女神把他招上赤红神座，是让他说清楚魔法枪械这事。

“当超凡阶级意识到即便是见习级别，也能依靠这样的武器，威胁到其他超凡者，他们会做什么？”

女神自问自答：“当然是加强对平民的培养，训练出更多见习超凡者，依靠大量低级超凡者组织起来的强大力量，打败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敌人喽，欧洲近代军事发展史已经说明了这个规律！”

她蹙起纤直的柳叶眉，不满的道：“这种程度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问题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奇愕然，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红帽是真的女神，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暗暗打了个寒噤，难道是被尤赞控制了？

李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让更多平民成为超凡者，这不是我们努力的大方向吗？”

女神两眼似乎少了点神采，这让她说话像是在走神：“可这些超凡者，并不是我们的超凡者啊。”

李奇有点急了：“之前我们不是说过了，费恩现在还停留在宗教革命阶段，我们的前期目标是帮助贵族阶级推翻腐朽的教会，下一步才轮到怼贵族阶级，开启反封建反王权的革命。”

“也就是说，现阶段我们跟贵族阶级的立场是一致的，那么不管是不是我们的超凡者，只要是由平民成长起来的，那就越多越好啊！”

“等这一波革命结束后，新的超凡者必然会成为当权阶级的压迫对象，现在不就有苗子吗？风暴群岛的魔工士啊，他们其实就是魔导产业的工人阶级！等未来数十万上百万新生的超凡者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就天然是我们的革命同仁？”

女神依旧迷糊：“老盯着那么长远的事情干嘛啊？”

李奇又惊又怕，咬咬牙，用上了老手段：“您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莫非……来大姨妈了？”

噼啪！

闪电劈在李奇的鼻头上，女神横眉怒目：“李奇，你又开始作死了！”

然后她咦了一声：“你怎么上来了？”

李奇捂着鼻子暗叫，我的天，刚才不是你吗？

“哦、啊、唉嗨……”

女神拍额头：“刚才我的主意识在盯着秋香和画眉她们是怎么筛选信仰之力的，毕竟这种事情关系到身家性命，得把原理机制流程搞清楚。只是分出了一小撮意识在跟你沟通，结果就成这样了，别担心。”

她看着颇为委屈的李奇，歉疚的道：“要我帮你吹吹吗？”

别了！

没事就好，李奇松了口气，再提到魔法枪的事，女神点头：“道理确实如此，你做得没问题，不过……”

她有些纠结：“结果你还是要搞排队枪毙？”

回到存档点了！？

李奇辩解道：“这哪里是排队枪毙，弄出来的魔法枪快赶上巴雷特反器材步枪了！”

女神魂魄尽数归位，眼中神采焕发：“这个东西，针对整个费恩，就是你说的推动超凡力量的扩散，针对我们，不过只是武力不足的过渡方案。”

“之前我的本心有些抵触，是因为你提出的这条路，跟我还在完善的费恩特色大同主义在路线上有些抵触。”

“现在还不能说得太详细，不过你可以好好品味大同主义的‘按需分配’原则，是怎么最大限度激发力量的，跟战争需要的武器和技术又有什么关联。”

女神说得玄乎乎的，让李奇颇为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构想是不是方向错误。

“那倒没有，我说了，作为过渡方案，这是必要的。而且等之后的完善方案出来，这种武器也仍然可以作为辅助和补充。”

女神给出了认定，李奇松了口气，那么就照这个方向干下去吧！

不过“按需分配”是怎么激发力量的，又跟武器装备有什么关联呢？

女神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等李奇离开后，小红帽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捶着腿道：“秋香！画眉！以后不准再蛊惑我玩你们银月云岛的转圈圈游戏！”

她再揉着额头嘀咕：“这家伙越来越能干了，走得这么快干嘛，始终代表先进是件很辛苦的事啊！”

………………

获得了女神的认可，李奇接着去找尤赞。

让尤赞设计出消耗神力更少的激发神术，让魔女们开发出来，见习者连续击发五十到一百次以上才耗光神力，配合圣水之类的补给品，应该能应付一天的战斗了。

搞定神术，再由阿图尔设计出激发装置和简化的魔法阵，这事就这么成了！

尤赞虽然总是在嘴皮上跟他明争暗斗，办事还是勤快的。李奇交代了开发心灵网络的任务，他就一直呆在罗丝大神殿里，接连两天都没冒泡。

这让李奇有些担心，就是这家伙设计了转化池，把灰精灵少女变成罗丝魔女的，他会不会在下面对罗丝魔女们干什么坏事？

穿过传送门，来到罗丝魔女的住所，迎面就被一股“主人主人”的熟悉声浪包裹住，让他安下心来。

“尤赞呢？”

他转头找着，然后听到角落里传出虚弱的声音：“头儿，救命！”

咦？发生了什么？

今天没负责巡逻，也不担任通讯值班的玛丝撅嘴道：“光头小弟弟就是不乖，姐姐们陪你玩得那么高兴，你还说自己被欺负了。”

李奇冒汗，你们对尤赞干了什么坏事？

“好了，带我进去吧”，李奇看出来了，尤赞是被罗丝魔女们的心灵网络陷住了，只逃出来一部分意识。

玛丝嫣然一笑，拍着巴掌喊道：“好啦，主人要加入我们啦，大家别再逗小光头啦！”

说完她仰头注视李奇：“主人，进来吧，我做好准备了。”

你们以后恐怕会是厄普西隆最污的一帮魔女……

李奇无奈的投入心灵，瞬间进入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

这是个神奇而怪异的世界，像上下纵横交错，无边无际的蛛网。李奇的心灵像水一般，沿着丝线随意流淌。每一个节点都联通了一个小巧的世界，那里是某位罗丝魔女的整个心灵。

这些世界都晶莹剔透，全无遮掩，不会拒绝李奇的进入。就如他开放着自己的心灵，任由她们的意识如小耗子般聚集起来，在里面翻滚闹腾一样。

蛛网上还有无数节点，这些不属于罗丝魔女心灵的节点也关联着空间。有些空空荡荡的，有些则塞满了各种文字、图画、声音甚至影像，应该是罗丝魔女们相互交流形成的公共空间。

李奇在一个翻滚着无数影像的空间里找到了尤赞，它的意识依旧是以小光头的形态存在，正抱着脑袋，像是躲避什么恐怖的存在，神经质的大叫：“够了！我已经看够了！放我出去！”

李奇嘲笑道：“你忘了蜘蛛网的特性吗？越是挣扎，就黏得越紧啊。”

“头儿！”

小光头一把抱住李奇的腿：“她们太可怕了！两百多个人的童年记忆啊！我快崩溃了！”

搞半天在意识多核化上你远不如我呢。

李奇叹道：“我原本以为害怕的应该是她们，毕竟是你把她们变成这样的。她们还有好多姐妹因此死掉，甚至灵魂都消散了。”

尤赞神色复杂的说：“她们说我不是从前那个巫妖了，一点也不害怕我，这里还是她们掌控的世界。”

接着脸色变得无比惊恐：“她们还说我这个样子很……可爱，带着我进到她们的童年记忆里玩，搞得我对时间都没概念了！外面过去了多久？两周还是两个月？”

“你不是神力专家吗？这种程度的意识牵引，你该很容易就挣脱掉的啊”，李奇有些奇怪。

尤赞蹲地画圈圈：“最开始我也觉得好玩嘛，很开心，很纯粹，似乎再没什么忧虑了。然后……忽然想到她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害怕，觉得她们是来找我复仇的，我就躲到了这里。”

李奇明白了，这是他自己在吓自己，就算变成亡灵上千年了，内心深处依旧还残存着那么一丝丝人性啊。

“好啦，结果你在这里自己吓了自己两天，什么事也没办成，先出来帮我解决一件小事吧。”

李奇意念转动，带着尤赞的意识出了这个他自己挖的坑。

“谁说我没办成事的”，铁甲人尤赞从角落里翻身坐起，不满的对李奇嚷嚷：“去蛛巢看看！”

有什么新奇吗？

李奇看向罗丝魔女，玛丝笑着说：“我们教会蜘蛛自己织衣服了！”

什么！？

李奇张大了嘴，到了罗丝魔女饲养蜘蛛的地方，非但没合上，还张得更大了。

一只蜘蛛正围着一具人偶的躯干部分吐丝，蜘蛛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显得极有章法，一件蛛丝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成型。

李奇估计，蜘蛛完成一件蛛丝衣的编织，最多只要个把小时。

栅栏边有个罗丝魔女躺在软垫上，握着手，两眼紧闭，李奇马上感应到她正处于心灵外放的状态，显然，她跟这只蜘蛛之间正进行着心灵联系。

李奇问：“你们是在指挥蜘蛛织衣服？”

玛丝点头说：“尤赞教我们用心灵链接跟蜘蛛联系，指挥它们做事情。这只蜘蛛还不熟练，很多细节还需要我们指挥它去做。有几只聪明的只需要我们给个大概的指示，就知道编织什么样子，多大尺码的蛛丝衣了。”

另一个罗丝魔女补充说：“编织好后我们再做清洗、蒸煮和干燥的处理，最开始还会缩水变形，后来我们摸清楚了缩水变形的规律，教蜘蛛复合编织就没问题了。”

“现在手脚不能动的姐妹也能织衣服了！”

玛丝兴奋的说：“主人您交代的任务，最多再要两三天我们就能完成！”

我的乖乖，你们太厉害了……

不，尤赞也很厉害，心灵链接居然还能这么用！

娇小的罗丝魔女递过来包装得很用心的木盒，怯怯的说：“主人，这是给您织的内衣，您的体型我们都知道，一定很合身的！”

“谢谢！我回去一定穿上！”

李奇感激的接过，扫视围在身边的罗丝魔女们，见她们眼里都盈盈荡着期待的波光，他知道该说什么：“以后大家的内衣，都交给你们啦！”

罗丝魔女们欢呼雀跃，这是对她们能力和劳动的肯定，也是对她们的依赖，她们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厄普西隆不可缺少的一分子了。

李奇也在感慨，真是没想到，厄普西隆的魔导工业，会先从驱策蜘蛛编织内衣开始。

一百五二 从龙语魔法到汉语神术

“我让罗丝魔女对心灵链接这个神术进行深度开发，跟蜘蛛的灵智进行对接，比照分析心灵网络的底层超凡力量因子。”

“蜘蛛没有灵魂，但有灵智，可以承受比较复杂的心灵之力。罗丝魔女跟它们之间又有天然的灵感，现在这个程度还不是极限。”

“编织蛛丝衣只是简单的应用，我不过是想更深入的分析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要把这个网络扩展成陛下和你要求的神力互联网，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啊。”

尤赞向李奇解释它对罗丝魔女做的事情，再听李奇说到神术的问题，它习惯性的晃脑袋，裹住尸俑的铁甲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消耗力量更少的神术吗？”

罗丝魔女们的蜘蛛纺织工业有了开端，李奇准备观察一段时间再看怎么发展，现在重要的是解决魔导枪的设计。

“到底多少才是最小呢？这涉及到了世界的终极真理。”

巫妖，不，英灵进入到学术思考模式：“陛下和头儿你们来的那个地方，是一个极度均衡化的客观秩序世界。力量与心灵严格的区分开，均匀的分布在世界的结构上。但从分子到原子的结构，也仅仅是最上面一层，在那之下还有蕴含着无尽奥秘的量子世界。”

“费恩就不一样了，超凡力量凌驾于自然力量之上，又受灵魂的影响。要更细微的切割力量，就必须更细微的掌控灵魂……”

李奇头大的道：“打住打住！你只需要告诉我行不行，行的话要怎么做。”

“我又没说不行，只是给你解释一下原理。”

尤赞用尸俑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干涩声音，语气也跟昔日的黯精灵一样欠抽。

“神术和魔法一样，都是按照法术能级、法术结构和法术技巧三个方面计算级别的，同级别的神术，力量消耗不会相差太大。”

“神光术的确是消耗最小的一级神术，如果要创造消耗更低的神术，只能在级别上打主意。”

听尤赞这么说，李奇皱眉：“难道费恩还有零级法术吗？”

“主位面的话，第一纪元里是有的”，尤赞发出桀桀的笑声：“黯精灵也有，那就是视觉调整。黯精灵天生就具备黑暗视觉的体质，光线一旦剧烈变换，就会造成困扰。黯精灵创造了这种消耗极低的神术，即便是见习者也能用来常驻，让视觉在明暗之间快速调整。”

“这个神术当然不符合你的要求，但说明零级神术是存在的。”

李奇好奇的问：“主位面第一纪元有，为什么之后就没有了？”

“因为魔法师在第一纪元玩魔法帝国，差点把主位面玩崩了，魔法从第一纪元后半期到第三纪元都被列为禁忌。零级法术这种易于训练，让更多平民更快获得超凡力量的途径，自然也被封禁了。撤到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把所有零级法术提升为一级法术，提高了成为超凡者的门槛。”

尤赞的脑袋左右摇晃，再度发出咣当的脆响，李奇倒也没阻止它，它说到的事情非常重要：“教会这边也一样，把所有零级神术的法术模型复杂化，提升到一级神术。比如神光术，最初其实就是零级神术。”

李奇收住了好奇心：“既然神光术原本就是零级法术，那把它复原不就成了？你就快干吧。”

“事情没那么简单啊”，尤赞叹道：“对零级法术的封禁最初是教会和魔法师的决定，可几个纪元下来，神祇更替，魔网变迁，这也成了整个超凡力量体系的通行法则。”

这就是说，要改不是自家女神一个神的事情，得所有神祇，连带魔网都一起改才行？

李奇挠头，这事的难度跟革命没什么差别啊。

“等等，如果神祇和魔网都封禁了零级法术，为什么还是存在见习这个级别，而且见习超凡者可以用出不是很完全的法术？”

他找到了尤赞说法里的一个漏洞，比如丹尼尔，他就能用不完全的神光术。跟正式的神光术比，神光不够亮，也无法持续生效，但终究是神光术。之前史丹、甘比特和阿丝娜他们，所有神职者都有过这样的阶段。

尤赞用教导学徒的语气说：“你也说了，那是不完全的法术。而且神祇和魔网封禁的只是低于一级的法术模型，它们无法封禁自然存在的法术层级啊。”

“那到底该怎么解决？”

李奇有所感觉：“其实你知道对吧，就是在跟我绕圈子，我看你还没在心灵网络里玩够呢。”

“头儿别生气，我这还是在跟你说清楚原理，让你知道这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尤赞连连摆手。

它赶紧竹筒倒豆子：“要创造完整的零级神术，就必须避开现有的神术体系，从头来过。这事其实跟陛下交代我正在做的事情一样，那就是运用我们……不，你们那个世界的先进思想，对费恩原有的神术进行优化。”

原本觉得只是一件小事，怎么越搅越大了呢？

不过李奇也没着恼，尤赞提到的这事，他也很有兴趣：“优化？”

“是的，我再说点原理您别着恼啊”，尤赞换上了顾问而不是教授的姿态开始讲解。

“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分成三类，灵力、魔力和神力。”

“灵力是超凡力量之源，但它太晦涩，太混沌，很难接触和运用。灵力与世界万物碰撞挤压，产生了魔力，魔力分布在世界万物中，变得容易运用了。再后来，文明兴起，神力又在魔力的基础上出现了。”

“最初的神力，其实是古神用灵力的方式运用魔力，渐渐融合形成的。后来的现代神祇，又用魔法的方式对源初神力进行改造，形成了现在的信仰神力。”

“从某种角度上看，神术就是特殊的魔法，在运用原理上是一致的，只是力量本源不同。魔法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最先是龙族依靠龙语施展的龙吼，也被称为龙语魔法。精灵对龙语魔法进行了完善，添加了很多精灵咒言，形成了古代魔法，黯精灵用的也是这样的魔法，罗丝的神术就建立在古代魔法的基础上。”

“精灵魔法被人类学会了，人类又进行了改造，添加了古语咒言，这就是现代魔法的来源。”

“在这个过程里，神祇吸收魔法的精华，也在不断完善。因为有共通的魔力和灵力根源，所以会有各种通用神术。但专属神术，都是神祇根据自己的需求，添加了很多……个性化的东西。”

“我们的赤红神术，是魔女依靠源初神职自己摸索，还引入了一些其他神祇的神术模型，比如荆棘堡垒的神术。这些神术的法术模型要么太过原始，要么混杂着其他神祇的东西，继续发展下去，会越来越复杂和混乱，所以女神才让我着手进行优化。”

这一通讲解，李奇听明白了，女神的决定非常英明！

这就跟软件开发一样，如果最初的开发阶段不注重底层代码的科学管理，等软件成型，应用非常广泛的时候，想改也没办法了。

李奇的注意力也拐到了这个方向，这可是革命的力量根基：“那要怎么优化？”

“从我这个角度来说倒很简单，把超凡力量的核心因子用新的命名、关联和调用规则梳理一遍。比如说龙语魔法的核心因子是六十七个音节，通过新的逻辑分层，可以简化到二十八个，用汉语……也就是陛下和你的母语元音来替代。每个元音既对应音节的要素，又对应汉字的笔划，成为法阵和符文的基本要素。”

尤赞说得兴起，李奇也听得兴致盎然，这是用汉语对费恩超凡力量进行重新编程啊，这么出来的东西，就是汉语魔法和神术！

“准确的说，优化后的东西只是一套语言和一套框架，就相当于我们那个世界的汇编语言。”

尤赞的自我意识在费恩人和地球人之间不停晃悠：“在这套语言的基础上，再进行神术的创造。这个过程我可以指点，但我无法深入到魔女们的灵魂深处，去解析她们的力量底层，神术得由魔女们自己完成，她们的本质就是神祇啊。”

李奇哑然，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菲妮、艾丽、缇娜、卡琳还有罗丝魔女们，得上学！得掌握汇编语言，得自己编程！

“编程仅仅只是设计，还得跟自己拥有的源初神职结合，进行实践，这才能创造出新的神术。”

尤赞点着头，让李奇一颗心啪嗒砸在脚背上，我的女神！你们要遭罪了！

李奇叹气：“看来魔法枪的事情，似乎变得遥不可及了啊。”

尤赞赶紧安慰道：“这套语言的命名规则，最基本的一些关联和调用已经设计好了，如果只是零级神术的话，完全够用了，更复杂的神术可以慢慢来嘛。”

哦？这样就好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尤赞又来了个转折：“用新的神术替代神光术激发法阵，魔导工匠就必须设计新的激发装置。如果是零级神术，魔导工匠还得研究这样的神术是不是足以激发法阵，如果激发不了，也找不到办法的话，这个思路就行不通了。”

李奇抚额，创新艰难，难于上青天啊。

尤赞抬起铁盔包裹的脑袋，自得的道：“如果由我提供设计的话，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你还转折上瘾了呢！？

李奇抬头高喊：“妮丝，连接你的姐妹们，小光头又想跟你们玩了！”

“不——！头儿——！”

尤赞惊恐的大叫，李奇冷冷笑着，把它丢给了罗丝魔女。

一百五三 厄普西隆魔女学院

罗丝大神殿最上层是一截上百米高的黑曜石方尖塔，尺寸比罗文娜的法师塔还要大。

在黯精灵时代，这座高塔用来探查和警讯，每一层都有宽阔的空间。

厄普西隆建立的时候，曾经也有人建议把这里当作暂时居所，被大家否决了，原因是上下太麻烦。

现在这里终于派上了用场，既相对封闭，又不像神殿内部那么压抑，可以做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并且相对保密的事情。

比如……给魔女们上课。

“诸位殿下，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剩下的时间大家复习，明天上课再回答问题。另外，麻烦殿下们在评定表上给我打个五星评价，谢谢！”

铁甲人尤赞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夺门而出，以它的经验，再多留一会，自己就要成某些多动症学生的发泄对象了，她们已经憋了整整一上午。

果然，它前脚刚出门，一发冰箭就擦着它的背射到墙上，黑曜石壁面顿时糊了一层闪光的冰晶。

“嘁，当会冰雕都舍不得”，菲妮放下手中的霜寒之牙，不甘心的嘀咕。

看看窗户，她眼里又闪起亮光，挥动短剑，神力流转，从短剑上喷出浓郁的冰寒之气，窗户很快被一层薄冰罩住。

“艾丽！”

她招呼道，艾丽坐在她前面，小脑袋很有规律的一点一点着，像是在默念什么。

被菲妮招呼，她转头皱眉说：“呼……吸……”

“有的是时间复习，先放松放松嘛”，菲妮拍着她肩膀说：“看！”

看着被薄冰罩上的窗户，艾丽的眼睛也亮了，顿时忘了什么复习，抽出刺剑，靠在冰面上。

波的一声，冰面破开一个小洞，赫然是个五角星的窟窿，非常规整。

“真是厉害”，菲妮拿短剑补上漏洞：“再来！”

旁边缇娜拍桌子：“喂，你们这是破坏课堂纪律！看看她们……”

她指着周围十多个娇小的灰精灵，罗丝魔女们正闭着眼睛，沉浸在心灵网络里，一起复习刚才尤赞讲的内容。

菲妮鄙夷的道：“你为什么不指着后面那个？”

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课桌上搁着一颗被黑白混杂长发遮住的脑袋，正发出细细的呼噜声，那是卡琳。

缇娜辩解道：“她只是旁听生！”

“是你的姐姐嘛，当然要为她说话”，菲妮摊手：“再说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一听就懂了，只有笨蛋才需要复习。”

她歪着头，挑衅的看着缇娜：“你不懂的话，我给你讲讲？”

缇娜拍桌子：“我哪里不懂了啊！不要小看我的智力！智力测试我得了120分！属于非常聪明那一类！”

菲妮挺起小胸脯，鼻头翘得都快比额头高了：“缇娜，笨和聪明是相对的，在150分面前，120分要保持应有的敬畏！”

“150分就了不起啊！”

缇娜悻悻的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可没听到你骂艾丽是笨蛋，我记得她只有85分。”

“用李奇的话说，艾丽的智力是什么……量子叠加态，她可以变身的”，这样的反击，对菲妮来说完全没有威胁。

缇娜抓住了漏洞：“艾丽变成凯瑟琳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测试智力？我不认为凯瑟琳能跟你一样卑鄙狡猾！”

“缇娜，不要说让我们都很伤心的事情好吗？”

菲妮发出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深沉叹息：“你觉得艾丽变成凯瑟琳，李奇会跟她认真做完智力测试？只是被她盯上几眼，李奇就得逃跑了。”

说完她低头瞅瞅自己的胸口，显得很不甘心。

艾丽啊啊叫了起来，缇娜不满的道：“你不要解释！菲妮说得对！就仗着你变身后人高马大的欺负李奇！”

菲妮抚额：“那不叫欺负……唉，你到底是有多幼稚啊。”

啪的一声脆响，尺子抽课桌的声音让菲妮和缇娜差点跳了起来。

“这会你们不是该复习吗？除了罗丝姐妹，你们都在干什么？”

李奇出现了，阴沉着脸，没好气的说。

尤赞搞定了最基本的“费恩神术汇编语言”后，李奇开办了“魔女学院”，每天上午成了所有魔女的学习时间。

几天下来，魔女们的进度非常不错，毕竟是魔女，思维强度和深度彼此间有差别，记忆力却都不差，至少是把基础知识囫囵吞枣背下了。

不过离李奇希望的目标还差那么一截，她们得充分理解并且实践后，才能重构神术。

特蕾希娅的大军继续北上，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也在整合内部，即将重返大陆，商业联合会也快分崩离析了，迩香的对应必然会更激烈。

费恩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风起云涌，李奇深深感到时不我待。

但以菲妮为首的魔女们还懵懂不觉，学习没有一点迫切性。

并不是全部魔女……

卡琳……看着野性魔女睡得酣甜，课桌上口水肆虐，李奇暗暗叹气。卡琳就算了，没解开她心结之前，只能先当宠物养着。

罗丝魔女们很积极，心灵网络让她们的学习有了极大优势。每堂课派不同的代表过来，回去后在网络里大家分享，一个人的知识就成了所有人的知识，进度也是最快的，其他魔女望尘莫及。

可惜，她们对知识的运用只限于心灵网络，除了让蜘蛛们更快更灵活的编织蛛丝衣外，对目前厄普西隆的生产力还起不到多大作用。

剩下三个，罪魁祸首自然就是菲妮了。

李奇决定拿她开刀：“菲妮，今天讲的是什么内容？”

菲妮昂着头，自信满满的道：“讲的是基础逻辑，与非门！还有八个基本元音关联调用的注意事项！乾、坤、巽、兑、艮、震、离、坎！我都会啦！”

“会了？”

李奇冷笑：“最开始学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基本知识都扫一遍，就能创造出零级神术吗？现在已经不止扫了一遍了，你的成果呢？”

“我……”

菲妮的小脸垮了下来：“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李奇你也知道的啊。”

这毕竟不是在电脑上编程，而是将灵魂中蕴含的力量运用这套新的体系进行重新整理。

对菲妮这种机灵鬼来说，连省视自己的灵魂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在灵魂中做无比枯燥、无比繁琐和艰巨的梳理和编织，用的还是“汇编语言”。

“这个我不管，我只知道，当天你可是认真跟我打过赌的”，李奇晃悠着木尺，看得菲妮嘴角抽搐。

“一定要打吗？能不能别在这里？”

菲妮眼里包着泪水，随时都会转换形态的样子，楚楚可怜的说。

李奇抿嘴：“不行！”

“我该去教康拉德姐妹们唱圣歌了”，菲妮低头想跑，被李奇拦腰抱住，压在课桌上，木尺挥下，啪啪啪接连三记重的。

“呜呜……李奇……你坏……好痛……”

菲妮当场喷薄圣光变成圣女，趴在课桌上嚎啕大哭。

李奇没理她，看向艾丽：“你呢？会了吗？”

“刀～里～狼～”

艾丽畏畏缩缩的说，意思是道理很难，她还不怎么理解。

“难也要努力！”

李奇掂着木尺，有些发急。

现在不断有杀戮神子转职成赤红暴君，艾丽的破坏系在赤红教会里人数已经超过了缇娜的告死系。而暴君恰恰是最缺远程攻击手段的，如果他们用不了新的武器，队伍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艾丽的目光随着木尺上下移动，再被李奇看住，吓得一仰头，白焰流溢，变身成了凯瑟琳。

她目光坚毅的说：“努力！不难！”

喀喇一阵裂响，她坐着的椅子，靠着的课桌，崩裂成无数碎片。

见她捂着屁股仓皇躲开，李奇摇头，指望艾丽当码农，自己也真是昏了头啊。

他再沉声道：“缇娜，敢跳窗就在生活会上当着大家的面揉你耳朵！”

窗户上那团透明涟漪顿时僵住……

缇娜现身，乖乖走到李奇身前，趴在课桌上，她也跟李奇打过赌，因为看不惯菲妮的嚣张劲头。

她小声说：“能换成搓耳朵吗？”

“想得美！”

李奇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在缇娜屁股上重重抽了三木尺。半精灵少女倒是没哭，不过那叫声跟搓她耳朵好像没多大区别。

整个过程，罗丝魔女们像观摩一般，围成一圈，兴致勃勃的看着。

等李奇抽完，放下木尺，她们还拿来木尺相互在屁股上比划，似乎想品味菲妮和缇娜的感受。

不管是学习，还是惩罚，都太不正经了！

李奇暗叹，为什么从女神到魔女，就没有一个温良贤淑的呢？

他既是教会的总枢机，又是厄普西隆的市长，还身兼“超凡农业发展小组”、“魔导工业发展小组”、“赤红神术研究小组”、“对外贸易兼技术交流小组”、“赤红武装力量小组”等等众多部门的组长。

然后，他还必须管理魔女的生活和学习，当她们的知心哥哥。

李奇强烈的感觉到，在关于魔女的事情上，他需要一个帮手来分担他的工作。

女神指望不上，塔伦斯和尤赞做不了，最好本身也是个魔女。

“我感觉到你脑子里有个叫‘大妇’的名词正跳得起劲……”

女神弹了窗，恨恨的道：“你这种腐朽堕落的思想，应该好好自我批判！”

顿了顿，她又道：“更可恨的是，你居然想都没想，就认定我不够温良贤淑！下次上来，交三千字的检讨书！”

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一百五四 菲妮与李奇的二破

神力井的建造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等这项工作完成，女神的安全隐忧就消除了，厄普西隆也终于有了稳定的能量来源。

最初罗丝神殿大冒险的时候，拿到的三块罗丝神尸碎片，给了罗文娜两块，这让她安了心，确信自己有能力获得神尸碎片，后续的交易能稳一段时间了。

厄普西隆的扩建工程正由长锤带着大家加班加点赶工，再过几天，“厄普西隆神学院”的主体建筑就能完工，康拉德孤儿们也终于有了上课的正式场所。院长肯定是自己这个总枢机兼任，塔伦斯去当常务副院长吧。

贝弗罗提交的“厄普西隆灵子均衡计划”不错，可以大幅提升农产品的产量和种类。可惜人手太少，贸易渠道也不通，只能先让他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伯爵领地上的染料已经收割了，边境被特蕾希娅封锁，卖不出去，要不直接在领地里开染坊，用这批染料给赤红教会的神职者们换制服？

傍晚，李奇在公共食堂吃了饭，揉着有些发昏的头，回住处的路上还在想这些事情。

“菲妮呢？”

魔女们跟他住在由几座石屋连成一体的小院子里，依照城堡里的习惯，菲妮依旧睡在他卧室的外间，牢牢守护着自己的侍女位置。

今天却没看到菲妮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打扫，或者在他的床上看书、玩游戏甚至翻腾，像小狗撒尿般宣示自己的主权。

问艾丽和缇娜，都说没看见，李奇暗暗担心，这妮子不会是因为白天挨揍想不开跑了吧？

仔细感应，往常跟菲妮那种心灵相通的感受很清晰，现在却若有若无，像是在千里之外。

李奇脸色大变，果然跑了！

接着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进了地下的传送殿堂，恢弘的空间里，史丹带着一队牧师、堡垒、暴君混杂的守卫，把守着神力井的施工现场。

李奇问了史丹，得到了确定的答复，松了口气。

进了传送门，转瞬回到伯爵领地。

蹑手蹑脚来到原本的卧室，果然，小姑娘躺在自己的床上，就着黯淡的灯光看书。

凑过去一看，菲妮已经睡着了。

她手上拿的不是故事书，而是写满了“汇编语言”基础知识的心语纸，不过纸上泪痕斑驳，已经成了价值不菲的神物。

从菲妮手上抽出心语纸的时候，她醒了，揉着眼睛，下意识来搂李奇的脖子，然后又推开他。

真的在发小脾气。

“李奇，我就是很没用对吧。”

菲妮脸朝着里面，闷闷的说。

“艾丽姐姐都升到英雄级别了，缇娜也在琢磨新神术，虽然是四级不是零级，也快超过我了。”

“最开始我还是唯一，缇娜来了就只是姐姐，艾丽来了，连姐姐都当不上了。还有卡琳，还有蒂丝妮丝玛丝她们，二百多个！”

小姑娘揪着被子一角，小小身躯微微颤抖。

“艾丽是公主，卡琳是女王，蒂丝她们有好多姐妹，缇娜有爸爸教她，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对吧，李奇？”

李奇揉着她的头，银白发丝已经长过了肩胛，正向腰间进发。

看来又得进入知心哥哥的角色了……

他低沉的说：“你太贪心了，菲妮。”

菲妮身体一僵，说话有了鼻音：“什么！？”

“你是第一个魔女，教会的绝大部分神职者，包括我，都依赖你的神术，依赖你的力量。所有的人，都是先从你那里获得力量，洗清灵魂，面对真实的世界，面对痛苦，再选择不同的方向。”

“菲妮，你从来都是唯一，没人可以取代你。为什么还要去跟其他人比较呢？你是想成为任何人都不能胜过的存在，那样你才觉得安全，觉得满足吗？”

李奇的指控让菲妮非常委屈，她转身用小拳头锤李奇的胸膛：“我不想胜过任何人！我只想胜过她们，在你心里！”

李奇笑着说：“只是小侍女，怎么可能胜过其他人呢？”

菲妮鼓起腮帮子：“我不是……我是！但不止是！”

“好吧，说说都有什么。”

“我……聪明可爱！”

“算一个，然后呢？”

“我勤劳认真！”

“也不错，继续。”

“我的眼泪是圣水！”

“这个不算，杀戮之子的血也相当于圣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更偏向你呢。”

“那……我唱歌好听！”

“嗯，这个可以有。”

“我还是萝莉！”

“咳咳！我又不是变态，否决！”

讨价还价了好一阵，菲妮列出了十多项自己的优势，沾沾自喜的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好呢，还不够吗？”

“不够……”

李奇摇头说：“菲妮，一个人最美丽的，是独一无二的灵魂。你说的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换个人也一样。”

菲妮又不开心了：“灵魂到底是什么嘛？在尤赞那个巫妖的嘴里，灵魂就像是一块橡皮泥，可以随便在上面刻东西，可以随便捏成各种样子。在你嘴里，又跟幻剧一样，打开就能把人眼睛闪瞎似的！”

作为拥有三级力量，可以把痛苦神力随意编织成神术的在世女神，菲妮怎么可能感应不到自己的灵魂。只是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凡人层面，还不能细致的体会灵魂。

李奇想了想，决定把角度从“灵魂是什么”，调整到“灵魂最深处的渴望是什么”。

每个人之所以独一无二，是因为灵魂无可替代。

决定灵魂独一无二的东西有很多，但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就是灵魂最深处的渴望。这样的渴望与肉体无关，是纯粹的心灵之力。

在费恩，超凡力量的根源，也就是这样的渴望。

“菲妮，告诉我你真正的梦想，我是说，真正的。”

这个问题让菲妮低下了头，再抬头时，小姑娘脸颊绯红，竟然生出一丝妩媚。

“是你要我说的哦，我说了，你不准笑话我，也不准……”

她咬咬粉红的唇瓣，鼓足勇气说：“也不准露出拒绝或者接受的样子，总之装作没听到！”

李奇认真点头：“好！”

“我……”

菲妮酝酿了一会情绪，坚定的开了口：“我只是个小小的农奴，爷爷把我拯救出了苦海，李奇你给了我光明。就算我用生命，用一切来报答都不够。”

“可我不想只是报恩，李奇，你说得对，我很贪心的。在我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之前，我只能当你的侍女，当教会的圣女，还有把魔女的力量分享给大家。”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是……”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羞耻，让小姑娘憋了好一阵，才吐露出来。

听到后面的话，李奇还真是被震住了。

“我真正想要的，是长大以后，成为女神那样的存在！然后我就可以保护你，可以帮助你，可以让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我要像女神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你，冷漠的对你说话，听你说话。听你说感激我，喜欢我，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献给我，可我不会对你笑！”

小姑娘在床上站了起来，摆出跟地球世界某尊雕像类似的姿势，挥手说：“我要像冰雕那样，就一直静静的看着你！我要像灯塔那样，不管你到了哪里，就算是跑去其他的世界了，也仍然逃不出我的视线！你和我，就是整个世界！你是光明，我就是影子！你是温暖和幸福，我就是被温暖融化的冰！被幸福抚慰的痛苦！”

真不该给你看什么诗集！

李奇心绪如浪涛般翻涌着，这到底是小姑娘菲妮对他的示爱宣言，还是痛苦女神对他的主权宣言，他已经分不清了，或许这二者本就分不开。

再看菲妮的姿势，差点笑了出来，如果换成女神，是说赤红神座上的那个，或者是凯瑟琳，他还有点现实感，眼前却是个小豆丁。

他忍住笑意问：“那么，女神陛下，是不是还幻想过我跪在你身前，捧起你的脚，舔你的水晶鞋？”

菲妮转开头，声若蚊呐：“你跟我讲了灰姑娘的故事后，我……我想过的。”

李奇再问：“不过，为什么要高高在上的看我，冷漠的对我说话，像冰雕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呢？”

“因为……”

菲妮的眼里掠过一丝惘然：“因为我是痛苦女神啊，我会会弄疼你的。”

这话有点听不懂，李奇暂时不理会，趁热打铁：“现在感应到灵魂的存在了吗？”

菲妮没有哭，脸上却溢出了一层薄薄的圣光。她眼中的惘然渐渐消散，确定的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这种感觉……”

枕头下忽然冒出清冷的寒光，吓了李奇一跳。

菲妮伸手从枕下拿出一柄短剑，正是霜寒之牙，皱眉道：“怎么自己动了？必须我输入神力才会……”

正说着，短剑的剑身绽放出更为刺眼的白光，然后散作淡淡碎雪般的光点，渐渐消失。

菲妮捏了捏手里剩下的剑柄，难以置信的道：“它、它进到我里面去了……”

然后她惊喜的道：“它好像把我整个灵魂都照亮了！我看得更清楚了！”

李奇楞了好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赶紧开启神视技能，他心弦震动。

堕神/痛苦，四级。

菲妮升级了，突破到了英雄级别！

再开启自己的属性面板，哟，也升级了！

李奇升到了四级，终于跨入英雄级别！

这当然是被心灵以他为轴的菲妮拖上来的。

天赋树的痛苦那一栏下，多了一个神术。

“灵魂审视：更清晰的照见灵魂，认识自我，可以摆脱心灵控制，清除心灵寄宿，四级。”

真是奇怪，这柄霜寒之牙，分明是冰雪女神的神器。

之前菲妮能激发，还可以用痛苦神职也许跟冰雪神职有关联来解释。现在菲妮分明是跟缇娜和艾丽一样，把神器完全吸收了！

难道这柄剑所属的那个冰雪女神，跟痛苦女神的关系，就像告死女士跟死神耶罗的关系一样？

这么解释也说得通，可痛苦怎么跟冰雪凑在一起了呢？

李奇想了片刻，不得要领，决定还是把这事丢给女神去找答案。

“菲妮，现在你应该可以创造……”

他话没说完就闭了嘴，菲妮的手掌上，正飘着一点晶莹而微弱的光芒。

“我想看看这种冰冻的力量是由什么细小的东西构成的，然后就有了要创造出什么的想法，再把尤赞教我们的语言编织成模型，就有了这个。”

菲妮痴痴的说，她也被自己的创造震撼住了。

李奇伸手摸了摸那点光芒，是有实体的，冰冰的，又有极为微弱的刺痛感，看来也附着了荆棘特性。

他赶紧再点开属性面板，果然，又多了个神术。

“XXXX：XXXXX，零级。”

只有级别，其他还是空的。

光屏弹出来，女神打了个呵欠：“李奇你今天是想把菲妮刷爆吗？怎么又多了个神术？咦，零级的？还是……新语言编成的法术模型？我靠！李奇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女神大概是太惊讶了，竟然喷了粗口。

“冰晶术：凝结一点细小的冰晶，由它感受世界的真实和痛苦，零级。”

看着这个跟戏法差不多的神术，李奇搂住菲妮，哈哈笑出了声。

今天简直是丰收啊！

菲妮在他怀里对着手指，用怪异的腔调说：“李奇，我屁股痛。”

李奇完全没过脑子：“我帮你揉揉……”

然后才觉得不对，跟菲妮四眼相对，捕捉到她眼底里一丝羞涩，他叹道：“你今年才十二岁，不要满脑子转那些东西。”

“转什么啦？我不知道呀，李奇你说给我听嘛”，菲妮嗲声嗲气的装傻。

李奇给了她屁股一巴掌：“等你变成女神的时候，再说这些。”

菲妮忿忿的嚷道：“那时候我只会用水晶鞋的鞋跟踩你的头！”

一百五五 眼光决定格局，格局决定命运

第二天，菲妮在课堂上得意洋洋的展示了冰晶术，让艾丽和缇娜无比羡慕。

李奇过来视察的时候，艾丽和缇娜一前一后围住他。

艾丽眼巴巴的看着他，缇娜用指头戳他的背，虽然都没说话，李奇却似乎听到了她们发自灵魂的呐喊：我也要！

只是她们两个，李奇倒可以一个个辅导，可在她们之外还围了一圈罗丝魔女，以蒂丝为首，眼波荡漾的看着他，就让他头痛了。

等等，罗丝魔女……

“蒂丝，你们分别试着跟菲妮、艾丽和缇娜链接，不要把她们拉进你们的整张网，就是充当媒介，让她们三个的心灵链接在一起。就像……网络节点上的空间，只弄一个，但可以容纳她们三个人。好吧，再加上你，四个。”

李奇为自己想到的主意拍桌叫好，菲妮的经验是难以言表的，即便可以通过心灵链接分享，也没办法像程序或者数据那样，复制给其他人直接用。但在心灵链接状态下，艾丽、缇娜和罗丝魔女们应该能获得启发，由此更细致的掌握自己的灵魂。

“我们跟菲妮和艾丽试过呢”，蒂丝笑道：“不用神术就能直接加入我们，跟主人一样，只是不像面对主人那样，什么都毫无保留。”

咦？你们自己就玩过了？

见菲妮跟艾丽点头，李奇心说自己也该想到的，这两个捣蛋鬼怎么可能不去尝试这种好玩的事情。

“缇娜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李奇看缇娜不说话，脸颊红红的，有些诧异。

缇娜摩挲着胳膊，似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进去……是光光的，她们还总喜欢往我心底深处钻，我不习惯。”

看来她也尝试过，不过对心防很重的她来说，这种事情相当难受。

“要想得到，就得付出”，李奇没好气的说：“不习惯的事情都躲开的话，就是某只狼现在的状态。”

角落里，那颗被黑白混杂长发遮住的头动了一下，卡琳像在说梦话：“我听到了哟”，说完她又继续打呼噜。

看了看卡琳，缇娜脸色一阵变幻，咬咬牙，终于点了头。

“这下该明白，谁是真正的姐姐了吧”，菲妮嘿嘿笑道。

到了下午，罗丝大神殿里的某处殿堂，这里是尤赞的魔导实验室。三个魔女神采飞扬的站成一排，分别演示自己用新语言创造的零级神术。

菲妮自然还是冰晶术。

艾丽是“崩坏之指”，不用大剑，直接用指头把石头当成泥巴，在表面划拉出各种痕迹。

仅仅是零级神术，就有金刚一指禅的力量，不愧是破坏魔女。

缇娜是“水晶之纱”，可以把手上的水杯变没了，跟障眼法一样。

李奇问尤赞：“这样就行了吗？”

尤赞的铁手套在头盔上划出吱吱的刺耳噪音：“缇娜殿下的神术没有问题，菲妮殿下的冰晶术，每射击一次，掌心里就会多出一颗小冰晶，这会影响武器的使用吧？至于艾丽殿下……”

不必它再说，李奇知道了，艾丽的这个神术也不能用。射击的时候手指头变得比金铁还坚固，武器用不了几下就得报废。

“这有什么难的，等着！”

“妈～香！”

听李奇说要换神术，菲妮和艾丽也不着恼，跑到一边去折腾，没一会又弄出来两个零级神术。现在对她们来说，创造零级神术就跟喝水一样随意自然，毕竟是开启了码农技能的在世女神。

菲妮的新神术是“荆棘之触”，手指头戳着人，会有酥麻感，比静电还微弱，这个神术应该是心灵鞭挞的简化版。

艾丽的是“空气破碎”，作用就是让一小团空气产生剧烈震荡，除了发出比枪声还震耳的爆响，没有任何用处。

这意味着赤红暴君用魔法枪械的时候动静比其他人大得多，不过考虑到暴君的战斗方式是近距离刚正面，魔法枪械只是辅助武器，也没什么坏处。

三个魔女将神术模型在心语图册上描绘出来，尤赞很快拿出了神术对接风矢法阵的激发法阵，再加上阿图尔拿出的武器总体设计以及风矢法阵设计，魔导枪的设计就这么完成了。

有了设计图只是第一步，厄普西隆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魔导工坊。

李奇准备找罗文娜按设计图制造魔导枪，尤赞提了新的建议：“激发装置还是我来做吧，小玩意花不了什么功夫，上面会显露新语言的痕迹，现在还不能流传出去。”

这个考虑很周到，李奇从善如流，那么罗文娜那边，只要制造枪身魔导枪的主体就好了。

不过这么一来，罗文娜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隐藏激发装置的法阵，必然会有所怀疑。

李奇背着手转了几圈，脑子里猛然一个激灵。

按女神的说法，对自己这边来说，搞魔导枪械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对整个费恩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导火索！

就算不改进激发装置，提升战斗持续力，只是降低射程和伤害，同时极大的降低成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是一件有战略价值的利器。

见习和一级超凡者是超凡者中数量最多的，但在大规模战争里的地位，比平民强不了多少。给他们配魔导弩的话，成本太高昂了。如果是配成本低廉的魔导枪，他们就能对巅峰强者造成重大威胁，再加上庞大的数量，足以成为左右战争的主要力量！

至于战斗持续力的问题，丹尼尔那样的见习，极限都有十多次，一级超凡者怎么也该有三十次以上，再配点低级圣水，完全可以支撑一场战斗！

罗文娜真是幸运，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只能送给她了。

………………

罗文娜的魔法塔大厅里，欧萝拉的气色比以前好得多了，她晃着一本书遗憾的说：“李奇，我正在看你以前写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提米的那个系列没能拍出来，真是可惜啊。”

看来女伯爵的心灵已经跨过了低谷，正跃跃欲试的想做点什么。

“我们的欧提尼影业不会就此止步的，我相信未来会有更辉煌的成就”，李奇安慰说。

欧提尼影业和大屏幕幻剧虽然暂时停滞了，但看魔法师几乎把小电影卖疯了的状况，就知道女伯爵拍的三部幻剧已经风靡整个费恩。而后电影电视工业必然会崛起，这是无法阻挡的时代大潮。

李奇并不担心欧提尼影业就此一蹶不振，不管是大剧院，小屏幕甚至录像带，这些只是硬件，文化产业兴起的核心是软件，是内容。费恩现在的时势还只停留在宗教革命时代，自己这边握有领先于几个时代的思想，可以随时制作出引领时代潮流的内容。

“嗯，我对你很有信心”，欧萝拉递来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这让刚进大厅的罗文娜更加深了误会：“小两口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不怕我这个老女人受不了吗？”

“我们……”

“姑姑！讨厌！”

李奇正要解释，欧萝拉含羞带怯的跑开了。

卧槽你在坑我！

“看来我得开始准备礼物了”，罗文娜笑着说。

李奇只好傻笑。

他也明白过来了，欧萝拉多半是想利用这种误会多帮帮他。

既然是好意，李奇只能领了，虽然他觉得没多大用处。

果然，罗文娜看了李奇的设计图后，蹙着眉头，很不以为然：“这种东西也就是低级职业者用用，根本没有多大价值。防护箭矢、空间偏转、硬化术，太多法术能让它无效，很多魔物还有强固防护的特性，魔导弩都不一定能射穿，更不用说这个……魔导枪。”

她语重心长的说：“神陨高原的魔物和凶险，需要的可不是这种东西，李奇你可不能在这种东西上浪费精力和金蒲耳。”

“我是这么想的，关于忠诚神廷和神盟的战争……”

李奇依旧想说服她，如果她愿意投入，就事半功倍了。

“李奇，一个传奇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低级职业者的作用，不过是试探和骚扰，是战争的小小前奏！把心思放在武装低级职业者上，这个方向大错特错！”

罗文娜用前辈的口吻，毫不留情的教育李奇。

果然，她的思想还停留在高端战力决定战争胜负的固有成见上。

这样的成见也不能说是错的，但李奇暗藏的心思，就是要粉碎这样的格局，这就跟罗文娜谈不下去了。

“那么制造的委托……”

合作无望，李奇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罗文娜代工。

罗文娜用怜悯的语气说：“价格控制在三十金蒲耳一枝？也就是咱们之间好说话，你如果去其他魔导工坊提这个要求，被直接赶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对，跑到高级刀匠的作坊里，要别人做每把十块钱的菜刀，不被当场剁两刀就很克制了。

李奇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跟罗文娜之间，在眼光和境界上的巨大差别，当然，自己是处于俯视她的高度。

“你啊，对魔导工业的了解真是太肤浅了，还需要学习太多的东西！”

罗文娜也退了一步：“这样吧，你的这个东西，我让学徒做二十枝拿给你玩。几百金蒲耳的事情，我也懒得收你钱，大批制造就别提了。我这段时间接的订单，连我自己都在动手，哪有功夫做每件三十金蒲耳的东西。”

李奇连声道谢，从罗文娜的角度看，这个决定也没错。所有魔导工坊走的都是高阶高价路线，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规模量产魔导武器的魔导军工厂，她可没那个眼光和魄力。

他还是不甘心：“我想在我的领地里设立工坊，负责加工其他部件和成品组装，您派学徒来镂刻法阵就行了。后面我能找到魔导学徒的话，您的学徒就只负责监督生产和质量检验。”

罗文娜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依旧要她出宝贵的人力，而她已经把阿图尔送给了李奇。

李奇只好夸下海口：“我承诺，从下个月起，每个月至少给您送来十公斤罗丝的神尸碎片。”

传奇魔法师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升起暖暖的阳光：“边地伯爵的承诺，我收下了。”

最终两人商定，罗文娜派一个学徒长期驻守在李奇开办的魔导工坊里，最初是亲自动手镂刻法阵，之后教导和监督李奇招募的魔导工匠镂刻。

不管是风矢法阵，还是激发法阵，都非常简单。一个学徒一天可以镂刻二三十套，也因为简单，传授给他人花不了太多功夫。

李奇的回报就是神尸碎片，这个工坊的收益跟罗文娜无关，她也根本瞧不上这门在石头里榨油的“小生意”。

站在小广场，仰望高大的魔法塔，李奇深深长叹。

万事开头难啊，就连魔导枪产业，也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不过再想想，这未尝不是好事，不必跟罗文娜分享利益。

传奇魔法师罗文娜，离你后悔得满地打滚的那一天，还有多久呢？

罗文娜的私人实验室里，塔灵低沉的说：“这位伯爵的想法真是独特，你应该尝试一下的，毕竟他是纪元更替的神眷者之一，说不定这是神启。”

“神眷者有很多，也不是每个想法都是神启。”

罗文娜不以为然的道：“况且这种东西方向明显错误，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却去钻阴沟！就算能钻出一片新的天地，那也是成功几率微乎其微的赌博。现在我是传奇，为什么要拿全副家当去赌？”

“是的，您已经是传奇了”，塔灵表示赞同：“对传奇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全和稳妥。”

一百五六 厄普西隆之光

小山谷里，测试队伍再次开工。

李奇摩挲着手里的魔导枪，有些激动，又有些鄙夷。

罗文娜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四五天就搞定了二十枝，这边尤赞早就做好了一批不同类型的激发装置。

从外形上看，“菲尼26式”有些像截短了枪管，带前握把，弹匣截短拉直的MP5冲锋枪，拿到手里感受却截然不同。即便看不到内部的法阵，也能品到浓浓的异域魔幻风。

枪身只有半米长，枪托是固定式的，前后握把跟地球世界的枪械没区别，重大约三公斤。认真看的话，跟去掉了弓身的魔导弩差不太多，只是中间的弩机变成了全封闭的“机匣”。

魔导枪的“机匣”很粗，是一根铁管套一根紫铜管，口径很大，有十多毫米。紫铜管里用秘银镂刻了风矢法阵，法阵中心连接了供弹和激发装置。

跟魔导弩的原理一样，机匣同时就是枪管。原本李奇还想过加上膛线枪管，让子弹的弹道更直，射程更远。可测试表明，风矢法阵施加在子弹上的效果，就像是板砖装上大推力发动机一样，足以让子弹在四五百米内拥有足够的速度和伤害，更远的话，基本没了准头，伤害再高也没意义。

不要膛线还有个好处，随便一块适合口径的石头都能当子弹用。

当然制式装备不能太胡来，子弹还是规规矩矩的圆锥体，表面覆一层紫铜，既防锈，又能提升逼格，多卖点钱。因为不需要发射药，很小的弹匣就装下了三十发。

这把魔导枪是半自动的，看起来像是扳机的装置，其实是用来上弹的。击发需要射手施放神术，由后握把上的源石将神力传导到激发法阵上。

李奇激动的是，自己的设计终于变成了实物。

鄙夷的是，罗文娜的学徒即便对这玩意不怎么上心，依旧在枪托和机匣各处蚀刻了繁复的花纹，还用花体字留下了这个时代魔导武器上都会有的铭文，制造者的名字更在枪托尾部绕了一整圈。

“这是魔法之力的优雅呈现，失败者将感受到魔法的伟力与自身的渺小。”

不知道是哪位文青学徒刻的铭文，让李奇直想吐槽。

这是用来杀人的，还谈什么优雅！目标还会有感受就说明这把武器才是失败者！

四五十米外，甘比特举手示意，急忙跑开。

李奇深呼吸，举枪，然后发现自己连基本的机械瞄具都没设计。

之后的量产型号再装类似导轨的装置吧，反正狙击手不会用这种武器，而是用高级的魔导弩。

扣动扳机，喀喇的声音表示子弹上膛，李奇施放了刚从菲妮那学会的荆棘之触。

握把的源石亮起微弱白光，枪身震动，一道湛蓝光晕从枪口喷出，远处套着三级全抗皮甲的木桩晃了晃。

到木桩前查看，皮甲破了个洞，但没有从背后贯穿，子弹深深嵌在木桩里面。

“这样的伤势，拍个治疗术就顶住了”，萨达尔嘀咕道。

威尔森问：“如果打脑袋呢？”

“有三级盾牌加头盔的话，应该没多大事，不过……”

萨达尔脸色转为凛然：“肯定不敢当这玩意不存在，行动都得小心翼翼。”

这就足够了！

“五十米三级皮甲伤害测试完成！接下来，大家尽情玩吧！”

李奇喊道，测试小队的队员们欢呼雀跃。

之后的测试，包括射程、射速、精度、可靠性、持续性等各种项目，得由他们分头完成。

就萨达尔有些郁闷，他没有赤红神力，只能用枪身标了红的特殊品。

那是准备“出口”的外卖品，激发装置跟魔导弩一样。这意味着他是在帮外人做测试，不像其他人，是给自己人做测试。

测试小队玩得不亦乐乎，大半天后，粗略的数据出来了。

射程和伤害方面，在三百米内都能打穿三级全抗皮甲，但对同等级的秘银甲和魔导盾，有效射程就降到了百米内。

威尔森舍身做了抗饱和攻击的测试，他的荆棘坚盾能挡住同时射来的十发子弹，但只持续了一轮，到第二轮的时候，光盾就维持不住了。当然他可以重新张一面光盾，可这对神力就是明显的消耗。

射速方面，一级以上的职业者可以做到一秒一发。见习级别的职业者就不行了，魔法阵产生的魔力冲击对他们有明显影响，必须把射速放慢到至少两三秒一发。

持续性方面，学会了荆棘之触的丹尼尔打完一个弹匣后，表示还可以打一个弹匣。换到成年人的话，即便只是见习级别，也能打一百发以上才耗光神力，当然仅限于赤红神职者。

精度方面，连准星都没有，自然谈不上多准。不过跟地球世界枪械精度的影响因素不一样，这里的弩箭和弹丸飞行轨迹是由风矢法阵决定的，只要瞄得准，就能打得准。

在有效射程内，“菲尼26式”精度全取决于射手自己。萨达尔在无瞄具状态下，五百米远射十发三中，五十米十发十中，夺得了神射手称号。

萨达尔手里的魔导枪依旧是用神光术做激发神术。连续打了三个弹匣后，这个二级骑士感觉到了明显的疲累，极限应该在二百发左右。换成一级职业者，应该能有一百发。

这跟地球世界的枪械比当然是差远了，不过跟魔导弩比，持续性提高了至少三倍。

测试证明，李奇的思路，尤赞和阿图尔的设计是成功的！

“不错不错，值得庆贺！”

女神也弹了光屏，表扬李奇。

“这只是开始啊……”

李奇叹道，厄普西隆还不具备生产这种武器的能力。他在伯爵领地开办了一家魔导工坊，以菲妮的姓氏“多诺米斯”命名，准备大规模量产魔导枪。

光有罗文娜派来的学徒可建不起工坊，还好欧萝拉慷慨的伸出了援手。她把自家领地里的二十多个铁匠派了过来，再加上领地里原有的一些工匠，以及招收的学徒，勉强凑出了个草台班子。

等磨合完毕，多诺米斯魔导工坊应该拥有日产三十枝的能力，要想再提升，就得另想办法了。而距离即将爆发的大战，已经没多少时间，李奇不确定是不是能赶上这趟班车。

“你啊，有时候脑筋死得很，魔导枪不过是附带品！你都没仔细算算，为了弄这玩意，你整出了多少东西？”

“新的魔法和神术语言，这一项就够咱们庆贺三天了！魔女们都成了码农，可以随意编辑创造自己的神术。现在还只是零级，以后会多可怕？”

“菲妮和艾丽鼓捣了一大堆零级神术，多得我都把命名权下放给她们了！这事你还得跟她们说说，就算是在世女神，灵魂里的法术模型也不是越多越好，这是灵魂之力的无谓消耗，也会让神职者们无所适从，让她们别再当游戏一样胡搞！”

“除了这个，菲妮和你都突破到了英雄级别，这也是大事件，居然没见你在我面前显摆！”

“还有，罗丝魔女把菲妮艾丽缇娜她们拉进心灵网络，这意味着心灵互联网的确是可行的，而且这也是一种全新的教育方法！我看你啊……”

女神用怪异的语气说：“是为了捡一颗芝麻，掰下了一大堆苞谷，还在为这颗芝麻好不好吃伤神，你是智商欠费了么？”

李奇愣住，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傻了啊！

“谁让我在地球那辈子也算半个军迷呢，一碰到这玩意就失了魂”，李奇嘴上辩解着，心头却狂跳。

没错啊，这半个多月，搞出的可不仅仅只是魔导枪，而是未来魔导工业的坚实基础！

他兴奋的道：“真的得好好庆祝！”

庆祝很快就到来了，不过并不是为了魔导枪和女神说到的那一堆成就。

经过阿图尔大半个月近乎不眠不休的努力，厄普西隆的神力井终于建成了！

传送殿堂里，以那根写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木桩为中心，数百人济济一堂，紧张、兴奋、期待的看着。

李奇手按在木桩上，放了一个最大出力的心灵鞭挞。

并没有光鞭出现，木桩似乎是个黑洞，将他的神力尽数吞噬。但木桩上那一行字，却闪起了炽亮的白光。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这一步成功了！

李奇朝菲妮招手，菲妮却扯着塔伦斯的胳膊，把老头拉了出来：“爷爷得排在我们前面！”

塔伦斯脸都快笑烂了，宠溺的摸摸菲妮的头，再朝李奇点头，站到木桩前，脸红脖子粗的用最大出力施放了心灵鞭挞。

木桩上的字亮了起来，只比刚才黯淡一点。

“赞美吾主……”

老头老泪纵横的喊着，获得了又一股掌声之潮。

接着是菲妮，她让那行字亮得众人不迭闭眼。

之后的艾丽挥着大剑，啊啊叫着劈上木桩，整个殿堂像是亮起了一颗小太阳，不少人都哀叫出声。

等缇娜和罗丝魔女的代表蒂丝点亮后，其他人一拥而上，用各种神术往木桩上拍。那行字剧烈闪烁着，像霓虹灯一般绚丽夺目。

旁边铁甲人尤赞嚷道：“够了！够了！”

李奇摆手说：“没关系，这样的时刻，我们得让每个人都点亮木桩，让他们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旁边人形态的卡琳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变成了巨狼，挤进人群里，引起一股叫嚷。当然没人害怕，只是怪她刚才不摸，现在插队。

黑背白毛巨狼朝木桩喷了口气，那行字亮了起来，虽然比李奇他们的黯淡得多，但很明确的亮了。

巨狼满意的点点头，变回人形，竟然要直接趴在木桩下睡觉，缇娜赶紧把她扛了出来。

在争先恐后去“点亮”木桩的人群后面，还有大批没有学会神术的学徒，以及刚从伯爵领地来厄普西隆的康拉德孤儿们。他们眼中闪着极度的羡慕和渴望之光，相信他们正在心中发下誓言，要尽快获得信仰，学会赤红神术，在木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作为特邀观众的贝弗罗和阿图尔，看着眼前这一幕，相互对视。

贝弗罗是羡慕和渴盼，阿图尔是极度的震惊，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虔诚的祭祀。

神祇的祭祀不该是非常优雅，非常肃穆的吗？

眼前这些神职者和信徒们兴高采烈的，像是在过狂欢节。那根木桩上的字听说是神迹，大家都用神力去激发，这简直是亵渎啊。

可伯爵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跟他们一样高兴。偶尔有谁把神迹点得更亮，他还鼓掌喝彩。

这位伯爵，还有赤红女士的神职者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从繁忙的工作中挣脱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置身的这个地方，实在太怪异了。

旁边响起了重重的叹息声，那是伯爵的家族骑士萨达尔。他满脸沮丧的看着木桩，为自己不能在上面亮上一把而极度懊恼。

等所有神职者都亮过一把，李奇对光屏里的女神说：“陛下您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李奇！”

小红帽愤愤的道：“别以为今天我心情好就不会收拾你！我还没嗝屁呢！”

“您该注意下自己的形象，说脏话是不好的”，李奇笑道。

两人调侃的时候，殿堂里微微荡动，无形的力量急速收缩，带得神职者们心灵微微摇曳。

女神撤去了投放在隐秘结界上的神力，这时候整个厄普西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在山脚或者空中的话，就能看到群山之中猛然出现一座世外桃源。

李奇再对尤赞打了个响指，尤赞赶紧嚷道：“来了来了！”

又一股无形之力自木桩向外扩散，再度在神职者心灵中荡起微微涟漪。

隐秘结界重启，世外桃源消失。

“成功了！”

尤赞嚷道：“等防护结界完成，厄普西隆就是真正的圣地啦！”

掌声、欢呼声在殿堂里回荡不休，一浪高过一浪。

一百五七 小龙女的二破

神力井和魔力井一样，可以提供稳定并且大规模的超凡力量，是大型超凡装置，比如隐秘结界和防护结界的能量来源。

跟可以抽取自然魔力的魔力井不同，神力井只能依靠神职者的信仰神力充能，如果神祇愿意的话，也可以降下神力，就像巨大的蓄电池。

神力井的好处是，只要是同源的神力，就能充进去。不像魔力井，一旦设置成抽取自然魔力的模式，就不能接受魔法师的充能了。虽然魔力井也能设置成充能模式，但对魔法师的魔力性质有严苛要求，因此大多数魔力井都是抽取型的。

之前阿图尔在城堡建造的神力井不大，只是用来维持小型结界以及传送门。而厄普西隆建造的这座神力井，足以支撑半径几公里的隐秘和防护结界，就看神职者提供的神力能不能供应得起了。

“阿图尔的下一步工作，是在厄普西隆铺设神力网络，设置几个充能点，让大家可以很方便的给神力井充能。大家每天都要进行神术训练，这些神力正好利用起来。”

“传送殿堂的其他传送门也可以挨个开发出来，把罗丝大神殿内部完全清理干净。我们的神术研究、魔导研究和战略物资保存，都可以放进大神殿里面。”

“神力井解决了魔导工业的能源问题。我们可以从魔导工业的基础开始，搭建完整的魔导工业链。不过现在人口太少，不是最优先的工作，但可以把魔导武器工业建起来。”

“人口，对，人口！厄普西隆只是核心枢纽，并不适合发展人口，我们得想办法把伯爵领地变成人口基地。但哈德朗那边，受的限制太多了。对了，空间通道不是有三条吗？我记得有一条是在靠近克斯特王国的地方……”

尤赞的实验室里，李奇正跟尤赞讨论神力井建成后的下一步发展。

李奇边说边在心语图上勾勾画画，却没得到尤赞的回应。抬头看，铁甲人的眼缝里闪烁着银白光芒，似乎正神游天外。

“啊……我在查看罗丝大神殿里的细节，从神灵的视角感受世界，真是奇妙的滋味。”

李奇一发心灵荆棘，让尤赞清醒过来。

“神灵？”

李奇愕然，这是什么？

“就是神力之灵啊，对应的魔力之灵应该不陌生吧？魔法师的召唤之灵，魔法塔的塔灵，跟神力之灵是一样的，只是力量本质不同而已。”

尤赞解释说：“每一座魔法塔都会有塔灵，由塔灵管理魔力井。塔灵还可以管理各种结界，按照主人的设定照管很多事务。和魔法塔一样，神力井也需要这样的虚灵。”

“元素之灵、神力之灵、召唤之灵甚至幽灵都是灵，因为没有实体，也不是完整的，或者真正的灵魂，所以统称为虚灵。”

“我们现在还没有虚灵，不过我是英灵，具备一些虚灵的性质，可以暂时顶替一下，但这意味着我必须把大部分意识都放在管理神力井和结界上。”

这可不行，还有一大堆活要尤赞干呢，怎么能让它跑去干塔灵的活，这完全是摸鱼！

“那就得找个虚灵来，而且至少得六级”，尤赞摊手：“魔灵跟魔法师是灵魂绑定的，没办法让魔法师召唤个魔灵给我们用，而且最适合管理神力井的虚灵是土灵，属于元灵的一种。”

这可头痛了，到哪里去找土灵？

“岩石巨人、熔岩巨人的核心就是土灵核晶，如果打倒它们，拿到完好的核晶，里面就有土灵。不过这种元素体在主位面很难找到，熔火地域倒满地都是，经常有冒险者去那里搜集材料。土灵核晶也是其他魔导器具的原材料，魔法商人那有卖的，就是价格不菲。”

李奇明白了，这事得找小龙女。

城堡通讯室里，李奇看着小龙女的头像，感慨的道：“你可真是大忙人啊，总是找不着你。”

“我都快**死了你知道吗？”

小龙女哀怨的道：“就因为我事先在特蕾希娅那里压了注，被家族当成预言大师，什么事都压我身上！我爸丢了一句‘有你在我很放心’，就跑去做位面旅游了！现在整个奥斯奎姆家族，什么事情都压在我这副小身板上，我都恨不得变成龙一口龙息把这些破事烧了！”

“真是庸俗的炫耀”，李奇说：“就像在朋友圈里发世界各地的自拍照，然后说自己累得要死一样。”

“朋友圈怎么发自拍照？等等，我庸俗又怎么啦！还不是你害的！”

小龙女拍桌子：“别说我的那个系列都没机会拍下去，你答应过我的十万金蒲耳新系列呢！？”

“咱们说正事吧，你现在分分钟百万金蒲耳，找我讨债花的时间算下来是亏本的”，李奇转移话题。

“还没到那个程度啦”，小龙女谦逊的道：“不过我正在努力！”

听李奇说想买土灵核晶，小龙女摇头：“李奇，所有元灵核晶都被各大魔导工坊预订了，你没听错，是没货但都拿钱订下了！”

“你也知道风暴群岛的事吧，魔法师准备全面介入这场战争，当然他们是想发战争财。各家魔导工坊都开足了马力制造魔导武器和装备，越高阶的魔法材料越稀缺。”

李奇确认了一件事，风暴群岛的变化，幻剧其实只是个由头或者导火索，真正的推动力其实来自这场战争。

他问：“我只要一颗六级的核晶都不行吗？”

“金蒲耳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果不能，就是数目还不够！”

小龙女说着让李奇颇为亲切的名言，下一句话让他一颗心沉底：“你出得起双倍价格，并且给原本的买家付双倍赔偿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搞来，算起来大概要二十万吧。”

把欧萝拉绑去迩香也就是这个价格……

弄不到这个就麻烦了，尤赞没办法腾出精力来搞研究和设计，魔导工业的发展就会停滞下来。

李奇心中一动：“这个东西，是冒险者去熔火地域弄的？”

“你想自己动手？”

小龙女有些担心：“这很危险哦，光是去熔火地域就很困难。”

她啊了一声：“灰木山脉你知道吧，那里有个通向熔火地域的位面缝隙，不少冒险者去了那里淘金。”

她拍了拍巴掌：“看来这玩意对你很重要，真的要去的话，我会把熔火地域的情况，包括各种魔怪的详细情报都给你一份，当然还有值钱的材料目录。如果你找到了其他的珍稀材料，说不定我能帮你换到土灵核晶。”

“提米”，李奇说：“你越来越像卑鄙无耻的商人了。”

小龙女露出小虎牙：“谢谢夸奖！”

谈好了细节，正要结束通讯，李奇像记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能不能赚大钱，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小龙女取过一瓶什么东西，咕嘟喝下，然后头发上闪起虹彩光芒。

她严阵以待的道：“我准备好了，说吧！”

………………

山峦下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河流蜿蜒曲折，向天际伸展。

特蕾希娅眺望平原，发出了深沉的叹息。

“陛下！”

希尔维来到她身后，正要屈膝跪下，特蕾希娅转身拉住她：“我不是说过吗？没人的时候别来这套，直接叫我名字。”

她摩挲着希尔维的手，圣洁而美丽的容颜上浮动着明显的落寞：“我只有你这个好姐妹了，就连欧萝拉也跟我成了路人。”

“陛下……不，特蕾希娅。”

希尔维眼里荡着盈盈波光：“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灵魂消散，以凯姆之名，我发誓！”

“别让凯姆来见证这种事情啊！”

特蕾希娅嗔怪的白了女圣骑士一眼，又担心的问：“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我也是传奇了，那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希尔维拍拍胸脯，见特蕾希娅眼里的忧虑并未散去，低声说：“不信的话，晚上让你检查。”

“希尔维！”

特蕾希娅咬咬红唇，带着微微恼意说：“你变得不纯洁了！”

希尔维那挺直如剑的眉毛耷拉下来，伤心的说：“不，是我变得不漂亮了，所以特蕾希娅才不喜欢我了。她开始喜欢说话软绵绵，喜欢穿长裙，很有女人味的美女，就像刚才离开的那个红头发。”

特蕾希娅也挑起了眉毛：“希尔维，晚上我会好好‘检查’你的。”

女圣骑士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头道歉。

“那是芙蕾雅公主，艾兰尼斯国王最宠爱的女儿，原野和畜牧之神的圣女”，特蕾希娅又转向前方，眺望大平原：“艾兰尼斯国王还在坚持中立，派她过来劝说我们。”

希尔维冷笑：“中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投向迩香了？”

特蕾希娅说：“艾兰尼斯王国信奉正义之神。艾兰圣武士也都是品行高洁，善良纯洁的正义之手，不会倒向迩香。”

“那为什么不站在我们这边？”

希尔维冷声道：“他们信奉的龙尔德就算是疯了，也该能分辨善与恶！我们就是善，我们就是正义！他们想要中立，就是我们的敌人！”

“道理是这样，但现实没这么简单”，特蕾希娅叹道：“我不希望善神阵营之间相互杀戮，而且，现在我们还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不能把艾兰尼斯压得太紧。”

“决战……是啊……”

希尔维的语气也低沉下来：“迩香正在组织规模空前的大军，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到现在连魔导炮都不到一百具，很多士兵还是两手空空。”

特蕾希娅手上的戒指闪了闪，是魔法通讯，她听了一会，对希尔维说：“风暴群岛的米尔德恩家族派人来了，我得去见见，顺带跟提米商量补给的事情。”

“魔法师和商人”，希尔维愤愤的道：“现在我们越来越依赖他们，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为了胜利”，特蕾希娅叹道：“很多事情，我们不得不忍耐。”

回到王帐，特蕾希娅露出温和的笑容。

提米是老熟人了，熟络的屈膝行礼。身边那个魔法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先失神了片刻，再慌忙深深鞠躬。

魔法师的语气无比恭谨：“佐尔德-米尔德恩，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议员，米尔德恩魔导工坊代表，向神圣的忠诚之剑执掌者，尊贵的哈德朗女王陛下致敬。”

一百五八 菲尼，费恩的战争撬棍

“传奇级别的魔导炮要跟传奇灵魂绑定吗？我明白了，那么六级魔导炮、攻城弩，还有移动防护结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米尔德恩工坊会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的为陛下的神圣大业服务！”

特蕾希娅跟米尔德恩谈过魔导武器装备的事情后，再看向小龙女：“提米，药剂的事情……”

“陛下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德鲁伊草药会联系上了，他们不仅给了我所有库存，还同意加大产量！”

提米把好消息像又大又亮的苹果摆在前面，后面的语气就变模糊了：“德鲁伊希望获得更多魔导金属，这需要协调物资，费用方面就有点……”

特蕾希娅苦笑道：“资金又不够了吗？”

她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佐尔德还在场，对他点点头。后者识趣的鞠躬行礼，转身离开。

“陛下，关于金蒲耳的事情，我有了新的发现，如果大规模应用会节省很多。”

提米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件奇怪的武器，像是去掉了弩弓的魔导弩。

“菲尼26式三级魔导枪，多诺米斯魔导工坊出品”，提米两手握住前后握把，作出射击的姿势：“每把只要一百二十金蒲耳！子弹每百发十个金蒲耳！”

特蕾希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什么！？”

走到王帐门口的佐尔德也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提米手里的武器。

特蕾希娅站了起来：“三级魔导武器怎么可能这么便宜？而且弩箭……不，什么子弹，一个银便士一枝？这怎么可能？”

“这是魔导弩的最新改型，便宜是因为魔导法阵进行了特殊优化！”

提米开启奸商模式：“这种武器运用了全新的设计，把原本和弩弓弩弦结合在一起的法阵简化到了魔导机匣里，替代弩箭的子弹不再需要额外的附魔，只需要替换相应材质就可以实现不同功能，当然普通材料的子弹就更便宜了。”

“成本低只是它的一个优点，魔导枪的激发装置也进行了改良，大幅度节省了射击需要消耗的力量，魔导法阵产生的魔力冲击也小得多，这意味着……”

提米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李奇发给她的说明书：“这意味着，即便是见习职业者，也能用魔导枪连续发射五十次以上，一级职业者可以超过一百次！”

特蕾希娅和佐尔德同时变色，一个是拥有丰富战争经验的统帅，一个是专长于魔导武器的魔导工匠，自然明白这个指标意味着什么。

特蕾希娅严肃的道：“朝我射击！”

“唔……好吧……”

提米暗叹，这一关终究躲不掉。

特蕾希娅是七级传奇，区区三级魔导武器自然伤害不了她，她要亲身体会这种武器的威力。

提米扣动扳机，施放神术，湛蓝光芒直射特蕾希娅面门。

佐尔德在王帐门口伸长脖子看着，他看到那点蓝光在特蕾希娅下颌的地方凭空停住。子弹显露出形貌，是枚圆锥形的紫铜弹丸，像挣扎的飞蛾般剧烈颤抖。

特蕾希娅伸手将子弹取了下来，脸上的激动尽数消退：“威力比三级魔导弩的弩箭差了很多啊。”

提米赶紧说：“但是便宜啊，子弹只是弩箭的百分之一！”

子弹在特蕾希娅白皙的手掌中冒起热气，片刻间就化作液体。看着两团滚动的金属液，她笑道：“紫铜只是外面一层，里面全是黑铁，当然便宜。”

提米并不泄气：“保证射穿三级秘银甲！这还不够吗？可以武装更多低级职业者啊！”

“战争的胜负取决于英雄以上的职业者，提米”，特蕾希娅摇头，随手晃了晃，被重新凝固起来的子弹丢了回来，提米伸手接住，啊的一声抛起：“好烫！”

“你啊，又是帮哪个朋友推销吧”，特蕾希娅说：“就算不错，我也决定不了盟友该用什么样的武器，而我的直属军队是要冲锋陷阵的，不可能用这种玩具。”

“陛下您真是英明”，提米讪讪笑道：“也没指望您给部下装备这样的武器，但军队里的低级侍从很多，他们用不起魔导弩，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传家宝，有些甚至穷得没有魔导武器。给他们装备这样的武器，既实用，又花不了多少钱，还能播撒陛下您的仁爱之心……”

“提米，你啊，嘴巴越来越滑了”，特蕾希娅训了提米一句，再想了想，问：“你那里有多少？”

提米喜笑颜开：“目前只有三百多枝，需要更多的话可以催工坊赶工！”

特蕾希娅摇头：“我就只买三百枝，送给盟友，让他们的低级侍从多件防身武器。”

又沉下脸说：“子弹得免费送！那点材料就要收一个银便士，你们商人啊，心全都黑透了！”

提米一脸烂笑：“陛下英明！”

小龙女哼着轻快的曲调出了王帐，发现那个米尔德恩家的佐尔德在等她。

他礼貌的道：“奥斯奎姆小姐，我对您刚才展示的魔导枪很感兴趣。”

“你们工坊不是做大型魔导武器的吗？”

提米嘴上这么说，还是从空间戒指里又摸出一把魔导枪递给对方。

“真是有趣”，佐尔德仔细把玩着：“我们米尔德恩工坊，做的是可以主宰战争的魔导武器，不管大小。”

“陛下都说啦，这不过是玩具而已”，提米耸肩摊手。

“蚂蚁也能咬死大象，数量到了某个极限，事情就会发生根本的变化”，佐尔德悠悠的道：“虽然我看不清变化的具体方向，但我觉得，这样的武器就蕴含着这样的变化。”

提米有些犹豫：“但你们是工坊，不是商会，买过去是要抄袭仿造吗？”

“这不是抄袭，只是借鉴。”

魔法师严肃的说：“而且我没有在法师联合会的专利库里看到过这样的东西，看来是野法师的设计，所以这并不违背魔法师尊重知识的原则。”

他再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可以给奥斯奎姆小姐更高的利润空间。”

“哎哟这可不行，我们商会的原则是诚实守信”，提米连连摆手。

佐尔德眯起眼睛：“听说您正在跟各家商会争夺萨斯顿王国的市场，我可以说服至少三家顶级魔导工坊走你的渠道。”

“那家工坊的成本价是六十金蒲耳”，提米捏着下巴说：“你们能做到五十金蒲耳的话，我就主推你们的。”

这时候佐尔德已经用魔法之刃将机匣切开了，看了看里面紫铜管里镂刻的秘银法阵，他哈哈一笑：“成交！”

把五把样品枪以每把二百金蒲耳的价格卖给佐尔德，目送魔法师喜滋滋的离去，提米挠头道：“李奇果然说中了唉，那家伙到底又在玩什么把戏？怎么我有种被人卖了还在数金蒲耳的感觉呢？”

………………

山林小道上，马车围成一圈，马匹、地形龙和人的尸体四处横卧，一场规模不大，但异常血腥的战斗即将落下帷幕。

“不！莎妮——！”

萨斯顿王国十五王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恋人被杀手的短剑贯颈而入，杀手抓着女牧师的头发，像割牛排一般，缓缓的，优雅的割下头颅，令他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殿下！赶紧传送走！”

“不要辜负莎妮小姐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我们会为莎妮小姐报仇的！”

卫士将他拖进马车围成的防线里，用绝望但却坚定的语气喊着。

“不！我不走！我要亲手杀死这些为迩香效力的恶魔，为我的莎妮报仇！”

年轻的王子悲愤欲绝，扔掉折断的长剑，掏出传送符，刷刷撕碎，让部下们脸白如纸。

“我们太弱了……”

年老卫士长艰涩的道：“敌人都是二级以上的强者，那个杀手是三级巅峰强者，他一个人足以干掉我们所有人。”

“拼到死为止！”

王子两眼通红：“所有人拿起武器！哪怕是竹竿，也要在凶手身上捅个窟窿！”

卫士长眼睛忽然亮了：“陛下不是给了殿下五十件叫什么菲尼的武器吗？就在马车上！”

“菲尼魔导枪，父王的侍从说那东西比玩具强不了多少”，王子不以为然的道：“特蕾希娅陛下送的礼物，父王让我带回王都，给贵族们看看女王陛下对我们萨其顿人的重视。”

他楞了楞，再道：“也对，就算只能擦破点皮，也要让他们知道，萨其顿人绝不怯懦！”

木箱被打开，一把把魔导枪发到众人手里，王子拿起一把，稍微摆弄了下，就把弹匣顶进了机匣里。

“这跟魔导弩没多大区别，用神光术激发，不必每射一发就装一次弹，用手指头扣这个地方就行了”，王子还指点部下。

“他又来——啊！”

哨兵被从阴影中骤然出现的杀手放倒，看到杀死自己恋人的凶手，王子脸上的血管都快爆掉了。

他下意识的去摸长剑，才发现已经丢掉了，手上只有那把“玩具”。

还没人会用新武器，面对这个英雄级别的杀手，卫士们选择了自己最习惯的方式战斗。

看着卫士被一个个放倒，王子举起魔导枪，颤抖着扣下了扳机。

没有任何反应，王子忘了用神术。

杀手嘿嘿冷笑，一步步逼近王子。

作为残虐之神海斯托尔的信徒，受害者的恐惧、绝望和愤怒，都是令神祇愉悦的食粮。杀人不是目的，折磨弱者的心灵，才是他的修行。

王子手上的魔导弩连弩弓都没有，真是可怜的人啊，已经慌乱到没注意这是把没装配好的武器吗？

又一个卫士英勇的扑过来，杀手以对方无法想象的速度，将短剑刺入胸口，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将整片肋骨切了下来。

杀手伸手插进卫士的胸膛，拽出完整的心脏，狠狠一捏，血液和碎肉炸得满天飞扬。

然后杀手看到一缕蓝光迎面射来，同时听到沉闷的金属铿锵声。

挥剑格击，手中一震，短剑溅起一点火星。

不需要弩弓的魔导弩？

杀手微微凛然，这有点威胁。

王子预定放在最后料理，现在得更改计划了。

杀手刚跨了一步，又一道蓝光迎面射来。

这家伙，手还挺快！

杀手横举短剑，又挡住了这一箭，剑身的喀喇裂响令他皱眉。

等解决了这拨人，他得好好搜刮战利品。为了威慑敌人，也没戴头盔，现在看来有些托大了。

又一步还没跨过，第三道蓝光射来。

怎么这么快！

这一次杀手完全没有预料，他感觉胸口微微一凉，低头看到自己的三级皮甲破了个洞，血水滋滋往外冒。

王子惊喜的大叫：“我伤到他了！”

这点伤算什么，我可是巅峰强者啊！

杀手怒吼一声，高高跃起，短剑凌空劈下。剑身凝聚起浑浊如黄沙的神力，如死神镰刀般，即将把碰触到的一切生灵切碎。

地面轰隆炸开一道长沟，却没有伤到王子。他在空中的时候，就被十多道蓝光射中。落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身上到处是伤口，血水如细泉般喷溅。

这怎么可能！？

杀手感觉眼前有些发飘，他晃晃脑袋，准备冲出去。王子，还有其他人居然人人都有魔导弩！

身影转暗，杀手即将潜入阴影，又被十多道蓝光的攒射逼了出来。

杀手摇摇晃晃转着圈，吐着血嘀咕道：“不可能，不……可能……”

冷冰冰的东西顶在他后脑，杀手听到王子咬牙切齿的喊：“你的脑袋不是铁做的吧！”

铿的一声，杀手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什么，意识陷入黑暗。

杀手脑袋被射穿一个洞，红白相间的浆液滋滋冒出来。看着他的身体沉沉坠地，王子和部下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片刻后，王子哭喊道：“莎妮，我为你报仇了！”

“他们来了！”

十来个人影急速逼近，卫士长紧张的高喊。

他的嗓音转为昂扬：“杀光他们！”

一百五九 熔火地域的意外之旅

“要……多少？三千枝菲尼魔导枪！？”

军营里，提米看着两眼红肿，血丝密布的萨其顿王国十五王子瑞玛科-萨其顿，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修玛在上，这种武器是谁发明的？萨其顿人会给他立雕像！”

老卫士长在一旁说：“它让弱者长出了反击强者的獠牙！我们三十多个最多一级的职业者，打败了十六个二级以上的敌人！还杀了一个三级强者！”

哟，开门红啊！

提米大喜，这可是活生生的广告！

而且三千枝，是三十多万金蒲耳的大生意！

然后提米看看王子，有些犹豫。

萨其顿王国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又是大陆东部的陆海交通枢纽，国民富足而闲散。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本地职业者级别普遍都不高。

即便如此，一位王子，身边却连英雄级别的护卫都没有，这表明他在王室里的地位极其低下，能出得起这笔钱？

“不要指望死脑筋的艾兰尼斯人能改主意，也不要质疑萨其顿人口袋里的钱不够付账”，王子咬着牙说：“如果父王不支持我，我就典当领地和产业！我会带着一支军队，跟随特蕾希娅陛下作战！我要亲手打倒迩香那帮魔鬼，用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告慰莎妮的在天之灵！”

他踌躇了一下，再道：“这么大一笔交易，应该有折扣吧？”

莎妮是谁？

提米大概明白了令王子战意高涨的原因，也因为对方有足够的本钱付账而安心。

她露出灿烂如春光的笑容：“当然有折扣，一百金蒲耳一枝，每枝免费附赠三十发子弹！”

跟对方商定了细节，签了合约，提米在自己的帐篷里来回踱步。

“李奇虽然说了不在意跟别人分享这门生意，但第一笔生意还是得让他有赚的才好，不然对不起我的良心，我可是有良心的商人啊！”

正要开启信风之书，她又皱起了眉头：“交货时间这么紧张，如果他那边产能不足，按照合约，我要赔钱的！”

“唔唔……分给他一千枝好了，剩下两千枝找那个佐尔德，他家是大工坊，产能肯定没问题。”

提米打定了主意，自我肯定的道：“这也是十万金蒲耳，他至少能赚两三万吧，我对他真好！”

打开信风之书，呼叫李奇，片刻后出现的是莉莉，李奇的侍女兼通讯室主管。

“去熔火地域了？那家伙还真是心急啊”，把事情简要交代给莉莉后，提米眼珠转了几圈：“再另外找个工坊，让他们代工一千枝好了，不能让一家工坊垄断货源。之后的生意一定给李奇留着，他产多少我收多少！哎呀，我真是有良心啊！”

………………

“商人的良心，啧啧……”

岩浆四溢的地下世界里，李奇从一堆黑曜石碎块中捡出一小块流溢着墨黑光华的晶体。

黑曜石精华碎片，蕴含土灵之力。作为一种魔法材料，和其他土灵精华碎片一样，在商业联合会目录上，单价是二十金蒲耳起步。

他率领的小队正在灰木山脉地下深处，还没进到熔火地域，只是在位面缝隙外围，就已经从一到三级不等的土元素体上搜集了几十枚。

李奇不知道商人的收购价是多少，但从售价上看，商人在这中间盘剥到的利润丰厚得丧心病狂。

“前面有冒险者的尸体……”

耳边响起缇娜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再算上采集者冒的风险，商人啊，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当然对李奇这支队伍来说，倒没多大的风险。

英雄级别，艾丽、李奇。

巅峰强者，缇娜、威尔森、叮当。

二级强者萨达尔、史丹、甘比特、圆钩、波比、蒂丝。

这种规模和级别的队伍，是进入熔火地域冒险的标准配置，但人手一把菲尼魔导枪，每人的空间戒指里都装了上千发子弹，让李奇这支小队战斗力暴涨。

到目前为止，所有遇到的敌人，从野兽、魔物到元素体，全都是死在魔导枪下。就连之前遇到的那种令英雄冒险者都头痛的滚石怪，在魔导枪的攒射下，也没能支撑多久。

缇娜突前侦查，圆钩警戒后方，威尔森和波比两个荆棘堡垒负责防护。剩下的人，即便是最弱的蒂丝，都能用魔导枪在百米开外从容射击，这给了李奇干掉一只土元素领主，获得六级土灵核晶的底气。

队伍继续前进，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威尔森担忧的道：“希望在边缘区域就能找到土元素领主，太深入熔岩地域，咱们身上的火抗斗篷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甘比特拽拽身上的斗篷：“传奇魔法师出品！肯定没问题！”

没有从罗文娜那里买来的火抗斗篷，李奇也不敢贸然深入熔火地域。

这种斗篷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削弱火属性的魔法伤害，而是在身体周围制造一个常温环境，隔绝熔火地域的高温。

没有这样的装备，就得用特别的防护神术，那就不是随便什么职业的冒险者都能来这里的了。

虽然每件两千金蒲耳的价格让李奇很肉痛，但从实用效果上看，非常值得。再加上人人配备全套秘银全抗甲和空间戒指，带足火焰吸收药剂等补给品，这趟冒险之旅，他砸下了三四万金蒲耳，已经搬空了金库，还又欠了欧萝拉一笔债。

沿着岩洞缝隙继续前进，片刻后看到两具冒险者的尸体，已经被高温熏烤成恐怖的干尸。

尸体周围散落着元素生物碎片，正是被那种死掉的时候会剧烈爆炸的滚石怪，应该是两个低级近战冒险者来不及跑，被当场炸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路途中陆续发现了不少冒险者遗骸，李奇生出这样的感慨。

小队不断深入，穿过一处散发着五彩斑斓光色的岩石缝隙，进入熔火地域位面。

刚进去就看到一片片泛着刺眼橘红光芒，咕嘟嘟冒着气泡的岩浆湖。

“不要靠岩浆太近，小心引出火系魔物或者火灵元素”，李奇提醒大家。

提米还是很厚道的，不仅给了他熔火地域里关于环境和各种怪物的资料，还附带了很多冒险者的实战经验。以李奇前世玩游戏的经验，这差不多是拿着攻略下副本了。

像熔火巨蜴之类的火系魔物，魔导枪就不好使了，不过心灵力量克制火系魔物，用神术就能轻松对付。

麻烦的是火灵元素，比如火焰领主，心灵和物理攻击对它造不成多大伤害，只有冰属性的攻击可以有效克制。

小队所有人除了魔导枪，还带了一把魔导弩，就是用来射有冰属性伤害的附魔弩箭。但冰冻弩箭数目不多，得尽量避免跟火灵元素战斗。

穿过熔岩湖遍布，像是沼泽的地区，来到一处类似石林，但飞流而下的不是水而是炽红岩浆的复杂地貌。

远远看到一处谷地，附近并没有熔岩湖，簇拥着谷地的全是陡峭的岩石山，这种地貌可能存在着高级土灵元素。

“小心，前面有人！”

小队向谷地前进，李奇耳边忽然响起缇娜的低语，他正要通知大家，就感应到缇娜瞬间闪到前方。

铛铛脆响，缇娜跟一个黑衣人同时显出身影，是个夜幕刺客。

后方的圆钩也现了身，他挡住了另一个绕道侧面准备袭击的刺客。

“敌袭！”

李奇喊话的同时，和史丹、甘比特一同荡开荆棘光环，半径三四十米内，又有两个刺客被刷了出来，然后被连绵不绝的湛蓝光芒射得连连后退。

“魔导弩！”

“该死，他们全有魔导弩！”

这两个刺客身上飙着血，转身就跑。还没隐入空气里，一个人的脑袋一晃，喷出红液，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萨达尔吹了吹魔导枪的枪口，得意的扫视其他人，这是他从李奇那学来的耍帅动作。

“留活口！”

圆钩的对手跑了，剩下一个刺客被缇娜死死缠住。眼见缇娜伸展双臂，要拉出告死之镰开大招，李奇赶紧招呼。

“住手！”

前方同时响起一声喊，十来个人出现。

对方也披着火抗斗篷，斗篷下和李奇等人一样，都顶盔着甲。他们大多胸口都佩戴着神徽，从颜色上就能看出，有些是凯姆的圣骑士，有些是修玛的骑士。

“我们是克斯特王国的人，奉国王之命在这里执行任务，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骑士站了出来，身上溢出彩虹般的淡淡雾气，像孔雀一般展示他的英雄等级。

克斯特王国的人？是跟自己一样，在这里找特殊材料？

负责警戒的刺客是在执行闯入者格杀勿论的命令，显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奇急速开动大脑研判形势……

威尔森和波比站到了可以遮护大家的位置，史丹、甘比特手里白光吞吐，准备好了施放心灵荆棘，对付可能出现的心灵法术，缇娜和圆钩已经隐身。

除了告死者，其他人做准备的同时，依旧用魔导枪指着对方，而对方只有两个像是游侠的职业者手里有魔导弩。

李奇有了判断，对方摆出看似威逼的姿态，其实对自己这边颇为忌惮。

虽然对这种类似不良网络游戏“包场杀怪”的行为很是不屑，也对这帮人到底在做什么有些好奇，但这不是拿大家生命去冒险的理由。

“我们是哈德朗人，特蕾希娅女王陛下的侍从，来这里找一些魔法材料”，李奇扯来特蕾希娅当遮掩：“刚才你们暗中偷袭，卑鄙无耻，这是克斯特王国-军人的作为吗？”

对方目光在李奇小队每个人的手上扫过，脸上依旧毫无表情：“王命在身，迫不得已。”

他顿了顿，又说：“既然是女王陛下的人，就不追究你们杀人的过失了，马上离开这里！我是克斯特王国汉森男爵，以贵族的荣誉发誓，保证不追踪你们！”

李奇暗暗冷笑，不追究杀人的过失？真是够狂妄的。

一个刺客在这个叫汉森的男爵身边浮现，恨声道：“他们杀了我弟弟！不能放他们走！”

汉森男爵猛然拔剑，一道虹光将刺客从头到胯剖成两半。

血水被瞬间蒸盈成淡淡血雾，萦绕在尸体断面之间，像断藕之间的丝线，随着尸体左右倒下，拉得长长黏黏。

汉森收剑说：“阁下该看到我的诚意了吧。”

李奇这边人人变色，萨达尔嘀咕道：“拿部下的性命吓唬敌人，脑子有毛病！”

“好！我们走！”

李奇却没二话，那个倒霉的刺客肯定只是招募来的，但就冲这一手，不服不行。

大家满脸不忿，却没一个人出声，保持着队形慢慢后退，渐渐跟对方拉开距离。

再退几步，转身离开，这事就会变成冒险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缇娜的吐息又在挠李奇的耳朵：“我感应到他们身后远处有很多人，好像是在祭祀……”

话没说完，凄厉的惨嚎声从汉森男爵身后传出来，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剐得人心脏抽搐，不知道遭受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痛苦。

一百六十 有苦难就有赤红战士

李奇停步，高声喊道：“汉森男爵，前面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汉森男爵头都没回，对背后的事情显然心知肚明，他摆手道：“我们正在处理，不需要担心！”

李奇还不放弃：“可是我听到有人……”

“哈德朗人，冒险者最大的死因就是多余的好奇心！你们如果再不离开，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汉森男爵脸颊扭曲，发出了最后通牒。

“总数有三十二个，一半都是平民，职业者里有三个英雄级别。还有股力量很奇特，带着点熟悉的味道，但又完全不一样。”

缇娜用告死神力进行了探测，做出了这样的报告。

李奇有些犹豫，这跟好奇心无关，这帮克斯特人肯定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这边力量不足，要见义勇为的话，会冒很大风险。

他扫视众人，萨达尔、威尔森、叮当、波比等人平静的看着他。他知道，不管下达什么命令，他们都会照办。

史丹、甘比特和蒂丝脸上浮动着不忍和义愤，却没说话，应该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

缇娜继续用吐息刷他的耳朵：“要我潜过去仔细看看吗？”

李奇摇头，这太危险了。

接着他看艾丽，艾丽也看着他：“哆～哩～”

李奇苦笑，是的，道理。

哪里有苦难，哪里就有赤红战士，这是生活会上他跟大家反复宣讲的道理。

但他还讲过，必须量力而行。

艾丽再说：“叽～嘶嗯～”

结合她探询的目光，李奇知道她是在问：“几成？”

他想了想，答道：“六成。”

艾丽踏前一步：“狗～啦～”

看着她眼里燃起的战意，李奇笑了，揉揉她套在兜帽里的小脑袋，点头说：“稍等。”

再看向缇娜：“计划。”

半精灵少女的生理卫生课完全不及格，但冒险者的经历，让她对地下城的小规模战斗很有心得，也就成了参谋。

她将手按在蒂丝的心语图板上。

“先解决……”

“阻击……”

“集火……”

缇娜瞬间列出了行动计划，李奇点头认可。

蒂丝再把图板靠在李奇背上，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李奇喊道：“汉森男爵……”

七八十米外，汉森男爵带着手下逼过来，冷喝道：“不要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们！”

“我要说的是……”

李奇手指扣动，魔导枪子弹上膛：“我们先不客气啦！”

端起魔导枪，“啦”字刚落下。

九道湛蓝光芒激射而出，其中艾丽和叮当的魔导枪发出震耳的爆鸣，吓得对方的圣骑士展开光盾，骑士举起盾牌，就连汉森都退后一步，张开层层叠叠的复合光盾。

反应真是不慢，可惜，目标不是他们。

两声惨叫只响了一半就嘎然而止，端着魔导弩的游侠成了集火对象。

两个游侠各自被击中好几枪，他们射出的弩箭都飙到了天上。

缇娜和圆钩隐身潜行，其他人由李奇开火指示目标，集火攒射下一个目标。

对方反应过来，拉出一道道或者炽白或者虹彩的虚影，朝队伍急速逼近。

可惜，就算是英雄级别的圣骑士和骑士，也没可能一闪七八十米远。

圣骑士必须要有人在前方做锚标，骑士倒有冲锋神术，但三级骑士一闪最远也不过三四十米，而且神力消耗很大，不能连续施展。

于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身影刚由虚化实，就成了集火对象。

转瞬之间，护甲、盾牌上火星连绽，打在盾牌上的子弹没能继续穿透护甲，但打在脑袋和腿上的子弹却轻松射穿护甲，溅起团团血花。

骑士惨叫出声，丢开盾牌，捂着脸跪下，第二波枪弹又来了。

面门和胸口被连续命中，骑士仰面翻倒，哆嗦着手，勉强用出一个治疗术按住胸口，再没了动弹的力气。

下一个骑士……

汉森男爵对身后队伍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冲刺过一半距离，再高高跃起，手中长剑虹光喷薄，似乎一击就能把李奇整支队伍化为齑粉。

娇小身影跨出队列，冲天而起，大剑从下往上，似乎要将他当空撩成两半。

长剑与大剑在半空交击，炽白与虹彩圣光冲撞，两人落到远处，砸起大团烟尘。

“哪里来的小野种！是龙尔德那个疯神手下的圣武士吗？”

汉森男爵从没见过这样的圣光，只隐约觉得光色跟正义圣光相近。看对方的小身板和兜帽下那张俏丽小脸蛋，也就十二三岁年纪，这让他怀疑刚才那股猛烈的神力冲撞是自己的错觉。

“呼！哒！”

艾丽脸上满是愤怒，大剑猛劈。

两柄剑裹绕着神力再度交击，艾丽退了一步。

汉森冷笑：“刚跨过英雄级别的门槛吗？让我这个五级骑士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

话没说完，眼角瞅到自己的长剑，脸色大变，手里的长剑崩了一个指尖大的缺口！

寒气在他心底呼呼直吹，这可是附魔了四级锋锐术和坚韧术的魔导剑啊！

大剑又攻来，他再不敢硬碰硬，只是以骑士神力抵挡，一时跟对手陷入僵持状态。

趁着空档，汉森看了下队伍的情况，这一看心神摇曳，两剑相撞，火星四溅，又崩裂了一个缺口。

他却顾不上心疼武器，他的队伍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三个骑士，按照远、中、近的距离，均匀的扑倒在地上，像是冲锋路上的里程碑。

远处一个刺客倒在血泊中，另有一行血迹通向远处，剩下那个刺客逃了。

两个骑士，三个圣骑士，在离对方三四十米外的地方，举着盾牌或者光盾，背靠背缩成一团，组成一个乌龟阵。

乌龟阵不停转动，避免一个人被连续集火。他们的盾牌上火星连绵，光盾涟漪阵阵，凝结出片片结晶。怪异的枪弹不断命中他们的臂腿，只能靠治疗术、祝福术、坚韧术等法术苦苦支撑。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还手之力，圣骑士的圣光斩不断击出，可对方两个神职者举着跟圣骑士很像但光色略有区别的光盾，将圣光斩稳稳挡下。

对方其他人一直好整以暇的用那种古怪的魔导弩，一轮轮的射击。魔导弩特有的铿铿金属摩擦声夹杂着清脆的爆鸣，也在持续折磨神经。

“冲啊！混蛋！”

汉森气得怒骂，乌龟阵却没一点变化，躺在对方队伍脚下的尸体已经告诉了他们，脱离防御圈单独冲上去会是什么下场。

那个英勇但却愚蠢的家伙，冲到了对方身前，被七八道蓝光射中。至少三道射在脑袋上，三级秘银头盔就像纸一样薄弱，他们清楚的看到猩红血水从后脑勺上喷出。

汉森终于有所醒悟，心底的寒气冒得更浓了。

魔导弩发射时的铿铿响声和爆鸣声，一两秒一发，竟然一直没停过！

这还是魔导弩吗？就算是巅峰强者，射魔导弩也没这么利索吧？

他招募的两个游侠都是三级强者，每射一箭至少得三四秒，急速射上十来箭就得喘一阵子，最多射三十箭就要脱力，这些人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龟阵里，一个圣骑士高喊：“我是迩香圣骑士团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伤害神廷的人！”

汉森想吐血，你对哈德朗人说这个？

小姑娘的大剑继续逼过来，汉森暴喝一声，爆发神力荡开这一剑，身影拉出一道虹彩虚影，激射而出。

汉森跑了……

或许他是想通报后面的人，但终究是跑了。

毕竟是位男爵……

乌龟阵里，五个人面面相觑，一个骑士拉出虹彩虚影，也跑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当骑士冲锋到远处时，圣骑士用援护追了过去。

四个人撒开脚丫子大步急奔，没有顶着敌人的射击，没有看到队友倒下，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你们这帮克斯特懦夫！”

剩下那个来自迩香的圣骑士大骂，也跟在后面跑了。

“居然跟迩香有关”，李奇放下魔导枪，嘀咕道：“这趟见义勇为，多半能回本。”

他擦擦额头上冒起的一层细汗，问大家：“累了吗？”

除了蒂丝大口喘气，萨达尔吐了口浊气，其他人都纷纷摇头。

甘比特嘻嘻笑道：“还没过瘾呢！这跟之前打靶训练有多大区别？打着打着就赢了。”

叮当有些不甘：“以后的战斗都会这样吗？连人都戳不到，多没意思啊！”

“他们只是没料到会遇上一队急速弩手而已，后面就会有所准备了。”

李奇并没高估魔导枪的作用，刚才的战斗就看出来了，高阶职业者就算被魔导枪打中，除非当场爆头，否则很难马上失去战斗力。

对方是没搞清楚底细，吓着了而已。如果横下一条心冲过来贴身肉搏，绝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当然，这也跟自己这边的人数并不占优势有关。再多一倍的话，对方想冲都冲不过来了。

他隐约对女神之前的话有了些感悟，在这种小队战里，魔导枪的确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毕竟魔导枪跟每个人的特长脱了钩。

李奇再问：“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众人喝啊呼应，艾丽在前面啊啊招手，已经不耐烦了。

跨过对方把守的谷口，进到一处谷地，李奇心头一震。

刚过谷口时，李奇就有所感应，现在亲眼看到，真有些难以置信。

腐化之气！

谷地里搭着帐篷，像是处临时营地。

营地旁边立着一排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身上披着斗篷看不清楚细节，但看头发和身体曲线，应该都是女人。

不是所有木桩都还完好，也不是所有人都还活着。

几根木桩已经被烧得只剩半截焦炭，上面黏着像是人体烧焦了后的残骸。

还有根木桩正在燃烧，近于黑色的火焰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但已经是无意识的抽搐，没几下就停止了。

另一根木桩上，身上绘满符文和法阵的白袍人，正捏着一个女人的下颌，把什么东西往她嘴里灌。

腐化之气就是从那东西上散发出的。

五个逃兵刚跑回营地，大呼小叫的嚷着。

先跑回来的汉森，在帐篷旁边跟两个人说着什么，见到李奇等人出现，指着他们大叫：“哈德朗人！”

营地里一个魔法师举起法杖，杖尖闪起橘红光芒。

“开火！”

李奇下达了命令，目光并没有从那根木桩上挪开。

那个女人被强灌下了带着腐化之气的东西，身体猛然绷紧，带得木桩都在晃动。

她仰头凄厉的惨嚎，黑焰从她嘴里、眼里、耳朵、眼睛，总之任何一处孔窍里喷出来。

一百六一 变身吧！凯瑟琳！

“该死！又失败了！”

那个白袍人退得远远的，懊恼的叫嚷着，根本不把李奇这队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李奇这边，随着营地里魔法师法杖挥下，一颗硕大的陨石在半空出现，拖着熊熊烈焰砸向小队。

在熔火地域里施展火系法术有相当加成，但加成的只是威力。对方这么快就施展出陨石术，说明对方等级至少是五级，可以在陨石术这个四级法术上附加迅捷施法技巧，要么就是法杖附带的法术。

艾丽准备变身，威尔森喊道：“交给我！史丹！甘比特！”

史丹的祝福术，甘比特的心灵荆棘几乎同时拍在威尔森身上。他张开一面巨大的荆棘坚盾，再急速收缩到砖块大小，扔向陨石。

荆棘堡垒的飞砖术终于展现出价值，陨石被蕴含着巨大动能的飞砖撞偏，直接在半空炸开，燃烧的碎片如火雨般洒下，并没有对小队造成伤害。

魔法师已经没功夫做下一次攻击了，魔导枪连绵不绝的射击弄得他手忙脚乱。

一百多米外的射击准头并不高，却足以干扰魔法师的施法。

他先是套上石肤术，枪弹威力虽然逊于三级魔导弩，却远胜普通弩箭，挨了两发的魔法师心里没底，又用上了防护箭矢。

这仅仅只是抵挡住两波射击，还没喘匀气，又一波枪弹袭来，魔法师赶紧换上可以持续存在的魔法盾。

看着湛蓝光盾不断荡起涟漪，小片的结晶不断出现，魔法师高喊：“贝利诺！特鲁克！你们就看着吗！？”

正跟汉森说话的两个人里，一个人指住汉森，再指向李奇这边，汉森无奈返身，挥剑冲向李奇小队。

另一个人比了个手势，八个持盾武士跟上了汉森，而他本人拔出寒光四溢的长剑，迈着悠然的步伐走在后面。

跟随汉森冲来的武士盾牌上展开透明光盾，显然都是圣骑士。他们顶着枪弹，沉着而坚定的逼近。

近到大概百米，对方人人手中光芒绽放，那是从空间戒指里掏东西。

李奇心中凛然，沉声喊道：“换弩！”

包括李奇在内，除了威尔森和波比，其他人都丢下魔导枪，从空间戒指里抓出已经上好弦的魔导弩，稍作瞄准就施放神术，再毫不可惜的丢下魔导弩，要么端起盾牌，要么用上最强出力的防御神术。

两排冷白寒光对射而过，在两边队伍里炸开眩目的光亮。

威尔森和波比分别张开大面积的荆棘坚盾，挡住了最先射到的两枝弩箭，光盾承受不住弩箭上的魔力，炸成大片莹白碎芒。

艾丽挥动大剑，叮当舞动刺剑，各自劈飞了一枝弩箭。

萨达尔用盾牌挡住一枝弩箭，弩箭钉在秘银盾牌上，冰寒之气冻得盾牌咔咔作响，吓得萨达尔甩手一扔，盾牌在空中崩裂成无数碎片。

波比惨叫一声倒地，他被弩箭射中肩膀，整条胳膊瞬间失去血色，冰寒之气急速向身体各处蔓延。

史丹冲过去扯下弩箭，拍上治疗术，灌了瓶生命药剂，又掏出吸魔药膏往伤口上敷。

史丹和甘比特在队伍中的定位是医疗和辅助，这套流程演练得无比纯熟。波比虽然还打着哆嗦，呻吟不止，但之前变得跟死人一样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

李奇这边被两枝弩箭照顾，第一枝将他的荆棘光盾炸成漫天碎芒，第二枝穿透盾牌，射穿了持盾的手臂，露出冒着森冷白气的箭头，上面的血已经冻成了晶莹剔透的血珠。

他顾不得疼痛，一把将弩箭从手臂里抽出来丢开，弩箭在半空炸成一团冰莹的雪雾。

对方跟李奇一样，也准备了克制火系元素体的冰冻弩箭。

这一波对决，简直跟排队枪毙没什么区别。

自己这边伤了两个，再看对方，李奇松了口气，对方倒下两个，还有一个停了下来，正在料理自己被射中的手臂。

汉森冲在最前面，已经清晰可见的脸上充盈着坚定的战意。

李奇喊道：“凯瑟琳——！”

这是他跟艾丽约好的信号，听到这个名字，艾丽眼中放光，拖着大剑冲了上去。

汉森大喝：“力量来自人而不是武器！去死吧小丫头！”

他身上喷溢出眩目彩光，长剑像是拉直了的彩虹，劈向艾丽。

炽白焰光绽放，艾丽的身影瞬间高涨，变成跟对方差不多高的银白武士，大剑拉起一条燃烧的白光跟彩虹相交。

滋滋的鸣响声里，彩虹像是玻璃条似的，崩裂成细碎的光华，制造出难以直视的光学污染。

艾丽的变身让对方全员震惊，汉森更是猛然呆住。

“说得、好！”

艾丽为汉森刚才的话点了个赞，大剑当头劈下，汉森下意识举剑格挡。

两剑相击，又炸出大片虹彩碎屑。

“我的剑——！”

汉森发出惊恐的叫声，手里只剩下空空的剑柄。

他连连后退，身影化作虹彩光团，渐渐变淡。

“呸！用彩虹桥逃跑而不是冲锋的家伙，还好意思当骑士？”

后面萨达尔不屑的嘀咕，再看着化身银白武士的艾丽，眼里满是崇仰：“连美德之击都能粉碎，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艾丽的大剑劈过虹彩光团，空气连绵爆鸣，像捏爆了一屋子的充气泡沫。

汉森的身影又变得清晰，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朝后跑，边跑边喊“怪物”，哪里还像个英雄级别的骑士。

一面光盾将他撞飞到远处，后面悠悠哉哉走着的那个人高喊：“我是忠诚神廷圣骑士团副团长菲尔迪斯-特鲁克！你们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在去冥河的路上赞颂这个名字！摆渡人会给你们优惠，带着这个名字过河的异端已经多得他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听嗓音，这个叫特鲁克的家伙年纪不大。

圣光喷涌，特鲁克骤然化身一个巨大武士，嗓音也变得无比浑厚，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压迫心脏：“接受凯姆的制裁吧——！”

忠诚化身，高阶圣骑士的技能，在康拉德城告死神殿大冒险之后，李奇终于又一次见到了。

跟随汉森冲过来的圣骑士停下了脚步，大概在他们看来，那个不知来历的银白武士，在忠诚化身面前，连一击都挡不住，之后也不再需要他们出手。

李奇只觉得热血沸腾，到了考验自己的时候了，考验的是自己对艾丽的培养。

他高喊道：“变身吧，凯瑟琳——！”

凯瑟琳发出畅快的呼喊，光翼喷薄，身影再度拔起，一个比两层楼还高的圣光巨人出现。

看着比忠诚化身还高一头的巨大身影，圣骑士们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连连退步，远离这个可怕的存在。

炽白圣光与凯姆圣光相互辉映，相比之下，凯姆的圣光偏向暖色，再加上忠诚化身比光翼巨人矮了半个头，不论敌我，都生出圣骑士这边要弱一些的感觉。

“你是哪个教会的圣女，胆敢跟忠诚神廷为敌！？不怕整个教会被裁定为邪教吗！？”

忠诚化身咆哮道，显然被凯瑟琳的二段变身镇住，不敢贸然动手。

“凯姆……”

圣光巨人用清朗的神圣之音说：“吃屎！”

“大胆！狂妄！找死！”

忠诚化身气得跺脚高喊，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邪恶的存在，敢如此恶毒的亵辱凯姆！

神力如涡流般汇聚，忠诚化身举起长剑，凝结出有如实质的圣光剑芒，劈出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圣光斩。

白炽大剑仿佛破开了空间，挟带着仿佛能粉碎一切有形之物的力量，切开圣光斩，劈向忠诚化身，在对方撑起的巨大光盾上击出激烈动荡的波纹。

两股神力的冲撞，在谷地里卷起了剧烈的涡流，双方纷纷远离这股风暴，避免被卷进去碾成齑粉。

李奇不得不承认，在限定的环境里，罗文娜说的“一个传奇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这话是对的。

凯瑟琳的级别仅仅只是四级，但拥有英雄巅峰的力量。

这个忠诚神廷圣骑士团的副团长特鲁克，跟当时在告死神殿里大展神威的希尔维差不多，级别应该也到了英雄巅峰，也就是六级。

现在，他们之间的对决，让其他人的战斗变得毫无意义。

真的毫无意义？

未必……

李奇捡起魔导枪，招呼大家：“动手啊，以为是看幻剧吗？”

正愣愣看戏的队员们顿时清醒，拿起魔导枪，朝对方的圣骑士一顿猛射。

“你们太无耻了！”

“连战斗礼仪都不顾了吗！？”

“异端！果然是异端！”

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人人都中了枪，才义愤填膺的骂着，张起光盾抵挡。

萨达尔不满的骂道：“你们不是圣骑士吗？刚才为什么也用魔导弩？”

说话的时候，一个骑士的光盾被几发枪弹击碎，萨达尔举枪就射，命中那个骑士的脑袋。

对方额头飙出一股血泉，惨叫着用冒出圣光的手捂住头，赶紧找了块石头躲起来。

“啧啧，脑袋真硬”，萨达尔不爽的咂舌。

凯瑟琳与特鲁克的战斗在谷地里形成一团风暴，而李奇等人跟这些圣骑士的战斗像是在风暴边缘刮起的微弱轻风。

被两倍数目的魔导枪连续射击，这几个圣骑士再也扛不住，结起乌龟阵，掩护伤员退了下去。

“射那家伙的脚！”

两个巨人还在用神力硬碰硬的战斗，李奇招呼大家用魔导枪攻击特鲁克。

换成魔导弩的话应该会造成一些伤害，用魔导枪就只是骚扰了。不过魔导弩消耗的力量太大，而魔导枪的消耗微乎其微。

枪弹连续射在忠诚化身粗壮的腿脚上，在凯姆圣光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显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忠诚化身却变得烦躁了。

李奇又喊：“凯瑟琳，把他的头调转九十度，我们好射他的**！”

这是把她当T用，把特鲁克当BOSS刷了。

忠诚化身身形一滞，差点被巨人的大剑劈中胸口。

“可恶的小虫子！”

忠诚化身转身想收拾李奇等人，又被大剑急速连攻拦住。

“贝利诺！费德里克！你们还在看戏吗！？”

忠诚化身的浑厚嗓音明显变得焦躁了。

之前向汉森男爵下令的人用无辜的语气说：“我可是王子，克斯特王国的王子！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一位王子亲自战斗？”

旁边那个魔法师招了一只火元素，正警惕的打量四周，闻言喊道：“附近有两个刺客，很怪异的刺客，我得保护王子！”

更远处，那排木桩附近，白袍人高喊：“挡住！别让哈德朗人干扰了转化！我还要尝试一次！”

果然，这帮人在转化魔女！而且是克斯特王国的王子跟忠诚神廷的人勾结！

李奇高喊：“换弩！凯瑟琳！”

顾不得节省力量了，必须尽快干掉这个特鲁克。

特鲁克也发急了，魔导枪对他的忠诚化身造不成多大伤害，可魔导弩射的冰冻弩箭，不再是他能无视的东西。

“圣光——惩击！”

凯姆圣光炽亮，忠诚化身似乎又涨大了一圈，长剑带着令人膜拜的神圣气息，击向光翼巨人。

“解放！之剑！”

光翼巨人发出清朗呼喊，炽白火焰冲击而出，似乎要焚尽一切邪恶。

一百六二 你说这具焦尸是个活的魔女？

凌乱气流翻卷着整个谷地，地面剧烈震动，视线全被剧烈的亮光遮蔽了。

过了好一阵，神力卷出的风暴稍稍减轻，忠诚化身和光翼巨人已经消散。

特鲁克摔到了几十米外，他举起长剑，像菊花被捅了似的哀嚎：“我的凯姆荣光！”

那似乎是柄了不得的武器，不过以艾丽现在对破坏神力的掌握，就算是神器，跟她对剑也是自讨苦吃。

李奇冲向艾丽，银白武士跪在地上，光翼耷拉着，正剧烈的喘息。

这让李奇松了口气，还是凯瑟琳状态，说明没什么大碍。

等他扶起凯瑟琳，心头却猛然一抽。

从头盔到胸口，一道裂痕清晰可见，正弥散着淡淡的白焰。

他赶紧用上治疗术，心痛的说：“快变回艾丽！”

艾丽变成凯瑟琳状态要消耗力量，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受伤不轻。

银白武士坚持：“凯瑟琳！战斗！”

“还有我在！”

李奇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把秘银大剑，他准备切换天赋了。

如果对方还要打下去，只能靠他顶住特鲁克。

虽然对破坏神力的掌握远不如艾丽，但只是装装样子，说不定也能吓住对方。

“该死！又失败了……啊——！”

那个白袍人愤怒的嚷嚷着，再惨叫出声。

缇娜在他背后出现，水晶镰刀劈在脖子上，让这家伙当场仆街。

“这帮人是血冠女王派来的！一定有内奸出卖了我们的消息！”

那个叫贝利诺的克斯特王子也慌了：“费德里克，我们走！”

魔法师打开一道传送门，王子都没顾得上招呼其他人，率先踏进了传送门。

“混蛋！克斯特懦夫！”

特鲁克跳脚骂着，招呼自己手下伤痕累累的圣骑士：“撤退！”

圣骑士们激发了传送符，身影逐个消失，特鲁克传送前朝李奇等人高喊：“哈德朗异端！不要得意！你们的尸体必将挂在忠诚圣堂的大门前慢慢风干！”

还以为你会说“我会回来的”呢……

谷地里终于沉寂下来，等了好一会，一团阴影忽然掀开，露出蒂丝的娇小身影。

蒂丝没有什么战斗力，李奇专门从罗文娜那里买了件隐身斗篷，遇上激烈的战斗，就让她躲起来。

她懵懵懂懂的问：“结束了？我们赢了吗？”

打赢了，多亏了艾丽。

艾丽已经变回萝莉状态，一道剑痕从额头划过脸颊、下颌、胸口，直到肋下，皮肉翻卷，很是恐怖。

缇娜从空气里浮现，看着躺在李奇怀里正接受治疗的艾丽，也心痛的道：“这要用多少祛疤药膏啊！”

“叽～嗯～”

艾丽艰辛的嘀咕道，李奇连连点头：“放心，已经在救了。”

萨达尔和威尔森他们在收拾尸体，看管俘虏，最早那几个骑士可没有传送符，主子跑了之后也都投降了。

史丹和甘比特去解救绑在木桩上的女子，她们似乎中了什么魔法，或者被灌了某种药剂，都痴痴呆呆的，状况非常不好。

圆钩在探查帐篷，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同时确保对方没有留下陷阱。

缇娜皱眉道：“这帮人为什么在这里转化魔女？”

“我去看看。”

李奇把艾丽交给缇娜照料，去了木桩那里查看，这事的确很奇怪。

教会、奥术师甚至魔法师暗中转化魔女这事，李奇已经知道了不少，可一般都是在防护严密，措施齐备的地方弄。跑到熔火地域来转化魔女，可能是用来转化魔女的腐化神物只能在这里起作用。

这意味着……

李奇心头一跳，这意味着腐化神物跟火焰有关。

白袍人头颈分离，躺在地上，本以为这家伙应该很牛逼，结果被缇娜一刀断颈。

多半就是个技术型的神职者，跟阿图尔那样的人类似。

可惜了，这家伙应该是最熟悉情况的。

然后他注意到，白袍人手里握着个水晶瓶子，表面闪烁着迷蒙的白光。

这玩意，跟之前奥术师纳比尔给他用来装罗丝神尸碎片的盒子有点像。

瓶子口是开着的，不远处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腐化之气，不过跟之前告死神殿的腐化之气，以及罗丝神尸的气息有明显不同。

李奇凑过去一看，地上是滩类似沥青的东西，黑糊糊的，能明显感受到涌动的热浪，像是在燃烧，但没看到火苗。

李奇从尸体手里取下水晶瓶，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钳子，这趟冒险之旅，他可做足了准备，各种工具都有。

用钳子夹住那团“黑泥”，准备放回瓶子里，铁钳却瞬间变得通红，前面的尖头开始变成铁水，吓得李奇赶紧丢掉钳子。

乖乖，这玩意有多高的温度啊！

将瓶子扣在黑泥上方，又取出根精金棒，终于把黑泥塞回了瓶子。

瓶子果然能屏蔽腐化之气……

再找到瓶塞，塞好瓶子，李奇试了试，跟罗丝的神尸碎片一样，不能放进空间戒指。

显然，这个水晶瓶附带着法阵，而且处于激发状态。

“我的神性探测系统感应到了陌生的腐化神力。”

女神又弹了窗：“你又有了什么发现？”

“还不确定”，李奇看看木桩上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尸骸，叹道：“我们来晚了一步，有个人刚被奇怪的腐化神物杀死。”

“刚死？”

女神说：“用额头碰碰，说不定还有残存的灵魂碎片，可以分析这种腐化神力的来源。”

哈！？

李奇皱眉，用额头碰这具狰狞到了极点的焦尸？

“上次你让我用额头碰尸俑，差点翻了船哦”，李奇找理由推脱。

“结果不是很好吗？我们得到了尤赞”，女神怎么可能放过他。

再看看这具恐怖片的标配道具，李奇叹气，也罢，真能有所发现，自己做点牺牲也值得。

反正连蜘蛛都不怎么怕了，焦尸这种东西……

还是恶心啊！

捏着鼻子，李奇将额头靠上焦尸的头，努力压制呕吐的冲动。

脑门一热，一股力量穿透了身体，跟一个怪异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咦！？”

女神讶然：“好奇怪！”

李奇感觉连接的那一头像火焰般狂躁不安，非常微弱，并不能伤害到他。

什么玩意？

女神开始翻书：“等等我看看……”

片刻后有了结论：“啊，火神之种！”

这是啥？

“简单的说，就是火神的源血，只能在狂火巨人身上找到。”

火神的源血？

这玩意会散发出腐化之气，难道火神也成了陨落神祇？

真要是如此，熔火地域，还有火元素位面，不早完蛋了？整个费恩也该完蛋了吧？

“所以说啊，你该好好进修下费恩神学。这个火神，并不是火元素之神，而是上古凡人崇拜火焰产生的信仰神祇，是最早一批信仰之神。”

女神的解释让李奇恍然，触类旁通，他马上明白了所谓“冰雪女神”，其实跟火神一样，只是凡人崇拜元素之力产生的神祇，而不是代表了组成世界物质的元素之神。

“你的推论没错，火神、冰雪女神、风神、土神、海神还有自然之神都不是元素之神，是在蒙昧时代诞生的神祇。祂们虽然也很古老，仍然是信仰封神，被划在现代神系里。”

“进入到文明时代，精灵统治费恩的时候，这种原始信仰就被更高级的信仰取代，祂们再没了立足之地，要么跑去吸收灵力，变成浑浑噩噩的古神，要么陨落。”

“后来的神祇继承或者融合了祂们的神职，比如火焰神职被锻造之神、毁灭之主等神祇吸收，信使之神、狩猎之神吸收了风神的神职。”

“不过这些神祇的源初神职都来自元素之力，所以在对应的元素位面里，还遗留有腐化神物。”

女神解释说：“据说狂火巨人是火神与巨人族交合诞生的子嗣，因为火神陨落，灵魂被火神血脉腐化，这些神子逃入熔火地域，繁衍出半元素体半生灵的怪物族群。”

这么说起来，迩香是想在这里制造出火焰魔女？

虽然立场有些不太对，李奇还是很遗憾，迩香的人失败了。

这一刻，女神跟李奇的感受完全一致：“魔女这种存在，在费恩有些像原子能。费恩的神职者、奥术师、魔法师用腐化神器把凡人转化成魔女，获得稳定而强大的能量源。我们要做的正是消灭这种邪恶的事情，可我们又希望他们转化出的魔女越多越好，这样我们的力量才越来越强大，这是不是很虚伪？”

李奇苦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一样矫情了？这么想吧，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压迫越深重，反抗的力量越强大。如果费恩是个幸福的天堂，我们在这里还闹什么革命呢？我们终究不是主动制造苦难，再去拯救受难者的阴谋家，而是向受难者伸出援手的解放者。”

“嗯，你的觉悟又有进步，我深感欣慰”，女神说：“那么，就伸出你的援手吧，解放者。”

什么意思？

女神用阴谋得逞的语气说：“还有件事情没说，他们其实没失败，这个……魔女，还活着。”

还活着！？

李奇惊恐的退后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具焦尸，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活着！？

一百六三 不是火焰，是新生魔女

“魔女可没那么容易死，腐化神力还维持着一丝生机，不过你再墨迹一会就说不准了。”

听女神这么说，李奇赶紧将额头又贴了上去。

不管再怎么奇形怪状，这终究是位魔女啊！当初艾丽的凯瑟琳状态，不也跟怪物一样吗？

当然，怪物跟焦尸还是有很大距离……

心灵再度跟那个存在连接，对方就像正疯狂扑打灯泡的飞蛾。

李奇熟练的进入之前面对菲妮、缇娜和艾丽时的心态，以极度温柔的触摸，将怜悯之心传递过去。

飞蛾不再狂躁，但没有对李奇做出回应，只是极有规律的跃动着。

李奇犯了难，他跟对方没有一点了解，根本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沟通啊！

女神同样犯难：“我也不知道，你别妄动，她的灵魂现在太脆弱，你稍稍加重点意念，她都会被粉碎掉……”

看来这种直接关联，压迫太大。

如果能把她的意识拉出来，不跟灵魂直接接触，就好办了。

对了，队伍里有一个绝佳的心灵媒介！

蒂丝被叫了过来，焦尸倒没让她太害怕，听说这还是个活人，她顿时落下了泪。

“这个样子，一定很痛很痛吧”，罗丝魔女轻轻将掌心贴在焦黑的骷髅头上，哭泣着说。

掌心冒起稀薄的银白光芒，她施展了心灵链接。

“痛……好痛……”

然后蒂丝的眼神转为迷茫，嘴里嘀咕着，节奏跟李奇之前感应到的那种脉动完全一致。

连接上了！

“蒂丝，连接我。”

李奇的话让蒂丝稍稍清醒，她转头看住李奇，目光相织，将他拉入自己的心灵世界。

温暖的意识之海里，跟外在形态一样的“焦尸”像婴儿般蜷缩成一团，极有节奏的抽搐，无意识的说着“痛”、“好痛”。

嗓音清脆悦耳，听起来也就十七八岁。

蒂丝也没办法：“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她都不理会，又不敢用力碰她，生怕弄碎了。”

李奇想了想，说：“我们之间可以形成一个节点吧？把她弄到那里面去。”

这里是蒂丝的心灵空间，李奇做什么都隔了蒂丝一层。

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完全是点对点的，任意两个点之间的连接，就能形成一个公共节点。节点可以像挖坑一样制造出一个空间，容纳意识以及意识产生的任何东西。

蒂丝轻柔的将这个意识，连带李奇一同推出心灵世界，然后李奇“看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在厄普西隆的时候，李奇跟罗丝魔女们连接进入的心灵网络是恢弘而繁杂的多维蜘蛛网，在这里没看到丝网，只看到点点遥远而模糊的星辰。

“那些星辰就是妹妹们的灵魂，随着距离靠近，她们会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呼叫谁，谁就能跟我联成一条线，只是太纤细，只能发送很简略的意念。”

蒂丝的解说让李奇啧啧称奇，费恩的灵魂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将焦尸状的意识转移到节点空间，李奇和蒂丝像清风般绕着圈，思考该怎么唤醒她。

她一直在嘀咕痛，好痛，声音越来越低。

不妙，再不动作，灵魂就要消散了。

她应该是被烈焰焚烧引发的极度痛苦束缚住了，李奇灵光一闪，痛苦神力跟冰雪有关……

他用意识拽出一根神力丝线，施放了荆棘之触。

这时候李奇为之前的努力而无比庆幸，为了搞魔导枪，把零级神术弄了出来。如果是一级神术，比如心灵荆棘，力量就太强了，不仅这个意识空间承不住，对方说不定也会完全崩溃。

微弱的刺痛和冰冷渗入，她停止了念叨。

李奇和蒂丝的意识相互碰触，传递着忧心的情绪。

空间里忽然荡起异样的神力涌动，“焦尸”体内渗出火红光流，越来越快，最终像破壳的蛋，焦黑表皮片片碎裂。

片刻后，一具晶莹胴体，飘洒着亚麻色的长发显现，依旧如婴儿般蜷缩着。

在空间里缓缓飘转了片刻，她猛然抬头。

这是个美丽的少女，并不是菲妮那样的甜美，或者凯瑟琳那样的圣洁，而是素洁而纯粹，显得异常清纯。可一双火红的眼瞳，又让她的美蕴含着无尽的可能。

她四下张望这个奇异的空间，显得无比茫然：“这是哪里？我……我死了吗？”

李奇现身，溢散着银白圣光的存在让她感到陌生，又有种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的亲切。

“你……您是……”

少女想到了什么，惊喜交加，无比虔诚的跪下叩拜：“感谢吾主赐予永恒。”

李奇也很高兴，虽然没搞懂她说的“永恒”是什么意思，不过能这么快就明白了事情来由，并且表明了投身革命的立场，这简直太顺利了。

“哎呀！为什么她的源初神职是‘新生’？”

女神的意念隔了一层传过来，让李奇微微愕然，新生？不是火焰吗？

就听少女说：“请接受您卑微的仆从，迩香第七神学院候补圣女伊芙-拉斐艾罗的再次宣誓，她将献上身为凡人时百倍的忠诚，她的灵魂将永远属于您的神国，您的意志……”

自称伊芙的候补圣女激动的唤道：“凯姆陛下！”

空间里，李奇像被冻结似的，变成了一座雕塑。

………………

李奇没机会跟伊芙解释自己不是凯姆，她向自己心目中的神祇感恩之后，意识就消散了。

从连接的灵魂处于稳定状态来看，她是沉睡过去了，毕竟身体伤害到这种程度，无法再支撑清醒的意识。

李奇和蒂丝将几乎烧焦了的伊芙从木桩上解下来，用绷带裹成木乃伊，治疗术、生命药剂、安睡药剂，各种手段用上，最大限度吊住她的命。

要想救她的命，还得回厄普西隆找卡琳放血。卡琳的血能够激发生机，虽然效果已经远不如最初见到她时那么好，但也相当于六级牧师施展的高阶治疗术和活力术。如果不是必须当场喝下，李奇都有些按不住把卡琳变成活-体血库的黑暗欲-望。

有这么个垂危伤员，艾丽也受伤不轻，队伍没办法继续前进了。

李奇原本还以为会白跑一趟，搜刮到的战利品却让他大喜过望。

两颗六级土灵核心，一颗六级火灵核心，六级以下的二三十颗，还有难以计数的土灵火灵精华碎片。

金蒲耳有五万多，神性水晶、魔晶石一大把，价值超过十万金蒲耳，还有各种高级药剂。

这笔财富大部分来自那个白袍人，俘虏交代说是迩香神学院的一位副院长，专门搞神力研究的。他就是队伍的头儿，那个圣骑士团副团长算是保镖。

感谢特蕾希娅在东方掀起的战争，让迩香无力派出传奇神职者甚至更多英雄级别的人来当保镖。

除了这些大头，从俘虏和尸体上搜刮的武器装备也是价值不菲的收获，

空间戒指里塞满了财富的感觉让李奇既欣慰又纠结，论发家致富，种田哪比得上打劫快……

当然这只是玩笑，不种田又哪来的力量打劫呢？

最大的收获还是新生魔女伊芙，在现场抓着的重伤员汉森男爵，就只是小小的添头了。

将营地搜刮一空后，小队以最快速度按原路撤退，乘上在外接应的浮空舰回家。

“伯爵阁下，您一人平息亡灵天灾的英雄事迹，在克斯特王国也家喻户晓。作为一位高贵的绅士，您应该给予我符合贵族身份的待遇，王子一定会为我支付赎金！”

浮空舰上，汉森男爵交代完毕后，再度重申了自己的要求，他对自己依旧被禁制绳索绑住这事份外不解。

“治疗你的伤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你还想要温暖而柔软的床铺，上好的咖啡或者葡萄酒，旁边还有美丽的侍女为你服务吗？”

李奇不屑的道，再看对方“难道不是吗”的眼神，心说自己真是浪费口舌。

离开关押俘虏的舱室，李奇上到甲板，汉森男爵的交代，让他对克斯特王国的形势有些担心。

克斯特王国面积比哈德朗王国大，人口更超过两倍，是费恩旧大陆南方的一个大国。

目前这个国家对特蕾希娅掀起的战争还抱持着中立态度，但这只是面上的，实际上国王通过大王子的渠道，已经在暗中支持特蕾希娅。

贝利诺-克斯特，克斯特王国四王子，贴心巴肝的帮迩香做事，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迩香把王位当胡萝卜在驱策这头蠢驴。

迩香那位副院长以及副团长为什么要到熔火地域转化魔女，又准备用这个魔女来做什么，汉森男爵并不知情，他的主子也知道得不多。汉森只知道，迩香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避开了王国的官方渠道，打着贝利诺王子的招牌行动。

灰木山脉之行已经告一段落，不仅拿到了土灵核晶，还从迩香手里夺下新生魔女，李奇也不再关心迩香的图谋。

让他警惕的是，贝利诺王子的领地在克斯特王国的南方，紧靠着神陨高原。以前神陨高原还是迷雾沼泽的时候，王子压根不把领地当回事，现在却在大肆招募佣兵，明显是要开拓神陨高原。

只是区区一个王子倒还没什么，背后还站着迩香，压力就大了。

尽管神陨高原的水已经被搅浑，迩香也因为要应付东面的大战，不可能在这边投入太多力量，但任由贝利诺发展，李奇这边扎根神陨高原，安心种田的大计就要受到极大阻碍。

克斯特王国是佣兵的国度，该国贵族很擅长驱使佣兵，建设是门外汉，掠夺和破坏却是拿手好戏。

李奇皱眉想着，之前他跟尤赞讨论时，提到过的一个构想浮上心头。

一百六四 小龙女的良心和李奇的脸皮

伯爵领地，城堡里的一处房间里，狼形态卡琳卧在床边，对李奇挥爪子说：“不用谢，我也很想帮到她，说起来她跟我还是同病相怜呢，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

野性魔女对自己被剥夺了“不羁的心”这事真是念念不忘，随时随地都在抱怨。

“那她就交给你照顾了”，李奇说。

黑背白狼尾巴悠悠晃着：“没问题，不过你得让我吸血，至少三天一次。我现在的血治疗效果弱了很多，要救活她肯定得大放血。”

李奇嘴角抽搐了两下，无奈的道：“等深夜没人的时候我来找你吧，千万别让菲妮和缇娜她们知道。”

“哦？”

卡琳眯着狼眼，用怪异的语气说：“对啊，我都忘了，我现在的恢复力没有那么强了，如果你想继续做当初在奥术师那没做完的事情，应该能如愿哦。”

李奇楞住，然后脸颊红了起来，不是难为情，而是像在憋笑。

咳嗽了几声，他叹道：“卡琳，我可不想第二天起床说一句话……”

他转身就走，卡琳好奇的问：“什么话啊！”

李奇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我真是日了狗哦！”

“混蛋！这是对我最恶劣的侮辱！”

卡琳两眼圆瞪，眼瞳几乎对到了一起。

李奇踏进传送门，嗷汪的狼嚎瞬间消失。

回到厄普西隆，他直奔实验室，找到正在琢磨那堆土灵核晶的尤赞。

“快了，你们去灰木山脉的时候，阿图尔已经造好了安放核晶的底座。只要用神力净化核晶，再召唤出土灵，订下灵魂契约，就能让它管理结界。”

尤赞以为李奇是来问进度的：“不过关于灵魂契约，有点小问题……”

李奇摆手：“这事先放放，我想问个事。”

听李奇说完，尤赞点头：“没错，另外两条通道我们原本已经激活了，建好传送门就能用。国王叛变的时候，我和泰德只是把撑开位面缝隙的空间畸变点摧毁了，没顾得上动那两个地方。”

李奇说：“那就好，更南边的那条通道先不管，靠近克斯特王国的那条通道，你把传送门的设计图尽快弄出来，我让阿图尔马上动手建造。”

“要对外拓展了吗？”

尤赞居然对上了李奇的思路：“的确，神力井建好了，就可以把控制范围向外延伸了。在靠近克斯特王国的地方建立一个据点，向那边发展，正好替代被封堵住的哈德朗方向。”

“是啊，原本还没这么着急”，想到女神对伯爵领地的命名，李奇说：“新的据点，就叫贝塔吧。”

再把相应的工作交代给塔伦斯他们，这事就安排妥当了。

李奇的心思回到尤赞现在的工作上：“你刚才说灵魂契约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

赤红神系，没错，女神现在这个体系实际上是个神系，已经拥有痛苦、告死、破坏、野性、蜘蛛和即将加入的新生这六个神职。

在这个神系里，还并没有针对虚灵的控制法术。女神的“神契”技能可以订立灵魂契约，但只针对拥有完整灵魂的存在，对虚灵的效力很不理想。

李奇挠头：“难道我得去找个对应术士、奥术师、魔法师甚至死灵法师这些职业的魔女，才能拥有驱使虚灵的能力？”

“这个方案是最可行的”，尤赞用遗憾的语气说。

别把魔女当成可以在超市里随便买到的货架物品……

就连这次意外收获的魔女，最初以为是火焰魔女，却没想到给女神塞了个“新生”的神职，让她到现在还没搞明白。

“等等，咱们不是已经创造了新的超凡汇编语言吗？”

李奇说：“魔女们已经能用新语言创造零级神术了，下一步就是改造现有的神术，你为什么不能把‘神契’这个神术也做改造？”

“这个……”

尤赞用指甲划拉铁盔：“神契是很特殊的神术，自身就很复杂，还要考虑跟虚灵对接，需要对虚灵的超凡力量本质进行解析，这太难……等等！”

它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语气骤然变得兴奋：“对啊！为什么不改造呢？我是英灵，可以跟虚灵进行深层接触！我又当过魔法师和巫妖，知道虚灵控制的法术原理！”

“对！我可以创造出适合神职者的控灵神术！这完全是费恩超凡力量发展史的里程碑！”

尤赞又叫又跳，铁甲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李奇赶紧提醒它：“记得先弄好传送门的图纸！”

尤赞连连点头：“对对！这就办！弄好了这个，我就开始钻研控灵神术！这必将载入史册！”

可怜的巫妖……

李奇暗叹，你其实已经做出了改变费恩超凡力量发展史的伟业，那就是超凡汇编语言，只是你还没意识到这个工具会给费恩带来多大的变化。

………………

传送门的事情就丢给尤赞和阿图尔了，需要的材料还得找小龙女，而且李奇手头上多余的战利品，也正好找她销赃。

“李奇，我给你拉了个好几个大单！”

信风之书上，小龙女热情洋溢的招呼着。

“威利商会护卫队三百枝，泰卡罗恩商会护卫队四百枝，唐古斯城卫军二百枝，斯凯德王国边防军三百枝，整整一千二百枝菲尼魔导枪啊！要求一个月内交货，你的工坊忙得过来吗？”

小龙女的笑容已经近于谄媚了，李奇抱着胳膊，冷冷的道：“说吧，你把我的枪卖给了多少家魔导工坊？又有多少以千计算的单子找他们仿造？”

“呃……”

小龙女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她不甘心的锤桌子：“为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因为是我暗示你那样做的啊”，李奇耸肩，再皱眉道：“但我以为你做人还能有点起码的良心，至少给我留一半订单，甚至三分之一都行，没想到你这么贪婪，只给我剩了点渣渣。”

“没良心又怎么啦！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把我推进了名为无良深渊的商人位面！”

小龙女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感觉太失败，气愤的道：“你难道不知道商人就是独立的种族吗？我就不做人了！”

她呼哧呼哧喘了一会气，面对李奇平静的目光，顿时就蔫了：“就四家工坊，不加给你留的这些零碎订单，总计七千枝。”

李奇有些失望：“才这点？”

“才这点？七千枝啊！”

小龙女瞠目结舌：“魔导武器什么时候沦落到用千为单位计算了？这可是我，不，我们家族，不，整个商业联合会从建立以来，从没出现过的事情！”

“所以商业联合会要完蛋了”，李奇嘀咕，再问：“你的售价是多少？”

小龙女遮遮掩掩的比了个十二的手势，又补充道：“上千枝就优惠到一百，只有魔导弩的三分之一！而且子弹百发十个金蒲耳，只有魔导弩箭的百分之一！”

李奇抚额叹道：“我果然低估了商人的无耻程度……”

小龙女很不服：“这怎么无耻了？你给我六十金蒲耳一枝，我卖一百二，只赚对半，这够良心了！”

“好吧，在你身上还能看到点良心”，李奇心说对比地球世界，从蔬菜瓜果到各种奢侈品，只赚对半的话，也的确很良心了。而且他的成本还不到三十金蒲耳，这还是没进行成本优化的情况，说起来他也够有“良心”的。

“你如果把最终价格定在六十金蒲耳的话，我就给你三十金蒲耳一枝的价格。”

既然有销量，还有魔导工坊仿造，说明这种武器得到了相当认可。但这个扩散速度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根本影响不到艾兰尼斯会战。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价格打下来，让魔导武器变成大白菜。这样才能让更多超凡者拿起武器，让双方阵营掀起把平民培养为低级超凡者的大潮。

“六、六十金蒲耳的三级魔导武器！？”

小龙女瞠目结舌：“这不成大白菜啦？”

六个银便士才是大白菜！只是现在魔导工业不成熟，还做不到那个价格。

见李奇面不改色，小龙女委屈的道：“可这样的话，一枝就少赚一倍啊。”

你们商人算账还真有一套呢……

“现在这个价格，顶天你能卖两三万枝，降到我说的这个价格，十万枝是起码的！”

李奇也懒得跟她解释了：“你干不干？不干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去找别人！”

“哎呀！不要动不动就说分手嘛，真是没耐心的家伙！”

小龙女扭着小蛮腰不爽的嚷道，护卫镜石的脑袋忽然入镜，又飞快闪开，似乎被这话给惊住了。

“好啦，就照你说的办。不过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工坊有那么大产能吗？别到时候我拉来几万枝的单子，你却说要造十年，那就别怪我找别人了哦！”

小龙女的话没吓住李奇，他从容的道：“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拿出设计图找魔法师的工坊，让他们代工啊。”

“你……”

小龙女噎住，她叹道：“李奇，我也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

没过一会，小龙女又喜笑颜开：“你真是大好人！”

原因很简单，李奇那一堆赃物，小龙女可以小赚一笔了。这是私人渠道，不走家族生意的账目。

新生魔女还要养一段时间伤才能清醒，贝塔据点的事情也得花一阵时间，李奇决定暂时把精力放在这场“魔导枪革命”上。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产能问题，虽然对小龙女说了可以找其他工坊代工，但彼此是竞争对手，这种把命脉交给敌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跟之前的计划一样，用先进的生产关系，创造出远胜费恩现有水平的魔导工业生产力。

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土灵核晶，李奇眼中若有所思。

一百六五 革命第一枪，小龙女中弹

山谷里一片狼藉，套着萨斯顿王国罩衣的士兵尸体铺得满地都是。

特蕾希娅小心翼翼的跨过这些尸体，即便已经是即将化作腐肉的躯壳，她也不愿踩到他们，这是对牺牲者的亵渎。

看起来像是萨斯顿人遭受了单方面的屠杀，但结果是，萨斯顿人胜了。

一千萨斯顿的见习和一级职业者，由十来个二级和三级职业者带领，摧毁了迩香神廷的哨探营地。

对方人数只有二百多，但有六七十个二级以上的职业者，其中巅峰强者至少有二十个，还有一个英雄级别的头目。

上千低阶职业者组成的军队，对平民来说是一支可怕的超凡大军，但他们面对的敌人，只靠那个英雄和二十多个巅峰强者，就能将他们一扫而光。

可结果是，萨斯顿人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后，将强大的敌人尽数消灭，对方只有头目和一些有传送手段的人跑掉。

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完全可以称为奇迹！

特蕾希娅因此而来，她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奇迹宣扬出去，但她得亲眼确认这是真的。

主管情报的部下确认了对手的身份，正是一直在北征大军外围飘忽不定的一股哨探。主体是迩香招募的刺客、杀手、游侠，混杂着来自瓦伦丁等北方国家甚至迩香的凯姆牧师和圣骑士。

营地门口一行尸体排得整整齐齐，身下流出的血水已经凝固。特蕾希娅刚俯身，希尔维就抢在她前面，将一具尸体翻过来。

希尔维笑着说：“陛下的手得执掌忠诚之剑，这种脏活就交给我了。”

特蕾希娅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再看尸体。

是个圣骑士，秘银盾牌和头盔没能挡住攻击，他的面目像被无形的箭矢扎成了筛子。身上的秘银甲分布着数十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这队圣骑士应该是最后的防线，为他们的上司争取传送时间。”

希尔维啧啧咂舌：“死得真是整齐，萨斯顿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居然能像处刑一样，瞬间将这队圣骑士放倒。”

“是武器，能够射穿三级秘银甲和盾牌的武器。”

特蕾希娅看向战场外的角落，那是正在休整的萨斯顿士兵。虽然死伤惨重，他们却兴高采烈的嚷嚷着，像打赢了一场决战。

的确，对这些在超凡者里处于最底层的人来说，能获得这样的战绩，足以荣耀一辈子了。

她来到萨斯顿人面前，那位创造了奇迹的王子带领士兵们振臂高呼：“忠诚之剑万岁！特蕾希娅万岁！”

特蕾希娅也举臂高喊：“萨斯顿万岁！”

萨斯顿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王子单膝跪地，手抚胸口，投向女王的目光里，除了真诚的崇仰和昂扬的战意，再无一丝杂质。

“我，瑞玛科-萨其顿，以凯姆之名在此立誓，愿追随特蕾希娅陛下，为消灭迩香异端的神圣事业流干最后一滴血！陛下长剑所指，就是我的战场！陛下足迹所至，就是我的道路！直到灵魂消散，绝不背叛！”

跟特蕾希娅接受过的无数盟友誓约不一样，这是再明确不过的追随者誓约，只要她接受了誓约，这位萨斯顿十五王子将成为她的直属封臣。

在她身后，包括希尔维和众多高阶神职者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这跟瑞玛科的异国身份无关，一国的贵族甚至王子跑去当另一国国王的封臣，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新鲜事。

问题是，当特蕾希娅的侍从，这是何等尊贵的荣耀？

这个瑞玛科-萨斯顿，不过是个跟继承权几乎没关系的十五王子，还只是一级圣骑士，就想一飞冲天？

至于战功，眼前这场胜利不过是太特殊，才引来女王视察。干掉迩香一支哨探，杀了二百人，这就能爬到女王身边，把女王当成来者不拒的欢悦圣女了吗？

希尔维正要说话，特蕾希娅摆手止住，在众人极度讶异的目光中，拔出忠诚之剑。

散逸着暖白圣光的剑尖在瑞玛科的肩甲上轻轻一点，特蕾希娅说：“我接受你的效忠，瑞玛科-萨斯顿。我册封你为哈德朗王国的无地男爵，从现在开始，你作为我的侍从，以及忠诚神盟第七十四独立军团的军团长，在我的麾下作战。期盼你不断带来胜利，获得凯姆的注视。”

王子将头深深扎在地上：“我的灵魂归于凯姆，我的生命归于陛下！”

女王一行离开后，瑞玛科召集心腹部下。

接受了部下的热烈祝贺后，瑞玛科说：“女王陛下接受我的效忠，看中的并不是眼前这场小小的胜利，我们要用更多更大的胜利，回报女王的信任！我们还要让敌人看到，战争不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依旧千年不变！胜利，不再由少数人的强弱决定！”

年轻王子嗓音低沉，目光坚定，不再是之前那个面对强敌束手无策的柔弱青年。

“现在我们得好好总结经验……”

部下们七嘴八舌，对这场胜利进行细致入微的审视。

“我们的队形太密集了，这给了对方刺客可乘之机，没必要像以前的弩手那样排出阵势！”

“刺客的任务不该是战斗，而是发现对方的刺客！只要把对方能潜行隐身的人逼出来，就能用魔导枪解决掉！”

“魔法师的威胁太大了，如果能有一道……不，半道土墙就好了，至少能挡挡火球术、冰箭术这些魔法师丢起来没完的法术。”

“还是要加一些神射手，让他们用魔导弩压制对方的远程弩手。我们的魔导枪射程不如魔导弩，敌人再多几个游侠，这场战斗就危险了。”

“有魔导炮和攻城弩就好了，最低级的都行。只要能威胁到对方的阵地，引得他们必须攻击我们的魔导炮和攻城弩，我们的魔导枪就能狠狠干他们！”

“魔导枪的威力有点问题，护甲和盾牌都能打穿，但打进去只是一个眼，好几个巅峰强者身上挨了几十枪都没事，让他们冲到队伍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殿下您能不能让工坊改进一下？”

王子细心作着记录，每一条意见都没落下，一边写也一边在思考，渐渐的，目光也越来越深沉厚重。

………………

王帐里，特蕾希娅握着一枝魔导枪仔细琢磨，没放过任何细节，还拿起枪射了一发，吓得旁边的提米抱头惊叫。

“这跟你上次拿来的魔导枪有点差别”，特蕾希娅的兴致比上次高了不少。

提米说：“之前的是样品，这批是米尔德恩工坊做的，瑞玛科王子要货太急，我只能找他们家生产了。”

“米尔德恩，上次来的那个魔法师？他们也看上了这样的武器吗？”

特蕾希娅蹙起眉头，为自己没能跟上形势而有些懊恼。

“是我被以往的经验束缚了，魔导枪的确能极大提升低阶超凡者的战斗力，运用得当的话，会对战争造成不小的影响。”

在这些事情上，她并不是个固执的人，丢点颜面并不在意：“提米，我准备专门拨一笔经费，用来采购魔导枪，武装一部分我直属军队里的低阶侍从。量有点大，工坊那边能忙得过来吗？最晚不能超过一个半月，我希望这样的武器能在艾兰尼斯的决战里发挥一些作用。”

提米拍胸脯：“没问题！陛下您也看出来了，魔导枪比魔导弩要简单得多！”

出了王帐，提米仰起小脑袋，冲着天空，哈哈哈大笑三声。

三万枝魔导枪！

虽然特蕾希娅把采购单价压到了九十金蒲耳，每枝还附带子弹和弹匣若干，可这也是二百多万金蒲耳的大单！

“这下得找更多的工坊，时间这么紧，米尔德恩家也吃不下。”

小龙女满脑子转着这笔大生意，之前跟李奇通话时说到的事情，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她又被召到王帐。

王帐里人头攒动，嗡嗡的低声讨论着。小龙女还看到了佐尔德，就是那个跟她做了一单生意，很快交了一千枝魔导枪的佐尔德-米尔德恩。对方笑着对她点点头，笑容里带着她看不懂但下意识就觉得讨厌的味道。

“什么？公开选择？直接向工坊采购？”

特蕾希娅的话让她发出高亢的叫声，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盟友们都看到魔导枪的作用了，也想跟进来采购。这样一来，规模太大，没办法让你一个人担起来了。我这边的单子，也必须重新考虑。”

特蕾希娅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些歉疚，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是过河拆桥吗？

这就是过河拆桥啊！

小龙女两眼瞬间变得血红，特蕾希娅你这个天性凉薄、忘恩负义的小婊砸！

最初在凯姆大教堂外，第一时间向你伸出援手的人是谁啊！？

又是谁没耽搁一点时间，帮你武装起了北征大军！？

不管是在唐古斯公国受阻，还是回哈德朗夺下王位，又是哪家商会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让你的后勤高枕无忧！？

为了这一切，我连良心都丢掉了啊！还被李奇指着鼻子骂，我容易吗？

这些心里话当然没喊出来……

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在她的小小胸膛里蓄积成风暴，以至于嘴角都溢出了橘红的光丝，王帐里也飘起浓浓的硫磺味道。

“提米，魔导枪的工坊出货价，原来只有六十金蒲耳啊……”

特蕾希娅轻轻挥手，危险的气息消散，这句话让小龙女已经涌到喉头的炽焰噗哧一下熄了。

小龙女流下两行热泪：“特蕾希娅，你是说用不着我了吗？”

“我们还是好朋友啊，不过……”

特蕾希娅叹道：“魔导枪涉及到的资金数额太大，我也不能因私废公。而且你作为我的好朋友，难道不希望我用更少的钱买到更多的武器，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好打败我们共同的敌人吗？”

那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商人的敌人只有彼此。

小龙女暗暗嘀咕，但特蕾希娅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办法反驳。

“你也有今天啊！”

信风之书里，看着两眼都哭肿了的小龙女，李奇幸灾乐祸的讥讽道：“早点按我的方案去揽生意，会走到现在这步吗？”

“李奇，我错了——！”

小龙女双掌合什，像拜菩萨一样对李奇低头：“求求你，帮帮我！赚不到钱我就要死了！”

“那你去死吧”，李奇耸肩。

一百六六 魔导枪招标会

李奇早就料到了小龙女会有今天，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区区一家地方性的商会还妄想垄断军资供应，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不说挣脱了总部束缚的其他商会，就说风暴群岛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魔法师，为了发战争财，不惜推翻领导了他们三万年的黄金家族。传闻说好几个头上没有半神的黄金家族被杀了全家，白银城周边的海水都变红了，他们还乐意接受商人盘剥？

单纯转手倒卖就能赚一半的生意，现在是做不通了。

“李奇！你要对我负责啊！嘤嘤嘤……”

小龙女开始耍赖皮，让护卫镜石又出了次镜，明显是警告。

李奇劝解道：“你也别伤心啦，不过是丢掉了上游生意而已。魔法师又不能凭空变出黑铁、紫铜、秘银这些材料，你仍然可以给魔法师提供原材料，做下游生意嘛。”

小龙女悲痛万分：“那得跟一座座矿场去谈生意，还得跟当地商会竞争，辛苦得要死才能赚几个金蒲耳，那种生活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要躺着就能赚钱吗？”

李奇又起了贼心，虽然进度有点快，但这时候也该出现了：“那简单，把钱借给别人收利息啊。”

小龙女以为李奇在说笑话：“借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穷得饭都吃不起却老折腾吃肉的事情啊！”

“所以说你笨啊！”

李奇开导这个不成器的学徒：“这些工坊接了这么多生意，要买材料，要招学徒，钱从哪里来？”

小龙女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们自己没有钱吗？没钱也敢接生意？”

李奇叹气：“有啊，但是他们之前的生意不做了吗？魔导枪只是低端武器，高端的攻城弩、魔导炮什么的，那上面不花钱？”

“唔……”

小龙女转着眼珠，有些明白了，嘴上却还硬着：“你这个主意让我想到了某些地精在做的高利贷生意，不过你当工坊主是傻瓜吗？会用这种借一还三甚至十倍的钱？”

李奇耐心教育：“别把高利贷那种几十几百金蒲耳的小生意跟现在几百万上千万的大生意混为一谈！你就不能一年只收百分之三十的利息吗？这样你躺着睡觉，一万金蒲耳一年就能给你生三千的小崽儿。”

“听起来蛮不错的啊，虽然少点，但是这么轻松……”

小龙女绽开笑颜，只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就算百分之三十，工坊主也要多花三成的钱，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划算啊！”

“什么叫多花钱？你好好想想！”

李奇再启发她：“一家工坊小本经营，绝不举债，一年最多生产三千枝魔导枪。另一家工坊借钱扩大生产，一年可以生产三万枝魔导枪，谁赚的钱多？”

小龙女现在见多识广，懂得抠细节了。

她嘀咕着算了起来：“就按你之前给的成本和售价算，第一家虽然生产得少，可没有借钱，每枝能赚三十个金蒲耳，就是九万金蒲耳的利润。”

“假定第二家全是举债生产，三万枝的成本是九十万，这笔钱得还，还得加上二十七万的利息，一百一十七万。销售收入是一百八十万，能赚六十多万……诶诶诶……”

算到后面的结果显然出乎她预料，她两眼有些发直的说：“怎么能赚这么多？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十倍的销售收入这个差距在你眼里根本不算回事吗？

“你算错啦！”

李奇继续加码：“这两家工坊的成本能一样吗？你设身处地想想，给这两家供应原材料的话，会给谁更低的价格？”

“当然是谁要的多给谁优惠啊”，小龙女脸色一变，这层道理她当然懂。

“还有，本钱一定要还吗？”

李奇再问：“你急着问我要上一批的货款了吗？”

“咱们是朋友嘛……”

小龙女假惺惺的笑，对上李奇鄙夷的眼神，吐吐舌头坦白说：“好吧，我其实是看你随便一折腾就有东西，随时都能还，我又何必急呢？”

李奇点头：“对啊，第二家工坊的魔导枪只要卖得好，你会急着让他还本钱？不会只收利息，继续把钱借给他吗？这就是你的生意啊。”

“对，是这个道理！”

小龙女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的掌心里，兴奋的道：“李奇，你这个投资顾问还挺称职的！我会给你发三倍薪水！借钱这个业务，我会尽快开展！”

李奇刚才举的例子只是极为简略的模型，实际情况复杂得多，不过方向是没错的。

之前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费恩的商业神殿一直只做面向贵族的高利贷业务，跟罗文娜那样的魔导工坊没什么金钱来往。

这会他明白了，没有社会化大生产的魔导工业，就没有地球世界那种银行贷款业务。

现在，先在小龙女这里埋个坑吧。

他还是好心的提醒道：“借钱也不是没风险，比如工坊办砸了，或者有人赖帐。”

小龙女满不在乎的说：“我的脑子虽然不好用，眼光却很好哟，至少看中了你，至于赖帐的……”

她呲牙冷笑：“那就别怪我们奥斯奎姆家族不客气了！”

然后她又双掌合什：“还得求你件事，这次魔导枪的公选会，你得作为我们奥斯奎姆商会支持的工坊参加！”

哟，商会改名了啊，志向可嘉！

等等，李奇皱眉：“公选会？”

听了小龙女的解释，他两眼发亮，这不就是招标会吗！

“你都赚不到钱了，还折腾这事干嘛？”

李奇当然是满心愿意，不过嘴上还是要拿捏一下。

特蕾希娅在魔导枪这事上废掉了小龙女的垄断权，工坊可以直接参加竞标，但李奇可不想直接进入特蕾希娅的视野。

万一这位血冠女王对自己还有心结，撇撇嘴就把自己排除在外，那就亏大了。

所以，小龙女这层关系不能丢掉。

“就算只卖给忠诚神盟这个大客户，你也得有人去收账、做物流、搞售后服务吧？虽然比以前挣得少多了，但苍蝇腿也是肉嘛。而且你还得往其他地方卖吧，这时候我还是能做倒手买卖啊！”

小龙女握着拳头，像做战斗宣言般的咬牙道：“我还要让特蕾希娅看看，别以为离了她我就活不下去！”

断了她的垄断贸易权，就是断了她的命根子，难怪这仇恨直接爆表了。

李奇也禁不住对特蕾希娅生起一丝同情。

………………

唐古斯公国，原本的忠诚神廷分部被改为忠诚神盟分部，名字仅仅只是一个单词的差别，但神廷时代的神圣肃穆气息已经被一扫而空。

招募职业者，招待各路盟友，跟各地商会洽谈物资供应，忠诚神盟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大集市。小龙女的奥斯奎姆商会也在这里设立了办事处，办事处所在的独栋殿堂还是以前的唐古斯公国优雅神殿。

李奇先传送到哈德朗的商业神殿，再由已经接受指示的神殿传送师传送到这里。

刚踏出传送门，小龙女就扑了上来。

“哎呀！李奇你长高了！”

她摇晃着脑袋，粉色短发闪烁着迷蒙光晕，湛蓝眼瞳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李奇拍拍她的头：“你还是没长个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我胸口，现在只到肚脐了。”

小龙女不满的哼哼：“现在也还在胸口啊，睁着眼睛说瞎话！”

“睁眼说瞎话不是你的职业技能吗？”

李奇拧住她的滑嫩脸蛋左右拉扯，他是真把小龙女当自己的笨徒弟待。

然后他才意识这个大萝莉可不是自家的，而且后面还站着虎视眈眈的护卫，赶紧松手。

身后那个叫镜石的青年转开脸，装出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小龙女毫不介意这样的亲昵，扯着李奇，炫耀般的介绍自己的基地，这栋殿堂已经是她个人的产业了。

“还有些地方的血迹没清理干净”，小龙女当起了导游：“唐古斯的优雅教会站在神廷那边，特蕾希娅的军队攻进来的时候，她们还在这里抵抗，被杀得血流成河。她们的优雅圣女被希尔维亲自砍了头，头颅还在门口挂了好几天。”

没必要把这种事情当逸闻趣事说吧……

小龙女再问：“对了，欧萝拉还好吧？”

说到优雅圣女，自然就想到了欧萝拉。

“嗯，好得好，都胖出双下巴了”，李奇顺口诋毁，女伯爵一直呆在姑姑的魔法塔里，除了看书，整日都无所事事。

小龙女嘿嘿笑道：“我记住了！这笔封口费先记账！”

说起来他跟小龙女快半年没见了，之前只是通过信风之书见面，本以为当面相见还得适应一下，没想到根本没有隔阂。

或许是自己总忍不住给她挖坑，而她已经跳习惯了吧，李奇暗暗感慨。

“还是说说招标的事吧。”

“喔，对，招标！”

按小龙女的说法，这次招标还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外围客户，包括商会、佣兵团以及一些小国家，他们组了个团，预计采购的总量不是很大，相当于试水，看看有哪些工坊露面。

第二阶段是一些重点客户，比如唐古斯公国、萨斯顿王国以及由各个王国骑士教会组建的联合骑士团，这些特蕾希娅的重要盟友在武器性能、价格各方面都有自己的不同需求，预计的采购量很大，估计会超过两万枝。

第三阶段是压轴戏，直属特蕾希娅的哈德朗王国-军队，以及忠诚神盟的教会军队，会为低阶职业者大批装备魔导枪，数量预计不会少于五万枝。

这三个阶段是特蕾希娅的设计，意图很明显，谁在前面的环节表现出众，谁才有机会夺得最大的一笔订单。

真是精明的女王……

第二天就是第一阶段的招标，进入会场前，小龙女依旧有些紧张：“李奇，没问题吗？”

李奇安慰说：“我可是魔导枪的发明者啊，还担心什么？”

小龙女苦恼的挠头：“这个优势一点也不值钱！”

“所以我没把这个算成优势啊”，李奇笑道：“我有粉碎一切牛鬼蛇神的神器，你放心。”

一百六七 青出于蓝的米尔德恩

会场设在凯姆神殿大厅里，原本的神像因为被忠诚神廷“玷污”了，被撤去后也没来得及换新的，成了召开各种会议的地方。两条长桌摆在大厅里，买家团代表与商人工坊主们隔桌相望。

“奥斯奎姆小姐，幸会！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会前的闲聊环节，一个穿着华贵法师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李奇和提米身前。

提米握着拳头骂道：“佐尔德！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魔法师无辜的耸肩摊手：“这可不是商人会说的话，我记得当天就向你付了违约金哦。”

李奇总算见着了昨天提米诅咒了小半天的对象，剩下大半天她在诅咒特蕾希娅。

佐尔德-米尔德恩，第一个看出魔导枪价值的魔法师兼魔法工匠，还是至高议会的议员，在风暴群岛拥有显赫地位。

就是这个家伙，从小龙女手里买了魔导枪，拿回去山寨。后面跟小龙女签了两千枝的销售合约，只交了一半货就毁约了。

小龙女坚持认为，特蕾希娅会丢开她直接跟魔导工坊做生意，就是受了这个家伙的蛊惑。

“这位就是多诺米斯工坊的主人吧”，佐尔德看向李奇，矜持的笑容里掺杂着怜悯：“看得出你是个神职者，那么魔导枪的设计图，是从哪位魔法师甚至野法师手里拿到的呢？”

不等李奇回应，他又摆手：“无所谓啦，魔导枪的思路应该在第一纪元里出现过，我们魔法师并不陌生。这不是要剥夺你在第四纪元将它重现的荣誉，事实上法师联合会很感激你做出的贡献，我在专利申请书上特意作了声明，我的设计是受你，菲尼-多诺米斯的灵感启发。”

李奇张口：“我是……”

“啊！”

佐尔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是谈专利权的事情，建议你先读读《魔导技术专利申请说明书》。这本书虽然有七千二百一十八项条款，但第一条就写清楚了，非法师联合会注册魔法师，不能申请魔导技术的专利。”

小龙女冷笑道：“佐尔德，什么魔导技术专利，就是你们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玩意，你能靠着这玩意就让大家必须买你的东西？有李……多诺米斯工坊在，今天你休想在公选会上卖出一枝你的仿冒品！”

“总会有那一天的……”

佐尔德笑道：“至于今天的公选，奥斯奎姆小姐，您的嘴虽然大到可以影响很多事情，但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从来不惧怕飓风。你该看清楚一件事情，当我们魔法师决定跨出风暴群岛的时候，世界就已经改变了，就像特蕾希娅……陛下改了主意，才有这场公选会一样。”

他再拍拍李奇的肩膀：“感谢你的参与，至少让背景板多了一抹色彩。如果买家对交货时间要求很急的话，我会考虑从你那里买几百枝让买家暂时过渡，当然，东西可不能太差。”

说完他就奔自己的座位去了，从头到尾，都没在意李奇是否回应。

“恶心的家伙！敢说我嘴巴大！”

小龙女气得粉红短发都在闪光：“李奇，虽然这个敌人很强大，但我对你有信心！”

“强大？”

李奇落座，一点也不为自己被对方无视着恼，懒懒的道：“我不觉得啊，打败他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然你一向都很能干，很有办法，但你这个样子……怎么说呢？”

小龙女皱眉：“用你的话说，你现在是在刻意装逼，很生硬的知道吗？”

“这不是装逼”，李奇笑道：“我只是在说事实。”

小龙女跺脚：“连这句话都是在装啊！”

两人互动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了。

主持人是忠诚神盟的高层人士，他咳嗽了几声，以对凯姆和女王陛下的赞颂，拉开了这场招标会的帷幕。

参与第一阶段的工坊有七八十家，只有米尔德恩工坊这样的“名门”才有资格坐在木桌前，其他人都在后面挤长板凳。李奇也是靠了小龙女的脸面，才能跟米尔德恩同排。

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工坊代表，李奇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是他亲手推动的潮流，他把第一批魔导枪交给小龙女的时候，就故意诱导小龙女，让她找各家工坊接触，把这个概念传播出去，这才有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山寨者。

不过只是成就感还不够，推动历史大潮的同时，再从大潮中捞到最肥美的鱼群，这才有满足感。

漫长的展示环节开始了，一家家工坊上台介绍自己的魔导枪，殿堂外还有人同步做实弹射击演示。

“迪姆勒工坊是制造魔导弩的千年老店，我们的传统技艺在魔导枪的设计制造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看看这威力！看看这射程！”

相当一部分工坊的介绍都是这个路子，听得李奇想打瞌睡。

展示的同时，买家团也在提问，这些工坊的回答也是花样百出。

有瞠目结舌的：“见习也能连续射击三十次以上？这怎么可能！？”

有不可思议的：“不需要那么大威力？不需要射那么远？你们是买魔导武器，还是买小孩的玩具？”

还有面红耳赤的：“价格不能超过六十个金蒲耳？你们还不如去抢！”

少数工坊是来演喜剧的。

“从精灵文化到矮人文化，以及四个纪元来所有集合美丽、优雅、深沉而富有内涵于一身的人类文化，我们巴腾贝多玛斯皇室工坊的设计师都非常擅长。我们的武器就是艺术品的极致，连每一件武器上的铭文，我们都聘请了历史学者和文艺学者做精心设计。它一旦被摆放在客厅，就是所有客人瞩目的焦点！拥有它，会让您在贵族里获得更高的评价……”

穿着一身不知道哪个时代贵族礼服的老头颤颤巍巍的嘟囔着，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脑袋卡在栅栏里鼻子上爬着一只蜘蛛的表情。

如果不是这老头身上有一堆各国王室颁发的荣誉贵族头衔，早就被买家团和其他工坊主联手拖到角落里踹死了。

也有嗅觉灵敏，脑子灵活的工坊，懂得把握需求，问题是，他们基本都是朝反方向去找的。

“我们钢雷工坊的魔导枪，机匣外层是千锻精钢，内层是百炼紫铜，秘银也是特意挑选的摩多山秘银！连握把都是北境冰原的千年铁木！这是一件到了炼狱深渊和熔火地域中心也能正常使用的武器！它可以传给儿子、孙子、曾孙、曾曾孙！就是一件传家宝啊！”

买家团公式化的问了几个问题，还没问到价格，就把这家工坊赶了下去。

五大三粗，应该有矮人血统的工坊主还很委屈：“二十公斤也叫重！？你们是给娘们买苍蝇拍吗？”

“这是不堪入目啊……”

轮到佐尔德的时候，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苦笑道：“跟我们米尔德恩工坊竞争的居然是这样的货色，说出去我真是无颜面对风暴群岛的同行。”

佐尔德手微微一晃，湛蓝光晕中，三只扇着蝴蝶般绚丽翅膀的小妖精抱着一枝魔导枪出现。

不愧是玩障眼法和烟花起家的魔法师，没人能在花哨这桩本事上超过他们。

小妖精抱着魔导枪在两行长桌间翩翩起舞，在她们头上又出现了一枝放大了好几倍的魔导枪，令不少人低呼出声，接着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幻景。

“天使之光！米尔德恩工坊精心打造的魔导枪，作为魔导枪技术的缔造者……”

米尔德恩开始介绍自家的魔导枪，听到他把萨其顿王子手中创造的战绩，以及魔导枪的发明权，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小龙女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不愧是造诣精深的魔导工坊啊，不管是设计理念，还是制造工艺，都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极限。”

李奇却不在意，兴致盎然的看着随佐尔德讲解不断缩放旋转，变幻视角的幻景。

不仅魔导枪设计得好，用幻景做PPT的思路也很先进。

幻景深入到枪匣内部，镂刻在紫铜管里的法阵清晰可见，仅仅只是法阵，就散发着魔法那令人敬畏的神秘之美。

“我们用的魔法阵是获得了法师联合会专利的苏姗娜迅捷风箭术，在保持法阵结构复杂度不变的情况下，威力比标准风矢法阵提升了两成！这意味着更远的射程、更强的穿透力和更可怕的伤害！”

镜头再转到激发装置，此时大厅已经一片静寂，就连其他工坊主们，也屏声静气的听米尔德恩解说，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我们的激发装置推翻了魔导弩的传统设计，附带的超凡力量吸取技术，可以确保即便是用不完整的法术，也能进行击发，这是一项伟大的革新！”

“这意味着即便是见习职业者，只要通过一定的训练，就能使用这种武器！这意味着你们可以用来抗衡职业者的军队，能马上扩大几倍！”

李奇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只要给了方向，费恩的魔法师就能有所突破。

“新的激发装置让低级职业者不再必须从头到尾把一个神术施放完毕，配合我们在机匣的精巧设计，完全省略了装弹上弹那些步骤，只需要激发神术就能射击，射速能达到一秒一发！”

看到机匣内部的“自动上弹机”，李奇啧啧赞叹，真聪明！自己之前还要搞个上弹扳机，就是被地球世界的思维束缚了，真正的扳机不就是装在握把上的激发装置吗？

米尔德恩展示的东西真是极好的，很多设计都是踩在菲尼魔导枪的肩膀上做的改进，正所谓青出于蓝啊。

李奇受了不少启发，他决定回去后就做改进，用在下一个型号上。

米尔德恩讲解的时候，殿堂外也在做射击演示，明显快得多的射速，以及跟其他魔导枪完全不同的铿锵声，展示了这枝魔导枪的优越之处。

连工坊主们都不断发出了赞叹声，不愧是风暴群岛的顶尖魔导工坊。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米尔德恩摆手止住站起来要提问的买家团代表。

幻景回到展示魔导枪整体的视角上，不管是机匣、枪托、弹匣还是握把，整枝枪造型洗练，没有丝毫装饰性的部件和构型。流溢着钢铁坚木沉凝色泽的表面，说明这是一枝精工打造，精良可靠的武器。

“这样的精品，米尔德恩工坊会卖多少钱？”

佐尔德扫视买家团代表，再看了看工坊主，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小龙女和李奇这边，头微微摇了摇。

小龙女看着在半空旋转的巨大魔导枪，眼里满是纠结：“李奇，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都想找他谈代理权了。”

一百六八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诸位

全场再度陷入静寂，所有人都在等佐尔德揭晓谜底。

天使之光是好东西！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问题是，多少金蒲耳才能买到？

静寂持续了好一会，佐尔德满意的笑了。

他像给小孩子玩戏法似的，眨眨眼说：“五十金蒲耳，你们没听错，只要五十金蒲耳！”

会场再沉寂了瞬间，然后刮起一股热潮。

“给我六百枝！”

“我要一千！”

“我们要两千！先给我们发货！”

买家团的代表们上蹿下跳，恨不得抓住佐尔德，把金票直接塞他口袋里。

魔导产品现在即便在跳水，一枝三级魔导依旧要三百金蒲耳才能买到，而一枝顶级魔导工坊出品的三级魔导枪，只是这个价格的六分之一！

有人不放心的问：“箭矢……不，枪弹多少钱？”

佐尔德微笑着说：“每百发十个金蒲耳，特殊材质的稍微贵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一个金蒲耳一发。”

喧闹声更大了，这是魔导弩的百分之一啊！

“安静！安静！”

主持人咚咚砸桌子：“公选展示还没结束！”

“谁还看其他工坊的东西啊！”

“就这个了！”

“后面的就走走过场吧，快点！”

买家团代表七嘴八舌的嚷着，小龙女也跳了起来想去找佐尔德，被李奇拎着衣领摁回了座位。

李奇哭笑不得：“你的立场呢？”

小龙女还振振有词：“赚钱就是商人的立场！”

然后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腿，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强展笑颜：“我会支持你走到最后的！加油！”

“这么对我没信心？”

李奇说：“开始我也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听到这个价格，我就放心了。”

佐尔德后面就是李奇，他起身的时候，佐尔德还笑着对买家团的代表说：“最迟一个月内就能交货，想要多少有多少！”

李奇咳嗽了一声，没人理会他。

蓬的一声枪响，自天花板上淅淅沥沥落下碎石。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嗡嗡响声不绝，亮起各种颜色的光盾，没有护盾法术的人也举起一面面盾牌，或者直接抱头蹲地。

“大胆！”

主持人指住单手端着魔导枪的李奇：“你居然在会场使用魔导武器！？”

李奇无辜的道：“这不过是给低阶职业者用的武器，难道会场里还有人担心被打伤吗？”

主持人一滞，再道：“这仍然是扰乱会场秩序！你是哪家工坊的，你的资格被取消了！卫兵！”

卫兵靠了过来，李奇高声道：“多诺米斯工坊，菲尼26式魔导枪，每枝三十金蒲耳！”

会场又沉寂了，就连卫兵也都停住，难以置信的相互对视。

片刻后，笑声汇聚成潮，似乎要掀了天花板。

五十金蒲耳的魔导枪就够耸人听闻了，不是米尔德恩工坊的话，根本没人相信。

现在这小子跳出来，说他的魔导枪只要三十金蒲耳？

有人气愤不已：“这是哪里来的骗子啊！”

有人锤桌子大笑：“这是卖给泥腿子，用来打兔子的吗？”

“卫兵！还愣着干什么！？”

主持人发现李奇居然坐在最前面一排，真不知道这个骗子是怎么混进来的，他气恼的叫道。

两个散发着英雄气息的圣骑士再度迈步，小龙女站了起来：“多诺米斯工坊是我们奥斯奎姆商会的合作伙伴，魔导枪就是这家工坊发明的。”

小龙女终于显露出身为家族预备族长的一丝威严，让会场的笑闹声低了大半。

她扫视众人说：“在座不少人手里应该还有从我这里拿到的菲尼26式魔导枪，这就是多诺米斯工坊的产品。”

“呃，就算是奥斯奎姆小姐的合作伙伴，也不能……”

主持人熟捻的掉转屁股：“也不能破坏会场秩序，散会后缴纳十个金蒲耳的罚金！”

会场又安静了许多，大家都知道这个粉头发小姑娘来头不小，之前垄断了特蕾希娅北征大军的军资供应。在魔导枪这事上虽然失去了垄断权，但仍然掌握着大军后勤的大部分份额，可以说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她的话份量可不轻，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长桌中心坐着。

大部分人依旧满脸质疑：“可三十金蒲耳，这怎么可能！？”

旁边佐尔德的脸色一直变幻不定，这时候终于出声了：“粗制滥造嘛，也不是做不到这么低的成本。”

殿堂外，负责演示的萨达尔已经在开枪了。会场的幕布上，幻景将射手和靶子的情况展示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看到，伤害跟米尔德恩的天使之光没多大区别。射速稍微低一点，因为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但也能做到一秒一发。射程要近一些，天使之光的风矢能托着子弹飞一千多米，菲尼26式只能飞三分之二。

佐尔德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买家团的代表们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代表开了口，语气依旧狐疑：“真的每枝三十金蒲耳？不会还要加其他费用，比如每月的服务费什么的？”

这里也有月费了吗？

李奇笑着摇头：“三十金蒲耳永久买断，绝对没有七天十四天之类的期限，也不附加任何费用，哦……”

他像是恍然想起，补充道：“每把枪附带三个弹匣，九十发子弹，免费的。更多的子弹，可以找奥斯奎姆商会采购。”

他看了看小龙女，再道：“一千发十个金蒲耳！一万发八百！”

小龙女两眼圆瞪，其他人更是抽起了凉气。

正在喝水的主持人噗哧喷了出来。

跟米尔德恩工坊的枪相比，多诺米斯的枪便宜了将近一半，子弹只有十分之一！

买家团的代表终于坐不住了，纷纷伸手向李奇要样品。

代表们看了一会，大多都摇头，显然是觉得不能跟米尔德恩工坊的天使之光相比，但没人把枪丢在一边。

枪只要三十金蒲耳，意味着要么能省接近一半的金蒲耳，要么可以武装接近两倍的部下。子弹更便宜得只要十个铜子一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笔帐，小孩都能算得清楚。

佐尔德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得出这就是最初拿到的魔导枪。

他用遗憾的语气说：“这样的做工，简直对不起魔导武器这个名字。”

李奇落座，悠悠的道：“三十金蒲耳。”

佐尔德冷冷哼道：“天使之光的威力和射程，都远超你的菲尼26。”

李奇抱着胳膊重复道：“三十金蒲耳。”

佐尔德咬牙，太阳穴鼓了起来：“我们选材优良，做工精湛，可靠耐用！”

小龙女也凑起了热闹，竖起三根葱白手指，正反晃着：“三十！”

佐尔德怒哼一声，转开头不说话了。

小龙女低声问李奇：“这就是你的神器？”

李奇扬起眉毛：“难道不是吗？”

小龙女脸上绽开夏日葵花般的灿烂笑容：“当然是！我要独家代理权！”

买家团的某个代表问佐尔德：“阁下您的天使之光能便宜到四十金蒲耳，子弹也能降到菲尼26式那个价格吗？”

“你疯了吗！？”

佐尔德怒视对方，吓得那个代表赶紧缩头。

五十金蒲耳已经接近他的成本价了，为了做到这个价格，他已经让家族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从各个渠道汇聚魔工士，为的就是打响第一枪。

拿下了第一阶段的单子，才有拿到后续阶段单子的基础。有了总数至少八万枝的订单，他才能把成本压得更低。

老实说，四百万金蒲耳的生意，对米尔德恩工坊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项目，几十门魔导炮就能卖上千万金蒲耳了。但佐尔德认为，这种武器肯定会推动战争进入到全新的阶段，米尔德恩工坊必须抢占先机。

家族认可他的判断，甚至给出了不赚钱都行的底线。

但没有给他赔钱也要做下这笔生意的权力！

自己掏钱？

佐尔德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想法，把魔导枪的价格压到那么低，以后的生意要怎么做？

买家团的代表们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开始向李奇询问魔导枪的细节。

三十金蒲耳一枝，他们无法拒绝。

“这终究是魔导武器啊，为什么你可以卖这么低的价格？”

某个年迈的工坊主悲愤的质问，大概是对魔导武器的未来产生了忧虑。

“因为它就只是武器而已啊……”

李奇决定提点一下这帮土著：“它不需要漂亮，耐用就行。也不需要传家，低阶职业者跟平民差不多，一辈子能上几次战场？另外呢，够用就行，难道你们还指望一个见习用魔导枪战胜一个英雄？”

“魔导枪的意义是什么呢？是让尽可能多的低阶职业者拥有可以威胁到高阶职业者的武器，这样就能依靠数量优势，战胜个体虽然要强大一些，数量却少得多的敌人。”

“一个见习用魔导枪当然战胜不了一个英雄，十个也不是对手，但一百个的话，说不定就有了机会。”

“当一个英雄面对一支装备了魔导枪的强者队伍时，他再没办法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的行动，战争的样式也就发生了改变。”

“所谓量变产生质变，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李奇这话，佐尔德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小龙女赶紧帮李奇申明发明权：“这就是多诺米斯工坊发明魔导枪的道理！”

李奇的语调低沉下来：“你们啊，观念还停留在有什么样的武器，打什么样的战争这个层次上，没有进步到有什么样的战争就造什么样的武器。眼下正在进行的战争，跟这个纪元里之前的所有战争都不一样，你们都没认真想过吗？”

一个衣着朴素，看力量也只是刚到英雄级别的少年神职者，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着深沉的哲理，按理说这样的景象无比可笑。

可大厅里的人都沉默不语，这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到了他们的头上。

“大家都知道，曙光之星升起了，纪元更替就要到来。”

李奇的架势越来越大：“还沉湎在过往的辉煌，过往的习惯里，不懂得应时而变，是要被历史大潮淘汰的啊。”

他瞅了一眼佐尔德，对方恰好也正用迷惑的目光看他。

两人视线相交，李奇露出友善的笑容说：“我不是说你……”

他转头扫视众人：“我是说在座诸位，都是……咳咳，都不是蠢驴，应该懂得这些道理。”

会场的沉寂又持续了好一阵子，主持人怯怯的问：“阁下还有要说的吗？”

“没了……”

李奇扬声说：“三十金蒲耳一枝，半个月交货！”

噗噗的喷气声响个不停，包括佐尔德，也差点岔了气。

这个混蛋小子！

一枝魔导枪卖三十金蒲耳的事情，他居然能说得那么深沉严肃，好像决定了整个费恩的未来！

一百六九 李奇的一天，被统治阶级的苦难

伯爵领地，染料农场河对岸，艾妲没建好的学院终于派上了用场。平整的地基上建了几座类似仓库的大号长条屋，用石墙围了起来，看上去非常简陋。

远远就看到黑烟自烟囱里升起，靠近一些，能听到叮当叮当的锤锻声和风箱的呼呼声。进到屋子里，工匠呵斥学徒的声音，跟来来往往的繁忙身影交织在一起，给人以极有活力的感觉。

长条屋就是多诺米斯魔导工坊的生产车间，李奇在车间里巡视，眉头皱着，似乎不太满意，让陪同他的工坊执事惴惴不安。

魔导枪招标会第一阶段，他的多诺米斯工坊大获全胜，揽下了总计一万两千枝魔导枪的大单，接下来的挑战似乎就是完成这笔订单了。毕竟交货期限只有半个月，对这个时代的魔导工坊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对李奇来说并不是难题，一开始他就考虑到了产能的问题，魔导枪的设计方案就是奔着简化制造工艺去的。让罗文娜派来的魔法师亲手镂刻法阵，不过是初期的小批量试生产，正式生产就换上了量产工艺，只需要让魔法师镂刻模具，让学徒进行后期处理。

当然那个叫赫里扎尔的魔法师对这种工艺很不理解，任何一个魔法学徒都知道，法阵需要亲手从头到尾绘制或者镂刻，才能将每一个细节做得完美无缺。

李奇是怎么做的呢？

用阳纹模具在紫铜板上砸出法阵的空槽，再将软化的秘银嵌进空槽，由学徒进行后期修整，补充一些模具无法做到的细节。

这样弄出来的法阵，效力完全是……好吧，效力完全是一样的。只是会因为秘银材料产生毛刺或者分布不均，造成魔力场散发不均匀等问题。长期累积下来，负责吸收魔力冲击的紫铜管会失去魔导特性，或者因为秘银材料缺损而使法阵失效。

在魔法师的眼里，魔法阵如果不能抵御时光侵蚀，即便跨越纪元也不朽坏，那简直就是犯罪。

但李奇确认了所谓的“长期”到底是多少次射击之后，仍然坚持采用这样的工艺，让赫里扎尔在心底认定了这个眉清目秀，和善可亲的边地伯爵，其实是比商人还贪婪狡诈的黑心贵族。

对此李奇心知肚明，不以为然……

魔导枪的产能受限于法阵，即便是最熟练的魔法师，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也不过镂刻三十套法阵。采用新工艺后，一个魔法学徒十个小时就能搞定一百多套。

赫里扎尔制作模具，监控质量，阿图尔抽空帮忙处理秘银，十个魔法学徒负责法阵部分，十个魔法学徒制作激发装置。

总计三十多个铁匠负责镶嵌法阵、打造金属部件、组装机匣。十多个木匠制作枪托、握把等非金属部件。若干杂工负责材料和部件运送，以及总体组装。李奇的多诺米斯魔导工坊已经拥有日产一千枝魔导枪的能力，第一阶段这笔订单，十二天就能完成。

李奇面临的挑战是第二阶段甚至第三阶段的招标，产能还只是挑战的一部分，那可是七八万枝魔导枪，交货期最多一个月。

挑战的另一部分是成本，李奇可不认为三十金蒲耳就是魔导枪的价格底限。昨天的公选会结束后，佐尔德很快从沮丧中恢复过来，还来向他道喜，热情洋溢的说“咱们三天后见”。

三天……，不，两天后，就是第二阶段的招标会，预计会有两万枝以上的采购量。佐尔德的态度表明他会在成本上狠下功夫，到时候拿出的价格，必定非常有竞争力。李奇再拿三十金蒲耳这个价格去拼，未必会占据绝对优势。毕竟客户不是单纯只看价格，看的主要还是性价比。

产能的挑战，尤赞正在着手解决，进度非常喜人，最多两三天就能出结果。

李奇不是为工坊的生产进度不满，而是在思索该怎么进一步降低成本。

人工方面，相当于总工程师的赫里扎尔是个二级魔法师，月薪三百金蒲耳。阿图尔是免费劳力不要钱，魔法学徒既有欧萝拉和小龙女介绍过来的，也有从厄普西隆的志愿者挑选的，花不了什么钱。其他铁匠木匠和杂工的开销就更少了，算下来每月的人工还不到六百金蒲耳。

这仅仅只是第一阶段的订单状况，等尤赞那边搞定体现先进生产力的东西，接更多订单的时候也不必再多招人手，当然也没办法再砍。

让工坊执事拿来原材料采购清单，李奇准备从原料环节入手。

“激发装置的源石居然这么贵！得想想办法……”

“秘银占材料总成本的三分之一，这部分是减不下来的，不过这单价，啧啧……”

“紫铜这玩意也好贵！铜管减一半长度，不，为什么非要弄成管子呢？只需要正好镶嵌住法阵就行。”

“黑铁的成本也不少啊，毕竟是用得最多的材料。不过是铁而已，为什么比凡铜还贵？把铁管再做薄点，反正又不是真的枪管。”

“看来得让提米找更便宜的材料来源了，真恨不得自己开矿山和冶炼厂啊。”

“木料、油漆竟然也占了成本的百分之三？把枪托换成铁条，既减成本又减重量！”

李奇在心语纸上勾勾画画，在材料这部分总算抠出了一部分成本。

他再在心语图册上展开三维设计图，从设计上入手，进一步“优化”成本。

一番折腾后，李奇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计算，发现涉及到的变化太多，有点算不过来了。

“既然能给我弄播放器和存储空间，也能弄个计算器甚至EXCEL吧？”

他呼叫女神，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还真把我当随身老奶奶了呢！？”

女神很不爽：“以你现在的灵魂强度，只要意识专注在计算上，完全可以当计算器用了！”

李奇腆着脸说：“每次都得跟和尚入定一样，很麻烦啊。编个小小的界面，对您来说不过是几行代码的事，听尤赞说你最近正沉迷在这事上呢。”

“什么叫沉迷啊！满脑子都是游戏的电子臭味，你还没摆脱低级趣味啊！”

女神板着脸严肃的说：“对底层神力做编码化关系到我们革命大业的命脉，我怎么能任由尤赞鼓捣呢？如果我连代码都看不懂，岂不是跟以前一样，随便就被谁拿捏了？”

李奇讨了个没趣，讪讪的正要下线，女神又说：“你不是在让尤赞用汇编语言写控灵神术吗？这个涉及到神契的改造，我也很感兴趣，正跟它一起弄。你想要个计算器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把你的灵魂当成试验对象，在上面刻着试试？”

“这个……”

李奇想了想，脸色发白的说：“这就不必了，我的灵魂还是我自己来搞的好。”

“担心我刻上‘一切行动听女神指示’之类的东西？你那点小心思，嘁！”

女神鄙夷的道：“知道就好，等我和尤赞搞定了，你就不能找个虚灵自己编程，把它变成 PDA吗？”

“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李奇欣喜的道：“PDA多老土啊，这不就是我构想的心灵终端吗？等心灵网络搞定了，完全就跟手机一样啊。”

“对噢”，小红帽也一拍巴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嗯，不错，这个点子我来弄！我编程很厉害的！上辈子也干过这行！”

咦，上辈子你当过码农？

女神你不小心透了自己的底细哦，李奇刚这么想，就把自己的念头掐掉了，还是别让她意识到这事。

跟女神要福利未果，却知道了最新的进展，李奇的干劲更足了。

魔导枪并不是地球世界的火药枪械，结构简单得很，很快就完成了新方案的设计。

李奇找到工匠，亲自督导着赶工出来，再下达了制作一批样品的任务，之后才回了城堡。

新生魔女希芙被安排在城堡里养伤，她已经长出了血肉，从焦尸进化到烧伤面积百分之百的伤员，但依旧是垂危级别的伤势，意识还在沉睡。

李奇对卡琳的治疗和看护很满意，给卡琳临时加餐，喂了好几口血。场面倒没那么旖旎，李奇早就矫正了卡琳咬脖子的习惯，只给她吸手腕。

通过城堡的传送门回了厄普西隆，先去了黑曜石塔，魔女们现在下午没事的时候也都聚在教室里，要么讨论神术编程，要么聊天打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学生，这也让李奇稍微轻松了些。

询问了她们用超凡汇编语言优化神术的进度，确定她们都有进展后，李奇又去了罗丝魔女住所。

恢复健康的罗丝魔女越来越多了，她们正在讨论怎么运用汇编语言让蜘蛛做更多事情。李奇在她们的心灵网络里旁听了一会，随兴而至的提了点意见，让罗丝魔女欢欣鼓舞，他这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后他再去了尤赞的实验室，详细了解控灵神术与土灵控制的最新进展，确认赶得及下一批魔导枪的大批量生产，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接着是见阿图尔，了解他建造贝塔营地传送门的准备情况……

再是去“厄普西隆市政厅”，听取塔伦斯对学徒教育，以及厄普西隆神学院教务工作的汇报……

还听取了贝弗罗对这段时间粮食生产工作的汇报以及食品加工业的初步计划……

还听取了史丹、甘比特、阿丝娜关于大家生活状况和医务工作的汇报……

还听取了长锤关于厄普西隆下阶段市政工程计划的汇报……

还听取了威尔森的防务报告，以及圆钩和埃隆舰长的贝塔营地周边状况侦查报告……

匆匆在公共食堂吃过晚餐，李奇又深入基层，参加康拉德孤儿们的晚间学习，鼓励他们在新建成的神力终端上激发赤红信仰之力。

等李奇回到小院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挂头顶，他累得连衣服都没脱就扑在床上。

一天的工作很繁琐，很疲惫，却很充实，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感觉的确不错，软软的，弹弹的，还跟兔子一样翻腾着。

“菲妮！”

李奇没好气的把小姑娘从被窝里拎出来。

“讲故事！”

菲妮早就严阵以待了，把一本书举得高高的，书名是《天堂山一百零八战天使》，原名《水浒传》。

李奇没好气的说：“别装得只有六岁！在六岁小孩眼里，你已经是十二岁的老女人了！”

菲妮趴到他胸口上，把浓密的眼睫眨得跟蝴蝶扇翅膀似的，压根不为所动。

“要听就老老实实坐到床边，别老在我脖子后面喷气，说的就是你，缇娜！”

然后他再把某个蹲在床头的潜行者抓了出来，心里还有些纳闷，你们两个刚才不还在教室里吵得面红耳赤吗？怎么单单在这事上握手言和呢？

缇娜心不甘情不愿的露出身影，低着头坐到床脚，耳朵却支得直直的。只有面对李奇以及其他魔女，她才对露出耳朵这事不觉得羞耻。

三个人摆好了姿势，李奇撑起摇摇欲坠的眼皮，清清嗓子，正要开口，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三声，间隔极为有规律，像在发送信号。

响过后门就被推开了，是艾丽。

知道是她，这三声就是“我来了”的意思……

艾丽也举着一本书，兴冲冲的奔过来，书名是《猴神崛起》。

“锵！咕嘶！”

她把书塞到李奇手里，压在前一本书后面，娴熟的从另一边爬上床，占了李奇另一半胸口。

菲妮抽了抽嘴角，缇娜挠了挠耳朵，两人再没更多表示。

李奇哀叹，看来你们平常的吵闹，都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在我这个被统治阶级面前，你们的立场真是惊人的一致。

这样的阶级压迫，李奇是无力反抗的：“每个故事十分钟，听完了马上睡觉！”

一百七十 菲尼26式荣耀版，只要……

唐古斯忠诚神盟分部，小龙女看着眼圈发黑，直打呵欠的李奇，关切的道：“李奇，你得注意休息啊，千万别累倒了，不然我会伤心死的。”

“是啊，没我你得亏多少个亿啊”，李奇没好气的损她。

“金蒲耳什么时候低贱到按亿算了啊？我都没你敢想！”

“感觉亏了一个亿”的梗小龙女自然听不出来，扯着他急急奔向会场：“特蕾希娅知道第一阶段是我胜出后，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呢，她一直认为我还是那个只能靠神术动脑子的笨蛋！今天的公选，你可得接着拿下，我等着她哭着喊着求我收下军资供应垄断许可书！”

李奇翻白眼：“很抱歉，你的白日梦恕我无能为力。”

跟第一次公选相比，大厅里清净得多了。采购方只是各个王国和联合骑士团的代表，而经过了一次筛选，参与公选的工坊和商会也少了一大半。

当然少不了佐尔德，他就在李奇邻座。

李奇入座的时候，他笑着跟李奇打招呼，还郑重道谢：“上次你的那些话对我有很大启发。魔法师尊重真理，也敬重发现真理的人，感谢你，吾友！”

他显得精神焕发，好像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费恩的确已经进入了新时代，之前我以为我们魔法师踏出风暴群岛就是最大的变化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表象，真正改变的是超凡力量的运用方式。”

这个人很有见地，李奇也对他生起了一丝好感，尊重手下败将，也是尊重自己的战绩嘛。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家族在萨其顿王国开办的工坊就要落成了，到时候还请赏光参加落成典礼。”

佐尔德热情的道：“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两家可以合作嘛。我正在考虑把激发装置外包给其他工坊，几万枝魔导枪的订单，对新工坊来说还是有点吃力。如果质量有保证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的工坊。”

他拍拍李奇的肩膀：“对一家曾经打败过米尔德恩的魔导工坊来说，应该受到这样的尊重，这样的荣誉来之不易啊，毕竟只有一次。”

等佐尔德转过头去跟其他人说话，李奇才回过神来。

这家伙的迷之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

“不会的，要比走后门，还能比得上我？我要拉得下脸面，哭着喊着，再在地上打几圈滚，要特蕾希娅分我两三万枝魔导枪的生意，而且东西好价格低，她能不点头？”

你那就不是拉下脸面，而是不要脸皮了……

小龙女否定了李奇关于佐尔德通过关系运作搞定第二阶段招标的猜测：“这帮魔法师刚走出风暴群岛，哪来的本事抢走我们上千年积累下来的人脉？”

那就好了，看来佐尔德的自信来自于他的实力。

李奇唯一担心的，就是佐尔德不惜赔钱也要拿下这一单。不过这么做就是帮他把魔导枪打成白菜价，结果也能接受。

随着主持人木槌落下，忠诚神盟魔导枪采购第二阶段公选会正式开始。

多诺米斯是第一阶段赢家，米尔德恩在第一阶段也表现出色，两家工坊被安排在最后压轴。先上台展示的工坊不再像之前那么不靠谱，没有出现把魔导枪当艺术品和传家宝弄的奇葩，都拿出了基于实用原则，兼顾性能和成本，同时又各有特色的设计。

李奇在第一阶段把魔导枪单价打到了三十金蒲耳，这就成了一道标志性的门槛。

并不是所有方案都奔着三十金蒲耳之下去的，但三十金蒲耳之上的方案，如果没有抢眼的表现，就别想入代表们的眼。

展示过程中，李奇也领略到了不少费恩人的智慧，由此领悟到即便是不同的世界，凡人的智慧也是相通的。

大多数工坊要么山寨李奇的菲尼魔导枪，要么山寨佐尔德的天使之光，再在保险、供弹或者激发装置等小地方做了一些改进。

他们在价格上倒是紧贴三十金蒲耳的门槛，可问到产能的话，没谁能在一个月内拿出两万枝。

对此李奇也深感遗憾，他们的设计师总是忍不住在魔导枪上鼓捣一些用精密部件实现的小功能，即便费不了什么材料，增加的工时也够可观的，还降低了魔导枪的可靠性，这毛病在地球世界一样存在。

也有走极端的，比如某家工坊就将风矢法阵简化到了极点。他们很有创见性的发现即便法阵不完全，也能激发出风矢，由此有效降低了法阵的复杂度，成本也降了下来。

但这种魔导枪的伤害低得让人发指，也就跟普通弩箭差不多，连没有附魔的板甲都射不穿，是名副其实的玩具。

不过李奇还是受到了启发，如果赤红神力也能有类似风矢的神术，相应的法阵应该能更精简，可惜现在并没有这样的神术。

菲尼魔导枪代表了大批量简约化低成本的路线，天使之光代表了精工打造质量上乘的路线，其他工坊想靠山寨或者走极端，在同样路线上超越他们，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少工坊看到了这一点，他们做了很多创新，有些大胆得连李奇都拍案叫绝。

有的把风矢法阵换成了魔法箭甚至火矢法阵，附带的魔法和火焰伤害倒是挺抓人眼球。不过前者产生的魔力冲击惊人，机匣寿命短得可怕，后者花在防护火焰伤害到射手的成本已经超过了火焰法阵本身。

有的居然琢磨出了连发魔导枪，没错，自动魔导枪。这本是李奇下一步的计划，没想到土著自己先鼓捣出来了。

不过他们拿出来的成果嘛，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了。

有的所谓“连发”，其实是一次射出两发甚至三发子弹，不仅没有准头，伤害也很低，供弹更是一场灾难。

有的增加了复杂的供弹装置，让子弹上膛更快。工坊特意找了神力充沛的巅峰强者，演示每秒接近两发的射速。但即便是那个强者，也只能支撑十来秒的急速射击，对低阶职业者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还有工坊自知魔导枪竞争无望，打着魔导枪的名义，拿出了魔导弩的简化版本，倒是引起了代表们的兴趣。

他们的魔导枪仍然带有附魔激发功能，但只附魔最低级的法术，获得了相当于传统魔导弩一半的威力，价格只有魔导弩的三分之一。

每枝“超级魔导枪”一百金蒲耳，每发附魔子弹两到三个金蒲耳的价格，如果抢在魔导枪出现前面世，绝对会大赚一笔。但现在，代表们也只是决定在会后再做评估，看值不值得买一些给手下的高阶职业者用。

代表们对这种武器压根不做考虑的原因不仅仅是成本，还在于使用限制以及持续性跟传统魔导弩没什么差别。

李奇终究没看到能够打破超凡力量“灵魂循环法则”的东西，这个法则让超凡力量的运用受到了严苛的限制。

………………

“灵魂是超凡力量的起点和终点，超凡力量因灵魂而始，再由灵魂吸收让世界失衡的冲击而终，费恩的灵魂与物质世界由此获得稳定。”

这就是超凡力量的灵魂循环法则。

女神对这个法则发表过很符合她前世码农、此世革命女神身份的看法：“费恩世界的创造者就是个权限狗！任何超凡力量的激发，都必须跟灵魂挂上钩。有灵魂才有使用超凡力量的基本权限，再按灵魂强度和等级获得支配更多更高级超凡力量的权限。”

“这也从世界构成上论证了革命是正义的，是必要的！只要是拥有灵魂的凡人，天然具备使用超凡力量的资格，谁剥夺这种资格谁就是反动派！”

尤赞对这个法则的讲解专注在学术理论的层面上：“当你施展一个法术的时候，超凡力量对你和世界造成了三种不同的影响。”

“一种是法术的效果，心灵荆棘让你或者别人因痛苦而清醒，风矢术制造风矢杀死敌人，这个不必多说了吧。”

“第二种就跟地球世界的火炮后座力一样，是超凡力量对外在世界造成的附带影响。比如火球术，魔法师召唤出火球的时候，就附带着混合了灵力、魔力和神力的震荡，火球在目标身上炸开的时候，也会造成同样的震荡。”

“灵魂循环法则说的是第三种影响，也就是对世界均衡造成的冲击。这种冲击跟地球世界所说的……熵很像，灵魂必须吸收超凡力量制造的熵，才能让费恩世界不因超凡力量的使用走向热寂。更重要的是，没有这个吸收的过程，超凡力量就无法完成必要的循环，可以投射到外在世界产生作用。”

虽然有些玄奥，李奇还是听懂了。

当时他指出了这个法则的“漏洞”，灵魂才能激发超凡力量，那魔物、虚灵、元素生物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它们可没有完整的灵魂。

尤赞的解释有点道理：“它们拥有的超凡力量并不是激发的，它们本身就是超凡力量在特殊环境凝结不散，或者跟特殊事物融合后的存在形式。”

总之，有这个法则在，超凡者使用超凡力量必须遵循基本法。

魔导枪跟魔导弩一样，都是用低级法术做杠杆激发高级法术，但不能超越某个界限。一旦超过，会因为灵魂无法承受“超凡之熵”而不能激发。

这个界限就是不能跨越大的等级。

一级法术可以激发三级法术，所以一级职业者可以使用三级魔导弩，可以让三级全抗护甲发挥效力，可以用基于三级法术的传送符和空间戒指。但三级法术不能激发四级法术，四级就到了英雄级别。

李奇还期盼着有谁搞出类似“多层嵌套法阵”之类的东西，让强者也能运用英雄级别的超凡力量。事实证明，这个“灵魂循环法则”就像能量守恒法则，颠覆它是种妄想，至少目前是。

李奇走神的时候，佐尔德上台了。

这次他没有搞什么花哨，由学徒给每个代表递去一件样品。

“天使之芒！天使之光的改进版本，质量和性能保持了天使之光的水准！”

佐尔德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静静的等着代表查看魔导枪。

没过多久，代表们纷纷点头。

看得出米尔德恩工坊吸取了第一阶段的失败经验，在成本控制上下了大功夫。很多部件都省了材料，在跟性能无关的地方也不再强调做工，但总体设计并没有变，质量和性能都堪称精良。

代表们纷纷向佐尔德投去希翼的目光，之前的天使之光他们其实很满意，如果价格能降到四十金蒲耳，他们都能接受。现在的天使之芒价钱更便宜的话，当然更好。

佐尔德看了看李奇，郑重的说：“三十五个金蒲耳！”

会场沉寂了，代表们相互传递眼色。毕竟都是大人物，没谁像第一阶段那些买家一样跳脚，但目光里都含着“就这个了”的意味。

虽然比菲尼26式还贵五个金蒲耳，不过对得起这个质量。

佐尔德落座的时候，还很绅士的向李奇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不是李奇回去紧急赶工，修改设计，他是没办法再战下去了。在三十五个金蒲耳的天使之芒面前，菲尼26式的性价比差得太多。

可惜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你尝尝温州莆田华强北的洪荒之力吧！

李奇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几把魔导枪，这是他两天前在工坊里押着赫里扎尔和工匠们，按照新设计赶工出来的样品。

他让侍从把枪递给对面的代表，再用街边摊贩的调门喊道：“菲尼26式荣耀版，二十个金蒲耳！”

旁边小龙女嘴巴张得可以塞下拳头，还是尽职的竖起两根手指，正反翻转，脆声重复：“只要二十！”

一百七一 温州莆田华强北的洪荒之力

“二十金蒲耳！？”

代表们有的表情呆滞，有的瞠目结舌，有个应该是战士的代表惊讶得手上一紧，把魔导枪喀喇捏瘪了。

“罗伊达斯将军，你只需要赔二十金蒲耳”，小龙女开玩笑说。

这下大家都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的确是二十金蒲耳。

来自大陆中南部红石联合公国的将军把被捏成一团废铁的魔导枪丢在桌子上，皱眉道：“这玩意跟娘们一样，根本不经……咳咳，不耐用啊。”

李奇拉住龇牙咧嘴要暴走的小龙女，笑着说：“如果士兵们都跟将军一样强大，也就不需要这样的武器了。”

“的确，这样的魔导枪也卖三十金蒲耳的话，三天前那些买主们会跳起来骂的”，白鹰王国的诺顿公爵叹道。

跟第一阶段中标的菲尼26式标准版魔导枪相比，这款“荣耀版”显得更加简陋。

整枪的重量轻了至少三分之一，显然大刀阔斧的砍了很多材料。比如枪托，原本是木头的，现在居然弄根铁条折弯了顶事！

前握把没有了，射击的时候要么单手，要么只能握住枪身前方的护木。不过普通弩和魔导弩也都是这么用的，倒不会让士兵不习惯。

原本用来上弹的扳机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匣上类似弩机的一个装置。往后拉，子弹由弹匣里的弹簧自动顶入枪膛，往前推，封闭住弹匣入口，屏蔽法阵，相当于保险。

其他魔导工坊，尤其是米尔德恩工坊，在供弹设计上下了很大功夫，确保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就能连续射击，没想到多诺米斯工坊直接在弹匣上装了根弹簧就解决了问题。

罗伊达斯将军摇头：“这种设计我在矮人的连射弩上见过，弹簧压得太久会失效的，很不牢靠。”

“这个问题可以让士兵自己解决，平常不压弹或者少压弹就行了。跟其他方案比，这个设计节省了至少两个金蒲耳的成本，而且魔导枪少了那堆精密部件，可靠性也更高。”

李奇的解释让不少代表微微点头，罗伊达斯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代表们开始交换意见，大多都露出认可的神色。

天使之芒和天使之光一样是好东西，三十五个金蒲耳的价格说实话也相当公道了，如果出现在第一阶段的公选会上，毫无疑问会是赢家。

可多诺米斯工坊拿出的“菲尼荣耀版”又比天使之芒便宜了一大截，构造也比后者简单得多。这样的优势，完全就是第一阶段公选会的重演。

“这种魔导枪，能用上十年吗？”

佐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代表那边拿来了一枝“荣耀版”，不屑的说：“秘银法阵的镂刻工艺非常粗糙，这意味着法阵激发的时候，受到的魔力冲击很不均匀。激发若干次后，法阵最脆弱的地方就会破损断裂，枪也就废了。”

“紫铜底座面积这么小，就是把一块圆片直接卷起来，还不是封闭的！根本经受不住长期的魔力冲击！”

“包裹紫铜的铁管也薄得可怜，没有做永久防锈处理，能经得住多少次风矢法阵的激发？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裂吧？”

这些质疑非常有力，代表们都看向李奇。

主持人也说：“虽然米尔德恩阁下的发言不符合公选程序，但这些问题非常重要，请多诺米斯工坊的代表作出回应。”

“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李奇依旧保持着微笑：“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大家，菲尼26荣耀版的机匣寿命在一万发以上！”

“一万发？”

诺顿公爵用指关节敲着桌子说：“这个数字听起来挺不错的，可瑞玛科王子上次的战斗，每个士兵开了接近一百枪！这意味着你的魔导枪，仅仅只是上百次的战斗，就会报废？”

罗伊达斯将军粗豪的大笑：“武器传给孙子曾孙当然没必要，可连这辈子的战斗都没办法陪伴下去，那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很多代表都摇头笑了，便宜没好货，这是永恒的真理啊。

“公爵，将军，如果有人问参加瑞玛科王子那场战斗的普通士兵，那样的战斗还能打几场？我相信，就算有人觉得自己很幸运、很聪明或者很强，可以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幸存。但没人会认为，同样的战斗打上十次，自己依旧还能活下来。”

李奇的话带起一股非人的冷酷之风，刮得会场又静寂下来。

“诸位，你们让低阶职业者装备上魔导枪的原因，是让他们的数量优势转化为可以威胁到敌人的力量，是让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入的踏进血火战场！是将他们身上那点原本大家忽视的微弱力量，变成射入敌人胸膛的子弹！是让他们去战斗，去死！而不是赏赐给他们作为冒险者，可以用来挣一辈子金蒲耳的武器！”

“一万次，我确信这远远超越了一个低阶职业者可以在这场战争里向敌人射击的次数。”

李奇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弥天大谎，但在座任何人，包括佐尔德，都无法反驳。

在他们看来，低阶职业者依旧只是战争的前奏，给他们装备魔导枪，不过是让前奏尽量拉长一些，激烈一些，给战争的天枰加点微不足道的砝码。

是啊，一万枪，有多少低阶职业者能活到用魔导枪向敌人射击一万次之后？

这场战争，又怎么可能漫长到需要每个低阶职业者开一万枪？

李奇扫视众人：“三天前我就说过，战争不再一样了，看来并没有多少人明白。”

深沉而凛然的话语，震住了绝大多数人。

不包括佐尔德，他对李奇用语言编织的迷惑之网已经有了免疫力。

“多诺米斯阁下到底是卖魔导枪呢，还是卖这种跟花言巧语没什么区别的哲理呢？”

他冷笑着举起魔导枪：“诸位，看看这种魔导枪的握把，上面的感应源石去哪里了？啊，变成了一颗颗比砂子差不多大的杂粒，这能确保每次激发都能成功吗？”

代表们纷纷查看，都露出恍然甚至愤然的神色。

感应源石与激发装置连接，确保使用者的神术能触发激发法阵，再撬动风矢法阵。

在售价几百金蒲耳的魔导弩上，几个金蒲耳的源石微不足道，但在几十个金蒲耳的魔导枪上，这东西的成本就成了大头，仅次于风矢法阵和激发装置。

但没人敢把省成本的主意打到这上面，毕竟这玩意决定了是否能激发法阵。

可多诺米斯工坊的菲尼26式荣耀版，握把上用的不是大家熟悉的拇指指甲盖大的源石，而是细小得只有沙砾大的碎屑，密密麻麻镶嵌在小片紫铜底板上。

这样的源石，就是工坊加工源石时削下来的碎屑，根本不值钱。

难怪成本会这么低，原本要四五个金蒲耳的源石就这么省掉了！

“实践出真知，能不能激发，用了再说话”，李奇毫不惊慌，实际上这还是他的底牌：“根据我们工坊的测试，这种结构的感应装置，对低阶神术的感应更细致，激发率更高。”

这怎么可能！？

代表们赶紧把枪交给自己的侍从，让他们测试，殿堂外响起一阵阵铿铿的枪声之潮。

过了一会，侍从们回来，只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李奇的话没错。

“这怎么可能？”

佐尔德皱眉嘀咕，这个现象似乎牵扯到了超凡力量更深层的问题，引发了他身为魔法师的求索之心，

李奇摊手说：“大概是我们工坊没接触过以前的魔导武器，不觉得必须要有一块很大很光洁的感应源石、神性水晶或者魔晶石，才能叫魔导武器吧。”

这个现象还真是他发现的。

至少五个金蒲耳的感应源石在成本列表上格外刺眼，他不信邪的用细小的源石碎屑来测试。结果确认，只是用做神术感应的话，感应的敏感度只跟源石/水晶/晶石的表面积有关，跟是否完整，是否打磨得晶莹剔透毫无关系。

“我把这种现象命名为普雷尔感应定律，准备向你们法师联合会申请专利呢。”

李奇开玩笑道：“哎呀，忘了我不是魔法师，所以拿不到专利。不过没关系，米尔德恩阁下，您可以拿去申请，只要跟魔导枪的专利一样，申明是受我启发的就行了。”

佐尔德的脸颊抽搐起来……

该死！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这样的事情！

不过什么普雷尔定律，普雷尔是谁？

魔法师的表情让李奇很享受，归根结底，这个发现还是被成本逼出来的。连只要几个银便士的铁管都要减薄一层，几个金蒲耳的部件，怎么可能不想办法砍掉它？

至于费恩的魔法师以及魔导工匠，他们受传统的束缚太深了。

魔导武器要大颗并且打磨得很光滑很亮的源石、水晶或者晶石，更多其实是当作装饰，标识这件魔导武器的与众不同。

现在，你们感受到了温州莆田华强北的洪荒之力吗！

一百七二 佐尔德的底牌

会场沉默了片刻，代表们交换了一会眼色，都露出已有定论的神色。

的确，他们不是给自己买魔导武器，而是给在战争中活不了几场战斗的士兵装备魔导武器。

就这个需求而言，菲尼26式荣耀版的质量和性能完全能够满足，价格更符合数量越多力量越强的法则。

眼见第一阶段公选会的景象又要重演，佐尔德高声道：“我抗议！”

他脸上阴云密布，说着这辈子从没想过会说出口的话：“不管是在风暴群岛，还是在大陆，用低于成本的价格倾销商品，这是不正当的竞争！是不道德的、别有用心的恶劣手段！”

充盈心胸的自信，居然被一个刚冒出头的魔导工坊打没了，接连两次！

这让佐尔德实在难以接受，这原本是他代表家族跨出风暴群岛，踏足大陆的开门红啊。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菲尼-多诺米斯，以免泄露眼里的杀意。

如果多诺米斯工坊是野法师或者没什么后台的魔法师开的，就算是罗文娜那种人物，他也有办法和力量去逼压。如果是风暴群岛其他家族的工坊，他也能运用家族的关系去斡旋，或者分一杯羹。

可对方的靠山是奥斯奎姆家族，而这个多诺米斯，还跟已被家族预定为族长的提米-奥斯奎姆关系亲密，这些手段就行不通了。

他只能在商言商……

“诸位不要被眼前这点利益迷惑了！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

说完他朝主持人，跟米尔德恩家族关系密切的一位贵族递眼色。

在各个王国以及联合骑士团的代表面前搞猫腻难度太大，但拖上一段时间应该能行。回去他可以修改设计，有信心把成本再降一截，把天使之芒的出厂价压到三十个金蒲耳，虽然这个价格赚不了什么钱了，但这笔订单他还有机会拿下来。

更重要的是，真让多诺米斯工坊又拿到了这一单，魔导枪的价格门槛就要被打到二十个金蒲耳，这样的价格，低得简直丧心病狂，会把其他工坊统统赶出魔导枪市场。

他必须阻止多诺米斯得逞！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想在魔导枪市场大展拳脚的所有魔导工坊！

“呃……米尔德恩工坊代表的话也有道理，女王陛下对公选会做过特别指示，公开、公正、公平！恶意倾销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主持人赶紧拉来女王的话当虎皮，代表们有的不满，有的狐疑，但没人表示反对。毕竟亏本卖东西这事，对商人和工坊来说，必定有鬼。

“恶意倾销？不正当竞争？”

李奇差点被气笑了，真不能小看费恩人啊。

这样的攻击毫无力度，李奇随口就化解了：“菲尼26荣耀版的真实成本当然是机密，不过用了什么材料，材料的成本是多少，这可不是机密，就摆在大家眼前。”

罗伊达斯将军哼了一声：“这当然清楚！除开法阵，剩下的就是点破铜烂铁，几个金蒲耳就顶天了，你们工匠啊商人啊，心都是黑的！”

其他代表也纷纷附和，老实说，跟贵族压榨领民，祭司压榨信徒一样，商人和魔导工匠在魔导武器上获取暴利是天然的权利。

但在魔导枪这样的武器上，人家乐意丢掉这样的权利，他们作为受益者，不仅说不了什么，还欢迎之至。

正如罗伊达斯所说，看材料就知道，这么一枝魔导枪，只论材料，十来个金蒲耳就是极限了。剩下的，人家总还得要出人工吧？刻法阵不要钱？

多诺米斯能拿出这么低的价格，一方面是舍掉了之前的暴利空间，一方面的确是在成本上做了极大的削减。

要说亏本，应该不至于，一枝怎么也能赚……

材料的成本在佐尔德脑子里深深刻着，他粗略一算，然后恨恨咬牙。

抛开材料成本，每枝魔导枪的毛利只有两三个金蒲耳，这里面还得包括人工成本。多诺米斯工坊是把魔导工匠当奴隶用吗？这还不是亏本卖！？

可他没办法再用这点攻击对方，他总不能逼迫人家把人工费用也公布出来，这也是给自己挖坑。

小龙女很有默契的配合，当然其实是本色演出：“不赚钱我来这里干什么！？陪你们看小丑戏吗？敢说奥斯奎姆家族亏本卖东西，这是对我们家族荣誉的严重侮辱！”

在她嘴里，赚钱竟然是一件这么神圣的事业……

随着代表纷纷提出交货期限的问题，第二阶段招标，李奇轻松拿下。

“菲尼-多诺米斯，这不是最终的胜利！”

散会的时候，佐尔德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

第一阶段一万两千枝菲尼26式标准版，半个月交货。

第二阶段两万三千枝荣耀版，一个月内交货。

这已经远远超越这个时代一家魔导工坊的产能。

第三阶段至少是五六万枝，交货期限最多一个半月，多诺米斯工坊不可能再吃下来。

不过这不妨碍多诺米斯工坊继续伸手，只要拿到订单，自然会有其他工坊找上门谈合作，这可不是佐尔德希望看到的。

风暴群岛众多顶尖的魔导工坊，只有米尔德恩一家参与到魔导枪的竞争中，因为只有他佐尔德-米尔德恩看出这种武器的潜力，以及对未来战争的影响，瑞玛科-萨其顿王子的战绩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错。

如果不能阻止多诺米斯工坊，不仅意味着米尔德恩工坊被挤出这个新兴市场，还意味着他为此所做的布局全部泡汤，更会严重损害他在家族甚至风暴群岛的声望。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米尔德恩阁下，我不叫多诺米斯。”

到此时，李奇也没必要继续隐瞒身份了。

“我叫李奇-普雷尔，你在这两场公选会上表现得很好，我对下一场公选会非常期待，希望你能继续让背景板多姿多彩。”

佐尔德咳嗽着掩饰尴尬，这好像是自己最早跟对方说的话吧。

接着他转开脸，避免自己发热的脸颊被对方看到。

李奇-普雷尔！？

自己之前连人都搞错了吗？

………………

从唐古斯公国传送到如支柱般耸立入云的礁石顶端，通过那里的空间门，穿过隔绝了风暴群岛与大陆的那道风暴屏障，进入风暴群岛所在的特殊区域。

佐尔德施放回归术，瞬间出现在米尔德恩岛的巨大高塔顶层。

回趟家真是麻烦，还得先在风暴屏障外中转一次。什么时候风暴群岛可以撤掉这道屏障，魔法师在费恩获得真正的自由呢。

佐尔德升起这样的感慨，忽然觉得，之前在魔导枪公选会上的两次失利，根本不值得上心。

只要夺得最终的胜利就行了，为此他必须端正心态，重新审视对手。

这个李奇-普雷尔，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回来前他做了一些调查，得到的情报让他的挫折感稍稍减弱了一些，自己并不是输在无名小卒手上。

哈德朗王国的边地伯爵，这让他微微凛然。

复苏爱神的教宗，这让他心中一沉。

跟特蕾希娅女王有着极为复杂的纠葛，这让他抽了好几口凉气。

所谓的“纠葛”，存在着无数相互矛盾的传言。

来自哈德朗王国的“内部人士”说，李奇跟特蕾希娅，还有她的双胞胎妹妹凯瑟琳是青梅竹马，但国王把妹妹凯瑟琳许配给了李奇，让特蕾希娅异常不满。在国王宣布这桩婚姻的当天，特蕾希娅从战场赶回王都，跟父亲起了争执，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因为这事，特蕾希娅无颜面对李奇和妹妹，给李奇封了边地伯爵，孤独的担起凯姆交付给她的使命。

跟夜女士教会有些关联的“知情人士”说，前任国王曾经策划了一桩灭世阴谋，李奇原本是国王的助手。但跟特蕾希娅陷入爱河后，毅然反正，跟她里应外合，杀了国王，拯救了世界。

两人为了继续拯救世界，也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两地分离。不过李奇依旧通过奥斯奎姆家族暗中支持特蕾希娅，魔导枪也是他献给特蕾希娅的礼物。

最扯淡的说法来自跟迩香有关联的“消息灵通人士”，说李奇信奉的爱神赤红女士，其实是企图统治费恩的恐怖邪神，他才是杀死国王的元凶。

特蕾希娅被他迷惑，成了他放在外面搅动费恩大势的幌子。两人经常暗通款曲，有时候军营里的特蕾希娅不过是双胞胎妹妹凯瑟琳。他们俩正在密谋颠覆世界的诸多计划，推翻迩香的神廷总部，不过是第一步。

鉴于这些消息相互冲突，他找到应该最清楚实情的哈德朗高层贵族打探。可对方要么警惕的避开了话题，要么一脸难以启齿的神色，让佐尔德更加茫然。

还好，家族里有个可以看穿一切的特异存在。

想到当初是自己力排众议，留下了这个人，佐尔德就暗自得意。

那可是相当于神祇的存在啊，魔导枪必然会大行其道的判断，也在她那里得到了确认。

进到高塔某层，周围是一圈传送门，佐尔德正要跨进其中一座，光幕波动，一个人传送出来了。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子，如果不是眼眉过于飞扬，让她整个人洋溢着即便是教宗和国王也不放在眼里的跋扈气息，应该是个让人心簇神摇的美女。

佐尔德额头绽起青筋：“格芮塔，我记得这个月你的许可额度已经用完了！”

“哟，哥哥要用？真是奇怪……”

这是佐尔德的妹妹格芮塔-米尔德恩，即便只是淡淡的语气，配合她的表情，依旧让人感觉到浓烈的轻蔑。

这不是佐尔德内心翻滚着狠狠抽妹妹屁股这种念头的原因，他早习惯了，而是妹妹竟然违背了“使用”那个人的规定。

格芮塔说：“是谁对父亲说，公选会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这张底牌？既然你不用，我就从父亲那里要来了这个机会喽。”

佐尔德反唇相讥：“你不也对父亲打保票说，迩香那边的事情随手就能搞定？”

“我承认有些大意了”，格芮塔无所谓的撇撇嘴：“迩香在跟奥术师接触，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佐尔德讥讽的道：“我们在面上站在了特蕾希娅这边，迩香当然要找奥术师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要碰了壁才知道？”

格芮塔冷哼：“如果你不想把自己搞的那摊东西卖到迩香去，就继续嘲讽我吧。”

佐尔德脸色缓和下来：“迩香那边也注意到了魔导枪的动向吗？那就拜托你了，妹妹。”

格芮塔看了哥哥好几秒，才堆起生硬的笑容：“不过是小玩意而已，放心，我们终究是一座高塔里的人，我当然会帮你。”

佐尔德点点头，走向传送门，格芮塔皱眉问：“你要接着用她？不怕她承受不住吗？”

“她是我保下来的，我知道她的极限”，佐尔德头也不回的说。

传送门之后是一处怪异的空间，像是一座小岛，但岛外是什么都没有的飘渺虚空，岛上全是黄沙，没有一丝生机。

小岛中心，翻滚着一条冲天沙柱，沙柱中心能隐约见到一个漆黑的身影，冒出的浓郁黑气被黄沙瞬间卷走。

“这个月的额度已经用完了”，嘶哑的嗓音在整个空间回荡，显得异常疲惫。

佐尔德抬头看住那个身影：“我是不同的，你该明白。”

“我……我实在是不行了”，那个嗓音在哀求。

“我知道你的极限，也知道你的弱点”，佐尔德叹道：“所以，不要逼我抓来几个平民丢到你身边，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你的腐化之气变成活尸。”

那个嗓音凄声喊道：“不——！”

佐尔德笑道：“看，这样就有力量了吧。”

对方用蕴含着无尽仇恨的语气说：“终有一天，你，还有你们所有人，会受到惩罚的！”

她再艰涩的道：“说吧，要我看什么？”

一百七三 魔女的窥探

“哈德朗王国的边地伯爵，赤红女士的眷顾者李奇-普雷尔”，佐尔德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怨恨诅咒，挥手在半空亮起一面光屏。

光屏里是一个清秀少年，黑发灰瞳，正跟一个粉头发，头上有犄角的小姑娘谈笑风生。

“我想看到他的工坊是什么样子，他跟特蕾希娅-哈德朗，还有哈德朗王室是什么关系，他信奉的神祇是什么底细！”

光屏里，李奇的影像忽然静止，像被抠图一般抽了出来，在半空凝聚为淡淡的虚影。

黑气自黄沙中渗透而出，充入虚影中，让虚影渐渐清晰、立体，变得跟真人一样。

影像骤然一动，在半空中迈步，身后带起淡淡黑气，很快凝结为模糊飘摇的影像。

佐尔德看到，李奇从唐古斯忠诚神盟跨到哈德朗王国，走入简陋但很宽敞的房间。

佐尔德看到，铁匠将模具压在紫铜板上，铛铛敲了几下，压出法阵的凹槽，而砧板旁的传送带堆积着上百块紫铜板。

佐尔德看到，铁匠摇动手柄，将紫铜板通过传送带挪到下一组铁匠那里。这组铁匠操纵着魔法熔炉，把融化的秘银灌到紫铜板上。冷却之后，杂工将紫铜板收走，送到另一处房间里。

这里的十多个学徒每人一张台子，先是粗暴的用挫板将法阵胚子挫平，挫下来的秘银还有杂工负责搜集，应该是要重新熔炼。学徒再对法阵进行细致的打磨，同时补充缺损的部分。即便如此，也比从头镂刻法阵，再镶嵌秘银丝要快上好几倍。

佐尔德看到，学徒制做好的法阵到了一定数量，杂工就收集到下一个房间，由铁匠卷成圆筒，套上铁管，通过传送带挪到另一组人手里。这组人专门装配机匣，装配好的机匣在传送带上挪到又一组人面前，装上护木、握把、枪托，一枝枝魔导枪就这么完工了。

这完全不是佐尔德熟悉的魔导工坊！

魔导工坊不都是从镂刻法阵到部件装配，全由一个人从头到尾完成吗？

李奇却把魔导枪的生产拆分成若干环节，每个环节固定由一组人负责，每个人只做一件事情。所有环节衔接起来，让魔导枪的生产变成一条无形的河流，从头到尾，始终在流动着。

佐尔德看得头皮发麻，他估计这座工坊一天能生产上千枝魔导枪！

这个产量并不可怕，他预计要开办的魔导枪工坊，预计产量每天能到两千枝。

问题是，日产两千的产能，是建立在他集中了二十多个魔法工匠，每个工匠手下有二三十个魔工士的基础上。

而李奇的工坊，除了一直四处游走，像是检查质量的一个魔法师外，就只有打磨和测试法阵的十多个学徒应该是魔工士，其他的几十个铁匠木匠杂工全是平民！

佐尔德看得醍醐灌顶，菲尼26式魔导枪能做到那么低的价格，设计仅仅只是次要的，真正的秘密来自这样的生产过程！

这么算下来，就算二十金蒲耳的单价，李奇每枝也有得赚，他的人工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等等，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多部件都能装配起来的呢？

魔导工坊跟平民的铁匠木匠工坊一样，一个工匠必须从头到尾包办一件产品，才能确保部件不出问题。就算是同样的设计，不同工匠间的产品，零件也没办法通用。

然后佐尔德注意到了，每个环节都有一个人专门检查零件，他们把零件跟像是精钢做的模型进行比对，规格尺寸有问题的全都挑了出来。从紫铜板到铁管，从弹匣到枪托都是如此。

对啊，魔导枪不像魔偶之类的精密装置，零件并不多，精度要求也不高。只要用这样的办法简单的统一零件规格，相互之间就能通用了。

密斯特拉保佑！

佐尔德兴奋不已，幸亏自己有这样的底牌，看到了李奇的底牌。

只要自己照着李奇的方法改造工坊的生产，不仅产能可以保证，成本也会大幅降低。即便自己也跨过二十金蒲耳的价格门槛，只要量大，仍然有得赚！

但佐尔德又有些忐忑，如果李奇真的如传言那样，跟特蕾希娅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么整个公选，自己不过是陪太子读书，这可麻烦了。

李奇的身影走出工坊，像是在时光长河中漫步，身边的景象急速变幻。

佐尔德看到，阴暗幽深的地下空间里，李奇跟一个头戴王冠的武士说着什么。

虽然身影和面目很模糊，但佐尔德确定，那应该就是哈德朗的前任国王，特蕾希娅的父亲特拉格迪-哈德朗。

李奇继续走，下一幕让佐尔德心神剧震。

那是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的王厅，胸口破开大洞的国王歪着头坐在王座上，特蕾希娅正拿着染血的王冠往头上戴，李奇跟一个贝努因人向她鞠躬致敬。

没等他回过神来，王厅的景象骤然凝固，李奇的身影像是从油画上挣脱出来，而后景象化作黑气，继续萦绕在李奇身边。

李奇继续漫步，身边的黑气始终凝固不成清晰的景象，只隐约看得到像是个女人的身影。

这是关键时刻！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窥探到了最隐秘的事情，说不定不只能揭破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还能看到李奇的真正底细！

佐尔德大叫：“薇姬-苏洛蒙！如果不给我看到清晰的答案，我会把你们苏洛蒙家的余孽全都抓到你身边！你的弟弟妹妹，会全在你的腐化之气里变成活尸！我以密斯特拉之仆的名义发誓！”

黄沙中的黑影摇曳起来，李奇影像周围的黑气加速了凝固。

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但离成形始终差一点。佐尔德只能看到那像是个光翼高扬的铠甲武士，从背后抱住李奇，显得十分亲昵。

佐尔德正为影像不够清晰，武士还戴着头盔而着急。武士的头盔忽然散作烟气，露出一张绝美容颜，憨憨的笑着，正沉浸在极致的幸福中。

女武士的眼眉依旧有些模糊，佐尔德却如遭电殛。

这张脸他可一点不陌生，当初在王帐初见后，他好几晚上都没睡好觉。给侍女用了变脸术想爽一把的时候，又觉得那形似神异的侍女是对她的亵渎，沸腾的欲火被罪恶感瞬间浇熄。

特蕾希娅-哈德朗……

这位血冠女王，从来都是圣洁高雅，如冰山雪莲般只可远观。可跟李奇在一起的时候，却像雏菊般温馨可亲，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愉悦。

李奇跟她果然有一腿！

苦水在佐尔德心里泛滥，刹那间他居然生出了无生趣的念头。

女武士的身影更加清晰，发色和瞳色也显露出来，失魂落魄的佐尔德并没有注意到。

然后女武士的身影被白光包裹，化作一座小小的殿堂。

殿堂中立着一根足有两人高的木桩，上面刻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一列字。

这是李奇领地里的赤红神殿，佐尔德有这个情报。

那列字绽放出炽亮的光芒，越来越亮，光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显现，又像云雾般捉摸不定。

“加油！薇姬！”

佐尔德心跳加速，这就是李奇的底细！他信奉的赤红女士，快要显露出真颜！

亮光中，一张巨大的脸显现，比特蕾希娅还要美丽，又挟带着瞬间就能将灵魂化作飞灰的恐怖之力，让佐尔德脑子一片空白。

“咦？居然有偷窥狂！”

隐约中，佐尔德听到一把好听的嗓音这么说，他还听到了凄厉的呼号声，那是薇姬，但像是从亿万里外的冥冥虚空传来。

他的意识飘渺而上，去往某个奇异的地方，跟某位伟大而怪异的存在谈笑风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佐尔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拍拍脑袋，诧异的嘀咕道：“刚才我怎么走神了？”

猛然抬头，他皱眉道：“特蕾希娅呢？”

空中那个李奇的身影已经散掉了，佐尔德揉着额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特蕾希娅之后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薇姬！”

他招呼沙柱中的身影，没有回应，对方跪坐着，似乎失去了生机。

“看来是虚脱了，得让她休息一阵子”，佐尔德叹道。

他又振作起来：“就算李奇跟特蕾希娅有一腿，如果我的价格跟他差不多，特蕾希娅也不好徇私舞弊，不然她也不会搞什么公选会。”

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嘀咕了一句：“我好像忘了什么……”

正要跨进传送门，他忽然停步，脸色变得煞白。

“不对劲！这种感觉像是被抹掉了记忆！”

闭上眼睛，佐尔德审视灵魂。

然后他睁开眼睛，煞白的脸色转为惨白，身体也微微颤抖。

“完全空白！我彻底丢掉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连灵魂里的记录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他哆嗦了好一会，吐出一口浊气，才稍稍安定下来。

“不管是什么神祇，李奇必定是位神祇的教宗，这事确凿无疑。”

佐尔德摇头苦笑，跨出了传送门，他得重新考虑该怎么跟李奇相处了。

等他离开后，那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黑气，跪坐在沙柱中的身影，忽然抬起了头。

面目被黑气遮掩，看不清楚，一双紫色的眼瞳份外明亮。

眼瞳中，一丝银白光芒游动着，她喃喃低语道：“女神……救我……”

一百七四 虚灵机械与尤语言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深处某座殿堂，机械的轰鸣声，铛铛的锤锻声，让殿堂就如机械厂的加工车间般热闹。

殿堂里立着若干部长着各得奇形怪状的机械，相互间有或长或短的传送带连接。每部机械下方都有一个镶嵌着神性水晶的法阵，再沿着秘银线跟殿堂中心连接神力井的法阵相连。

排在最前面的机械用机械臂将紫铜锭送入轧机轧成铜板，通过传送带送到砧台上。类似水压机的机器将铜板砸出凹槽，由机械臂推到下一段传送带，送到另一处工作台。

工作台上的机械臂用细长的喷管，将融化的秘银喷到法阵凹槽里，动作快速而精密，连极为复杂的点划都没有误差。

喷涂完成的初胚沿着长长的传送带移动，这个过程也完成了冷却。再由机械臂转动砂轮打磨表面。精度完全控制在只磨到秘银的范围。

看着每分钟都有十几片刻好的机匣核心下了传送带，李奇满意的点头。

尤赞的“土灵自动化生产线”完工了，虽然只是用在机匣核心的生产上，但每小时上千片的产能，让法阵镂刻不再是魔导枪的产能瓶颈，瓶颈反而变成了组装和测试。

把工坊原有的人手全部投入到组装和测试上，应该能保证日产两千的产能，这就足够了。

其他部件的生产甚至组装环节也交给土灵自动化生产线，让魔导枪的生产实现全自动化也不是做不到，反正都是简单的机械劳动。不过生产线需要神力供应，必须跟神力井连接，消耗的神力可不小，而且这条生产线已经把土灵核晶消耗得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搞成全自动化也没必要，李奇可不想一下子让费恩跨入智能……不，虚灵工业时代，这就有违推动更多平民成长为超凡者的初衷了。

旁边尤赞貌似遗憾，实则夸耀的介绍：“现在土灵机械还是各自做各自的，等心灵网络建成后，还能把它们并到网上实现联动，可以进一步提升产能。”

李奇赞扬道：“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搞定了，我以为应该很复杂和繁琐的。”

“轧机、传送带、锻机都不是智能化的，阿图尔用简单的神力转轴就搞定了，只能调节转速。用土灵控制的魔偶，唔……叫虚灵机械吧，就是长着机械臂的那几部机械。它们可以做很细致的工作，当然都是按照设定的程序做机械劳动。”

“最复杂的是法阵喷注那部分，我用了个五级土灵核晶，才让它能执行细致到那种程度的工作。”

尤赞得意的说：“魔偶匠师会为此震惊，这是划时代的革命！在费恩，操纵魔偶要么像对待魔兽那样，用一些简单的指令驱策它做简单的事情，要么像对待人那样，只能下达模糊的指令。”

“我们的虚灵机械不一样，我们可以让它做细致到每十分之一秒做什么，只要外接的器械跟得上。我们可以让它反复不停的做某件事情，或者执行无比复杂，即便是人都记不住的繁琐步骤，不会遗漏一个环节。”

这就是把土灵当成工控机器人了呗，当然现在应该还只停留在很初级的机械加工上。

李奇问：“也就是说，你已经完成了控灵神术？”

“喔，这不是一个神术能解决的问题”，尤赞感慨的道：“你刚才说复杂和繁琐，的确如此，甚至超过你的想象。”

“一切的基础是罗丝魔女的心灵链接神术，依靠这个神术，才能对土灵做后续的工作，比如编写程序，下达指令。控灵神术只是个权限体系，用来确定谁有权编写和更改指令，谁有权对它发号施令。”

“再下面一层就是让土灵听从指令行动，这必须先对土灵的力量本质进行解析，编写一套土灵语言，让它们听懂并且执行。”

“要它们听懂只需要土灵语言就行了，要它们执行就必须有赤红神力的驱动，这就得跟汇编语言对接。每次对接都要反复调用汇编语言，非常麻烦。”

“女神说为什么不写一个高级语言，把汇编语言跟虚灵语言相互关联的部分固化为固定指令，要让虚灵做什么，直接用这门高级语言调用指令就行了。”

尤赞用赞叹的语气道：“女神在上，她的睿智穿透了世界！”

所以，高级语言就是这么来的？该叫什么名字？C还是C+？

李奇深感欣慰，女神总算有了正经事做……嗯咳，这想法有点渎神还是别在脑子里冒泡了。

尤赞献宝般的郑重说道：“所以，我创造了一门虚灵语言，正式的名称叫尤语言！”

果然已经成了把命名权视为生命的码农了啊。

“尤语言离完善还远得很，现在也只能让土灵做这种简单的机械劳动，未来我计划扩展到所有元素之灵甚至亡灵上，还让它们能够参与到超凡力量的体系里。”

“即便是机械劳动，因为是从零开始，也够繁琐的。比如法阵喷注那部分，代码就有好几千行。”

尤赞再度提到罗丝魔女：“还好有罗丝魔女在，她们很难理解土灵的力量本质，但尤语言却学得很快，编程也是一把好手。她们两百多个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主要的编程工作都是她们做的。有她们在，程序的调试也变得轻松了。”

李奇也非常高兴，罗丝魔女们的价值真是难以估量啊。

“我好像感觉到你脑子里转着什么对我很不礼貌的想法”，光屏在视线里弹出来，小红帽狐疑的说。

咦？怎么这次延迟这么久？

李奇正要解释，小红帽又说：“算啦，瞧在你让咱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越来越深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她的语气变得神神秘秘：“刚才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看来这才是她弹窗的目的。

听小红帽说完，李奇嘶嘶抽凉气，佐尔德居然通过什么神奇的渠道窥探他！？

“放心，厄普西隆有我的结界罩着，他看不到的。”

小红帽的表情有点鬼鬼祟祟，像是偷了嘴要向小伙伴炫耀，却又故意吊人胃口。

“但是厄普西隆外的事情也有很多机密啊！”

李奇压根不担心领地那处车间被看到，实际上他还希望对方看到。问题是，还有太多厄普西隆建立前的事情不能暴露啊。

而且，那家伙是怎么看到的？难道动用了半神的力量？

“是啊，有很多机密，比如我们的神殿，甚至包括我”，小红帽挤挤眼：“事实上，我察觉到了他的窥探，还把他的意识请上了神国。”

“你作死啊！”

李奇一下就急了，怎么能让佐尔德进咱们……呃，女神的家？那该是最隐秘的地方啊！

“李奇……”

女神不爽的皱眉道：“我承认之前我二过，但你据此就认为我一直会二下去，我们之间还要不要信任了啊？”

李奇想吐血：“但你还是把那家伙弄进家……不，神国里了啊！”

当初为了不泄密，你可是顶着全身走光的糗态，，凡人之心都不要了，也要把冲进来的苍白之主的分身干掉的啊！

“所以我把他那片意识用神火烧掉了啊，烧得干干净净。他这段记忆永远缺失了，在灵魂里也没一点痕迹，就算用时间回溯也找不回来。”

女神恼怒的道：“这么不相信我，那我得到的情报也不告诉你了！”

“是是，是我的错！”

听到女神的处置，李奇松了口气，再醒悟到什么，赶紧亡羊补牢：“您真是精明！他应该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清除了，一定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对您做任何窥探！”

“谁稀罕你夸奖！？”

女神不屑的哼道，可扬起的眉梢说明她的心情不错。

“我在神国盘问了他一些情况，资料传给你，另外，他是通过一个魔女窥探到我们的。”

女神的话让李奇惊喜交加，一个魔女！？

“嗯，很怪异的一个魔女，可惜，我抹掉了魔法师的记忆，她就没办法再联系我了。”

女神有些凝重的说：“这个魔女，感觉跟命运女神有些关系，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抢过来！”

“我们是救，不是抢”，李奇随口纠正，心中也在翻腾。

跟命运女神有关的魔女！

这种完全是神秘侧甚至玄学的存在，还真是喜欢按部就班，步步为营的种田者的最大威胁。窥伺自己这边的底牌都是最轻的影响，动不动搞点跟什么跟气运有关的事情，根本防不胜防。

佐尔德掌握着这么一个魔女，还真是不容小觑，看来得调整对待他的策略。

“反正交代给你了，对了……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不会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当开玩笑吧？”

小红帽消失了，光屏里刷出一栏信息。

【厄普西隆的下一步】

厄普西隆的建设必须尽快推进到新阶段，为此我们需要加快基础理论的完善。

1：完善蜘蛛神职的教义，0/1（未完成）。

2：彻底净化野性魔女，0/1（未完成）。

3：获得可以直接助益第二产业的魔女，1/1。

4：获得精通神力或者魔法的专业人才，1/1。

时间：90天（剩余20天）。

什么？居然只剩20天了！

李奇微汗，时间过得真快……

自己一直盯着魔导枪的事情，都没想到快六月了。看现在的态势，神廷跟特蕾希娅两边双方在蓄力，关于艾兰尼斯决战的预计落空了呢。

正好，“魔导枪革命”第一阶段已经达成目标，剩下的事情不必再亲自出面，在推进下一阶段之前，正好抽空把这个任务清掉。

一百七五 牢牢记住这个笑容

“你不来了，就让我代理？这可是最大一笔订单啊！”

信风之书上，小龙女表露出明显的失望，还有些忐忑：“我可没你能言善道，新的魔导枪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

李奇耐心的交代她：“参与第三阶段竞标的魔导枪设计跟荣耀版差不多，只是调整了生产工艺。供给神盟教会军队的叫畅享版，握把是绿色的。供给特蕾希娅直属军队的叫尊享版，握把是红色的。”

“价格嘛，我这边的出货价是十五个金蒲耳，怎么战你自己掂量着办。产能方面，可以在一个月内交货。这样的条件你都抢不到订单，就撞墙自杀吧。”

工坊还在忙第一阶段的订单，后续的订单可以全交给土灵生产线搞定。这个价格已经探到了最低，除非材料成本大幅降低。

小龙女喜笑颜开的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另外呢，我不反对你跟佐尔德分享订单，但我至少要拿一半”，李奇再来了这么一句，让小龙女心虚的低头：“你又知道我的打算了？”

“你们商人卖东西，当然是想手里的货源越多越好啊。就像水果贩子，好苹果、坏苹果，有对比才能卖得出去，才能卖给更多人。”

李奇心说你那张脸蛋上的表情，还能瞒得过我？最初的失望是真心的，接着的失望就太假了。当初拍幻景的时候，就知道你的演技烂到了什么水平。

小龙女肯定是想着把这笔订单分一部分给佐尔德，以此为筹码，拿下米尔德恩工坊在若干区域的代理权。

“老说什么你们商人，我看你比我更适合当商人”，被揭破老底的小龙女忿忿不平。

李奇笑道：“我上辈子就是商人。”

“你真的不来吗？”

小龙女这时候心情真的不好了：“我都准备好了完事后开一场宴会呢，花了不少心思的。”

她眼里荡动着极为少见的涟漪：“你是怕特蕾希娅会来？她不会来的，只是派了努曼艾尔男爵主持。如果你来的话，佐尔德那边的钱我不挣……唔，少挣点都可以。”

不管是特蕾希娅还是努曼艾尔，都不想见啊。

“好啦，说得我好像能拦着你挣佐尔德的钱似的”，李奇叹气：“刚才我说过了，只要你给我拿下至少一半份额就行，多了我这边还忙不过来。”

哪有忙不过来的，如果原料充足，开足马力生产，一个月十万枝都没问题，不过是不想把佐尔德彻底赶出魔导枪市场。他还想跟那家伙多打点交道，好找机会深入了解那个魔女的情况，这事比赚钱重要得多。

李奇再道：“至于宴会，我只参加宴会行么？”

小龙女楞了楞，甜甜笑了，身上的商人气息骤然消散，那一瞬间气质变得青涩纯真，荡漾人心。

她认真的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李奇觉得，自己应该牢牢记住这个笑容……

………………

第三次坐在大厅的长条桌前，佐尔德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在努力思索，该怎么尽到一个陪标者应尽的职责，同时又保住米尔德恩工坊的颜面。

除了向对方低头，恳请对方分润一点订单之外，似乎没有更有效的办法。这样能让自己在家族那边有所交代，也让工坊跨入大陆的第一步能落地。

考虑到对方是位强大神祇的教宗，谦卑一些也不为过。只是前两场公选会自己表现得太那个了点，这么做不免脸会很痛。

当提米-奥斯奎姆就座时，没有看到李奇，佐尔德既失望又庆幸。

失望的是，正如魔女窥探到的那样，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非同寻常。所谓的公选会，不过是两人演戏而已。最后一场公选会，李奇都不必亲自来，说明什么呢？结果早就定好了。

庆幸的是，之前用魔女窥探那位神祇，结果被抹掉了记忆，李奇肯定是知道的，自己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最终还是要见面的，但在做足心理准备之前，先缓一下的好，魔法师的心脏也是用肉做的啊。

主持人肤色黝黑，面目硬朗，散发着沉凝如铁的强大气息。

努曼艾尔男爵，传奇骑士。前哈德朗国王首席侍从，王国骑士团大团长。现哈德朗女王首席侍从，王国骑士团大团长，忠诚神盟联合骑士团总团长。

这一串头衔足以说明他的尊崇身份，除了忠诚神盟圣骑士团大团长希尔维之外，努曼艾尔算是最受女王信任的部下了。唯一有些怪异的是，努曼艾尔一直在外面忙各种事务，很少跟女王碰面，首席侍从这个职务，已经变成了虚衔。

“今天我是以女王陛下私人代表的身份主持这场公选会，因此，尽管上一场公选会上，我所统领的联合骑士团已经选定了采购对象，但跟今天的公选没有任何关系。”

努曼艾尔开口就标榜公正，参与竞标的不到十家工坊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包括佐尔德在内。

然后努曼艾尔疑惑的问提米：“多诺米斯工坊的代表为什么没有出席？”

提米打着哈哈说：“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今天的公选会，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

“其他的事情？”

努曼艾尔追问：“还有什么事情比至少五万枝魔导枪，价值上百万的订单更重要？”

“唔……他的原话是，不想让某人看到心烦”，提米用“是你逼我说的哦”这种语气回应。

努曼艾尔的脸颊明显扭曲了，显得非常纠结，让在场众人一脸茫然。只有佐尔德想起了魔女窥探到的王厅那一幕，特蕾希娅戴上染血的王冠时，只有李奇跟努曼艾尔在场。

魔法师脑洞大开：“难道努曼艾尔也在追求女王，两人之间是情敌？”

传奇骑士咳嗽着掩饰过，宣布公选开始。

如佐尔德所料，这场公选毫无悬念。

提米拿出了针对神盟教会军队的畅享版和针对女王直属军队的尊享版，跟之前的荣耀版没多大区别，只是外观上稍有不同。前者的握把是绿色的，机匣上多了个凯姆的神徽钢印，后者的握把是红色的，有哈德朗王室的钢印。

佐尔德也努力过，完全照抄菲尼魔导枪的设计，肯定过不了努曼艾尔这一关，但如果效仿李奇工坊的生产工艺和流程，成本能够打到二十五个金蒲耳。

他咬牙喊出了成本价，没想到提米那边拿出了十八个金蒲耳的价格，还宣称就算是五万枝，也能一个月内交货。

不到十分钟，公选会就结束了。

神盟教会军队，也就是以各个王国公国凯姆教会为核心组建的若干独立军团，要了三万枝。

特蕾希娅直属军队，包括哈德朗王国-军队以及忠诚神盟圣骑士团，也要了三万枝。

散会后，佐尔德正踌躇着该怎么找提米开口，没想到她先找上门来了。

“米尔德恩先生，对那些腰包里有钱，但级别不高的贵族和冒险者来说，你们工坊的天使之光和天使之芒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提米用胜利者的怜悯姿态说：“如果你把哈德朗、唐古斯、萨其顿、克斯特、红石这些国家的魔导枪独家代理权给我的话，我就分三分之一的订单给你，按照菲尼魔导枪的设计生产。”

佐尔德压住额头暴跳的青筋，心说你怎么不去抢！？

这些国家几乎把大陆东南和南边都包括了，独占这么大的市场，价码仅仅是两万枝根本赚不到钱的代工单子？

如果是李奇提这个要求，他还会认真考虑，可换成贪婪无度的小龙女，还没这个资格吧！

提米转头剔指甲：“不愿意吗？哎呀，我只好去跟李奇说，人家不领他的情。”

“等等……”

佐尔德心头一跳，这是李奇提出来的？

或许是小龙女自己的要求，但看这个架势，小龙女完全可以替李奇作主，他们俩的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

佐尔德瞬间有了判断，同时有一缕杂念溜过脑海。

这个李奇，居然脚踩两条船！一条船是正在掀动费恩大势的血冠女王，一条船是有百万年传承老牌家族的未来族长，真是令人……嫉妒！

小龙女高兴的道：“可以吗？太好了，李奇说得果然没错，你一定会答应的。他还说，反正你也知道了他的生产工艺和流程，转产菲尼魔导枪应该水到渠成！”

佐尔德脸色又白了，心中存着的那点侥幸荡然无存。

李奇果然知道了自己窥伺他的事情！

“跟他聊聊？”

小龙女正喜滋滋的算着自己的收益，随口道：“明天我开宴会他会来的，也给你一张请帖好了。”

佐尔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们以后是亲密的合作伙伴了，难道不该给我发请帖吗？”

第二天，小龙女的办事处召开了盛大的庆功宴会，佐尔德以同样的笑容面对李奇。两人亲切握手，彼此拍着肩膀，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佐尔德郑重的道歉，面上是为公选会上的态度，实质是为之前的窥伺。

李奇笑着说：“遥远的东方之国有一句谚语，叫……不打不相识，之前那些事情，再过若干年，回头看的话，只会觉得好笑和有趣，所以啊，咱们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张口就满含穿透了时空的超然气息，不愧是一位教宗。

虽然……

佐尔德努力将李奇的相貌抛到脑后，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说这话总觉得有点奇怪，但人家的身份在那里。

“米尔德恩工坊是风暴群岛的顶尖工坊，怎么会盯着魔导枪这样的小生意呢？我还以为佐尔德你该去负责魔导炮、防护结界甚至浮空舰之类的大项目。”

接着李奇谈到的事情让佐尔德脸颊微微抽搐，谁让他在推翻黄金家族的行动里太引人注目，让家族其他人妒嫉呢？

家族把他当成踏足旧大陆的铺路石，他自然要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基业，魔导枪就是他找到的新起点。

佐尔德说：“的确，那些武器才是决定战争的力量，但我跟阁下在量变产生质变这个观点上是一致的。当魔导枪这样的武器，在数量上突破了某个极限时，战争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我当然和阁下一样，希望能站在这股新兴潮流的潮头上。”

“太好了，我们真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啊”，李奇喜悦的道：“我还有个构想，可以进一步推动这样的潮流，就缺佐尔德你这样的同志！”

“哦？说来听听？”

佐尔德也是一喜，对方果然是对自己有所求的，这样双方就好相处了。

“我详细分析过瑞玛科王子的战斗记录，你该知道他吧，就是他把魔导枪发扬光大，让大家认识到这种武器不同寻常的价值。”

“我发现他组建的魔导枪部队缺乏另一种武器，一种同样是低级职业者使用，但能压制对方魔导弩手、魔法师或者其他远程施法者的大威力武器。”

李奇看着佐尔德，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们把魔导炮也能简化到低级职业者使用呢？就像魔导弩简化成魔导枪一样，那样的话，不是能进一步将低级职业者的力量汇聚成战斗力？”

不——！

佐尔德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天哪，魔导炮！？

你又要对魔导炮下毒手了吗？

你是不是准备把几十万上百万金蒲耳的魔导炮做到几万甚至几千金蒲耳的白菜价！？

“看，连佐尔德你都觉得这是个颠覆性的想法，那么其他魔导工坊的人，肯定没动过这样的念头吧？”

李奇的笑容异常灿烂，看在佐尔德眼里，就跟魔鬼一样可怖。

他的话语如魔鬼般充满了诱惑：“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我连新魔导炮的名字都想好了，叫艾尼26式……”

佐尔德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样的笑容，自己应该会牢牢记住。

一百七六 自由，卡琳的故事

特蕾希娅苦笑道：“提米最先把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场公选会，李奇出现在提米身边，我才明白这是他弄出来的。”

她幽幽的问：“他没有参加最后的公选会？”

王帐的书桌上摆着四枝魔导枪，最初的菲尼26式“标准版”，荣耀版，以及最后的“畅享版”和“尊享版”，一应俱全。

努曼艾尔点头：“是的，他的原话是，不想让某人看到心烦。呃……那个某人，说的是我。”

“嗯……”

特蕾希娅侧开了视线：“昨天我们跟迩香的前锋在艾兰尼斯王都外打了一场，因为有瑞玛科王子的魔导枪部队参战，我们很轻松的打败了敌人……”

特蕾希娅神色有些迷惘，似乎眼中所见被一层迷雾遮挡：“我真的想不到，魔导枪对战争的影响会这么大，未来的战争该怎么打，我都没什么把握了。”

努曼艾尔说：“怎么打赢每一场战役，是将军考虑的问题，怎么打赢每一场战斗，是士兵考虑的问题。陛下要做的是让将军和士兵坚信一定会赢得战争，以及……”

“以及让他们吃饱穿暖，后顾无忧，手里有精良的武器，前进有正确的方向”，特蕾希娅念着哈德朗王室自古流传下来的战争法则。

她眼中清朗了许多，拍拍书桌上的魔导枪，叹道：“就为这个，我该给他赏功。”

旁边希尔维哼道：“他不正大光明的找陛下献计，而是通过提米搞这种把戏，分明是心中有鬼！再给他赏功，他恐怕就要得寸进尺，提出自由传教的要求，到时候陛下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特蕾希娅背着手踱了几步，问努曼艾尔：“男爵，您对李奇那个教会的教义有什么看法？”

努曼艾尔很纠结，粗大的眉毛像毛虫般蠕动，但他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作为一个凡人，我觉得赤红女士的信仰没什么不好的，不管是凯姆陛下还是修玛陛下，最终的目标不都是让人人幸福吗？如果仁慈女神还在的话，教义其实跟赤红女士差不多吧。我相信只要是善神的信徒，都不会排斥这样的信仰。”

“作为大军中的一员，我觉得，既然我们连商人和魔法师都愿意团结，为什么连一位善神的教会都不愿接纳呢？”

希尔维冷声道：“但这位善神的教义，是要从根本上摧毁我们正用鲜血捍卫的秩序！而商人和魔法师，只不过是想要在这样的秩序里占据一席之地。”

特蕾希娅摆手，再问：“那么你的意见是，可以让李奇加入我们？”

“不……”

努曼艾尔的回答让两人微微一愣。

传奇骑士的神色平静依旧：“作为陛下的追随者，以及那件事情的经历者，我觉得让李奇加入我们，会对陛下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听到“那件事情”，特蕾希娅的呼吸变得浑浊了，她没有说话，依旧默默听着。

努曼艾尔继续道：“李奇的确有益于我们的事业，但跟陛下保持专注平和的心相比，这点益处算不了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行了，就让他间接的帮助陛下吧。”

“你是说，只要李奇出现，我就不能保持专注平和的心态！？”

特蕾希娅用略微尖锐的嗓音质问，胸脯的起伏也变得明显起来。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陛下面临的挑战太多了。”

努曼艾尔低头，遮掩住眼中的一丝怜悯。

希尔维附和：“陛下，男爵说得没错！那个碍眼的家伙虽然微不足道，也没必要让他跑到眼前来嗡嗡叫！他自己不也说了吗？还算有自知之明。”

特蕾希娅平静下来，抿了抿略微失色的红唇说：“的确，我面临的挑战太多了。”

她颓然坐下，揉着额头道：“芙蕾雅又来求情了，跪在我面前，把额头都磕破了。”

希尔维变色：“陛下，你没有答应她什么吧？”

“别把我当成几滴泪就能泡软心的千金小姐”，特蕾希娅说：“该做什么准备照做，我早就告诉过她最后的期限，只是真心希望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

“看，跟陛下您的挑战相比，李奇那点事算得了什么”，希尔维不屑的道。

特蕾希娅苦笑：“如果坐在艾兰尼斯王座上的是他，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了。”

“是啊，如果是他的话，早就开门请降了。”

希尔维不屑的道：“也就艾兰尼斯人那帮木头脑袋，总认为自己能隔岸观火。”

特蕾希娅说：“他们想的不是隔岸观火，而是认为自己拥有自由的权利，认为他们跟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毫无关系。”

“自由……”

她苦涩的摇头：“所有人都背负着既定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都因神意交织在一起，哪里来的自由。”

………………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的一处空旷殿堂里，李奇打了个喷嚏。

“你不会借口感冒了，就此退缩吧？”

对面站着人形态的卡琳，懒懒的说。

“这是你找的第十个借口了”，李奇无奈的道：“如果你是在开玩笑，那种事情肯定会死，那我们就停下。如果你还是在犹豫，我就得考虑是不是亲手帮你了。”

“是吗，那就不麻烦你了，毕竟让你做那种事情，会对你的心理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卡琳幽幽长叹，身上的热裤小背心骤然消散，露出火辣的胴体。

她抚住左边的高耸，苦笑道：“不会死，只是我……还是很害怕。”

李奇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只是痛一下的话，又怕什么呢？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即便是被转化成魔女那几年，也只是身体被侵蚀了，我的灵魂还是自由的”，卡琳的手铿锵弹出如钢刃般的长指甲：“但做完这事后，我的灵魂就被刻上了烙印，再也没办法摆脱，这是我……我们，从没有过的经历。逃离这种事情，正是我们成为我们，成为廷尼威的原因啊。”

“卡琳，费恩没有世外桃源，以前或许有，但现在绝对不会有了，就像你的王国一样……”

李奇略带着怜悯的说，注意力也从卡琳那让人喷血的身躯，转到了她的纠结上。

女神提醒过他之后，他也觉得，不能再放任卡琳了，必须逼她面对现实。

卡琳之所以一直没有“转正”，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世，更与一个奇异族群的命运有关。

身为一个王国的女王，却不知道自己的王国在费恩什么地方，这事实在是奇怪。

李奇在这事上也花过不少精力，他从小龙女那找来很详尽的地图，连新大陆的地图都没放过，按照卡琳的描述，寻找所谓的“廷尼威王国”，但没有任何发现。

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王国，说不定不在主位面。

那时候正忙于开发厄普西隆，李奇也没逼迫卡琳，只是期待她能自己解开心结，对他吐露实情。

不过这头懒狼，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直到前天他被女神提醒，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撬开她的嘴，她才开了口。

卡琳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很久远，又很悲伤的故事。

数千年前，在大陆北方，毗邻冰原的峡湾里，生活着两个部落。

一个部落是狼人，一个部落是吸血鬼。

当然这是李奇按照地球世界的概念做的翻译，按照卡琳的读音，狼人叫洛肯人，吸血鬼叫凯恩人。

洛肯人并不怕银，只是会天然变身为狼，在游历到此的德鲁伊的帮助下，他们获得了野性德鲁伊的传承。

凯恩人也不怕阳光，他们拥有哪怕掏出心脏也不会死的特异能力，动物的血液是他们的食物，他们并不吸食人血，那会破坏他们的能力。

凯恩人获得了巫师的传承，学会了使用鲜血巫术。

曾经有传言说，他们这两个部落有共同的祖先，但没人相信。因为传播这个传言的人，不过是为了阻止两个部落的仇杀。

仇杀持续了上千年，漫长的血腥争斗中，一方男性对另一方女性施加的暴行频繁发生，诞生了一支源于仇恨和报复的混血种族。

这支种族被两个族群共同唾弃，决意寻找只属于自己的家园。他们离开了峡湾，通过位面缝隙，来到一处天堂般的次位面，在那里落地生根，繁衍出数以万计的人口，最终建立了王国。

鉴于整个族群的来历，他们自称为“廷尼威”，也就是“弃世者”。他们立下了终生不踏入主位面的誓言，并以灵魂自由为信仰，在费恩过着超然世外，不知魏晋的隐士生活。

四五年前，卡琳继任女王没多久，王国就发生了惨剧。一支奥术师统领的大军侵入王国所在的次位面，卡琳在侍从的护卫下逃走，但还是没能逃过追捕。奥术师并不知道她就是女王，给她喂了某种古怪的血，把她转化成魔女，关在浮空舰里当魔力引擎。

知道了她的身世，李奇才明白为什么她依旧没被净化完全。

最初两人在浮空舰上相见时，她就说过，她不仅有吸血鬼的血脉，还有狼人的血脉。

之前只是净化了吸血鬼的血脉，狼人的血脉并没有彻底净化。

彻底净化的办法，是让她变身成狼人，没错，是狼人而不是狼，那样她的灵魂才会完全显露。

要做到这点，需要一个特殊的仪式，并不繁琐，就是很血腥。

“你们廷尼威人会有这样的遭遇，问题就在于你们的信仰是错误的。”

见卡琳还在犹豫，李奇只好继续逼迫。

卡琳不解：“自由，难道不是女神的教义里也提到的目标吗？”

“虽然都是自由，但我们两个人的理解，肯定有很大的差别”，李奇叹道：“在我看来，你们信仰的那种自由，不过是逃避而已。”

卡琳苦笑道：“说服我没用，得说服另一个我。”

她长叹一声，目光变得坚定了：“至少我知道，不能再逃避了。”

再看着李奇，她又有些担心：“希望你能扛得住，我相信女神最后会阻止那个我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肯定会遭不少罪。”

“不要小看我啊！”

李奇拍着胸口，发出蓬蓬的闷响。里层蛛丝软甲，外层全套秘银甲，左手盾牌，右手菲尼魔导枪，空间戒指里还有若干武器和药剂，他是做足了准备。

当然嘴上的说辞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也是强大的英雄了！”

“那么加油哦”，卡琳笑着，猛然将钢刃戳入胸口。

她啊啊大声叫着，硬生生将自己的胸口挖开一个大洞，掏出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捏在手里。

此时她已经虚脱无力，跪坐在地上。

她举起手，对李奇勉强笑道：“拜托你了。”

说完手掌一捏，心脏化作碎肉。

一百七七 卡琳的自由，艾兰尼斯的自由

眼睁睁看着卡琳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捏碎，场面无比惊悚，即便卡琳说过不会死，李奇依旧非常担心。

打开神视技能，卡琳的魔女标签竟然变得模糊了。

再看卡琳，她的喘息声越来越浑浊，渐渐变得粗犷非人，近于野兽。胸口破开的伤口散逸着血雾，由淡转浓，其间还混杂着莹绿的光点。

当她仰头嚎叫时，胸腔仿佛连通了一处诡异的所在，由那里传来汹涌的力量之潮，渗入她体内每一寸血肉，让她开始变化。

跟之前卡琳变成巨狼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发自灵魂，再延伸到肉体上的改变。

当神视技能中的魔女标签完全黯淡时，卡琳变成了一只高大的狼人。

毛发跟之前的肤色相近，毛发下的肌肉匀称而健美，金黄的眼瞳闪烁着，鲜红舌头在呲出的巨大犬齿间缓缓吞吐。

狼人卡琳用低沉并且粗浑的嗓音说：“李奇，我们廷尼威人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你休想把我变成神祇的奴隶！我的灵魂，所有廷尼威人的灵魂，只属于自己！”

如果这不是在费恩，而是在地球的话，卡琳这模样，就是典型的双重人格。

还好，李奇碰触过卡琳的灵魂。虽然那是在若干次交换体液……咳咳，交换血液的过程里，间接实现的，但李奇能够确认，站在眼前的依旧是卡琳，那个总喜欢挑逗他，又有严重怠惰症的卡琳。

现在的她，不过是将自己深藏的另一面暴露了出来。过去的卡琳是残缺的，现在的卡琳才是完整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廷尼威人，永不为奴”，李奇斟酌着说辞。他的任务就是净化狼人卡琳，而这不仅要靠嘴炮，还得靠力量。

“你的用语总是这么奇怪”，狼人卡琳用一种迥异于人类的优雅步伐，向李奇逼近：“别妄想说服我自己放弃，哪怕是冥河誓约，我都不会屈服，更不用说你和女神鼓捣的什么神契。”

她弹出爪刃，狼脸上露出李奇居然看懂了的苦涩和不甘：“所以，来打败我，奴役我，就像奥术师曾经对我做过的那样，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了。”

这可不符合李奇的风格：“我们还是先心平气和的谈谈如何？先来杯红茶，再嗑点瓜子？”

“吼——！”

卡琳回以狼人的咆哮，四肢着地，一跃而起，前肢的爪刃兜头挥下。

蓬……

李奇撑起的荆棘光盾，被爪刃劈作漫天碎芒，光盾下面的秘银盾牌也被划出几道裂痕。巨大的力量让李奇整个人打横飞起，重重砸在殿堂的墙壁上。

“真是、咳咳！真是没有耐心啊”，李奇给自己拍了个治疗术，举起魔导枪，以每秒接近两发的急速射击。

子弹打在卡琳身上，除了让卡琳的身体微微晃动，间或飘起零星毛发，再没半点用处。

“卡琳，你们以为躲在次位面里，过隐士一样的生活，那就是自由，那可大错特错了。”

这话就像打在卡琳身上的子弹，丝毫阻挡不住她的脚步。

李奇丢开魔导枪，从空间戒指里摸出钉锤。

这是他从罗文娜那里买的精金钉锤，没有附魔，但份量十足的精金，不仅异常沉重，异常结实，也能将附着在上的神术效果发挥到最大。

他对钉锤释放了一个神力附着术，再施放心灵荆棘，让钉锤获得了暂时的心灵荆棘特效。

接着他再给自己拍上祝福术和蛮力术，感觉力量沸腾，可以正面刚神魔了。

“人啊，生来就是不自由的。有了血肉之躯，就受着血脉的束缚。能够看见，能够听到，能够思考，就受着感知和思维的束缚，受着世界法则的束缚。有了父母，或者还有兄弟姐妹，又受着亲情人伦的束缚。”

李奇大步流星的冲上去，抡起钉锤，砸向卡琳。

“既然身体是不自由的，灵魂又怎么可能自由呢？啊，我倒是见过自由的灵魂，比如被禁锢在灵魂晶石里的那些灵魂。没被当成原料的时候，那种浑浑噩噩，与世隔绝的状态，就像缸中之脑，那不就是自由吗？”

爪刃与钉锤相交，李奇又腾空飞起，嵌进殿堂的立柱，卡琳身体也打了个哆嗦，退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这张嘴最会诡辩！”

卡琳咆哮道：“我说的是灵魂不属于谁，不被谁打上印记，不必必须沿着某个方向走，不必必须做什么事情，这就是自由！”

从立柱里挣脱出来，李奇继续冲上来，嘴里也没停：“你在厄普西隆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们的方向是什么，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难道你会选择跟我们相反的方向，会做阻止我们的事情？”

卡琳一尾巴抽飞他：“自由，就是不必被谁强迫着做出选择，哪怕某个选择看起来不错，但更不错的是不做选择！”

李奇从天花板上落下，咳嗽着喷血：“结果你想要的还是逃避？”

他大声冷笑，用轻蔑的语气说：“卡琳，我知道你们廷尼威人憎恨自己的出身，所以编造了‘自由’这样的信仰，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信仰自由，心里涌动的却是你们对先祖的怒火，还有这个对你们充满了恶意的世界的诅咒。”

狼人发出凶狠的嚎叫，眼里的光芒更加暴戾：“你成功的激怒我了！”

“谢谢赞扬，看来揭对了伤疤”，李奇得意洋洋。

他又嘶的抽了口凉气，张开光盾，层层压缩。

殿堂里剧烈震动了一下，漫天光华瞬闪即逝，李奇的身影如炮弹般砸断一根立柱，深深嵌进墙里。

………………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中心，绵延的丘陵上横亘着一座美丽的城市。白石堆砌而成的建筑层层叠叠铺开，跨越了纵横交错的河流。半空中，雨后的虹光折叠错位，显露出防护结界的痕迹，给这座美丽得像少女沉睡的城市蒙上一层迷离光晕。

拥有十万人口的王都白玉城，不仅是艾兰尼斯的明珠，也是东费恩最美丽，对来客最友善的一座城市。

费恩第四纪1226年，6月2日，自高空俯瞰，白玉城被两股洪流夹在了中间，似乎随时都会倾覆。

北方的绵延群山中，分布着来自迩香、瓦伦丁以及北方诸国的数十万大军，他们在黑暗和阴影中窥伺着南方。

南方的平原里，特蕾希娅率领的数十万大军星罗棋布，拉出了上百公里宽的阵线。

白玉城，就在两军对峙的战场中间。

“最后一次确定，对面没有传奇出现”，王帐里，一个摇曳的阴影报告。

特蕾希娅眉头紧锁，没有说话，旁边希尔维点头，阴影恭谨行礼，化作烟气消失。

“跟我们的猜测一样，他们的传奇在我们面前接连碰壁，在没有汇聚到足够的数量前，不敢再露面。”

希尔维不屑的道，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又用带着一丝期待的语气说：“只剩十分钟了”。

“艾兰尼斯王，为什么这么固执！？他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特蕾希娅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子粉碎，沙漏被希尔维眼疾手快的接住。

“我得亲自去看着，芙蕾雅要找我，别拦着她。”

交代之后，特蕾希娅出了王帐，骑上她那匹名叫“艾丝菲尔”的龙马，由一队散发着浓烈英雄气息的圣骑士护卫，疾驰出军营，来到一处高地。

高地周围看似空旷，可在传奇眼里，魔力场却充盈得像即将溃堤的水库，显然是有大批高阶职业者，以及强大的魔导武器藏匿在隐秘结界里。

高地上站着五个人，他们的站位非常特别，似乎分布在一座繁复的法阵里。

见到特蕾希娅，这五个面目身形笼罩在斗篷兜帽中的人躬身致意，特蕾希娅也郑重的向他们回礼。

“只剩……七分钟了”，一个兜帽人说。

另一个兜帽人幽幽叹道：“真没想到，第四纪元的第一次，会是我们出手。”

“这是正义的惩戒！”

身材魁梧，斗篷中隐约露出凯姆神徽的兜帽人愤怒的道：“艾兰尼斯王拒绝加入我们，收容迩香的败兵，还把我们去抓捕败兵的人赶了出来！这等于加入了迩香，成了我们的敌人！”

“是的”，最初那个兜帽人说：“不管艾兰尼斯王用什么借口，艾兰尼斯王国有什么传统，现在的情况是，让迩香夺得了白玉城，我们的北征就面临着失败的危险！”

“这一点，我比大家都清楚”，特蕾希娅沉重的说：“让迩香夺占了白玉城，原本的平原决战，就变成了我们攻坚。敌人比我们强大得多，我们的形势会变得非常不妙。而且敌人随时会发起总攻，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做更细致的工作，所以，我没有反对这个方案。”

一个女性兜帽人关切的问：“陛下还在犹豫？”

“是的，我一直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

特蕾希娅看向远处的白玉城，深深长叹：“但是，神祇在这一刻，似乎不愿意垂怜白玉城的十万生灵。”

报时的兜帽人说：“还有五分钟……”

蹄声响起，一抹红白相间的身影策马急奔而来，后面还跟着一队骑士。

“陛下——！”

那个身影凄厉的呼喊着，也顾不得优雅端庄，连滚带爬的冲过来。

特蕾希娅咬咬嘴唇，迎了上去。

一百七八 你是光，你是剑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素洁的白裙，红发黑瞳，嘴角旁有一双梨涡，平常应该很爱笑，是个明丽耀人的姑娘，嗓音也如春天的溪水般悦耳。

可此时，她那美丽的脸庞被极度的惊恐扭曲，声音也因为惶急变了调。

“我母亲一直在说服父亲，她刚发来消息说已经有进展了！父亲愿意交出三十个手上沾有血污的迩香士兵！”

艾兰尼斯的公主，原野与畜牧之神的圣女芙蕾雅，一直呆在特蕾希娅的军队里，既是联络人，也是人质。

跟着来的希尔维冷冷的道：“逃进迩香城的上千人个个手上都沾着我们将士的血迹！你父亲却只答应交出三十个小兵，我看他已经被迩香人控制住了！”

特蕾希娅面露喜色：“是吗？愿意让步也是一个不错的信号，那么让我跟你父亲谈谈吧，你该知道，离截至时间已经非常近了。”

芙蕾娅跪倒在地，惶恐的道：“我父王说，只要陛下承诺放弃威胁，他就愿意对话。他说、他说，刀尖下的对话是不平等的……”

特蕾希娅脸色沉了下来：“都到这时候了，你父王还执着于自己的那点颜面，一点也不为白玉城的十万子民考虑？”

芙蕾娅泪眼婆娑的看着女王：“这不是我父亲的颜面，是艾兰尼斯人的颜面。陛下您能赐下一点仁慈，为白玉城的十万生灵留条生路吗？”

希尔维冷笑：“我们不是早就发过告示吗？要求城里的平民撤走，可你父王把我们的人赶了出来，收缴了所有传单，还对我们说，艾兰尼斯人不接受威胁。”

高地上传来报时：“还有三分钟……”

“陛下——！”

芙蕾雅用膝盖爬着过来，抱住特蕾希娅的腿：“先停下吧，陛下！只要让父王知道陛下是认真的，他一定会改主意的！”

特蕾希娅的语气也变冷了：“那就现在跟你父王联络，只要他说愿意谈，我就停下，就这一次机会。”

芙蕾娅的手上闪起光亮，她启动了传讯戒指，大声呼叫了一会，里面只响起一声“芙蕾雅”，就再没了动静。

那是她的母亲，看样子像被夺走了传讯戒指。

“还有一分钟……”

报时就像刽子手挥下的巨斧，以放慢无数倍的速度落下。

“天哪！贡多斯在上，救救你的子民吧！”

芙蕾雅的嗓子都叫哑了，继续摇着特蕾希娅的腿：“陛下！特蕾希娅！你忘了在迩香的时候，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吗？你不是这样的啊！求求你，停下来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停下来——！”

“时间到……”

听到高地上的报时，特蕾希娅闭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清灵，她对希尔维点点头。

希尔维过来拖走了芙蕾雅，特蕾希娅面向高地，沉声说：“开始！”

圣光在高地上亮起，一道又一道，片刻后，一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

“不——！”

芙蕾娅整个人僵住，仿佛失去了魂魄。

下一刻，白昼猛然变成黑夜，甚至能看到点点繁星。

一道光芒自星辰中落下，变作一团巨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圣光，依稀听到天使的飘渺赞歌。

“你是光，你是剑，你的盾拒止一切黑暗。”

“你是秩序，你是神圣，你护卫一切美与善。”

“一如既往，归于忠诚，献上灵魂。”

“你是世界之辉，空前绝后，举世无双。”

“你是世界之壁，空前绝后，举世无双。”

“一如既往，归于忠诚，献上灵魂。”

“你令光明永驻，你令邪恶退散。”

“赞美凯姆，诸神之善，诸神之尊。”

“赞美凯姆，归于忠诚，献上灵魂。”

特蕾希娅、希尔维，以及所有圣骑士和凯姆牧师，此时都抚胸肃立，看着那团陨石般的圣光，高声唱着凯姆赞歌。

渐渐的，赞歌声自高地后方的军营中响起，汇聚成沸腾的声潮。

数万凯姆的神职者，以及数目更多的信徒，以无比虔诚和激动的心情，高唱赞歌，注视着那团圣光降落，将白玉城所在的地方吞噬。

大地颤抖，光影扭曲，世界的一切，仿佛在一刻粉碎。

“凯姆陛下……”

夜幕消散，重归白昼，再被剧烈的光亮吞没，即便是传奇，这一刻也不得不闭上眼睛。

芙蕾雅没有闭眼，她呆呆看着在圣光中如蜡烛般溶解的白玉城，两眼流出血水。

不知过了多久，圣光消散，已经看不到白玉城，城市所在的地方化作一片瓦砾。

飞灰如雾霾一般，将废墟笼罩在内，草原与云层相接，显得瑰丽奇异。

“父王、母后、哥哥、姐姐、约瑟……”

两行血泪挂在芙蕾雅脸上，她痴呆般的呢喃着：“你们上了神国吗？”

她一跳而起，发狂般的冲向特蕾希娅。

“凯姆陛下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不是特蕾希娅！你在迩香的时候就变了，被迩香的那些魔鬼篡夺了灵魂！”

她身上喷涌着浅绿的荧光，周围的杂草疯狂生长，瞬间将她跟特蕾希娅围在了一圈草墙里。

“你跟那些魔鬼一样，在扭曲凯姆的意志！你就是邪恶的化身！”

红发少女身上涌动着无尽的战意，那头红发如火焰般，让她整个人像是燃烧了起来。

“贡多斯陛下！龙尔德陛下！赐予我力量！消灭污秽神祇的魔鬼！”

她正要挥下闪动着莹绿光芒的手，希尔维的冷厉嗓音响起：“律令！震慑！”

杂草瞬间化作飞灰，纷纷扬扬飘散，芙蕾雅的身体骤然僵住。

“希尔维！住手！”

特蕾希娅拔剑，却晚了一步。

一道光焰疾闪，像是撕裂了空间，掠过芙蕾雅的脖颈。

连绵的爆鸣声里，各种防护炸成粉末或者碎芒，一颗人头冲天而起，带着艳红的长发在半空挥洒。

“芙蕾雅——！”

特蕾希娅失声惊呼，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空中的人头。

“特蕾希娅！我诅咒你！”

无头的脖颈噗噗飙血，依稀可见的透明晶芒冉冉上升，发出阴冷飘渺的声音。

“你的灵魂必将浸泡在血水之中，永远聆听受难者的哀嚎！你施加给每一个人的痛苦，必将百倍千倍回报给你！”

“我诅咒你！特蕾希娅！你的灵魂下不了冥河，上不了神国，你将永世不得解脱！”

特蕾希娅伸手捞住落下的人头，没去看那张狰狞面目，而是仰望芙蕾雅的灵魂，毫不退缩：“我不惧怕任何诅咒！芙蕾雅，你和白玉城的十万生灵一样，都是你父王顽冥不灵的牺牲者！你们也都是抗拒凯姆重整秩序的愚昧之徒！你们罪有应得！”

芙蕾雅那如晶芒般的灵魂直射入云，云层之上光影扭曲，雷鸣电闪，似乎有神国之门在开启，神祇正颁下愤怒的神谕。

“贡多斯陛下吗……”

特蕾希娅仰望天空，举起忠诚之剑，高声喊道：“我不惧怕你的神裁！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奉行凯姆的意旨！”

云中的轰鸣声更大了，云气剧烈翻滚，像有媲美刚才轰灭白玉城的力量在蓄积。

炽亮圣光自特蕾希娅身上升起，由忠诚之剑射入天际。

天幕卷动，降下几乎占了一半天空的光云，压在那片由原野和畜牧之神贡多斯卷动的云层上。

冥冥之中，费恩世界跳了一下，但就连传奇也只是隐有所觉。

天空重归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特蕾希娅高喊：“赞美凯姆——！”

她的身体晃了晃，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跪坐在地上。

“赞美……凯姆……”

她低声呢喃，抱着芙蕾雅的头，两眼空洞，泪水滑过脸颊，表情僵如雕塑。

………………

罗丝大神殿的殿堂里，狼人卡琳的粗浑嗓音四下回荡。

“没错，我们憎恨这个世界，但我们从没想过复仇！我们只是不想跟这个肮脏的世界有任何关系。只要离开这里，只要灵魂是自由的，任何伤害，任何痛苦，都会被时间清洗掉！”

“难道这样的自由，都没办法拥有吗？我们只想自己安静的，孤独的生活，这都不行吗？”

狼人卡琳终于吐露了心声，那是她一直压在心底的大计划：“我会去搜寻我的族人，不落下一个，把大家带到更加安全的地方，重新建造我们的家园。到那时我们会彻底封闭我们的世界，不让奥术师入侵的悲剧再度重演。这里的世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多神圣崇高的事业，都跟我们无关。”

她的声音又变得低沉，带着浓浓的哀伤：“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奥术师上一次能找到我们，下一次依旧能找到。而女神已经在我的灵魂里刻下了烙印，我也无法摆脱这样的束缚，但是……”

她仰头发出悲伤乃至悲愤的嚎叫：“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我又不能祈祷神祇来给我想要的，那也意味着失去了自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费恩，却不能给我们这点小小的自由！？”

“你们这帮廷尼威人啊，该怎么说你们呢？”

李奇咳咳吐血，无奈的道：“说你们中二吧，你们又不是要做正义的小伙伴。说你们暮气冲天只知道逃避吧，在你身上戳个章，带你加入到改变世界的伟大征程里，你又觉得保有所谓不羁的心比革命更重要，哪怕打得头破血流都不低头。”

卡琳喘了几口气，稍稍平静下来，嘲笑道：“头破血流的是你吧。”

李奇在头上拍了个治疗术，再叹道：“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们想要自由却得不到呢？”

“是因为我们，我，还不够强大？”

卡琳举起爪子，看着上面的利刃，露出沮丧的表情：“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晋升传奇，甚至突破到半神，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也不会必须吸你的血才能脱困，灵魂里就不会留下女神的印记。”

“错！”

李奇摇头：“强大就能有自由？要多强大，才能拥有你想要的那种自由？别的不说，就说女神吧，她虽然很弱……嗯咳，相对凡人来说，她当然无比强大，但她想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卡琳眼里升起一丝迷惘：“神祇……也没有这样的自由？”

一百七九 突来的神战

机会！

李奇赶紧加强嘴炮的火力输出：“卡琳，前天上课，讲关于超凡力量的灵魂循环法则，我记得你是在认真的听吧？”

“这个法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世界是一体的，彼此是关联的。越强大，跟这个世界的关联也越深。”

“你想靠强大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跟外界发生任何往来，这等于是要割裂世界。你越强大，引发的反弹也越剧烈。”

“你想要的那种自由，反而是越弱小越有可能拥有。比如草地里的蚂蚁，人不会没事去踩它们。”

“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当人想起去踩的时候，蚂蚁毫无反抗之力。至于人为什么要去踩蚂蚁，也许是无聊呢。”

“你看，强大了不可能拥有那样的自由，弱小了有自由却会被随时终结，所以你想要的那种自由，从逻辑上说就是不存在的。”

卡琳偏着狼头，比划着爪刃，艰辛的道：“这……不对，你又在诡辩！有太多的漏洞！”

“不要在意细节！”

李奇说：“总之，人活在世界上，总得有屁股……呃，立场！妄想脱离世界的自由是没有的！”

“你也知道女神和我们要做的是什么了，是革命！革命面前，不是敌人就是朋友，别想骑墙！就算你的梦想实现了，带着族人躲到什么次位面，你也躲不过革命的浪潮！不是我找到你，就是革命的敌人找到你，你要怎么选！？”

两人说话的时候，爪刃跟钉锤还在交击。

被李奇这么一问，卡琳的爪刃被李奇砸偏，再被一脚踹在肚子上，蹬蹬退了好几步。

她虚弱的道：“我哪边都不选不行！？”

李奇冷笑：“或许你做出点什么牺牲，我就会放过你们，还祝你们好运，可革命的敌人会放过你们吗？”

“一群有不死之血的德鲁伊呢，可以做成再生药剂！啊，反抗得很激烈，就算得不到，也不能让敌人得到，杀光！”

他躲开卡琳的一爪，笑道：“对吗？”

卡琳一脚把他踹到墙上，爪刃铛铛嵌进他脑袋两侧的墙面，偌大的狼头逼视李奇：“就算你说得对，但女神和你的革命，目标不也是自由吗？”

“刚才我说了，我们对自由的理解有很大差异”，李奇的钉锤横在脑袋前，提防狼女张口咬他的头。

“我们的革命目标是，解放全费恩！让每一个人都拥有充分的自由，既包括不受他人用暴力和金钱等等各种手段压迫的自由，也包括不受阻碍的追索梦想，成长为神祇一般存在的自由，记住，是每一个人。”

卡琳冷笑：“这种虚无狂妄，又自相矛盾的事情，你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李奇叹道：“是啊，挺难的，我都做好了有生之年看不到终点的准备，不过你在厄普西隆也呆了这么久了，难道没看到我们正朝这个方向努力吗？”

卡琳愣住，眼中升起挣扎的光芒。

李奇接着说：“这是个很遥远，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但跟你想要的自由比，哪个更值得去努力呢？”

“我不喜欢做没办法反悔的事情！”

卡琳一爪子拍下，跟李奇的钉锤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再说回自由……”

李奇辛苦的用钉锤挡住下压的爪刃：“自由不是逃出来的，也不是求来的，自由是斗争出来的！只有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有真正的自由！”

“说得很好听……”

卡琳凄苦的道：“可我们，我是说，廷尼威人，已经被命运吞没了，我们永远看不到解放的那一天了。”

“你不是廷尼威人吗？你还在啊！”

李奇郑重许下承诺：“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力量，一定会去解救你的族人，再带着他们，一起追求我们共同的自由，以我和赤红女士之名立誓！”

卡琳没有说话，保持着爪刃下压的姿势，大口喘息着。

许久之后，她发出如释重负的悠长叹息，巨大的狼嘴咧了咧：“那你就好好努力，和我斗争，从我的狼爪下获得自由吧！”

李奇用钉锤掀开爪刃，喘着粗气笑道：“想通了？那很好，咱们就大干一场吧！”

他身上光芒闪烁，原本的清冷白光，变作炽白光焰。

“小狼妞，我的大锤已经饥渴难耐了！”

李奇哼哼笑着，提起钉锤，拉出粗壮光焰，砸向卡琳。

卡琳眯着狼瞳说：“哦？让我看看，你除了嘴巴之外，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殿堂里呼喝不断，烟尘四起，时不时倒下一根立柱，或者砸裂大片墙壁。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堂归于平静，地上一个狼人一个人类浑身血污，头顶头的躺着，都在剧烈的喘息。

浑身看不到一处好皮的卡琳不甘的道：“有本事你别用艾丽的破坏神力！”

李奇的秘银甲破破烂烂，脖子上还有好几个牙洞，一边拍治疗术一边说：“有本事你别吸我血！”

“别以为你真能跟我打得不相上下，我就算咬你脖子也是收着劲的，真要咬下来，我就不信你能马上长出来一颗！”

“你还好意思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打过你头！真要用足破坏神力，爆你的头不跟爆豆腐一样容易？不信你还能再生回来！”

吵了一阵子，卡琳的声音变低了：“好了，你来吧。”

李奇又喜又疑：“真的服输了？”

“那还能怎么样，说也说不过你，打也……不能真打，姑且就算是被你骗上了贼船吧”，卡琳嘴上还硬着。

“我看你啊，就是欠打而已”，李奇大概明白了卡琳的心态。

卡琳忽然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狼爪搭在李奇肩头，狼头露出暧昧的笑容：“是啊，还不够呢，再来？”

李奇脸上青白交加：“收敛点啊！你还是狼人形态！”

他赶紧抱住狼头，额头相触。

再不行动就太糟糕了！

“我正等着你俩上演一场人兽戏呢，没劲”，光屏弹出，小红帽抱着胳膊说。

李奇气得吐血：“我在这里打生打死的，血都流了好几千CC，你还在上面说风凉话！？”

小红帽哼了一声，挥手打了个响指，压在李奇身上的狼人打了个哆嗦，浑身冒起白光，变回身材火辣的大美女。

卡琳翻着白眼说：“刚才我好像见到女神了，她有些不高兴……”

“因为我们没有满足她的猎奇怪癖”，李奇看着神视里，卡琳的魔女标签变得清晰起来，还变成了四级，长出了一口气，心说在你这个野性魔女身上，我真是流干了血啊。

咦，怎么什么都没变？头发还是黑白混杂的？

“好轻松，好舒服，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

卡琳嘟囔着，身体一软，直接压在李奇身上睡着了。

你什么时候不是在睡觉啊！？

李奇艰辛的挪开她，打开属性面板查看情况。

野性天赋下，除了原有的“野性赋予”，多了一长串技能。

生灵感应，感应所有生灵。

灵力转移，在生灵之间转移灵力。

野性变身，拥有与野性德鲁伊同等的变身能力。

先祖变身，拥有变化为先祖凯恩人形态的能力。

这些都是三级以下的技能，三级以上属于英雄的技能也有两个。

不死（初级），失去心脏不仅不会死亡，反而会触发先祖变身。

再生（初级），富含生机的血液相当于高级治疗术加活力术，可以迅速恢复自己或者他人的生机。当血液损失过多，丧失能力时，可通过补充限定对象（已指定）的血液恢复。

啧啧，怪不得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个卡琳，净化后依旧保有野性德鲁伊、狼人和吸血鬼的核心技能，完全是个超凡力量宝库。

不过这个已经指定的“限定对象”，难道说的就是自己？

李奇哀叹，这算是被卡琳绑定成血库了么？

“还在折腾啥？就算想趁卡琳睡着了偷袭，你也不嫌这里血糊糊的恶心么？”

小红帽先损了李奇一句，再回头嚷道：“秋香！画眉！红的绿的先都挑出来！等我琢磨明白了再说。”

卡琳的情况这么复杂？

“是啊，她的这个野性神职，好像跟源初的生命女神有关，跟灵力关系很深，很复杂，得花点时间了”，小红帽神色凝重的说：“这事后面再说，神国位面刚发生了一件大事，凯姆的天使大军打进了贡多斯的神国！”

李奇一下从地上蹦起来，神战！？

贡多斯是原野和畜牧之神，在东费恩有相当影响，好几个国家都尊为“母神”。

他担心的问：“你那里没什么影响吧？”

“有啊”，小红帽有些郁闷：“我用神力变出来的奶茶和瓜子味道都不纯正，看热闹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会不会是看热闹的姿势不对？”

“啊，你提醒得对，就不该坐沙发，该坐小板凳啊！”

能这么认真的扯淡，看来是没什么影响……

李奇很好奇：“那你看到了什么？凯姆和贡多斯长啥样？双方大战了几百回合？”

“凯姆是强大神祇，贡多斯是中等神祇，对我这个弱鸡……嗯咳，弱小神祇来说，那就是神仙打架啊，我哪敢冒出头去围观？只能看看祂们神国的星界投影，跟放烟花差不多，根本看不清细节。”

小红帽嘴里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是看得兴奋还是心悸：“大面还是能看明白的，贡多斯多半完蛋了，凯姆的天使大军跟轨道炮似的轰进祂的神国，红的白的黄的Rua～的全出来了，像开了染坊……”

你当是凯提辖拳打贡关西呢？

问题是，凯姆为什么要打贡多斯呢？这不都是善神吗？

小红帽斜着眼，像在看弱智：“我也是善神啊！我要跳出来亮明跟脚，那就是分分钟被凯姆生吞活剥的下场！”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李奇正在寻思，手上的传讯戒指叮咚响了。

“李奇，出大事了！特蕾希娅召唤了传奇禁咒，把艾兰尼斯的王都轰没了！”

是欧萝拉，这还是她第一次通过传讯戒指跟李奇说话。

传奇禁咒？

艾兰尼斯？

李奇狠狠抽了口凉气，原来如此！

艾兰尼斯王国是一群圣武士带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建立的，王室和贵族信奉正义之神龙尔德，贡多斯是牧民们的信仰，王室也将其作为母神尊奉。

特蕾希娅用禁咒轰了艾兰尼斯的王都，等于灭了这个国家，贡多斯自然要复仇。没想到凯姆更护犊子，直接杀上贡多斯的神国了。

艾兰尼斯的王都好像叫白玉城吧，东费恩很有名的一座城市，至少有十万人呢，就这么灭掉了？

李奇心中寒气直冒，特蕾希娅，你可真是沙发果断啊。

一百八十 除了枪杆子，还有笔杆子

罗文娜魔法塔的大厅里，李奇、欧萝拉和罗文娜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幕布里圣光降临，将白玉城化为飞灰的景象。

而后云层卷动，雷鸣电闪，天幕倾覆的那一幕，即便是罗文娜都放轻了呼吸。

没错了，这就是凯姆攻入贡多斯神国，投影到主位面的迹象。

幻景还有艾妲的画外音：“欧萝拉，李奇，还好那会我在找镜头角度，正好拍下了这一幕！这是历史性的一幕！如果真有李奇说的那什么奖，我一定会得奖的！”

正是艾妲从前方发回了记录水晶，让李奇等人目睹了堪称历史性的景象。

“神战，神战开启了！”

幻景结束后，罗文娜呢喃着，脸色无比凝重。

“特蕾希娅，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欧萝拉很忧伤：“艾兰尼斯的芙蕾雅公主跟我是好朋友，她还找过我，想让我跟特蕾希娅说情。说艾兰尼斯只是想置身事外，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只是忠诚神廷的内战，跟他们无关。现在这个样子，芙蕾雅一定很痛苦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李奇跟罗文娜对视一眼，居然生出心有灵犀的感觉。

欧萝拉你真是太甜了啊……

置身事外？

怎么可能啊！？

艾兰尼斯是唯一适合双方决战的战场，拥有防护结界的王都杵在那里，就跟一座堡垒似的，谁都担心被对方占去。

相比之下，特蕾希娅这边劳师远征，力量薄弱，让迩香占据的话，瓦伦丁就变得遥不可及了。

李奇来的路上也想过了，他觉得特蕾希娅不惜用神罚禁咒夷平白玉城，从单纯的军事角度看是没问题的。等迩香占去搞成要塞化，就算是用禁咒，说不定也很难摧毁了。

直接灭掉一座十万人口的城市，心狠手辣甚至灭绝人性的评价怎么也洗不掉。不过据说艾兰尼斯人坚持中立，拒绝加入任何一方，却又收容了迩香的败兵，让特蕾希娅这边认定艾兰尼斯已经倒向迩香，说起来也是艾兰尼斯人不作不死。

曙光之星显现，纪元更替已经是人所共知的时势之潮，不管是谁，都该做好面对残酷现实的心理准备。

艾兰尼斯人啊，怎能如此轻佻的对待自己的命运？跟卡琳和廷尼威人一样，还以为这个世界有自由之地？

欧萝拉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我还不明白，迩香跟我们的战争，不就是凯姆信徒们的内战吗？为什么凯姆陛下不去弥合双方的分歧，反而对无辜的神祇动手？似乎谁干涉就惩罚谁，一定要信徒们不死不休？”

李奇安慰道：“迩香那边说特蕾希娅扭曲了凯姆的意志，这边的说法是迩香扭曲了凯姆的意志。现在看起来，特蕾希娅明显获得了凯姆的眷顾，甚至为了维护她，不惜与贡多斯开战。那么谁在扭曲凯姆的意志，也就不言自明了。”

罗文娜幽幽叹道：“也说不定是凯姆把特蕾希娅当成了收割信仰和搅动神战的棋子啊，至于凡人扭曲神祇意志这种事情，凡人的信仰是神祇的食粮，凡人的教会是养育信仰的工具，食粮和工具又怎么可能扭曲神祇的意志呢？”

“姑姑！”

罗文娜身为魔法师，看神祇的角度自然不同。但这话让身为优雅圣女的欧萝拉很不舒服，气呼呼的离开了。

客厅里，沉默了片刻后，罗文娜对李奇堆起了笑容：“欧萝拉啊，太不成熟了，李奇你以后可有得头痛了。”

又不是我老婆，我头痛啥。

李奇心里吐着槽，面上却笑道：“毕竟是圣女嘛，肯定接受不了神祇视凡人为麦田这种观点。”

罗文娜目光炯炯：“哦，那李奇你不是赤红女士的教宗吗？难道你认同我的观点？”

“神祇是不一样的，吾主的教义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让费恩充满爱，当然跟您说到的那种神祇不同”，

罗文娜这是直接摸底细了，李奇的回应很真诚，不过他相信对方依旧把这话当作敷衍，这就怪不得他了。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赤红女士的特别”，罗文娜笑得更灿烂了：“最近你弄的那个……魔导枪，在魔法工坊里掀起了一股浪潮啊，这是赤红女士的神启吧？”

这是要低头了吗？

“是啊，影响很大，不过局面已经打开，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奥斯奎姆商会了”，李奇答非所问，让罗文娜表情一滞。

当初都打算把这笔生意丢给你弄了，你自己不接，那有什么办法呢？眼光决定视界，视界决定命运啊。

“李奇啊，你看咱们也合作这么久了……”

挺久的，两三个月。

“最初你弄魔导枪我也……做了一些事情。”

你做得不少，可给你西瓜你不要自己跑去捡芝麻。

“现在赫里扎尔还在你那呢，少了他，很多事情我都得自己顶上才忙得过来。”

要他回来？行啊，反正机匣核心都是自动化生产了。

“不不，随便你用，我是说，你不会只有魔导枪这样一个想法吧？”

罗文娜终于表露了本意，说实话，一位传奇魔法师，顶尖的魔法工匠，近于谄媚的跟自己讨要机会，李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当然不只有魔导枪，还有魔导炮。不过这事已经定好跟佐尔德合作了，是李奇拿来砸米尔德恩家族，好救出魔女的敲门砖，自然不能再给罗文娜。

那么……

李奇思忖着，忽然灵光闪现。

在他前方摆放着一座有繁复雕刻和华贵装饰的木桌，木桌中心伸出一根柱子，上端是一颗水晶球。

这就是刚才放映幻景的法阵，木桌下是结构繁琐的魔法装置，可以放映任何水晶球、记忆宝石、记录晶片上的幻景。

一般情况下，幻景是不需要幕布的，直接投射在空气里，很多还是三维全息影像。李奇开创的平面幻景戏剧，为了提高清晰度，确保色彩饱和艳丽，使用了幕布。这种方式已经广为流传，连罗文娜也在桌子后面加了块平时可以卷起来的幕布。

幻景……

李奇忽然觉得，这个方向应该重新捡起来了，不过这时候的重点不是拍幻景戏剧，而是推动幻景硬件的普及。

艾兰尼斯灭国，神战开启，费恩主位面已经进入到新的时代。

激流涌动，人心冲撞的大时代，除了抓牢枪杆子，还得抓牢什么？

以地球世界的经验来看，枪杆子之外就是笔杆子啊！

在费恩世界，有超凡力量的存在，笔杆子就落后了，应该是更先进的**平台。

定下主意，李奇嘴上还在推脱：“大师您不是还在忙那些高端魔导器具吗？我这里都只是一些小东西，恐怕入不了您的眼。”

“李奇……”

罗文娜扭着腰，两眼生波，让李奇暗打了个哆嗦，发嗲卖骚果然是你们贝希米亚家的家族天赋！

“这么生分做什么？说了叫我罗文娜”，传奇魔法师捋了捋发丝，原本清冷疏离的气质，骤然变得柔媚芬芳，像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紫罗兰。

她朝李奇递了个嗔怪的白眼：“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了，我也没想到风暴群岛的局势会变得这么快，黄金家族和贸易公会全都垮掉了，所有的魔导工坊就跟恶狗似的跑到大陆来抢生意，我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就一家人了么？

好吧，传奇都把姿态摆得这么低，李奇也不能再拿捏人家了，直接道出了打算。

“幻景？”

罗文娜皱眉：“这个东西，能有什么前途？”

李奇微笑：“您还是不相信我吗？”

罗文娜愣住，沉思片刻后，咬牙道：“好吧，这次我就赌了！”

………………

李奇去找欧萝拉聊天，罗文娜来到自己的实验室，抚着有些发红的脸颊，苦笑道：“都这把年纪了，还卖弄风骚，真是羞死人了。”

“我的主人永远青春美丽，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塔灵的声音响起。

“永远青春美丽，是要花金蒲耳的”，罗文娜苦笑着摇头：“就算是传奇的肉体，也抵御不住时光的侵蚀。时光是这个世界上毒性最强的东西，没有一劳永逸的清除办法。”

塔灵附和道：“是的，除了生命、自由和晋升之外，传奇也只会为这样的事情赌博了。”

罗文娜带着点不快的说：“很高兴你没有强调你之前提过的建议，也没有笑话我居然向一个小毛头低头。”

“李奇-普雷尔并不是简单的人物，您和他也只是合作，并不是向他低头”，塔灵平静的述说着事实。

“谢谢，你总是能让我丢开没有意义的情绪”，罗文娜也平静下来。

她的手指在试验桌上无意识的点着，嘴里喃喃自语：“虽然合作的基础是利益，但我和李奇之间还有欧萝拉这层关系，就算只是锦上添花，也得让这层关系发挥更大的作用。”

“你把顶层露台收拾一下，开放给欧萝拉，下面几层我用来放收藏品的地方，也给她可以自由进出的权限”，她交代着塔灵：“除了魔力井和下面的试验区，其他地方，她想去的时候也不必马上回绝，而是通知我，我再看情况处理。”

“了解”，塔灵说：“不过要让欧萝拉小姐更乐意住在这里，最佳的方法是让她真正认可你这个姑姑，而不是只把你视为传奇魔法师。”

“这个……”

罗文娜揉揉额头：“我会注意的。”

“好了，开工！”

她拍拍巴掌，注意力转回正事。

“李奇要的东西很奇特，考虑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开辟一个全新的市场，还打败了米尔德恩工坊那样的强敌，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成见，完全按照他的思路来做。”

随着她在桌子上勾画，一个个符文，一座座法阵渐渐显现。

“幻景机，这个名字真是古怪……”

“总成本必须控制在十个金蒲耳以下，让富有的自由民也能拥有……”

“外形必须方便携带，至少可以夹在腋下，重量不能超过两公斤……”

“不用昂贵的水晶投影，用比心语图册更耐用，更坚固的材质做屏幕……”

“不需要消耗源石、水晶或者晶石，见习职业者施放光亮术或者神光术就能播放……”

“记录晶片的尺寸尽量小，一片能容纳至少三个小时的影像……”

一百八二 迩香的白袍与红袍

迩香，费恩之心，坐落在大陆中心的镜海里，仅仅一座城市，就占据了镜海的小半面积。

在上个纪元，迩香还有“千岛之城”的别称。到了这个纪元，原本的岛屿尽数化作基石，压在巍峨堂皇的建筑下，这个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天堂之城”。

即便是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仰视这座像由金银珠宝堆砌起来，极尽视野仍然看不到边际的城市，也禁不住生出震撼与自卑之心。而对来自其他国家的外地人来说，迩香更是主位面的天堂山。

本地居民并不为这个比喻而自豪，他们认为天堂山也比不上迩香。

在上古传说里，天堂山的天使们依旧要早出晚归，收集晨露，收割神麦，编织光云，为天堂山带来饮水、食物和光亮。

但在迩香，宏伟的神力结界不仅保护着整座城市，还让夜晚变作白昼，欢乐和愉悦彻夜不息。来自整个大陆的美酒、食物、香料、织物等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城市所需，永不匮乏。就连他们的奴仆，要做的也只是来往于神殿和住所之间，搬运需要的物资。

生活在迩香的百万居民，自小就按照神廷凯姆教会枢机会制订的神典，每日祈祷奉礼，风雨无阻。诵念凯姆之名，遵行凯姆之礼，灵魂就与凯姆相连。

资质一般，或者不够虔诚的人，虽然在迩香居于底层，却无困苦之忧。他们生活在迩香的外层，在来自整个大陆的游客和学子身上赚取连乡下贵族也艳羡不已的金蒲耳，同时收获到乡下贵族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崇仰。身为女子，宁愿嫁给迩香的普通人，也不愿在偏远国家当公主，这是大多数费恩人的共识。

少数被凯姆瞩目的幸运儿们，很小年纪就告别父母，进入内层的神学院学习各种技能，领悟进一步尊奉凯姆信仰的道路。他们会在学院里获得牧师或者圣骑士的职业，再进入教会，一步步由司者成长为助祭、祭司。经过漫长的攀爬，极少数人成为凯姆的眷顾者，最终步入紫山。

紫山，迩香之巅，矗立着忠诚神廷的心脏，凯姆教会的神冠：忠诚圣堂。

身着白袍的主教们沿着回旋廊桥，进入忠诚圣堂的顶层。值守的圣骑士看到这副景象，惊讶得一时都忘了行礼。

除了每年的凯姆神诞日，什么时候见过几乎所有的白袍主教集合在一起？

主教们个个面色凝重，并没有出言训斥守卫的无礼。

他们穿过带有侦测邪恶等法术的光门，进入一处宏伟殿堂。

看上去这里是忠诚圣堂大殿堂的一部分，高达百米的凯姆神像，正好在中心镂空的位置露出整个头，可主教们都知道，这里跟大殿堂是隔绝开的。

白衣主教们先向凯姆神像祈祷致礼，再站成一个半圆，恭谨的低头等候。

片刻后，光影闪烁，一个个红袍人出现。

白袍是主教，红袍是枢机主教。如世人所知的那样，忠诚神廷凯姆教会并没有教宗，枢机大主教也是为半神级别的存在留着的。

枢机主教身着红袍，组成了枢机会，掌管着整个教会乃至整个神廷的权柄。所有的枢机主教都是传奇，这是他们能穿上红袍的先决条件。

总共是十一个红袍人，除了在东方主持战事以及在北方处理秘密事务的两位枢机主教，整个枢机会的成员都在这里了。

不过白袍主教们都知道，除了中间那位老者，其他的枢机主教大多都是投影。既然是传奇，大部分时间都会用在修行上，窥探迈向半神之路的门径。只有在重大时刻，比如现在，才会分出精神，商定教会事务。

“你们来了……”

中间一位红袍老者说：“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希望你们已经有了成型的对策。”

“伯努瓦枢机阁下……”

白袍中最年长的米利埃代表众人开口，尽管他比对方年长，但掐得极度圆润的语调将他的恭谨表露无遗。

更低阶的教职者和信徒面对他们这些白袍时，也是一样恭谨，可米利埃清楚，那不过是对权柄的敬畏。而他们白袍对红袍，除了权柄的敬畏，还有对神意的惶恐。凯姆的神恩、神眷、神罚以及神谕，就是由红袍们传递下来的，红袍就是凯姆意志在凡间的延伸。

米利埃说：“发生在艾兰尼斯的事情，撼动了很多基层和中层神职者的信仰，就连瓦伦丁主教布林托，都有些动摇了。”

枢机会的红袍们很少抛头露面，米利埃是资格最老的白袍主教，在迩香人眼里，就相当于迩香的大管家。

伯努瓦淡淡的说：“布林托吗？之前他的信仰就发生了偏离，应该是鲁恩的死刺激了他。我们会通知博杜安枢机，让他注意布林托。至于中层和基层，坚定他们的信仰是你们的职责，这不是枢机会需要谈论的事务。”

“是的，枢机阁下，我只是、只是强调形势的严峻性”，米利埃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却顾不得去擦。

他回头看了看同僚，从他们赞同的眼色里获得了力量，鼓起勇气开口：“我们认为，特蕾希娅获得了忠诚之剑后，对凯姆意志的扭曲越来越严重，再让她获得护卫之盾，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必须从根源上阻止她！”

“你们是想把护卫之盾运回迩香吗？”

伯努瓦的语气很坚决：“这绝对不行！上个纪元，凯姆在唐古斯斩杀了暴政之神，忠诚之剑被腐化，只能封印在那里。护卫之盾留在瓦伦丁，是用来封印东方贝努因诸神。如果运回迩香，会引发一场足以灭世的浩劫。”

米利埃觉得自己的智慧已经不足以思考眼前的困局了：“但是特蕾希娅……”

“她不过是凯姆用来清理妄信的线头而已，凯姆的信仰已经杂草丛生，她和她身后的王国贵族们，正在侵蚀凯姆的信仰根基。凯姆希望通过她，看清楚谁还拥有正信，谁已经堕落到脱离教会，用自己庸俗而愚昧的灵魂，狂妄的删改信仰，污秽凯姆的圣光！”

“至于护卫之盾，她不可能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同，相反，她会接受凯姆的最终审判！”

说到这，伯努瓦的语气变得冷厉了：“但这不是你们放弃瓦伦丁的理由！凯姆也不希望她能走到那一步！你们必须竭尽全力保卫瓦伦丁！偷奸耍滑者，将接受凯姆最严厉的神罚！”

米利埃等人正长出一口气，原来凯姆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特蕾希娅正沿着凯姆设下的道路，走向她可耻命运的终点。

听到伯努瓦的警告，他们赶紧纷纷赌咒发誓，要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战争。

“在艾兰尼斯，凯姆为了完成计划，提前揭开了神战的序幕，这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你们得让愚昧的凡人知道，这不是凯姆的意志，而是特蕾希娅的意志。”

一个女性红袍发出了声音：“即便以凡人的智慧，也该知道借艾兰尼斯的事情，削弱特蕾希娅的力量，扩充我们的力量。现在已经不是凯姆信徒们的内战了，你们还不明白吗？”

米利埃等人沉吟片刻，都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让整个费恩都知道，并不是凯姆在屠杀生灵，刽子手是特蕾希娅”，又一个红袍人说得更直接：“让瓦伦丁人把她当作屠戮者，坚定抵抗她的决心。让其他神祇的教会和信徒惧怕她，远离她。让正义之神的圣武士们视她为敌，在她的腹地，她的侧翼，掀起反对她的浪潮……”

枢机主教们个个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应对局势的措施，米利埃等白袍们带着重新振作起来的信心，喜悦的离去。

殿堂里，红袍的身影依旧未散。

沉默许久后，伯努瓦说：“形势的确很严峻，我们必须请求大主教们出手。”

“我们在护卫之盾上做的安排未必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凯姆对特蕾希娅的回应，也的确在动摇教会的信仰。刚才我对米利埃的说辞，只是安抚他们，还需要拿出振作中层基层信心的实际措施。”

“上个月收集的神力又下降了一截，魔女的产量没有明显提升，获取罗丝神尸的行动也受阻了。在大主教们问责我们之前，我们必须向他们递交成型的对策。”

一位嗓音中性，分不出男女的红袍说：“我感觉到特蕾希娅背后有一股力量，一股似乎超越了命运的力量在支持她。很多变化也是整个纪元，甚至前两个纪元都前所未见的。”

“我也察觉到了！”

女性红袍用确定的语气说：“从幻景戏剧的兴起，到风暴群岛的变化，还有魔导枪的出现，这一切的背后，都有魔法师的影子，能看到第一纪元里魔法帝国重现的征兆。我觉得，风暴群岛那帮推翻了黄金家族的卑贱者们，想借特蕾希娅之手，重新夺回主位面的统治权。”

伯努瓦摇头：“不要把现在的魔法师跟三万年前的魔法师相提并论，现在这帮卑贱者跟之前的黄金家族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们和商业女神的关联太紧了，跟统治凡人相比，他们更乐于在凡人身上榨取金蒲耳，用于跟外层种族交换魔法资源。”

“至于说阴谋，某位蛰伏在哈德朗的新兴神祇，比魔法师更值得注意，前不久正是她的神职者破坏了我们在熔火地域的行动。特蕾希娅的身后，也有那位教宗的身影。”

“复苏的爱神，一个想浑水摸鱼的小角色而已”，那个中性红袍说：“比起她，我觉得更需要警惕夜女士。我早就说过，特蕾希娅似乎获得了另一位强大神祇的祝福，她灵魂纯净无瑕，自小就无比强大！联系上前任哈德朗国王的动向，迷雾沼泽罗丝神尸的变化，那位神祇很有可能就是夜女士！”

“我认为这是夜女士的布局，是她在十九年前把特蕾希娅送到凯姆身边，迷惑了凯姆的意志。不然无法解释特蕾希娅这么特别，当初她在迩香学习的时候，我们的信仰浸染毫无效果。”

伯努瓦叹道：“其实我们有机会的，在特蕾希娅成为凯姆唯一圣女的时候，就该把她留在迩香。去年我们感觉不妙，想亡羊补牢，结果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不要自责，那是我们的集体决定”，女性红袍说：“而且我们向大主教们申请神谕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反对。”

“伯努瓦说得对，形势严峻，需要大主教们在更高层面出手”，一个比伯努瓦还苍老的嗓音说：“抱怨、追责、揣测超越命运的轨迹，这都没有意义，我们要向大主教们提出具体的意见。”

殿堂再度沉默，过了一会，伯努瓦说：“不管具体对策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适合在艾兰尼斯进行决战了，但我们又必须阻止特蕾希娅继续前进。”

“克莱芒在冰原的行动已经初见成效。再有三四个月的时候，我们就能拥有一支大军，并且让整个世界的视线转到另一个方向。”

“我认为就以拖延时间为对策，向大主教们提交建议。”

其他红袍都纷纷点头，女性红袍用遗憾的语气说：“可惜迷雾沼泽那边，命运的轨迹太凌乱了，否则我们全力投入到罗丝神尸上，应该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既然大主教们也认为那里是危险之地，我们就不要多想了”，伯努瓦说：“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吩咐白袍们准备神祭，召唤大主教们的意志需要不小的神力。”

一百八三 凯姆也吃窝边草

“罗文娜不愧是传奇魔法师和顶尖魔导工匠，这么快就搞出了框架，确定了技术节点。”

李奇出了传送门，步入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一边看魔法秘信一边嘀咕。

传统的幻景法阵为了兼容各种媒介，对应各种功能，都做得异常复杂。在没有幕布的时代，为了保证效果，有的还用了包括蜃兽核晶和光影水晶在内的众多珍稀材料。

罗文娜的设计严格遵循李奇提出的大幅简化法阵，抛弃珍稀材料，推动“幻景机”普及到平民社会的思路。

针对李奇的需求，罗文娜提了几个要点，比如首先就得从摄影这个环节开始，统一影像记录手段和媒介规格。从法术原理和适用性上看，她认为诸如洞察之眼、寄视术、幻影术、水镜术等其他法术都不适合，唯一适用的就是法师之眼，而且还必须进行改进。

李奇可没想到还得追溯源头，专家果然要专业得多。

其次她认为“幻景机”的形式完全可以多样化，因为简化后的幻景播放法阵，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幻象重现术，这种法术可以做得很小巧，即便是卷轴都能容下。所以，幻景机做成书本，针对个人，做成卷轴，针对多人，规格和样式可以很灵活，不必非得弄成一块方方正正的板子。

这就否定了李奇构想的类似电视机或者笔记本电脑那种东西，让李奇感慨自己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于地球世界的经验了。

罗文娜也认同“幻景机”不采用幕布投影的方向，毕竟用光影水晶加幕布的投影方式，水晶太贵，激发和维持影像消耗的超凡力量太高，只适合在剧院里做大规模放映。

不过用来当屏幕的材料一时难以确定，心语图册用的那种魔法纸难以长时间显示动态影像，单张不算贵，可放几个小时影像就得换一次，算下来成本也难以接受。

适合的材料倒有不少，比如蜃兽皮、变色史莱姆胶体或者魔法幻像玻璃，但听名字就知道都是珍稀材料。

她提出了一个思路，用便宜一些的魔导材料来造纸，替代心语图册用的那种一次性魔法纸。而列举出来的魔导材料里，赫然就有蜘蛛丝。当然不是普通的蜘蛛，而是魔兽，比如神陨高原里的蜘蛛。

看来蜘蛛产业又得扩大了啊，真是的，为什么费恩就没有魔法蚕呢……

李奇有些纠结，还是决定让罗丝魔女那边准备一些蜘蛛丝，交给罗文娜去做试验。

正在盘算，从一座传送门里走出来一个人，吓了李奇一跳。

准确说这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机器人。

这家伙也不是走出来的，而是滚出来的。

“BB-8！”

圆滚滚的身躯，上面一个半球脑袋，这不是《星球大战》里的新一代机器人吗？

“地球世界的想象力真是太棒了！我觉得这种形态更适合我！”

机器人用哔哔的电子音说，同时滚动自己的身躯，绕着李奇转了一圈。

“尤赞……这就是你的新身体！？”

李奇抚额，尤赞搞定了土灵自动化生产线后，决意换具身体。僵硬的尸俑对它做实验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它终于舍得放弃自己导师的躯体了。

没想到它弄了这个玩意！

“你很嫌弃这具身体？”

BB-8，不，尤赞不解的道：“这是我从几百个方案里挑选出来的，拥有最佳的泛用性！而且外形友善亲切！我这样出去，就算说自己以前是巫妖，也没谁会觉得害怕吧？”

李奇表示严重的怀疑：“后面一个还算了，前面的什么泛用性，你确定这个圆滚滚的身体，什么都能干？”

“那是当然！什么都能干！”

尤赞话音落下，铿锵一阵响动，八条机械腿从身体下方弹出，将圆球身躯顶了起来，从上方看下去，颇像一个“井”字。

机械蜘蛛腿在地上横着走，竖着走，还爬到了墙上，跟真正的蜘蛛一样飞快的跑着，让李奇汗毛起立。

他忍不住吐槽：“这也叫友善可亲？”

“这是全地形运动模式，一般情况下不会用”，尤赞迈动蜘蛛腿到了李奇身边，收腿变成圆球，上半身再弹出四条机械臂：“这是实验室工作模式，我可以同时做很多事情。”

“问题是你只有一个脑子啊”，李奇问。

尤赞继续解说：“里面装了一颗土灵核晶，很多事情都可以辅助我。实际上行动也是我向土灵下命令，它去执行，而不是我亲自操纵。”

“但就这样把你的命匣放在里面……”

李奇一时还难以接受，看了看只到他胸口的机器人，担心的问：“安全吗？”

“安全？哈！你发现华点了！”

尤赞晃动机械臂：“身体、手臂和腿都是精金骨架！外壳也是精金蒙皮！”

身体上又冒出三个枪眼：“三把魔导枪，威力加强版的，全方位无死角！”

“还有隐身和伪装斗篷！”

从头顶冒出一条丝带，像压缩的雨衣般伸展，将整个球遮住。先是消失在空气中，接着又凭空变出一块巨大的岩石。

“再说了，我已经不是巫妖而是英灵，命匣只是容纳灵魂的地方，毁了也没事。”

尤赞收起斗篷，呜呜转了一圈，挥动机械臂，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唯一的缺点是必须充电……呃，补充神力。离开厄普西隆，就得带上神性水晶。”

“尤赞……”

李奇额头青筋直冒：“我从罗文娜那里弄来的魔法材料，还有万能游侠斗篷，价值好几万金蒲耳，居然被你拿来造身体！”

“这也是工作需要……”

尤赞边说边将身体的一片外壳弹出来当盾牌，李奇已经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了精金钉锤，面色狰狞的说：“你不会忘记了我是总枢机，神国之下的所有事情我说了算吧？”

尤赞辩解道：“我也想过跟你商量，不过考虑到也许不符合你的审美，万一你要把我弄成R2D2那种笨拙的机械企鹅呢？”

李奇挥着钉锤冷笑：“那就让我来测试一下你这具新身体是不是足够坚固！”

精金钉锤铛的砸在尤赞的盾牌上，金属球呜呜滚着急速后退。

尤赞用电子音滴滴乱叫：“你作弊！不准用心灵攻击！”

李奇也只是吓唬吓唬它，材料已经用了，总不成还把这家伙拆了吧。

而且尤赞变成这个样子，也的确适合抛头露面了。不像之前的尸俑，还得藏着掖着，总担心被谁见到了里面的真身。

这事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说，管理结界的土灵也搞定了？

“是啊”，尤赞指了指殿堂中心的那根木桩：“以后这玩意就叫虚灵中枢了，在厄普西隆的任何神力终端上随便放个神术，就能连接到中枢，你的权限和我一样，都是超级管理员。”

“一样？”

李奇鄙夷的道：“你这个写代码的，告诉我这个使用者，我们的权限是一样的？”

“何必揭穿善意的谎言呢？”

尤赞挥着四条机械臂说：“严格说我算是你的辅助人工智能，难道你还要求在底层代码上也拥有比人工智能更高的权限？当然你要也可以，不过到时候咱们的角色就很难分清了。而且你确认自己能比我做得更好？这可是我的专业啊。”

一个巫妖，居然能跟自己毫无障碍的谈人工智能，这事让李奇真的有些不爽：“老实交代，你从女神那弄了多少东西看？”

“不多，除了一个码农必须学会的课程外，还有几百部科幻电影和”，尤赞用夸耀的语气说：“关于人工智能的电影和我一部没落，终于可以确认我还是我了。”

“不要太自信……”

李奇忽悠道：“巫妖那是生化飞升，变成英灵又成了灵能飞升，现在这样子算是机械飞升吧，三大飞升都挨个玩遍了，你确定自己还是自己？”

尤赞用机械臂挠半球脑袋：“三大飞升？那是什么？”

“看来你还没玩遍所有科幻题材的游戏”，顺手给尤赞挖了个坑，李奇将手放在木桩上，准备释放神术，体验虚灵世界的奇妙。

女神BIU的一下又弹窗了。

她吐着瓜子皮说：“神战第二集！”

这么快！？

三天前凯姆刚干掉了贡多斯，现在又动手了，这家伙打了鸡血么？

小红帽说：“是啊，很奇怪，而且这次挨刀的是谁你肯定猜不到。”

谁啊？

小红帽摊手：“我也不知道。”

李奇翻白眼，你多大了，还逗人玩呢！？

“凯姆的天使大军回家的时候顺口把窝边草吃了，至于具体是哪一丛，我可看不清楚。”

听到这话，李奇瞠目结舌，窝边草！？

“没错，凯姆神国周围还围绕着很多神祇的神国，骑士之神、贵族女神、优雅女士、欢悦女士、音乐和文艺女神等等，投影在星界里就像一个星座。”

“凯姆神国的光辉几乎遮蔽了其他神国的光辉，我只看到凯姆的光辉吞噬了其中一颗星辰，但分不出具体是哪一颗。”

小红帽忽然啪啪鼓掌：“喔喔！爆烟花了！这是神座都崩溃了！”

李奇觉得不可思议：“凯姆这是疯了吗？连自己人都打？”

小红帽叹道：“是啊，会让信徒产生这样的怀疑，当然还得看具体是哪个神祇倒霉了。”

李奇心中陡然一沉，别是优雅女士吧……

一百八四 欧萝拉、希尔维与特蕾希娅

李奇急冲冲进入传送门，返回城堡，准备联系欧萝拉。

还没走到通讯室，传讯戒指先响了，欧萝拉惊慌失措的叫道：“李奇！不好了，欢悦女士陨落了！”

婊子之神？

李奇长出了口气，开启信风之书，欧萝拉的头像亮起，满脸惶惶不安：“凯姆陛下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果然，欧萝拉虽然不是凯姆信徒，对凯姆也是异常尊敬的，连她都这么想了。

神祇发疯可不少见，从杀戮之神到受难之神，再到正义之神，都犯过这毛病。

“我还担心是优雅女士呢，至于婊子……嗯咳，欢悦女士，我看说不定是凯姆陛下要整肃自己的盟友呢。”

李奇安慰她道：“你也知道，欢悦女士的信仰早就堕落了，去年在我城堡办的那场宴会，我都领教过，想想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他理解欧萝拉的惊惧，在忠诚神系里，优雅女士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如果凯姆真的疯了，优雅女士就危险了。

优雅女士完蛋了，作为优雅圣女，信仰之力丧失了寄托，灵魂会受到巨大冲击，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欧萝拉都要哭出来了：“但那是教会的过错啊！”

到底是教会腐化了神祇，还是神祇堕落了才影响到教会，谁说得清楚？

总之结果是，欢悦女士变质了，凯姆在面临更大规模的神战前，先清洗自己这边的害群之马，确保队伍的纯洁性，这也说得通。

“就算欢乐悦女士出了问题，她终究是凯姆的盟友，不该用这么激烈的态度对待啊！”

欧萝拉还没被说服：“如果我有一天堕落了，李奇你会杀我吗？”

那要看堕落到什么程度了，总之吾辈革命志士，玩不来“好朋友，一辈子”的江湖义气。

他露出真诚的笑容：“好朋友，一辈子，我怎么会呢？”

对革命统一战线的重要伙伴，李奇还是得讲策略的。

最终他只能用“神祇的想法，凡人怎么能猜得到”这种说辞，安抚住欧萝拉。

欧萝拉又为其他人担忧起来：“特蕾希娅那边，恐怕会不太好过吧。”

这倒是个问题，原本夷平了白玉城，极大改善了决战的态势，又获得了凯姆的庇佑。她的军队应该正士气如虹，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幺蛾子。

不过以特蕾希娅对凯姆的坚定信仰，这事应该动摇不了她吧。

刚挂断通讯，小龙女的通讯又来了。

她惊慌失措的大叫：“李奇！不好了！欢悦女士陨落了！”

李奇叹气：“已经知道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龙女很激动：“我刚押着一批货到军营里，就看到那帮婊子哭天喊地抹脖子……”

哈德朗的欢悦教会被整肃了，没有随军，但其他国家的欢悦教会不受特蕾希娅的管束，在这场战争里也非常活跃。

李奇之前在唐古斯忠诚神盟分部，就看到了很多欢悦圣女，甚至公选会的礼仪小姐都是她们充当的。

遵循费恩世界跨越纪元的“军事传统”，军营是不分男女的，就如小龙女所说，大军里混杂了不少欢悦圣女，实质就是高级军妓。

“你听我说完啊！”

小龙女跳脚：“然后我才知道欢悦女士的事，我去找特蕾希娅，被希尔维拦住了！说特蕾希娅身体不舒服，不见外人！我居然被当成了外人！那个希尔维简直混蛋！就像你说过的那种隔绝中外的阉-奸！”

眼见她要把话题偏到天堂山去，李奇赶紧拧回话头：“特雷希娅身体不舒服？”

“当然是借口啊！她一个传奇，还能被泪水淋感冒了？”

小龙女气得鼻孔都喷吐着隐约的橘红光丝：“要找她的人把王帐都堵了，她就露了一面，说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然后躲起来了！不只不跟我说话，盟友的代表，神盟的部下，一个都不理睬！我从没见过她是这个样子！”

“之前她从公主变成女王，从王都回来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颓废！凯姆发疯了，她又这个样子，搞得大家都心慌意乱的，这还怎么打仗！？我已经闻到了失败的味道啊！”

特蕾希娅居然被打击到了这种程度？

李奇皱眉，不应该啊。

小龙女也就是找他发泄，抱怨了一大通后就挂掉了。

李奇在通讯室里转了几圈，觉得很是烦躁。

特蕾希娅怎么会这么不中用呢？

这就打不下去了？

你打不下去了我的革命大业该怎么办？没有你这波前浪，我这波后浪又怎么起得来呢？

想了想，他又开启了信风之书，呼叫欧萝拉。

“欧萝拉，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算了我过来当面说。”

………………

“我是怕芙蕾雅伤害到特蕾希娅，你该知道，哪怕一丁点，我都不能容忍，所以我……你尽管骂我吧，不管怎么难听，我都不会生气。”

一处山谷的谷口，浑身甲胄的希尔维显得异常消沉。

“当初我们三个在迩香贵族学院修行，都是从哈德朗来的乡下姑娘，特蕾希娅的凯姆圣女身份又总是被人质疑，我们遭了很多冷眼。是芙蕾雅不理会其他人的异样眼光，最先站出来跟我们做朋友的。”

希尔维对面是欧萝拉，她才知道芙蕾雅的消息，泪眼婆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那段时间，每天都是她第一个去食堂帮我们占位置，我们过去的时候，她那头红发在人堆里总是那么醒目。她看见我们，笑得像原野上的小鹿，高兴的举手招呼，喊着欧萝拉姐姐、特蕾希娅姐姐、希尔维姐姐……”

欧萝拉捂着脸，泣不成声：“希尔维，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了手……”

希尔维转开脸，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绽露。

她生硬的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劝解特蕾希娅的，才自作主张同意你来了，没想到你比特蕾希娅更需要人安慰。”

“希尔维，我恨你！”

欧萝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苦涩的道：“但我仍然当你是朋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想帮助你。我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快把你压垮了，你没有感觉吗？”

“需要帮助的是特蕾希娅”，希尔维的头转得更开了，目光投在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快被压垮的人是她，而我只是她的剑，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帮她。”

“那你就好好做一把剑啊！”

欧萝拉愤怒的道：“什么时候剑可以替主人做决定了！？”

希尔维没有说话，就听着欧萝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欧萝拉不见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自语：“因为特蕾希娅，也把自己当成了凯姆的剑，这不公平，她得有伴。”

山谷里停着若干辆马车，马车上像堆麻袋一样压满了尸体，血水从渗过木板，在车厢下滴滴答答流着。

一个人正从马车上搬下尸体，挪到刚刚挖出的坑里。

是特蕾希娅，她没有动用神力，也没人帮她，就靠着肉体的力量，一直忙碌着。

一辆马车已经搬空了，尸体一具具放好了，她抄起铁锹开始铲土。

“欧萝拉，等一下，我还在忙。”

她早就感应到了欧萝拉的到来，直到欧萝拉进入视线，才淡淡的开口。

语气很平静，像是清晨起来浇花一样自然。

“这些是……我们的士兵吗？”

欧萝拉也不是见血就晕的娇弱千金，并没被尸体吓住，只是觉得尸体的衣着有些奇怪。

“不是，是艾兰尼斯人”，特蕾希娅说：“有的是贡多斯的牧人，有的是龙尔德的圣武士，你看……”

她示意欧萝拉靠近，指着坑里一具尸体说：“他应该还不到十六岁，戴着龙尔德的圣武士徽章。魔导枪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肺部，他就这么死了，说明他最多是个见习圣武士。”

少年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全身上下，包括头颅都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看身体应该是个女子。

特蕾希娅指着女子说：“她跟他长得差不多，很清秀的姑娘，应该是他的姐姐。弟弟倒下后，她拦在弟弟身前，挡下了继续射向弟弟的子弹，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特蕾希娅此时终于有了点表情，那是回忆带起的一丝惘然：“他们这群人，用特殊的隐秘道具，潜伏到了我的王帐附近，喊着为艾兰尼斯、为白玉城、为芙蕾雅复仇的口号，想要刺杀我。”

“他们连最外层的守卫都没有冲破，装备了魔导枪的低阶侍从用雨点一样的子弹把他们一个个打倒，我就在后面看着、数着，从一百一十七，一直数到零。”

欧萝拉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些心悸，艰辛的说：“所以，你觉得……所以，你才要亲手埋葬他们？”

特蕾希娅摇头：“不，我只是想算算，如果一个人亲手埋掉十万具尸体，要花多少时间，要付出多少力气。”

“不要再为难自己了！特蕾希娅！”

欧萝拉哆嗦着身体喊道：“不认识的人，死多少都没关系！重要的只是芙蕾雅！但她已经死了，她的国家也毁灭了！她的死是个意外也好，是个错误也好，都已经没意义了！如果你不振作起来，做你该做的事情，她的死不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了吗？”

“欧萝拉，你可是王国第一交际花啊，怎么说服人的本事变得这么差了？”

特蕾希娅淡淡笑道：“你的演技也退步了，你让斯嘉丽、伊丽莎白女王和丝芭达克丝深入人心的本事哪去了？”

一百八五 关于组建联合舆论战线的建议说明

“特蕾希娅……”

欧萝拉盯着她那双浅灰色的眼瞳，仿佛面对一层厚厚的坚冰，但她感觉得到，冰层之下正翻滚着汹涌的激流。

“你是在怀疑自己坚信的凯姆陛下，并不是绝对正确了吗？凯姆陛下发动的神战，超出了你理解的范畴，让你觉得凡人不过是神祇的棋子，凡人奉行的神意，都是神祇之间的利益算计，根本没有什么神圣高尚的东西？你开始觉得忠诚之剑沾染的血污，变得腥臭作呕了吗？”

欧萝拉念稿般的质问，让特蕾希娅的玉白脸颊泛起红晕，她愤怒的道：“住口！你是在亵渎神祇！”

欧萝拉没有停下来：“那么我说错了，你并没有怀疑。但你在害怕，害怕最终的真相会是这样的！所以你才会这么生气！”

“神祇……怎么会视凡人如麦田？神祇是爱我们的，祂指引着我们的灵魂，我们必须虔诚的信仰神祇。如果不是这样，凡人就没了信仰带来的光明，世界会陷入黑暗，没了敬畏带来的秩序，世界会陷入混乱。欧萝拉，神学课第一堂课讲的这些道理，你居然都忘了吗？”

特蕾希娅的话让欧萝拉有些羞愧，又有些无奈：“如果只是用来应付导师，我可没忘。但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发自灵魂的坚信这些道理。”

特蕾希娅终于吐露了心声：“是的，我发自灵魂的坚信这样的道理。我的怀疑，我的恐惧，都只是我身为凡人的怯懦，我正在努力克服它。”

她垂下眼帘：“这很艰难，需要些时间，需要做些事情。”

欧萝拉长长叹息：“那么特蕾希娅，也就是说，你信仰的是凯姆陛下本身，而不是凯姆陛下的忠诚和护卫神职给凡人带来的秩序。”

特蕾希娅又不快了：“欧萝拉，不要学那些可恶的诡辩者说话！神祇和信仰是一体的！不能割裂！”

欧萝拉继续问：“但是神祇更替，神职变动是经常的事情啊。如果凯姆陛下要丢开之前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你会怎么做？”

特蕾希娅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是好的，那必定是凯姆陛下的真意。如果是不好的，必定是迩香或者其他亵渎者在扭曲凯姆的意志！”

欧萝拉再问：“怎么判别好不好呢？”

“问这里”，特蕾希娅按着自己的胸房说：“问自己的灵魂，凯姆一定会回应的。”

“那么，就没问题了”，欧萝拉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特蕾希娅，既然你与凯姆同在，任何时候，信自己不就行了吗？”

“这是亵……”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想要驳斥，可话说到一半却陷入深思。

片刻后，她眼中的坚冰渐渐消散，散发着冷冽气息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了。

“是的，我与凯姆同在……”

她看向欧萝拉，目光变得清澈而又犀利：“欧萝拉，这些话不是你说得来的，是你的姑姑，还是哪位大师指点你的？”

“我其实不想来的……”

欧萝拉长叹：“神廷也好，神盟也好，你们就是争个对错，却连累了那么多人，连芙蕾雅也……我真正的想法是，战争能马上停下来多好，你就这么退缩了多好，不要再死人了。”

“不过他说得对，历史大潮浩浩荡荡，就连神祇也必须顺应潮流。任何妄想阻挡甚至逆转历史大潮的人，都是螳臂挡车的反动派，是会粉身碎骨的。”

“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我知道，既然战争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已经付出这么多代价了，就必须夺得胜利。所以，我还是来了。”

欧萝拉中间那句话让特蕾希娅生出极度陌生，但又隐隐震撼的感觉，她皱眉问：“他？”

欧萝拉咬咬牙，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就是李奇。”

“李奇……”

特蕾希娅并没有恼怒，她扬起了眉梢：“看来我需要跟他好好谈谈。”

………………

“我不想见她”，李奇看着信风之书上欧萝拉的头像，用极度不爽的语气说：“心烦了就挥之即去，需要了又招之即来，我又不是狗。”

“她是你的女王！”

欧萝拉嗔道：“分明在关心她，先是帮她弄魔导枪，然后又把我调教成鹦鹉去安慰她。现在她对你少了很多芥蒂，想让你去帮她，你还跟小孩子一样赌气！”

李奇笑道：“欧萝拉，吃醋了？我指着天堂山发誓，我可没有暗恋特蕾希娅，她可是与凯姆同在啊！”

“李奇……”

欧萝拉咬牙：“你这小毛头还调戏起我来了？”

“好啦，说真的，现在我还不适合抛头露面。艾兰尼斯那边的情况，提米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特蕾希娅在为什么头痛。”

李奇换回正经脸说：“你去那边的时候，我已经弄好了一份计划，递给提米了，她没给你？”

欧萝拉举起一本心语书：“这个？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她顺手翻开，嘴里念念有词：“关于组建联合舆论战线的建议说明……你的用词总是这么奇怪。”

“总括，舆论是左右人心的重要战场，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在舆论战线存在着一场没有魔力冲击，但对我们正义事业的影响远远超越魔导炮甚至禁咒的战争。”

“费恩世界是心灵产生力量，信仰支撑超凡的世界。最大限度的发挥超凡力量的作用，组建强有力的联合舆论战线，夺取舆论战争的胜利，比其他任何世界都更加重要。”

“现阶段我们遭遇到的临时挫折，来自于敌人在舆论战线向我们发起的进攻。庆幸的是，敌人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舆论战线的重要意义，不仅没有强有力的专门机构，宣传手段依旧沿用口口相传，散播谣言这种古老并且原始的手段，没有努力挖掘超凡力量在舆论战争上的作用。当然，从敌人落后腐朽的本质上看，这种努力是与他们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驰的。”

“因此我们迫切需要建立起自己的舆论战线，向敌人发起猛烈的舆论攻击。这样的战线需要激发我们所有成员的力量，大家共同加入进来，齐心协力，各展所长，在舆论战线打一场浩浩荡荡的人民战争！”

“据此我提出如下建议……唔唔……好费解啊，这跟李奇你之前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面对这样的文字，欧萝拉的智商也向小龙女看齐了。

虽然看不懂，却很厉害的感觉，支撑着欧萝拉继续往后翻。

“现阶段我们在舆论战线上的核心任务，是清除敌人的负面舆论，树立我方领导人光荣伟大正确的形象，让整个费恩明白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这项任务将把宣传体系的建立与一系列宣传内容的传播融合在一起，进行同步推进。”

“宣传体系方面……嗯嗯……好多数字和魔法器具的名字！不看了！”

“宣传内容……拍幻景戏剧短片？我也要演？演芙蕾雅？”

欧萝拉顿时精神大振，仔细看短片那部分的策划。

渐渐的，她的脸颊升起红云，那是愤怒。

“李奇，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这么卑鄙！这么无耻！这么……”

欧萝拉气得眼里都浮起了泪光，把书一扔：“你休想让我拍这种充满了谎言的东西！”

………………

艾兰尼斯大草原，被摧毁的白玉城依旧笼罩在仿佛自天空垂落的尘云中，只依稀看得到残垣断壁。

北征大军王帐，特蕾希娅的现身，让忠诚神盟的高层干部与各个王国公国的首脑松了口长气，看来女王是挺过来了。

说实话，对所有人来说，这十来天都挺难熬的。

神罚禁咒的成功召唤，以及凯姆发动神战干掉贡多斯，对北征大军来说，人人都像被传奇牧师拍了个顶级激励术，士气瞬间飙到顶点。不少部队都在做进入瓦伦丁王国的准备了，他们认为敌人已经没有胆量进行预定的决战。

没想到凯姆转身又把自家联盟里的欢悦女士干掉了，就算欢悦女士已经堕落，但终究没有变质为恶神。此举顿时被众多信仰不坚定的凯姆信徒，以及其他神祇的信徒看作是凯姆发了疯。

这个说法很快在北征大军里传开，又急速蔓延到大军后方的各个国家。其间又混杂着大量关于特蕾希娅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渲染文字。一时间，各方都在质疑参加这场战争的必要性。

与此同时，艾兰尼斯人的残余屡屡发动自杀式的攻击，后方也有众多圣武士教团通过冒险者公会、神魔网络，或者在交通要道和人口稠密的大城市张贴公告，将特蕾希娅指定为正义之敌，这又让对圣武士抱有好感的人们，开始怀疑跟随特蕾希娅作战是否是正义的。

正义之神龙尔德是个疯神，疯狂大多体现在行事怪异，以及眼中容不得一粒尘埃的严苛。祂经常颁下一些荒谬的神谕，让圣武士行事捉摸不定，令人畏惧。

比如在一些地方，很多冒险者因为不小心杀了一只鸡，就被圣武士处以死刑。

但在大多数时候，圣武士给人的印象依旧万年如一日，那就是公正无私，他们不屑于污蔑和构陷。

费恩的圣武士并没有统一的教会，而是分布在费恩各地，以零散的教团形式存在。艾兰尼斯的圣武士算是组织最严密，规模最大的一支，但跟其他教团之间也因为理念不合，经常发生冲突。

没有人认为其他地方的圣武士，只是因为跟艾兰尼斯圣武士同气连枝，就向特蕾希娅示威。

现在，特蕾希娅终于站了出来，王帐里，人人都觉得心中有了依靠。他们用好奇加感激的目光看着特蕾希娅身边那个美艳夺目的少女，据说是她让特蕾希娅重新振作起来的。

“特蕾希娅，我觉得具体的方案还是先内部讨论的好，你该先仔细看看……”

欧萝拉看着特蕾希娅手里那本心语书，显得异常不安。

“这个计划非常好！舆论战线非常有必要建立！”

特蕾希娅眼中闪动着名为战意的光彩：“这事为什么要私下讨论？我并不觉得这是需要暗中行事的秘密。”

欧萝拉的声音异常虚弱：“但是里面的幻剧……”

特蕾希娅笑着说：“是难为情吗？难道李奇还给你安排了吻戏？”

欧萝拉翻翻白眼，终于放弃了阻止当众讨论的努力。

“事情是这样的！”

特蕾希娅扫视她的部下和盟友，清朗的嗓音就像过往对他们发号施令一样，让所有人都心神一振。

“之前我们疏漏了另一个战场，这个战场的重要性，不亚于我们这支大军正在进行的战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心语书递给宫廷魔法师：“复制给大家，每人一本。这是最高机密，看后必须上交，绝对不许外传！”

魔法师有专门的复制法术，很利索的就让心语书人手一本了。

翻开一看，几乎所有人都两眼转圈。

“里面的东西，用语的确有些奇怪，毕竟是几万年前的语法。”

随着欧萝拉的讲述和特蕾希娅的点评，王帐里的气氛渐渐热烈。

“没错！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怎么能任由迩香造谣污蔑，我们却束手无策呢！？”

“这里面提到的幻景机产业，已经有样品了？六个金蒲耳一部？记录晶片的价格等于一瓶生命圣水？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一弄，以后小酒馆还怎么做生意啊？消息不都该在小酒馆里传播吗？”

“拍点幻剧就能打赢战争？我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很靠谱啊。”

虽然感想各异，但重视舆论战线这事，却很快达成了共识。

这是绝对必要的！现在大军士气衰落，人人心神不宁，就是被迩香的谣言拖住的。

至于执行这项工作的专门机构，所有人都没有经验。一些接触过情报工作的人也都是跟刺客、探子或者情报贩子打交道，在这方面完全没概念。最终的结论是，由女王陛下圣心独-裁。

再到心语书上列出的当前最紧迫的任务，王帐里的气氛变了。

一些人脸颊扭曲，一些人脸色青白，更多人则是眉头紧锁，表露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心理。

特蕾希娅的反应更激烈，一股冷冽的劲气自她体内散发而出，冲得整个大帐都摇晃了一下，也让众人在那瞬间感应到刺骨的冰寒。

她凭空挥手，旁边一颗用来联络的水晶球落到欧萝拉身边。

特蕾希娅脸色铁青：“欧萝拉，联系李奇！让他说清楚，这个幻剧短片，到底是什么居心！”

后面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他要是还推托，我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拎到这里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一百八六 李奇的幻景短片

罗丝大神殿，传动殿堂，李奇将手放在那根木桩上，施放了一个心灵之触。

意识瞬间跟一个存在连接上，那个存在给他沉稳如山的感觉，但又显得刻板滞重。

由经过赤红神力净化，并且用超凡汇编语言编码过的土灵担当的虚灵中枢，管理着厄普西隆的神力井、隐秘结界和若干神力终端，组成了一个奇妙的神力网络。

李奇拥有超级管理员权限，连接到虚灵中枢后，他可以像经营建设游戏一样，纵览整个网络。

这是个立体的网络，大致可以分为三层。

虚灵中枢直接连接着一处像是海洋的存在，极有节奏的潮汐让浸泡其中的意识像在心脏中起起伏伏，这是神力井形成的一层神力海。

神力井之上的一层像是天空，分布着若干八边形的空洞。空洞不时亮起冷白或者炽白光芒，偶尔也有水晶之芒，再像瀑布一般，化作光流倾泻到海面。

这些八边形空洞就是神力终端，光流是赤红神职者通过终端输送的神力，汇聚到神力井后，由经过赤红神力净化和编码的虚灵中枢融合为一体。

每一个输入神力的终端都处于虚灵中枢的管理之下，只会对赤红神力进行响应。

根据女神和李奇的“神力网络智能化”计划，这些终端未来还会增加更多功能，比如辨认输入者是谁，使用了什么神术，输入的神力是多少“度”，甚至添加交互界面等等。

现在的神力网络跟地球世界的电网性质差不多，而要实现智能化，就必须建成与灵魂相连的心灵网络。至于测量神力大小，也得建起一套直指费恩超凡力量本质的数据化度量模型，这就是尤赞的长期任务了。

李奇的意识浮在神力海的表面，观察了“输入”这一层，再一个猛子扎进海中，转瞬天地颠倒，他又冲破了海面，来到“输出”这一层。

这一层的天空分布着银白光芒的八边形，光流由海面升腾而起，涌入八边形里，让它始终耀眼夺目。

这里的八边形都是神力的出口，承接最粗壮一股光流的八边形出口是隐秘结界。李奇心中一动，虚灵中枢就告诉他，目前隐秘结界的神力消耗占了六成。

这只是个大概的估量，在没有完成智能化改造以及可以对神力进行数据化度量之前，虚灵中枢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另一股稍细一点的光流是传送门的消耗，在那个八边形出口之上，关联着若干更小的八边形，那对应着每一座传送门。

这是尤赞和阿图尔不久前完成的工作，将传送门纳入到神力网络中。以前的传送门都是单独存在的，必须消耗神性水晶。

还有一股微弱的光流，但又是最复杂的。跟传送门一样，也分成两层，最上面那一层扩展出了上百条更加微弱的光流。

神力照明工程，是“神力市政工程”的一个部分。

既然有了神力井，运用超凡力量改变凡人的生活方式就是必然的方向。所以虽然厄普西隆的大多数人都是痛苦系神职者，可以用神光术解决照明，女神和李奇仍然将这个方向作为革命事业的重要部分来推进。毕竟厄普西隆是一块试验田，在这里取得的经验和成就，未来都会向外推广。

不过这并不是女神和李奇首创，迩香其实就拥有一个规模宏大的神力网络，拥有很多由神力支撑的市政设施。当然，跟预想中的厄普西隆神力市政工程相比，就没那么多功能了。毕竟这边是以超越地球世界凡人社会的便利性和便利性为目标。

比如在照明工程之后的供水排水工程，就比迩香的要“现代化”得多。再后面的生活类电器……不，神器的推广，就更不是迩香能比得了的。

李奇的意识投入流向隐秘结界的那条光流中，瞬间进到又一个世界。

刚才的神力网络完全是无形的能量世界，而现在，则是能量与物质交织，同时又容纳心灵的奇妙世界。

厄普西隆的隐秘结界是黯精灵遗留下来的，尤赞只是在力量接口上做了改造，可以由赤红神力支撑。这个结界非常高级，具备探查结界内部每一处角落具体情况的功能。

当然并不是肉眼的视野，有些像把神力当成雷达波扫描结界内部，“看”到的只是一个个点。

当李奇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个点上时，可以获得更细致的信息。不过依旧跟眼睛看耳朵听不同，有些像在熔火地域里，跟蒂丝心灵链接时感受到的心灵世界。

李奇“看”到了黑曜石塔上，“魔女学院”的教室里，几个点正游离不定。有的点襦软香甜，有的清香内敛，有的纯粹明丽。

他先靠近那个感觉很好吃的点……

教室里，菲妮眼神骤然迷离，樱桃小口微张，脸颊也红了。

她哎呀一声叫，双手捂住屁股：“我没偷懒！不准打那里！”

缇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在做什么花痴梦了……”

然后她用喉音发出长长的嗯啊呻吟，差点一脚把课桌踹倒。

她不迭的用手去遮耳朵，可惜，红通通的耳朵尖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缇娜惊惶的左右张望：“谁！谁！？”

“笨蛋……”

菲妮噗哧笑着，却不说破。

半精灵少女身影消失，却毫无用处，发出又一声娇吟。窗户摇摆不定，她竟然破窗而遁。

艾丽没理会她们的闹腾，盯着心语图册上的法术模型，专注的思考。

忽然她两眼一亮，高兴的跳了起来，跟小猫追蝴蝶似的追着什么东西，在教室里上蹿下跳。

“真奇妙……”

李奇开心的笑着，他并不能通过结界跟谁进行实质接触，只是发送过去一股探查的意念。

如果是陌生人的话，这股意念自然表现为审视甚至敌意，但魔女们跟李奇的灵魂关联是温暖而亲密的，这股意念就像是挠痒痒一般，勾起她们灵魂的回应。

这样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她们并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不过聪明的菲妮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可惜，卡琳在领地城堡里照顾伊芙，逗不到她们。

至于罗丝魔女，一碰就跟她们“联网”，会跳出神力网络。

李奇正沉浸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小光头。

“很奇妙是吧？有没有感觉到肉体其实无比累赘，是不必要的束缚，生出挣脱肉体，走向飞升的渴望呢？”

是尤赞，在神力网络里，它的形象就是灵魂本体的样子。

李奇突兀的问：“你是八岁的时候，就被导师变成了亡灵吧？”

小光头茫然：“是啊，怎么了？”

“所以……”

李奇用怜悯的语气说：“你还是处男啊，一千多年了呢。”

小光头哆嗦了一下，合掌唱喏：“那是我的机缘，早早就斩了赤龙，我才能一心向道，不为凡尘俗欲所动，获得了今日的超脱，喔米陀佛。”

神力网络中，李奇的意识像气球一样急速膨胀，嘭的挣脱而出，回归现实。

“学得很好，继续努力”，李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拍着身边机器人的半圆脑袋说。

“我感觉到了浓浓的嘲讽，一定是我引用了错误的典故”，尤赞有些不解，再用机械臂摊手：“算了，反正我也经常用你不知道的黯精灵典故嘲笑你。”

这家伙……

“出了什么事，需要你进神力网络找我？”

李奇决定不跟这家伙继续斗嘴，不管是巫妖还是机器人，都不是人了啊。

尤赞没说话，指了指旁边。

李奇才看到莉莉，他的侍女兼通讯室主管。

莉莉说：“老爷，贝希米亚女伯爵找您，很急很怕的样子。”

李奇意念一动，眼里弹出一个虚拟的闹钟，看看上面的时间，他点头道：“比我预想的时间快了一点，特蕾希娅还真是没有耐心啊。”

………………

李奇的头像出现在王帐里，与特蕾希娅视线相交，他赶紧低头，恭谨行礼。

“李奇-普雷尔，愿为公……愿为陛下效劳。”

铁青着脸的特蕾希娅，在这瞬间恍惚失神。

刚才李奇差点喊成了公主，去年在康拉德城相见的那一幕，下意识的涌上心头。

她垂下眼帘，掐断了这根骤然出现的思绪之线，顺着这条线下去的，是她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欧萝拉站在旁边，将两人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暗暗长叹。

特蕾希娅并没有将刚才的愤怒渲泄出来，而是展现出一位王者应有的气度：“普雷尔伯爵，你是边地伯爵，并没有响应王国征召的义务，你的教会也不是忠诚神盟的成员，不需要尽到成员教会该尽的责任。但你提供的魔导枪，极大提升了我方的战斗力，对我们的战争做出了贡献，这个功劳，我一定会做出奖赏。”

李奇的回应很套路：“我是哈德朗人，我也是陛下的封臣，这是我该做的。”

“你通过欧萝拉提交的建议，主旨是好的，方向很正确”，特蕾希娅也开始念稿了：“不过具体到制作幻景短片这一项，你拟定的剧本，严重偏离了事实。”

“考虑到你并不是此事的当事人，远在后方，对事实并不了解，无法还原事件经过，澄清真相，这也在所难免。”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歪曲艾兰尼斯王、艾兰尼斯公主芙蕾雅以及我在此事中的用心和作为！更不意味着你可以妄测神意，编造神祇的事迹！”

说到后面，凝重的语气里还是泄露出浓烈怒意：“此事我无愧于心，我不需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粉饰自己！我们的事业是神圣的，怎么能混杂进谎言之神的邪恶之力！？”

王帐里的祭司和贵族们纷纷点头，女王的话他们感同身受。

瞧瞧李奇写的剧本是什么东西！

生活在大草原上的艾兰尼斯人性情豪迈，热情好客。掌管这个国家的圣武士们虽然崇尚正义，但一向谨守自由中立的原则，整个国家与世无争，宁静恬然。

这个大背景没问题……

曙光之星升起，费恩又到了善恶对决的时候。

把纪元更替说成善恶对决，这不是在哄小孩吗？

不过平民以及基层的超凡者也跟小孩没差别，而且把自己说成善的一方，这倒是必要的，而且也是正确的。

整日酒池肉林，贪婪奢靡的迩香教会污秽了凯姆的信仰，成为邪恶的一方。他们的黑暗大BOSS身份非常神秘，也非常强大，正密谋假借凯姆的名义，用残酷暴戾的手段统治整个费恩。

这个也没问题！甚至非常赞！就该狠狠揭露迩香教会的邪恶面目！不过那个什么大BOSS，居然能在凯姆面前瞒天过海，太厉害了，到底是谁啊？

背景交代完了，故事从芙蕾雅公主开始。芙蕾雅跟特蕾希娅女王是好朋友，在迩香还是同学的时候，她们就对迩香的堕落有了深刻认识。

这也是事实，芙蕾雅公主的确跟特蕾希娅公主是同学，都在迩香贵族学院修行过。

剧本接着说的故事，对王帐里这些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来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一百八七 这只是善意的谎言

接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

当特蕾希娅女王率领正义大军北上的时候，芙蕾雅公主意识到正邪不两立，劝说父亲加入到女王的正义事业里。

艾兰尼斯王是位高尚而睿智的圣武士，最初依旧希望保持中立。但当迩香派来的使者傲慢的要求艾兰尼斯王臣服于迩香教会，充当抵挡女王大军的堡垒时，他终于看穿了迩香的本质。

考虑到迩香大军压境，贸然表态会危及王国上百万子民的性命。艾兰尼斯王一方面跟迩香使者虚言周旋，一方面派遣芙蕾雅到女王身边，让女王尽快北上。

迩香使者识破了艾兰尼斯王的心意，借助神秘大BOSS的力量，腐化了大王子的心志，将大王子当作傀儡控制，暗中在白玉城里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迩香教会一直在暗中制造魔女，又从神陨高原获得了罗丝的神尸。他们在白玉城地下用罗丝神尸腐化了大量魔女，准备等女王陛下大军进驻白玉城的时候，将其引爆，把艾兰尼斯变成死地，消灭女王本人以及整支大军。

从芙蕾雅那知道了艾兰尼斯面临迩香大军威胁，女王带着大军星夜进军，艰难跋涉，突破重重拦阻，想拯救艾兰尼斯，先头赶到的前锋部队还击败了潜伏在白玉城外的一支迩香军队。

芙蕾雅回到白玉城，发现了哥哥的异常，艾兰尼斯王才知道迩香使者谋划的卑劣阴谋。但迩香使者仗着邪恶大BOSS的力量，以及退入白玉城的军队，控制了整个王室。

艾兰尼斯王以生命为代价，保护芙蕾雅逃出白玉城，让芙蕾雅请求女王，净化整个白玉城，保护艾兰尼斯整个国家不被腐化之气浸染。

芙蕾雅找到女王，要求降下神罚禁咒。女王还心怀一丝希望，想冲进白玉城解救城里的十万生灵。

此时已经晚了，罗丝神尸的腐化之气开始泄露，平民纷纷变成活尸，圣武士和贡多斯的神职者也在跟迩香敌人的战斗中死伤殆尽，白玉城已经变得跟亡魂地域一般可怕。

芙蕾雅跪地哭求女王，女王流着泪下达了发动神罚禁咒的命令。

剧本里的最后几个镜头是这样的……

浩荡的圣光降下，白玉城的龙尔德神殿里，抵抗到最后的圣武士们，看到圣光，高唱正义赞歌，欣慰的闭上眼睛。

白玉城外，芙蕾雅喊着亲人的名字，拔剑自尽。

女王抱着芙蕾雅的尸体，泪流满面。

最后一幕，邪恶大BOSS登场。

就在迩香的忠诚圣堂之下，一尊神像仿佛活了过来。这是个眉目含春的美丽少女，身上只披着轻纱，胴体若隐若现。任谁都看得出，这是欢悦女士。

神像发出气急败坏的咆哮，让跪在她身下的红袍白袍们瑟瑟发抖。接着咆哮变作惨叫，神像寸寸开裂，被炽亮的圣光崩裂为一堆碎片。

说实话，整个故事主题鲜明，节奏澎湃，拍出来的话，必定震撼人心。

欢悦女士的阴险狡诈，迩香教会的腐朽邪恶，艾兰尼斯人的善良无辜，刻画得栩栩如生。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系列角色，艾兰尼斯王的形象在故事里无比高大，他仁慈而睿智，为了保护子民，为了保护女儿，不惜牺牲一切，几乎是个完美的国王、圣武士和父亲。

故事里的艾兰尼斯圣武士们也是勇敢而正义的战士，他们为了保护躲避到神殿里的市民，战斗到了最后。故事里，他们在圣光中含笑闭眼的那一幕，绝对会赚足眼泪。

最让人难忘的还是主人公芙蕾雅公主，她圣洁而高尚，为了王国的命运，最终付出了一切。她的香消玉殒应该是故事里最大的泪点，但悲伤之外，观众却会为她感到欣慰，因为她成功了。

相比之下，特蕾希娅女王的戏份并不多，可她在短片中的凯姆代言人，艾兰尼斯王国拯救者的身份，让芙蕾雅公主的光彩也被她的光辉遮蔽。

当芙蕾雅找到女王时，按照剧本，军队正在她背后行进，遮天蔽日，圣光环绕，仿佛凯姆的天使大军。

女王的前锋冲到白玉城外，手持魔导枪的部队如滚瓜切菜，打败了迩香的军队。

这是在烘托女王阵营的强大，顺带……好像是在给魔导枪打广告？

当芙蕾雅哭求女王降下神罚禁咒时，女王犹豫不决。

芙蕾雅自尽后，女王抱着尸体痛哭。

这是在展露女王悲天悯人的胸怀，以及对艾兰尼斯人，对芙蕾雅的深沉之爱……

神罚禁咒降下时，女王的身影融入圣光，仿佛圣光的一部分。

这是在强调女王作为凯姆代言人的身份不容置疑，突出女王代表凯姆意志的神圣凛然……

这部预计一个半小时的幻景短片，剧本真是极好的，艺术性和观赏性绝对超越了之前的那几部。

问题是，王帐里的人，从特蕾希娅女王到希尔维，从高阶祭司到公爵王子们，对整件事情都清楚得很。

艾兰尼斯王分明就是个傲慢自大的家伙，王帐里有好几个人当过使者，个个都被他骂了出来。那胖子连传奇都不是，脑袋里塞的全是草吗？

艾兰尼斯圣武士更是一群疯子！面对两边几十万大军，他们还摆出一副正义必胜的模样，把两边都不当回事。

芙蕾雅公主，的确是可怜，但她就可怜在从头到尾只知道哭求啊！

艾兰尼斯人似乎在草原上的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毕竟这个国家很独特，上层是圣武士，下层是牧人，凯姆的信徒极少。忠诚神廷在艾兰尼斯没什么势力，感受不到整个世界的风向。

至于迩香那边，腐化堕落是没得说，可什么时候跟欢悦女士搅到了一起？

而且欢悦女士居然能瞒着凯姆，搞统治费恩的大阴谋，这里面没说出来的东西，完全就是渎神嘛。还把欢悦女士搞成白玉城悲剧的幕后黑手，欢悦女士刚被凯姆干掉，尸骨未寒，就把屎盆子扣到她身上，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再说女王这边，什么时候女王跟艾兰尼斯人达成了协议？艾兰尼斯人真这么识相，还会落到这个下场？

还神特么芙蕾雅自杀，亲眼目睹希尔维砍了芙蕾雅脑袋的人有好几百个！

最后女王抱着芙蕾雅哭，算是剧本里最忠实于事实的细节了，可女王那时候抱的是芙蕾雅的头颅而不是完整的尸体……

总之吧，对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个剧本对整件事情的篡改，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即便立场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充满了谎言的剧本，依旧让王帐里这些视荣（颜）耀（面）为生命的神职者和贵族们觉得受到了侮辱。特蕾希娅是什么感受，更可想而知。

特蕾希娅的语气已经转为森冷：“我认识的李奇-普雷尔，并不是一个将谎言视为力量，毫无良知，厚颜无耻的奸佞小人。所以，我给你开口解释的机会。”

来自忠诚神盟各家教会的高阶祭司，来自各个王国的公爵和王子们，都将目光投到李奇的头像上，等待他的回应。

李奇依旧低着头，他平静的话语回荡在王帐里。

“那么陛下，您能简要描述一下事情的真相吗？最多三句话，讲明白前因后果。”

包括特蕾希娅在内，众人都微微一滞，只有欧萝拉露出苦笑的表情。

希尔维不屑的道：“还需要什么真相？凯姆陛下回应了我们，降下了神罚禁咒，这足以说明特蕾希娅……陛下的决定是正义的。”

李奇问：“那么凯姆陛下让欢悦女士陨落，又对应了什么样的正义呢？”

“住口！”

“你这是亵渎！”

“好大的胆子！”

王帐里响起一片愤怒的讨伐之声，李奇不为所动的道：“我们不知道，对吧？一切的开始，不就是因为来自迩香的神谕吗？我们要做的，难道不就是清除迩香对信仰的扭曲吗？以凯姆陛下孤立的神迹来做评断，不正是我们当前面临困境的原因？”

特蕾希娅挥手止住吵闹：“是的，迩香在扭曲凯姆的意志，不能将神罚禁咒作为谁是正义一方的评判标准。在我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前，迩香应该也能成功召唤神罚禁咒。”

她对李奇说：“真相是，艾兰尼斯希望保持中立，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确保中立，这对我们一方造成了极大威胁。在所有努力都失败之后，为了不让艾兰尼斯投向邪恶的一方，我做出了夷平白玉城的决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迩香那边也有毁灭白玉城的计划，我有这样的情报。只不过他们的败兵被白玉城收容后，控制白玉城就成了另一个选项。如果他们得逞，白玉城仍然逃不掉被毁灭的命运。”

“陛下，作为一位统帅，您的决断是所有部下的福音”，李奇赞叹道。

接着他用遗憾的语气说：“但您的补充并无意义，那毕竟没有发生。如果把游离在迩香和我们之间，依旧保持中立的所有人，看作第二个白玉城，陛下您觉得，告诉他们这样的真相，他们会如何选择？”

祭司和贵族们的神色都黯淡下来，答案就摆在他们眼前。

别说中立者了，自家队伍的人心都已经乱了。

中立神祇的教团开始离开，志愿参战的追随者们一天天减少。加入忠诚神盟的教会以及与特蕾希娅结盟的王国公国，高层都为凯姆是否发疯了这事心生疑虑。

如果凯姆真的出了问题，特蕾希娅是否能继续获得凯姆的支持，这事就得打个大大的问号。而大家之所以愿意追随她，就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凯姆的意志，看到了推翻忠诚神廷这座大山的希望。

把特蕾希娅完全基于利害考量的真相广告天下，不仅起不到一点正面作用，相反，还会让其他人更加相信迩香散播的那些关于特蕾希娅残暴不仁的言论，进而否定特蕾希娅是凯姆意志的正确代表。

就像统帅将部下视为没有生命的棋子一样，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你的意思，我大略明白了，但这不意味着把谎言当成武器！”

特蕾希娅并没有动摇：“邪恶之树结不出善良的果实，我们的事业是神圣而正义的，不能被谎言污秽！”

李奇的语调依然平静：“我理解陛下的坚持，不过陛下应该知道，我们所知的谎言之神，并不是能从所有的谎言里获得信仰之力。利用谎言惑乱人心，满足自己的邪恶欲望，由此让世界变得更加黑暗和混乱，这才是谎言之神的信仰。”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冷笑：“难道还有善意的……”

说到这她停住了，看着李奇的目光里升腾起一股难解的怒火，甚至像是要马上暴走了。

这个变化并不明显，只有欧萝拉感觉到了。惊得脸色煞白，正要说什么，特蕾希娅已经垂下眼帘，那股暴躁也被压了下来。

“是的，谎言也有善意的，为了世界的美好，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当李奇这么说的时候，欧萝拉看到特蕾希娅的手很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后又放开。

一百八八 这个宣传部，我就代理了

“邪恶之树的确结不出善良的果实，但善良之树也未必只结善果。陛下坚持事实，坚持真相，那么受迩香蛊惑的人与陛下为敌，为此而死，这不就是恶果吗？”

李奇接着的话让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旁边一直像雕塑站着的努曼艾尔低低叹了口气，而希尔维却点了点头，看李奇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

王帐里，不少人都交换起眼色，他们其实已经想通了。

特蕾希娅有些迟疑的说：“真相才是最有力的，事实才经得起时光的侵蚀。建立在真相和事实上的判断才能坚定信仰，我相信人们……”

李奇很无礼的插嘴：“只有智者才能从真相中获得力量，但智者更明白世界需要善意的谎言。而信仰坚定的人，恐怕比智者还要稀少。那些不是智者的人，那些信仰不够坚定的人，难道就可以不对他们的死活负责了？”

他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至于事实经不经得起时光的侵蚀，陛下的忠诚之剑，原以为已经失落了，这可是跟凯姆陛下有关的神器啊，我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普雷尔伯爵……”

特蕾希娅抿了抿嘴唇，有些微微羞恼：“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能言善辩。”

欧萝拉的嘴角抽了抽，那是在忍笑，心说特蕾希娅啊，你也终于体会到了。

大概觉得这么对话越来越像学生跟老师的互动，特蕾希娅说：“我需要听到更明确，更正当的理由，而不是这些零碎的花言巧语。”

“好的，陛下。”

“我觉得，陛下，还有诸位，对这个剧本之所以难以接受，是因为还没有深刻领会到舆论战线的重要性。”

李奇话风一转，变得激昂起来：“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面对敌人，我们已经放弃了贵族的礼仪，骑士的美德，甚至神职者的荣耀！因为我们是在与异端战斗，胜利才是一切！只有胜利，才代表我们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王帐里的人都微微点头，特蕾希娅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在血火交加的战场是这样，在无形的舆论战场上，也是这样！”

“真相和事实的确是有力的武器，在这个战场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要像发明魔导枪那样，对真相和事实做必要的改进，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但真相和事实有时候会站在敌人那一方，成为敌人的武器。这个时候，我们是用血肉之躯往上冲呢，还是寻找更强大的武器？”

李奇不问自答，毕竟答案有悖于在场众人心目中依旧视为珍宝的东西：“这个时候，只要能用来战胜敌人，什么武器我们都得用上！必要的谎言，就是这样的武器！只有夺取胜利，我们的牺牲才有意义，我们才是正义的！”

“在舆论的战场上，像绝对中立的全知者那样执着于真相和事实，像鸟儿爱惜羽毛那样，爱护个人的名誉和荣耀，都是愚……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怯战资敌！”

“舆论战场就跟血火战场一样，只有敌我，没有中立！我们要像在血火战场上作战那样，利用一切天时地利，运用各种阴谋诡计！我们要抱定牺牲一切的觉悟，哪怕忍受屈辱，丧失名誉和荣耀，也要夺得胜利！胜利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胜利会让凯姆陛下的神意散播到整个世界，胜利会偿还我们失去的一切！”

李奇举臂喊道：“为了凯姆！为了胜利！”

居然有好几个人跟着喊出了声……

特蕾希娅看着李奇的头像，目光变得迷茫了，直到希尔维咳嗽，才回过神来。

她悠悠叹了口气，对众人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接下来，我跟普雷尔伯爵商讨一下细节。”

人们都有些愕然，这不是往常那个心胸坦荡的女王。

女王接受了李奇的建议，却没认错，而是打着马虎眼直接跳过了。

反常归反常，结果却是好的。大家面带喜色的离开了。

再想想这也正常啊，据说普雷尔伯爵是女王的妹夫。对其他人，女王只需要讲道理，对妹夫，总还有一层人情嘛。

把人都赶了出去，王帐里只剩下特蕾希娅和希尔维、努曼艾尔、欧萝拉，这时候她说：“剧本必须改，我提三点。”

“第一，欢悦女士的内容，是对神祇的亵渎，必须删掉。”

“第二，贡多斯陛下在整件事情里也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剧本里如果一点都不提，会很不合理。”

“第三，别指望我演，我可以出现，但我不会哭。最后抱着芙蕾雅那段，也必须删掉。”

李奇的头压得更低了：“陛下英明，第一点的确欠妥，第二点……关于贡多斯陛下，可以加一段迩香使者用魔女大阵腐化贡多斯神物，进而惑乱贡多斯意志的戏。”

特蕾希娅眉头深锁，努曼艾尔露出牙痛的表情，但都没说话。

旁边欧萝拉暗暗长叹，李奇这家伙太肆无忌惮了。先是欢悦女士，再是贡多斯，虽然都陨落了，毕竟是神祇。这么随意编排神祇，这胆子也真是……

他的神祇到底有多纵容他啊！

李奇再道：“至于第三点，其他的删掉都不影响主题，但降下神罚禁咒的时候不哭，仍然会给观众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会引发很大争议。”

“神罚禁咒是法阵召唤下来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得到的，这是常识”，特蕾希娅终于找到了讥笑李奇的机会，语气里居然听出了一丝轻蔑。

“这就难办了……”

李奇装作没听出来：“整个故事的核心要义，其实就是化解大家对这个神罚禁咒的抵触，如果陛下不哭……”

“我不哭！”

特蕾希娅咬着牙说：“我并不是爱惜羽毛，而是……总之，就不哭！”

“那这样吧”，李奇让步了：“陛下犹豫不定，让另外一个人抢先发令，这个人的地位必须很高，有资格下令，又跟陛下很亲密，还能不惜名誉……”

“那么就是我了”，希尔维扬起眉毛说：“这个角色交给我！就用那种……欧萝拉，你们是怎么说很大很清晰的画面的？”

“特写”，欧萝拉叹道。

特蕾希娅不快的道：“希尔维！”

“陛下，如果不是怪我会抢您风头的话，就不要劝说我了，这是我该做的。”

希尔维看着特蕾希娅，目光里有很多东西。

见特蕾希娅默然，希尔维又爽朗的笑道：“我可不觉得这有损名誉，相反，我会让敌人看清楚，希尔维是特蕾希娅之剑！冷酷无情，锋锐无双的剑！”

王帐里又沉默了一会，特蕾希娅做了总结：“剧本就这么定了，至于建立专门负责舆论战线工作的机构，这事必须马上着手。普……李奇，除了你，可没人担得起来。”

李奇正要说话，特蕾希娅又道：“也不需要你随军，在后方就能办了，你可不要推辞。”

“愿为陛下效劳”，李奇行礼。

特蕾希娅问：“那么这个机构叫什么呢？”

“就叫……”

李奇下意识的说：“就叫宣传部吧，先让我当代理部长，陛下满意了，再给我转正。”

“真是奇怪的名字”，特蕾希娅也没多想：“不过也好，迩香那边估计也摸不着头脑。”

她吐出一口浊气：“那就这样吧。”

李奇的头像消失后，希尔维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他到军营里来？”

特蕾希娅摇头不语。

等希尔维、努曼艾尔和欧萝拉退下，特蕾希娅支着额头，苦涩的道：“善意的……谎言吗？”

小龙女的魔法马车里，欧萝拉打开信风之书，李奇的头像又出现。

欧萝拉神色很复杂：“你果然说服了她，也就比说服我多了几句话。”

“不是我说服了她，是她说服了自己”，李奇说：“我并不是要为自己洗地，但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让更多不必要的悲剧继续上演，所以我可以牺牲自己的荣誉。我问过凯姆了，他说这是对的。”

“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就像你一样。虽然这不是真正的芙蕾雅，虽然这有损我的荣誉，但大家会为此纪念芙蕾雅，她的名字会在费恩传颂，这是好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做。”

李奇的话让欧萝拉眼中生起薄薄雾气，却又笑了：“你这张嘴啊，我实在想象不出你会虔诚向你的神祇祈祷。”

“是啊，所以她对我也不是很满意啊”，李奇说完才意识到这味道不对，还好欧萝拉正沉浸在终于可以为好朋友做点什么的心情里，并没在意。

欧萝拉又想到了一件事：“你跟我谈这事的时候，说把黑锅扣给欢悦女士很重要，这个背景会化解大家对凯姆意志的怀疑，现在特蕾希娅要删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没什么”，李奇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特蕾希娅审核后的是官方公映版，到时候我们再弄个导演剪辑加长版，把这部分加进去就行了。”

欧萝拉的杏眼都瞪圆了，导演剪辑加长版？还有这样的操作？

“你不怕特蕾希娅怪罪！？”

“怪罪？不是说了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通讯室里，跟欧萝拉商定了后续的事情，挂断通讯，李奇抹了抹额头，一手汗。

说服特蕾希娅这事，欧萝拉这个旁观者觉得容易，自己这个当事人却知道其中的艰苦。

光是忍住不跟特蕾希娅对视，就够煎熬的了。

“不错的撕逼奇”，光屏弹开，小红帽用调侃的语气说：“代理宣传部长。”

李奇合掌做上香状：“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啊！”

“你那通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呢？”

小红帽很认真的看着他：“你认同只要屁股不要脑子？你赞同用革命的谣言当武器？你认为革命宣传工作，也跟你说的那样，是可以为了胜利而不顾一切？”

“当然不……”

李奇说：“邪恶之树结不出善果。”

小红帽瞪眼，不等她开口，李奇又道：“从宗教革命到资产阶级革命，不过是超凡阶级内部争夺统治权的革命而已。这样的革命，真相和事实的力量本来就不够强大。不需要我们提醒，他们自己很快就会挣脱道德的束缚，突破各种底限，比如说美国南北战争的谢尔曼大进军，那就是总体战的开端。”

“我们的革命是无力阶级的革命，是最终消灭阶级的革命，跟他们的革命在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对无力阶级来说，还需要谣言吗？对被奴役的人，受压迫的人来说，难道认清自己受到压迫的事实，明白自己为什么遭受苦难的真相，还不足以让他们起来革命吗？如果必须编造谣言，才能掀起我们想要的革命浪潮，这样的革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红帽很意外：“你这革命觉悟空前高涨啊，是接受了什么心灵洗礼？”

李奇用向神祇祈祷的虔诚语气说：“陛下那穿透了世界的革命之光，时时刻刻都照耀着我啊。”

“恶……”

小红帽打了个哆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玩笑开过，小红帽感慨的道：“的确啊，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必须编造谣言才能掀起革命，这样的难度也太大了，跟在三哥家闹革命没什么区别啊。”

李奇讶然：“陛下，您居然对在三哥家闹革命都没有信心？”

小红帽很坦率：“难道不是吗？你自己觉得呢？”

李奇想了想，认真的点头：“您说得对！”

一百八九 红石的半身人

卧室兼库房的山洞里，货物从天花板到地板，再到墙壁，占据了所有伸手可及的空间。半身人博尔迪瞅了片刻，打消了挪开东西腾出地方的念头。

堆在最外面的是普通的弩箭、羽箭、弓弦、弩弦和各种零件，在他这家冒险者杂货店里，这些东西卖得最多，得摆在方便拿的地方。

几个木头货架占了山洞小半面积，上面摆的全是圣水和药剂，可不能随便动，一瓶就是好几个银便士。

床边是有初级附魔的刀剑和护甲，大多只是初级锋锐术和硬化术。石蜥山既不是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遗迹，除了一些魔兽外，就只有满眼暗红色的山峦。对本地猎人和专门奔着食铁虫、魔眼蝶、石化蜥蜴这些魔兽来的冒险者来说已经够用了。

山洞另一面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全是从魔兽身上取下来的魔导和炼金材料。看起来像垃圾场，可每一个罐子装的是什么，博尔迪都心里有数。如果弄乱了一个，他就全部抓瞎了。

床头堆满了没办法再细致分类的货物，跟材料罐子一样，博尔迪可不想搞到必须重新清点一遍。对一个已经一百二十岁的老半身人来说，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原本他是有帮手的，七十年前他用材料跟一个野法师换了具魔法傀儡，可惜只用了五十年就报废了。跟人类相比，半身人多出来的一倍寿命，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漫长到麻木的生命里，偶尔也有那么一点火星迸现。

博尔迪最终选择把手里的卷轴铺在床上，打开后一米长半米宽的面积，铺满了整张床。

卷轴外层是皮质的，里面贴着一层微微泛黄的纸。

粗看是纸，细看又不像，毛绒绒的，听石蜴城冒险者公会的人说，是魔化蛛丝纸。

博尔迪按下一侧轴筒顶端的按钮，那层毛茸茸的蛛丝纸亮了，显现出一副跟通缉令差不多的速写画。一圈魔法阵的中心是个女人。魔法阵的外圈有一行字：“罗文娜魔导工坊，魔法让视觉飞翔”。

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片水晶，巴掌大小，如果是人类的话，也就两根指头长宽。

把水晶插进卷轴的轴筒里，博尔迪施放了一个洞察术。作为知识之神希格玛的一级牧师，这是他唯一会的神术。更多时候他是靠红石半身人的天赋技能，以及在商业神殿当学徒时练出来的口才讨生活。

画面动了，一面星辰环绕的盾牌出现，中间是一颗龙头咆哮着，喷吐出橘红的烈焰，下方是“欧提尼影业”几个字。

魔化蛛丝纸并不光滑，博尔迪凑得太近，图像看起来像是一颗颗细小的光粒拼在一起，但比那些空气幻景清晰明亮。

白裙红发的少女出现，光影变幻，投射在脸上，让他像雕塑般呆滞，眼睛却亮得像夜晚的萤石灯。

当红发少女转身，露出美丽如女神般的面容时，博尔迪嘀咕道：“芙蕾雅公主……真是太美啦……”

然后他发现少女脸上多了一团浑浊的黏液。

“该死！这可是九个金蒲耳啊！”

他吓得赶紧退后，避免把更多口水滴到屏幕上。

找来手绢，小心翼翼的擦拭屏幕。还好，跟冒险者公会的接待说的一样，蛛丝纸不沾水，不留痕。

放在床上看是不行了，博尔迪正寻思着换地方，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个人，步子很小很快，从脚跟落下到脚掌全部触地的时间跟自己差不多。

是那帮小子，应该能很快打发……

博尔迪直接往外走，没舍得关掉幻境卷轴。再开得用神术，他虽然是一级职业者，但年老体衰，一天放不出几个，得省着用。

山洞外是用木头架子搭起来的一座建筑，挂着“博尔迪杂货店”的招牌，四个半身人叽叽喳喳的嚷着，兴高采烈的进了商店。

“喔，弗洛多、皮克、戈米斯、山姆……”

老半身人热情的招呼道：“你们终于从山里出来了，一个没少，太好了，我一直为你们担心呢。”

四个半身人身姿挺拔，脸颊光滑，光着的大脚板毛茸茸的，炫耀着半身人的青春活力。

长着一头卷发的半身人说：“老博尔迪，你担心的是我们弄不到东西吧。”

他把背包往地下一丢，招呼同伴：“让他看看咱们的收获，今天得把老博尔迪的店子搬空。”

鼻子又大又尖的半身人显得很急切：“博尔迪，那把风暴弩你没卖给别人吧？”

四个人里最矮最胖的那个说：“博尔迪爷爷，天使之羽还在吧，就是弗洛多看中的那对刺剑。”

旁边的清秀少年说：“那个太贵了，以后再说吧。”

胖子拍拍自己的背包：“金蒲耳不够的话加上我的，反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看着一件件东西摆上柜台，老半身人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你们还真是丰收了呢，石化蜥蜴眼球、肝脏、心脏、背皮，食铁虫牙圈，魔眼蝶幼虫……希格玛在上，阴影螳螂的翅膀！还是三级的！”

老半身人抽了口凉气：“你们居然还活着！”

卷发仰起下巴：“我的敏锐！”

尖鼻子拍胸脯：“我的敏捷！”

“还是那样，你……”

老半身人指着卷发说：“戈米斯发现了这家伙。”

又指着尖鼻子说：“皮克捅的致命一刀。”

他再指着清秀少年和胖子：“弗洛多当的诱饵，山姆保护弗洛多。”

“我也没做什么”，清秀少年腼腆的说。

“总之，你们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祝福，看来你们要梦想成真了”，老半身人笑道，再双手下压：“别急别急，风暴弩和天使之羽都在。有这些材料，店里随便什么东西你们都能买到。”

他接着说：“不过，你们确信真要买一天只能射十来次的魔导弩，跟食人魔的木棒比只有牙签大小的刺剑？”

在四个半身人的疑惑目光中，博尔迪从柜台下拿出一把怪异的武器。

像是没有弓身的魔导弩，前半截的圆圆铁管泛着黝黑光亮，后半截应该是弩托的东西换成了轻便的铁条。

直直的长条小盒子插进铁管下方，后面还有个握把，上面有块区域像是镶嵌了无数细碎的钻石，晶莹迷蒙。

“戈米斯，你想要的二级风暴弩得一百二十个金蒲耳，这个……”

老半身人单手举着这柄怪异的武器，比了个射击的姿势：“菲尼魔导枪，三级！风暴群岛魔导工坊的最新产品，只要五十个金蒲耳！”

“魔导枪！我们见过这个！”

尖鼻子皮克叫道：“在山里我们碰的那队冒险者，就是用这个远远的把一窝狂暴蜥蜴活活射死了！”

胖子点头：“是啊，他们射起来像弩箭不要钱一样，把我们吓坏了。”

“吓坏了的是你和弗洛多，我们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才躲着他们的”，卷发戈米斯从老半身人手里夺过枪，兴奋的道：“我仔细看过他们射击的动作，知道怎么用！这里面有子弹吧，我出去试试！”

戈米斯拿着枪出了门，皮克急切的道：“还有吗还有吗？五十个金蒲耳的话，我们这些材料应该够买四具了吧？”

“是四枝”，老半身人装作不确定的说：“能不能买下还得算过之后才知道。”

清秀少年弗洛多问：“博尔迪爷爷，有了这个，魔导弩什么的武器是不是都没用了？”

“哪能呢？魔导枪现在只有三级的，英雄以上的职业者该用什么还是用什么”，老半身人说：“不过有了这玩意，就算是六级英雄，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管对上多少强者都不怕。”

“是吗？真是太好了”，胖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也就是说，以后我们遇到英雄级别的坏蛋，也不必那么害怕了？”

“六级英雄，也怕这样的武器？”

弗洛多抚摸着老半身人又拿出来的魔导枪，感慨的道：“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是啊，曙光之星升起来了”，老半身人也很感慨：“时代变了嘛。”

外面响起铿铿的魔导枪射击声，还有戈米斯的哈哈欢叫。

皮克憧憬的道：“真不错，有了魔导枪，以后我们可以跟更强的魔兽战斗了。”

“还要当猎人？”

老半身人叹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听老博尔迪一句话，该考虑过平静点的日子，甚至结婚的事情了。”

“平静的日子？那多没趣啊”，皮克不以为然。

弗洛多有些茫然：“我也想过，可不做猎人，就靠这些金蒲耳，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呢？我们还要活一百多年呢。至于结婚，我们遇到的女孩子，只喜欢有很多冒险经历的大人物……”

“弗洛多，喜欢你的女孩子很多啊”，胖子山姆说：“不冒险了也有很多办法过日子，你家还有一片不错的田地，我可以帮你种地。”

“你们俩个啊，就是没志气”，皮克不屑的说：“村子里就我们几个是见习猎人，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活得跟那些平凡的人一样，一年到头累死也就吃饱肚子而已。”

山姆挠头：“但是……”

老半身人摇头：“皮克啊，冒险者是赚得多，可冒险者面临的危险也比平凡的人大得多啊。你们的导师是三级游侠，很强了吧，结果呢？”

弗洛多脸色变得沉郁：“导师就因为多喝了点酒，没逃开狂暴蜥蜴的石化射线。这次我们也挺危险的，山姆差点就死了。”

“还不是好好的吗？”

皮克嘴里这么说，脸上还是浮过一丝后怕。

老半身人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纸：“我还没来得及贴，不过附近的本地人里，就你们几个是职业者，也没必要贴了，直接跟你们说就行。”

他展开一张纸，是张告示：“你们也该知道，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回大陆了。他们开了很多魔导工坊，招收各种职业者当学徒。见习级别的，每个月最低三个银便士，还包吃住。”

“三个银便士？”

皮克鄙夷的道：“这点钱能干什么？”

“不乱花的话，已经很不错了啊，而且吃住都不要钱，村子里的皮匠一年才挣三四个金蒲耳”，山姆拿起告示仔细看。

“给魔法师当学徒？据说他们都是把学徒当试验对象的坏人啊”，弗洛多从山姆手里抢过告示，认真的说：“你不准去！”

“都是哄小孩的，你们还信，魔导枪就是这些工坊做的”，老半身人又展开一张告示：“还有招募移民的，种族不限，会说通用语就行，见习级别的分房子和田地，还有很多工作机会。”

山姆又接了过来，他认字不多，艰辛的念着“哈～德朗～王国～普雷尔～伯爵领。”

皮克冷哼：“贵族？就是城主那种人吗？那都是坏人！”

弗洛多也认同的点点头，还补充道：“哈德朗王国，我听导师说过，好像很偏僻，比咱们红石联合公国都穷。”

“总之吧，你们该好好考虑以后的日子了”，老半身人语重心长的说：“泰索洛斯神说过，不幸总是会踩着幸运的脚后跟来。你们这次撞了大运，还要继续冒险的话，下一次会遇到什么，可就难说了啊。”

三个半身少年都沉默了，泰索洛斯是半身人的种族守护神，虽然已经陨落了，但祂的告诫依旧如神律一般，深深影响着所有半身人。

一百九十 半身人的大冒险

“太棒了！虽然威力比魔导弩差点，可不完全的神术都能激发，根本不费劲！”

卷发戈米斯很快就射完了整个弹匣的子弹，回到店里，冲博尔迪嚷嚷。

然后他看到了柜台上的布告：“特蕾希娅女王的北征大军，征召各类职业者……”

戈米斯激动了：“就是这个！我要加入这场正义的战争，推翻邪恶的教会！弗洛多，皮克，咱们去艾兰尼斯吧！凭咱们的本事，怎么也能挣个爵位。等再回来的时候，想踩谁的头就踩谁，想娶哪个姑娘就娶哪个！”

皮克吓得连连摆手：“那可是血冠女王啊！她在艾兰尼斯用禁咒灭了整个国家，杀了上百万人！那么邪恶残暴，还敢加入她的军队？”

“是啊，而且战争好可怕”，山姆也嘀咕道，弗洛多没说话，只是看着布告上的女王画像，呆呆出神。

戈米斯和皮克正在吵，柜台后面的山洞里忽然响起了既神圣凛然，又悦耳动听的呼喊声：“为了凯姆！为了被奴役的人民！”

伴随着声音的是变幻的光华，在博尔迪身后亮起。

皮克最先注意到：“那是什么！？”

没人认为博尔迪身后的山洞里真有个说话就像女神一样的女人，似乎是什么魔导器具。

“幻景卷轴，用来看幻景……”

博尔迪打量着四个小子的神色，一边说一边转眼珠：“我这里只有样品，你们要的话下次进货可以给你们带。二十个金蒲耳，很便宜。”

“幻景！？”

皮克眼睛比屋里那股光还亮：“是什么故事？丝芭达克丝吗？”

“你们看过？啊，我都忘了，上次野法师在石蜥城放过一次，还跟城主起了冲突。没想到你们也去看了，听说死在火球术和落石雨下的人超过一百个，你们真是好运气。”

博尔迪摇头：“这个不是那种大的，可以在小屋子里看。卷轴是用来放幻景的。只要换不同的晶片，就能看各种幻剧。”

“现在放的是最新的幻剧，名字叫《特蕾希娅与芙蕾雅》，说的就是艾兰尼斯发生的事情。”

老半身人说到这个，四个小子顿时瞪圆了眼。

文静的弗洛多最激动：“可以看到女王！？”

皮克握着拳头：“战争！战争！”

戈米斯要往里冲：“老博尔迪，快拿出来看！”

博尔迪拦住戈米斯，竖起一根指头：“一个金蒲耳一次……”

见他们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毕竟这次狩猎收获满满，博尔迪的手指头变成四根：“每人。”

小店的角落里收拾出一片地方，四个半身人的脑袋挤在一起，恨不得挖下眼睛摁到卷轴上，影像正放到红发少女向金发少女哭诉。

皮克啧啧的道：“真的是血冠女王啊！”

戈米斯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女王身后的大军好强大！是凯姆陛下派来的天使大军吗？”

山姆一直盯着红发少女：“吟游诗人说她是被女王杀死的，真是可怜啊。”

弗洛多没说话，完全是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老半身人在旁边忍不住插嘴：“凶手是希尔维！是她下令发动神罚禁咒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圣骑士团大团长！”

还好不是悬疑推理片，不然四个半身人要跳起来骂娘了……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当芙蕾雅公主的灵魂跟女王依依不舍道别，升入天际时，四个少年都抽起了鼻子。

戈米斯愤怒的道：“迩香那群邪恶的主教！必须推翻他们！”

“跟吟游诗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到底谁说的是真的”，皮克皱眉。

“这是真的女王，事情肯定就是真的啊”，山姆说：“芙蕾雅公主，好可怜，女王陛下，好伟大。”

弗洛多呆呆看着只有背影的女王，只嗯了一声。

“看完啦？我这里也清点完了”，博尔迪说：“你们的材料一共是一百七十四金蒲耳，这是我能出的最好价钱了。魔导枪确定要四枝的话，就是二百金蒲耳，子弹每百发十个金蒲耳，要多少你们看着办，还有看幻剧的……”

话没说完，卷轴画面一变。

一个身着华丽铠甲，英俊冷酷的人类青年，手持魔导枪，一只脚踩在一颗头颅上，头颅的额头贴着迩香忠诚神廷徽章。

在他背后是一支盔甲光鲜的大军，人人都端着魔导枪。他们排列整齐，连端魔导枪的姿势都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支魔偶大军，散发着无形而浓烈的威压。

青年抬了抬宽大的墨镜，一只手端着魔导枪，一只手叉腰，冷冷的道：“我是特蕾希娅女王陛下的忠诚战士，忠诚神盟第七十四独立军团军团长瑞玛科-萨其顿，萨其顿王国的十五王子。”

戈米斯眼睛很尖：“瑞玛科王子！刚才在白玉城外打败了迩香前锋的就是他！”

“我的士兵全都是见习职业者，但我们已经击败了无数强敌！七十四军团这个名字，已经让敌人闻风丧胆！”

王子手臂一收，魔导枪贴到胸口：“菲尼26式魔导枪，这就是我们夺得胜利的秘密！”

“创新的法阵设计，大幅降低超凡力量的消耗，让魔导武器走入千家万户！”

“开创性的理念，保留了魔导弩的威力，不要怀疑，它的的确确是一部魔导武器！”

“精良的制造工艺，即便射击上万次，依旧威力不减，焕然如新！”

画面又变，正是刚才魔导枪部队在白玉城外击败迩香军队的场景，戈米斯和皮克激动得握拳欢呼。

画面转回王子和他的军队，王子按着膝盖，俯身靠近，一张脸占了小半个屏幕，四个少年下意识的脑袋后仰。

“菲尼26式荣耀版，现已全费恩发售，有意者可与最近的商业神殿、冒险者公会以及零售商联系。”

王子说话的时候，屏幕下方还掠过通用语文字，让他那带着东费恩方言的话不再费解难懂。

“官方统一零售价三十金蒲耳，子弹每百发两个金蒲耳。每枝枪附送包括高级皮制枪套、防锈枪油和后备感应板在内的工具包，并且免费赠送一百发子弹。”

“如果商家售卖产品与此公告有任何不符，欢迎通过各种渠道，向奥斯奎姆商会举报。”

看到这，四个少年同时跳了起来：“博尔迪！你这个奸商！”

老半身人也气得跳脚：“混蛋啊！为什么还有这个！？”

正吵闹不休时，外面的大道上响起了杂乱的声响，五个半身人同时停住。

除了马蹄声、地形龙的沉重脚步声和车轴的嘎吱声外，还有叮当叮当的金铁碰撞声。

“奴隶商人，还有城卫军……”

博尔迪手脚一下变得伶俐了，又从柜台下摸出两枝魔导枪，还有若干子弹和配件，再从口袋里掏出四枚空间戒指。

“这些够换你们的材料了，快把东西收进去，戒指藏好！”

然后他把柜台上最值钱的那些材料收进自己的空间戒指，一边忙一边说：“等会有人进来问你们身份，就说是我的学徒。”

“博尔迪，至于吗？”

皮克不解的问：“那帮奴隶商人敢在这里作恶？”

戈米斯撇撇嘴：“谁知道，他们再加上城卫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弗洛多和山姆没说话，就摩挲着空间戒指，满心喜悦。这可是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啊，虽然只有三四个背包的空间，但也方便得太多了。

半身人们一阵忙碌，戈米斯趁着博尔迪不注意，偷偷把幻景卷轴塞进了空间戒指。

弗洛多瞅见了，正要说话，商店门被粗暴的踹开。

“老博尔迪，纯水球、永燃石，有多少全拿出来！”

进来一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人类大汉，冲老半身人嚷嚷。

博尔迪应道：“这就找来，怀特队长，收成不错啊。”

再朝四个发愣的少年递眼色，故意凶狠的说：“发什么呆呢！？赶紧扫地擦桌子！今天的活还有得忙！”

“你的学徒？一下弄到四个？”

怀特低着腰问，半身人的建筑着实矮了点。

博尔迪敷衍道：“最近事情太多了……”

“本地人？”

怀特捏着下巴，端详四个少年：“还是职业者？”

博尔迪赶紧道：“啥都不会……”

话没说完，皮克昂首挺胸的道：“我叫皮克！这里最厉害的蜥蜴猎人，快到一级了！”

戈米斯也道：“怀特队长如果有委托的话，找我们就放心了！”

怀特哈哈一笑，吹了声口哨。

片刻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类战士进了门。

博尔迪鼓起胆子说：“怀特，我知道石蜥城也在……征集职业者，可这四个小家伙是当地人，不太好吧。”

“少啰嗦！赶紧找东西！不是瞧着你太老了，连你也算在内。”

怀特队长烦躁的道：“城主交代下来的任务，算上刚抓到的圣武士，还差十来个呢。”

弗洛多说：“戈米斯、皮克、山姆……”

他的声调猛然拔高：“逃！”

四个半身人的身影骤然黯淡，在阴暗的房间里就跟消失了一样。那几个战士有的抱着小腿高声惨叫，有的噗通摔倒。

门被打开，眼见半身人少年要逃走，怀特队长张开嘴，像是在大喊，奇怪的是没出半点声音。

半身人的身影浮现，他们在门口摔成一团，抱着脑袋，痛苦的呻吟。

怀特队长咧嘴笑道：“中了阴风之嚎居然还没昏迷，不错，用禁制绳绑起来，一块押走。”

“都在这了，数目不多……”

博尔迪把怀特要的东西递过来，瞅瞅被拖走的少年，不忍心的问：“城主这是要做什么啊，会不会弄得大公们怪罪？”

怀特的语气也变得无奈了：“城主也没办法，这就是大公的命令！据说是东边的魔导工坊跟大公们达成的协议，每弄到多少个职业者奴隶，就在魔导武器上有多少优惠。”

“魔导工坊……”

怀特丢下几个金蒲耳就离开了，博尔迪转头看看柜台上的告示，叹道：“早跟你们说了，你们不听，这下可好了。”

再想到什么，看向角落，老半身人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发出高亢尖锐的叫声：“我的幻景卷轴！我的芙蕾雅公主！可恶的毛脚崽子！卑鄙的小偷！这是你们的报应！”[.]

一百九一 这是必要的正义，格罗妮娅公主

这是一支正向东行进的奴隶商队，几十头地行龙驼着圆弧形状的囚笼，每个囚笼里都关押着二三十个奴隶。

他们大多是人类，少部分是半身人，手脚都戴着铁镣铐，衣不遮体，神色麻木。

护卫商队的除了奴隶商人自己的卫兵，还有城卫军。奴隶商人跟城主从来都是合作关系，不过这一趟有些特别，城卫军特别多，居然还出动了英雄级别的怀特队长押阵。

特别之处应该在商队末尾那几头地行龙，里面关押的人身体和精神状况比一般奴隶好得多，他们身上除了沉重的黑铁镣铐外，还有偶尔闪烁着蓝光的禁制绳索。

这些人显然是职业者，沉凝的气质很相似，看起来像某个教团的成员。

职业者里有老有少，最抢眼的是个很漂亮的红发少女。护卫不时凑过去，一脸邪笑的用剑柄挠她的敏感部位。她闭着眼，咬着牙，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旁边那个长相普通的黑发少女拼命咒骂着，因为骂得太难听，每次都成功的激怒了护卫，让自己成为施暴对象。一天下来，脸上背上多了好几处鞭痕。

夜晚，商队在一处山谷扎营休息。

到了深夜，最后面那头地行龙里，几个身影挤出囚笼，靠在地行龙身边，像融入了阴影。

影子晃动着，像是在争论什么。

五个护卫拖着两个人，从地行龙旁边经过。

“小妞，不把你弄叫唤，我就不叫迪克！”

“黑头发我先上，白天她骂得挺爽的啊，我要把她的嘴巴捅烂！”

“队长说了不准动女人，贞洁的圣武士才值钱，这么做好吗？”

“嘁，动作小点不就行了？而且她们是圣武士，是疯子啊，还能是贞洁的？”

“用**不就行了，这两个妞的屁股又翘又圆，比那个洞更带劲！”

护卫们低声嘀咕着，两个被捂住嘴的少女拼命挣扎，可禁制绳索让她们用不出神术，只是呜呜出声。

等他们走过，地行龙身下的阴影意见一致了，分离出四团模糊的影子，跟上了护卫。

山谷一处洼地里，那个叫迪克的护卫将红发少女摁跪在地上，用脚踩住她的背，嘿嘿淫笑着脱下裤子。

他正要往下压，忽然觉得裆下一凉，下意识的摸了一把，黏糊糊的。

“啊——！”

迪克发出凄厉的惨叫，几乎就在同时，按住黑头发少女，正在撕她裤子的护卫一跳而起，捂住屁股，身体向后绷得像弓弦，也惨叫出声。

另外三个护卫里，两个抱着脚后跟扑倒在地，他们的筋腱被割断了。只叫了半声，就被两柄匕首捅进后脖颈。

剩下那个护卫反应倒挺快，嗖的激射后退，扬手打出了一个亮光术，同时高喊：“敌袭！”

皮克拔出匕首，恨恨的道：“我们多一个人就好了！”

戈米斯冲旁边低喊：“弗洛多！山姆！好了吗？人类女人的身体那么丑陋，你们被迷住了？”

两个少女已经解开了禁制绳索，红发少女抢过弗洛多的匕首，捅进迪克的心口，黑发少女跳脚道：“丑陋！你敢说我们的身体丑陋！？就算你们救了我们，这笔帐我们也得好好……”

山姆在旁边咳嗽：“女士，你的……臀部。”

黑发少女啊的叫了一声，捂着屁股蹲下了。

“快走！怀特要来了！”

远处人声鼎沸，火光一点点出现，弗洛多焦急的道。

“还能去哪里？”

红发少女低沉的说：“就在这里跟他们战斗到底，一死了之，龙尔德陛下在天上等着我们回归呢。”

黑发少女也顾不得屁股了，一把抓着她就跑：“我们可没有那么幸运，能得到神眷成为祈并者啊！”

皮克杀了剩下那个护卫，两个人类四个半身人朝山谷外急奔，没到谷口，就被两个仿佛自空气里挤出来的人拦住。

“盗贼……至少二级。让开，你们不是对手。”

两个少女上前，没了长剑，她们也无所畏惧，举起拳头，拳上冒起稀薄的金黄圣光。

没等她们施展出破邪拳，身后响起铿铿的金属声，四道蓝光朝盗贼激射而去。

对方挥起短剑格挡，火星并现，两个盗贼身影同时一滞。

“魔导枪！”

盗贼惊呼，身影瞬间消失。

四个半身人又朝身后开火，追击的人群骤然停步。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找石头掩护，就连那个怀特队长，也没有再冲上来。

等了好一阵，对方似乎跑远了，护卫们探头，又是几道蓝光射来，一个护卫被击中额头。飙飞的血水和脑浆喷在后面几个人身上，吓得他们连声惊叫。

“该死！”

没人再追上去，怀特捶着地骂道：“以后也得弄一些魔导枪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四个半身人，两个人类，出现在另一处蜿蜒崎岖的山谷里。

两个少女在山谷的水潭里刚洗浴过，红发少女的美丽容颜让半身人少年都微微发楞，再看到黑发少女，脸又皱得跟老橘子皮似的。

黑发少女截了大半截裤管包住屁股，露出一双修长白嫩的腿。对半身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光溜溜的脚和腿更丑的了。

“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但我们无以为报。”

红发少女显得很矜持，倒不是蔑视和冷漠，而是似乎只想着一件事，其他的都不关心。

她说：“我们还要去救同伴，就在这里分别吧。”

“弗洛多、山姆、皮克、戈米斯”，黑发少女一个个点着只到自己腰间的半身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和圣武士一样的美德，我们会记住这四个名字。”

她再指着红发少女说：“她叫格罗妮娅，我叫梅恩，我们都是从东方来的圣武士。”

“东方？”

弗洛多看看格罗妮娅的红头发，下意识的道：“你们是艾兰尼斯的圣武士？”

“真像啊……”

“对啊，头发像，眼睛像，都是那么美。”

戈米斯和皮克低声嘀咕。

梅恩有些奇怪：“你们也知道艾兰尼斯？”

“当然知道”，戈米斯仰起下巴。

皮克挺起胸膛：“我们什么都知道。”

弗洛多问：“你们是要去找迩香的主教们复仇吗？”

红头发的格罗妮娅皱眉：“向迩香的主教复仇？”

黑头发的梅恩握起拳头，用悲愤的语气说：“我们是在联络各地的圣武士们，向邪恶的特蕾希娅女王复仇！”

“邪恶的女王？”

弗洛多叹道：“看来你们也被吟游诗人们骗了。”

“吟游诗人？”

格罗妮娅的碧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们亲眼看到神罚禁咒毁灭了白玉城，这难道是假的？”

“还有魔导枪，我讨厌这个东西，很多兄弟姐妹都死在这种武器下”，她冷笑道：“他们是被特蕾希娅的军队杀死的！”

“难道我们看到的也是假的？”

戈米斯不服的道：“女王难道不是为了拯救艾兰尼斯才毁灭了白玉城？一切不都是迩香那些白袍红袍主教们的阴谋？”

梅恩满脸疑惑：“迩香的阴谋？你们是在哪里听到的消息？”

四个半身人传递着眼色，弗洛多说：“她们有权知道真相。”

戈米斯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幻景卷轴：“看一次要一个金蒲耳，都是这个价格，你们现在没有可以欠着。”

即便是在白天，幻景卷轴上的影像也很清晰。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当瑞玛科王子又举着魔导枪出现时，格罗妮娅用冒着金光的拳头砸上卷轴的轴筒。

戈米斯惨叫：“我的幻景卷轴！”

可惜，放映法阵被少女打坏了，卷轴报废，只剩下完好的记录晶片。

戈米斯心痛的将晶片放进空间戒指，转头不再理睬圣武士。

格罗妮娅气得浑身打哆嗦：“谎言！全是谎言！”

梅恩皱着眉道：“可我觉得……”

格罗妮娅斩钉截铁的说：“梅恩，我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这绝对是谎言！”

“但是……”

梅恩有些迟疑，但看格罗妮娅的神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弗洛多忽然说：“格罗妮娅小姐是芙蕾雅公主的妹妹吗？”

格罗妮娅和梅恩都是一怔，皮克说：“你们长得真像，真的，不是格罗妮娅小姐要小一些，我们都以为芙蕾雅公主还活着。”

格罗妮娅说：“但幻景里的芙蕾雅不是……”

“这是秘密！”

梅恩打断了她，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你们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特蕾希娅的人一直在追捕格罗妮娅！”

“梅恩？”

格罗妮娅讶异的看着梅恩，梅恩对她点点头，再道：“我是格罗妮娅……公主的侍从官，我们要去联络所有圣武士，联合在一起，除了报仇，还要复兴艾兰尼斯。”

她扫视着半身人，用热切的语气说：“你们证明了自己拥有圣武士的美德，如果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艾兰尼斯圣武士会，会给你们授予荣誉圣武士的称号。等艾兰尼斯复国，格罗妮娅公主登上王位，还会给你们授予爵位！”

皮克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

“公主……我才不信我们那么好运，能救下一位公主”，旁边还在生气的戈米斯说：“别忘了泰索洛斯的忠告，我们的运气刚刚用完。”

弗洛多摇着头说：“什么称号，还有爵位，都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们最好还是放弃拯救同伴的努力。就算我们能追上商队，也无能为力。商队到了下一站，会汇聚成更大的商队，拥有更多更强大的护卫。”

他看看山姆，山姆摇头：“你决定就行，我没意见。”

“我们已经说出了秘密，不能放你们走！”

梅恩一只脚踩在石头上，光洁粉嫩的长腿让半身人少年都憎恶的转开了视线。

她凶神恶煞的说：“除非你们护送我们到克斯特王国，否则……”

说到这就停住了，似乎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到这四个拥有魔导枪的半身人。

转了转眼珠，她两眼一亮：“否则，我们就跟着你们不放！你们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除非你们把我们杀了！”

半身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可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想到要继续面对梅恩这双丑陋的腿，半身人少年纷纷露出苦恼的表情。

戈米斯说：“如果赔偿我的幻景卷轴，把我们的救命之恩折算成一百个金蒲耳，再把这个任务当作委托，报酬也是一百个金蒲耳的话，我们就去！弗洛多？”

弗洛多摇头说：“泰索洛斯神说过，日行一善，好运陪伴，救她们的事情不要算成金蒲耳。至于任务委托，减到十个金蒲耳吧，我们的等级不配拿那么高的报酬。”

“有这个还不值一百个金蒲耳？”

皮克掏出魔导枪：“连怀特队长都没敢追上来，那好像是个英雄级别的拟兽战士呢！”

梅恩很爽利的应下了：“总共两百个金蒲耳是吗？行！但一路上的开销你们得先垫付！”

半身人少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三个人都看着弗洛多。

“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去克斯特王国也行”，弗洛多说：“不要回村子，免得给他们惹麻烦。”

半身人们统一了意见，成了格罗妮娅公主雇佣的护卫。

“梅恩……”

避开半身人，格罗妮娅质问梅恩：“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该知道，我不是……”

“谁知道呢？”

梅恩说：“你母亲从没说过你父亲是谁对吧，你也确实跟艾兰尼斯的公主很像。这头红发，还有眼睛，哪会这么凑巧呢？”

她再郑重的道：“而且，不管是不是，你想要为你母亲，为我们的兄弟姐妹复仇，这样不是更有希望吗？这跟你个人的荣誉无关，这是必要的，是正义的！”

格罗妮娅闭眼，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眼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是的，这是正义的！我向龙尔德陛下做了约定，我会亲手杀死特蕾希娅！复兴艾兰尼斯！”

一百九二 翡翠堡的地精

红石联合公国所在的红石山原位于大陆中央偏东的位置，东边是萨其顿王国，南面是诺顿公国，北面跟艾兰尼斯的山区接壤，西面是一望无际的哭泣沙海。

山原的面积非常广阔，但除了寥寥几处绿洲，其他地方都是暗红色的崎岖山峦，生机贫瘠得堪比戈壁荒原。

传说在第一纪元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处普通平原。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红龙之神卡戈纳姆陨落在这里，尸骸化作无尽山峦，暗红的颜色就如龙血一般，数万年都没有消退。

在第一纪元剩下的时间里，这里一直是禁区，第二纪元就变成了冒险者的乐园。人类、龙人、半精灵、矮人、半身人、地精、半兽人甚至半人马，各个种族，各个职业的冒险者在这里淘金，渐渐聚集起一股股势力。

经历跨越纪元的漫长变迁，现在红石山原只剩下七个大公领地，联合为一个国家，而本地住民也只留下人类、半身人和地精。

翡翠堡是红石联合公国的都城，位于红石山原西面的一座绿洲里，是七位大公的共管地。

四个半身人少年，两个人类少女，在翡翠堡的城门外争论了一阵子，最终决定放弃进城去找商业神殿提供的传送服务，而是到城外的集市看看有没有地精的热气球航班。

要去克斯特王国，就得穿越浩瀚的哭泣沙海，那可不是两条腿甚至四条腿能办得到的。

热气球航班是唯一让其他种族对地精抱有正面印象的东西了，作为大陆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地精聚居区之一，红石山原就有这样的交通服务。

“绝对不要跟那些小绿皮搭话！”

由杂乱低矮的帐篷和建筑围出来的集市里，两个少女圣武士像土包子进了迩香城似的左顾右盼，看得两眼发晕，弗洛多赶紧出声提醒。

“就像那边卖烤驼牛肉的”，山姆用惊惧的语气说：“别听那个地精喊二十个铜子，只要你搭话，他就马上切下来一小块，说是二十个铜子一片，然后把那一块切成比苍蝇翅膀还薄的几十片。你敢不买，周围的地精会全围过来……”

“很厉害的刀工”，黑发少女梅恩发表着离题的感想，再摊手道：“我们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

“遇到半身人也得小心”，戈米斯说：“这里的半身人盗贼很厉害，他们不会对其他半身人动手，你们这样的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这可麻烦了，我怎么确定凑过来的不是你们而是盗贼呢，到现在我还很难区分你们”，梅恩说：“不过还好，我身上既没铜子也没贵重的东西，唯一值钱的是这根犀牛皮的皮带了。要被偷了，我的屁股就要露出来，那时候准会把他们吓得在地上打滚。”

来翡翠堡的路上，人类少女总算搞懂了半身人的审美观。虽然梅恩找来织物补好了裤腿，却时不时的用这事笑话半身人。就不知道是真的开玩笑，还是不甘心的嘲讽了。

跟之前一样，半身人少年都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格罗妮娅无奈的道：“梅恩！你啊，有点淑女的矜持好吗？”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进到集市深处。

这一片的每座帐篷和棚屋前，都有一只比半身人还矮小，浑身绿油油，有一双尖耳朵和一颗大脑袋的地精站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上，扯着尖细的嗓子，此起彼伏的叫喊。

“魔导枪！菲尼魔导枪，你的我的大家的！神盟军队专供的畅享版马上就要到货了！四十九个金蒲耳就能拥有，比标准版强大一倍！预约购买赠送雷木林猴皮枪套！”

“选魔导枪要选有核心技术的！来自风暴群岛的天使之芒才是特蕾希娅女王的秘密武器！别被幻景广告骗了啊，那是吓唬迩香人的。真正打败迩香军队的是这种武器！一分钱一分货，三十金蒲耳的标准版哪能跟八十八金蒲耳的东西比？瞧这份量！瞧这做工！”

“带着量产货出门不怕被人鄙视和笑话吗？巴腾贝多玛斯皇室工坊的魔导枪让你美得不合群！这是完美主义者才有资格拥有的武器！它的美就足以杀死你的敌人！”

格罗妮娅忧伤的叹道：“魔导枪都这么流行了吗？”

“公主殿下，没有魔导枪，我们可救不出你们”，戈米斯用讽刺的语气说。

格罗妮娅猛然停步，戈米斯吓得跳到弗洛多身后，才看到她是盯着前方的东西发呆。

那是一幅展开的幻景卷轴，比戈米斯那个还要大两倍，挂在一座帐篷上，下面挤了一大群人，都抬着头垫着脚，两眼直直的看着。

卷轴上面蒙了一层轻纱，让影像很不清晰，但不管是格罗妮娅，还是半身人们，都看得出是《特蕾希娅与芙蕾雅》。

地精商人尖声叫着：“幻景书十个金蒲耳！幻景卷轴二十个金蒲耳！各种幻景晶片都有啊，《特蕾希娅与芙蕾雅》三个金蒲耳！《乱世佳人》、《伊丽莎白女王》、《丝芭达克丝》两个金蒲耳！《粉红之书》、《欢乐圣典》各种高雅艺术幻剧价格面议！《冒险者指南》、《全知者通讯》、《信风新闻》最新一期也到了啊！”

“格罗妮娅”，梅恩拉走了发呆的红发少女：“这是谎言，我们知道的。”

戈米斯心痛的嚷道：“记得赔我的卷轴！”

刚挤过这堆人群，就听到观众高喊“女王”，还有“揭下来”，然后是怒吼声和打闹声，以及地精商人的惨叫声。

刚才好像放到了芙蕾雅公主跟女王执手相望的那一幕，那是整部幻剧里，女王唯一露出清晰侧脸的画面。

来到集市后面，这里宽敞得多，也终于有了几间像样的建筑。

每栋建筑前依旧有地精在招揽生意，叫喊的内容变成了移民、学徒、魔工士之类的工作岗位。基本都是去东边萨其顿、唐古斯、哈德朗那几个国家的。

“好好的冒险者不做，去魔导工坊当奴隶”，梅恩鄙夷的道：“一个月才几个银便士，能过什么日子啊。”

这话说出了半身人的心声，大家对她的观感稍稍好了点。

旁边一个耳尖的地精听到了，咧着大嘴桀桀笑道：“黑头发的人类小姐，您说得很对！当学徒或者魔工士只能吃饱饭，要挣到大钱，要出人头地，就得加入特蕾希娅女王的北征大军！我们的雇佣军团正在招收职业者，我看您像是一位……武僧？见习月薪一个金蒲耳！一级的话三个！嘿！那边的半身人小子！”

地精跳下箱子，绕着弗洛多他们打转：“不要浪费你们的天赋！一场史诗般的圣战正在等着你们！你们想想，哪一首冒险诗歌里少过你们半身人？加入到女王的圣战里，获得荣耀，获得爵位和金蒲耳，难道不是改变人生，成为被传颂的大人物的最好机会吗？”

“是啊”，皮克憧憬的嘀咕道，戈米斯也点点头。

弗洛多眼里也闪闪发亮，但他马上摇头：“我们还有委托。”

“喂！这是我们雇佣的护卫！”

梅恩叉着腰说：“还有，我是圣武士，你真的想招募我？”

“嘁……”

地精扇扇鼻子，像是被什么恶臭熏到，嘟囔着离开了。

“那里！”

戈米斯指着远处一栋建筑说，门边的牌子画着一堆圆圆的气球。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只戴着眼镜的地精正在写写画画。

这只地精比其他地精要文雅得多：“去克斯特王国的航班还有四个小时启程，座位……嗯，还有。”

不过在某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每个座位三十个金蒲耳，不包餐费。”

“三十个！？”

戈米斯跳脚：“我记得去年才三个！”

“那是去年……”

地精抬抬眼镜，平静的说：“现在是战争时期，迩香的主教们颁布了禁空令，飞越哭泣沙海有很大的风险。”

“三十个也行”，梅恩站到桌子前：“等我们到了克斯特王国，那里的圣武士教团会付给你们，以龙尔德之名发誓。”

“圣武士？外地的？”

地精耸肩：“就算是圣骑士……”

话没说完，地精的目光落在梅恩的腿上，喉结耸动。

尽管用破布缝补了裤腿，依旧破破烂烂的，梅恩那对修长笔直白皙晶莹的腿绰约可见。

这只地精的气质转瞬发生了巨大变化，即便隔着眼镜，也挡不住那双小眼睛里的贪婪和淫-邪，口水从嘴角哒哒落到桌子上。

“腿……好美的腿……”

地精搓着手，粗大的舌头甩出了嘴巴：“舔、舔一下、一、一个金蒲耳……”

蓬……

梅恩抡起长腿，脚后跟砸上地精的后脑勺，将他的头踩在桌子上。

黑发少女愤怒的道：“就这么想死吗？小绿皮？”

弗洛多等人转到一边，努力揉着胸口，免得自己吐出来。

“梅恩……”

格罗妮娅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响起了吵闹声。

“龙血砂在挖砂人那里的价格是四个银便士一袋，你竟然卖四个金蒲耳！你正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圣武士小姐，我们不是挖砂人啊，从龙血山把这些货物运到翡翠堡，难道不花钱吗？”

“花了多少钱，你们就没有清楚的账目！？我绝对不信，只是运点东西，就能让价格涨到十倍！”

“我们当然有账目，可没义务给你看啊！至于涨多少，我们是商人，商人难道不赚钱吗？”

“当然不行！就像圣武士该无偿行善一样，商人就该义务为大家做贡献！这个世界得人人相互帮助，才能变得更美好！任何想赚钱的商人，都是在污秽这个世界，是圣武士必须讨伐的对象！”

“圣武士小姐，我不做您的生意了行吗？”

“罪恶的刀刃已经插进良心，你觉得拔出来就等于什么也没发生？”

“来人啦！救命——！”

蓬的一声大响，一只地精咕噜噜从旁边的屋子里滚了出来，然后走出来一个少女。

跟格罗妮娅和梅恩年纪差不多，紫色的长发扎成斜马尾，即便横眉怒目，她那张圆圆的脸蛋依旧显得甜美可爱。

“你正在挑衅我身为圣武士所奉行的准则！正义必须在你身上得到伸张！”

少女拔出背后的长剑，剑尖搁在那只地精的脸上。

“莫哈莫纳！救救我！”

那只地精向脑袋依旧在梅恩脚下的地精求救。

这只地精很仗义的用扭曲的嘴巴艰辛的说：“达利达奇，你虽然刚来，但应该听说过妮可-艾克托这个名字，更知道该怎么做。”

“啊！是她！不……”

那只地精打了个哆嗦：“是你！”

斜马尾少女皱眉：“怎么，我很有名吗？”

“我们的运费是每千袋XX金蒲耳，损耗是百分之XX，加上集市税XX，员工的工资XX，房屋折旧、风险提留等等十七个项固定支出……艾克托小姐，折算下来，每袋的价钱是七个银便士！”

叫达利达奇的地精很熟练的报出一堆数字，再喊道：“扣去每袋一个银便士的良心补偿，正义的价格是六个银便士！”

“知错就改，这才对嘛”，斜马尾少女挪开剑尖：“百分之五十，差不多，我听到了正义的回应，直接送一百袋到热气球上。”

地精不迭应道：“我一定办好，艾克托小姐！”

达利达奇飞奔似的逃回屋子，少女看向格罗妮娅等人。

她皱眉道：“圣武士？”

格罗妮娅也露出凝重的神色：“圣武士？”

一百九三 圣武士的正义

“艾兰尼斯圣武士会，格罗妮娅-摩尔，她是梅恩-霍克斯。”

“克斯特白银之手圣武士团，妮可-艾克托。”

红发少女和紫发少女用非常郑重的语气通报了姓名，然后绕起了圈。

三个少女圣武士凑在一起，顿时显露出相似的特质。

都是素颜朝天，没有一丝妆扮，身上也没有任何饰品。

衣着都以方便行动为要，没有穿护甲，又不像武僧那种苦修士，刻意穿粗糙低劣的织物。

步伐沉稳柔韧，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很实，像是在丈量土地。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目光都沉静超然，似乎在以非人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

总之她们凑在一起，即便不开口，外人都会觉得她们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

“艾兰尼斯的圣武士，我不熟悉。”

“克斯特的圣武士，我只认识救世军教团的人。”

两人似乎在谨慎的相互摸底。

“救世军教团我也不了解，看来我们得花点时间了。”

妮可说：“你们应该只有二级或者三级，而我是四级，按源初正义法典的第四条守则，我有权先发问。”

“认可源初法典，请问。”

两人继续缓缓转圈，目光相触，没有一点同道中人的亲切，而是满满的警惕和防范。

妮可问：“你们艾兰尼斯圣武士是教会派还是信义派？”

格罗妮娅抿抿嘴唇说：“我们反对教会垄断信仰，人人都可以向龙尔德陛下求索正义，我们是信义派。”

妮可松了口气：“我们也是，那么你们是绝对派还是相对派？”

这个问题格罗妮娅毫不犹豫：“正义当然是绝对的，一切相对的正义都是怯懦的摇摆，我们艾兰尼斯不屑于与相对派圣武士为伍。”

“说得不错！”

妮可高兴的道：“相对派那些家伙整日不是沉迷于无谓的思辨，就是不停给自己做的事情打补丁，到死才发现自己的作为相互矛盾，一辈子一事无成。”

她再问：“那你们是号角派还是长剑派？”

格罗妮娅说：“像告死女士那样只知道呱噪是无济于事的，正义必须亲身践行，我们是长剑派。”

“非常正确！”

妮可欣慰的道：“你们应该是177年的双手剑派，而不是226年才宣告的剑盾派，或者310年的双持剑派。”

“这个……”

格罗妮娅有些迟疑：“我们反对剑盾派关于正义要考虑代价的主张，但正义的敌人从来不是来自一个方向的主张，也就是双持剑派的看法，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认可。”

妮可的脸色沉了下来：“也就是说，你们还是走上了相对派的邪路？”

“不是这样的！”

梅恩收回踩着地精的腿，解释道：“艾兰尼斯圣武士对正义之敌的认识有一个阶段转化论，最终正义之敌是会合流的，所以我们还是正统的双手剑派！”

“唔……这样也说得过去。”

妮可点头，再很认真的问：“那下一个分支，就很重要了，你们是自证派还是他证派？”

“正义的准绳，只在我与龙尔德陛下之间，不需要他人度量”，格罗妮娅说：“我们当然是自证派。”

“太好了！”

妮可高兴的停步，按着格罗妮娅的肩膀说：“艾兰尼斯和我们远隔半个大陆，居然坚守同样的正义源论，太难得了！”

她再道：“那么你们肯定也支持龙尔德陛下回归论！”

格罗妮娅下意识的摇头：“龙尔德陛下与我们同在，每一个正信的圣武士，就是龙尔德陛下的一个化身，祂没必要回归，祂一直都在。”

妮可后退一步，握住剑柄，冷冷的道：“异端！”

“不是不是啦！”

梅恩赶紧道：“其实我们艾兰尼斯圣武士也在讨论回归论，严格说起来，这也是圣武士一直无法拧成一根绳的原因。我们认为这个分歧不足以形成异端的指认，至少我们不把回归派看作异端。”

妮可坚持：“但你们得承认，只有龙尔德陛下的意志回归，圣武士才会拧成一股绳！”

格罗妮娅还想争辩，看到梅恩使劲打眼色，勉强的道：“我们也这么希望，但还没有征兆之前，我们保留自己的看法。”

梅恩鼓掌：“我们是可以并肩战斗的姐妹了！”

她伸出手，妮可和格罗妮娅踌躇了一下，也都伸手。

三只手掌压在一起，她们一同喊道：“龙尔德在上，正义必胜！”

旁边弗洛多等人都看傻眼了……

皮克挠着鼻子嘀咕：“她们这是什么仪式啊？”

“怪不得大家都说圣武士都是……咳咳，你们知道的”，戈米斯耸肩。

弗洛多有些丧气：“看来这辈子我当不成圣武士了。”

彼此为异端的威胁消除，三个少女很快变得亲切起来，这似乎是任何世界的雌性人类都拥有的一项本能。

“去克斯特找救世军教团？投奔他们吗？”

妮可热情的道：“为什么不来我们白银之手？我们刚在神陨高原打开局面，正缺人手呢。”

格罗妮娅摇头：“我们是想联络同道的圣武士教团，复兴艾兰尼斯，向血冠女王伸张正义。”

“艾兰尼斯的事情，妮可你应该知道”，梅恩说：“我们是艾兰尼斯圣武士会不多的幸存者了，去克斯特可不是为了寻求出路。”

妮可说：“当然知道，不过迩香主教们跟她是一丘之貉，他们之间的战争跟我们无关。我们正在神陨高原发展，为龙尔德陛下回归做准备。”

“迩香主教？你也看了那个幻景？”

格罗妮娅咬牙道：“那是谎言！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怎么会……”

妮可问：“你们是目击者？了解事件的整个过程？”

她再打量了下格罗妮娅，忽然抽了口凉气：“难道你是……”

“不，不可能的”，她又摇头：“没听说过啊。”

“这里不合适说这个”，梅恩压低声音：“格罗妮娅的身份，的确非同一般，即便我们只看到一些片段，而且也不可能在现场，毕竟整个白玉城都被摧毁了，但她的话仍然是最可信的。”

妮可咂舌：“不会吧，还真的是公……”

她改口道：“但我还是不相信，迩香制造魔女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佐证。神魔网络上出现了很多跟迩香有关的罪行影像，现在迩香正心虚的封杀神魔网络，还禁止他们控制之下的商业神殿发布相关消息。”

格罗妮娅把嘴唇咬得没了血色：“谎言都散播到这种程度了吗？”

妮可无意识的搓着马尾上的发丝：“我们认为特蕾希娅女王是不义的，原因是她没有尽到最大努力去解救白玉城的十万生灵，她得对此负一半责任。”

“至于整件事情的经过，她和她的部下都站了出来，用幻景向大家说明真相，难道还不值得信任？她可是女王啊，荣耀胜过一切！她要说谎，还怎么统御部下，带领大军继续北征？”

“我也这么觉得”，弗洛多在旁边嘀咕。

妮可才注意到旁边的半身人：“他们是……”

梅恩说：“我们联络本地圣武士的时候，被贵族抓住了，是他们救了我们，还愿意护送我们去克斯特。”

“正义的朋友，谢谢你们”，妮可向半身人们点头致敬。

半身人们赶紧恭谨回礼，虽然对方的年纪未必有他们大，而且还是行事怪异的圣武士，但终究是英雄级别的强大存在。

“还许下了这么多金蒲耳的委托费啊”，知道了他们也要去克斯特王国，妮可大包大揽的说：“坐热气球的金蒲耳，我都出了！”

格罗妮娅和梅恩感激的道谢，妮可摆手说：“就像回归论的分歧不影响我们是同道一样，你们要去救世军教团，我虽然很遗憾，但也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拍拍不怎么茁壮的胸脯，咧嘴笑道：“我可是白银之手的军需官哦！”

“莫哈莫纳！”

妮可拍那只地精的桌子：“她们是我的正义伙伴，票钱记在白银之手的帐上！”

地精利索的点头：“没问题，艾克托小姐！”

………………

巨大的热气球升到天空，下面吊着的船舱里，格罗妮娅和梅恩把住舷窗的边，发出震撼的惊叹。

山峦渐渐变成褶皱，两人平静下来，梅恩叹道：“格罗妮娅，我开始觉得去克斯特不是个好主意……”

格罗妮娅说：“你也被幻景蒙蔽了心灵吗？”

“跟幻景无关，我是想说对不起”，梅恩歉疚的看着格罗妮娅：“让你冒充公主是我的主意，但现在觉得这对你不公平，会让你背负上不该背负的命运。”

“不……”

格罗妮娅目光沉静的说：“你说得对，仔细回想，我母亲虽然从来没说起过父亲，但她好像对王宫，还有王室的事情很了解。再加上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确信自己身上流淌着王室的血液。”

“身为圣武士，要向杀戮无辜者的特蕾希娅伸张正义，身为艾兰尼斯人，要向摧毁艾兰尼斯，杀害亲人的特蕾希娅复仇，身为艾兰尼斯王室的一份子，要肩负起复兴艾兰尼斯的使命。”

她看向梅恩，很认真的说：“这就是我的命运。”

梅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两人正沉默着，妮可进来：“给你们准备了晕船药，别逞强，这会气流稳定没什么，等进了沙海就不一样了，小心把胆汁都吐出来。”

格罗妮娅道谢接过，随口问道：“那会听到你在跟商人讨价还价，怎么感觉……”

“感觉我在滥用正义？”

妮可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所以我很希望你们去白银之手啊，我们白银之手对正义有了新的抒发！”

梅恩好奇的问：“难道你们要宣告一个新的派别吗？”

“是啊”，妮可得意的道：“我们的团长大叔很厉害的，他认为正义无处不在！除了与邪恶做斗争外，日常生活工作里的细小事情，也蕴含着正义，所以他提出了‘一人一正义’！”

格罗妮娅和梅恩面面相觑：“一人一正义？”

“没错！意思就是，除了宏大的正义之外，我们白银之手的每个人，还要践行一个具体的，细小的正义。”

妮可说：“你看，我是军需官，我就决定，在跟商人打交道的事情上也践行一个正义！”

“这个正义是……”

“不让商人在我这里赚到哪怕一个铜子！”

妮可冷哼道：“商人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他们投机倒把，囤积居奇，满口谎言，他们就是行走的人形作恶器！”

梅恩脸颊微微扭曲：“怪不得……”

格罗妮娅问：“商人不会生气，甚至对付你吗？”

“我并没有说我成功了啊”，妮可沮丧的道：“从商人那买东西，我能践行正义，可卖东西给商人，我又没办法决定他们用什么价格卖给别人。价格抬得太高，他们就不买了，大叔会免我的职啊。”

“算了”，她又自己振作起来：“毕竟成功了一半嘛。”

格罗妮娅跟妮可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听起来你们白银之手发展得很好呢。”

“是啊，我们在神陨高原找到了一处源石矿场，还有神性水晶，伴生了一些魔导金属。大叔说最多十年，我们就能建起第一座完全属于圣武士的城市！”

妮可眼里满是憧憬：“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主位面践行更多的正义，迎来龙尔德陛下的回归。”

格罗妮娅没说话，梅恩叹道：“真是伟大的事业……”

船舱的另一侧，四个半身人依旧兴奋的俯瞰大地。

皮克笑道：“太棒了！我们终于去整个世界冒险了！”

戈米斯依旧忧心忡忡：“那个公主，真的能从圣武士的教团那要到我们的报酬吗？”

“有没有都无所谓啊，也算是一趟不错的旅行呢”，弗洛多说：“说不定我们的命运会因此改变。”

山姆看着弗洛多的侧脸，就憨憨的笑着。

一百九四 圣徒还是魔鬼

“特蕾希娅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贝希米亚伯爵领地，紧靠城堡的小镇外，一片库房般的规整建筑拔地而起，无数人来来往往，正忙得热火朝天。

不远处的山坡上，穿着华贵法袍的美丽妇人和身着麻袍的少年打量着这番景象。

美丽的女魔法师正是罗文娜，而看起来像是苦修士，腰间又挂着贵族仪剑的少年自然是李奇。不过以李奇高过罗文娜半个头，胸肩也变得厚实宽广的身材，十八岁的他，已经算是青年了。

罗文娜还在抒发感慨：“特蕾希娅废除了忠诚神廷在地方上的特权，收缴了教会的土地和产业，不允许教会再收圣水税，卖神恩券赎罪券那种东西。新的忠诚神盟比神廷松散得多，也廉洁得多。在哈德朗、唐古斯、萨其顿这些国家里，她已经是人人崇仰的英明王者。”

“就连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也都在称颂她。她驱散了压制在魔法师身上的无形禁锢，给正想大展身手的魔导工坊提供了非常宽松的发展环境。”

她的话头骤然转到李奇身上：“艾兰尼斯事件现在也传得费恩人人皆知了，以前大家私底下还叫她血冠女王，现在都改口叫曙光女王，认为她是曙光女神的化身。李奇，你的功劳可不小啊。”

“我只不过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李奇很谦虚，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发动的宣传攻势会有如此的收效。

现在是七月中旬，距离他拉上欧萝拉和艾妲，紧急折腾出《特蕾希娅与芙蕾雅》这部幻剧不过大半个月。通过新规格的记录晶片，以及罗文娜加班加点弄出来的幻景书、卷轴，向费恩各地传播，也只是十来天的时间，但成效已经显著得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期。

连特蕾希娅本人都通过侍从，向李奇传达了不希望再“过度炒作”艾兰尼斯事件的意思。用欧萝拉的话说，这股骤然压上身的美名之潮，即便是特蕾希娅，也有些惶恐不安了。

李奇觉得，这种现象就跟地球世界的人类第一次大规模使用抗生素一样，在培养出耐药性之前，效果自然无比惊人。

“对特蕾希娅的事业来说，你或许只做了点小事，可对我们魔导工坊来说，你做的事情却是意义非凡哦。”

罗文娜的语气完全没有传奇应该有的矜持：“以前我从没想过，把魔导器具做得尽量便宜，反而能获得更多收益，而且还源源不断的开拓出新的市场。李奇，这种颠覆性的思路，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是吾主的神启”，李奇一如既往的真诚：“作为吾主的神职者，践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教义，道路就是为人民服务。只要一心为凡人带去便利，自然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为人民服务……”

罗文娜点点头，隐有感悟。

更深层次的神意她当然不懂，但她知道，当她把幻景书的成本做到两个金蒲耳以下，幻景卷轴的成本做到每米五个金蒲耳以下时，她收到的订单已经以十万计数，而这仅仅只是起点。随着这个“视觉魔导产业”的不断普及，市场必将呈现爆发式的增长，极限在哪里，已经不是她能估算得出的了。

这个产业不仅仅只是“幻景机”，当她改进了法师之眼后，新的“摄像机”也成了拍摄幻景的标配工具。相应的产品设计、运作方式，必将成为未来摄影行业的技术标准。

魔化蛛丝纸是另一个意外之喜，她发现这种纸用来做低级法术的魔法卷轴基材也非常合适。跟那些动辄几个金蒲耳的基材相比，几个银便士的成本足以血洗传统的魔法卷轴产业。

记录晶片的前景更比幻景机广阔，这东西将作为记录包括幻景在内各种信息的通用载体。别看每片空白晶片的出货价只有两三个银便士，现阶段的需求量就以上百万记了，未来会是什么规模，数字大得她头皮发麻。

为了应对雪花般洒下的订单，罗文娜终于抛开了魔导工坊的传统，开始大规模扩充产能。山坡下建起来的座座“库房”，就是罗文娜工坊的新车间。

李奇在这方面提供了无私的帮助，他将流水线生产的理念和技术毫无保留的转让给了罗文娜，再有已经很熟悉这一套的赫里扎尔帮忙，才让罗文娜有接下这些订单的底气。

不过这还不够，风暴群岛上的顶级工坊如果关注到这样的趋势，大举杀入的话，罗文娜觉得自己根本抵挡不住。

罗文娜无比庆幸，自己并没忘记李奇的叮嘱，播放幻景的法阵以及晶片的信息记录原理，不仅要有独特的技术，还必须有加密手段。

播放幻景的法阵原理很简单，很容易被抄袭仿造。在黄金家族被推翻后，法师联合会的魔导技术专利还有多牢靠，罗文娜可不敢抱有太大信心。

就算她有李奇指点，拥有先进的流水线生产工艺，成本可以做到很低。可流水线这种东西，也是一看就明白。

有了加密手段也不是绝对以及永远就能杜绝抄袭仿造，但在这个市场腾飞的关键阶段，能维持一段时间，确保自己成长到足够规模，在竞争中就能处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

即便是这样的目标，光靠一己之力还是很难办到啊，工坊的扩充速度还是太慢了。

“如果本钱不够的话，可以找提米贷款。”

感觉到她的顾虑，李奇尽心的帮着出主意：“她已经给米尔德恩工坊提供了二十万金蒲耳的贷款，年利只有三成。我这边是穷鬼，能掺和一下就是极限了。”

整个产业里，李奇只做罗文娜工坊的原料供应商，比如蛛丝。

李奇还对她弄出来的摄像机很感兴趣，要了包括法术模型在内的所有技术，建了个玛济斯工坊做摄像机。跟她约定好了，不做面对民用的产品，只做特定用户的高端产品。

“这个产业发展太快，我在神魔网络上看到很多商人在卖山寨货了，一个人是吃不了独食的”，李奇说：“而且整个视觉产业，包含了信息获取、记录和播放各个环节，一个人要吃下所有环节，也是不可能的。”

罗文娜领悟到了：“你是说……”

李奇点头：“是的，我建议你找准一两环节，尽快抢占先机，而不是在每个环节上都花力气。这个环节应该是最上游的产品或者技术，这样既能把握住下游的环节，别人也难以通过效仿跟你竞争。”

罗文娜眼中闪着彻悟的光彩：“从产品上看，摄像机和记录晶片都有一定的门槛，从技术上说，把这两类产品的技术把持住，中间环节的播放也就被控制住了。”

“我会把力量集中在这两个环节，幻景机的话，我可以把魔化蛛丝纸……也就是你说的显示屏这个环节抽出来作为重点。而整体的幻景机，以专利授权的形式，联合另外一些工坊，拉上他们一起抢占市场，甚至最终我都可以放弃幻景机这部分。”

有眼光，有野心，不愧是传奇级别的人物。

李奇暗道，站在自己眼前这位美妇人，恐怕会成为费恩第一位魔导产业巨头。

“但速度还是太慢了”，罗文娜又叹道：“主要是人手的问题，魔化蛛丝纸有七道工艺，记录晶片有四道工艺需要超凡力量。组装幻景机用平民就可以了，但测试必须要靠职业者，光靠我的学徒可应付不来。”

李奇问：“你不是从欢悦教会招了很多堕落圣女吗？”

特蕾希娅清除忠诚神廷对地方的压制后，大批最底层的神职者获得了解放，不再是祭司压榨的对象。但他们大多都投身到了特蕾希娅的大军里，在新的忠诚神盟里获得了上升的机会。

只有少数神职者，比如音乐与文艺教会、优雅教会以及欢悦教会的底层，因为无助于战事，只能另寻出路。

欢悦女士陨落后，最虔诚的神职者失去了力量，反而是信仰不坚定的还保有一些通用神术，虽然大多数都降级了。

这些“堕落圣女”的数目可不少，她们和其他找不到出路的神职者一同成为魔导工坊争夺的对象。罗文娜仗着欧萝拉的关系，吃下了哈德朗王国里最大的份额。

“跟未来发展需要的数量比，还是远远不够啊”，罗文娜发出贪婪的叹息。

李奇听出了她话里的试探：“最近在神魔网络上，我也看到了大量职业者奴隶的交易，背后的推动者就是你们这样的魔导工坊吧。”

罗文娜笑道：“要说推动者，李奇你也有份啊。魔导枪和幻景机让魔导工坊看到了新的商机，让他们对职业者的需求猛增，他们当然会选择不要钱的奴隶。”

“这个黑锅我不背”，李奇说：“风暴群岛的魔法师跑到大陆来开魔导工坊，可不是我造成的。魔导枪和幻景机虽然发展很快，但跟传统的魔导产业比，还只是个零头。魔导工坊推动的奴隶交易，绝大部分还是满足传统魔导产业的需求。”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奴隶制是吾主深恶痛绝的罪行，铲除这种罪行，正是我们教会现阶段的努力目标。所以罗文娜大师，如果你打算使用奴隶，我们之间的友谊就会荡然无存。”

“啊哈哈，我可没说要用奴隶啊”，罗文娜心虚的笑道：“不要这么敏感嘛，李奇，我知道你的信仰。”

她再叹道：“你啊，为了这样的信仰，跟特蕾希娅闹得很僵，欧萝拉也跟我说过了。”

李奇再道：“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创办魔工士学院，把平民培养成魔工士。我也对特蕾希娅提了创办初级神学院的建议，把教会垄断的学徒培养渠道抢过来，让更多平民拥有获得超凡力量的机会，未来你们魔导工坊就不愁没有人用了。”

罗文娜表示同意：“这的确是个方向……”

但她并没想更多，毕竟这跟她的本业无关：“等未来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看可不可行吧。”

罗文娜再打量李奇正在褪去青涩的脸，眼里波光盈盈：“一般来说，智慧和高尚是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并存的，李奇你却让我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你啊，简直就是个圣徒。”

“呃……”

被猝不及防的猛奶一口，李奇差点咳嗽出声，他红着脸摆手道：“哪里哪里。”

“难道不是吗？还有谁的品行能这么高尚，全心全意为我的工坊谋划，并不索取回报？”

罗文娜挽住李奇的胳膊，施展出贝希米亚家女人共有的天赋胸技。胳膊上的触感虽然不及欧萝拉那般深邃绵软，可来自传奇魔法师的福利，依旧让李奇心神荡漾。

他跟念经似的答道：“大师，当您的魔导器具进入千家万户，让凡人们享受到超凡力量带来的便利时。当您的工坊里站满了职业者，不必再作九死一生的冒险，就能养活自己和家庭时，您就已经回报了我。”

“你这张嘴啊……”

罗文娜娇嗔着戳他的嘴角：“真会说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

这是诅咒啊！

诅咒你们这些魔导工业资本家楼起了，再楼塌了。

诅咒你们在赤红革命的大潮中丧钟长鸣！

李奇面无表情，心中却暗爽不已，就不知道多少是享受来自传奇魔法师的福利，有多少是魔鬼布局阴谋似的得意。[.]

一百九五 传奇魔法师的阴谋

“欧萝拉又被特蕾希娅留住了”，李奇跟罗文娜再聊了一会，在传讯戒指里收到消息，很有些遗憾。

他是为欧萝拉而来的，想让她为自家的移民计划拍段广告。可欧萝拉跟特蕾希娅旧情复燃，成了王帐里的红人，一时陷在北征大军里回不来了。

“要不回我的魔法塔，喝喝茶，继续聊？”

罗文娜的话带着一丝异样的喉音：“我准备了贞洁之血，听说那是你们贵族喜欢的东西。”

李奇的脑袋都点到一半了，听到这个东西，赶紧收住：“我那边还忙，就不打扰了。”

从风暴群岛来的土包子！

认真琢磨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好吗？

李奇肚子里嘀咕着，嘴上说：“这段时间欧萝拉的事情很多，老是在外面跑，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他可没忘自己和欧萝拉还在迩香的悬赏清单上：“就拜托您多照顾她了。”

罗文娜有些失望：“这个不必你说……”

目送李奇上了欧萝拉送给他的疾风马车，罗文娜身影一闪，瞬间回到自己的魔法塔。

最高一层的露台上，罗文娜对着浮在空气中的水镜，左顾右盼了好一阵，颓然叹气：“果然还是少了点青春啊。”

塔灵出声了：“您的状态很奇怪，像是动了以前您非常厌恶和唾弃的那种情绪。”

“只是出于需要，跟我的本心无关”，罗文娜说：“我正为一件事情头痛，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说说看，或许我会为您作一些有益的补充”，塔灵的语气依旧机械漠然。

罗文娜幽幽的道：“工坊获得了巨大的机遇，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可给我送来好运的人，却毫不在意回报。”

塔灵说：“按照常理，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拥有的力量和财富远远超越了您，不在乎您的回报。另一个可能，这是个陷阱。”

“还有一个可能”，罗文娜打散了长发，拉开法师袍，露出肩头和半边胸脯，摆了个妩媚的姿势，似乎找回了点自信，嘴角弯了起来。

“对，还有个可能，他是个高尚的人，或者有特定的信仰，不愿索取回报。”

塔灵的话让罗文娜长叹：“没错，李奇就是第三种可能。”

“那我明白您的忧虑了，这是一项不公平的交易。他掌握着您未来事业的命脉，却又不为此承担对等的责任，这让您的事业始终面临威胁。”

塔灵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您想将他的把柄握在手里，这样才有长久合作下去的基础。”

“他的把柄……光握在手里可不行”，罗文娜嘀咕道。

塔灵继续说：“如果他是一般人的话，您可以用更直接的手段实现目的。但他是位教宗，背后站着神祇，您不敢太得罪他，才考虑把自己当作砝码。”

“但我觉得这个砝码的份量并不足够，您的身体和相貌虽然保持在二十五岁的状况，实际上已经三十六……”

喀喇，水镜瞬间冻成冰镜，再炸成一团冰渣。

罗文娜的脸色青白如寒冰：“三十六岁怎么了？对一个传奇魔法师来说，根本就是年轻得过份了！”

塔灵还是睿智的，马上提出了真正有建设性的意见：“抱歉，我还忽视了您的传奇身份。对正常男性而言，征服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女性，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算上这一点，我认为足够了。”

罗文娜神色缓和，转起了眼珠：“也就是说，应该从这个方向下手？”

塔灵又道：“不过主人，您是认真的吗？我记得您极度厌恶男性，曾经发誓要一辈子保守贞节。”

“那是晋升传奇之前的事情了”，罗文娜不以为然的道：“作为传奇，躯壳虽然重要，但能成为有助于晋升的砝码，也该物尽其用。”

塔灵说：“您的逻辑是正确的，但也许会对李奇造成困扰，他应该只想跟欧萝拉小姐保持那样的亲密关系。”

“任何正常男性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罗文娜自信的道：“再加上欧萝拉，这种突破伦理，品尝禁忌的事情，也是每个男人藏在心底的欲-望！”

然后她皱起了眉头：“不过李奇的确不是一般人，得谨慎从事。”

眉头再舒展开：“或许，可以先从欧萝拉身上入手。”

………………

“传奇魔法师居然给你发福利，居心不良啊”，马车上，小红帽在光屏里嗑着瓜子跟李奇打趣。

李奇不满的道：“你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我还有没有隐私了啊？”

“我只是检测到你的性-激素水平在某个时间段急速上升而已”，小红帽叹气：“也对啊，你的灵魂是二十五岁，肉体的年龄也到了十八岁，是到了正视生理需求的时候了。”

“呃，咱们不要谈这么低俗的话题吧”，李奇有些难为情，女神是啥意思？

要给自己指定解决生理需求的对象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啊，没有感情就上床这是耍流氓啊！

而且你看菲妮那么小，艾丽本质上也是萝莉，缇娜没胸，卡琳……那是日了狗啊！

不过她能保持人类形态的话其实也不错呢，指定卡琳的话只推脱两次就接受吧。

李奇满脑子泛着粉红色的泡泡，就听小红帽说：“我决定了，你如果真的忍不住了，告诉我一声，我会暂时屏蔽我们之间的灵魂关联，然后你就……”

谁？

李奇的心跳加快了几拍。

小红帽说：“你就好好撸管吧，少年，不要做白日梦了。”

李奇呆了片刻，嘀咕道：“我能申请充气娃娃吗？脸空着，我自己来画。”

“李奇，别以为玩什么平静如水大-法就能藏住你的邪恶念头！你！你……好大的胆子！”

李奇的反击让小红帽也有些措手不及，不仅光屏瞬间消散，骂过之后也再没了动静。

哼哼，终究是女人啊……

李奇得意的哼起了小曲。

回到领地城堡，一个阳光青年迎了上来，很恭谨很有力的行礼：“代理宣传部长阁下！”

那一刻，李奇似乎感应到一股穿透了时间，穿透了世界的磅礴伟力灌注在身体上，像是要将他的灵魂挤出去。而那股力量中若隐若现的一张脸，更让他灵魂战栗，意识激颤。

还是最大最清晰的一百元……

“哼哼，这就是惩罚！以后谁这么喊你，你就得经受一次灵魂洗礼！”

小红帽的脆声唤回了李奇的魂魄，青年担忧的问：“代理……”

“啊，唐恩！”

李奇赶紧招呼对方，避免再次遭受摧残：“有什么事？刚才？刚才没事，绝对没事！”

脸色青白，额头冒汗的李奇，“睁眼说瞎话术”经验+20。

对方当然不会穷追不舍：“没事就好……”

凯文-唐恩，特蕾希娅的侍从，被派到李奇身边，担任女王与李奇的联络官。

特蕾希娅可没昏聩到任由李奇行事，唐恩就相当于监军。

任何跟特蕾希娅本人，以及北征大军有关的宣传事务，不管是拍幻剧，还是印传单，从计划到成品，都得由唐恩转交特蕾希娅审核。

“战斗顺利吗？女王那边有什么要求，不是还有贝希米亚伯爵在吗？”

李奇带着唐恩去了城堡书房，一边走一边聊。

拜他的舆论攻势所赐，北征大军的颓势一扫而空。前锋已经进入北方的群山，开始试探瓦伦丁王国的防线。期间发生了众多小规模的交战，大多都以迩香的落败告终。

特蕾希娅也展现了超出军事统帅层面的政治手腕，她在白玉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典，亲自向白玉城的死难者祈福，终于笼络到一批艾兰尼斯人。

对于继续袭击军队的艾兰尼斯人，她要求尽量制服而不是杀死。再亲自接见，耐心说服，让大多数俘虏幡然醒悟，加入到她这一方。

她还通过神魔网络以及张贴告示等手段，宣布要重建艾兰尼斯。虽然已经找不到王室嫡系血脉了，还是搜罗到一些旁枝。新的艾兰尼斯王国正在筹备中，而且忠诚神盟也给予了艾兰尼斯圣武士相应的地位。

总之，虽然还有不少顽固分子在制造麻烦，但艾兰尼斯王国的旗帜已经飘扬在北征大军的军营里，正义之神龙尔德的神徽也出现在忠诚神盟的旗帜上，形势一片大好。

不过，特蕾希娅可不是被一点变化就冲昏了头脑的人，她对李奇主持的舆论战线工作，充满了警惕。

“陛下来信，同意代理……嗯咳，伯爵阁下创办通讯社的建议，还亲自取名为忠诚联合通讯社。”

唐恩翻开记事本，在李奇眼里，活脱脱一副传旨太监的嘴脸。

不过这是好消息，又为平民上升为超凡者拓展出了一条道路。

但特蕾希娅取名的能耐跟小红帽是一个级别的，这个“忠联社”，散发着浓浓的馊味。

费恩并没有媒体产业，信息传播被割裂为两个极端。

底层的无力阶级还生活在欧洲中世纪的环境，因为地域广阔得多，甚至比中世纪还要落后。

上层的超凡阶级，因为有神魔网络和商业神殿，同时国家和教会高层又各有自己的超凡通讯手段，先进得堪比现代社会。

但费恩依旧存在着媒体产业的萌芽，比如情报贩子转载神魔网络的重大消息，热心的冒险者编写冒险者指南，还有知识之神教会以及自称为全知者教会的组织不定期编写的一些东西。以手抄本、记录晶片等形式，通过零碎而杂乱的发行渠道，无序的传播着信息。

如果没有特蕾希娅掀起的战争，李奇要在费恩搞媒体产业会死得很难看，不管是忠诚神廷还是王国公国，都不会容忍他人破除超凡阶级对信息传播的垄断。

现在是时候了，借助超凡力量，李奇认为费恩会跨过报纸、杂志这类以印刷品为载体的传统媒体时代，直接进入到以记录晶片为载体的多媒体时代。

他建议创办的通讯社，所有构想都以地球世界的电视台为基础，只是因为还没有电视网络，所以只能以光盘……也就是记录水晶的方式传播。

唐恩再道：“陛下还要求伯爵阁下澄清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陛下要求伯爵说明，正在费恩全境传播的幻剧里，为什么有些会出现她明确要求删除的内容。”

唐恩抬起一只手，手掌里托着个比网球大一圈的圆球，中间像眼睛的地方闪烁着湛蓝光晕。

罗文娜发明的摄像机……

李奇暗骂，这玩意怎么这么快就被特蕾希娅用来耳提面命了？

一百九六 君子远庖厨与可怕的波塔蠕虫

面对镜头，李奇恭谨的道：“这是我的错，一定是之前没有删改的版本，被恶德商人或者魔法师拿去复制了，我会马上追查，一查到底！”

说到这就没下文了，等了会还是没话，唐恩脸颊抽搐了一下，再问第二个问题：“陛下还问，为什么幻剧末尾会有魔导枪的广告？而且瑞玛科王子还出演了广告？李奇你是要迩香也注意到魔导枪的价值，甚至他们要买，你也会卖？”

李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此事我毫不知情！其他魔导工坊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我的工坊，每一枝生产出来的魔导枪，都交给了奥斯奎姆商会。之后的流向，只有商会才清楚。幻景机和记录晶片也都是通过奥斯奎姆商会传播的，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我也无法掌握。至于瑞玛科王子，那该问他本人。”

“伯爵阁下……”

第一个问题既没定下期限，也没担下责任，完全是敷衍。

第二个问题，谁不知道你跟奥斯奎姆家的侯任族长好得穿一条裤子？不知情？根本就是扯淡！

唐恩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出言提醒。

李奇懒得理会：“第三个问题？”

唐恩用“你可要好自为之”的眼色看了看李奇，再道：“陛下说……原话是，我分明说过不哭，为什么幻剧里我还是流泪了！？”

“不可能！”

李奇惊呼：“我交给商会的公映版本里，陛下没流过一滴眼泪！陛下肯定看到了错误的版本！”

“错误的版本……”

唐恩叹气：“难道又是奥斯奎姆商会改的吗？”

“那就不知道了”，李奇摊手：“因为技术原因，只要级别够高，并且精通幻景的魔法师，都能对幻剧内容进行编辑。”

唐恩瞪眼，正要说话，李奇又道：“这是相当危险的！所以我正在联络相关专家，加紧研发可以防止编辑的新一代幻景技术！在研发完成前，这个危险我们只能看作是战场上的风险，勇敢的承担下来！”

唐恩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关掉摄像机，苦笑道：“伯爵阁下，我们都知道您在竭力帮助陛下，我们也很感激您所作的。但您没必要用这种态度回应陛下，这会让她更……难受的。”

他压低声音说：“我们都希望伯爵能加入北征大军，到陛下身边去帮助她，你们之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必要继续怄气啊。”

唐恩的话，代表了特蕾希娅身边大多数人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女王跟李奇因为国王之死，彼此间存在着很深的芥蒂。

不过两人终究是亲戚，国王死前在王厅颁布的那些奖赏，明显就是要把凯瑟琳嫁给李奇，李奇是女王的妹夫啊。

现在李奇通过魔导枪和幻景戏剧，帮助，甚至可以说是挽救了北征大军，说明李奇还是关心女王的，是站在她这边的。

如果两人能关系融洽，齐心协力，这场圣战的胜算不就更大了吗？

对唐恩这样的随身侍从来说，两人合好的意义更加重大。国王之死给女王心里留下的阴霾，一直都挥之不去，他们都希望李奇能帮助女王解开这个心结。

看李奇现在这个样子，对女王的质问不是敷衍就是扯淡，分明还余气未消。

李奇原本的轻浮骤然转作郑重：“凯文，去年你来领地，把康拉德城的孤儿交给我的时候，说过什么话？”

“呃……说过很多”，想起去年的事情，唐恩就百感交集。

那时候女王还是公主，把康拉德城的孤儿交给了李奇，还说只有李奇能理解她，两人其实有很深的默契啊。

为什么两人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国王之死，到底给女王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呢？

难道……

唐恩赶紧把脑子里关于“女王嫉妒妹妹”之类的流言挥散。

“你说过，我理解陛下的心意，我跟陛下是同道中人”，李奇说：“前一句话，到现在还是对的，我依旧理解陛下，但后一句话错了。”

李奇的话像沉重的巨石，压得唐恩呼吸有些困难，希望李奇去女王身边的念头也被砸得粉碎：“我的信仰是让费恩不再有压迫，让费恩充满爱，我的目标是取消奴隶制。除非陛下能够包容我的信仰，认可解放奴隶是正义的，否则，我跟陛下就不是同道中人。”

唐恩苦涩的告辞而去，书房里，李奇叹了口气。

不想去军营，当然是因为厄普西隆的发展正到紧要关头，他可没工夫去攻略支线。

不过还有另一个理由，让他不愿面对特蕾希娅。

那就是愧疚……

虽然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但推着她走得更快，把她预定为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从个人角度来说，李奇还是心中有愧，毕竟他是个凡人。

“君子远庖厨啊，圣人诚不我欺”，李奇苦笑道。

正在唏嘘，通讯室主管莉莉来报，说信风之书有通讯。

“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手机啊”，李奇嘟囔着来到通讯室。

是小龙女，说昨天在艾兰尼斯草原北面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虽然远没到决战的程度，但双方参与战斗的人员也超过了十万。

战斗的结果，当然是士气如虹的这边赢了，迩香的军队向北撤退，通往瓦伦丁王国的道路畅通无阻。

李奇有些讶异：“为什么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场战斗里出现了很多让人……不安的东西，特蕾希娅正忙着指挥军队进入瓦伦丁，还没功夫料理。不过我用神术预测到了，再过阵子，那些东西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咱们快有麻烦了。”

小龙女说得不清不楚，李奇追问细节，她又支支吾吾的，明显心里有鬼。

“艾妲把战况拍下来了，记录晶片马上发给你，你自己看嘛。”

李奇皱眉：“提米，你不会是在往迩香那边卖魔导枪吧？”

小龙女闭眼睛皱鼻子抱头，摆出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李奇叹道：“果然，你们商人啊……”

“怎么又是这种‘我就知道’的语气啊？你又猜到了？”

小龙女很惊讶，然后很愤怒：“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事先提醒我阻止我！？我可不想被特蕾希娅判个通敌罪然后绞死啊！”

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呢？

小龙女对手指：“那个……我、我不过是卖给下面的分销商，他们卖给谁我能管得着吗？我觉得这样的理由能成立啊。”

现在看到结果有些严重了，觉得这样的理由在特蕾希娅面前交代不过去了？

“好啦，又不是打了败仗”，李奇安慰她，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龙女松了口气，又觉得跟预想的不一样：“你不怪我？”

李奇悠悠道：“为什么要怪你？这不是商人的本性吗？就像狗改不了……嗯咳，总之我对商人的良心是不抱任何期望的，你这不过是正常表现。”

“李奇！你敢骂我是狗！这是对我龙……人格的严重侮辱！”

小龙女拍着桌子咆哮，给李奇这话加了生动形象的注解，她自个就不在乎什么良心。

哄好了小龙女，关闭通讯，李奇并没关闭信风之书。

他面颊扭曲了一下，暗道接下来的事情，终究还是习惯不了。

信风之书上方，空间开始扭曲，像有个无形的洗衣机涡轮在转动。

当那处空间扭曲成人头大小的涡流时，一只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从涡流里探出半截身体。

粗看就像是人身粗的巨大蚯蚓，不过是肉色的。浑身层层褶皱，没有一根毛发，裹着黏糊糊的液体。

虫子前端那条竖着的缝就是它的口器，张开后露出粉红的腔道，跟当初土木德鲁伊用的掘地虫相比，少了一圈恐怖的锯齿，可类似某种神圣之物放大了若干倍的怪异，比锯齿口器还要诡奇。

虫子前端蠕动着，似乎在寻找目标，眼见它冲着脑袋而来，李奇一咬牙伸出了手。

“恶……”

那一刻的感觉，怎么说呢，李奇只想吐。

温热并且黏糊的腔道剧烈收缩，似乎在吮吸李奇的手，然后一个硬硬的东西被虫子反刍上来，塞到了李奇手里。

虫子将李奇的手吐出了身体，缩回漩涡，瞬间消失不见。

整只手被类似果冻的粉色半透明膏状物包裹，让李奇的胸腔翻江倒海。

波塔蠕虫，传说是上古掌管时空神职的黄金龙神波塔克哈姆陨落后，由其腐化龙血变化而来的奇特生物。

这种虫子生活在类似“亚空间”的空间膜上，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它会偶尔出现在主物质位面，在某处吞噬了什么东西，然后在可能相距万里的另外一个地方“排泄”出来。它能“传送”任何东西，包括活人，并且不会造成任何损伤，传送运动本身就是进食。

这种特性被超凡者了解后，兼修召唤系和时空系法术的高阶魔法师，或者稀有的龙脉术士学会了召唤它们，把它们当作无视距离，实时到达的超凡快递，就是过程比较生化系一点。

能召唤波塔蠕虫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送“快递”的定位还依靠神魔网络，所以这种“实时快递服务”，即便是在费恩的超凡阶级上层，都没有普及，人们依旧通过原始的人肉传送做快速物流。

实现同样功能的物流法术也不是没有，但因为都受魔力场的干扰，传送物品很容易损坏，还容易被侦测和拦截，所以贵重物品都不会走法术传送的路子，一般物品用物流法术又很划不来。专长时空系的超凡者少得可怜，法术服务的价格自然贵得离谱。

小龙女也是因为生意做大了，家族才帮她找来了一个龙脉术士，负责传送金蒲耳之类的贵重物品，李奇也沾光享受到费恩最先进的物流服务。当然对李奇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享受。

李奇收到的盒子里装着记录晶片，这让他颇为兴奋，很快抛开了不适感。

费恩的小规模战斗早就亲身体验过了，大规模战争还没有认识。未来革命大业必然会面临这个挑战，做一些了解是必要的，何况他还是个伪军迷。

正准备直接去传送门，忽然听到嗷汪的狼嗥声。

卡琳？

她不是在照顾伊芙吗？听声音似乎很生气，出什么事了？

一百九七 新生魔女的坚定信仰

依芙撑着身体，让自己在床上坐起来。

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成功了，之前的每次努力，都因为肌肉筋健还没有长好、皮肤还没有愈合，或者完全没有力气而失败。

然后她尝试着睁眼，也成功了！

久违的感知回来了，她发现自己浑身涂满了黏糊糊的药膏，再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被刷了一层漆似的难受。

她举起手，看到绷带外露出的指头已经恢复如初，葱尖似的白白嫩嫩，喜悦自心底升起，再喷发为对灵魂深处那个存在的感激。

她握掌祷告：“感谢凯姆，赐予我生命……”

再想到什么，她又变得惶恐。

自己躺了多久？欠下了多少祷告？

祷告声变得更快更响了，一下子是补不完的，但能补多少就算多少，对凯姆的虔诚不能有一丝懈怠。

“我不叫凯姆，叫卡琳。”

一个声音在床边响起，她睁眼看去，一时呆住。

那是头巨狼，刚才像是卧在床边，这会站直了有一人多高，房门对它来说像是狗洞。

躯干和四肢的毛是白色的，从眼圈到额头，再到背上，一直延伸到尾巴的上半面，却都是黑的。

白如雪，黑如墨，两种极端的色彩拼在它身上，让它显得非常怪异。再加上它瞪着眼睛的时候，眼瞳似乎对在了一起的样子，原本该有的威压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你能开口说话就证明内脏没问题了，只剩下皮肤，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全好了。”

巨狼用温和的语气说：“在你身上花的成吨的血液总算没有白费。”

说话的时候，它的尾巴微微晃着，显得心情很好。

“呃，别害怕……”

见她还愣着，巨狼正要解释，她缓缓点头：“你叫卡琳，是个野性德鲁伊？”

卡琳有些意外，再一想她的身份，释然的说：“不愧是迩香人呢，居然没被吓住。”

“谢谢夸奖，另外，也谢谢你的陪伴”，伊芙显得很有教养。

卡琳摇着脑袋说：“陪伴？不，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活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

伊芙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好气又好笑的说：“当然是凯姆救了我啊。”

“唔……还没搞明白状态吗？”

卡琳皱皱鼻子，觉得自己急躁了点：“算了，你也只是身体恢复了，灵魂还迷糊着呢。”

“我觉得你对凯姆的候补圣女有很严重的误解”，伊芙伸出手，准备施展一个神光术，让德鲁伊知道自己的灵魂是正常的。

然后一人一狼，被伊芙手上的东西惊呆了。

那是一个光球，如果说漆黑也是一种“光”的话。

严格说是个漆黑的火球，散发出即便是卡琳都有些忌惮的力量，那一定会烧坏她身上的毛。

“怎么是这样的？我是怎么了！？”

伊芙收手，黑火消失，再伸手，黑火出现。

“你不记得自己出了什么事？”

卡琳怜悯的道：“凯姆教会的人想用火神之种把你变成魔女，我们救下你的时候，你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焦炭。”

“熔火地域……赫里斯副院长……啊啊啊……”

伊芙抱着头哀叫：“兰茜！凯蒂！多妮！”

她都记了起来。

巨狼将前肢轻轻搭在她肩头，传递着安慰和同情。

“她们可耻的失败了！”

伊芙用昂扬的语气说：“我成功了！我获得了凯姆的眷顾！感谢赫里斯副院长给了我这个机会！”

狼爪一沉，差点把她的肩膀摁到膝盖上。

“看来你的问题还很严重”，卡琳皱着狼脸说。

被摁得身上发痛，伊芙终于生气了：“德鲁伊，不要继续用这种无视尊卑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是凯姆的神眷者！我已经从候补晋升为正式的圣女！”

“还有……”

她扫视装设朴素，但绝对算不上鄙陋的房间：“这是哪里？为什么把我安置在贱民的住所？我个人并不在意什么享受，但你们如此对待圣女，这是亵渎凯姆陛下的荣光！”

“我勒个去……”

卡琳用狼爪捂脸，说着从李奇那里学来的口头语。

伊芙再道：“我现在需要可以服侍我起床穿衣的侍女，不是只能变狼逗我开心的德鲁伊！”

卡琳楞了一下，呲牙道：“只能逗人开心的德鲁伊？”

“难道不是吗？”

伊芙理所当然的道：“野性德鲁伊在迩香不就是干这个的？迩香的马戏团里，挤满了从费恩各地来的德鲁伊。变熊的、变老鹰的、变海豹的、变鹌鹑的，连变龙的都有过，变狼的是最普通的。”

“注意你的言辞，圣女”，低沉的呼噜声在卡琳喉咙里转着：“对一个用血救回了你的命，还一直陪伴着你的人来说，侮辱她的职业出身可不是圣女应有的品德。”

“抱歉……”

伊芙说：“看来你还沉迷在自己编织的幻觉里，我被凯姆陛下眷顾了，我成了教会自特蕾希娅之后第二位圣女！现在特蕾希娅已经堕落了，所以我就是唯一的圣女！我的灵魂，我的生命，都受着凯姆陛下的庇佑！”

无视巨狼高高竖起的尾巴，她继续道：“至于你的陪伴，这是你的福气。有资格陪伴凯姆圣女，对你这样的野性德鲁伊来说，意味着非同寻常的荣誉，你已经可以在马戏团的舞台上单独表演了。”

卡琳的眼睛斗到了一起，咬牙切齿的道：“马戏团什么的先不说，麻烦圣女小姐解释一下，我‘这样’的野性德鲁伊，到底是什么样的？”

伊芙叹气：“看你身上的毛，那样的颜色，不觉得很羞耻吗？在迩香，就算是陪伴孤寡老人的德鲁伊伴侣，也不会要你这样的。”

“嗷汪……”

卡琳发飙了。

………………

李奇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巨狼化的卡琳跟木乃伊状态的新生魔女，正在小小的房间里对峙。

卡琳满眼凶光的朝伊芙咆哮，如果不是伊芙手上飘着怪异的黑火，估计她已经一口咬下了那个被绷带缠得只露出一双火红眼瞳的脑袋。

“凯姆陛下！”

见到李奇，伊芙惊喜的叫着，直接在床上跪下了。

“唔……还没搞明白状况吗？”

李奇皱眉，大概明白了事情来由。

他对卡琳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卡琳气呼呼的道：“很明显，她脑子有问题。”

“不，是你脑子有问题！”

李奇没好气：“知道她是这情况还跟她较真，而且你不会变回人吗？变狼的时候你智商还不到六十啊！”

白光闪动，卡琳变回身材火爆的高挑大美女，一头混杂了一束黑亮发色的白发长到膝盖。

她依旧在犟嘴：“狼形态舒服嘛，这个样子不能随便趴着，还得穿衣服。”

见伊芙愣住，卡琳笑眯眯的揽住李奇，显得无比亲密：“这下你该明白，我可不是你在迩香见到的那种野性德鲁伊了吧？”

你那一对有多沉啊，我肩膀只扛一只都觉得费力。

李奇正嘀咕呢，伊芙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你是陛下的宠物啊，真是失礼了，我的确没想过陛下的化身会用这样的形象设定。”

“别拦着我！我要吸干她的血！那是我的血——！”

李奇把挥胳膊蹬腿的卡琳拖走……

回到屋子，看着跪坐在床上，兴奋加拘谨的新生魔女，李奇有些头痛。

他试探着问：“你确定我是凯姆的化身？”

“是的，陛下！”

伊芙说：“曙光之星升起，陛下降下化身，行走凡间，凝练信仰。或许您……我是说您这具凡人的躯壳，还残留着凡人的意志，但您的灵魂无疑是跟凯姆神座一体的。”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灵魂感应得到，没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

李奇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比革命志士还要坚定的心灵力量，这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他再道：“但你不觉得自己有了很大变化，不再是凯姆的神职者了吗？”

刚才她那个黑火球，跟凯姆圣光完全没有关系。

虽然还不清楚“新生”这个神职意味着什么，但腐化她的是火神之种，可以确定她就是拥有源初火焰神职的魔女。

伊芙毫不犹豫的说：“陛下的神意无处不在，圣光的形态仅仅只是表相。陛下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又改变了我的神力特质，必然是有深意的。我会全心全意遵从陛下的吩咐，为陛下在凡间当好铺路石。”

她那双火红的眼瞳因为激动而熠熠生辉，看上去就像翻腾着两团火焰：“那么陛下，能告知您卑微的仆从，您现在这具化身的身份吗？这样我才知道在外人面前该怎么称呼您。”

看来这是个接受过完整的神学教育，拥有缜密逻辑思维的狂信徒。

“叫我李奇或者伯爵吧……”

李奇觉得，妄图用嘴炮纠正她的认知，恐怕是自不量力。

“她这是啥状况？”

他只好找女神了解情况。

“还能是啥状况？就跟之前的卡琳一样，你还没真正净化她。”

小红帽弹出光屏：“卡琳当初是在神国里给我种了些枯草，现在已经有草有树了。这个伊芙带给神国的变化有些奇怪，好像是让神国的温度上升了一截，但看不到具体的东西。”

她的小脸也显露出无奈：“至于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从小就被迩香洗脑洗得很彻底。把自己遭受的苦难，获得的拯救，全都归结为凯姆的神意。她的信仰坚定得快赶上特蕾希娅了，根本无法动摇。”

这可是个巨大的挑战啊，先放放？

“不行！”

小红帽有些着急：“刚才她用神术的时候，神力池里就冒出了一丝凯姆的神力痕迹。虽然秋香画眉能筛选出来，避免融到赤红神力里。但放任她这么下去，迟早会让凯姆注意到我！”

“凯姆？”

李奇不解：“她不是已经变成魔女了吗？跟凯姆之间应该不存在关联了啊。”

“但她自己认为还有关联，甚至获得了无上的眷顾啊！费恩是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她还是个魔女，她是把自己的新生神力往凯姆那边扭曲啊！”

小红帽的解释让李奇恍然，然后又悚然，这可危险了！

“施展你那连特蕾希娅都能忽悠的本事啊！”

小红帽说：“就像你说过的那样，谎言不是也有善意的吗？自己好好想！”

果然是从来只知道喊口号，下命令的上司。

李奇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有先用上这一招了。

“伊芙，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忘掉凯姆这个名字，忘掉凯姆的教义以及一切跟凯姆有关的东西！”

他用低沉而肃穆的腔调说：“你必须先认清自己的变化，然后才能担负起只属于你的使命。”

“这……”

伊芙有些迷惑：“这意味着，每天的祷告奉礼都不能做了吗？”

“难道区区躯壳养成的习惯，都已经铭刻在你的灵魂上了吗？”

李奇训斥道：“刚才我说了，回到自己的灵魂里，去发现我赐予你的新生！”

伊芙惶恐的磕头：“是的，陛下……不，伯爵！”

“你还没有真正抛开你的过去”，李奇不满的道：“我现在是李奇-普雷尔，哈德朗的边地伯爵，赤红女士的教宗。你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个身份，而不是继续用对待凯姆的态度，那会破坏我的大计！”

“普雷尔伯爵……赤红女士的教宗……”

伊芙惊呼：“天哪！复苏的爱神？她竟然是陛下您装扮出来的假象！”

小红帽在光屏里说：“我很想打人……”

一百九八 罗丝魔女的教义与女神的奖赏

“伯爵，您果然另有安排呢。”

李奇牵着木乃伊形态的伊芙由传送门回到了厄普西隆，看到宏伟的传送殿堂，伊芙发出了“果然如此”的赞叹。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伊芙虔诚向殿堂中间的神性木桩鞠躬，嘴里还念叨着：“这是新的道路吗？那就是我的道路了，我一定会铭刻在灵魂里，时刻践行，至死不渝。”

把李奇认定为凯姆化身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了，只要给她一个正（错）确（误）的起点，剩下的东西，她会自己脑补得天衣无缝。

李奇已经对她做过粗略检查，发现她的级别跌落到了见习，除了神光术外，其他神术都还用不出来。而用神光术的时候，放出来的却是黑火球。

考虑到她已经有了行动能力，继续留在领地会出问题，李奇决定把她安置在厄普西隆。当然，在确认她不会捅出篓子之前，还得限制她的行动。

“伊芙？可以走路了呀？”

在传送殿堂里值班的蒂丝喜出望外，当初可是她跟李奇一起解救了伊芙。

“你是……”

伊芙对这个小个子升起莫名的亲切感，但深色皮肤尖耳朵的外貌特征，以及没有先问候李奇的无礼姿态，又让她觉得有些不悦。

“这是赤红女士的圣女蒂丝，在你没有痊愈之前，由她和她的妹妹们照顾你”，李奇说话的同时跟蒂丝眼对眼。

蒂丝瞬间懂了，她跟李奇的心灵连接已经熟练得一个眼神就能传递丰富的信息。

“赤红女士的圣女吗？我明白了。”

伊芙也懂了，这必然是凯姆陛下用装扮的外衣发展出的神职者。

她满心怜悯的想：“真是可怜啊，还被蒙在鼓里，以后要回归凯姆的正信，一定会非常痛苦吧。”

心灵网络里，蒂丝发出怜悯的感慨：“装作不知道她还在坚持错误的信仰吗？真是可怜啊。等她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承受不住呢？”

李奇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让她先这么“误会”着。

“忽然觉得她有点像《楚门的世界》里的可怜主角，而我们厄普西隆就像围绕着她的虚假世界，就看她什么时候能自己醒悟这一切了。”

蒂丝的意念让李奇微微吃惊：“你们连这个片子都看过了？”

“是啊”，心灵网络里，蒂丝的意念亲昵的挤了挤李奇的意念：“前段时间我们一天到晚都沉浸在编程工作里，女神让尤赞给我们传了很多电影电视剧，叮嘱我们劳逸结合呢。我虽然没有直接看过，但看过的妹妹们在心灵网络里分享感受，我也就得到感悟了。”

“你们啊”，李奇赞叹道：“已经跑步进入大同主义初级阶段了。”

分享，这就是罗丝魔女在《赤红之书》上留下的教义，就这两个字。

这是李奇在跟罗丝魔女们交代扩大蛛丝产量的时候，顺手完成的。

原本李奇觉得扩大蜘蛛的驯养规模可能很麻烦，毕竟养牛养羊都很费劲。

罗丝魔女们却说，她们在讨论蜘蛛语言的事情，想通过编程的方式指挥蜘蛛做事，这是学会了尤语言后获得的启发。

当时尤赞还暗暗跟李奇嘀咕，这是个笑话，毕竟蜘蛛是生灵不是虚灵。

让生灵跟虚灵一样，一板一眼完全按照指令行动，那是属于灵魂契约或者活-体傀儡术的范畴，还不如直接把生灵杀了变成亡灵那样的虚灵来得方便。

李奇想劝说她们放弃，尤赞又说罗丝大神殿最深的地方还有无数尸蛛，如果罗丝魔女们搞出蜘蛛语言，尸蛛之灵就能派上用场，也就放任她们自己鼓捣了。

然后他想到了女神的任务还有一项没完成，离最后期限只有三天了。

“《赤红之书》上该怎么写我们的道理吗？”

当时蒂丝说：“很简单啊，就是分享。”

分享？就这样？

蒂丝说：“难道不是吗？只要加入我们的心灵网络，彼此就再没有隔阂。喜悦、悲伤、欢乐、痛苦，我们共同感应，共同承受，这就是力量啊！”

李奇叹道：“但只是你们啊，而且完全没有隔阂，那就是融合了，每个人必须得有自我。”

“主人，没有隔阂不等于融合为一体，没有自我了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每个人越来越不同了吗？”

蒂丝的话让李奇一愣，仔细一想，的确。

蒂丝越来越像大姐姐了，性情温和，对妹妹的照顾细致入微。

妮丝是尤赞的编程助手，越来越像个码农。

玛丝则专注于蜘蛛，蜘蛛语言这事，就是她的灵感。

不仅她们三个，原本在心灵网络里只有个某某丝标签的，也越来越鲜活了。

每次进心灵网络，面对的不再是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而是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动物，各个品种都有。

“女神的赤红神力保护着我们的灵魂不受伤害啊，融合就意味着吞噬别人，或者被别人吞噬，那不是一种伤害吗？”

“我们之间的分享，不是让我们因为有共同的感受变成一体。”

“把喜悦分享给对方，看到对方喜悦，自己再获得更多喜悦。把痛苦分享给对方，看到对方痛苦，生出更多对抗痛苦的力量……”

“分享是让大家好，自己也好，分享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啊。”

“分享怎么会是融合呢？融合了还怎么分呢？有你、我、她，才谈得上分享啊。”

当时李奇把蒂丝的话品了好一阵，然后一字不漏的转发给女神。

小红帽回了一句：“满满的心灵鸡汤味啊。”

她又颓然叹道：“最有价值的理论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因为怕蜘蛛，迟迟不敢去碰它。”

没错，以蒂丝的“心灵鸡汤”为基础引申，其实就是赤红革命的最终目的，以及描述新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最核心的基础。

分享，解释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什么样子，该如何做到。

只是女神和李奇都因为这跟“蜘蛛”有关，总是下意识的拒绝深想。

“罢了，也说得通。毕竟互联网代表着分享，互联网革命体现了大同主义的核心要义，同时也是大同主义最终实现的技术和物质基础。”

当时女神有些纠结的说：“蜘蛛代表了网络，网络代表了分享，分享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唔……《赤红之书》上就这么写吧。”

于是，赤红之书关于罗丝魔女那一条教义，就只有两个字：“分享”。

希望罗丝魔女的分享之力，能软化伊芙那扭曲变态的信仰吧。

………………

让蒂丝领着伊芙去新的住处，李奇还沉浸在回忆里，一股温和的意念之力唤回了他的心神。

是小红帽弹了窗，但没见着她的脸，而是在刷字。

李奇赶紧道：“能不能别玩系统流了啊，一看有任务没完成就头痛，做什么事都专心不了。而且你一定是让我搞定新生魔女，还要规定个期限吧？”

字消掉，露出小红帽的脸，她不满的道：“怎么？现在对组织交代任务这事都在抗拒了？你是想另立中央？”

李奇没好气的道：“您真想继续玩系统流，那就上点心啊！系统流的核心要义是奖励，奖励！懂吗？我什么时候通过完成任务获得好处了？就跟打麻将不赌钱而是在脸上鬼画符一样，小孩都没积极性啊！”

“你的言论有教唆小孩赌博的嫌疑……”

小红帽心虚的嘀咕着，转了转眼珠说：“那好吧，这个新生魔女的确比较头痛，就不给你规定期限了，你自己做规划，尽量快一点。也不马上给你发任务了，让你放松一阵子。之前的任务奖励，那多少点神恩就全折算成一个福利，你很快就能享受到，里面也凝聚着我的心血和汗水哦。”

“给我点甜头，让我盼着你发新的任务？你这跟游戏里首充奖励之类的营销手段有什么区别啊。”

李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很期待。

“在尤赞那，你去找它。”

期待值更高了……

找到在神殿深处折腾的尤赞，机器人挥着机械臂啊了一声：“是那个东西？既然女神说可以用了，那就交给你吧。”

它递过来一个手环：“戴上。”

手环是皮质的，外层编织着一圈紫铜丝，汇聚到一个极为精巧的法阵上，法阵中心镶嵌着三颗晶石。晶石分别是绿、白、透明三色，拼成三角形状还挺好看的。

手环的内侧，对应法阵位置的地方是跟魔导枪源石感应贴片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尺寸很小。

“这是……”

李奇心中一喜，真的搞定了！

“没错！个人神力终端！简称PGA！”

尤赞得意的说：“当然我更喜欢女神给这个型号取的名字，噼哩小子4000！”

这个名字……女神是把两个梗揉一块玩了吧。

“噼哩小子4000有三个功能，一个是你想要的个人信息终端，可以像心语书那样显示文字、图案和影像。一个是微型幻景放映机，这个地方可以插进微型记录晶片，读取上面的信息。可以通过这里的按钮把信息设定为只有自己看到的AR模式，或者显示到外接设备，比如幻景书或者卷轴上的外显模式。”

“第三个功能意义非常重大！是我跟女神呕心沥血完成的杰作！”

“锵锵！通话器！”

尤赞说到了重点：“这上面的三颗晶石分别是源石、神性水晶和风元素核晶，风元素核晶就是用来通话的。”

“我们在风元素核晶里编写了风语法阵，可以通过风元素之力传递语音。只要是在厄普西隆附近，都能进行通话，范围大概是半径三十公里。”

尤赞开始自吹自擂：“噼哩小子4000是划时代的伟大发明！任何超凡者，哪怕是见习职业者，也能通过零级神术，像使用魔导枪那样进行远距离通话！”[.]

一百九九 噼哩小子4000和费恩的战争

通话器！

这个居然也搞定了！

厄普西隆现在的通讯依旧停留在基本靠吼的水平，极大的影响了生产力的发展。

罗丝魔女的心灵感应仅限于重大行动或者机密事务，毕竟是把罗丝魔女当人肉电话。

心灵网络完成的话，倒能彻底解决问题，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远程通讯的便利，但研发进展还是太慢。

李奇也想过各种方法，比如对魔法秘信或者传讯戒指进行山寨化的改造，变成可以大规模普及的通讯手段。

尤赞经过研究，否定了他的构想。

魔法秘信有很长的时间延迟，而且很容易受魔力场干扰，还只限于传递文字信息。

传讯戒指是高级附魔技术，跟法阵相比，不管是技术还是成本，门槛都很高。欧萝拉送给李奇的传讯戒指，商会目录价是十万金蒲耳……

最终尤赞发现风语术很适合用来做通讯工具的底层技术，这种法术是运用风元素之力，将声音实时送到设定目标的耳朵里，既安全又快捷，涉及的材料也不算昂贵。

李奇正高兴呢，注意到通话器的使用限制，皱眉道：“才这点范围？而且只能在厄普西隆附近？”

尤赞摊开机械手臂：“标准的风语术只是用来短距离通讯的，三级魔法师的风语术也只能把语音传给十来公里外的目标。我把你弄到的一颗五级风元素核晶做成了基站，对风语术的信号进行增强和中转，但基站需要神力才能运行，只能放在厄普西隆里。下一步我会想办法继续提升基站的信号捕获能力，在那之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三十公里，也罢，至少厄普西隆里面和周边的通讯问题解决了。

李奇再问：“那么通话模式是什么样的？是像手机那样随便说，还是传讯戒指那种说一下听一下的步话机模式？”

“当然是手机模式，女神对这一点也非常在意”，尤赞说：“通话器的原理跟传讯戒指那类魔导器具不一样，两边是两个风语术同时运作，就像两条河流，互不干扰。”

“这还得感谢你从罗文娜那里得到的法术模型，看得出她对你的要求非常上心，对法术模型做了很透彻的解析，我们才能改造到通话器上。”

风语术不过是三级魔法，提供解析透彻的法术模型，跟李奇给罗文娜的好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当然这只是罗文娜的看法，对李奇来说，这可是赤红神力科技树的一个重要节点。

“拨号是怎么弄的？得用这玩意互相认证？这个还很落后，后面得改进。还有，既然信号会汇聚到基站上，开发了广播模式吗？”

想到正要做的事情，李奇关心起这个问题。

“广播模式，你跟女神关注的要点总是那么一致”，尤赞高兴的道：“我已经搞定了一套体系，女神那边还没验收呢，你正好来做测试。”

这也搞定了？

李奇对尤赞是越来越佩服了，看来这家伙已经完全吃透了地球世界的东西。

戴上噼哩……李奇还是觉得叫PGA更方便点，尝试了一下信息显示功能。不错，既能AR又能外显，一下子就超越了地球世界的科技水平。

接着干正事，李奇将通讯器切换到广播模式，清了清嗓子说：“注意了注意了，这是李奇在说话，所有人……”

说到这他就闭嘴了。

他的话音正在实验室里回荡，并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而是从天花板某处发出。非常响亮，跟学校或者广场上的喇叭一样。

李奇抚额：“这就是你搞的广播体系……”

“难道不是吗？我在厄普西隆的重要部门，还有公共场合装了很多跟基站相连的扩音器，我还设定了一套权限系统，只有少数人才有权进行广播。”

尤赞显得既不解又委屈，它看得出李奇很失望：“这难道不是广播？”

是广播，而且是真-广播。

李奇叹道：“看来我不该对你抱太高的期望。”

他要的广播，是通过PGA直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而不是大喇叭里响起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是多落后的东西啊！

尤赞挠着半圆脑袋说：“明白了，这个方面离你的预期还有很大差距，那么我也必须尽快改进，不能让女神再对我说你刚才说过的话。”

“这个广播，我是说这套大喇叭的东西，还是留着吧”，李奇忽然觉得，这东西还是必须得有。

他抬起手臂，用心灵之触再度激活通话器：“所有人注意了，我是李奇，今天晚饭后，除开值班人员，所有人在殿堂集合……”

他再补充道：“记得带上小板凳。”

………………

传送殿堂里，几百人坐着小板凳，排得整整齐齐，看着前方的巨大幕布。

这是之前从欧萝拉那里搬来的大号幻景法阵，厄普西隆里偶尔也会放幻景，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批判性的观赏。

李奇准备把艾妲在前线拍摄的“战争纪录片”放给大家看，了解世界大势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让大家对战争有直观的认识，毕竟未来大家也会投身战场，包括李奇自己。

李奇端着小板凳，挤到人群中间。前排是一水的尖耳朵，罗丝魔女出动了将近二百个，他身边自然是菲妮、缇娜、艾丽、卡琳这几个魔女。

在李奇的前面，塔伦斯捻着胡子，故作镇定，史丹、甘比特等人抑制不住兴奋的讨论着。旁边萨达尔、威尔森等以军人自居的家伙不时递过去白眼，应该是对他们的军盲言论表示鄙夷。

包括贝弗罗、阿图尔这样的“客卿”，也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看着幕布。

李奇向法阵边的BB-8……不，尤赞比出开始的手势，水晶球亮了起来，将影像投射到幕布上。

前面是艾妲拍的零碎片段，她已经是个合格的摄影师，但还不是合格的导演，完全按照时间顺序把她拍到的东西拼在一起，还好添加了画外音解说和文字注释。

北方的天际线上，一群双足飞龙悠悠飞过。

“这是四月初拍到的，那是北方冰原的双足霜寒飞龙，足足上百只。迩香从北方征集来的援兵可不少，他们的空中力量占据了优势。”

草原里，一群怪异的骑士来回绕着圈，发出非人的嚎叫声，举着盾牌，挥着硕大的钉锤，俨然在挑衅。

镜头拉近，依稀能看到对方伸出獠牙的面目，胯下的坐骑类似野猪，但个头比马还高。

一波弩箭如闪电般射过去，骑士用看似简陋的皮盾，很俐落的磕飞弩箭。

“四月中旬，两边对峙的时候拍到的。这是枯火平原的邪兽人雇佣兵，很可怕的敌人，我拍这段的时间离它们只有几百米，好危险！”

衣着杂乱，跟叫花子一样的大队人马从山峦中走出，几只三四人高的巨大野兽格外显眼。

“四月底，红石公国的主力部队赶到了。里面的蜥蜴猎人习惯站在石皮地行龙上，居高临下射箭。射程和威力比魔导枪强多了，还好他们加入了忠诚神盟，不然有些头痛。”

衣甲鲜亮，马匹俊硕，装饰华丽的铁罐头骑兵，以无比整齐的队形慢跑掠过镜头。

“五月初的时候，特蕾希娅检阅联合骑士团，这些骑士都是来自各个王国的精锐，有三千人。”

接着是人马都散溢着暖白烟尘的骑士，马头有角，肋部还有小小的羽翅，显得神圣非人，仿佛天使大军降临。

“直属特蕾希娅的圣骑士团，只有一千人，但个个都骑着龙马，至少是三级圣骑士。”

草原上，套着萨其顿王国罩衣的步兵零零落落的走过镜头。他们浑身血污，步伐僵硬，提着魔导枪，面色呆滞。远处是尸横遍野的战场，更远处是还好端端横卧在草原上的白玉城。

“五月底，瑞玛科王子的军团从白玉城外的战场上撤下来，他们刚跟其他部队一起击败了迩香的前锋。不过这个军团也伤亡惨重，据说两千人的部队，死伤超过一半。”

傍晚，一堆篝火边，男女围成圈跳舞。一个漂亮的少女站了出来，单脚点地，像陀螺般转着，始终没有停下。两根辫子起起伏伏，跟随窈窕的身躯画着圈。

“白玉城毁灭之后的事情，娜塔莉娅，二级鹰眼猎人，我在找镜头地点的时候，她帮了很大的忙。她和她的伙伴都来自唐古斯公国的猎人公会，对忠诚神廷很反感，响应特蕾希娅的号召，参加了这场战争。”

“别怪我浪费时间，这一段对我来说意义很重要，也希望李奇你能记住她。第二天清晨，她执行哨探任务的时候，被迩香的哨探杀了。收尸的人说，她被一枝箭从眼眶射穿了脑袋，对方必定也是个鹰眼猎人。”

镜头转到另一处篝火，篝火旁的人显得很平静，相互之间很亲密。要么低声交谈，要么相互检查装备。

当他们一同举起刀剑，高呼“乌索尔”的时候，李奇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战争之神乌索尔的信徒。

“不用我解释他们是什么人了吧？他们刚刚从西边赶过来，第二天会分成两拨，一拨为迩香而战，一拨为特蕾希娅而战。”

“乌索尔的信徒就是这样，他们不考虑为谁而战才是正确的。只要有战争，他们就会加入，而且会集体抽签，确保站在两边的人数一样。就算是导师和学徒，兄弟和姐妹，也会被分开，在战场上成为生死相搏的敌人。”

零碎的片段一段段放过，一张张脸闪过，也让李奇以及所有观众的心情变得凝重了。

李奇忽然觉得，艾妲其实是有导演天赋的，至少她在努力告诉她，她对这场战争的理解。虽然理解仅仅还停留在“战争是残酷的”这个层面，但她已经懂得用镜头表达她的想法，看其他人的表情，她是成功的。

当一群明显带着矮人血统的重甲斧兵走过镜头，长长的队列没入山林后，画面骤然一转，变成了高空俯瞰的地形图。

还好，艾妲记得李奇的交代，知道把战场状况做总括介绍。

这场大规模的战斗发生在艾兰尼斯北方，草原与群山相交的一处宽阔山谷里。

山谷宽十多公里，纵深二三十公里，其间纵横交错着多条溪流和小河。

战场不仅仅限于山谷，两侧的山峦也发生了战斗，但人数最多，厮杀最激烈的地方依旧在谷地。

这张俯瞰图大概是费恩有史以来，至少是第四纪元里有史以来最详尽的战史记录了，李奇相信光是这张图，在费恩就将流传千古。

这徒弟对自己随口的叮嘱执行得很到位呢，当然对地球世界的伪军迷来说，从宏观角度对战斗进行一眼可览的审视，不过是看惯了战争视频后的下意识反应。

和所有人一样，李奇放轻了呼吸，看着两股斑驳的洪流自两个方向进入谷地，费恩的大规模战争，终于在他眼前揭开了面纱。

二百 战争，眼花缭乱的前戏

最先交火的是双方的“空军”，不过主力并不是那种几百金蒲耳就能拥有的绿头狮鹫，以及同档次的角鹰兽。这类“载具”的优点是性情温和，容易控制，缺点是胆子小，飞得慢，没什么防护和特殊能力，只能干哨探、通讯和运输的活。

战场上空激烈厮杀的大多是双头飞龙和巨鹰，前者用酸液或者冰霜吐息攻击，后者则依靠灵巧高速，运用坚利锋锐的鸟啄和鹰爪作战。

空中也有变身的野性德鲁伊和术士，以及使用飞行道具的魔法师，他们基本不会深入到战场里，而是游走在边缘，彼此威慑和戒备。

迩香一方的双头飞龙数目很多，但没有“飞行员”，只靠这些没什么脑子的魔兽自己大乱斗。神盟这边的巨鹰都有“飞行员”，相比之下进退有序，有组织得多。虽然数目少，还能撑住场面。

数千空中单位在谷地和附近山峦的上空混战了一阵，血水、残肢雨点般落下，像是在给大地做预热。

“街头斗殴的水平啊……”

其他人都看得两眼发直，啧啧有声，李奇却惋惜的摇头。

很明显，费恩现在的“空军”，作战思想真是太落后了。

李奇也听说过，特蕾希娅就是用狮鹫和角鹰兽运载敢死队突入结界，攻破唐古斯神廷分部，说明费恩人知道空中力量有更多用法。可惜现在的“空军单位”，还承担不了更复杂的任务，基本就是把天空当成另一个战场，而且还是捉对肉搏的原始水平。

空战的尾声是龙族的登场，一队体型小巧，看外表很像黑龙，但翅膀跟蝙蝠一样的龙类自北面的高空钻出云层。它们一露面，不管是双头飞龙还是巨鹰，双方的飞行单位都像躲避天敌似的落荒而逃。

正当这几十只小黑龙即将主宰空中战场时，南方的云层之上，响起一声清亮而高亢的啸叫，然后一只闪烁着银光的龙冲破云层，喷出一股橘红的龙息。

银龙体型修长优雅，不算翅膀的话，比之前卡琳的魔化状态还要小一圈。它一出场，对面的小黑龙掉头就跑，也像是遇到了天敌。

银龙并没有追赶，盘旋了一会，又冲入云层，消失不见。

“龙族不允许直接参与人类的战争，迩香那边弄了黑龙的混血远亲蝠龙，想打擦边球，被咱们这边的龙族赶走了。”

艾妲的解说让李奇更遗憾了，龙族依旧严守中立。

这个传统由来已久，在第三纪元黯精灵入侵的时候，龙族也没有出手。原因似乎跟第一纪元魔法帝国的崩溃有关，具体情况已经无人知晓，只知道从那之后，原本已经重返主位面的龙族又退回了龙域。

自那之后，龙族可以在主位面冒险，可以做生意，可以玩角色扮演游戏，但绝不会参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更不允许“龙骑士”这个职业复兴。

龙族在远古时代就失去了自己的龙神，虽然个体力量强大，但已经不可能战翻人类，重新统治主位面，现在不过是缩在龙域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龙族能更深的介入战争，费恩的革命形势，至少是战争样式会有很大的改观。

李奇正杂念纷纷，艾妲又道：“李奇，那头银龙其实你认识的。”

诶？

难道是提米？

“不是提米，她是龙人，变不了龙，反正你见过的。”

李奇恍然，他知道是谁了。

观众们纷纷向李奇投来钦佩的目光，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

咱们的总枢机/伯爵/少爷，居然认识龙呢。

身边菲妮和缇娜同时吐了口浊气，也不知道她们在庆幸什么。

卡琳脑袋搁在膝盖上，打了个呵欠，嘀咕道：“以前我也会变……”

艾丽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小拳头紧握，指关节捏得格格作响。

空中战场被搅乱的时候，地面的战斗也揭开了序幕，不过景象却没有那么热血贲张。

零零星星的战斗在两军之间的谷地以及两侧的山峦里爆发，具体的过程完全看不到。只有一个个伤员甚至一具具尸体忽然从空气中挤出来，大家才意识到那里发生了战斗。

这应该是双方哨探的接触，以拥有潜行技能的职业者为主，种族倒很多样化。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甚至半魔人都有。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过程，但看尸体横陈的状况，战斗依旧凌乱无序。唯一让李奇感到振奋的是，不少人都在用魔导枪阻滞和袭扰对手。

哨探的工作是渗透到对方军队中，同时阻止对方的渗透。

南北两支大军相距两三公里，不约而同的停下，哨探间的战斗也嘎然而止。

两边都在整队，但又分出了若干支服色杂乱，装备各异的队伍，向前突进。

“这些是志愿者，或者各地冒险者公会组织的佣兵，他们的任务是扰乱敌人主力布阵，同时阻止敌人扰乱自己。”

艾妲的解说让李奇叹气，果然，费恩的战争样式还停留在地球世界中世纪的冷兵器时代。

战士、游侠、猎人和各类中立神祇的牧师，上万人乌泱泱冲击在一起，上演了一场超凡力量加强版的街头斗殴。

很多人都在用魔导枪了，可他们大多都只把魔导枪当成了近距离的弓弩，射了几发就撞在一起，挥着长剑，轮着钉锤，噼里啪啦的打得不亦乐乎。

估计艾妲都觉得这样的战斗太没水平，编辑成了快进，把大半个小时的战斗时间压缩到半分钟。

相比迩香的志愿者和佣兵，神盟这边不仅人多，还士气高涨，散兵战结束的时候，战线已经向北推进了一大截。

然后一大波召唤生物出现，把神盟的散兵打了回来。

马戏团时间到……

散兵的胜败无足轻重，任务只是拖够时间。如果没拖够的话，还有后备手段，那就是上场的魔法师和术士。

这些基本都是英雄级别的施法者，在侍从的层层护卫下，超越大军主力，前出到谷地里，上演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剧场。

施法者们基本都是召唤系的，魔法师大多就地取材。有的召唤出泥土化成的狼群，有的召唤出岩石巨人，还有的抽干了溪流河水，汇聚成巨大的水元素。

术士就多姿多彩了，这些依靠激发血脉中远古灵力施法的魔N代，纷纷召唤出自己的血脉灵祖。有的是羽蛇，有的是独角巨牛，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恶魔，甚至还有浑身长着尖刺的巨大蠕虫。

水元素冲散了泥土狼群，岩石巨人揪着巨牛的独角玩斗牛戏，密密麻麻如蜂群的小妖精缠住羽蛇之类的空中单位，魅魔的皮鞭挑逗着恐惧守卫的镰刀。

总之，这些施法者之间的战斗场面非常好看，完全满足了无知者对魔幻世界的想象。

可除了依旧毫无组织，就如街头斗殴的战术水平外，双方那只操纵小弟战斗，彼此之间不直接动手的默契，让李奇生出在奥格瑞玛门口看插旗的错觉。

艾妲说：“这些施法者也是雇佣兵，每一个都有资格出现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他们基本不会在这里做生死决斗，只需要确保大军主力展开就行了。”

这倒是，这些施法者的战斗，单独抽出一个来，就能在地球世界拍怪兽片了。

比如岩石巨人和巨型水元素，都是几十米高的庞然大物。放到地球世界，那是坦克、大口径火炮和战斗机都搞不定的狠角色，在战场里却不算起眼。

还有像对溜溜球一样你来我往的魅魔和恐惧守卫，前者能隐形能瞬移，百米范围内的生灵媚惑足以瓦解一支军队，后者不死不灭，只怕善神的圣光，拥有几乎没有冷却时间的恐惧震慑，在地球世界也是无人能挡的存在。

两边的施法者加起来估计也就三四百人，他们的战场却铺满了十多公里宽的谷地。

正如艾妲所说，这些要么来自风暴群岛，要么来自遁世家族的施法者只是高级佣兵，拿钱办事而已，怪不得打得如此“文明”。

当巨大的火球从两边军阵中升起时，战争终于擂响了正戏的鼓点。

佣兵们迅速撤退，火球还在空中飞舞时，一个个透明罩子升起，将一个个军阵笼罩在内。

观众们哇噢惊呼，就连李奇也眼角直跳。

终于见识到了费恩世界里，战争的真面目！

果然跟历史记载的一样，经历了四个纪元的变迁，费恩还是发展出了一套“超凡战争”的战争样式。

虽然看起来跟《星战前传》里的刚嘎人差不多……

来自双方拥有的魔导炮，应该是炎爆术的巨大火球，砸在防护结界上，化作漫天的橘红火芒。

这不仅仅是好看而已，只是零零星星几团砸过来，就让十多公里宽的战线开始出现了光污染的痕迹。艾妲放置在空中的“隐形镜头”，也因为空气和魔力场的激荡摇晃不定，就跟手摇式摄影机的晃悠画面一样，李奇似乎都闻到了浓烈的硝烟味。

由防护结界保护的军阵开始移动，每个结界半径接近一公里，里面的军阵有一千到三千人不等，由战士、骑士、圣骑士、牧师和游侠等职业混编。他们服色统一，衣甲鲜明，步伐整齐，显然都是各个国家的正规军。

按照费恩各国的流行军事编制，每个军阵应该就是一个军团。

俯瞰谷地，数十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在两边排出几层阵列，延伸出十多公里的宽面和好几公里的纵深。透明罩子缓缓接近，火球、冰球、石弹的轰击开始频繁起来，在透明罩子上轰出一片片结晶。罩子外，手持长弓的射手将一波波羽箭射向至少两公里外的敌人，这些羽箭在罩子上制造出点点涟漪，让轰在上面的法术造成更大的破坏。

空中的战场也再度火热起来，不过这一次的主角是新出场的浮空舰。它们数目很少，行动迟缓。迩香有五艘，神盟这边有三艘，由之前的空中力量护卫。

浮空舰先是朝敌人的罩子射下粗壮而炽亮，红绿蓝白都有的射线。彼此靠近的时候，相互间的战斗，包括了魔导炮对轰、弓弩手射击，陆战队跳帮以及护卫的“空军”贴身肉搏等等各种形式。

到这个时候，战场已经完全没办法看了，几乎都是光污染……

包括李奇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在骂。

可恶啊，漫长的前戏终于完了，正戏上场，却被打上了闪瞎眼睛的圣光！[.]

二百零一 战争，军团结界与特蕾希娅的英姿

画面切换，转到一处军阵里，视角挺高的，能看清楚大部分人。

艾妲的画外音有些得意：“我在每个军团都安排了一个人当摄影师，总共十七个军团，最后收回来十一个完好的，这个是排在前排最中间的军团，来自唐古斯公国。”

然后语气骤然低落：“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可以清晰看到，接连三个炎爆术砸在结界几乎同一个地方，炸出了大片结晶化区域。

果然运气不好……

李奇跟米尔德恩工坊的佐尔德深入讨论过魔导炮，魔导炮的核心其实是高阶塑能法术的增幅器。应用得最广泛的法术是炎爆术，其次是石雨术。火焰、冰霜、魔能之类的射线法术也很常用，但都用在浮空舰的魔导炮上。

魔导炮的一个特点是，虽然拥有强大的威力和很远的射程，但确保不了准度，毕竟每个方面的指标都意味着法术级别。

举例来说，最基本的炎爆术，四级塑能系魔法师就能用了，威力只比火球术大一点。而后威力和可控制的轰击范围每上升一点，法术也就上升一个级别。

这就意味着，不存在威力最大，同时也最准确的炎爆术，只能在二者之间选择一个做重点。如果再加上快速施法、无声施法、无材料施法等法术技巧带来的级别提升，情况就更复杂了。

刚才的三个炎爆术几乎轰在结界的同一个位置，只能说这个军团的军团长昨晚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情，把这辈子的运气都耗光了。

军团中心，由地行龙拖曳的巨大法阵上，萦绕的暖白圣光越来越亮。低沉的嗡嗡振鸣让画面像是泡在了水里，有些飘忽不定。

接着一个大冰球又落在结界上，大概是正中结晶区域的中心，结界就像玻璃般喀喇碎裂。

就在结界崩裂的一瞬间，又一发炎爆术穿透已经无效的结界，在军团前方炸开。

看来这个军团长耗光的不止是这辈子的运气……

冲击波带着烈焰，瞬间把前方几十人焚作飞灰，后面的上百人则以焦尸的状态飞上天。更后面的人纷纷撑起盾牌，展开光盾，但依旧被掀得横七竖八，大口吐血。

镜头也在这个时候倒下，画面变黑，不知道这个军团的最终命运是怎么样的。

画面再一变，到了另一个军团，正好是前一个军团的后面，能看到那个军团已经垮掉了，幸存者零零散散退到附近的军团结界里。

这个军团的结界也正承受着来自空中的火焰射线，能清晰听到军团长在咆哮，要更多牧师加入到维持结界的队伍里，还嚷嚷着“这日子不过了”之类的话，似乎准备直接烧高级神性水晶。

艾妲的画外音说：“迩香那边的魔导炮比我们这边的魔导炮多，浮空舰也是五比三，这时候的战况很让人揪心。”

由结界防护的军团渐渐靠近，这时候画面开始颤抖，看到之前出现过的联合骑士团掠过军团，冲向前方，对面迩香的骑兵也从军团结界之间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前方升腾的烟尘中，道道虹彩喷溢，条条尘柱冲天。

艾妲说：“高阶骑士的战斗，我可没办法拍下来，他们的动静比魔法师还大……”

不必她说，李奇就能看到，某些烟尘散去的地方，能看到坑坑洼洼，像是重炮轰击过的大坑。

骑士团的任务是直插军团结界的后方，配合己方的军团结界，正侧夹击。

当然，双方都没实现这个目的，在前方战成一团。

这时候镜头剧烈颤抖，前方像是有一条尘土巨龙冲天而起。

艾妲说：“努曼艾尔男爵跟对方的传奇对上了！”

该死，根本看不清楚啊！

尘土巨龙像飓风般卷向谷地边缘，骑士们也尾随而去，前往新的战场，那是双方在避让自己的军团，两边的军团结界已经靠上了，军团之间即将短兵相接。

镜头所在的军团加快了速度，填补上前一个军团的缺口，跟迩香的军团结界撞在一起。

结界之间是互相排斥的，两个军团的移动结界都停了下来，士兵们开始前进。

迩香一方的士兵抢先跨入，五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两波光流交错而过，在彼此的队伍里制造了大量缺口和高亢的惨叫。

主力军团之战，正式打响。

魔导弩射击之后，对面又射过来一波魔导枪的子弹，在前排的重盾上溅起点点火星，同时放倒了好几个人。

那个军团长的心思估计跟现在的李奇一样，都在大叫卧槽泥马，迩香人居然也有这么多魔导枪？

就听军团长喊：“我们的魔导枪呢？开枪啊！”

于是这边用更猛烈的魔导枪火力回应，打得对方正冲过来的密集人群猛然止步。

李奇松了口气，还好，看来对方只是个人的零星采购，可不像这边，三个批次，总计十万的魔导枪订单，他和佐尔德已经交完货了。现在神盟这边参战的主力军团，几乎是人手一枝。

不过接下来的战况，让他很不满意，这个军团对魔导枪依旧不够重视。还保持着传统阵型，没有最大限度发扬魔导枪的持续火力。

在用魔导枪乱七八糟的轰了一阵后，对方以相当大的代价，终于冲了上来，展开了肉搏战。

超凡力量下，这种密集队形的肉搏战，说实话很有些乏味。除非砍头戳心，一般的伤势对战斗没太大影响。

再加上奶妈……唔，牧师在后方游走，不停的放治疗术、祝福术、激励术。场面真有点像RTS游戏里的近战单位互砍。血条没到底，就没有结果。

艾妲似乎也觉得乏味，将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军团。

一看士兵身上的萨其顿罩衣，李奇就精神一振，瑞玛科王子的独立七十四军团！

瑞玛科王子接连为萨其顿挣到荣誉，让萨其顿王国一扫东费恩废柴的名声，在神盟里声名鹊起，王子本人也获得了整个王国从上到下的全力支持。

他的军团之前在白玉城外损失惨重，但看画面里挤得满当当的队列，估计超过了三千人，自然是王国的及时补充。

此时七十四军团也跟对方接上火了，看到瑞玛科王子的布置，李奇下意识的一拍膝盖：“这才对嘛！”

军阵里像是营建魔法师的角色，挥手拉起一道道高度只有一米，但很厚实的胸墙。士兵们分别卧、跪、站，在每一道胸墙前列出三四层。跟敌军相距四五百米，就用魔导枪发射出猛烈的枪弹之潮。

总算进步到了排队枪毙的战术思想！

对手用盾牌和光盾艰辛的抵挡着密集的弹雨，还想冲上来肉搏，但一波波的冲击，都以丢下一片片尸体告终。

敌人试图用弩手的高级魔导弩，魔法师的AOE，盗贼的袭扰瓦解这道枪弹之墙，给瑞玛科这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依靠己方弩手和盗贼的阻击，魔法师的反制以及圣骑士的护卫，仍然维持住了阵线。

对方最终没能冲上来，在瑞玛科王子指挥的反击下溃不成军。

殿堂里响起了欢呼声，并不是为瑞玛科王子喝彩，而是为魔导枪终于大发神威而欢呼，其中还混杂着用电子音唱出的“e-are-the-champions”。

对厄普西隆的人来说，魔导枪是凝聚着他们汗水的神圣之物，每个人都在工坊里组装过魔导枪，也都清楚这是推动革命大业的第一块铺路石。

不仅尤赞唱着歌，阿图尔也涨红着脸，使劲的拍巴掌。最初可是他把李奇的构想变作现实的啊，如果把李奇称作魔导枪之父，他就是魔导枪之母！

这个比喻似乎不太对劲，总之这一幕让阿图尔深深自豪，也无比庆幸，自己能被导师选中，来到李奇身边。

画外音说：“其他镜头拍到的就不放了，过程都差不多。虽然没有瑞玛科王子这么利索，也不像他主要靠魔导枪作战，可人手一枝的魔导枪，还能快速持续射击，让迩香那边的人根本适应不了。”

“接下来，你就能看到好戏了……”

画面一变，是俯瞰视角。

迩香军队的败相已显，最前面一排的八个军团结界，已经有五个被灭掉了，剩下三个成了突出部，正处于被包围的险恶形势。

大批失去了结界保护的溃兵涌入后方结界，制造了一波恐慌之潮，能看到后方那些结界里，各种光色的法术闪烁不停，那是牧师之类的神职者在用法术稳定军心。

这时候镜头忽然闪了闪，然后失了色，只是一瞬间，还像地球世界的电影胶片那样闪出一些怪异的图案。

刚恢复正常，又再度一闪，同样闪现图案，但跟之前的不同。

艾妲说：“这是禁咒激发的魔力场扰动……”

李奇和大家都毛骨悚然，迩香要用禁咒！？

“迩香那边是试探，施展禁咒可不是小事，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对周围的魔力场还有很大影响。”

“施放禁咒的传奇是非常脆弱的，他成了附近区域魔力场的汇聚中心，在超凡视野中就像火炬一样闪亮。施放禁咒的时候他又不能动，如果被敌对的传奇近身，他就必死无疑！”

艾妲的解说解开了费恩高端战斗力的一层面纱，李奇和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会战前双方都做好了施放禁咒的准备，如果一方先出手，就会死得很难看。迩香试探，我们这边，女王安排好了回应，这样双方就都不敢用禁咒了。”

怪不得，这就跟核威慑战略的原理一样了，不过白玉城……

艾妲早就料到李奇会联系上这个，解释说：“白玉城那次，女王集中了五位凯姆的传奇神职者施放神罚禁咒，她和希尔维、努曼艾尔，还有其他几位传奇负责阻截对方的传奇，摆出了不死不休的姿态。对方的传奇不敢对拼，才让女王毁灭了白玉城。”

罗文娜曾经说过“一位传奇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这话显然是夸大了，不过话里把传奇当作战略性的武器看待，这个意思果然没错。

镜头闪烁之后，北面忽然亮起几道冲天的光柱。

画外音显得有些紧张：“是迩香的传奇！他们要上阵了！”

镜头后方也亮起圣光，一队圣骑士如风一般冲过，领头的赫然是特蕾希娅和希尔维。

殿堂里沉静下来，特蕾希娅身着银甲，头戴王冠，高举忠诚之剑，浑身散溢着炽白光尘。血红的披风如天使之翅，在她背后招展。再加上那张摄人心魄的玉白娇颜，沉静坚定的灰色眼瞳，此时的她，俨然就是凯姆的战天使下凡。

“姐～姐，加～悠～”

艾丽握着拳头，说出了至今为止，在萝莉状态下最清晰的话语。

菲妮搂住艾丽，一脸谄媚的道：“好美好美！艾丽，等会回教室你给我们变一个！”

缇娜叹道：“果然呢，一模一样！”

卡琳……在打呼噜。

依稀能听到特蕾希娅的喊声：“为了凯姆——！为了胜利——！冲锋——！”

在她的带动下，原本因为对方传奇出现而暂时停滞的攻势，又重新变得猛烈起来。

画面的最后一幕，是特蕾希娅跟她的圣骑士人马合一，融在亮光中，不断变大，最后变成十几米高的巨大骑士，向前方同样化作高大光影的敌人冲上去。

画外音说：“剩下的拍不到了，全是圣光。结果是，特蕾希娅击败了对方的主帅，剩下的传奇跑了，迩香的军队士气大跌，全军崩溃，这一战就这么打赢了。”

看来传奇决定战争胜负这话，更多是说的士气，而不是单纯的战斗力。

李奇的脑子里还转着刚才特蕾希娅冲锋的画面，这时候光屏展开，小红帽叹道：“多好的一位领袖啊，可惜，太可惜了。”

李奇也这么想，太可惜了……

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论领袖需要的意志和素质，他只配给特蕾希娅提鞋。

如果特蕾希娅来做革命领袖，简直是完美，他完全可以躺赢！

可惜……

他转头揉揉艾丽的头，笑着说：“艾丽，等会你扮成特蕾希娅的模样，看能有多像！”

艾丽看着他，瘪瘪嘴说：“看～姐，不看～窝，不咬！”

被拒绝了……

艾丽虽然依赖李奇，却还是有自尊的。要她COS姐姐，满足李奇的什么怪异欲望，这种事情她才不干呢。

二百零二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吗？

艾妲的“纪录片”还没有完，接着的画面里，天色已到黄昏，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是一幕无比凄凉的景象，青山绿水的山谷变得满目疮痍，谷地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炎爆术和火焰、奥术射线摧毁里谷地里大半植被，原本的溪流和小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处处猩红的水洼。谷地两侧的山峦也成了焦土，一处的山头被坠落的浮空舰铲平了整整一截。

魔兽、召唤生物和人类的尸骸遍布在谷地里，很难得看到一具完整的。神盟的牧师们在尸体间游走，在每具尸体前做简短的祷告，再施放净化术，避免亡灵之力的侵入。

牧师的侍从偶尔还从尸堆里拖出伤员，确认伤员的身份后，做出不同的应对。有些是很惶急的召唤牧师，有些是聆听遗言，有些则置之不理。

画面转到战场中，镜头跟在艾妲身后，有些像游戏的第三人称视角。她在战场中行走，用颤抖的语调自言自语。

“我以前觉得，不会再有什么死亡，能让魔法师感到害怕了。魔法师从学徒时代开始，就在接触死亡。为了检验法术效果，测试魔导器具，魔法师把人类、半精灵、半兽人……总之各种生灵当作试验对象，眼皮也不眨的夺去他们的生命，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和愧疚。死亡就像无处不在的魔力场，跟空气一样自然。”

“可现在站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死亡，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魔法师剥夺生命是为了追索真理，杀手剥夺生命是为了获取报酬，复仇者是用仇人的生命伸张自己的正义。就算是杀戮之神的信徒，也是把杀戮过程视为获得神眷的祭礼，死亡只是祭礼的必然结果。”

“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只是单独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被看成是最变态，最不可理喻的人。可像战争这样，成千上万的人被组织起来，目的就是消灭对方，却被冠上了各种神圣正义的光环，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

“我忽然对战争之神充满了憎恶，祂应该有另外一个神职，毁灭，祂的教义里一定藏着消灭所有凡人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战争更糟糕的事情了。”

散发着浓烈小白鸽味道的心灵陈述，令正沉静在战争伟力中的观众们心中一震。

影像里满地的血水，一堆堆的残尸，伤员的呼号以及战友或者亲属的哭泣，将一只名为“战争”的恶魔描绘得栩栩如生，直透灵魂。

殿堂里骤然沉默，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看到罗丝魔女们相互依偎，大多数人都神色沉重，一些人面带哀怜，对艾妲的陈述心有戚戚。

李奇暗叹，艾妲你啊，是要向小白鸽进化吗？

塔伦斯凑过来低声说：“气氛不对啊，是不是先关掉幻景？”

“为什么要关掉？”

李奇说：“这是告诉大家，这样的言论会伤害到我们的信仰，让我们感到畏惧吗？以前看幻景是怎么做的，现在照旧。”

塔伦斯了悟的点头：“我明白了，那伯爵你……”

“你来吧”，李奇想看看老头的业务水平有没有提升。

塔伦斯楞了下，却没推脱，眼里升起一丝光彩，看来肚子里已经有货了。

“这家伙小时候是喝加了蜂蜜的牛奶长大的吗？比战争糟糕的事情多了！比如……”

菲妮捂着脸，不敢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嘴里却很坚强：“比如看着跟自己一样大的贵族小姐喝牛奶，自己没有份，就连借着收拾桌子的机会去舔牛奶碗的机会都没有！总是被比我更强壮的仆人抢在前面！”

“你也就牛奶这点追求了”，缇娜不屑的道：“让那个家伙长对尖耳朵，她就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战争更糟糕的了。”

艾丽的感慨更直接：“吧～嗤～”

卡琳继续打呼噜，她要是清醒的话，也会对艾妲的反战言论嗤之以鼻。比战争还糟糕的事情，她张口就能数出三件：没有自由、睡眠不足以及不能舒服的瘫着。

李奇很欣慰，魔女们的觉悟都很高啊。

后面的幻景都是传递反战思想的影像，最终艾妲在自拍视角下，眼里波光荡动的说：“导师，我有些想信仰赤红女士了。把大爱向整个世界传播，让费恩不再出现战争，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李奇就一个想法：哼……

影像消失，萤石灯亮起，殿堂里还一片沉寂。

塔伦斯的声音骤然响起，沧桑而洪亮。

“你们也认同战争是令人憎恶的，是不该发生的，是必须避免的吗？”

史丹和甘比特要说话，却被老头的眼色按住。

殿堂里的人构成很复杂，有三百多康拉德孤儿，有一百多教会学徒，两百多正式神职者。还有两百出头的罗丝魔女，以及若干外围人士，包括萨达尔、贝弗罗、阿图尔和还没获得赤红神力的杀戮神子。

其他积极分子的发言，老头就拦不住了。

“战争是我们践行神意，获得神眷和荣誉的必然道路，我们怎么会憎恶呢？”

“这样的恐惧不会吓倒我们！我们的使命是解放整个费恩！”

“战争是革命熔炉！我们都渴望战争！”

积极分子的表态，让殿堂里顿时卷起一股批判声潮，原本那些有点想法的，也不敢再开口。

这可瞒不过塔伦斯，他需要的不是积极分子表态，而是澄清大家对战争的认识。

“不！战争的确是最令人憎恶的！”

塔伦斯的话让殿堂瞬间安静了，李奇暗暗得意，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啊。

“魔法师说的其实没有错！战争是凡人最该痛恨的事情，它让凡人失去安宁祥和的生活，它夺走亲人甚至我们自己的生命，它激发出凡人灵魂最深处的邪恶，它让世界走向毁灭！”

“我们应该憎恶战争！”

塔伦斯用肃穆的语气说：“我们要在费恩传播大爱的信仰，目的之一的确是消灭战争！我们要建立的没有压迫的新世界，更不容许战争的存在。”

“但是……”

随着这个词的出现，正有些迷惑的积极分子们振奋，正感到欣慰的落后分子愕然，果然有转折呢。

“但是大家应该记得，我们的信仰，要求我们穿透事物的表象，发现深层次的本质。在对战争做定论前，我们应该思考，为什么会有战争？自古以来的所有战争，都是一样的吗？”

这时候史丹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有些战争只是贵族老爷们，还有教会之间的争权夺利！有些战争，比如说第三纪元跟黯精灵之间爆发的战争，就是反抗敌人的入侵！这两类战争的本质是不同的！”

甘比特不甘落后：“是啊，抵抗侵略，反抗压迫，这样的战争是正义的！”

这个道理太浅显了，所有人，就连萨达尔也都表示认同。

“是的，正义的战争，我们不该去憎恶！”

塔伦斯用上了李奇一再强调的“生动形象的比喻”：“我们憎恶的是非正义的战争，是腐朽的贵族和教会，以及其他超凡阶级，决定谁该坐在主人的座位上，谁只能坐在陪客的座位上，谁必须被赶出去的罪恶盛宴！不管他们怎么争夺，人民的命运都不会有本质的改变，人民的肉被烧烤，骨头被炖汤，血液被做成饮料，成了餐桌上的丰盛大餐！”

威尔森高喊：“没错，我们要用革命的战争，消灭这些邪恶的战争！”

荆棘圣盾们哇噢噢的叫了起来，这帮都是骑士转职的家伙，对革命战争的信念自然有更深的理解，也有更强烈的渴望。

萨达尔默默的看着，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所以！”

见先进分子的认识已经被端正，落后分子也在反省，塔伦斯做总结：“正义的，革命的战争会让我们获得荣耀，获得力量。这一点，之前我们在对抗亡灵天灾的时候，已经得到证明了……”

刚说到这，一个稚嫩的嗓音叫道：“那刚才我们看到的战争，到底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呢？”

是丹尼尔-康拉德，小小年纪，居然会思考道理了：“我觉得是邪恶的，因为一边是迩香的主教，一边是那个冷血女王。但我们又在帮女王做魔导枪，帮女王出主意，我有些想不通。”

“这场战争，既是正义的，又是邪恶的”，这个问题塔伦斯早有答案：“正义的是，在人民遭受的所有压迫里，来自迩香忠诚神廷的压迫最沉重。女王代表的贵族，虽然也在压迫人民，但相对神廷要轻一些。而且贵族也在遭受神廷的压迫，在推翻神廷这个目标上，我们跟贵族是一致的，我们当然要帮助他们。”

“邪恶的是，这场战争本质上其实还是神廷的主教跟王国的贵族争夺谁该统治人民，等贵族取代了神廷后，他们仍然会压迫我们。”

塔伦斯笑着问：“所以，丹尼尔，我们为什么会一边帮助女王，一边在这里发展，你该明白了。”

丹尼尔跟左右的小伙伴嘀咕了一阵，大声道：“明白了！就像我们在贝塔基地对付那两头魔兽一样！把钢鬃野猪赶到巨岩蝎的巢穴里，帮着它收拾最厉害的巨岩蝎，同时我们还挖好了陷阱，等钢鬃野猪干掉了蝎子，接着收拾它！”

“是啊，不过你们还太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战场还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塔伦斯笑眯了眼，康拉德孤儿们的觉悟比一般的学徒还高，等他们成年后，必然是革命大业的中坚力量。

“那么，总枢机……”

塔伦斯几句话就肃清了艾妲刮起的反战思想，再和往常看幻景一样，如果李奇在场，就由李奇讲两句。

“塔伦斯同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只补充一点。”

李奇也很熟练了，之前忽悠特蕾希娅等人的口才，就是来自于这样的练习。拜经常举办的生活会、看剧会等活动所赐，他的政工水平直线上升。

“在某个世界里，有这么一句名言，战争，战争从未改变。”

“这句话的意思是，战争从来都是不正义的，只会带来恐惧、死亡和黑暗。”

“像艾妲，也就是拍摄刚才那些幻景的魔法师，就在用她看到的战争对我们说这句话。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句话是错的！”

“战争是会改变的！为了消灭压迫，为了解放费恩的战争是正义的！现在我们虽然还很弱小，但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

从塔伦斯到丹尼尔，从史丹、甘比特到威尔森，从阿丝娜到罗丝魔女们，当然还有菲妮、缇娜、艾丽，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卡琳，都高举拳头，同时呼喊：“时刻准备着！”

二百零三 战争，战争的大杀器

“要做的准备很多，这个是现阶段最重要的。”

罗丝大神殿深处，尤赞的实验室里，李奇站在一堆东西前，对阿图尔、萨达尔、威尔森以及尤赞说。

这堆东西的前半部分看起来很像是地球世界中世纪才有的臼炮，长半米多，口径接近一米，加上厚实的管壁，管子直径足有一米半！

管子总共有三层，外层是黑铁，中层是紫铜，最里面是一层薄薄的精金。这层精金“炮膛”应该镶嵌着由各类宝石晶石构成的繁复法阵，不过现在只看得到一些痕迹。

管子底部是空的，通向后面那堆破烂。

按图纸所示，那堆破烂是一座类似炮塔的东西，不过除了可以让炮管转向的装置外，并没有更多的机械构造，而是各种复杂的魔导装置。

魔导炮，费恩世界的高端战力，最初级的魔导炮威力也堪比至少155mm口径的火炮，还附带各种元素伤害。

在艾妲的纪录片里，这玩意的威力有充分体现，如果没有防护结界，战场绝对会变成人间地狱。

这门报废的魔导炮是佐尔德给李奇的研究样本，作为两人“深度合作”的核心项目，佐尔德提供魔导炮和法术模型资料，李奇负责改进魔导炮的性能和成本。两家共同拥有“知识产权”，各自生产。在特蕾希娅这边，不管谁拿到了订单，都必须均分订单。

佐尔德在家族里并不负责魔导炮项目，一门初级魔导炮值几十万金蒲耳，他也不能私自做主，只能偷偷从库房里弄来废品交给李奇。

“魔导炮的核心原理就是对高级塑能法术进行增幅，威力取决于增幅倍率，这门魔导炮的增幅倍率应该是两级，是很初级的玩意。”

尤赞研究了说明书后，有了大致判断：“这两级既可以用来提升威力，又可以叠加快速施法、静默施法或者法术穿透之类的技巧。”

“比如四级魔法师的话，他的炎爆术会被魔导炮增幅到六级。选择只把威力提升到五级的话，他还可以叠加快速施法的技巧。如果是六级魔法师的话，只提升威力，并不能让炎爆术变成传奇级别的法术，但还是能对传奇造成威胁。

火球术是法爷的看家本事，作为火球术的强化版，俗称“大火球”的炎爆术，威力可想而知。一个六级炎爆术，再增幅两倍，就算是传奇也不会贸然硬扛。

“这具魔导炮的核心部件是火元素增幅法阵，用了一颗六级火焰核晶，通过包裹核晶的复合法阵，向核晶内部的火灵发送指令，真是落后的做法，上千年了一点没变……”

尤赞对魔导炮的技术毫无进步而鄙夷，没有对超凡力量底层进行编码化，创造出超凡汇编语言，自然不可能直接在虚灵内部用程序刻法阵，只能通过外嵌的法阵进行模拟化控制，不仅成本高昂，也一点都不智能。

尤赞继续解说：“这个炮管是给大火球定位，管子里面的精金法阵用来吸收魔力冲击和火焰伤害，秘银可抵挡不住这样的高温。”

“管子后面的装置就是火焰核晶和附加法阵，其实构造和原理很简单。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有缓解魔力冲击的装置，增幅后的炎爆术魔力扰动太大，会对魔法师造成伤害和施法障碍。还有平复魔力场的装置，不想办法平复魔力场的话，会遏制火元素之力的汇聚，降低魔导炮的威力。”

这么说，魔导炮的大部分构造其实是消除提升法术级别造成的影响？

“没错，不要这些东西，魔导炮的成本会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以下”，尤赞的解说隐含讽刺：“不过这么一来，也不会有哪位法爷愿意当炮手了，这等于自杀。”

这就是费恩世界的麻烦之处，魔导器具必须由超凡者操作，魔导炮得由魔法师操作，而且至少是四级。每一门魔导炮后面，都站着一位尊贵的法爷，他们再加上防护结界，就决定了费恩现在的战争样式。

尤赞再建议道：“我们自己的魔导炮，可以采用虚灵语言进行编程，但这部分节省的成本不多，而且琢磨火灵的特性，跟尤语言对接得花很长的时间，我觉得暂时不必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李奇赞同，现在尤赞还得继续搞心灵网络，那才是提升生产力的大杀器。

魔导炮这个战争大杀器的改进，只能另辟蹊径了。

萨达尔说：“我觉得，可以用同样的原理造出强者也能用的小型魔导炮。”

他跟威尔森算是厄普西隆里少数有军事经验的人了，虽然那些经验仅限于抓贼之类的治安级别，但总算有了点军人的思维，李奇也把他们拉进了这个项目当参谋。

“我的想法是……”

李奇有些犹豫，从纪录片里可以看出，特蕾希娅一方在重火力方面相当欠缺。野战还好说，等到进攻瓦伦丁大教堂那样的坚固要塞时，没有足够的魔导炮轰烂结界，形势会很不利。

唐古斯那次用过的空降战术，在瓦伦丁多半是行不通的。而魔导枪在那样的攻坚战里，也不可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魔导枪只是魔导武器在战术层面的革新，现在他需要在战略层面的魔导武器上做出革新，确保特蕾希娅这一方拥有足够的优势。

也就是说，不能再像魔导枪的改进那样，通过降低威力和射程来降低成本，从而提升整体的战斗力。魔导炮的改进，不仅要降低成本，还得提升威力和射程，让它真正成为足以主宰战局的大杀器。

这可是高难度的挑战……

威尔森叹道：“是啊，我们现在也没有四级魔法师可以随时做测试。”

李奇苦笑，还把这茬忘了。

旁边阿图尔有些难为情的挠头，他这个三级魔法师，实质就是个魔工士，只会变化系和预言系的一些辅助法术，没接触过塑能系。

艾妲虽然是五级魔法师，但只专长于变化系，罗文娜……

李奇想了想，否决了再求助于罗文娜的打算。这是他跟佐尔德的合作，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至于佐尔德，他自然不会接受佐尔德本人，或者推荐过来的人加入团队。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只能由魔法师激发的话，不管魔导炮多便宜，每门都得绑定一个魔法师，规模还是上不来。难道不能像魔导弩或者其他魔导器具那样，通过激发装置，用神力来激发魔导炮吗？”

如果这条路走得通，虽然魔导炮的规模还是受高阶超凡者的数量限制，但炮手能从魔法师扩展到神职者，数量就大大扩充了。

之前那场十万人的大战里，双方的魔导炮总数还不到三十具，实在是寒酸。

尤赞的半圆球悬浮脑袋在身体上滋滋的画着圈，不用多想，肯定是在笑李奇白痴。

阿图尔解释说：“魔导炮只是增幅法阵，必须改成炎爆法阵才能实现伯爵您的要求，但炎爆法阵比增幅法阵复杂得多，那样的魔导炮不知道会有多贵。”

“另外，法师联合会也有严令，禁止将四级和四级以上的很多法术进行神力激发的研究，其中包括了大多数塑能系法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弄出可以用神力启动炎爆法阵的激发装置，真弄出来了，法师联合会绝对会翻脸的。”

李奇骂道：“该死的技术垄断！”

法师联合会这么搞，当然是要确保魔法师面对神职者，拥有足够的力量优势。

一些威力不大的塑能法术，以及传送术之类的辅助法术，法师联合会可以进行“神力化”开发，这样才能赚钱。但炎爆术这样的强力法术，法师联合会自然不愿让神职者掌握。

这条路断了……

李奇又想到了一个方向：“就没有大威力的神术，可以开发成魔导炮吗？”

其实是有的，自家的魔女里，艾丽的解放之剑，可以说是威力超群。可惜必须得让艾丽理顺法术模型，现在魔女们才开始琢磨一级神术，解放之剑是三级神术，还早得很。

再说了，就算弄出来，也只能自己用，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

尤赞终于有了贬损李奇的机会：“魔法师发明了用神力激发魔法的转换装置，让各种神力都能激发魔法，可不同性质的神力之间要怎么转换呢？神力就是信仰之力，这涉及到信仰的兼容和转换，已经不是魔导技术能解决的问题。当然还有通用神术存在，不过你不会真的想要治疗术魔导炮吧？”

“至于大威力的神术，神术偏重于灵魂，威力天生就比偏重于物质的魔法弱啊。认真想想，你们神职者，除了加BUFF，当肉盾和奶妈，对亡灵和恶魔有特定攻击加成，以及制造光学污染外，还能干什么啊？”

李奇回击道：“是啊，牧师也能当炮台的话，法爷就只能干点拉桌子开门的杂活了。”

这条路也暂时看不到希望……

萨达尔锲而不舍的道：“少爷，还是先弄小型魔导炮吧，总是个炮啊。”

威尔森表示赞同：“小队作战应该会很有用。”

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弄这个了，至少能很快拿出东西。

李奇再道：“我们人手还是太少了啊，阿图尔你先兼任一下小型魔导炮项目组的组长，尤赞做指导。”

阿图尔很高兴的应下，他又能获得导师的教诲了。他已经投到了尤赞门下，成了这位“魔偶传奇”的弟子。虽然尤赞的职业不是魔法师而是什么“筑法者”，但尤赞的魔法知识比罗文娜还要渊博，让他直呼跟对了人。

“你也知道人手太少啊，就跟魔导炮的关键其实是炮手一样，你也得想办法扩充咱们这边的魔导技术队伍！至于可以用来做魔导炮法术的神术……”

尤赞用很欠揍的语气说：“那个新生魔女，身上不是有火神之种吗？听罗丝魔女说，她的神光术变成了黑火球，怎么不摸清楚她的底呢？说不定有开花结果的机会。”

哟……

李奇真被提醒了，是啊，伊芙这个新生魔女，其实是跟火焰有关。

等等，什么叫开花结果……

李奇谴责道：“尤赞，你跟女神学坏了！”

二百零四 火球筒与试验事故

去年的亡灵天灾，萨达尔差点被骷髅海埋掉，他痛感自己缺乏远程AOE技能。

威尔森则是总结了熔火地域的战斗经验，认为必须第一时间压制对方的远程攻击，尤其是威力巨大的魔导弩。

他们两人的想法也代表了众多冒险者和士兵的需求，放在过去，这种需求被表述为“我们的队伍里会有法爷吗”，当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妄想。而现在，发明小型魔导炮应该能满足这个需求。

李奇等人对这个构想做了一些讨论，思路很快就清晰了。

这种小型魔导炮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是压制对方的远程攻击单位，二是阻滞对方近战单位的密集冲击，这都是现阶段魔导枪难以做到的。

任务明确，各方面的指标也就出来了。

小型魔导炮的有效射程不应该低于魔导枪，最好在千米以上。能杀伤至少半径二十米内的敌人，这差不多是地球世界60mm迫击炮的杀伤范围，杀伤力不弱于魔导枪造成的伤害。

这种炮应该很轻便，最多两个人就能携带。一级职业者就能当炮手，射速最低也要达到十秒一发，能够持续射击至少十发。两人一组，相互轮换，加上补圣水和药剂之类的补给，极限能到三十炮，应该能对付一场战斗。

至于该用什么法术，尤赞和阿图尔异口同声的说：“火球术！”

不管是在哪个魔幻世界，火球术都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招牌技能。

选择火球术是必然的，毕竟在法师联合会许可的“神力开发”范围内，火球术是威力最大的塑能法术。而且火球术发展得非常完善，“技术成本”也很低。

“主动寻的火球术，分弹头火球术，末段变轨火球术……”

尤赞说：“在上个纪元，火球术的变种就已经多得眼花缭乱。”

这些概念怎么感觉挺熟悉的呢？

阿图尔兴奋的道：“现在更多！从我成为导师……我是说罗文娜大师的学徒开始，到现在这十几年里，就有上百种新的火球术获得了法师联合会的专利。”

你不是魔工士吗，怎么对火球术也这么熟悉？

被李奇用怪异的目光盯住，阿图尔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忙完工作，唯一的兴趣就是琢磨塑能法术，想着学会了火球术，以后转职成战斗魔法师。”

李奇语重心长的说：“工农兵学商，工人才是最光荣的职业啊。”

火球术既然发展得这么成熟，改造成魔导炮就不存在技术障碍了。

“在第一纪元里，火球术就有了最简法术模型，就是现在的标准火球术。其他变种不是增加了法术级别，就是扩充了法术模型，对应的法阵复杂得多。”

尤赞提议就用标准火球术，李奇赞同，这跟发明魔导枪的思路是一致的。

不过新问题出现了，标准火球术的射程最远只有两三百米，就算是改良的增程火球术，也就打四五百米，还没见哪个法爷能把火球术扔到一公里外的。

标准火球术最低级别是一级，不过一级火球就跟兵乓球差不多大，是法爷用来吓唬人的小伎俩。

要确保威力足够，就得用有人头大小的三级火球术。如果再加增程之类的法术技巧，不仅法阵的制造成本上升，消耗的力量也高得多。

尤赞说：“那就加个东西吧……”

李奇眼中一亮，没错，加个“炮弹”。

就像魔导弩用的风矢法阵，标准的风矢术射程勉强能到千米，风元素之力只能维持那点时间，但加了弩箭，能射到两千米以上。一些高阶狙击手，比如英雄级别的鹰眼猎人，可以用特制的远程魔导弩在五公里外一箭穿眼。

加持了风矢术的弩箭比单纯的风矢术射得远，是因为风元素之力有了依托的载体，可以维持得更久。

李奇记起在魔导枪公选会的第二阶段，有家工坊拿出了用火矢法阵的魔导枪，说明这个方向是没问题的。只需要把火矢法阵换成火球法阵，把小小的子弹换成大号的炮弹就行。

李奇嘀咕道：“直接用黑铁做炮弹，在弹体上多钻一些孔，这样火球召唤出来后，就能跟炮弹融为一体。飞行过程里，火球足以把炮弹烧得通红，等火球炸开，把炮弹炸成碎片。这些烧得通红的弹片带有火元素之力，威力一定很可观！”

阿图尔赶紧把这些要点记在自己的噼哩小子4000上，现在这玩意还没有普及，尤赞只是弄了一些给李奇、自己、阿图尔、塔伦斯和魔女们做初期测试。

听李奇的嘀咕，尤赞的半圆脑袋又滋滋转了起来：“怎么感觉这玩意有点熟悉呢？”

李奇一怔，再拍脑袋。

这不就是火箭筒吗！？

………………

三天后，厄普西隆下层区，之前测试魔导枪的老地方。李奇肩上扛着一具粗壮的筒子，萨达尔将一枚像是子弹放大了若干倍，又钻出了无数孔洞的炮弹塞进筒子，再扣好筒子后面类似炮闩的装置，赶紧跑开。

尤赞和阿图尔都记得火球术的法术模型，仿照魔导枪的原理，稍做改进，就弄出了前期论证型号。

这东西外观像是把地球世界上的120mm重型火箭筒砍了前半截。被命名为120火球筒，简称120火……

既然地球世界已经有了成熟的框架，又何必矫情走费恩特色道路，直接拿过来用就行。

火球筒的构造跟魔导枪大致一样，都是由握把的感应装置传导神力，激发法阵。但因为召唤出来的火球要在筒子里带着炮弹一起飞，就不能用秘银镂刻法阵了，改用了精金。

法阵的底座由紫铜换成了熔火蜥蜴皮，没错，既有极高火抗又能吸收魔力的蜥蜴皮。外面再裹了一层紫铜，最外一层是黑铁。整个发射筒长七十公分，接近十公斤重。

李奇施放了一个心灵荆棘，神力由掌心的“感应贴”传入激发装置，然后肩上猛然变得火烫，橘红的火芒从筒口喷出。

咦？

怎么火球没带着炮弹飞出来？

李奇正纳闷，后面尤赞和阿图尔同时高喊。

“快跑！”

“快丢开！”

李奇反应不慢，丢下筒子，转身就跑。

轰的一声巨响，火球在身后炸开，热浪将他掀起好几米高，在空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度，重重砸落在地。

人们赶紧冲上来，看到趴在地上的李奇，纷纷抽着凉气。

李奇穿了全套秘银甲，内层还有蛛丝软甲，可后背和腿上依旧血肉模糊，像被魔导枪打成了筛子。

见李奇没动静，萨达尔和威尔森要去扶他，负责医疗支援的阿丝娜高喊：“别动他！”

她先是一个治疗术拍上去，再放了个祝福术，最后施放心灵荆棘。

李奇身体一颤，叫出了声：“痛——！”

小镇医务室里，脱得赤条条的李奇匍匐在床上，有些难为情的道：“找个男牧师来弄吧……”

“这种精细活男人哪里干得来？”

穿着白大褂的阿丝娜很严肃：“而且我是医生，你是伤患。医生怀着父母般的爱心治疗，患者就该像儿女一样，丢开所有顾忌，坦然接受，这还是总枢机您对我们医护人员再三叮嘱过的准则。”

医者父母心这话的重点是怎么拐到患者身上的？

李奇苦笑，只能任由阿丝娜施为。

他的背上腿上有十多处伤口，皮肉翻卷，看起来很恐怖，其实没什么大碍，全都是皮肉伤。

阿丝娜用镊子小心的从伤口里取出碎片，旁边还站着阿图尔，满脸愧疚和惶恐。

李奇安慰道：“阿图尔，别放在心上，武器研究出点事故很正常，而且这个思路还是我定的，责任在我身上。我还庆幸是我不是其他人呢，要换了萨达尔，估计他只剩半条命了。”

再连自己也一起安慰了：“我们其实是有进展的，至少证明了这种武器对英雄级别都有很大威胁。”

他问：“原因找出来了吗？”

主设计师阿图尔感动的抹抹眼角，点头道：“确认了，召唤出来的火球没有足够的空间，没等把炮弹推出去就炸了。”

火球术的伤害主要来自爆炸，遇到阻碍会爆炸，飞到最远射程也会爆炸。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压缩过头了。

在半封闭的管子里召唤出火球，再让它捎上炮弹，并不会让它直接爆炸，只是一种压缩。但火球承受的压缩幅度也有极限，如果空间不够，就直接炸膛了。

按照李奇的思路，炮弹被凿出了若干孔洞，让火球有容身之地。现在看来，空间还是留少了。

李奇有些头痛：“凿更多的孔洞，甚至做成中空？可那样炮弹就没多大威力了啊。难道120火都不够，得弄成150甚至200火？”

“我有个想法……”

阿图尔伸出手，手腕上的PGA在空气中投影出设计图，是在路上草草画的。

“我们可以把炮弹设计成两部分构造，后半部分是中空的，尽量容下火球术，前半截不是中空，但也留出很多孔洞，让火球术的火元素之力在前方有出口。”

“把炮弹从前面插进炮身，炮弹前半截的尺寸就不必受炮管尺寸的限制。”

看着阿图尔的设计图，李奇呆住，这不就是学名火箭助推榴弹，俗称RPG的步兵大杀器吗？

好吧，火箭筒的路子暂时走不通，就试试RPG吧。

获得了认可，阿图尔急冲冲离开了。

医务室里，阿丝娜取完碎片，清理了伤口，用了治疗术和活力术加速痊愈，再拿来药膏。

这是厄普西隆自产的伤药，不仅有圣水，还有从贝弗罗种植的药草里提炼出来的复原药，伤口痊愈后不会留下疤痕，已经做好了大规模量产的规划。

“呃，这个就不必了”，李奇赶紧摆手。

“这个必须抹，下次试验您肯定还会抢着自己上，再受伤的话，效果就不怎么好了”，阿丝娜这时候也脸红红的：“我只是放在这，您希望让谁来帮忙，我去叫她。”

取碎片清创什么的，都不必直接接触，抹药膏就不一样了。

李奇暗道，为什么把这事说得跟“皇上您要翻谁的牌子”一样呢？

菲妮和艾丽在教室里学习，叫一个另一个也会来，她们凑在一起，绝对会把自己当成玩具摆弄。

蒂丝她们也还合适，可随便哪一个做了这事，自己的屁股长什么样这类隐私，很快就会通过心灵网络分享给所有罗丝魔女，这可有点那个啥了。

卡琳倒也行，但她正在贝塔基地执行任务。

缇娜，唔……看来只有缇娜了，她应该做完了每日的例行巡视任务。在他给魔女们安排的学习课程表上，今天也没她的课，这会正闲着。

阿丝娜显得有些意外：“缇娜……吗？”

“看来你们对我跟圣女之间的关系有些误解啊”，李奇没好气的说。

阿丝娜贼贼的笑着：“总枢机，哪里误解了啊，我们都觉得圣女跟您是亲人呢。”

相处得太久，李奇跟他们已经没什么尊卑之分了，这是好事，但李奇却很怀念以前的时光。

那时候史丹、甘比特还有阿丝娜他们，是多么的乖巧，多么懂得尊老敬贤啊。

没过一会，缇娜进了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李奇，啊的惊叫一声，掩面转身。

她谴责道：“你、你好没羞耻！”

李奇悠悠道：“这又不是耳朵，你害什么羞啊。”

缇娜跺脚：“不要把我说得除了耳朵不能露，其他地方就能随便露一样啊！”

“帮我擦药，你做不了就叫菲妮过来”，李奇跟缇娜的沟通从来都是这么直接。

缇娜忿忿不平：“对她们总是笑着哄着，对我……就把我当成月薪四个金蒲耳的佣兵！”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老实的靠了过来。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李奇说：“她们是不能比的。”

缇娜刚拿起药膏，这话让她手上一紧，脸上顿时多了一条奶白色的东西。

她一边擦一边慌乱的道：“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现在已经懂生理卫生的知识了！跟你才没有那、那种关系！你是在挑拨我跟菲妮艾丽之间的关系，你就喜欢听我们斗嘴！”

李奇抚额，你还真是……让人说什么好呢？

他赶紧澄清：“我是你的耳朵按摩师啊。”

缇娜一呆，药膏又滋滋喷了出来。

她把手上的药膏抹到李奇背上，很不情愿的说：“别想让我当你的屁股按摩师！”

再眯着眼睛红着脸，朝李奇那血肉模糊的屁股瞅了瞅，脸色顿时变得哀怜凄楚，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咬咬牙说：“除非……涨薪水！涨到六个金蒲耳！”

虽然小金库里已经存了不少金蒲耳，但离目标还差很多。

李奇咂舌：“一下就涨百分之五十！你好狠！”

然后说：“五个金蒲耳，剩下一个用祝福抵。”

“成交！”

生怕李奇反悔，缇娜一口应下。8)

二百零五 欧萝拉与罗文娜的交锋

李奇又一次躺到医务室的床上，还好这次不用脱衣服，也不用趴着，他的脸被烧伤了。

阿图尔只用了一天就搞出了新的验证型号，李奇命名为FPG（火球推进榴弹）。

从炮口插进去的炮弹外形就是个大棒槌，上面钻出一排排的孔洞，远看像烧糊了的玉米，又有了个俗称：棒子炮……

这次试验，李奇依旧坚持自己上阵，当然加强了身上的防护，穿成了铁罐头。

试验很成功，火球带着炮弹飞出了三四百米，然后把炮弹炸成无数碎片。

可火球带着炮弹出膛的那一瞬间，“尾焰”还是糊了李奇一脸。全罩式头盔的出气栅格、眼缝都没有遮蔽，李奇瞬间就被毁了容，如果不是戴着水晶墨镜，眼睛也要烧瞎。

这次的伤势比上次还轻，就是很痛很吓人。

至于毁容什么的，魔幻世界真是太好了。伊芙都能从一具焦尸恢复成水灵灵的美少女，这点伤，抹层药膏隔天就好。

“既然不炸膛了，说明思路是对的。接下来做射程、精度和威力的测试，进一步完善设计。”

“我可以不上阵了，但射手的防护还要加强，得配备防火的肩垫、手套和面具。另外，炮口再套个可以收缩的防盾……”

李奇在床上跟阿图尔讨论细节，缇娜帮他涂抹药膏，她已经把这事当作了自家的保留地，有谈涨薪和拿祝福的机会呢。

这时候他自然没功夫跟缇娜亲情互动：“这个型号大致能敲定了，成本方面是个什么情形？”

阿图尔叹气：“材料价格是一万两千多金蒲耳，主要是火球法阵的基座材料，还有精金太昂贵。其他部件，包括炮筒和炮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换在过去，一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炮台魔法师的魔导武器，材料费才一万多金蒲耳，足以让阿图尔跳脚喊荒谬了，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现在他同样觉得荒谬，因为太贵……

“法阵没办法再精简了，问题就在材料上”，阿图尔无奈的道：“法阵底座的熔火蜥蜴皮可以找其他材料代替，但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毕竟是冒险者用血汗换来的，商人转手就翻倍。魔导金属的话，矿场虽然由教会或者贵族掌握，可熔炼技术被法师联合会垄断了。所有的魔导金属，都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熔炉，他们拥有最终的定价权。”

这帮该死的垄断者！

李奇对法师联合会越来越看不顺眼了，这个组织垄断了魔导产业的所有命脉。

虽然说魔导产业本来就是魔法师们自己弄出来的，但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只是魔法师自己独享的地盘，这副吃相实在让人不爽，而且也对革命大业造成了严重阻碍。

从小的说，就因为魔导金属被法师联合会垄断，魔导枪的成本压到十多个金蒲耳后就再也没了下降的空间。十多个金蒲耳看起来已经很便宜了，对底层来说，依旧是一大笔钱。

紫铜和秘银这种基础魔导金属的价格还能忍受，精金和魔钢之类的高级魔导金属，完全是天价！小型魔导炮的材料费就是上万，出货价怎么也得翻番，这要怎么大规模普及？

小型魔导炮的价格打不下去，之后的大型魔导炮，李奇对佐尔德信誓旦旦的保证会降到原有价格的十分之一以下，兑现承诺的可能性也不再那么乐观。

从大的说，不破除法师联合会对魔导金属的垄断，社会进步就无从谈起。

魔导产业的根基就是魔导金属，各种各样的魔导金属支撑起了整个产业。这不是一两种新材料就能动摇的基础体系，就像石油、煤炭和钢铁一样，由垄断组织把价格维持在极为昂贵的水平上，下面的需求和应用就激发不起来。

李奇问：“魔导金属的熔炼，技术门槛很高吗？”

阿图尔摇头：“之前我没有接触过这个环节……”

然后他眼中一亮：“罗文娜大师的导师就在经营魔法熔炉，她应该知道很多内幕。”

正好，欧萝拉前几天回来了，一直在找他，想谈谈“宣传部”的下一步工作，特蕾希娅也把她塞到了这个部门。

………………

罗文娜魔法塔，欧萝拉呆呆盯着自己的姑姑，看了好一阵子，最终无奈的苦笑。

“邀请李奇在魔法塔里住两天，而且是和我住在一起？”

她叹道：“姑姑，既然您跟李奇已经很熟悉了，生意上的合作也很紧密了，我就实话实说吧。”

罗文娜打断了她：“你是想说，你跟他其实只是好朋友，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之前是想帮助李奇，才在我面前假装跟他有那样的关系？”

“呃……”

欧萝拉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自己的演技瞒过了姑姑。

罗文娜说：“我也实话实说，如果你不是伯爵，不是优雅圣女，不是女王手下的红人，就是我的小侄女。那么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会让你成为李奇的女人。”

欧萝拉生气了：“姑姑！你怎么……”

“我怎么这么唯利是图？”

罗文娜摊手：“我是传奇魔法师，你还指望我有凡人一样的情感吗？”

“但是……”

“但我也不是毫不在意感情，而是把感情当作价值非凡的砝码。我能跟李奇走到这一步，欧萝拉，你和他的感情，哪怕只是友情，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文娜追问：“而且，你确定自己真的只把李奇当作朋友？”

欧萝拉毫不犹豫：“我们当然是朋友！”

再补充道：“很好很好的……朋友。”

罗文娜笑道：“好到假扮成情人，都不需要演技？”

欧萝拉转开了脸：“哪里有！？”

“欧萝拉，贝希米亚家的女人，都有一个毛病，心里想的跟身体做的，经常会相互矛盾。”

罗文娜看着侄女的目光多了一丝感慨：“身体做的就是内心深处的欲望，但因为没认识到自己的本心，不能理解身体的表现，所以给自己编造谎言，否定自己的本心。”

“你自己没发现吗？一回来就急不可耐的要李奇过来。他说有事得晚两天，这两天你心神不宁，焦躁不安。在露台上看书的时候，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欧萝拉竖起很好看的柳眉，认真的驳斥道：“我是在想特蕾希娅交代的任务！不要把我当成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傻女人！”

罗文娜冷笑：“可你打扮成这样又是为什么呢？花了好几个小时呢，这跟工作有关吗？”

欧萝拉呆住，罗文娜继续进攻：“上一次我见到的欧萝拉，还是风情万种的哈德朗王国第一交际花，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欧萝拉，却是朴素清纯的圣女。”

“这几个小时，你都花在了不让李奇看出化妆的痕迹，又要完全展露自己的美丽。而你这身素色长裙，是在试了上百件衣服后才定下来的吧？”

欧萝拉的玉白脸颊泛起红晕，她低头道：“那、那是因为，从现在开始，李奇就是我的上司了！”

她抬头理直气壮的道：“对，他是我的上司，我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尊重？”

罗文娜噗哧笑了：“对着信风之书拍桌子跳脚，让李奇赶紧滚过来，你的确很尊重你的上司啊。”

“姑姑！”

欧萝拉恼羞成怒了：“你到现在还是单身，从小到大都没谈过一场恋爱，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这种事情啊？”

“是啊，欧萝拉，你的经验很丰富呢”，罗文娜脸上的鄙夷毫无遮掩。

欧萝拉的脸颊从微红到涨红，飘着眼神，嘴上还不服输：“哈德朗人人都知道，欧萝拉-贝希米亚是情场老手！”

“啊哈哈……”

罗文娜捧着肚子，锤着沙发，毫无传奇魔法师的风度：“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欧萝拉，再来一次！”

优雅圣女的脸上完全没了优雅，她正在压抑即将爆发的怒气。

罗文娜再道：“两次单相思，跟对方没说过一句话，一次送情书却送错了人，羞得把整座城堡都变成了颓废之地，你简直就是恋爱大师啊。”

“外人眼里的你很豪放，那不过是你把豪放当成礼节。你又跟特蕾希娅和希尔维是好朋友，王国里所有倾慕你的男人，都没胆子对你出手，却都以为你对谁出了手。”

“我能确定，你到现在还是……”

欧萝拉跳了起来，打着哆嗦，尖声道：“不管我有没有经验，总之我绝对不可能对他有超出朋友的想法！他才多大啊！”

“这就是你对自己本心的欺骗啊”，罗文娜摇头道：“你以为自己有多大？今年才满二十岁！只比特蕾希娅大一岁，比李奇大两岁，两岁而已。你在外人面前的成熟气质，都是在优雅教会里训练出来的。”

欧萝拉又找到了一面盾牌，坚实的厚度让她安心了不少：“姑姑你就不要说笑话了，李奇他会娶凯瑟琳，我怎么可能做他的情妇？”

罗文娜充分展现了一位传奇魔法师对世俗道德的漠视和不屑：“把李奇看成情夫不就行了？”

她又捅了欧萝拉一刀：“你十四岁的时候，单相思的那位‘初恋情人’，不也是有妇之夫？”

欧萝拉的身体已经僵得跟雕塑似的，两眼都失去了焦距：“那、那不过是年纪还小不懂事！”

“那么，真的是我误会了？”

罗文娜话风骤转：“你真的对李奇没有一点超出朋友的感情？”

“我……”

欧萝拉沉默了，跟李奇相识相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然后她发现，李奇那双似乎看穿了世界一切真相的眼睛，还有笑着说相信爱，为了赤红女士的大爱，不惧与神魔为敌的面容，似乎真的沉到了心底深处，挖都挖不出来。

再想到他粉碎自己希望通过礼仪传递善意和爱的企图，以及劝说自己去安慰特蕾希娅的时候，总是含着一丝怜悯的语气，她的心中猛然一荡。

自己跟李奇，的确并不仅仅只是朋友的关系啊。

李奇身上似乎藏着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东西，是让她心胸充实，觉得面对所有苦难也不再畏惧，面对所有变化也不再彷徨的一种东西，那似乎就是……爱？

不不，不可能的！

欧萝拉赶紧否定自己的荒谬念头，你看，之前不过是把他当成可爱的小弟弟，随心所欲的对他发福利，心中并没有波动吗？

等等……之前去特蕾希娅身边的时候，和他道别。他开玩笑说怎么没福利了，自己为什么只是发嗔，不敢真的把胸脯送过去？那时候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我真的，和他只是朋友，也只想做朋友。”

觉得这个方向无比危险，欧萝拉下意识的说出了这话，坚定自己的立场。

“是吗……”

罗文娜吐了口长气：“那我就放心了。”

诶？

欧萝拉正觉得不对劲，就听罗文娜继续道：“那么，我跟李奇交往的事情，你就没资格反对了。”

欧萝拉楞了好一阵，勃然大怒：“什么——！姑姑你在想什么啊！？你、你都多大了啊！”

罗文娜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上来就拿年纪说事？在传奇里，我还嫩得能掐出水！”

欧萝拉额头青筋绽露：“总之，你休想！”

罗文娜撇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两个女人在客厅里吵了起来，直到塔灵开口：“客人到了。”

姑侄俩对视一眼，同时冷哼扭头。

被传送进大厅里的李奇，先向罗文娜打了个招呼。

见到欧萝拉，正要开口，看起来更像个在神殿里修行的素雅少女而不像女伯爵或者优雅圣女的欧萝拉哼了一声。

“你跟我姑姑谈吧，她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说完她迈着从来没见过的外八字流星大步，气冲冲的走了。

李奇一头雾水……[.]

二百零六 罗丝神尸与魔导金属熔炼

“欧萝拉啊，她跟我吵了一架，心情有些不好”，罗文娜笑意盈盈的解释。

李奇有些担心：“你们不会又为神祇的事情吵起来了吧？”

罗文娜说：“别看欧萝拉是优雅圣女，她对神祇的信仰嘛，完全是优雅教会训练出来的，怎么可能为这个跟我吵架，她啊……”

李奇正松了口气，就听罗文娜说：“是在我称赞你的时候生气的，说什么不解风情啦，说你的教会肯定是苦修戒律派啦，总之怨气很大，也许是来那个了吧。”

还好李奇刚接过魔偶递上来的茶，没来得及喝，不然这一下可有得喷了。

欧萝拉演上瘾了吗？有必要这么抠细节？

罗文娜再道：“李奇，别看欧萝拉挺成熟的样子，那其实是假象，她在男女情爱的事情上，跟我一样，都是一张白纸啊。”

这下是真的喷了，怎么把自己捎带上了啊，罗文娜大师？

“总之，多哄哄，多温存，男人不仅要多动嘴，还要动对地方”，罗文娜悠悠的道。

才自称是一张白纸，嘴皮一翻又成了情爱大师。

罗文娜没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不然李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调节脸部肌肉了，他可没欧萝拉那样的演技。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罗文娜说到了一件李奇几乎遗忘的事情，罗丝神尸。

李奇答应过每个月给罗文娜十公斤神尸碎片，换取各种魔法材料和魔导技术，这个交易一直在进行。

这事对李奇来说易如反掌，每个月到罗丝大神殿深处跑一趟就行了。为了壮胆，每次还带上艾丽和一队神职者，美其名曰历练。反正魔女以及赤红神职者对腐化之气有免疫力，偶尔出现的尸蛛也有艾丽驱散，并没什么危险。

现在罗文娜提这个，是有新的要求？她在这东西上是怎么折腾的？

李奇心中一大堆疑问，却没追问，静静的听罗文娜陈述。

“以前我研究这个，是受人之托。那个人在至高议会的地位很高，又是黄金家族的成员，可之前的变乱，她和她的家族不仅没有损失，还受益匪浅。”

“现在我不会说她是谁，再过一阵子你就该知道了，总之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她让我研究罗丝神尸，目的是把这个东西武器化。她的想法是，费恩现在缺乏更强大的武器。禁咒的威力虽然大，使用却很受限制，高端的魔导武器威力比不上禁咒，又难以大规模推广。”

“所以她想在武器的附加伤害上下功夫。比如用罗丝神尸浸染魔导弩的弩箭，用神尸碎片当攻城弩的箭头，甚至制造可以很快破坏防护结界，以及大面积腐化凡人的魔导炮。”

听到这，李奇暗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人太丧心病狂了吧！

罗文娜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你不认同她这种想法？为什么？欧萝拉转述过你说给特蕾希娅的话，听起来你应该认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该抵触她这个思路啊。”

“说是不择手段，其实还是有底线的，这要视具体情况而论”，李奇坦诚的道：“如果某些手段对环境，对世界的伤害，超过了对敌人的伤害，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我肯定不会考虑的。”

“不管是特蕾希娅还是我，都希望建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只要能打倒敌人，就算毁灭世界也在所不惜的想法，我们是不会有的。罗丝神尸这东西，在我看来就是往毁灭世界这条路上走，我当然不希望它被武器化。”

罗文娜点头：“我刚建起工坊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形势不同，想法也跟你一样了。”

这可以理解，现在罗文娜只靠视觉魔导产业，就能稳步发展，对罗丝神尸这种危及世界安全的大杀器，自然有了抵触。

“我已经跟她谈过，不再做这方面的研究，你也不必再每个月给我神尸碎片了。你手把手教我弄起来的视觉魔导产业，价值已经超过了神尸碎片。”

您这姿态也太低了吧，注意点身份吧。而且，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奇正狐疑，罗文娜道：“据我所知，我之前的研究成果已经被她扩散到了几家顶尖魔导工坊，他们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拿出实用的东西。未来大陆上必定会出现这种武器，而且说不定迩香那边会先用上。跟迩香的红袍主教相比，特蕾希娅应该会有更多坚持，或者说是顾忌。”

她换上歉疚和忐忑的表情：“说这个，既是提醒你有这个事，也是先做个交代。等罗丝神尸用在战场上，造成了不利影响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李奇苦笑：“除了感谢您对我直言相告外，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还是在怪罪我，对吧”，罗文娜哀怨的道：“谁让我没有早点认识你，依仗你呢。”

“咳咳，您太自谦了……”

李奇还真没办法对罗文娜生出憎恶之心，说起来自己也是帮凶，罗文娜能做研究，不就是有自己提供的神尸碎片吗。

“用神尸碎片浸染弩箭，制造对防护结界有加成伤害的魔导炮……”

李奇沉吟着，觉得自己在魔导炮上的研究必须加速了。

生化武器的方向也不是没办法克制，只要让成本更低，威力更大，对环境不会造成严重污染的新武器尽快普及。能够更有效率，更廉价，并且更干净的杀人，他们自然会抛弃落后的生化武器。

就像地球世界的一战时期，火炮和重机枪的发展，让战争步入双方都痛苦不堪的堑壕战，所以交战国选择了病毒和毒气。当坦克出现后，堑壕战时代终结，生化武器就沦为配角。

不过地球世界的生化武器缺陷太多，效率太低。而在费恩，用罗丝神尸，或者其他腐化神物做生化武器，效率肯定高得多。

如果未来的战争变成大家互喷威力足以比拟康拉德城事件里的腐化之气，那景象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这边得争分夺秒啊……

再度谢过罗文娜的坦诚相告，李奇提到了此行的来意。

“魔导金属的熔炼？”

罗文娜眼里闪动着讶异的光彩：“你居然对魔导产业的根基都有了兴趣？”

“一看到魔导金属的价格，我全身就痛啊，当然要想办法自己熔炼”，李奇问：“法师联合会垄断了魔导金属的熔炼，如果有人动摇这种垄断，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罗文娜道：“当然是不惜一切手段干掉你！”

果然……

“但是”，罗文娜玩了个转折：“那是黄金家族当政，贸易公会把持大权的时代。现在么，你很幸运，黄金家族被推翻后，过往很多东西也一块丢掉了。在法师联合会建立起新的权威前，不会太在意多了一座没被登记备案的魔法熔炉。”

“一座？”

李奇挑眉：“万一不是一座，是很多座，产量足以改变魔导金属的行情呢？”

罗文娜叹气：“李奇，有梦想是好事，我也知道你有创造奇迹的能力，可魔法熔炉这事，不是靠点子和机巧就能颠覆得了的。”

李奇洗耳恭听：“我确实不了解，请大师解惑。”

“边吃边聊”，罗文娜摆出长辈姿态招呼李奇：“这茶绝对不是贞洁之血，问过欧萝拉后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上次唐突了，别在意啊。饼干是我亲自做的，尝尝味道如何。”

某间屋子里，欧萝拉盯着镜子里大厅的情况，听到罗文娜的话，气得跳脚：“那是我做的饼干啊！”

大厅里，李奇跟罗文娜谈笑风生，气氛温馨。能吃到传奇魔法师亲手为自己做的饼干，李奇着实受宠若惊。

罗文娜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把魔导金属的熔炼讲了个大概。

费恩的魔导金属有很多品类，紫铜、秘银、精金、魔钢以及晶钛是产量最大，应用最广的。因为具备魔导特性，没办法用常规方法熔炼，必须使用魔法熔炉。

魔法熔炉也并不是自动化生产，必须要有一位经验丰富的魔法师亲自动手，这是个比魔导工匠还要稀有的职业，叫魔炼师。

凡火无法从矿石里熔炼出魔导金属，必须使用魔法之火。熔炼过程也并不是祛除杂质那么简单，而是用特别的法术创造出魔导金属对应的物质形态，将矿石里的成分重组为魔导金属。

从原理上说，魔导金属的熔炼是一种变化系法术，而魔炼师用的魔法熔炉，也是跟魔导炮类似的大型魔导器具。

“听起来很像是……点石成金”，李奇明白了，为什么罗文娜说自己想扩大魔导金属的产能是痴心妄想。

这就跟魔导炮是一个原理，每一炉矿石，都得有魔炼师亲手操作，熔炉也只是起到效力增幅和稳定变化过程的作用。而且每一炉的矿石情况不一样，魔炼师必须随时调整操作，相当于纯手工打造，没办法进行大规模量产。

“说到点石成金，李奇你恐怕还不知道，金蒲耳……我是说标准的金币，它的材质也是魔导金属。”

罗文娜的话让李奇瞠目，金蒲耳居然也是用魔导金属做的！？

罗文娜解释说：“在费恩世界，金子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黄金，一种是亘金。黄金通过魔法熔炼后，就变成了亘金。它只有一个特性，不同的位面法则，以及所有法术，都不会对它的物质结构造成任何改变。因为这个特性，没人能够用法术伪造亘金。点石成金术可以变出黄金，但黄金是没有魔导特性的，随手就能揭穿，这样的黄金也没办法熔炼成亘金。”

这还真是头一次知道，怪不得……

李奇心说，怪不得魔法师也会对金蒲耳这么贪婪，就连罗文娜这样的传奇魔法师，也满脑子转着赚金蒲耳的念头，这是在整个世界都通行无阻的货币啊。

也怪不得几乎没平民用金蒲耳进行交易，这是只在超凡阶级内部流通的货币。

“商业女神艾尔莎为了打通费恩世界的各个位面，让财富可以自由流通，创造了把普通黄金熔炼成亘金的法术。这个法术只能由魔法师施展，而亘金的矿石，也就是黄金，又来自主位面，由贵族或者教会掌握。金蒲耳越来越深入到世界各个位面，深入到各种事情里，商业女神把越来越多的势力，甚至越来越多的神祇用金蒲耳关联在一起，她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罗文娜抱歉的笑道：“偏题了，总之，你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她提出了建议：“如果你给的条件足够优厚，而且也拥有足够丰富的矿石资源，我倒是可以想办法从我的导师那里挖一个魔熔师过来。当然这有很大风险，法师联合会没查到就罢了，查到的话，还是会找你的麻烦。”

麻烦倒不怕，前面那些条件，却是一个没有，而且李奇也不会把魔导产业的根基交托给一个外人。

“那能帮我弄到熔炼法术的法术模型，还有魔法熔炉的资料吗？”

李奇小心的提了要求：“会很难吗？如果有风险的话就算了。”

然后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刹那间，罗文娜眼眉间充盈起一股喜意，就像是睡在床上被一堆钞票砸醒。

不怪他下意识的想到这个场景，这是他在地球世界已经充实得每个细节都非常清晰的梦想。

“这个有……不、不难”，罗文娜不迭的说：“花点小力气……”

她眼神飘了飘，瞬间改口：“还有点时间而已。”

“在这里住两晚？”

这个要求让李奇有点奇怪，不过能拿到魔导金属的熔炼技术，哪怕只是点皮毛，就算在某方面做点牺牲，都是值得的，何况是件小事。

“姑姑——！”

房间里，欧萝拉瞠目结舌，罗文娜是来真的！？

二百零七 伸舌头啊，欧萝拉！！

罗文娜不像侄女欧萝拉那样讲排场，魔法塔的装设以实用为原则，不过招待客人的的套房却极尽奢华，尽显贵族风范，毕竟这关系着她的面子。

李奇却很不适应……

面积两三百平米，层高七八米的卧室，正对着床的天花板还有个拱顶。类似紫檀木的地板飘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上等魔兽毛皮地摊给了他一脚踩一只喵星人的错觉。

卧室正中的那张大圆床直径起码十米，盖上像云朵织成的被子后，根本不是在睡觉，是躺在博物馆供人瞻仰。

还是城堡或者厄普西隆的卧室好啊，床不在大，三人就行，被不在软，只要保暖……

李奇愁得不行，这一晚估计得失眠了。

只是无聊的话，还能用个神召上天跟女神唠嗑，可这是在传奇魔法师的魔法塔里，神召的神力波动难说会被塔灵感应到，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还好，欧萝拉来了。

欧萝拉一脸严肃的跟他谈起了工作，李奇是代理宣传部长，她是代理副部长。可从她握有专折奏事权这点来看，她才是手握实权的一把手，让李奇慨叹特蕾希娅也开始懂得用权谋制御臣下了。

“特蕾希娅委任莫德温做忠诚联合通讯社的社长，莫德温从文艺教会里选了一批神职者做编辑。至于你说的那种记者，他正在挑，我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了，必须找跑得快的。”

“再加上艾妲做特邀记者，同时帮忙培训摄影师，通讯社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正忙着建立面向自己人的宣传体系。莫德温很感谢你发给他的工作纲要，他希望你亲自过去指导工作，我代你应付过去了。”

“艾妲在跟我哭诉，你狠狠批判了她一通是吧？她说你变成了战争狂。不过她还是很老实的按照你的要求，对权杖谷之战的幻景做了剪辑。我觉得还不错，交给特蕾希娅了。等她批复下来，就可以复制到晶片上，进行大规模传播。特蕾希娅特意叮嘱我，要提防你再找什么借口在里面加……用你的话说，私货！这次你就别再惹她生气了。”

“特蕾希娅还特意交代我，回来跟你问问后面的舆论战线工作重点。现在大军已经跨进瓦伦丁王国，可一些情报显示，北方诸国，甚至更北方的冰原荒野，开始出现一些让人不安的迹象，很可能是迩香那边在搞什么动作。特蕾希娅认为必须尽快攻占瓦伦丁大教堂，夺得护卫之盾，她期盼舆论战线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事情李奇早就有了腹稿，对欧萝拉一一做了说明，两人一直讨论到吃过两轮夜宵。

等欧萝拉打了个哈欠，却还揪着一些细节说个不停时，李奇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心中咯噔一响。

欧萝拉这架势，是要跟他彻夜长谈吗？

“我……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多，得充分利用时间。你难道困了？放个神术不就清醒了？”

听欧萝拉心虚的语气，再看她脸上泛起的红晕，李奇顿时心中多了五百只小老鼠，使劲的挠着。

刚来的时候，罗文娜说过什么？

那是在暗示……不，根本就是直接说欧萝拉对自己有好感，抱怨自己禽兽不如啊。

这会都夜深了，欧萝拉还呆在自己屋子里，她是什么心思，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李奇的心被挠得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坚定的赶走了小老鼠，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对一个高级魔法师来说，禽兽不如这事根本就是违背天理，是要遭雷劈的，可在行动前，他还是得想想。

一个是有女神在，一个是这事对不对。

虽然他的脑子偶尔也会被下半身控制，可控制的终究只是小脑，不是大脑。

李奇打了个呵欠：“欧萝拉，这么坐着聊也累得慌，不如躺到床上说吧。”

这是小脑在控制嘴巴，一定是的！

“诶？呃……嗯……”

欧萝拉竟然没有发火，也没马上拒绝！

李奇暗叫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真的觉得困了没过脑子说的，欧萝拉你快训斥我吧！

“好、好吧……”

你居然答应了！

当两人肩并肩躺到松软的大圆床上时，欧萝拉的清新香气，跟着落在李奇脖子上的发丝，让他的心痒得不行。

不是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浓郁芳香，而是清淡素雅的味道，很舒服，让李奇想起了邻家小姐姐的亲切温馨。

他忽然很感慨，穿越而来，仅仅一年的时间，自己和欧萝拉，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啊。

变化……

变……

“瓦伦丁人的抵抗很激烈，他们都被迩香蛊惑了，连平民都组织起来袭击我们。最初军队还严守特蕾希娅的命令，尽量不杀伤平民，希望像在艾兰尼斯那样，争取瓦伦丁人的支持。后面袭击越来越频繁，军队的耐心也快到了极限，让特蕾希娅很伤脑筋。”

欧萝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念叨了好一阵，李奇却没反应。

“李奇，你得拿出具体的解决方案来！光是个模糊的框架可不行……李奇？”

她用肩膀顶了顶李奇，然后听到了呼噜声。

欧萝拉气恼不已：“混蛋！你居然偷懒睡觉！”

然后她悚然一惊，脸蛋瞬间通红：“啊啊！这是在床上！？我怎么就上了他的床！？”

“都怪姑姑！就是防着她来找李奇我才愣愣的像个笨蛋！她一个传奇魔法师，随便用点手段，就能把李奇吃了，我这是在保护他，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她替自己辩解着，撑起身体准备下床，看到李奇的脸，又停了下来。

李奇刚刚入睡，眉头还皱着，嘴角无意识的微微抽搐，似乎有些痛苦。

这几天他接连受伤，虽然伤势很快痊愈了，但魔力冲击对灵魂造成的损伤还没那么快恢复。

欧萝拉轻轻抚住李奇胸口，感应他的情况。作为五级牧师，查探灵魂的大略状况是基本技能。

“天哪，你真的受伤了？”

欧萝拉眼圈微微发红，之前李奇说在做实验，受了点伤得晚点过来，她还以为是随口敷衍，没想到是真的。而李奇怕她担心，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欧萝拉幽幽叹道：“怎么不早说啊，笨蛋……”

有力的心跳穿透厚实的胸膛，掌心感受着清晰的律动，让她心中有些迷乱。

再看李奇的脸，哪里还是一年前那个青涩的小毛头，分明就是个英俊秀气的帅哥哥。

女伯爵点了点李奇的嘴唇：“这张嘴巴，真会颠倒黑白……”

再嘀咕道：“就不知道你调笑我的那些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

她的脸颊热得发烫，心跳也加速了。

心虚的左右看看，欧萝拉缓缓低头，长发垂洒，将李奇的脸罩住。

两张脸不断接近，红唇微启，喷出灼热而香甜的气息。

“我还想知道，你相信的爱，到底是什么。”

心中荡漾的春潮，融解了女伯爵的伪装，淹没了她的矜持。

她闭上眼睛，红唇落下。

大厅里，塔灵问：“您不是准备亲自上阵吗？为什么要帮欧萝拉小姐？”

“欧萝拉不过是阶梯而已，李奇连欧萝拉都不接受的话，又怎么会接受我？”

罗文娜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看着水镜里的景象，得意的道：“不错不错，传奇级别的延时安眠术果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也没惊动他的神祇，对欧萝拉的暗示术也起作用了。”

她再对塔灵说：“而且，现在李奇有求于我，还是熔炼魔导金属这种大事，我也不必那么激进了。对！亲上去！舔舐！吮吸！笨蛋啊！”

罗文娜挥着拳头，一副恨不得亲身上阵的模样：“欧萝拉，你对得起自己情场老手的身份吗！伸舌头啊！”

正气恼时，她身体一个哆嗦，眼瞳在那瞬间闪了闪，像是灵魂受到了什么冲击。

卧室里，欧萝拉低呼一声，瘫在李奇身上，身体不停颤抖。

李奇被什么绵软的东西揉醒了……

这是什么状况？

温香软玉压满怀的感觉很好，甚至嘴唇怪怪的感觉也让人不禁联想，可心中那股惊悸，却把脑子里所有粉红泡泡戳破。

他把欧萝拉的身体翻过来，发现她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像是痉挛似的抽搐，显得非常痛苦。

“欧萝拉！？”

出了什么事？

李奇拍上去一个治疗术，毫无作用。正不得要领，光屏弹开，小红帽并没出现，只是刷出一行字：“神国位面有变。”

“李奇，把欧萝拉抱出来……”

罗文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神国位面出了变故，优雅女士也许出问题了，欧萝拉的情况一定很危险。”

李奇恍然，再又紧张，优雅女士也陨落了吗？

将欧萝拉抱到她的房间，罗文娜用了类似灵魂安抚的法术，她终于停止了抽搐。再给她喝下药剂，脸色终于好了起来，眉头也舒展开了，安宁的睡去。

“神国剧变啊……”

露台上，罗文娜看着星空，发出敬畏的感慨。即便是传奇魔法师，面对神国的动荡，也会惊惧不安。

李奇也看到了，原本在星空中璀璨夺目的忠诚星座，此时笼罩在一片灰雾中，不管是凯姆的星辰，还是忠诚神系里其他神祇的星辰，都看不清了。

这让李奇无比震惊，凯姆出事了？

罗文娜解释说：“有两个可能，一是忠诚诸神都出了事，神力大跌，神国在星界的投影才会这么模糊。另一个可能，是因为什么缘故，忠诚诸神主动模糊了神国在星界的投影。”

李奇眉头紧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得赶紧回去。熔炼魔导金属的事情，就拜托您加紧一些了，有什么需要就提出来，我尽其所能。”

具体出了什么事情，等出了魔法塔，问女神就好了。但不管是什么事，都意味着巨大的变化，得马上做应变的准备。

罗文娜理解的点头，再叹道：“看欧萝拉的情况，优雅女士虽然没陨落，也遭受了重创。”

“欧萝拉就拜托您照顾了”，李奇说，看出罗文娜眼中的未尽之意，补充道：“等我从吾主那里知道了具体情况，会跟您做说明的。”

罗文娜满意的笑了，又暗暗叹气。魔法师虽然超然，可这个世界依旧是神祇主宰的，跟李奇的教宗身份比，自己的传奇身份，也算不得什么。

离开魔法塔，李奇乘坐疾风马车星夜赶路。

“我查探清楚了，是凯姆和忠诚诸神联手遮蔽了神国投影。”

小红帽在光屏里说：“至于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原因倒不难猜，应该是关起门来处理内部事务。凯姆上次吃掉欢悦女士，让信仰之力动荡，这次祂吸取教训了，不让大家看到。”

李奇惊讶的道：“难道说凯姆还要吃掉优雅女士？”

“也不一定是凯姆啊”，小红帽说：“凯姆虽然强大，但祂的神职是秩序、忠诚、护卫，祂必须拥有盟友，才能建起神系，靠祂一个神是不行的。没有其他神祇，祂要维护什么秩序？忠诚于谁？又护卫谁呢？

李奇懂了：“所以，更有可能是神系里，其他神祇之间的变动？”

“是的，不过……”

小红帽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暧昧：“真不是时候啊，可惜哟。”

李奇感觉不太对劲：“你像是正在看什么好戏，忽然被这个变化打断了？”

小红帽很遗憾的摊手：“对啊，我都准备好奶茶瓜子小板凳了，正跟秋香画眉一起看呢，结果……唉……”

李奇很狐疑，他跟小红帽之间很有默契了：“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语气让我很不爽，难道所谓的好戏，是跟我有关？”

“你不爽……”

小红帽咬着牙道：“还好意思说！我还不爽呢！”

李奇追问：“那就说明白啊！”

“偏不说！憋死你！”

小红帽哼了一声，关了光屏。

李奇的结论是，女人就是这么神经质！

二百零七 量变产生质变，魔导炮新思路

明白了神国的变化，李奇越发觉得时不我待。

凯姆神系内部发生这样的动荡，虽然不像上一次那样撼动信仰，差点瓦解了特蕾希娅的军心，而是对教会和贵族双方都有影响。可神消魔涨，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不会放过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回到厄普西隆，忙乎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跟罗文娜通了次话，把神国的变化告诉了她，顺带问欧萝拉的情况。

听到欧萝拉还在沉睡，但情况好转了很多，李奇放下心，继续推进小型魔导炮的研究。

RPG……不，昵称棒子炮的FPG，为了军售的需要，还是改了个正式的名字，叫魔火弹。在完成对魔导炮的改造之前，不能让魔法师们提前注意到这个方向，所以就没叫炮。

对魔火弹又做了两天测试，罗文娜那边的资料也发过来了，阿图尔在魔导金属清单里找到了一些材料，大喜过望。

“虎斑秘银是专门提升了火抗属性的秘银，虽然性能远不如精金，价格却只有精金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普通秘银的两倍。按伯爵您发明魔导枪的思路，这种材料可以用来替代精金。也就是使用寿命比精金法阵少很多，估计大概会在三千到五千发吧。”

阿图尔已经全盘接受了李奇的理念，在成本上精打细算：“法阵基座也必须替换，熔火蜥蜴皮的货源并不稳定，我们可以组织队伍去熔火地域获取，但这风险很高，很不划算。我在清单里找到了血线紫铜，跟虎斑秘银的原理一样，是提升了火抗属性的紫铜，价格只有熔火蜥蜴皮的十分之一。这样算下来，魔火弹的成本能降到……八百金蒲耳！”

成本八百，出厂价两千，最终的用户价能打到三千金蒲耳，这仅仅只是以前一具四级魔导弩的价格。而且弹药基本不要钱，按使用寿命折算的话，相当于用一个金蒲耳买一发强化版火球术。

这个价格，绝对是颠覆性的。

阿图尔又遗憾的道：“魔火弹的射程还是没有改善，最远只有五百米。我问过尤赞导师，他说应该是火球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弹体的前半部分并没有跟火球完全融合，这是原理上的缺陷，没办法改变了。”

“用来当步兵连队里的压制武器就行”，李奇说：“这相当于一个炮台魔法师，对上塑能系的魔法师，哪怕是英雄级别的，也有一战之力，这就够了。”

步兵连队，压制武器，炮台魔法师……

阿图尔脑子有些发晕，这些名词听不太懂啊。

赶紧记下来，之后问尤赞导师。不管伯爵说了什么新名词，尤赞导师都能给出解释。

阿图尔正往噼哩小子上做笔记，李奇又道：“这么看来，火球筒也不能放弃，只要让炮弹跟火球完全融合，射程就该有很大提升。”

于是在魔火弹之外，又多了魔火筒……

魔火弹的构造很简单，方案很快就定型了，魔火筒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首先是炸膛问题，李奇把筒子增加到150mm，结果还是炸了。

还好这次威尔森事先防范，在爆炸的一瞬间援护上来，张开护盾，拦下了大部分冲击波和碎片，剩下的碎片也没穿透包裹得像装甲熊的防护。

炸膛问题让李奇突发奇想，为什么不把火球术当作火药看待呢？加强炮筒，压缩火球，把火球的爆炸当作推进力，直接发射弹丸。

“你还不如直接改进风矢法阵呢，而且发射出去的弹丸失去了元素之力，能有多大伤害？之前你好像用矮人火枪打过全抗皮甲吧？结果如何？”

尤赞给李奇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确啊，可以借鉴地球世界的经验，但不能直接套用。

李奇发了狠，把筒子增加到200mm，同时把弹丸进一步挖空，这次终于不炸膛了。

新的魔火筒第一次试射就打到了一千米外，威力也比魔火弹大得多，杀伤范围到了三十米半径，足以比拟地球世界的155mm榴弹炮。

七月的最后一天，“艾尼26式魔火弹”、“艾尼26式魔火筒”正式定型。李奇给小龙女和佐尔德各发过去两套样品，再让罗丝魔女们调整虚灵自动化生产线，做好大规模生产的准备。

“接下来是魔导炮……”

这两种武器虽然极大的增强了一般职业者的战斗力，却没有兑现对佐尔德许下的承诺，只是向他证明自己这边有进展。

魔火弹和魔火筒分别对应地球世界的RPG和火箭筒，只是战术性武器，而且只用了三级火球术，对普遍四级以上的防护结界没有用。

要改变战争样式，就必须在魔导炮这个级别的战略武器上有所突破。

可问题是，李奇这边连四级塑能魔法师都没有，就算能搞出法阵，也没办法做测试。

李奇愁了好几天，抽空分析炎爆术法术模型的尤赞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我把炎爆术的法术模型彻底掰碎了分析，发现这种法术的核心，是若干个火球术的堆叠。也就是说，炎爆术的原理，其实是把多个火球术融合为一个法术模型。”

就这样？

李奇没好气的说：“这道理不需要分析法术模型就知道啊，是任何一个魔法师都懂的常识。”

“这个常识，之前只是感性的认识，现在通过法术模型的分析，我从理性上确认了这一点。”

尤赞说：“这都不足以让你获得启发吗？”

“你是说，我们直接用若干个火球术模拟炎爆术？一开始我就提了这个想法，是你说这不可能的吧？”

李奇最初就产生过“量变产生质变”的念头，想用多个火球术叠加模拟炎爆术。但尤赞当场就用嘲讽的语气否决了，说这种叠加不可能让三级法术变成四级法术。

“那个……当时我说不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没办法精准的控制多个火球术同时汇聚在一起”，尤赞强行辩解：“现在你弄出了魔火筒，我就有了个构想。”

它把噼哩小子上的草图投影出来：“你看，如果让多个火球跟一发炮弹融合，带着炮弹飞出去，爆炸的时候，这些火球不就是汇聚为一体的吗？当然这种汇聚，跟由一个法术模型构建的法术差得太远，但其中一部分元素之力还是能够叠加在一起，提升到四级法术的水平。”

尤赞振振有辞的道：“量变产生质变！让好几具这样的武器轰击，效果不就相当于一具魔导炮了吗？而且操作者可以是强者级别的，这才是颠覆性的突破！”

李奇怒了：“你是想把我的构想据为己有吗？”

机器人用哀求的语气说：“让我做个署名作者不行吗？你只是提了个构想，而我从技术原理上证明了可行性！”

“这哪里可行了啊？”

李奇指着草图说：“你来告诉我，怎么让几个人施放火球术的时间能以毫秒级别的水平同步？做不到这点，结果只会是最先放的那个火球术带着炮弹飞出去！剩下的火球跟在后面，产生的效果不过是一发魔火弹再补上几个火球而已，这样可能叠加成四级法术吗？”

尤赞得意的转着半圆脑袋：“哈！你对魔导技术水平的认识已经过时了！想想最近我对神力终端做的改进。”

李奇一愣，神力终端？

神力终端最近做了一次升级，原因是之前“通道”太窄，没办法像传送殿堂的木桩一样，可以将很多人同时施放的神术吸收为神力，只能一次一个，经常出现大家排队放神术的情况。

李奇看到后，要求尤赞在不增加神力终端，也不扩建神力通道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厄普西隆的魔导材料相当紧缺，还没有余裕扩建神力网络。

对尤赞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他在每个神力终端上添加了一套由神性水晶控制的缓冲法阵。缓冲法阵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神力井，检测到是高级神术的时候，直接传导给中央神力井。检测到低级神术的时候，先将神力充入小型神力井，等空闲下来，再充入中央神力井。

回想这项改进，李奇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

尤赞说：“你也想到了吧？缓冲法阵并不能直接解决这个问题，但只要改进一下，让几个人施放的神术受到阻碍，再由另一个人解除阻碍，就能同时激发几个法阵。”

没错，这真是个好办法！

不过这种相当于几发魔火弹同步的武器，能让三级火球术叠加出四级炎爆术的效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尤赞出了馊主意：“阿尔法基地，也就是你的领地，不是有个四级防护结界吗？”

炸自己家城堡！？

李奇脸颊抽搐，咬着牙道：“行！”

“真是绝妙的构思！不愧是我的导师！”

阿图尔看到尤赞设计的同步装置，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奇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跟尤赞争这个发明权了。

“那么……应该这样、这样、还有这样！”

没过一会，阿图尔画出了“多火球同步魔导炮”的设计草图。

预计是四个火球叠加，需要四套火球术激发装置，再加一套同步系统的激发装置。

也就是说，这么一门炮，得配备五名炮手，但不需要英雄级别，一级就可以，同步系统甚至可以由见习激发。

因为有四套火球术法阵，还有一套同步法阵，再考虑到炮管不能太长，否则炮弹也必须做得很长，阿图尔把炮管设计得很粗，口径足足有半米，这样一圈内壁就能容纳两个火球术法阵，同步法阵直接做到炮闩上。

“四个火球术产生的温度很高，魔力冲击很强烈，负责缓冲的紫铜层必须很厚……”

随着阿图尔的思考，空气中，一门长一米半，粗一米的大家伙渐渐成形。

阿图尔被自己的设计吓住了：“这样下来，至少得上千公斤重吧……”

“加上可以上下左右旋转的机械装置，还有安装轮子的底盘，可以被拖动，这点重量算不了什么”，李奇不以为然的说：“正牌的魔导炮还要大得多。”

阿图尔心痛的道：“要用的魔导金属也多得吓人……”

李奇脸色也不好看了，光是紫铜，看样子就得上吨，库房里的存货根本不够。

佐尔德是这个项目的合伙人，直接找他就行了，对他而言，这个数目不过是小菜一碟。

不过李奇还是不爽，材料受制于人，就没办法独立自主。

必须尽快建设自己的魔导金属工业！

厄普西隆里，唯一能胜任魔炼师这个职业的人，就只有拥有火神之种的新生魔女伊芙。

想到伊芙，李奇又有些头痛，真是个不省心的魔女啊。

二百零八 伊芙眼里的厄普西隆

田地里麦浪翻滚，人们欢声笑语，挥着镰刀，收割着又一季的黑麦。

经过改良的黑麦颗粒饱满，味道香甜，不管是做面包还是酿啤酒，都是上等美食。田里的麦子密得几乎可以躺人，产量自然也高得吓人。

这就苦了伊芙，辛苦的割下又一丛麦子，手臂和腰杆的酸麻再度抵达极限。

她直起身，捞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看到自己的“责任区”仅仅完成了三分之一，两腿微微打颤。

这个叫“劳动”的仪式，还真是艰辛的考验啊，比在迩香唱诗累多了。偏偏自己又失去了原有的等级，祝福术、蛮力术这些神术都不能用了。

伊芙已经痊愈了，身上和脸上的绷带都拆了下来，只是亚麻色的齐腰长发变成了过耳短发，火红的眼瞳略略黯淡。

现在她的身份是“赤红圣女”，得按照“课程表”上规定的日程修行。和她同学的不仅有照顾她的那些尖耳朵灰精灵，还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就连那只“宠物”也包括在内。

“课程表”上的内容很奇怪，一般是上午在像是训导囚徒的“教室”里，听一个圆滚滚的魔偶讲什么“超凡汇编语言”。下午学习各种知识，从费恩的历史到各地风土人情，什么都有。偶尔晚上还要看看幻景，看完后用教义讨论幻景里的内容。

早中晚的餐点都在高塔下那座小镇的公共食堂里吃，虽然食物还过得去，但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这点，让伊芙很不适应。

除了学习，每天还有“劳动课”。今天是因为麦田收割才在一起，其他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事情做。

灰精灵们据说在养蜘蛛，还因为有心灵感应的能力，经常去另一个地方充当传讯人。

那只叫卡琳的“宠物”，除了在教室里保持人形态之外，其他时候都变成巨狼。不是在田地里跟那个叫贝弗罗的德鲁伊折腾，就是跟灰精灵去同一个地方。

淡金头发银灰眼睛，不爱说话的小个子，要么跟石匠木匠混在一起，要么跟卫兵们一起巡逻。偶尔看到她变出一把比她本人更高更宽的巨剑，就知道是个没脑子的蛮力女。

至于菲妮，菲妮是除了蒂丝那些罗丝圣女，还有卡琳之外，她最熟悉，也最谈得来的一个。

这个银白头发碧绿眼睛的小姑娘做的事情最杂，有时候去叫“医务室”的地方治疗伤病，有时候去小镇的“政务中心”帮忙处理文件，偶尔也去教育学徒的神学院当讲师，每天还会抽一些时间打扫她们住着的小院子。

菲妮跟陛下……不，伯爵住在一起，她跟伯爵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老实说，伊芙很有些羡慕，常伴主侧，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不过跟菲妮交谈时发现，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伯爵其实就是凯姆化身这事一点也不知情，这让伊芙心中充盈着幸福和骄傲，还有尽快展现自己价值的期待。

伯爵的交代是融入这个叫厄普西隆的地方，跟大家打成一片，虽然很多事情还搞不明白，但主令即吾命，再苦再累，伊芙也会坚持到底。

“伊芙，我们来帮你！”

蒂丝忙完了自己的责任区，看到伊芙正对着大片未完工的麦田发愣，招呼灰精灵们过来帮忙。

伊芙矜持的点点头，意识到这不符合自己此时的身份，绽开笑容道：“好啊，谢谢了！”

旁边的小个子没说话，也加入到帮忙的队伍里。

这个叫艾丽的，应该出身贱民。

伊芙这么想着，就没跟艾丽打招呼了。

菲妮站在田埂上，拄着镰刀，用怪怪的语气说：“伊芙，给你划的责任区是最小的，结果你还是这么差劲，在迩香的时候什么活都不干吗？”

“我们很辛苦的”，伊芙见大家都过来帮忙，也不继续了，跟人争抢会显得很没教养。

她上了田埂，努力忍着不让憎恶的表情表现出来。身上这套跟大家一样的粗麻短衣沾满了泥土，到现在还不能洗浴更换，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她喘着粗气对菲妮说：“学习神典，唱诗祷告，练习神术和祭祀仪式，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没一天停下。”

菲妮嘴角抽抽：“那也能叫劳动？”

“没有比这些事情更神圣更有意义的了”，伊芙不解：“咱们现在做的不也一样吗？就是形式不同而已。”

“劳动是很神圣很有意义”，菲妮说：“不过我们可不是为了女神才劳动啊。”

伊芙让自己表现得只是不懂，而不是愤怒：“怎么……那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麦子熟了就得收割，不收割哪来的面包吃啊？”

菲妮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这难道不是基本的常识吗？我们既然有劳动课，把收割麦子当劳动，一举两得，就这样而已。”

伊芙张了张嘴，没把愤怒吐出口。

如果不是特别的仪式，而只是单纯的收割麦子，不该是贱民来做吗？这才是常识啊！什么时候圣女居然也跟贱民……

好吧，这是吾主践行的另一条道路，我该丢开过往的成见。

伊芙暗暗警告了自己，再左顾右盼，甚至踮起脚尖眺望。

菲妮问：“在找什么？”

伊芙疑惑的问：“没有人端椅子和水壶，也没有扇扇子的吗？”

菲妮瞪眼：“哈？”

“难道这里没有贱……下人来伺候吗？”

伊芙小心的问，她并没不满，而是觉得奇怪：“我们迩香人整天祷告奉礼，灵魂和身体都奉献给了神祇。其他的事情就得让仆从们来做，能服侍神祇的仆人，也是他们的荣耀。”

“我知道这里跟迩香不太一样，赤红女士的教义也有差别。可我们是侍奉神祇的圣女，也该和迩香一样，有很多人来伺候。如果我们花在这些繁琐小事上的时间太多，会耽误我们向神祇奉献信仰之力的。”

菲妮斜着眼睛说：“你们迩香人比贵族还高贵呢？”

“对啊”，伊芙用天经地义的语气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里不是迩香，没有贱民和奴仆，大家都是平等的。圣女这个职位意味着责任，不是高人一等的头衔。殿下什么的，只是大家习惯了的敬称，你还当自己是迩香的候补圣女吗？”

是那个叫缇娜的半精灵，除了在教室和食堂里能看到，其他时候一转眼就没了人，伊芙对她了解最少。

缇娜的语气很不屑：“不要再提迩香怎么怎么了，我们的教义是反对一切压迫！贱民、下人、奴隶和种族歧视这些东西，在厄普西隆是不义的罪行！”

可怜的人啊，她们是无知的，陛下回归正信的时候，请原谅她们吧。

伊芙暗暗祷告，但缇娜的鄙夷目光还是让她忍不住反驳：“那不是压迫，是恩赐啊。没有给我们服务的机会，他们根本活不下去，更没机会沐浴神恩。”

“你……”

缇娜还要说什么，菲妮推推她，什么也没说，缇娜却闭嘴了。

两人在教室和食堂里经常吵嘴，可面对伊芙，却有一种默契，让伊芙难以理解。

“殿下们好啊，辛苦你们了”，一个中年在旁边招呼。

“你好啊，贝弗罗大叔！”

“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挺有趣呢。”

缇娜和菲妮客气的回应道。

伊芙认得这个中年人，也跟着打招呼：“你好，贝弗罗骑士。”

“伊芙殿下，还没习惯农活吗，加油哦”，贝弗罗笑着说：“还有，我更喜欢大家叫我贝弗罗委员，听到这个称呼我就浑身充满力量啊。”

伊芙张了张嘴，没再说话，用贵族身份称呼分明是给予尊重，这个人却不领情……

贝弗罗是“厄普西隆保障部”的“粮农委员”，田地耕种和牲畜饲养的事情，都由他张罗。像今天收割麦田，就是他提前向“组织部”打了招呼，组织部告诉了伯爵，伯爵在课程表上把这节课改为劳动课，让圣女们过来帮忙收割。

委员这个类似执事的职位，做的全是伺候人的工作，大家跟他却没有尊卑之分，这是伊芙又一桩难以理解的事情。

难以理解的事情还很多，厄普西隆已经有上千人，却找不到一点跟迩香或者一般王国相似的地方。没有官员，没有尊长，处于一种在依芙看来非常无序的混乱状态。

按理说厄普西隆应该很有序的，从设立的部门就能看得出来。

保障部里除了粮农委员，还有饮食委员，负责组织粮食加工和管理食堂。纺织委员解决大家的服装鞋帽、被子枕头等各种需求。

生活委员是组织木匠铁匠，给大家做家具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器具，除了满足基本的需求外，特殊的要求也能解决。伊芙难以适应那种低贱的漆器，她得到了一套制作得非常精美的银器。

除了保障部，厄普西隆还有专门盖房子的建设部，负责居民健康的卫生部，负责安全的防卫部，负责钻研神力和魔导技术的技术部，以及不知道生产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工坊在哪里，甚至没见着几个人的工业部。

再加上负责部门协调和人事的组织部，负责各种杂务的服务部，以厄普西隆区区千人的规模，有这么多部门，应该是非常有序的状态。

但伊芙并没看到等级清晰，尊卑分明的秩序。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就是所谓的“委员”，并不是什么官员，更像是……怎么说呢，伊芙觉得更像是在迩香神学院修行时，同学们自己私下建的同好会的组织者。

比如保障部的服装委员兰丝，整天都盯着大家的衣着，琢磨是不是合身，询问样式喜不喜欢，总之让大家穿得舒服就是她的职责，这哪是官员啊，不就是伺候人的执事？

就连组织部也是起个传声筒的作用，也没有一点威严，只有纪律部有点管人的样子。

所有成员都互视为兄弟姐妹，没有尊卑，没有私产，这种教会伊芙也知道，很多苦修教团都是这样。

但厄普西隆根本就算不上苦修，保障部让大家吃好穿好，建设部让大家住好，还用上了迩香那种神力市政设施，让大家生活得更舒服。卫生部让所有人健健康康，服务部解决各种疑难问题，提供各种便利。

厄普西隆分明是以迩香为榜样，像在打造天堂山似的，就是特别不注重礼节和装饰。

问题是，没有崇高的主教，没有严厉的祭司，没有慈爱的嬷嬷，没有唯命是从，满怀感恩之心的奴仆，这样的秩序怎么可能发展成天堂山啊！

伊芙觉得，如果把厄普西隆看作一个大学院，而不是教会的话，这种秩序就容易理解了。

厄普西隆是有神学院的，不过只是教育那些康拉德孤儿，还有连见习都没到的学徒。

见习之上的人，看似各有岗位，但他们每天都会抽出很多时间上课。在他们看来，上课才是主要的，其他的工作只是课余活动。

如果说神学院是低年级，神职者是中年级，她们这些圣女就像是高年级，共同组成了厄普西隆这个大学院。

可就算是学院，就算没有奴仆，大家是同学，也不意味着没有尊卑啊。

在迩香神学院里，低等级面对高等级得毕恭毕敬，同等级就按家族血统论。这不是迩香独有的规矩，是整个大陆，不，整个费恩，整个世界都亘古不变的法则。

也许……

陛下只是假扮赤红女士，并没对教会内部的秩序太上心？

伊芙顿时觉得重任在肩，陛下让自己焕然一新，投身到这条路上，应该是要让自己整肃这条道路。

陛下原本的名字，原本的神力都可以丢掉，但陛下的秩序神意必须得到伸张！

二百零九 反动派的下场

伊芙小心的问：“伯爵……规定过相互之间的称呼和礼节吗？”

伸张之前，还得搞清楚陛下的本意，如果这种尊卑不分的秩序是陛下定的，她只好努力理解并且遵从。如果没定，那就是这些贱民出身的神职者，按照自己的意愿乱来。

菲妮跟缇娜对视一眼，又显露出那种让伊芙感觉不太好的默契。

缇娜耸肩：“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必规定啊。”

菲妮的语气也很不以为然：“怎么样都行啊，只要觉得合适。”

果然！

伊芙叹道：“不要奴仆我能理解，但彼此不澄清身份地位，这又怎么明确每个人的职守呢？教会里不是还分出干事、辅导、指导这些级别？称呼和礼节，如果不按照级别区分出来，不会让人忽视自己的职守吗？”

“比如塔伦斯主任，大家只叫他主任，却没有给予足够的尊重，就跟对待普通的老爷爷一样。那主任……也就是相当于枢机大祭司这个级别应该拥有的权威，不就被削弱甚至剥夺掉了吗？”

缇娜说：“塔伦斯叔叔是我的叔叔啊，难道见着他我还得跟他磕头吗？”

菲妮本来要说话的，听到“塔伦斯叔叔”这个称呼，顿时闭嘴了，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我们是圣女，我不知道这里陛……伯爵是把圣女定在什么级别的，可在迩香，候补圣女享受的待遇跟其他教会里的圣女是一样的，在礼仪上跟主教平级。”

伊芙叹道：“你们也知道，凯姆教会只有特蕾希娅一个圣女。”

特蕾希娅已经堕落了，现在我是唯一的圣女，我背负着陛下的神圣使命！

说话的时候，伊芙还在心中念叨着，这让她神色肃穆，浑身散发着圣洁气息。

缇娜警惕的道：“我们彼此间都是同仁，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你说这个，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菲妮嘁了一声，转开脸说：“没有高低之分？那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喊塔伦斯叔叔？”

缇娜被菲妮这一发TK打得有些发懵：“我是……你是……”

“就是在我面前强调你辈份高个头高对吧？”

“我爸爸跟塔伦斯叔叔是生死之交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在别人面前怎么说话！”

“你也可以选择不把自己个子矮辈份矮的事实跟我的称呼联系起来！”

“尖耳朵，注意你在对一个英雄说话！你对力量真是毫无敬畏！”

“小豆丁，级别就意味着力量的话，为什么我从来没在防卫部的战斗序列里见过你的名字？倒是在重点保护名单里排得那么前面！”

“看来你已经忘了去年夏天发生过什么事，要不要重温一遍啊？”

两个人又一如既往的吵了起来，连伊芙都忍不住抚额。

等菲妮搬出“佣兵”这个词的时候，缇娜气得眼圈红红的，跺脚走了。

伊芙感慨道：“看，这就是没有按照身份等级确定礼节造成的……”

菲妮下意识的点头：“是啊，都不尊重我，明明我是唯一的，是源初的，结果……”

她看向伊芙，嘴角抽了抽：“又多了个你！”

“是这样吗？”

知道了菲妮是具现《赤红之书》第一条教义的源初圣女，伊芙恭谨的低头：“向您致礼，尊贵的第一圣女。”

自己才是陛下的唯一圣女，这些圣女，不过是陛下用虚假信仰感召的可怜人。自己带领她们，重建秩序，这就是陛下赋予自己的使命啊。

“呃……”

菲妮挠着头，很不适应。

当伊芙抬头，眼里流转着无比真诚的敬意时，菲妮的小脑袋昂了起来：“你是对的！我们虽然要消灭压迫，但不意味着人人全一样了嘛，还是有分别的！”

她拍拍伊芙的肩膀：“你很好，以后我会好好罩你的！”

………………

传送殿堂大拱顶上的黑曜石塔，就在教室上面一层，李奇按着菲妮的肩膀，笑意盈盈的道：“你很好，看来我得喊你大姐头了，对吗？”

菲妮耷拉着脑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李奇，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

李奇重重哼了一声，吓得菲妮打了个哆嗦。泪水喷涌而出，光翼伸展，却跟脑袋一样，蔫蔫的垂着。

李奇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还真是能啊！被人教唆两句，就把咱们的信仰丢到脑后，你对得起自己源初魔女的身份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身边多了伊芙一个“小弟”。

教室里帮她占座位，擦板凳桌子。食堂里帮她打饭，甚至站一边伺候。劳动课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帮她做了。如果不是她把打扫小院和李奇屋子这事看得格外重要，是她的保留地，这些事情也会丢给伊芙代劳，而她就坐享其成。

伊芙很敬业的扮演着孝敬“前辈”的“后进圣女”这个角色，不仅伺候菲妮，还要求罗丝魔女们对菲妮用敬称，路上遇到了得行礼让路，总之把迩香那一套搬了过来，以菲妮为起点，开始推动上下尊卑那一套。

等级观在厄普西隆已经淡化得没多少痕迹，革命大业更视等级尊卑为大敌。伊芙和菲妮这么搞，完全是在开历史倒车，破坏革命信仰的根基。

当然事情也没严重到菲妮堕落成革命罪人那种地步，不管是罗丝魔女，还是厄普西隆其他人，都还当菲妮是小孩子玩闹。可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等级尊卑难说不会自菲妮这里发酵，卷土重来，让革命大业还没个影就开始腐化。

伊芙的问题暂且不论，菲妮居然毫无自觉，成了配合伊芙，破坏赤红信仰的傀儡，李奇怎么不生气？

李奇狠心没安抚她，而是继续逼问：“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我搞特殊化，脱离群众，变得好逸恶劳。从以前的被压迫者，变成了压迫别人的坏蛋，开始堕、堕落了……呜呜……”

菲妮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用词差点让李奇笑出了声。耳熏目染啊，魔女们的革命觉悟其实已经不低了。

想到她多半没把伊芙搞的事情想得多严重，才被伊芙利用了，现在认错的态度又这么好，李奇的心顿时软了。

“那就不惩罚你了，写一份至少三千字的检讨书，贴在教室和食堂里。不准用心语纸，必须亲手写！对所有你曾经要求行礼和用敬语的人，也要一一道歉！”

看看菲妮这跟去年没多少差别，就只是脸蛋和身上多了些肉的个头，李奇就叹气。就跟艾丽一样，之前的腐化神力影响了身体发育，也不知道这只萝莉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少女。

他又怎么舍得再动用篾片……

菲妮猛然抬头，花脸蛋上满是绝望：“三千字？亲手写！？”

她扯着李奇衣角，怯怯的说：“一千字行么？剩下的折算成板子抽屁股？”

嘿，你跟缇娜一样变成抖M体质了吗？

李奇没好气的道：“连三千字都写不出来，说明你对自己的错误根本没有深刻认识！”

菲妮撅着嘴，继续讨价还价：“那……拿两晚上不讲故事来抵不行吗？”

这个当然……可行……

李奇正要答应，忽然醒悟。不讲故事不意味着她不来钻被窝，然后把讲故事换成十万个为什么。

他换上铁面无私脸：“三千字没得少！再啰嗦就让你在全体生活会上做检讨！”

菲妮愤怒了：“李奇你最讨厌了！你压迫我！你也要写检讨书！”

“对！就压迫你！这是额外惩罚！”

李奇气得一把搂过她，翻过身子摁在膝盖上，啪啪两巴掌扇上屁股。

“李奇……你最讨厌了……”

菲妮抓着他的袖子，哼哼出声，小脸晕红，也不知道是痛还是什么。

暂时丢开菲妮难道进化成抖M体质的疑惑和忧虑，接下来处理伊芙。

“陛下……呃，伯爵，我做错了吗？”

见李奇板着脸，伊芙当场就跪下了，话语无比惶恐：“请您责罚我吧！哪怕挫骨扬灰，都不敢有一丝怨言。是我误解了神意，我成了亵渎者！”

这就是李奇头痛她的原因，虽然假扮凯姆化身，可以让她丢开跟凯姆有关的形式，但凯姆的教义以及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体现在方方面面的落后思想，却没办法一一给她划定范围，标明对错。

企图通过菲妮“纠正”秩序，不过是她最新一桩过错。在她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开始对罗丝魔女们灌输凯姆的信仰了，还好罗丝魔女们的心灵网络是分布式的，很容易就消解了她这种“思想蛊惑”。

这时候李奇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我？你不把她彻底净化，我怎么跟她做像菲妮缇娜那样的接触啊？我只能通过神力进行灵魂关联，她的神力还是扭曲的，我可不能碰她的灵魂。”

他向女神求援，女神也被逼得承认了没李奇就不行的现实。

“我就不信对付不了这种狂信徒！”

李奇发了狠，决定发动总攻。

他把蒂丝叫了上来，让她连接自己跟伊芙，进入最初解救她时那种状态。

心灵世界中，伊芙尽管不着一缕，却毫无羞意，跪在他脚下，望着李奇的目光里是无比清澈的顺服。

不管被如何对待，都是神祇的恩赐，都是她的幸福。

从那片清澈中看到这样的东西，李奇的头更痛了。

他问蒂丝：“你能看看她这会的心灵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不难，伊芙对蒂丝很信任，现在心灵又处于毫无保留的开放状态。

蒂丝的意识沉入伊芙的心灵世界，没过一会就出来了，怯怯的碰触着李奇的意识，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敬畏和崇仰。

解除了连接，蒂丝在噼哩小子上画了一副图像：“她的心灵世界被这尊神像撑满了，这是您在她心目中的投射。是凯姆的神像吧，连我都有些以为，主人您是凯姆的化身了呢。”

李奇低头认输，蒂丝都差点被浸染了……

“像这种信仰坚定的人，不经历巨大变故的话，只靠唇舌功夫和敲边鼓式的教育，根本没作用。”

女神忍不住支了招：“我觉得还是动用比较直接的革命手段吧。”

什么手段？

小红帽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劳动改造。”

大姐你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啊！

李奇想了想，无奈的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从现在开始，你要独自悔过。你必须一边劳动，一边理解新的信仰。”

李奇对伊芙说，她惊喜交加的磕头：“谢谢……伯爵！谢谢您还觉得我有用！”

“用《赤红之书》和教义注释冲洗你的凯姆信仰，再学习掌握自己的新能力还有这个熔炼法术。当你获得了新的信仰，并且会熔炼秘银之后，你就会获得新生。”

李奇把记录晶片给了她，上面有《赤红之书》和每条教义的详细注释，有超凡力量汇编语言的学习资料，还有魔导金属熔炼术的法术模型。

“我明白了……”

伊芙郑重收下晶片，放到自己的噼哩小子里，她再有些彷徨的问：“掌握法术这个目标很清楚，可新的信仰，我根本不知道做到了什么，才算是成功了啊。”

李奇说：“这个很简单，什么时候，你能发自灵魂的相信，为人民服务是你的使命，你就成功了。”

从这一天开始，伊芙被关到了罗丝大神殿的深处，在阴暗空寂的殿堂里，开始了自己用劳动洗涤灵魂的道路。

虽然这么做有点残忍，可在革命理论没完善之前，也只能把这个毒瘤先隔离起来。

小红帽有些着急：“凯姆的动作越来越大，费恩的变化会越来越快，咱们的革命理论得加紧完善啊！”

“其实就缺那一个了”，李奇也很无奈：“但那个根本就无从找起嘛。”

二百一十 四倍率火球神教与欧萝拉的告白

在伊芙没有完成改造前，建成独立自主的魔导金属熔炼产业，进而从材料上推动魔导工业普及的计划，就只能先搁置了。

接下来几天，李奇和阿图尔一起埋头在魔导炮的建造中。

魔火弹和魔火筒已经发给特蕾希娅，但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应该是正忙于稳定凯姆神系动荡造成的人心影响。佐尔德那边的反应倒很热烈，说会尽快生产一批，找个军团做实战测试。

李奇顺手把加工魔导炮外层护筒、紫铜缓冲套筒的任务丢了过去，佐尔德看到这样的进度，也一咬牙打开了自己的小金库全力配合，很快完成了任务，让学徒用空间戒指把加工好的部件送了过来。

八月中旬，特蕾希娅攻占瓦伦丁南方要塞，瓦伦丁腹地一览无遗，瓦伦丁大教堂就在北面四五百公里。这个时候，李奇的“艾克斯艾尼”四倍率魔导炮试作一型也终于完工。

伯爵领地，城堡的防护结界再度升起。

四匹骏马将一辆马车拉到距离结界三四百米的地方，敞开的车厢上，是一部怪异的魔导武器。

主体是具又粗又短的金属管子，放置在可以上下左右旋转的平台上。管子后半截加厚了一层，伸出五条缆绳，连接到平台护栏上的五个握把。

管子后面是可以开关的闩门，威尔森抱起口径半米的炮弹塞进炮膛里。还好炮弹内部是空心的，外层也布满了孔眼，只有一百公斤重，实心的话就得上吨了。

史丹和甘比特联手关上炮闩，威尔森的副手波比转动把手，调整炮口，对准结界。

“五个人都搞不过来”，圆滚滚的尤赞在一边说风凉话：“至少得十个人，比正牌的魔导炮麻烦多了。”

这很正常，地球世界的大口径火炮，一门也得十来号人伺候。费恩的传统魔导炮，也就两三个侍从帮忙调整炮口，剩下的事就交给魔法师了。

“导师，这十个人只需要一级就够了”，阿图尔有些不服，这可是他呕心沥血设计和监造的。

尤赞尖着声音说：“我还能不知道的？基础原理还是我搞定的！”

还没开炮呢，师徒俩就开始争功了。

史丹、甘比特、威尔森、波比充当炮手，李奇充当炮长。

李奇一声令下，炮手们施放了一级神光术，同时高喊“完毕”。

确认听到所有炮手都喊了，李奇再施放神光术。

嗡的一下，一股无形的震荡自炮身里逸出。

炮身带得车厢微微后退，一团硕大的火球脱膛而出，片刻后在结界上炸开，荡起一圈涟漪。

“怎么样？”

李奇揉揉有些发晕的额头，急切的问。

没人说话，不过马车旁边有光幕，安放在结界内外的两部摄像机拍摄着近景。。

内外两个画面同时显示，炮弹在结界上炸出了明显的涟漪，但仅此而已。

失败了？

李奇有些沮丧，尤赞提出的叠加原理，看来在现实里并不存在，或者叠加得还不够。

接着他眼中一跳，就在涟漪的中心，一小片模糊的结晶化区域出现了。

结晶现象非常模糊，但看结界波光涌动，出现了一圈运动轨迹与涟漪截然相反的波纹，可以确认那就是结晶区域。

防护结界一旦受到超出界限的攻击，在遭受攻击的区域会形成防护无效的结晶区域。这会触发形成结界膜的神力自行流动，修补受损区域。如果受损区域太大，或者受损速度太快，超过了结界膜的修补极限，结界就会整体崩溃。

“成功了！”

李奇握拳欢呼，逆向波纹带动的神力很快修好了那片区域，但只要出现这种波纹，哪怕看不到结晶区域，也说明叠加原理是有效的。三级火球术对英雄级别的防护结界无效，只有英雄级别的法术有效。

至于叠加出来的是不是炎爆术，这就看魔法师怎么定义了。

“喂，配合一下啊！”

除了李奇自己，其他人还没吱声，转头一看，哟，都抱着头蹲地上了。

威尔森喘了口大气才缓过来：“有点恶心。”

史丹脸色发白：“好晕……”

甘比特揉着胸口：“想吐……”

波比直接点，张口吐出了彩虹：“呕……”

这是怎么了？

后面阿图尔揉着额头说：“魔力冲击好强！四个火球术同一时间叠加在一起，完全就是一个弱化版的炎爆术啊！”

这倒是，法爷吟唱炎爆术的时候，附近都不敢站人，也难怪正牌魔导炮会加装那么多辅助装置，就是用来吸收魔力冲击的。

辅助装置后面再说，初期可以让炮手穿全套魔抗装对付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们成功了啊！尤赞，放庆祝胜利的歌！尤赞？”

李奇再找尤赞，发现机器人倒在马车后面，一动也不动，脑袋上的灯也灭了。

“尤赞回我这了，让我转告你一声，他身体里的很多魔导装置都失灵了，得让阿图尔修一下，图纸我发给你。”

光屏弹开，被迫当了传声筒的小红帽用很不爽的语气说。

原来是被EMP干瘫了……

阿图尔抱着机器人，悲声大呼：“导师！导师你怎么了！？你坚强点啊！”

本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啊，怎么让你们弄得跟悲剧似的。

在波比的呕吐声和阿图尔的哭声中，“艾克斯艾尼”四倍率魔导炮试作一型，首次测试，圆满完成。

………………

“四个火球叠加在一起就能实现炎爆术的效果？伯爵阁下，您真是太让人钦佩了！”

信风之书里，佐尔德的兴奋比测试团队还要浓烈。

他得寸进尺的道：“虽然伤害远远比不上原本的魔导炮，但证明了叠加原理没问题，那么就继续做八倍率、十六倍率吧！”

李奇赶紧摆手：“魔力冲击太强，强者级别的恐怕受不了，等把吸收装置搞定了，再考虑提升倍率的事情。”

佐尔德不以为然：“吸收装置要用很多高级魔导金属，成本太高了，让炮手穿魔抗装对付一下就行，反正那些低级职业者的命也不值钱。”

李奇无语，他仿佛看到了到处抓水手的不列颠皇家海军舰长，贩奴船的船主，以及血汗工厂的工厂主。

佐尔德倒也没坚持，他笑着说：“四倍率也行，只要数量足够，完全能替代魔法师。就麻烦您尽快完善设计，我们好一起全力开工生产。”

“这该能让你在家族里的话语权上升一大截吧？”

李奇也撑起虚伪的笑脸：“那么第一阶段的约定……”

“没问题！”

佐尔德很爽快的说：“把一本空白心语图册放在信风之书上，我把资料发给你。”

片刻后，心语图册上的淡淡蓝光消散，李奇翻开，一个黑发紫眼，文静秀丽的少女赫然入眼。

李奇定定看了一会，确认将这个少女的容貌牢牢记在心底，再翻到第二页。

这一页全是文字，内容让人心悸。

“薇姬-苏洛蒙，出身黄金家族之一的苏洛蒙家族，有美人鱼血统。传闻是苏洛蒙家为了研究海灵血脉，将某个庶女献给风暴洋人鱼王之后生下的混血儿。长大后表现出预言法术的优异天赋，逃脱了被解剖的命运。”

“在1225年的变乱中，苏洛蒙家族负隅顽抗，用腐化神器制造魔女，只有薇姬-苏洛蒙成功。但在发挥魔女的作用前，苏洛蒙家族就被我们米尔德恩家族消灭，薇姬也成了家族的战利品。”

“家族对薇姬的处理有两个方案，一个是跟迩香交易，迩香对魔女有异乎寻常的热衷，能从他们那里换到丰厚的利益。另一个方案是对她进行改造，用来充当魔法塔的能量之源。”

“我敏锐的注意到，薇姬成为魔女后，还能保持清醒，说不定在预言能力上会有特殊表现。于是向家族争取留下她。”

“果不其然，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她并不能预测未来，却能够凭借名字、相貌、场景等很少的信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清晰和准确的追溯，哪怕是被隐秘誓约遮掩的秘密，在她面前也毫无遮掩。”

“使用这样的能力会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家族规定，一个月内使用她的次数是有限的。但随着大陆形势的急剧变化，次数会不断增加，我推断她不会活过今年。我的意思是，魔女是很难死的，但灵魂会被彻底腐化，到那时她就会丧失意识，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李奇合上图册，淡蓝光点自书页中散逸而出，里面的内容已经被抹掉了。

佐尔德的头像再度出现：“薇姬的确价值非凡，但她的价值仅限于追溯过往。而跟伯爵您的合作，带给我的是全新的未来。所以这项交易，我觉得非常划算。”

“不过除非我在家族里拥有足够的话语权，甚至成为族长，否则没办法把薇姬交给您，这并不是要挟，希望您能理解。”

“魔导炮的技术，让我又向这个目标迈进了一大步，但前面还有很强大的敌人，我衷心的希望，您能继续给予我帮助。”

李奇维持着笑脸说：“把魔导炮技术分享给你，并不仅仅是为了薇姬，而是我需要在风暴群岛有位懂得顺应潮流，不为传统束缚的盟友。未来我们的合作还很漫长，薇姬不过是你向我展露的诚意。我真正所求的，你该懂得……”

佐尔德的笑容更灿烂了：“我明白，我都明白，要讨得那位女士的欢心，您的目标比我更加艰辛啊。”

通讯结束，李奇吐了口浊气。

刚才对佐尔德说的基本都是真心话，除了一点，那就是薇姬。

他的确需要在风暴群岛里有位盟友，但找上佐尔德，原因就是薇姬。

薇姬-苏洛蒙，佐尔德曾经通过她窥伺李奇和女神的秘密，结果被女神发现。女神把佐尔德的意识抓上了神国，拷问了一番，再烧掉那部分意识，相当于清除了他跟女神接触的记忆。

为了解救薇姬，李奇跟佐尔德达成了秘密协议，李奇帮助他获得家族里的话语权，佐尔德把薇姬交给他。

这项交易对双方都有好处，到目前为止，合作还算很顺利。不过就像李奇对佐尔德毫无信任一样，佐尔德有被抹掉记忆的教训在，也不可能对李奇毫无保留。

无所谓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为了利益。在形势没有变化到两人必须反目之前，在双方所求没有实现前，就先用虚伪和利益混合成的胶水相互黏着吧。

正要离开通讯室，信风之书又亮起了有通讯接入的信号。

是欧萝拉，面目清减多了。

“刚醒过来，我还好，李奇，谢谢你的关心……”

当李奇喜悦而又急切的喷出一大堆问题时，女伯爵眼里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原本含着的深深忧惧消散了许多。

“我没什么，只是灵魂受了点伤，等级跌落到了四级。我担心的是吾主，祂没有陨落，但没有回应我的祈祷。祂应该受了重创，情况很不好，不过只要没有陨落，我就安心了。”

她也品尝到了欢悦教会的神职者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迷茫。

然后她脸颊升起红晕，低着头呢喃：“李奇，那天，就是我们一起谈工作的那晚，你……有没有……”

没有！

那晚我还是可耻的禽兽不如了！

李奇挠头，也有些脸红。

那天晚上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居然把她忽悠上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己居然睡着了！

欧萝拉偏着眼神说：“我是想问，李奇你有没有……喜欢……”

再正视李奇，勇敢的道：“喜欢我，不是朋友那样的喜欢，是……是爱的那种喜欢？”

李奇一呆，欧萝拉是要向他告白吗？[.]

二百一一 你只配给特蕾希娅擦鞋

如果两人不是隔着信风之书，如果没有肯定正在准备奶茶瓜子小板凳的女神，李奇的嘴巴多半会被小脑控制了。

“人人都爱欧萝拉……”

李奇敷衍道：“我当然也爱啊。”

这时候的欧萝拉完全就是个小心眼女朋友，而不是高贵的女伯爵和圣洁的圣女。

她眉毛一挑，不悦的说：“爱我的脸蛋、胸脯和身材？李奇，真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庸俗的人！”

李奇正色道：“不，欧萝拉，你错了。”

只要有脸蛋和身材，胸脯无所谓啊，贫乳系也在好球范围内。

他义正辞严的说：“吾主的信仰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引申一下就是人人爱我，我爱人人，我怎么会不爱欧萝拉呢？”

上面肯定有女神看着呢……

女人耍起小脾气的时候其实是讲道理的，当然是讲她的道理：“也就是说，只要是个人你就爱，那我跟那些死在你发明的魔导枪下的士兵有什么区别呢？这种爱根本就只限于可以说话的程度吧！你的神祇所求的大爱，完全是空话啊！”

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冲击心灵，应该是女神要发飙了，李奇赶紧道：“好吧，我修正一下，我对欧萝拉的爱，离吾主所求的大爱还差了那么一点。吾主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管是我还是人人，都是同一阶级的，大爱其实就是阶级之爱。”

“如果欧萝拉还是女伯爵，还是优雅圣女，我对欧萝拉的爱就不是真正的爱……”

欧萝拉听得两眼发晕，嘀咕道：“阶级……你又用这个词了。”

她醒悟过来：“不要用这种东西迷惑我！什么大爱，我才不想要！我说的是……是……男女之爱！”

“男女之间的爱，父母儿女之间的爱，这都是小爱。大爱是善良之树，小爱是善良之果。如果没有大爱，就结不出小爱！”

李奇继续胡掰，没想到脑子里响起一声满意的鼻音，女神居然认同这话。

欧萝拉紧追不舍：“那为什么我不能得到大爱？就因为我是伯爵，是圣女？你不还是伯爵，是教宗吗？”

李奇继续忽悠：“我的灵魂归于赤红信仰，伯爵也好，教宗也好，都是虚妄啊。如果欧萝拉能挣脱阶级的束缚，能超越自己伯爵和圣女的身份，心向革……嗯咳，人人，也能得到大爱。”

“李奇，你讨厌……”

欧萝拉楚楚可怜的嗔道：“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却总是糊弄我。”

李奇转移话题：“等会我去看你吧，带着艾丽和叮当一起。”

“别了，见着你我就……”

欧萝拉咬咬红唇，那一刻竟然娇羞无比：“我就不会只是问你问题了。”

不会吧……

李奇不知道是得意还是伤脑筋，欧萝拉好像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了。

还好，终究自小接受训练，欧萝拉很快镇定下来：“优雅教会一直在找我，我得过去一趟，跟大家一起祷告。”

“小心安全”，李奇也没多想，这时候优雅教会的神职者们自然要抱团取暖。

这么一想，欧萝拉应该是信仰摇摇欲坠，心灵虚弱到了极点，所以下意识的把对自己的信任当作感情吧。

通讯结束，光屏弹开，小红帽叹道：“你这本事能用在特蕾希娅身上就好了。”

我什么本事了？而且你还对特蕾希娅抱有希望？

小红帽哼道：“看你满脑子飘着的粉红泡泡，我怎么可能不对她抱有希望啊！”

李奇委屈的道：“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吧？”

“给特蕾希娅擦鞋还是够了”，小红帽深深叹息，光屏关掉的刹那间，她吐出两瓣瓜子皮。

………………

特蕾希娅在希尔维等人的护卫下，步入宏伟坚固的城堡。

这是攻入瓦伦丁王国以来，第一座没射一箭，不对，是没开一枪，就直接投降的贵族城堡。

城堡的主人，一位侯爵带着家人和部下，在城堡广场跪着等候。

见到特蕾希娅，侯爵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抱住特蕾希娅的靴子，姆啊姆啊亲个不停。

希尔维剑眉高挑，脸颊扭曲，正要拔剑，特蕾希娅挥手止住。

她亲切的笑道：“侯爵阁下回归正信，令我无比喜悦。”

挤出一圈肚腩的中年侯爵，此时已经两眼失焦，言语不能了。后面那些跪着的人，纷纷向侯爵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哪怕他是家主和领主。

能跟曙光女王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真是死了也甘愿啊。

“侯爵，带我介绍你的家人和忠诚部属，他们也该沐浴凯姆的正信荣光。”

特蕾希娅亲手扶起侯爵，不仅希尔维，身后的侍从们，包括瑞玛科王子，向侯爵投去的目光里都喷着火。

侯爵嘴角挂着哈喇子，脑袋点得如鸡啄米：“是～是～女、女王陛下！”

城堡顶层，特蕾希娅坐在垛口上，用手绢仔细擦拭自己的靴子，玉白脸颊偶尔抽搐，一脸被恶心得不行的表情。

旁边响起希尔维的声音：“特蕾希娅，你变了……”

特蕾希娅点头：“我是变了，变得更能忍耐，知道权衡轻重，知道妥协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改变，继续这样下去，你会为了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做交易”，希尔维的情绪十分低沉。

“我的一切？希尔维，你说什么啊”，特蕾希娅捋了捋发丝，显露出一丝他人从未见过的柔弱，也只有在希尔维面前，她才不遮掩这样的情绪。

她的腔调慵懒得像准备午睡的猫：“我的生命和灵魂都献给了凯姆，还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做交易的？”

希尔维瘪嘴道：“还有很多……”

特蕾希娅噗哧笑了：“如果吻我的鞋子一千万次，可以让世界回归安宁的话，这样的交易我觉得还是划得来的。”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慵懒也瞬间消散，有人上来了。

是忠诚联合通讯社的社长莫德温，他恭谨的道：“陛下，侯爵的投降仪式，还有讨伐迩香的声明，都已经拍好了，还需要发回哈德朗吗？”

“不必了，你也知道，欧萝拉那边出事了”，特蕾希娅说：“至于李奇，这种小事也没必要麻烦他。我就不必审核了，直接发吧，尽快传播到整个瓦伦丁王国。”

莫德温退下，希尔维不满的哼道：“你对李奇越来越看重呢。”

“希尔维，我们的事业，不再是最初所想的那么简单了”，特蕾希娅半躺在垛口上，脑袋枕着胳膊，目光投向悠悠天际。

“神国又在变动，凯姆在整顿……不，也许是建立新的秩序。我开始觉得，凯姆交托给我的使命，已经不仅仅是推翻迩香。”

“复苏或者新兴的神祇，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冰风峡湾的奥术师，北方的半兽人和矮人，西方的遁世教会，都纷纷投身到我们掀起的浪潮里，这更像是一场席卷整个费恩的革命。”

她问希尔维：“昨天来的那位传奇魔法师，你知道她是什么来意吗？”

“那个黑头发的，叫……海瑟薇-泰德的传奇？”

希尔维皱眉：“还会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做生意吗？跟那个和李奇打得火热的佐尔德不是一样的？”

特蕾希娅叹道：“严格说的确是生意，但她要的可不是一时的金蒲耳，而是一个纪元的金蒲耳。”

“好大的野心”，希尔维用鼻孔喷出一股气：“风暴群岛的魔法师现在群龙无首，人人都只想着做生意，不管是跟我们还是跟迩香，他们根本不在乎，就凭她一个传奇，能拿出什么筹码？”

“是啊，她现在也只是空口白话，我等着她拿出一些证明”，特蕾希娅半眯着眼睛，浅灰眼瞳里流转着一丝迷惘：“但我总感觉她有些奇怪，似乎很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泰德……这个姓氏，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个夜女士教会的大祭司泰德”，希尔维随口道。

“都是神神秘秘的”，特蕾希娅笑道，抛开了那丝惘然。

都叫泰德，但显然不是一个人，传奇对灵魂的感应非常敏锐，这两个泰德身上的灵魂波动明显不同。

“还是说李奇吧，他之前送来的什么魔火弹和魔火筒，你没时间去看，我去看了，的确非同一般”，希尔维居然称赞起李奇了。

“威力比火球术还强，瑞玛科王子赞不绝口，当场就找佐尔德，要他赶工一批。我也问过佐尔德了，说魔火弹只要三千金蒲耳，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魔火筒，价格最多一万金蒲耳。跟魔导枪一样，弹药几乎不要钱，强者级别的职业者都能使用。”

她用兴奋的语气说：“这等于军队凭空多出一大批魔法师啊！而且跟娇贵的宫廷魔法师，和放个法术就要几十上百金蒲耳的佣兵魔法师不同，是可以拼命到底的！”

“不能打破结界，也只是跟魔导枪一样的武器而已”，特蕾希娅微微笑着：“不过你这么热心，我就尽快下订单吧。”

她又很好奇：“才在抱怨我看重李奇，这会又帮他说话了？”

希尔维很认真的说：“我讨厌他，是因为我和他的信仰无法共存。我为他说话，是因为他对战争的认识是我认同的，他拿出的东西，可以帮我们更快的赢得胜利。”

她皱起了眉头：“我知道这很矛盾，但我无法否定自己的本心。”

“你也体会到了我的心情吧”，特蕾希娅说：“就像刚才我忍受那个肥猪侯爵对我做的事情一样，为了打垮强大的敌人，我们不得不跟敌人的敌人联手。虽然那同时也是我们的敌人，可终究是未来的事情。”

希尔维沉默了片刻，叹道：“听起来你准备接受李奇了？”

“看，连你都在犹豫了”，特蕾希娅喟叹道：“那个泰德，我是说海瑟薇-泰德，既然能找我，自然也能找迩香。现在还谈不拢，也不能把她推到迩香那边。等到了必须接受的那一天，我希望有另一股力量可以克制她和她代表的魔法师。”

“你觉得李奇跟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会有根本的冲突？”

希尔维难以理解：“他现在跟魔法师好得穿一条裤子啊！那个佐尔德……”

“要得出这个结论，按理说得找很多证据，可我只凭一件事就有了这样的认定”，特蕾希娅说：“那就是魔导枪，再加上现在的魔火弹和魔火筒。”

“把以前很昂贵，使用门槛很高的魔导武器，做到很低廉的价格，做到随便什么人都能用，这不是在掘魔法师的根基吗？”

希尔维愣愣的点头：“这么说……好像是呢？”

特蕾希娅的传讯戒指闪起光亮，她听了一会，霍然起身：“又有了新的证明。”

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奇：“李奇弄出了可以破坏防护结界，但不需要魔法师的魔导炮！”

希尔维也跳了起来：“真的——！”

她兴奋的道：“那我们可以直接攻打瓦伦丁大教堂了！”

“不要高兴过头了……”

特蕾希娅摆手，但语气也压抑不住兴奋：“瓦伦丁人的抵抗还很坚决，在清扫掉他们遍布各地的抵抗前，我们还不能贸然深入。”

希尔维叹道：“欧萝拉在就好了……”

“欧萝拉啊，等她渡过这场难关吧”，特蕾希娅神色也黯淡下来：“我很担心，这是她从没经历过的考验。”

城堡里，李奇和测试团队对魔导炮的改进再做了一番讨论，直到夜幕降临，才准备回厄普西隆。

阿图尔抱着尤赞的“残骸”先进了传送门，李奇正要进去，传讯戒指猛然发出尖锐的鸣叫，然后变得火烫无比。

没等他摘下戒指，戒指嘭的炸开，直接炸断了手指。

众人一时惊呆了……

阿丝娜反应得最快，她冲过来捡起手指，给伤口拍了个治疗术，再用绷带将断指跟手掌紧紧包扎在一起。

李奇楞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顾不得断指的锥心疼痛，对威尔森下令：“召集第一战斗系列！带齐装备！刚造出来的那批魔火弹和魔火筒，全都带上！”

欧萝拉出事了！

“欧萝拉出事了！”

耳边响起罗文娜的声音，是用传奇级别的风语术发来的传讯。

二百一二 暴君权杖，优雅女士的真相

欧萝拉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侍从进了神殿。

想到教会里的姐妹们一定愁云密布，她放慢了脚步，片刻后，她又成了美艳动人，仪态万方的优雅圣女。

进到殿堂，中心的雕像是个跟真人差不多大小的长裙少女，面容秀丽雅致，姿势端庄的立着。两手捧着一束玫瑰花，矜持的淡淡笑着，给人温馨如和风般的感觉。

欧萝拉向神像祷告致礼，主教走了过来，在她身后是个面目藏在兜帽中的高大身影。

“莎珊主教……”

她有些疑惑，主教相当于她的导师，相处多年，无比熟悉。此时的主教，脸上没看到应该有的悲戚和彷徨，而是浓浓的歉疚。

为什么歉疚？为谁歉疚？

当主教身后的人揭下兜帽时，欧萝拉眼瞳紧缩。

那是个高大的中年女性，厚实的甲胄和冷峻的面目，让她完全失去了女性的柔和气息。

在她护甲胸口的位置，佩戴着一枚盾型凯姆徽章，这说明她是位圣骑士。但跟哈德朗圣骑士不同，徽章的背景是星辰和山，寓意天堂山，而不是麦穗镶边的相交长剑。

迩香的圣骑士！

两个侍从瞬间有了反应，一个拦在她身前，另一个准备施放求援信号。

圣骑士扬手挥出一圈圣光，像冲击波般拍在求援的那个侍从胸口，侍从的身体如箭矢般飞出，轰的砸进墙里。

紧接着圣骑士另一只手的手掌凭空一划，凝聚成银线般的圣光劈向拦在欧萝拉身前的侍从。

侍从发出绝望的低喊，却没有退缩，法术偏斜、空间扭曲、折射术，三个预先准备好的法术几乎一气呵成。

噗……

三层法术屏障就像三张纸，被圣骑士的银线轻易撕裂。

侍从的脖颈露出一道血痕，身体缓缓倒地。

无头的脖颈滋滋喷血，在地上染出大摊血泊。头颅在背上滚了两圈，落到腰间，空洞的眼瞳跟欧萝拉的迷茫目光相交。

“夏乐蒂……”

欧萝拉呆呆的嘀咕了一声，再艰涩的转头：“迪妮……”

墙上的侍从胸脯塌陷下去一个大坑，脑袋耷拉着，完全没了声息。

一个是她自小相伴的侍从，情同姐妹，一个是罗文娜派给她的侍从，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们就死了。

“你……”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转头看向圣骑士，想说点什么，然后记起自己该做什么。

“圣光牢笼！”

圣骑士再挥手，一圈光盾降下，绕着欧萝拉旋转，让她动弹不得。

主教喊道：“蔻塔团长，别伤害她！”

“你放心”，圣骑士道：“我的任务是把她活生生带回迩香，不会杀她的。”

她再冷笑：“之后会是什么遭遇，你该想得到，又何必虚情假意。”

“我……”

主教佝偻着背，不敢直视欧萝拉，喃喃道：“欧萝拉，对不起，教会需要出路，你是圣女，这是你该做的……”

说着说着，她的腰渐渐挺直，也敢跟欧萝拉对视了：“你是优雅圣女，这是你该做的！”

圣骑士的圣光牢笼并不能持久，欧萝拉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她正想碰触传讯戒指，自圣骑士身上溢出的无形气息，让她又被史莱姆般的浓稠胶体裹住。

领域……

这个叫蔻塔的圣骑士，竟然是个传奇！

蔻塔哼了一声，大概是为欧萝拉还想触发魔导装备而不屑。她五指相合，凭空一抓。

啪啪啪……

脆响连声不绝，发夹、项链、戒指、腰扣、袖口、衣角、鞋尖，团团或蓝或白的光芒炸开，却没伤到欧萝拉分毫。

“东西还真不少”，蔻塔冷笑，对一个传奇来说，这些魔导装备不过是玩具。

又一声脆响，欧萝拉手上的一枚戒指光华大亮，融解了包裹着她的无形胶体，扩展为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半透明光盾，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身影渐渐变虚变淡。

蔻塔脸色大变，怒声骂道：“该死！你们不是说她和她的姑姑关系一般吗？那个传奇魔法师居然给了她传奇级别的庇护传送戒指！”

主教大惊：“她在传送！我们失败了！”

“失败？”

蔻塔冷哼道：“其他传奇没办法，可我是传奇裁决者！”

说话的同时，她拔出长剑，扬手一甩，拉出电光般的白芒，击打在欧萝拉的护盾上。

护盾消散，欧萝拉的身影变实，在地上连翻带滚，撞到墙脚才停下。

“我们得马上行动！”

蔻塔揪着欧萝拉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她姑姑知道她出事了，这里不再安全。”

主教惶恐的道：“不能先离开这里，再做那些事情吗？”

蔻塔不屑的道：“没有拿到神器，怎么转化魔女？”

她掏出一根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钉子，刺入欧萝拉的肩胛，从前胸透出，女伯爵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好一阵后，叫声才变得低沉，接着又猛然高扬，第二根钉子穿透了她身体的另一侧。

欧萝拉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血水自钉子滴到地板上，钉子闪烁着莹白光芒，封禁了她的神力。

等欧萝拉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眼前变得清晰时，她发现殿堂里已经站满了人。

“欧萝拉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欧萝拉心弦剧震，德兰西亚公爵的女儿，她在教会里最亲密的姐妹艾莉尔！

在艾莉尔旁边还有十多个少女，身上跟她一样，都插着禁制神力的长钉。

不同的是，她躺在地上，艾莉尔她们被绑在木头架子上。

“主教……”

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虚弱：“你们……要……做什么？”

“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下自己”，一个她认识的祭司用幸灾乐祸的腔调说：“很快你的新幻景就会传遍整个费恩，到那个时候，人人都能看到跟迩香的尊贵大人们作对，是多么可怕的下场。”

另一个祭司怪笑道：“我猜迩香的大人们一定会用牛头怪和触手魔来伺候你，保管你会爽到死，死了还在爽。”

这些祭司原本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恭谨甚至谄媚，此时却显得极度快意。

“瞧她平时目中无人的样子，这是她的报应！”

“臭婊子，活该！让她平时骚得整个哈德朗的男人都想干！”

“真希望迩香的大人们把她妆扮成她演过的那些角色，斯嘉丽，伊丽莎白女王，丝芭达克丝，芙蕾雅公主，挨个趴在地上***，让地精半兽人捅到翻白眼吐白沫！”

不——！

欧萝拉想起半魔人公主拉妮娅曾经说过的话，恐惧席卷身心，跟胸前背后的疼痛混在一起，让她再度痉挛。

主教喊道：“闭嘴！这是为吾主祈福的祭祀！不要再说那些污秽的事情！”

接着声音变低：“欧萝拉是为吾主牺牲，是为我们牺牲，你们要感恩。”

祭司们吃吃低笑，倒也不说话了。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蔻塔带着大批圣骑士步入殿堂，让欧萝拉更加绝望。这些迩香的圣骑士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怎么混进王都的？

“开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蔻塔说。

一个浑身笼罩在白色袍服里，抱着沉重金属盒子的人站到神像旁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浓郁的黑气骤然喷出。

腐化之气！

主教和祭司们吓得连连退步，圣骑士们不为所动。

白袍人从盒子里取出一件东西，看上去就像燃烧着的火把，但火焰是黑色的。

他将这东西狠狠插进神像，从胸口的位置直透后背，铜铸的神像就跟软木似的，毫无阻滞。

这是渎神啊……

欧萝拉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这尊神像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优雅女士在神像上显露过多次神迹，她小时候亲眼见到优雅女士降下投影。也就是那一次，神祇的投影抚上她的头，向她露出亲切笑容，她被定为了圣女。

对不起……对不起……

欧萝拉的泪水潺潺流淌，不知为何，悔恨充塞心间。

我并没有足以匹配圣女资格的信仰……

我该更虔诚的……

我该全心领悟您的神意……

白袍将那东西插进去后，不迭的松手后退，却还是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听声音是个女性。

她拿着那东西的手散发出了黑气，本以为是沾着那东西的残余，可抹来抹去依旧没消失，才发现黑气是从皮肉里渗出的，这让她的叫声更大了。

一个圣骑士拔剑砍掉了她的手，再憎恶的将断手踢开。

白袍人的叫声高亢得快要刺破耳膜，她给自己施放了治疗术，像逃离地狱似的躲开了。

此时神像已经完全被黑气笼罩，噼啪的爆裂声不断。

片刻后，神像哗啦啦垮塌，一个东西叮叮当当的在地板上滚动。

是那束玫瑰……

那东西一直滚着，像是永远停不下来，直到蔻塔一脚踩住。

喀喇碎响，碎屑纷飞，那束玫瑰变了模样。

欧萝拉看不清楚细节，只看到原本的玫瑰枝条，变成了锋锐的刀刃，而那朵朵玫瑰，变得白森森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然后那东西溢出了油膏般的黑泥，遮掩了本貌。

“果然是暴君权杖，真是想不到，枢机会那些红袍说的是真的……”

蔻塔用惊叹的语气说：“优雅女士的神职，来自上个纪元暴政之神的神器。”

殿堂里的优雅祭司们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欧萝拉在心中大喊：胡说！

“胡说！”

一个祭司勇敢的站了出来：“吾主的优雅神职源自艺术、美和宁静，跟暴政之神哪里扯得上关系？”

“闭嘴！”

主教斥退了她，再谄媚的对蔻塔笑道：“她们什么都不懂，以为神典就是真理。”

“艺术……美……宁静……哈哈……”

蔻塔放声大笑：“可悲的凡人啊，你们对神祇一无所知！”

她将那东西高高举起，用怜悯的语气道：“看看你们的神祇，用玫瑰伪装起来的是什么？”

殿堂里沉寂了片刻，然后那些祭司发出了或者惊恐，或者难以置信的尖叫。

欧萝拉也看到了，利刃之上，是一个个小小的骷髅头。

蔻塔不屑的道：“你们的优雅女士，从暴政之神那里获得了这柄权杖，把暴政下的恐惧，暴力之美、暴力带来的安定，包裹成了艺术、美和宁静，这才是优雅神职的本质。”

她将权杖丢给一个圣骑士：“动手！”

二百一三 永别了，李奇

你们要做什么……

欧萝拉想放声大喊，可蔻塔揭露的真相，让她的心灵溃散，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蔻塔又说：“从最小的开始。”

圣骑士手持权杖，走到一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打着哆嗦，流着眼泪问：“姐姐……我是为女神牺牲的，我会被女神接上神国的，对吗？”

圣骑士冷笑：“你的女神，已经没有神国了。”

说完她撕开小女孩的衣服，露出白嫩扁平的胸脯，将利刃般的权尖对准心口位置，用力戳下。

鲜血喷了圣骑士一脸，小女孩的身体抽搐着，叫声并不大，像闭着眼睛呼唤母亲喂奶的小猫。

没过一会，小女孩抖动的双腿无力垂落，血水从脚尖溪水般淌到地板上。

圣骑士并没动作，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优雅祭司们惊惧的缩到角落里，主教则转开头，闭着眼睛，不停的祷告。

其他圣骑士，包括蔻塔在内，都紧紧盯着小女孩，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血水开始变黑，渐渐弥散开黑气。

沉寂了许久，小女孩原本垂落的脑袋猛然抬起。

她双眼喷吐着莹绿的光芒，甜美的面颊扭曲得跟鹰身女妖一般，咽喉里发出咕啊咕啊的非人声响。

“失败了……”

圣骑士嘀咕着拔出权杖，另一个圣骑士挥手降下一道粗壮圣光，将小女孩变成的怪物轰成飞灰。

天哪……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欧萝拉的心脏都快被冻成冰块了。

“我感应到有传奇接近……”

蔻塔皱眉道：“来不及挨个试了！”

她指向艾莉尔：“这个身上有哈德朗家族的血脉吧？看看是不是处女，是就直接试她。”

“救……救命……”

艾莉尔两眼散焦，虚弱的叫着，身下多了一滩水渍。

“我出去应付那个传奇，你们尽快试。”

蔻塔指向那些优雅祭司：“有圣女资质的人都不行，就试她们……”

她冷厉的道：“腐化神器不能传送，只有转换成魔女才能带走，我们必须成功！”

蔻塔大踏步出了殿堂，那些优雅祭司才回过神来。

有的惊恐大喊“主教”，主教扭头不理会。

有的喊“我不是处女”，被圣骑士戴着铁手套的拳头砸在脸上，嘴和鼻子一团血污，再也说不出话。

还有的施展神术或者使用魔导器具企图逃跑，可这些平常只知道用美色仪态和光学污染制造存在感的娇弱祭司，哪逃得过以圣光为武器的圣骑士。

现场一片凄厉哀叫，片刻后，这些祭司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失禁，拖到墙角看管起来。

“莎珊，你不是说带着我们整个教会投奔迩香的大人们吗？为什么？”

一个高阶祭司向主教发出了悲愤的指控。

“教会？”

主教此时完全揭下了伪装，冷冷笑道：“没有什么优雅教会了！优雅女士的神国已经被贵族女神夺走！”

老妇人扭曲着脸颊说：“凯姆陛下正在建立新的神序，我已经转投了凯姆的正信！由迩香的大人们捍卫的正信！只有我获得了这个机会！你们这些只知道向特蕾希娅献媚的婊子，全都得死！”

高阶祭司崩溃的喊道：“这怎么可能？吾主就是优雅，优雅就是吾主，怎么可能分割！？”

“看看这柄权杖！”

主教鄙夷的道：“你们奉为真理的优雅神典，全都是谎言！凯姆在上个纪元斩杀了暴政之神，把暴君权杖给了凯姆教会的枢机大主教加弥达拉，她才由人成神，变成优雅女士佳妮。她把刀刃伪装成玫瑰枝，把骷髅头伪装成玫瑰花，用美修饰暴力，用仪礼包裹恐惧，这才是优雅的真面目！”

“知道暴君权杖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暴政之神向所有人展示反抗他的下场！当暴政之神手持权杖，行走在凡间时，所有人都不敢直视这柄权杖，所有人都向祂低头弯腰，顶礼膜拜。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把表达臣服恭顺的姿态划分出若干等级，创立了各种礼仪，这才是优雅的真意！”

一个高阶圣骑士喝道：“够了！不要把我们告诉你的秘辛当作饭后的八卦到处宣扬！”

主教换上谄媚笑容，低头哈腰的回应，朝祭司们递去怜悯的目光。

这时候凑在艾莉尔身前鼓捣什么的圣骑士退后一步，憎恶的甩甩手：“的确是处女……”

再用略微讶异的语气说：“真是稀奇，乡下贵族的小姐，到了这岁数居然还能守住贞节？”

那个手持权杖的圣骑士不耐烦的道：“让开，我有些顶不住了！”

她撕开艾莉尔的衣服，将刃尖抵在青涩稚嫩的胸脯上。

艾莉尔两眼翻白，低不可闻的呻吟着：“救……救……”

住手啊——！

欧萝拉在心中大喊，她勉强撑起身体，向艾莉尔爬去。

眼见锋利的刃尖就要捅下去，圣骑士哎哟一声，放开权杖连连退步，她手上已经飘起了黑气。

权杖铛啷啷在地上滚动，一直滚到欧萝拉身边。

“快把她拉开！”

高阶圣骑士喊道：“主教要的是活人！”

几个圣骑士冲过去，但欧萝拉已经伸手碰到了权杖。

她猛然有了力气，高声喊道：“让我来！不要伤害她们！”

“你！？”

主教哈哈大笑：“要成为魔女，必须是处女，欧萝拉，你怎么可能还有贞节？”

“我是……贞洁的……”

欧萝拉凄然一笑，人生幕幕在心中闪过。

从父母到神祇，从特蕾希娅到芙蕾雅，最终定格在一张面孔上。

重点不是那清秀俊逸的容貌，而是那双洞穿一切，又总是含着怜悯的眼睛。

“永别了，李奇……”

不知为何，她没有恐惧，只有浓浓的遗憾。

她两手握住权杖，朝心口猛然刺下。

殿堂里忽然亮起暖黄的光芒，那是优雅女士的神光，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举手遮掩。但一张有些模糊的面孔，依旧穿透皮肉，映入眼底。

那张面孔跟神像的容貌很像，发出如释重负的长叹，然后消散。

神光黯淡，铛铛两声，刺穿欧萝拉胸背的钉子激射而出，在墙上溅起两团烟尘。

被利刃穿透心脏的欧萝拉，长发披散，身躯紧绷，七窍喷出浓郁的黑气。

她凄厉的呼号着，像是在深渊底层挣扎。

………………

银线似乎割裂了空间，眼见要将所有人一分为二，湛蓝的光蛇缠绕上银线，化作连绵的震荡，在地面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我来对付她，你们去救欧萝拉！”

罗文娜的声音入耳，李奇心悸加不甘的盯了那个传奇圣骑士一眼，招呼大家避开对方。

“我跟侄女的关系并不好，但不意味着不管她的死活，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原因。”

罗文娜的身影就在前方漂浮着，声音却飘渺无踪，似乎来自天外。

蔻塔冷笑：“失败？魔法师不过是费恩的丧家之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胆量，挑衅凯姆的传奇裁决者？”

“丧家之犬？哈……在看家狗的眼里，不做狗就活不下去对吗？来来，晚饭我吃的排骨还剩不少骨头。”

“不要猖狂，我会把你挫骨扬灰，混着你的血一起吃掉，那一定很美味。”

两个传奇对峙着，看似只在放嘴炮，相互间的领域却已展开了对决，让优雅神殿之外的偌大空间变得混沌迷乱。

李奇等人刚刚穿透防护结界，大批神殿骑士涌出神殿，朝他们冲过来。

果然，整个哈德朗优雅教会都投靠了迩香。

“开炮！”

李奇可不想跟这些杂兵纠缠，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魔火弹。

第一战斗序列，包括英雄级别的李奇、艾丽和卡琳，强者三级的缇娜、威尔森、史丹、甘比特，以及圆钩、叮当、波比等人在内的三十个强者二级，

这支队伍汇聚了厄普西隆里最强的战力，在正面战场上不过是朵小小的浪花，但在小规模的战斗里，足以战胜个个都是英雄级别的同等对手，除非有传奇存在。

还好，对方的传奇被罗文娜牵制住，李奇确信只靠第一序列就能救出欧萝拉。

第一战斗序列的强大，可不在于每个人的等级。

“为迩香而战！”

“正信在我！”

“杀光异端！”

跟凯姆、修玛甚至贵族女神希芙教会相比，优雅教会并没有多少武装，但神国被遮蔽后，优雅教会的力量聚集到了一起，也凑出了相当多的神殿骑士。

这些神殿骑士高呼着口号，为他们新的出路而战。让他们勇气十足的原因，还在于对方只有几十个人，看起来也没多少英雄级别的强大存在。

上百人浑身闪烁着神光，冲向百米外的敌人。

当三十七个火球直射而来时，神殿骑士们的脑子里都闪过一个巨大的疑惑。

难道对方全是魔法师！？

脚下已经收不住了，骑士们纷纷支起盾牌，用上防护神术。只要顶过这一轮火球，就能滚瓜切菜般放倒对手。

火球术而已……

咚咚咚的爆裂声响个不停，跟火球术那轻盈脆亮的爆炸声不同，这些火球炸出的声响异常沉闷，像是拖着什么沉重的累赘。

火焰和气浪吞没了神殿骑士，当他们扑倒在地，或者在空中飞舞时，才明白了那是什么样的累赘。

大大小小的黑铁碎片穿透了他们的全抗护甲，撕裂了皮肉，火元素之力狂涌而入，灼烤着内脏。有的甚至被直接切掉了头颅，飞到了上百米的高空，俯瞰下方如血火礼花绽放的景象。

一道火焰与黑铁绽放的礼花之墙在李奇等人眼前立起，又很快消散。

丢下发射器，不少人拔出魔导枪或者近战武器，准备迎接敌人的冲击。

他们愕然发现，对方已经没几个人还是站着的了，就连那站着的几个人，也像是完全懵了圈，没头没脑的打着转。

上百人的队伍，仅仅挨了一轮魔火弹，就完全崩溃了。

“冲！不要理会他们！”

李奇带着大家冲上去，对方的惨状让所有人都想起在厄普西隆小镇广场办的自助烧烤餐会……

离神殿还有几十米时，殿堂里又涌出一批人。这些人甲胄鲜亮，圣光环绕，一看就是圣骑士。

像是首领模样的圣骑士用伊芙一样的口音大喊：“杀光异端！”

这是迩香人！

对方个个气息浓郁，等级都不低，算上那个首领，二十多个人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英雄级别！

二百一四 魔女……不，魔王欧萝拉

尤赞和阿图尔，你们立功了！

李奇在心中呼喊，同时嘴上大喊：“开炮！”

魔火弹的发射器已经丢下了，可每个人的空间戒指里还有一具魔火筒。

威尔森严格执行了李奇的命令，把尤赞和阿图尔造出来的所有魔火弹和魔火筒都带上了，还事先装好了弹。这些装备跟外销型号不同，激发装置对应的都是赤红神术。

“混蛋啊！第二次了！就是不想让我干个痛快吗！？”

正准备变身的卡琳气恼的大叫，还是乖乖的摸出粗大的魔火筒。

“该死，实践课我睡过了没去上，这玩意怎么弄来着？”

她手忙脚乱把激发握把插进筒身，这是尤赞和阿图尔针对赤红神系里不同的神职者定制的。自用的魔火弹和魔火筒都没有固定握把，而是由每个人自带的通用握把激发。

握把就跟魔导枪的弹匣一样，插进去后听到咔嗒一声就好了。

卡琳将筒子扛到肩上，嘀咕道：“应该跟魔火弹一样，大头朝前吧……”

她瞄准前方的圣骑士，施放了自己的一级神术灵力赋予。

筒子一震，后座力带得她向前一个趔趄。

向前？

硕大的火球从她肩后的筒口激射而出，没入到两个传奇对峙的混沌涡流中。

“诶……”

卡琳捂脸，在眼缝里看到前方炸开一团团比刚才魔火弹更加猛烈的焰光。

李奇丢下空筒大喊：“二组三组解决剩下的敌人，一组跟我冲进去！”

“没看见没看见……”

卡琳纵身跃起，白光闪烁，变作一只巨狼，将几个被轰得浑身血淋淋的，却还没倒下的圣骑士撞飞，率先冲进殿堂。

跟之前那批神殿骑士相比，这些迩香圣骑士也够顽强了，挨了三十七……不，三十六发威力更大的魔火筒轰击，只倒下了一半，剩下几个很快清醒，还想返身去拦截李奇等人。

连绵不绝的枪弹阻止了他们，看着两个部下后脑勺飙着血线扑倒，首领气得大叫，却只能撑起盾牌和光盾，勉力抵挡。

“这是什么……”

涡流中，蔻塔看着盾牌上被火球炸出的黑痕，很有些讶异。

再回头一看，她抽了口凉气，那队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的杂兵，竟然这么快就击败了神殿骑士和她的精锐部下，冲进了殿堂！

这怎么可能！？

她正要返身，如蟒蛇般的蓝光游动着直扑脖颈，逼得她全力格挡。

地面剧烈震颤，尘柱高高喷起，其间混杂着两个传奇继续施放的嘴炮，跟之前相比，话里的情绪已经明显不同了。

“你的敌人是我，看家狗！”

“那是李奇-普雷尔吧？看来我低估了你侄女的奸夫！”

“奸夫？啊哈哈，这个词用得不错，我一定会转告他的。”

“那你就在冥河岸边等他吧！”

“冥河已经挤满了你的部下，你何不下去陪他们？”

………………

李奇冲进神殿时，巨狼化的卡琳正跟一个高阶圣骑士变作的忠诚化身战得不可开交。人狼滚作一团，以布朗运动的轨迹暴力-拆迁。

还有不少圣骑士守在通往殿堂的通道上，看到浑身包裹在怪异样式的赤红护甲里，连脸面都被完全遮住的武士，楞了楞后，纷纷冲了上来。

出发前已经转换到破坏天赋的李奇一手精金盾，一手精金钉锤，心中还有些遗憾。他的左手断了根指头，虽然用治疗术接起了，但还用不上力，没办法用大剑。

一个圣骑士挥着长剑兜头劈下一道圣光，李奇用盾牌挡住，钉锤抡了过去。

对方扬手撑起一面光盾，钉锤敲上光盾，如铁槌砸玻璃般喀喇碎裂。

“解放——之剑！”

钉锤落在对方肩头，炽白圣光冲击而出，蓬蓬爆响声中，圣骑士身上的护甲崩裂成块块碎片，纷纷扬扬洒落，连带护甲下的衣服也撕裂成细碎的织物。

一具白花花的躯体骤然显现，居然是个女圣骑士！

对方呆了呆，然后发出高亢的尖叫，并着两腿，抱着胳膊，惊惶的跑开了。

李奇装作没听到身后噗噗的闷笑声，他只是偶尔兼职赤红暴君，对破坏神力的掌握还不够深入，不是有意把解放之剑玩成爆衣之剑的！

艾丽冲过他身边，原本娇小的个子猛然拉伸，变作高大的光翼天使。套在她身上的护甲并没崩裂，而是成了银白护甲外又一层赤色的挂甲，看上去更加威武英气。

“艾克斯——解放——之剑！”

艾丽高声呼喊，大剑凌空劈下，炽白圣光如光炮般射出，接连穿透了三个圣骑士。

圣骑士的衣甲、长剑、盾牌轰然瓦解，裸露出的皮肉也如碎裂的瓷器，纷纷扬扬，如飞灰般飘散。

嘶声哀嚎中，三个圣骑士的身躯颓然跪地。

光炮消散，三具大半赤果的尸体扑倒，躯干都破开一个大洞，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架，上面还挂着零碎肉块和内脏。

还是你牛！

李奇心弦剧震，艾丽……不，这会是凯瑟琳了，怪不得出发前得意洋洋的拍着胸脯说：“喔、五级，大枣！”

这就是她勤奋好学，刻苦用功的回报，她已经恢复到五级力量，还把解放之剑升了级！

至于这个大招的名字，倒不是女神安的，而是她自己取的，肯定是从“艾克斯艾尼”魔导炮那里得到的灵感。

凯瑟琳这发光炮的效果太过恐怖，吓得其他圣骑士掉头就跑，真不愧是厄普西隆的最强战力！

李奇很是感慨，自己跟原版比起来差远了，而这已经是他的最强战斗形态。

第一序列的第一战斗小组，也就是李奇、艾丽、缇娜、卡琳、威尔森、甘比特、圆钩这几个人，毫无阻碍的冲过通道，进入殿堂。

迎头又是几个圣骑士扑上来，威尔森张开大盾，拦下对方轰来的道道圣光。

大盾崩灭成缤纷碎芒，他口喷鲜血，整个人高高抛起。

眼见要撞上墙面，甘比特的心灵鞭挞急速延伸，圣光长鞭缠住他的身体，将他拉了回来。治疗术、祝福术接连套上，让威尔森捶胸大叫，满血复活。

水晶般的巨大风刃切过，最前面的那个圣骑士倒飞而出。缇娜身影显现，再一道告死之刃，劈得后面的所有圣骑士身心一滞，两眼发晕。

李奇和凯瑟琳冲入人群中，李奇是一锤爆一身甲衣，凯瑟琳是一剑爆一身肉，转瞬间，这几个圣骑士就或倒或逃。

殿堂前方还有一批敌人，不过他们已经陷入了险境，根本没功夫对付李奇。

看着殿堂中心那条粗壮的黑气之柱，李奇等人下意识的止步，再不约而同的猛抽凉气。

“欧萝拉……”

李奇心痛的低呼，黑气之柱下，赫然是欧萝拉。

如果不是那头褐色的大波浪，那具曲线曼妙的身躯，还有那晚上就穿着的素蓝长裙，他还不敢确认这就是欧萝拉。

此时的欧萝拉，完全是从炼狱深渊里爬上来的魔鬼……不，魔王！

她双腿并立，仰头飘在半空，黑气自体内喷涌而出，汇聚成风暴般的涡流。

涡流中，黑气凝聚成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推挤冲撞着，似乎要挣脱束缚。

所有骷髅头都在张嘴呼号，虽然无声，却带起了一波波冲击，那是种让人浑身酥软，肝胆皆裂的感觉，像是极致的恐惧。

殿堂两侧，还有十多个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女，墙角还有一堆应该是优雅教会神职者的人，此时都如筛糠般哆嗦着，两眼翻白，吐着白沫，不少人已经大小失禁。

而那些围着她的圣骑士，似乎还想制伏她，但他们能做的只是抵挡从涡流中不断扑击而下的黑气骷髅。

那些骷髅带着很特别的心灵攻击，让圣骑士的凯姆圣光黯淡无力。

他们的首领，至少是个英雄级别的圣骑士，召唤出了忠诚化身，却被骷髅带起道道黑气，如蟒蛇般缠绕束缚着，根本用不出力量。

黑气还没扩散到整个殿堂，仅仅只是目睹，就让人心灵溃散。

李奇、艾丽和缇娜倒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威尔森、甘比特和圆钩却是两腿发软，发出格格的磕牙声。直到甘比特勉力放出群体心灵荆棘，他们才回过一口气。

这个法术引起了欧萝拉的注意，她低头看过来，双眼喷吐着莹绿的光芒，原本那绝世风华的容颜，变得无比阴森。

见到李奇等人，她张开惨绿双唇，发出无声呼号。头顶的黑气涡流猛然延展，降下一双巨大的黑气之翼，在她身后招展。黑翼上无数骷髅头翻滚沉浮，仿佛冥河现世。

魔化的欧萝拉认不出李奇了，只把他们当作和圣骑士一样的敌人，或者，所有活着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黑翼降下，她的力量也陡然暴涨，将巨大的忠诚化身勒碎成点点碎光。缠绕着圣骑士的骷髅头变成尖锐的锋刃，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圣骑士们凄厉的呼号着，一个个瘫倒在地，无意识的抽搐，仿佛被收割了灵魂。

“欧萝拉……”

李奇心中大急，丢下盾牌和钉锤，摘下头盔，高声呼喊：“欧萝拉——！”

欧萝拉一滞，莹绿的目光微微闪烁。

她猛然张嘴，无声咆哮，黑翼上的骷髅蜂拥而出，带起道道黑气，化作黑气之箭，似乎要将李奇万箭穿心。

二百一五 太美了，犯规啊！

李奇止住想拦在他身前的威尔森，还有想冲上去的艾丽和缇娜，坚定的向前迈步。

黑气扑到他身前，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碍，只能在他身边盘旋缠绕，将他层层裹了起来。

李奇毫无畏惧，他伸展双臂，高声呼喊：“欧萝拉，是我，李奇！我来救你了！”

黑气骤然一滞，欧萝拉的莹绿瞳光也闪烁起来，她发出枯涩的声音：“李……奇……”

“是的，李奇！”

李奇喜悦的道：“你喜欢的李奇，你爱的李奇！难道你都忘了吗？”

欧萝拉的脸颊开始扭曲：“李……奇……爱……”

她猛然尖叫：“没有……没有爱！只有……欺骗！利用！折磨！”

随着她的叫声，黑气凝聚，如条条有形的刀刃，刺破李奇身边的阻碍，击打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捅成筛子。

还好，黑气之刃的攻击像是发丝一般无力，李奇只感觉被击打的部位发麻发痛，就跟当初碰触罗丝神尸一样。

感觉到李奇有莫大的威胁，黑气收缩，变回骷髅，扭曲着，呼号着缩回黑翼。

欧萝拉向后飘飞，扇动黑翼，黑翼上的骷髅头翻滚得更剧烈，开始酝酿更猛烈的攻击。

李奇说：“欧萝拉，你这个样子很酷，下一次拍幻景就用这个造型。”

“但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欧萝拉！”

他高声喊道：“我喜欢的是美丽的，充满爱心的，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欧萝拉！她很傻很白很甜，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她一直在寻找好的，善的，令人幸福的信仰！”

欧萝拉往后飘的身体一滞，眼中的光芒在莹绿和冷白之间不停转换，脸颊上也浮起一层影子，扭曲蠕动着。

李奇一个大步冲上去，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了下来。

“欧萝拉！”

他摇晃着女伯爵的身躯，她没有反抗，但眼中变换不定的光彩，还有脸上游动的阴影，显示她并没有完全清醒。

李奇情急之下，想到了曾经让两人初生暧昧，真假难分的一幕。

“把你的王冠收起来吧，在这栋屋子里，我们是对等的君主。”

“我们之间还有点关于领土的争端没有解决，书房是我的，客厅是你的，厨房也是你的，卧室……当然重点是我们的床，我们需要签下划界协议。”

李奇念着台词，黑气之翼上的骷髅头绕着李奇伸缩，欧萝拉眼中的光芒变换得更加剧烈。

“欧萝拉，忘了你的台词吗？你该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呢？”

骷髅头消散，黑翼垂落，融入头顶的黑气涡流中。

“我再说，但我们不能永远搁置下去。”

“你接着说，让后世子孙们来解决吧。”

欧萝拉眼中的光芒已经淡得不见绿意，她呢喃着道：“《伊丽莎白女王》，幕终，湖边小屋……”

“是的，接下来是……”

李奇将她拥入怀中，忍住腐化之气的剧烈刺痛，与她额头相抵，唇瓣相触。

两人的身体和意识同时一震，景象骤然变幻。

………………

圣光冲刷着视野，一切都消失了，仿佛整个空间都由昏黄的圣光构筑。

“陛下？佳妮陛下！？”

“这里……是您的神国吗？”

欧萝拉讶异的看着眼前的虚影，面目跟神像一模一样。

“感谢你的牺牲，欧萝拉，你得代我承受接下来的痛苦了。”

虚影并没有开口，话语直接在欧萝拉心中响起。

“我是加弥达拉……”

“当我拿起暴君权杖，成为优雅女士佳妮，妆扮凯姆陛下的秩序时，我将加弥达拉的凡人意志封印在暴君权杖里，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又到了纪元更替，神序重组的时候，优雅神职被贵族女神融合。这是凯姆陛下的神意，作为佳妮的我毫无怨言，我本就是凯姆意志的延伸，理当牺牲一切。”

“但暴君权杖被凯姆陛下排斥，被贵族女神抛弃，堕落为腐化神器，连带我，作为加弥达拉的我，也将沉沦在永无止尽的痛苦中。”

“作为佳妮的我，对此早有预见，我将一丝神性本源的气息寄放在你的灵魂里，护佑你的心灵，让你成为圣女。这股气息也是我的锚标，指引着你和暴君权杖相遇。”

“现在，你将与暴君权杖合二为一，你将替代我承受永恒的痛苦。而我，作为加弥达拉的我，可以获得彻底的安息。”

永恒的……痛苦？

欧萝拉惊恐的发现，圣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气。脚下的云团也变作黝黑的泥潭，狰狞的骷髅头翻滚沉浮，扭曲着下颌，发出无声的嘶嚎。

骷髅头从泥潭中扑出，裹住她的双腿，把她往泥潭下拖曳。更多的骷髅头带着黑气冲出泥潭，开始噬啃她的皮肉，痛楚让她瞬间晕厥，新的疼痛又将她瞬间唤醒。

她在心底呐喊：“不！这不是我想要的——！让我死吧——！”

“这是你的命运！欧萝拉！”

加弥达拉的语调变得严厉：“你该为此感到荣耀！从你成为优雅圣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欧萝拉崩溃的喊道：“你在利用我，你在欺骗我……”

“你该感到荣耀！”

加弥达拉的语气更加冷厉：“为你的神祇奉献一切，牺牲一切，这是你身为圣女该尽的职责！”

“如果知道做圣女是这样的结果，我绝对不会接受！而且……你是加弥达拉，不是佳妮！”

愤怒让欧萝拉生出力量，抵抗住了那一波波的痛苦之潮，也让她下沉的身体暂时停住。

加弥达拉叹道：“真是遗憾，你的信仰竟然如此薄弱……”

欧萝拉难以置信的反问：“信仰难道不是给人带来幸福，带来快乐，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吗？”

“庸俗的凡人”，加弥达拉冷笑：“信仰是让你可以承受更大的痛苦，可以背负更多的奉献，可以义无反顾的做出一切牺牲。”

欧萝拉不甘的喊道：“这是恶神的信仰！就算是承受痛苦，做出牺牲，也是为了美好的未来啊！”

“美好的未来……”

加弥达拉的语气转为怜悯：“那是为弱者编织的谎言。”

“不管是神祇对凡人，还是凡人对凡人，弱者天然要接受强者的压迫，这是整个世界无可撼动的法则。弱者必须用这样的信仰，来缓解自己的痛苦，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只是加弥达拉的意志留给你的一道残影，用来说服你抛弃那些庸俗的坚持，尽快接受既定的命运，这样你才会习惯痛苦……”

欧萝拉摇着头，疯狂的喊着：“不！我不接受——！痛苦就是痛苦，我怎么会习惯？”

她哭泣起来：“我还想和更多的人做朋友。我想和朋友们在午后的花园里喝茶聊天晒太阳，我还想把自己妆扮得更漂亮，让大家喜欢我赞扬我。”

“我还想拍更多不同角色的幻景，给大家带去愉悦和感悟，享受大家仰慕和崇拜我的眼光，我还想……我还想李奇……”

“如果不行，那就让我死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李奇——！”

她抬头向虚空张望：“李奇，快来救我啊李奇……”

没有李奇，只有骷髅头汇聚成的痛苦之潮，一波波的袭来，每一波都带来剧烈的痛苦，却又无法昏迷过去，感觉比死亡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加弥达拉的幻影一直在旁边念叨：“接受吧……”

欧萝拉的意识开始变得麻木……

骷髅之潮中，隐隐传出“……李奇……”

她机械的念着：“李……奇……”

骷髅的涌动汇聚出更清晰的声音：“你喜欢的李奇，你爱的李奇！”

她漠然的回应：“李……奇……爱……”

然后她憎恶的回应：“没有……没有爱！只有……欺骗！利用！折磨！”

“当然重点是我们的床，我们需要签下划界协议……”

她骤然一震，这是……是李奇！

黑暗中忽然投下一道白光，极为微弱，但足以照亮欧萝拉的希望。

她惊喜的仰望天穹，无形之力自身体潮涌而出，将加弥达拉的幻影击碎，再将周围大片黑气骷髅驱散。

这是她熟悉的台词，当初拍到这里时，她坚持让李奇当男主角的替身，因为最后一幕是吻戏，虽然只是借位拍摄，也只有李奇能让她接受。

那个时候，心中荡起的微微涟漪，应该就是最初的萌动吧。

白光自她身体内溢出，与那股天降而下的光亮融合。

欧萝拉又流下了泪水，这次是喜悦之泪。

她低声念着，跟李奇的声音几乎同步。

“为什么我们不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呢……”

“让后世子孙们来解决吧……”

痛苦渐渐消散，四周和脚下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但她没有注意，就只呢喃着：“《伊丽莎白女王》，幕终，湖边小屋……”

笼罩在她身上的白光扩散，世界变得光明了，李奇的身影显现，先是淡淡的，再渐渐凝聚成实体。

他拥抱欧萝拉，和她额头相抵，双唇相触。

“李奇……”

欧萝拉抱住他，暖白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流转，猛然扩散，再度刷新了整个世界。

殿堂里，人们纷纷遮眼，原本的黑气骤然变作白光，虽然很柔和，但光亮中挟着的某种力量，仍然让他们感到畏惧。

赤红神职者们的感受却不一样，他们觉得很温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当白光渐渐减弱，除了中心包裹着两个模糊人影的光团，其他地方显露出清晰景象。

这样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簇神摇，忍不住出声赞叹。

咚咚咚……

轰……

巨狼冲进殿堂，地板都在震动。它的爪刃和獠牙都沾满血迹，像是找谁邀功似的，跑得非常急切。

到了殿堂，发现人人都呆立着。眼见要跟大家撞上，它猛踩刹车，毫不意外的拿了大顶，头下脚上，在地面滑了一大截，重重撞上墙壁，砸下大堆瓦砾碎片。

没人理会它，依旧呆呆看着殿堂中的景象。

巨狼哗啦从砖瓦碎石里站起，甩着脑袋，甩到一半就猛然僵住，它也看到了。

殿堂中，一对巨大光翼招展，翼面荡漾着温暖的白光。

光翼的涟漪中，朵朵人头大小的玉白玫瑰盛开，紧紧的簇拥在一起，顺着涟漪起伏不定，铺成玫瑰之海。

每朵玫瑰都散发着迷蒙光晕，虽然并没闻到，但大家心中都回荡着清新的芬芳，心灵也由此甜蜜而安宁。

“魔女？”

卡琳咂着狼嘴，下意识的嘀咕道：“太美了，犯规啊！”

太美了……

李奇放开欧萝拉，看着她缓缓睁眼，眼中是极度的喜悦。

喜悦骤然变作恐惧，欧萝拉已经泛起红晕的脸颊又刹那间苍白，她惊恐加憎恶的连连退步。

“你，你也是假的！？你是谁！？”

她说着让李奇听不懂的话，身上溢出的暖光变化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光。而她脚下、身边原本盛开的玫瑰花，凝聚成一个个骷髅头，更让人毛骨悚然。

殿堂里，春风般的暖光变作冬日的冰寒冷白，欧萝拉伸展的光翼上，玉白的玫瑰变成了惨白的骷髅头，翻滚呼号着。

魔女和赤红神职者们只是感受到一些寒意，而周围那些优雅祭司们，却发出了魂飞魄散的号叫。

“怎么了怎么了？”

卡琳焦急的嚷着：“李奇没搞定吗？”

二百一六 令人惊叹的欧萝拉

“这是迄今为止，最令人惊叹的收容物……咳咳，魔女！”

李奇身后，女神那久违的少女嗓音响起。

眨眨眼，李奇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赤红神座！

欧萝拉绝望的摇头：“李奇，你果然只是个傀儡！”

女神对李奇说：“不管是拉着还是抱着，你得跟她有接触，不然她的意识没办法在这里稳定存在。”

这不用她说，李奇可没让欧萝拉的手从他手中挣脱。

他没好气的抱怨：“我知道情况很复杂，一大堆问题都还憋着。欧萝拉一定误会了什么，要紧的是化解她的误会，而不是玩SCP的梗！”

“安啦安啦，我知道……”

女神背着手，踱到李奇身边。一身火红长裙，没了头顶的小红帽，黑而直的长发垂落，显得神圣端庄，气质上压了欧萝拉一头，也让欧萝拉不再那么惊惧。

女神温和的说：“欧萝拉-贝希米亚，我就是李奇的神祇赤红女士。因为力量级别的原因，我还不能跟你握手，但我不是凯姆和佳妮那样的神祇。”

欧萝拉还试图挣脱李奇，可李奇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怎么都挣不开。

她无奈的瞪了李奇一眼，再看向女神，忐忑加脸红红的道：“刚才……刚才我好像……”

“那个……没有的事！”

女神连连摆手：“确实是他不是我！你看到的只是他身上的神力幻像，不是真的我！”

李奇皱眉，你们在说什么啊？

刚才亲上欧萝拉的那一刻，感觉脑子有些热热的，沉沉的，难道有什么古怪？

欧萝拉松了口气，又看向李奇：“那他……”

“他可不是什么傀儡，也不是我的奴仆，而是我的助手”，女神用手指头捅了捅李奇的腰，痛得李奇一个哆嗦：“说话啊！瞧你这副呆样，难怪别人把你当傀儡！”

李奇叹气，你们这说得没头没脑的，我都掺和不进来了。

他把欧萝拉牵到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

欧萝拉看看他，再看看女神，又打量了一圈赤红神座，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后两眼有些发晕，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坐下来慢慢说，我这里有茶，不过是奶茶不是红茶”，女神招呼着，秋香和画眉像侍女一样张罗起来。两个天使扇动的洁白羽翼，让欧萝拉的眼睛又有些发直。

见欧萝拉还没整理好思绪，女神说：“李奇你啊，有时候脑子也不好用，你就没注意到，欧萝拉现在对神祇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凡人该有的吗？”

李奇皱眉，的确啊，欧萝拉见着女神，见着神国，也只是好奇和忐忑，并没有凡人面对神祇那种虔诚和膜拜的态度。

“我、我见到优雅女士了，不，不是真的优雅女士，只是她的凡人意志”，欧萝拉得到了引导，终于开了口：“但她告诉我的事情，要我做的事情，还有她成神的经历，让我不再觉得神祇是……是神圣的。”

以她之前的信仰状况看，其实也没觉得神祇有多神圣。

欧萝拉简要讲述了她用暴君权杖刺穿心脏后的遭遇，说完畏惧的缩着身子，朝李奇身边挤。

这让李奇松了口气，女伯爵对自己还是信赖的。

“是的，上个纪元，凯姆教会的红袍大枢机加弥达拉靠暴君权杖封神，成了优雅女士佳妮，这事在全知者那里有记录”，女神说：“不过加弥达拉把自己的凡人意志封印在暴君权杖里，可不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是跟巫妖一样，把暴君权杖当作命匣。”

李奇恍然：“她是想一旦陨落，还可以用她的凡人意志，吸收欧萝拉的灵魂，甚至夺取她的肉体，重新封神？”

女神点头：“是啊，每个神祇都有很多后手，这肯定不是唯一的。严格说起来，这只是很次要的布置，能用上其实是很意外的状况。”

欧萝拉瞠目：“那为什么她没有吸收我……”

女神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因为她的神职被贵族女神融合了，暴君权杖又被凯姆和贵族女神共同抛弃，沦为腐化神器，她已经没有前路了，只能寻求解脱。”

“如果她没有在你身上的布置，她的凡人意志就只能呆在腐化神器里承受永恒的痛苦。幸运……我是说不幸的是，她成功的坑到了你，让你替她受罪。”

欧萝拉感慨道：“暴君权杖，真是可怕的东西。”

“可怕？不，这不是它的本来面目。”

女神从胸口掏出厚厚的硬皮书，一边翻一边讲起了古：“暴君权杖只是这件神器在第三纪元的称呼，在第一纪元里，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权力之惧，是恐惧之神的九件神器之一。”

“不过更早的时候，也许是在黑暗年代，也许是跟精灵文明同期的时代吧，它只是普通的武器，并没有特别的名字。”

“那时候人类还是原始部落，战士们将敌人的头颅缩水风干后绑在剑柄上，在战场上恐吓敌人，在部族里吸引女性。不要觉得野蛮，不管哪个世界的人类，原始时代都是这样。向女性展示自己的勇猛，是最主流最有效的求爱方式。”

“久而久之，不仅女人伸手触摸这柄武器，表达自己的爱慕，其他族人也用触摸武器表达自己的仰慕和拥戴，它成了一件礼仪性的神圣之物。当战士举起这柄武器时，族人因为振奋而欢呼，敌人因为恐惧而臣服。对它的回应，也就成了区分敌我的界线。”

“渐渐的它成了部族里的礼器，人们用长杆把它高高竖起，加上旗帜、羽毛和各种装饰品，成了旌旗。在部族的祭祀和庆典上，它令族人们喜悦。在与外敌作战的战场上，它令敌人胆寒。”

“当原始部落进化到王国，某位战士成为君王后，他从旌旗上取下了武器，变成单纯象征权力的权杖。不管是敌人还是臣民，都在它面前感到畏惧，而后才成为恐惧之神的神器。”

“这柄暴君权杖，应该是唯一流传至今的上古旌旗了，在它上面凝聚了很多层信仰之力。”

“最上面一层是佳妮的优雅神力，之下是暴政神力，再下面是恐惧神力。这些神力的根源，是积蓄了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人们崇拜和畏惧权力的信仰之力。”

“最下面一层，才是族人的爱慕与拥戴，敌人的恐惧与憎恶，这些源初信仰混合起来的信仰之力，就是欧萝拉获得的源初神职，旌旗。”

“这个源初神职是两面性的，一面是以恐惧震慑敌人，一面是以爱与美团结和鼓舞自己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划分敌我的界线是什么呢？”

女神的解说让李奇若有所悟，再恍然惊醒，赶紧查看自己的属性面板。

果然，天赋树多了【旌旗】一栏，下面还有大段注释，俨然是给《赤红之书》写好了新增的条目。

“在多元宇宙的所有世界里，只有一个宣言，一个方法，让所有统治者感到畏惧，那就是阶级宣言和阶级分析方法。”

“阶级无处不在，无所不在，阶级是一切苦难的根源，通向终极解放之路的唯一途径，就是消灭阶级。”

“区分我们和他们，区分同志和敌人的界线，就是阶级。”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无力阶级专政的国家，最终消灭阶级，将红旗插遍整个费恩！”

“无力阶级的专政，对同志如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像冬天一样冷酷！”

喂喂，把旌旗解释成对敌人的专政和对同志的友爱，再倒推阶级，这真的能讲得通吗？

你不会是觉得正少阶级这一环，所以把欧萝拉的旌旗神职强行解释成这个吧？

李奇在心中叫着，女神回应：“欧萝拉的信仰之力是有两面性的，跟阶级亲人之爱和阶级敌人之恨完全一致啊！她在灵魂深处认可这样的信条，不然也不会出现在你的天赋树上，你看看神国。”

李奇抬头张望，暗抽了口凉气。

神国正在变化中，面积不断扩展，已经不是一座小岛，正向一座大岛变化。

赤红神座的高度也在不断上蹿，原本是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现在已经拔高到上千米的山峰之巅。

风云在神座下卷动，从云间的缝隙能看到大地的景象，远处的云层还响起隐隐的雷鸣。

这让李奇清晰的感觉到，原本只是几个区域生硬拼在一起的神国，现在已经融汇为一体，成了一个有生命的小世界。

果然，欧萝拉补全了阶级这一项。原本只是空泛的阶级理论和分析方法，现在有了踏实的信仰之力作为依凭。

“但她好像完全没认识到跟我们已经是一伙的了啊”，李奇看着还在发愣的欧萝拉，给女神发去意念。

女神说：“所以啊，我说她是迄今为止，最让人惊叹的……魔女了。迩香人对她的折磨，优雅女士对她的设计，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费恩的神祇本质，所以她觉得我，还有其他所有神祇，都不再是神圣的了啊。”

李奇有些担忧：“阶级理论和分析方法是我们革命大业的根基，她如果不认同你，这会有麻烦吧？”

“你让我很欣慰”，女神满意的道：“总算你不是见色忘那个啥的俗人。”

然后她叹道：“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是说……”

李奇的思维也跟了上来：“欧萝拉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她的经历，让她具备了彻底的革命觉悟？她已经认识到在费恩世界里，最大的压迫其实是神祇对凡人的压迫？”

“对！她是第一个！只是还没有足够的自觉。”

女神赞许了李奇，然后对欧萝拉唱起了歌，是用费恩通用语而不是汉语唱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欧萝拉慢慢张大了嘴，大概这会李奇变身成普雷尔小姐，也不会比听到这样的歌词，更让她讶异的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您、您不就是神祇吗？”

李奇确认了，欧萝拉的确有了彻底的革命觉悟。

他笑道：“欧萝拉，忘了吾主……嗯咳，其实是革命设计师的口号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们的目标是让费恩充满大爱，再没有压迫，包括神祇对凡人的压迫。”

欧萝拉的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她眼里泛着盈盈泪光，反手握住李奇的手，又哭又笑的说：“是的，原来是真的，你真的没有骗我……”

情绪稳定下来，她仔细品味自己的心灵，脸上渐渐升起明悟的表情。

然后她又皱眉：“可您终究是神祇啊，难道要连自己也一块推翻了？”

再听到“人人成神”的口号，欧萝拉凝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这真是伟大的事业。”

她握着李奇的手加重了力气：“我还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但我已经知道了一件事，不能再让神祇和迩香那些堕落者施加给我的苦难，在其他凡人身上重演了，凡人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

“迩香那些堕落的凯姆神职者们，正在费恩各地制造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们和他们的帮凶们必须被消灭！加弥达拉所说的弱者只能永远接受强者的压迫，还不得不用信仰来麻痹自己，这样的法则也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有一个更美好的，不容这种法则继续存在的世界！”

太好了欧萝拉同志！

李奇和女神四目相对，传递着心中的喜悦。

这是第一个在觉悟上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的魔女！他们不再是孤独的，革命大业不再纯粹只由他们两个外来者担负起所有责任！

就听欧萝拉继续道：“我能做很多事情！我可以演更多的幻剧！交更多的朋友！就连迩香里，也有很多同学跟我关系很好，我可以让他们都加入我们的队伍！嗯……我觉得开一场茶会能有很大的收效！”

她握着拳头，眼里闪动着“明天就能喝到最好喝的红茶”那种兴奋：“我还会努力说服特蕾西娅加入我们的事业！现在我的话她能听得进去了！只要她支持，我们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大半！”

茶会……

特蕾希娅……

李奇和女神同时抚额。

欧萝拉同志……不，同仁，看来光有觉悟是不行的，你还得从基础开始，接受革命的再教育。

二百一七 李奇你不是人，是游魂！

欧萝拉的身影渐渐变淡，她的灵魂太过劳累，需要休息了。

李奇用安慰的目光送走欧萝拉，转头一看，差点呛着。

那个神圣凛然的红衣少女没了，戴着小红帽的萝莉瘫在沙发上，揉着腰直叫累。

“瞪我干嘛？”

小红帽瞪回来：“第一次接见革命后辈总得保持仪态嘛。”

然后她欢喜的蹬着腿：“齐活啦！”

“菲妮告诉我们，世界是痛苦的，凡人必须发现痛苦的根源。”

“现在大家能够明白，痛苦的根源是阶级。”

“缇娜告诉我们，凡人应当是平等的，扭曲这种平等，才让世界充满了痛苦。”

“现在大家能够明白，这种扭曲，是通过阶级的方式在起作用。”

“艾丽告诉我们，旧世界必须以暴力摧毁，新世界只能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立。”

“现在大家清楚了要摧毁的到底是什么，那就是阶级。新世界为什么必须在废墟上才能建成，因为那将是个没有阶级的世界。”

“罗丝魔女告诉我们，分享，是通往新世界之路，是大同主义社会的根基。”

“现在大家能够明白，阶级在阻碍分享，有阶级的存在，大同主义社会的根基就立不起来。”

“卡琳告诉我们，自由即生命，自由如水一般柔弱，如空气般无处不在。挣脱各种枷锁，实现个人的自由，是大同主义社会的终极目标。”

“现在大家明白，凡人被阶级层层禁锢，个人的自由也因此被禁锢。只有打破阶级的枷锁，才能实现个人的终极解放。”

小红帽满足的感慨道：“欧萝拉的旌旗神职，用区分敌我的阶级宣言，解答了其他魔女提出的问题，澄清了目标，明确了方法。当初我都没想到，优雅女士的神职追根溯源，居然能挖出这么厉害的宝贝！”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可这种跟咕噜念叨“买翠喜儿”的语气，让李奇忍不住吐槽：“你不会把欧萝拉这系的神职者取名叫三八红旗手吧？”

小红帽眼睛发亮：“好主意！”

我没听见……

李奇无语，继续查看天赋树。

这一看也满心欢喜，怪不得小红帽这么激动。

欧萝拉相当于是一次转信，原本她对优雅女士的信仰都是在教会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被迩香的人折磨，被优雅女士坑害，灵魂中自然的就种下了革命觉悟。再由他净化，直接面见女神，革命信仰就此坚定。

所以她并没跌落等级，依旧保持在英雄级别。而且她保留了牧师的通用神术，这也是第二个拥有通用神术的赤红神职。

在强者级别，她有三个专有神术，那就是……

阶级之剑（小红帽这定名速度还挺快的），直指灵魂的神力攻击，撼动目标信仰，削弱信仰之力。

阶级之眼（好吧欧萝拉的技能是最革命的），侦测目标的阶级属性。

阶级之爱（果然少不了这个），强化激励术和祝福术。

看到欧萝拉英雄级别的专有神术，李奇都忍不住拍腿叫好。

人民专政，将某位神祇及其神职者指定为敌对阵营，所有攻击强化一级。

革命旗手，己方神力翻倍。

“人民专政”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是个平衡性的技能。只要不是绝对中立的神祇，神职者到了英雄级别，都有敌对阵营指定的神术，可以对被指定一方造成更强的伤害。

真正牛掰的是“革命旗手”，这一条让欧萝拉一系成了人形移动蓝瓶。

直接神力翻倍啊，比祝福术、激励术加上圣水之类的补给都管用，李奇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以通过魔导武器，发挥更强大更持久的战斗力。

李奇理解了小红帽的欢喜，有了欧萝拉，关于阶级的信仰之力就有了着落，而这样的信仰之力支撑起其他魔女的信仰，革命信仰的核心就这样完整了。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来看，我们对费恩的阶级状况分析，还是太表面了啊。按照是否拥有超凡力量来划分阶级，这个标准我觉得已经不妥当了。”

正揉腰的小红帽一呆：“的确啊……秋香画眉！来给我揉腰捶背！”

两个小天使一左一右，尽心的伺候小红帽，她本人转着眼珠，喉咙里嗯嗯有声。

“费恩世界的社会结构和决定社会结构的本质，相对地球世界来说，复杂得太多，就像个多维世界。在这里，财富和权力的根基是超凡力量，而超凡力量又是由信仰主宰的，这么算下来，信仰才是根本的生产力！”

“当然啦，这个信仰不是教会跟信徒们泛泛而谈的神典条文，而是能确实的指引心灵，获得超凡力量的一套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正信。”

“之前我们关于超凡阶级和无力阶级的划分的确不够深入，应该直指本质，我明白了！”

小红帽一拍手，拿出了新的思想结晶。

“如果我们的革命信仰在费恩公诸于世的话，我大概会被指认为天外邪魔，而大家都会被钉上无信者之墙。在把持费恩话语权的神祇嘴里，所谓的‘无信者’，就是不要救世主，也不要国王和神祇。”

“所以！”

小红帽用挥斥方遒的姿势挥手说：“原本我们所说的无力阶级，就改称为无信阶级！对应的是广大受苦受难的凡人，他们即便出卖灵魂，也无法从神祇那里换取力量，只能接受从神祇到教会，再到贵族的压榨。”

“他们虽然很多有信仰，但他们的信仰得不到超凡力量，就不是所谓的正信，所以他们在本质上依旧是无信者！”

“我们作为革命先驱和赤红战士，不是没有信仰，而是我们不信仰神祇，不向神祇出卖灵魂换取力量！”

小红帽的思维不断发散：“严格的说，信仰都还不是真正的本质。费恩是有灵魂的世界，是灵魂产生力量的世界。灵魂才是生产力，灵魂的自由与否是生产关系里很基础的一环。”

“当然这么深入下去，维度就太复杂了，我们还是停留在信仰层面就好。”

“总之，在信仰主宰超凡力量的费恩世界，无信阶级处于被压迫和奴役的底层。无信阶级的革命，是推翻压迫和奴役，消灭阶级的革命。作为光荣的无信阶级革命战士，我们既不信仰神祇，也不压迫和奴役其他人……”

说到这她咳咳出声，秋香赶紧把茶杯递给她。

喝了两口茶，茶杯递给秋香。她坐直了身子，翘着二郎腿，正要继续说，忽然扭起了身子：“下面！画眉！再下面点！对、对……啊啊……”

画眉努力的调整着姿势，确保锤对地方。小红帽像被捋顺了毛的猫，发出了满足的长叹：“舒坦……”

然后她瞪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李奇重复：“光荣的无信阶级革命战士，既不信仰神祇，也不奴役和压迫其他人……”

小红帽小脸抽搐了一下：“秋香和画眉不是人！她们是天使！”

“那我呢？”

李奇面无表情的道：“我净化欧萝拉的时候，是不是你控制着我亲到欧萝拉的？”

“我哪里有啊！怎么可能有啊，哈哈……”

小红帽干笑两声，朝秋香递眼色：“她们可以作证！”

“那时候陛下是这个样子……”

秋香伸展双臂，比了个拥抱的姿势，撅着嘴发出姆啊的声音。

“秋香——！”

小红帽蹦了起来，面红耳赤的道：“你不会说没看见吗？咱们之间就不能有点默契吗？”

秋香委屈的道：“陛下，我们天使不会说谎啊。”

“不会说谎就别开口啊！”

“是陛下您要我说的……”

“够了！”

李奇一声怒喝，小红帽跟秋香都打了个哆嗦。

“口口声声革命是消灭阶级，消灭所有压迫，实现每个人的终极自由，可我跟谁亲个嘴都被你决定了！秋香画眉不是人，我是人啊！”

李奇悲愤的控诉着，原本他只是想额头相触的，不知道怎么的就亲上欧萝拉了。回想那会的奇怪感觉，以及欧萝拉的怪异反应，肯定是小红帽又上身了。

虽然亲欧萝拉这事他并不拒绝，甚至可以说是求之不得，但自愿和被自愿终究是两回事！

小红帽缩着身子说：“那个……那也是为了提升神力传输的流量，尽快净化欧萝拉嘛，是革命的需要，呵呵……”

李奇冷哼。

小红帽道歉：“好吧是我的错，以后我会事先通知你的。”

李奇瞠目：“以后还有？而且只是通知？”

“注意你的态度！”

小红帽也怒了，手在胸口一抹，哗啦抖出一张纸：“你不是人！李奇，你只是游离在轮回之外的残魂，简称游魂！”

“是我把你捞了出来，让你做我在费恩世界的代理人，我拥有对你的一切权利！包括且不限于控制你的身体，调整你的性别！协议上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签了字的！别说亲嘴，要你去嘿咻你也得乖乖去！”

“什么？”

李奇惊怒交加：“我什么时候跟你签过这种丧权辱国的协议了！？”

“我向你伸出手的时候！那时候你对协议的任何条款有哪怕一丁点异议，我都不可能把你捞出来”，小红帽把那张纸塞进胸口，挺起青涩的弧线，板着脸说：“总之，认清残酷的现实，接受既定的命运吧！”

李奇咬牙切齿的道：“我对欧萝拉遭受的苦难有了切身体会！”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无比紧张。

对瞪了好一阵，小红帽转开头，抱着胳膊说：“这一条其实没什么影响，就跟你在领地里拥有初夜权却从来没用过一样，除了这次，我什么时候控制过你啊。”

“只有这次？”

李奇冷笑：“特蕾希娅那次就不算了？”

“那是未遂！好啦！”

小红帽让步：“以后除非有特殊需要，否则我绝对不会控制你。就算要控制，也会先跟你商量，行了吧？”

她又瘪瘪嘴：“你以为我想控制啊，男人的身体……恶心……”

不等李奇说话，她又道：“下面的情况还很凶险，你就准备一直在这里跟我唠嗑吗？”

李奇盯了她片刻，气冲冲丢下一句“咱们没完”，然后消失。

小红帽盘着腿，缩在沙发上，有些忐忑的嘀咕：“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秋香讶异的道：“总枢机是不想跟陛下灵魂相连吗？可他跟陛下是那、那样的关系，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知道……”

小红帽幽幽长叹：“但他又不知道。”

李奇意识回归，欧萝拉已经在他怀中沉睡，看着她的恬静娇颜，原本心中翻滚的不甘悄然消散。

是啊，他失去了灵魂的自由，他成了女神的灵魂绑定装备，必须为女神的事业奉献终生。

这样的命运，他并不怎么在意……

这一世的人生，本来就是赚的啊。

革命也是他发自灵魂深处认可的事业，他并不后悔。再说了，事业要迈向成功，得靠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同时还得提醒和纠正那个不靠谱的女神，这就是他自己的事业。

只是作为新世纪成长起来的革命事业接班人，灵魂无法拥有自由，总归是一桩遗憾。

不过看到欧萝拉能够挣脱枷锁，再看到迎上来的艾丽和缇娜一脸关切，更后面的卡琳以及更多要么喜悦要么欣慰的部下，李奇觉得，这点遗憾不算什么，甚至很值。

艾丽和缇娜围着李奇，用第一次见到的目光打量欧萝拉，卡琳的巨大狼头挤进来说：“果然是只没用的花瓶，你跟我打得血流成河才搞定了我，她只是被你亲了一下就投降了。”

这话实在让人无力吐槽啊……

凯瑟琳状态的艾丽面色不豫：“亲？”

缇娜无所谓的耸肩：“她的耳朵没什么可捏的……”

李奇心虚的咳嗽两声，正要招呼大家去解救木架上的少女，地面骤然震动，一股无形的冲击荡过心灵。

这是很明显的魔力冲击。

叮当等人急急冲进来，边跑边喊：“那个传奇圣骑士发飙啦！变得好大！”

二百一八 合体吧凯瑟琳！

不仅第二第三小组的人退了进来，阿丝娜、蒂丝等支援组的人也都退进了殿堂。

罗文娜没拖住那个传奇？

李奇正疑惑，耳边响起罗文娜的声音：“这家伙用圣光壁垒挡着我，转头来对付你们了，快带着欧萝拉传送走！”

话音刚落，头顶翻滚起恐怖的力量，让所有人下意识的脖子一缩。

接着发生的事情，让李奇等人刷新了对费恩世界个人战斗力的认识，亲眼看到了新的上限。

殿堂一侧的墙面轰然破碎，一只由凯姆圣光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出现。

圣光巨掌在人们头上扫过，宏大殿堂就像小孩堆起的沙堡般渺小而脆弱，天花板和墙壁瞬间崩解成片片砖石瓦砾。

等李奇回过神来，殿堂的整个天花板和大半截墙壁已经没了，头顶直接是星辰闪烁的夜幕。凉风涌入，即便是夏日，众人心头也被吹得瓦凉瓦凉的。

只剩小半截墙壁的殿堂外，站着一尊起码十层楼高的圣光巨人，刚刚收回手掌，另一只巨手上的圣光涌动，正在凝聚一柄巨剑。

神降？

并没有之前在康拉德城告死神殿里那种带着巨大威压的神力波动，不是神降，应该还是忠诚化身。

传奇级别的忠诚化身！

罗文娜的声音变得无比急切：“快传送！我得花时间冲破圣光壁垒！”

在圣光巨人身后，一面面圣光盾牌编织成了半透明的光墙，将空间一分为二。光墙外，无数条湛蓝光蛇潮水般冲击着，制造出一条条裂纹，但离整面光墙崩灭的地步，还差着老远的距离。

传送……

之前罗文娜到了李奇的城堡，把李奇这支队伍集体传送到优雅神殿外，然后给了李奇一个集体传送卷轴。说如果情况紧急，就用卷轴带着欧萝拉传送。

这个卷轴的传送范围很有限，大概也就能传送三五个人，李奇随手接了，并没多想。

现在到了不得不使用的境地，一个传奇，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一招就能把他们捻成飞灰！

李奇掏出卷轴：“阿丝娜！带着欧萝拉传送走！”

阿丝娜紧紧咬着嘴唇，也不说话，就只摇头。

李奇再看向甘比特，甘比特摇头。

片刻间他跟好几个人目光相触，每个人都摇头，目光无比坚定。

然后大家不约而同，急迫的道：“李奇/总枢机/伯爵，快走！”

怎么可能丢下你们啊……

真带着欧萝拉传送走了，你们怎么办？那个传奇只是随手泄愤，你们也都完蛋了啊！

暖流在心中激荡，李奇暗道，欧萝拉的确重要，但你们也重要，都是我的心头肉！

“同志们！”

他下意识的喊道：“我是领导！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人人肃然，眼中波光闪动，等级高的下意识的站到等级低的人前面，支援组的也被推到了后面。

卡琳想冲上去又不敢，圣光巨人的巨大威压让她的尾巴都软了，她不甘心的咋呼道：“我个头最大啊！”

罗文娜没看到传送，只看到李奇跟部下居然在整理队形，像是赴死一般，身躯站得挺直，她快被气疯了：“你们在折腾什么啊——！”

也没时间传送了，铁塔般的圣光大剑抡下，冷冽的声音如闷雷轰鸣：“普雷尔，你就跟贝希米亚死在一起吧！这也是意外的收获！”

李奇猛然迈步，冲向大剑，心中狂喊：“给我神降啊！”

女神犹豫不决：“你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神降！上次神降后你的灵魂就差不多崩溃了，还是我给你勉强黏起来的，再来一次……”

“至少能撑一阵子吧？我已经是英雄级别了啊！”

“是能撑一下，但那……”

“那就够了！至少能拼一把！”

“撑不住了再崩溃的话，你的意志会彻底消失的！”

“那我提前感谢你让我获得了新生，虽然很短暂，但能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值了！如果我剩下的东西，不管是身体的骨灰还是灵魂的渣渣，还能有点用处的话，就尽管用吧！”

“李奇……”

“对了，记得转告菲妮、缇娜、艾丽、卡琳、欧萝拉和蒂丝她们，我爱她们！还有所有跟随我走上革命道路的人，我也爱他们！”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没、没什么……”

赤红神座上，小红帽做了个深呼吸，高声喊道：“秋香！画眉！全力开动！”

秋香愕然：“全力？不留点余量支撑神国吗？”

“不过了！这日子不过了！”

小红帽尖着嗓子，两眼喷火的道：“不把这个难关趟过去，就没日子可过了！”

神力涌动，神座上圣光弥散，只隐约露出轮廓的小红帽念叨着：“李奇，我根本不稀罕你对我说爱啊什么的庸俗恶心的话，可你连丁点心思都没有，就念着你的魔女，简直是大逆不道！”

“你以为不过是再死一次？哪里来的好事！就算你的灵魂化作灰灰，我也能把你重新黏起来，让你继续干活！只不过会很痛、很痛……比欧萝拉差点遭受的苦难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咱们订了协议的！我不灭，你不死！”

磅礴的神力自华表顶端的神力火炬降下，融入小红帽的圣光之影中，一道光门打开，她向光门里伸手。

还没伸进去，小红帽骤然停住，扭头看向旁边一团小小白光。

“尤赞，也到了你英勇献身的时候了。”

她手一招，白光飞到门前，依稀能看到光团里是个小光头。

小光头的短短四肢胡乱摆动，惊恐的大叫：“陛下饶命！我是研究型英灵，不是战斗型的啊！”

“当个武器而已，怕什么。”

小红帽说着，两手一拉，小光头的身体被骤然拉长，铿铿凝聚成一把造型简练的武器，还响着尤赞的呼号：“我不扛揍啊——！”

“没让你当盾牌！变成刀砍人都不会吗？”

小红帽粗鲁的将这把大刀塞进光门，再准备伸手进去，又停下了。

“咦？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眼见巨大的圣光之剑即将落下，李奇感应着澎湃的神力，准备启动神降。

一个身影骤然掠过，抢在了他前面。

是艾丽！

“笨蛋！”

李奇既气恼又心痛的叫着，伸手拉住她，想把她扯到身后。

艾丽……不，凯瑟琳回头，银灰眼瞳里闪动着坚决的目光，她用清晰的嗓音说：“为道理！为李奇！牺牲！”

你们每一个都是我的翠喜儿！怎么舍得让你们牺牲！

李奇和她目光相融，传递着火烫的心意。

凯瑟琳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并没后退，相反，身躯猛然高涨。

两人视线还纠缠在一起，当凯瑟琳二段变身时，李奇也下意识的用上了破坏神力。

他从没用过破坏神力变身，一直以为这是凯瑟琳的独有能力。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用出了变身。

或许是他下意识的还想把凯瑟琳拖到身后。

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高高跃起，融合为火焰般的炽白光芒，再伸展为一个巨人。

“李奇！一起！战斗！”

凯瑟琳的喜悦直透心底，李奇这才发现，两人进入了跟蒂丝进行心灵连接的状态，似乎合二为一了。

他自身后紧紧抱着凯瑟琳，在神力荡动的空间里起伏不定，空间之外，是一具已经膨胀到如钢弹般高大的躯体。

这是……合体了！？

巨人至少高二十米，跟忠诚化身相比，就如小孩对大人，虽然依旧弱小，却已经不再是之前完全无法力敌的恐怖存在。那柄挥下的圣光巨剑原本如铁塔般恐怖，现在看上去不过是普通大剑。

凯瑟琳挥手，神力巨人同时挥手，却不见她那柄大剑。

不好，两人合体，压制住了她的荷姆斯之锤。

凯瑟琳并没有懊恼，更没有惊慌，手握成拳，直接迎上圣光巨剑。

这不行——！

李奇将她搂得更紧，伸手护住她的手臂，想让巨剑的攻击先落到自己身上……不，应该是灵魂上。

冷白圣光一闪，李奇的手里多了个小光头的滑溜溜脑袋，神力巨人的手里多了把造型怪异的大刀。

尤赞吱哇叫着：“对我温柔点——！”

来不及思考尤赞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对应了神力巨人手里的大刀。李奇在这个类似钢弹驾驶舱的空间里，把尤赞的脑袋当作推杆，猛力一推到底。

一般来说，推杆到底就意味着胜利！

神力巨人的大刀跟圣光巨人的巨剑撞击在一起……

一瞬间，灵魂像是被卷进了搅拌机里，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击打碎了，只剩下嗡嗡的振鸣和天晕地转的感觉。

忠诚化身的圣光大剑高高跳起，崩出大片礼花般的碎芒，每一点碎芒都带着传奇级别的圣光，左右激射。

空气爆裂，地面轰鸣，烟尘还没来得及升起，即便是最细小的尘埃，也被圣光的余波瞬间粉碎得无影无踪。地面骤然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空气呜呜倒灌，挤压出湍急的涡流。

神力巨人化作纷纷扬扬的炽白光点飘落，其中若干点融成一道白光，直射上天，还依稀回荡着很耳熟的声音：“痛死我啦——！”

李奇摔在地上，凯瑟琳砸在他身上，重量和触感显示，她又变回了艾丽。

艾丽不甘心的叫喊：“啊啊～哒哒～”

李奇呆呆看着上方，圣光巨剑并没有完全崩碎，从之前的铁塔般大小，变成了电线杆似的细刃。

“什么古怪的能力……”

空中传来传奇圣骑士的声音，显得很是意外：“居然能挡住传奇的一击！”

接着是更汹涌的怒意：“你们的小伎俩就到此为止了！受死吧，蝼蚁！”

被崩得跟刺剑般的圣光再度坚决的，恐怖的落下，要将李奇在内的所有人轰成飞灰。

“神降！神降呢！？”

李奇在心中大叫，刚才女神没有给他神降，而是把尤赞变成一把刀丢了下来！

都这时候了，女神你别再玩无厘头了啊！

女神嘀咕道：“根据我的计算……”

你还在计算吗？

眼见圣光巨剑就要落到头上，李奇不管是身体的力气，还是灵魂中的神力，都已空空荡荡。他下意识的将艾丽抱在怀里，准备承受不知道会有多可怕的疼痛。

嗡嗡嗡……

一个个身影闪烁到他身前，张开一面面光盾，八角形的光盾拼在一起，俨然一面赤红版本的圣光壁垒。

依稀听到威尔森等荆棘堡垒们的呼喊：“宁死不退！”

二百一九 我的意大利……不，艾克斯艾尼炮呢？

第一战斗序列里有八个荆棘堡垒，都是从凯姆那里转信过来的。级别最高的威尔森也才三级，波比几个二级，还有几个只有一级的，任务只是保护负责医疗和通讯的支援组。

看到他们用援护挡在身前，李奇急得想跳脚，那是传奇的攻击啊！

刚才他和凯瑟琳合体，还有尤赞化身的大刀，加在一起怎么也是英雄巅峰了，却只挡了对方一剑就崩溃。

这些连英雄都不到的堡垒能做什么？

再看到蒂丝和另一个叫茵丝的罗丝魔女，还在堡垒的身后做什么，更是目眦尽裂。

虽然给罗丝魔女们加强了防护，身上的护甲都是最高级的，可这些娇弱的灰精灵小姑娘，除了心灵连接，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啊！

女神的声音在心中回荡：“根据我的计算，现在你用不着神降了，只用神罚就行。之前说把你的神恩都清零了，那是开玩笑，现在你就尽情用吧。”

力量骤然流转在心灵和身体间，李奇都顾不得站起身，按下属性面板里的“神罚”技能，扬手击出一道粗壮的神力电弧。

电弧击打在圣光巨剑上，爆出高亢而清亮的振鸣，空气被切割得上下翻滚，形成一条清晰可见的对流线。

但这条线依旧在急速下压，李奇即便用上了十二分力气，电弧还是没能挡住圣光之剑。

“这就是你的计算？你什么时候能靠谱点啊！？”

李奇大喊，他似乎已经看到堡垒们跟罗丝魔女一同化作飞灰……

八角光盾骤然移动，层层叠加，竟然融合为一面光盾。这是一面巨大的光盾，盾面流转的神力浓郁得有如实质。

咦？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再看蒂丝和茵丝正全力以赴的专注模样，以及身上溢出的赤红圣光，李奇猛然醒悟。

罗丝魔女们用心灵连接，让荆棘堡垒们合体了！

“领导不是包打一切，革命也不是给大家当保姆，最终得靠大家自己的努力啊。”

小红帽在心中说：“我的计算，包括了他们哦。”

圣光巨剑落在光盾上，两股神力剧烈冲撞，眼前瞬间全白了。

李奇抱着艾丽，像风中的草团翻滚不定，直到被一堵柔软的毛墙挡住。

是卡琳，她伸展身体，挡住了所有被神力冲击震飞的人。

整个过程里，李奇还听到了连绵不绝的爆鸣声，以及叮叮当当的杂响。

神力冲击太剧烈，附魔物品全损坏了，他的空间戒指爆出了无数金蒲耳、神性水晶、魔晶石和魔导材料。

白光还没完全消散，又混入了各种五彩缤纷的光华。

猛烈的神力余波带着光学污染一并散去，听着砸到卡琳身上的人一个个哀声叫唤，李奇松了口长气，看来都还活着。

殿堂里只剩下一个人站着。

威尔森，两腿打着颤，嘶哑着嗓子高喊：“来啊！傻大个！再来啊——！”

他举起的盾牌已经崩裂得只剩一小片，却亢奋到了极点，身上圣光涌动，残缺的盾牌上竟然又展开了一面八角光盾。

李奇展开神视，看到威尔森身上的标签，已经变成了四级。

与同伴合体，再与传奇对决，这个家伙成了除开魔女，第一个英雄级别的普通神职者。

圣光巨人手中的大剑已经崩裂，对威尔森的叫嚣，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一股凛冽气流冲刷而下，威尔森呼的腾空而起，身上爆出点点星芒，喷出各种零碎，以及一根又粗又短的大筒子。

大筒子砸落在地，威尔森砸在大筒子上，发出钟声般的洪亮长鸣。

等等，那个大筒子，怎么那么眼熟？

李奇差点吐血：“威尔森，你怎么把这玩意也带来了！？”

艾克斯艾尼魔导炮，去掉了底座的炮管，带有完整的激发装置。

威尔森捂着头大叫：“总枢机，是你说带上一切可以用的家伙啊！”

李奇牙痛似的抽了口气，好像……真是他下的命令。

传讯戒指爆炸，意味着欧萝拉身上配对的传讯戒指被强大的力量解除。李奇回到厄普西隆，紧急召集第一战斗序列，全副武装后又传送到城堡。

出了传送门，威尔森的确问了句：“总枢机，这个带不带？”

那时候他心急如焚，根本没理会威尔森说的是什么，直接回道：“一切有用的家伙全都带上！”

这家伙跟萨达尔一样，心眼实诚得要命，居然真把魔导炮从底座上搬了下来，塞进空间戒指。

只是炮管的话，两米长一米粗，还真能塞进三级空间戒指。

这可有一两吨重啊！

不过有组合蛮力术，搬起来也不是难事。

现在神力冲撞，空间戒指失效，这玩意也被爆了出来。

圣光巨人失去了长剑，并不以为意，抬起腿，要把他们当作蝼蚁一般踩踏。

这时候圣光壁垒轰然崩解，湛蓝的光蛇潮涌而入，圣光巨人不得不支起光盾，回身防御。

李奇也不管那么多了，高声喊道：“轰她娘的！开炮！”

看情形罗文娜并不能稳赢这个传奇，如果再让传奇隔开两边，自己这边完全没了抵抗之力。

趁着这家伙跟罗文娜纠缠，干上一炮算一炮，虽然不觉得能有多大伤害，但多多少少能帮上手。

威尔森呆了呆，大笑道：“对！轰她娘的！”

战士们涌上来搬动炮管，看他们有些吃力，巨狼也加入了。

“我来瞄准！”

巨狼连推带挠，把炮管转对方向，再把前肢垫到炮管下充当炮座，炮口对准了圣光巨人。

“会神光术的准备，按指挥序列轮换！”

李奇一声喊，大家片刻间就排好了队。

所谓指挥序列，是战斗序列的指挥者失去战斗力后，接替者的排位顺序。每个人都被排了序号，当然最后一个就只能指挥自己了。

这时候告死者和暴君们都不满加妒嫉的看着排好队列的荆棘牧师和堡垒，这门炮的激发装置还只做了神光术的。

李奇、威尔森、波比等人充当第一轮炮手，对着几十米外的圣光巨人，轰出了第一炮。

叠加火球术在巨人腿上炸开，浸着火元素之力的碎片在圣光中激射切割，让巨人身影一滞。

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巨人烦躁的道：“该死的小虫子！”

她转身企图对付李奇他们，绕着她撕咬的湛蓝光蛇聚集成一条巨蟒，将她整个缠住，噼噼啪啪的电弧布满巨人身躯，让她发出痛苦的叫声。

“再来！”

李奇揉揉额头，让威尔森等人退下，换上新的炮手，填装炮弹，又轰出第二炮。

橘红光团在圣光巨人的手臂上炸开，让她撕扯电蟒的动作猛然一僵。电蟒有了可乘之机，攻击越发猛烈。

“继续！”

第三炮轰出去，炮弹在巨人脸颊上炸开，让她愤怒的咆哮。

“传奇又怎么样啊！照样用意大利……艾克斯艾尼炮抽你脸！”

李奇得意的大喊，转头道：“装弹！”

后面的人摊手：“没炮弹了……”

该死！威尔森你就带了三发炮弹！？

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迩香圣骑士的尸体，李奇心中一动。

就跟魔导枪其实也可以发射石子一样，只要炮膛里有火球术可以依托的东西，就能产生叠加效果……

李奇喊道：“把尸体塞进来！”

虽然觉得既奇怪又邪恶，这时候也顾不上了，部下们从地上拖来一具迩香圣骑士的尸体，塞进炮膛。

片刻后尸体化作一个大火球飞出炮口，在圣光巨人的腰间炸开。除了让凯姆圣光荡起一片涟漪外，似乎没造成什么伤害，巨人依旧忙着应付罗文娜的电蟒。

“塞两具！”

有了点效果，圣光巨人发出暴躁的低吼。

“塞三具！别怕炸膛，相信人体的压缩率！”

这一炮再度轰在巨人的脸上，让圣光巨人又呆滞了一下。

“就这样！装弹！”

李奇头也不回的招呼，战士们熟练的从地上抬起尸体，塞进炮膛。

不过这次出了意外，炮管里响起迩香口音的惊惶喊声：“放我出去！你们要做什么！？”

我勒个去！活人！

到炮口一瞅，是个女圣骑士。满脸血污，夹在两具尸体中间，正伸手抓挠着。

李奇缩回脑袋，对炮手下令：“开炮！”

管不得那么多了……

一声凄厉的惨嚎后，三具焦尸被四个火球融为一体，砸到了圣光巨人的脖颈，炸出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的橘红光团，圣光巨人居然被轰得一个趔趄。

貌似“活人炮弹”的威力更大啊……

李奇想了想，放弃了琢磨这个方向，决定把这事忘掉。

“卑鄙的虫子——！”

电蟒已经涨大得堪比地球世界的翔龙，圣光巨人痛苦的叫着，骤然崩解成漫天碎芒。

光盾层层扩展，将空间隔出一根光柱，电蟒扑打着光柱，却只荡起微微的涟漪。

光柱里立着中年女圣骑士，浑身护甲破损不堪，手中的长剑也折断了。

她恼怒的向远处的罗文娜看了一眼，再转头看李奇等人，目光变得怨毒无比。

“不要得意，普雷尔，你的灵魂终将在我嘴里撕扯成片片残渣！你的伪神，也会匍匐在我们脚下，如牛马一般被永世奴役！”

噼啪……

李奇的手不经大脑就抬了起来，劈出一道粗壮电弧，在光柱上游走撕扯。

光柱黯淡，圣骑士的身影消失，远处响起了示威般的雷鸣。哈德朗王国的传奇，如警匪片里的警察一样，终于出现了。

李奇在心头嘀咕：“喂，说好的不控制呢？”

“那个……”

小红帽心虚的道：“实在是忍不住，哈哈……”

李奇叹道：“算啦，反正也是我想做的。”

接着又笑了：“我们成功了！”

他可没指望过留下一个传奇，传奇想跑，没谁能拦住，能打退就是胜利。

然后他扶着炮管，哇的吐出一条彩虹，刚才开了不知道多少炮，郁积的魔力冲击太多了。

旁边巨狼还呆呆的保持着炮座的姿势，威尔森叫道：“卡琳殿下！我们赢了！休息吧！”

巨狼机械的抽出前肢，然后四肢朝天的翻倒在地。舌头耷拉在外面，两眼翻白。

“胜利！”

“我们打败了传奇！”

“那是有传奇在帮我们，好吧也可以这么算，胜利！”

人人心中充塞着喜悦，纷纷振臂欢呼。

“感谢我的计算吧！”

小红帽弹了窗，比着胜利的手势。

李奇喘着粗气笑道：“是，陛下庙算千里，微臣拍马难及。”

然后他道：“刚才太忙没顾得上问，你把尤赞弄成那个样子，是有什么深意？”

小红帽得意的道：“深意？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很英武神气吧！”

“大刀！？”

李奇叫道：“你是在哪个世界接受的教育，把砍到鬼子头上的大刀跟西瓜刀混为一谈？”

“那是西瓜刀吗？”

小红帽挠头：“哎呀差不多就行啦，我又不是军迷，最讨厌你们这些抠细节的军宅了！”

差不多就行！？

你这是在侮辱抛头颅洒热血的抗日先烈啊！

二百二十 棋子与棋手

罗文娜魔法塔，朵朵圣光映照着广场。

厄普西隆的赤红战士们或坐或卧，要么低声交谈，要么独自回味。阿丝娜带着支援组的牧师们游走其间，一一检查和治疗。

广场中心，变成人形的卡琳扒在水池边吐着彩虹，缇娜抚着背帮她顺气。旁边威尔森等人就着石像鬼吐出的水流清理魔导炮，不时从炮膛里刷出焦黑的碎屑，那是发射活人炮弹造成的恶果。

广场边的小亭子里，艾丽在李奇怀中沉睡。李奇一边抚着她的短发，一边跟蒂丝聊天。

“妹妹们在看《变形金刚》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能把大家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

“之前她们还做过试验，几个人的心灵挤在一个节点空间里，试图控制一只蜘蛛，把那只蜘蛛的脑子崩掉了。”

“我跟她们说，我们罗丝魔女只会心灵连接，几个人心灵合一并没有什么用。”

“看到艾丽跟主人您合体了，我忽然觉得，应该能行。”

“当时堡垒们正把我跟茵丝往后面推，眼里都是‘哪怕死了也要保护你们’的信念，我就对他们用了心灵连接，把他们的心灵牵引到一个节点空间里。茵丝也跟着我做，我们每个人连接了几个，再互相连接起来，他们用出的荆棘圣盾就叠加在了一起。”

蒂丝解释了荆棘堡垒们为什么也能“合体”的原因，令李奇无比喜悦。

他跟艾丽的合体好解释，毕竟艾丽是他净化的魔女，本来就有很紧密的灵魂关联。他又切换了到破坏天赋，双方神力一致，心灵相通，又满心想着保护对方，结果就揉一块了。

没想到荆棘堡垒们依靠蒂丝和茵丝的心灵连接神术，居然也合体了。当然并不是身体揉一块了，而是他们用出的神术荆棘圣盾叠加到了一起，才挡住了圣光巨剑的最后一丝力量。

《赤红之书》上的罗丝魔女条目，又增添了新的注释：团结就是力量。

蒂丝再道：“当时情况很紧急，大家心连心，完全没有一丝杂质，所以才能成功。我觉得要重现这种情况，应该很不容易。等回去以后，我想让茵丝继续研究这个方向，从神力语言的层面上建立基础的模型，这样就能变成稳定的技能了。”

李奇欢喜的道：“没问题！我让尤赞抽空帮忙，而且女神也一定会出手的，这可是奇迹啊！”

这是颠覆性的大招！同职业能够施展合击技，无疑极大的提升了赤红神职者的战斗力！

让李奇心头更痒的是，他既然能跟艾丽合体，那么跟菲妮、缇娜、欧萝拉甚至卡琳，应该也能合体！

他都迫不及待的想挨个合一把了……

一道蓝光自空气中挤出来，伸展为罗文娜的身影。

传奇女魔法师满面红光的抱怨道：“李奇你啊，就知道偷懒，后面一大堆烂事都推到我身上，就算我是传奇也扛不住啊！这就是我讨厌贵族身份的原因，那些繁文缛节都够我唱三个禁咒了！”

看你挺享受的样子呢……

李奇的表情被罗文娜准确的解读了，可她心情好得只顾着继续显摆：“德兰西亚公爵见到他的宝贝女儿还活着，直接抱着我的法杖哭了。那会如果要他交出摄政位置，估摸着他都乐意。”

李奇失笑：“不用那会，只要有人敢接，公爵随时都会把摄政位置双手奉上，那位置他根本就是坐如针毡。”

“总之他把我当救命恩人，往后我在哈德郎做事就更方便了。”

罗文娜好奇的问：“倒是李奇你，怎么跟躲债似的先跑了？”

李奇说：“我这个边地伯爵，就像跟哈德郎王国分家的庶子，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换不到好处，还不如让您帮忙担着。”

“说什么帮忙，李奇你啊，还那么见外”，罗文娜笑眯了眼睛，几乎是本能的搂住李奇胳膊，施展出贝希米亚家的招牌胸技：“咱们是一家人啊。”

这话罗文娜以前也说过，现在说起来真诚多了。

李奇也有些感触，这一战，跟罗文娜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关键在于，他这一方虽然都是杂兵级别的存在，却并没有把罗文娜单纯当大腿抱。救下欧萝拉后，他们和罗文娜一起并肩战斗，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表现出来的力量，足以赢得罗文娜的尊重。

没等李奇回应，罗文娜又低声道：“欧萝拉已经被你的赤红女士拐走，成了你家的圣女了吧？”

不愧是传奇，欧萝拉身上的神力波动可没瞒过她。

“是啊，所以我会接她到我那里去休养”，李奇打开天窗说亮话，欧萝拉已经成了革命队伍的重要一员，厄普西隆正在等候又一位魔女。

“也好，有赤红女士庇佑，她应该安全得多。迩香那边触了这趟霉头，应该也不会继续干这种蠢事”，罗文娜毫不犹豫就应下了：“但得让欧萝拉经常回来省亲，和你一起。”

这就以丈母娘自居了么？

队伍来到罗文娜魔法塔，就是等着她料理后事，看有没有新的动向。

现在诸事平定，李奇准备回去了。队伍没死一人，实在是万幸，但伤员可不少，就连那只白狼也萎靡不振。

“把这个带去，是我给欧萝拉准备的”，罗文娜递给李奇一个金属盒子，再道：“我看你们的空间戒指也全都坏了，我会尽快从熟人那弄一批回来，比之前的更坚固。你们的装备都是自己造的，我可补不了，不过可以给你弄一批高级魔导材料。”

这已经超出传奇的尊重，进入到无事献殷勤的程度了吧？

李奇讶异的看过去，罗文娜还在遮掩：“毕竟你救了欧萝拉……”

欧萝拉是我的！不，是我们的！这个借口太拙劣了。

“好吧”，罗文娜的笑容居然带了点谄意：“你们用的魔导炮很不一般呢，居然不要魔法师……”

“罗文娜……”

李奇叹道：“朝三暮四是任何人，包括魔法师的大敌啊。”

“诶诶……”

罗文娜脸颊骤然红了起来，眼神乱飘了一阵子，避重就轻的道：“怎么一下改了称呼？”

“那我再加个姑姑？”

“不行！你敢！”

“其实挺好的，你不要就算了。”

“哪里好了啊！我可是最嫩……最年轻的传奇魔法师……之一！”

李奇等人站到圆圈里，在群体传送的法阵光芒中消失。

罗文娜抚着自己还在发热的脸颊，嘀咕道：“一不留神，竟然被毛头小伙子调戏了……”

然后沮丧的叹道：“不止是调戏，还被教育了。”

再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在说姑姑这个称呼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对，似乎藏着什么我不了解的深意。”

“算了”，罗文娜耸肩：“不让他叫姑姑是对的，叫习惯了就没那种可能了。”

………………

迩香紫山，忠诚圣堂，主教米利埃步入顶层殿堂，白袍高冠，仪容华贵，脚步却有些惶急。

他身后跟着衣甲破损的女圣骑士，相比之下，步伐稳定得多，但略微粗浊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殿堂还空空荡荡的，米利埃压低声音道：“这都是你的错！蔻塔！上次是你的副手特鲁克，这次是你！只要是跟哈德朗、跟复苏爱神有关的行动，你全都失败了！”

蔻塔冷冷道：“是谁的错，甚至是不是错，都不由你来判定！”

米利埃噎住，恨恨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对方不仅是个传奇，还是神廷圣骑士团的团长，地位比他只高不低。

空气微微振鸣，圣光降下，凝聚为一个红袍老者。

“伯努瓦枢机阁下……”

米利埃低头抚胸，蔻塔只是略略点头。她虽然不是枢机会成员，但传奇级别和团长之职，让她面对枢机主教也不必太过恭谨。

“米利埃，这次失败的根源是你们的情报有误。让蔻塔团长深入敌境，在一个传奇魔法师的威胁下，同时完成回收暴君权杖和抓捕欧萝拉-贝希米亚这两项任务，的确超出了她的能力极限。”

伯努瓦的话让米利埃的头垂得更低了，蔻塔咬咬牙，没有出声。

“你负责的执行机关，不仅在舆论工作上被特蕾希娅打得屁滚尿流，连情报工作都无法维持起码的水平，这说明执行机关本身已经出了问题。”

伯努瓦用宣判的语气说：“在枢机会讨论执行机关的可信度之前，你还有一次机会。”

米利埃额头冒起一层油汗：“是！是！我会全力整肃情报部门，所有跟此次行动有关的人员，全部清理，用他们的血来祭祀吾主！”

伯努瓦冷冷的道：“必须用足够的刺激，让下面的人清醒，让他们深刻的体会到，懈怠就是背叛！我对你只有这些话。”

米利埃连声应着，退行几步，忐忑的看了一眼蔻塔后，转身离去。

殿堂沉默了许久，伯努瓦的语气变得随和加无奈：“那么，这次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赤红女士！”

蔻塔很不甘心：“那个传奇魔法师并不重要，如果我坚持，完全可以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带走该带的人。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欧萝拉-贝希米亚是赤红女士早就关注的人，不仅让祂的教宗来援救，还把她净化成了圣女。”

“我们的整个行动，都像是在帮祂收获这位圣女，这不由让我怀疑枢机会对赤红女士的判断出了问题。”

伯努瓦苦笑：“所以，你是惧怕直接与赤红女士对敌才撤退的？”

“我还没有晋升到半神，虽然对方也隔了教宗一层，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蔻塔并不掩饰自己的怯懦。

“我能理解你，但大人们能不能理解，就看你的运气了”，伯努瓦叹气。

空中忽然飘荡起一个声音：“神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对祂一无所知。”

“大人！”

伯努瓦和蔻塔异口同声的垂首行礼，此时的蔻塔，也跟刚才的米利埃一样，额头冒起一层汗。

那个声音说：“蔻塔做得对，而且这次行动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证明了我们之前就在揣测的一个可能。”

蔻塔如释重负的道：“赤红女士，不是复苏的爱神！”

那个声音再道：“是的，不仅如此，祂的来历，还跟夜女士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蔻塔愕然：“夜女士！？”

伯努瓦更难以置信：“大人们不是说，夜女士之前已经陷入沉睡了吗？”

“祂刚沉睡，赤红女士就活跃了，这是巧合吗？”

那个声音悠悠的道：“这并不意味着赤红女士就是夜女士，或者是化身假扮，但二者之间一定有关联。不管二者有什么样的关系，赤红女士必定寄托着夜女士的某桩谋划。”

“从精灵衰落到人类崛起，从魔法帝国到图铎帝国，对了，还包括罗丝之死和黯精灵的覆灭，任何一个变化，都可能是夜女士宏大谋算里的一环。祂是我和其他半神们最钦佩，也最忌惮的一位神祇。”

“庆幸的是，祂似乎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祂的目的，我们也从不知晓，所以从来没有正面冲突过。之前祂在迷雾沼泽的若干布置，我们就很小心的没有去打扰，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至少我们没有把事情变得更糟。凯姆的意志，以及主位面的形势，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接连两次在赤红女士身上受挫，说明我们跟夜女士的谋划产生了正面冲突。在没有明确夜女士的意图之前，不能再跟这位新兴的神祇正面交锋了。”

伯努瓦微微抽了口凉气：“这就是大人们的决定吗？即便这位女神正通过祂的教宗，在直接支持特蕾希娅，撼动我们对凯姆意志的掌控？”

那个声音毫无情绪的道：“所以，重点是在特蕾希娅那边，不是吗？这就是棋子之间的较量，别搞错了你们的角色。只有我们能面对夜女士和赤红女士，我们才是棋手，你们是棋子。”

伯努瓦惶恐的躬身：“是！”

“但我们并不是避让赤红女士，相反，如果能摸清楚祂的根底，我们会不惜冒险，全力一击，消除这个隐患。”

那个声音说：“现在，蔻塔，展示你带回来的东西，这才是你最大的收获。”

蔻塔应了声是，一挥手，身上的护甲片片崩落，显露出轮廓硬朗，但仍残留着柔美曲线的身躯。

淡淡的凯姆圣光降下，萦绕蔻塔不着一缕的身躯。

片刻后，圣光消散，那个声音终于有了点情绪，那像是讶异：“仅仅只是个弱小神祇，而且神力构成异常混杂，真是……奇妙。”

它又恢复了平静：“神力级别太低，不足以让我们定位祂的神国位置，但至少知道祂还处在蛰伏状态，短期内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那么蔻塔，去我们为你准备的半位面修行吧，纪元更替才刚刚开始，期待你在未来发挥更大的价值。”

蔻塔吐了口浊气，躬身道：“谢谢大人！”

那股附着了飘渺之音的圣光渐渐黯淡，殿堂里，两人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圣光完全消失。

“真是羡慕你”，伯努瓦直视赤果的蔻塔：“可以在这关头去修行，我们就苦了。少了你，人手更紧张了。”

蔻塔对他的目光并不在意，随口道：“人手紧张？你们不是已经招揽了奥术师和风暴群岛的一些家族吗？”

“那些人，能做的不过是施绊子……”

伯努瓦道：“当然，有些绊子也挺有趣。我正期待着特蕾希娅的反应，不管她如何应对，她所坚守的凯姆意志，都会被她自己扭曲。”

“哦？”

连蔻塔都忍不住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绊子？”

伯努瓦的目光落到蔻塔的坚挺胸脯上，淡淡一笑：“那是身为女性，必然会面对的难题。”

二百二一 特蕾希娅的难题

王帐里，特蕾希娅的柳眉蹙了起来：“加兹瑞恩阁下，我们还没亲密到这种地步，注意你的称呼。”

“是我失态了，陛下”，中年魔法师抚胸致歉，没等特蕾希娅回应就抬头挺胸，继续陈述：“总之陛下，我们家族也正处于为难的境地。迩香给出的条件是如此丰厚，家族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特蕾希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嚣张的罗尔丰-加兹瑞恩，竟然如此不恭敬！

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还是最轻的一项，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和胸口来回游动，像是在用无形的触手揉摸，让她更加恼怒。

幸好把希尔维支出去了，这十多分钟的谈话里，对方的无礼足够希尔维拔十次剑了。

她一直在忍耐，跟对方也是位传奇无关，而是这个人身后的家族，拥有的力量实在非同小可。

“之前我已经向特……陛下您陈述了我的立场，我是坚决拥护您的。但我在家族里并没有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跟迩香可以提供给家族的利益相比，我能用来说服他们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罗尔丰腆着脸笑道：“所以，我期待陛下您能展现出非凡的胸襟和气魄。”

特蕾希娅冷下脸：“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加兹瑞恩家族虽然不是风暴群岛的黄金家族，但也是拥有三万年历史的古老家族。在至高议会的革命里，我们家族也是主要的推动者。而我作为新一届理事会的理事，未来还会问鼎议长。”

中年人面颊削瘦，目光如高居云端，睥睨天下：“更重要的是，我们家族现在掌握着风暴群岛七成的浮空核晶矿场，还研究出了脱离风暴群岛魔力场的泛用型浮空舰。您该知道，费恩大陆现有的浮空舰都是几个纪元流传至今的古董，除了我们，还没人能造新的，可以在大陆自由航行的浮空舰。”

“这些我都知道，不需要再重复”，特蕾希娅阴沉着脸说。

“说这些是让陛下您明白，我并不是痴心妄想”，罗尔丰笑道：“我有这样一个构想，如果陛下您愿意……”

他稍微忐忑了一下，才把愿望说出了口：“您愿意跟我们家族，具体说是我，用神圣的婚姻缔结契约的话，加兹瑞恩家族会向陛下献上永远的忠诚。”

特蕾希娅先是楞了楞，接着脸颊涨得通红。

好大的狗胆！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将这话骂出来，而是用陌生得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平静语气说：“很遗憾，我的身心已经献给了吾主，这辈子我都不会考虑婚姻。”

“这样啊，就有些难办了……”

罗尔丰吞了口唾沫，再笑着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让家族知道，我跟陛下有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就足以震慑他们。我在萨其顿海岸建造了一座魔法塔，三天后会举办落成庆典，只要陛下您莅临庆典，再和我……呃，休憩一晚，这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特蕾希娅的脸颊由红转白，再变得铁青，却终究没有跳起来拔剑。这让魔法师暗暗松了口气，停在高耸胸脯的目光更炽热了。

特蕾希娅的嗓音微微发哑：“我说过，我的身心已经献给了吾主！”

罗尔丰淡淡笑道：“我相信，陛下与加兹瑞恩家族，与风暴群岛的联合，符合凯姆的神意，为此做出一些奉献，也是凯姆陛下乐见其成的。”

女王终于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

魔法师直视女王：“我理解陛下的犹豫，您还有时间考虑。”

然后他伸手，特蕾希娅咬咬牙，也伸出了手。

魔法师握住她戴着手套的纤纤玉手，嘴巴贴得紧紧的，用力吮吸了一口。

恋恋不舍的放开手时，他嘀咕道：“很期待品尝您脱下……手套后的美丽。”

离开王帐的时候，魔法师的得意笑声，帐内帐外听得一清二楚。

“那家伙干了什么！？”

希尔维冲进王帐，见到特蕾希娅将一只手套焚成飞灰，顿时暴跳如雷：“他竟然敢亵渎你！”

“希尔维！”

特蕾希娅沉声低喝，止住她冲出去：“你一个人如果能够干掉上百艘甚至更多的浮空舰，就去杀他！”

希尔维呆住：“我……”

“加兹瑞恩家族如果倒向迩香，迩香可能会很快拥有一支庞大的浮空舰队，我们无法跟这样的力量抗衡！”

特蕾希娅眼里翻滚着无尽的怒火，脸上却是不甘之色：“还不止是浮空舰队，加兹瑞恩家族的立场，会影响整个风暴群岛，我们没有同时跟迩香和风暴群岛开战的力量！”

希尔维愤恨的道：“他一定提了什么恶心的无礼要求！我看得出，那个家伙就是个满脑子精虫的恶棍！”

“从君王的角度看，这是一桩交易，无所谓有礼还是无礼，只看划不划算，而我……”

特蕾希娅苦涩的笑道：“我的身心既然献给了凯姆，如果需要的话，也必须当作交易的砝码。”

“特蕾希娅！？”

希尔维惊恐的道：“你不会真的要答应他吧？”

女王垂下眼帘：“这个选项，我不能完全排除……”

希尔维还要说话，特蕾希娅的传讯戒指响了。

听了片刻，她的脸色再度铁青：“欧萝拉出事了！迩香居然派了传奇到王都捣乱！”

………………

城堡里，李奇的卧室，欧萝拉在床上沉睡，艾丽坐在床边把玩一个东西。

那是个惟妙惟肖的三层小楼模型，从窗户里看进去，里面的床、家具和装设一应俱全，尽显贵族的奢豪风范。

模型是从罗文娜给的金属盒子里拿出来的，不过它只是看起来像个模型，实质是用空间法术压缩的魔法别墅。

罗文娜担心侄女在厄普西隆住不习惯，竟然送了件居家旅行的第一神器！

可惜，李奇不会让欧萝拉享受这种脱离群众的待遇，他理直气壮的贪墨了。在没有找到可以发挥价值的用途前，这玩意就只是个玩具。

李奇正在心语纸上开列物资补充的清单，这一趟真是损失惨重。

每个人身上的附魔装备都被破坏了，包括护甲、空间戒指等等，而他的空间戒指里爆出的东西，还有若干金蒲耳散落在现场，就像泼在地上的水，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跟收获到欧萝拉，以及获得合体技相比，这点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跟一个传奇对阵，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经是奇迹了。可看着心语纸上一行行清单，每行清单都意味着五位数以上的金蒲耳，怎能不让已经习惯了卷牙膏皮的李奇心口刺痛。

艾丽把小楼模型丢给李奇，无趣的道：“嗒～噗～开～”

“你真打开了，咱们这座城堡也就塌了”，李奇宠溺的揉揉艾丽的头，再看看床上的睡美人，心痛消散得无影无踪。

艾丽拍开李奇的手，语气有些不爽：“呼～嘁～”

或许是力量增长的原因，她现在不怎么喜欢李奇揉她的头了。

“等我搞定清单，发给小龙女，我们就回去”，李奇苦笑，心头隐隐失落，小女孩开始长大了啊。

这时候莉莉来报，说小龙女找他，正好。

让艾丽看着欧萝拉，李奇去了通讯室。

信风之书上，小龙女和艾妲两颗脑袋挤在一起，叽叽喳喳问着欧萝拉的情况，消息已经传到特蕾希娅那边了。

很快小龙女就提到了正题：“欧萝拉没事就好，然后……李奇，魔火弹和魔火筒的代理权！听佐尔德说你还弄出了廉价的魔导炮，乖乖这可了不得，赶紧交给我传播到四方啊！”

“魔火弹和魔火筒，我会用法米利亚工坊跟你的商会对接。至于魔导炮，还没正式定型，再等一会吧。我现在急需一些物资，清单在这里。”

李奇把物资清单发给小龙女，粉红头发的大萝莉发出嘿嘿奸笑声：“李奇，你真是最佳供货商和最佳客户啊！”

“别过分了啊”，李奇威胁道：“我的每一个金蒲耳都是血汗凝结而成的，赚多了你会做噩梦的。”

小龙女呲着小虎牙道：“都没良心了还怕噩梦吗？”

然后她给李奇递了个眼色：“你才要小心点，别吓着了……”

什么鬼？

李奇正在疑惑，小龙女退开，一身戎装的金发少女出现。

“特……陛下……”

李奇赶紧低头行礼，特蕾希娅！

“原本想直接回哈德朗，但事情太多抽不开身，只好借用提米的信风之书了。”

女王关切的问：“欧萝拉怎么样了？迩香那边到底干了什么？”

李奇简要交代了事情经过，听到欧萝拉安然无恙，女王松了口长气。

“李奇……”

听得出她在犹豫什么，李奇偷偷瞄了一眼，金发少女眼帘半垂，脸上明显能看出在为什么苦恼。

她咬咬嘴唇，用命令的语气道：“欧萝拉不在，很多事情都停顿下来了，你过来料理这些事情吧。”

这是不可能的，我这个代理宣传部长，听调不听宣。

这话当然没出口，不过李奇肯定不会过去。欧萝拉到手……咳咳，加入，革命理论的最后一块核心补全，正准备带着厄普西隆大展拳脚，怎么可能跑去特蕾希娅身边听差？

他委婉的道：“陛下，能说说是什么事吗？或许我现在就能给出建议。如果我也无能为力的话，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您那边，都没有分别。”

“你……”

特蕾希娅怒声道：“李奇，看着我！”

李奇抬头，玉白娇颜顿时让他心跳加速。

并不是单纯因为美丽，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跟一模一样的娇颜合体战斗，只是发色和瞳色不同而已。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心灵空间里，他跟凯瑟琳都是赤果的，因为彼此是毫无保留的信赖。

这就不怪他浮想联翩，既然脸一模一样，那么身体……

他暗暗用了个心灵荆棘，让自己维持着怯怯而又无辜的表情。

“耍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女王冷冷的道：“你既然还认自己是我的臣属，就该展现出应有的态度！”

这就有点头痛了啊。

李奇想了想，决定用上撒手锏。

他偏着眼神道：“陛下不想见见艾丽吗？”

特蕾希娅的头像晃了晃，呼吸明显变得浑浊了。因为“分辨率”不够，李奇无法确定她的眼圈是不是发红，但能确定她的心绪乱了。

“我……我能见到吗？”

果然，特蕾希娅对这事的关心，远远超越了对李奇的关注。

之前她曾经通过欧萝拉传递了想见见艾丽的要求，但欧萝拉将艾丽的坚拒态度带回去后，她就再没提过了。

“我会说服她的，尽力……”

李奇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特蕾希娅冷笑：“好大的胆子，还跟我提条件！”

再用看穿一切的悲凉语气嘀咕：“你也一样，都一样。”

不过是桩交易而已，干嘛摆出一副“天下人负我”的嘴脸啊。

李奇正纳闷，特蕾希娅叹道：“好吧，只要你让我见到她，我就不强求你过来了。”

聪明人！

二百二二 特蕾希娅的抉择

艾丽不说话，就使劲摇头。

她会为战场上的姐姐加油，但不意味着她会原谅姐姐杀了父亲的罪行。

李奇劝道：“艾丽，一直不见她，她会怀疑你根本不在我这里，或者我对你做了什么。”

艾丽有些犹豫，但依旧坐在床边，绕着指头。

李奇只好直接点：“我需要你和她见见，这是我跟她的一项交易，换取我不到她那边去服役。”

艾丽腾的站了起来，扯着李奇的袖子：“奏——！”

“好艾丽！你是最乖的！”

李奇忍不住抱着艾丽，啪嗒一口，亲上她的粉嫩小脸。

艾丽脸颊顿时变得通红，缩到他身后，抱着腰，用小脑袋顶着催促他。

进通讯室的那一刻，艾丽的脚步变得滞重了，李奇几乎是拖着她进来的。

拍拍艾丽抱在腰间的手，李奇对正翘首相盼的特蕾希娅说：“艾丽就在我身后。”

他握着艾丽的手，侧开身体。

手感瞬间变了，肥嘟嘟的小手变成了嫩滑的纤纤玉手。

眼前圣光流转，艾丽竟然变到了凯瑟琳状态。

她昂头挺胸，抿着嘴唇，表情肃穆，一副上战场般的凛然身姿。跟信风之书上的特蕾希娅相映，给了李奇恍惚是凯瑟琳在照镜子的错觉。

“艾……凯瑟琳……”

特蕾希娅捂着嘴，眼里泪光闪动。

“特蕾……希娅……”

凯瑟琳咬字清晰，但节奏却很怪异的回应。

特蕾希娅毫不在意她直呼名字，难以置信的低语：“凯姆在上，你居然……”

“你们聊……”

李奇觉得姐妹俩应该单独聊聊，自己就是个电灯泡。

他正要离开，凯瑟琳却坚决的拉住了他。

“李奇！一起！”

她两手紧紧抱着李奇的胳膊，一对虽不及欧萝拉伟硕，但弹性更佳的软峰夹住手臂，让李奇顿时没了抬腿的力气。

通讯室里一时沉默，姐妹俩对视着，不知道在传递着什么样的心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瑟琳开口：“够了……吧？”

然后她就离开了，通讯室又只剩下李奇。

“你……很好……”

尽管分辨率低，此时却能看清楚，特蕾希娅的眼圈红了。

“我放心了……”

见特蕾希娅准备关闭通讯，回想她之前的怪异，李奇暗暗叹气，决定尽点职责，妹夫的职责。

“你能做什么？你做不了什么！”

李奇的询问很真诚，特蕾希娅却又嫌弃他了：“你的魔导枪、魔火弹、魔火筒甚至魔导炮，都很不错，但这只是枝节，战场的胜负不是靠一两件武器。”

错！

生产力越发达，战争就越有可能只靠一两件武器决出胜负，甚至只靠一两件武器就能决定战争打不打得起来。

当然李奇没那个好心教导特蕾希娅，他更直接的道：“即便隔着信风之书，即便是我，都能看出陛下在为什么事情苦恼，这个样子，会动摇军心的。”

“这么明显吗？”

特蕾希娅蹙眉，再叹道：“看来得尽快做出决定。”

她正色道：“我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到底是用我……一些次要的……东西去换取利益，还是继续视那样的东西为珍宝，由此不得不面临更严峻的形势。我已经问过凯姆了，祂没有给我答案。”

“是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对您提出了在您看来完全不能接受的条件吗？”

李奇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一直为这种事情还没发生而奇怪。

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肯定想要更深的介入大陆，在大陆谋取特权。倒不是说恢复第一纪元魔法帝国的荣光，而是恢复身为超凡阶级的尊严，以及不受旧有秩序束缚，获取与力量相称的利益。

之前特蕾希娅已经在这方面表现出了政治眼光，为魔法师松了绑。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进一步正视风暴群岛的诉求，在这方面做出前瞻性的规划和设计，努力将魔法师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她不正视，不等于魔法师不会提要求，但这么一来，她就失去主动的优势了。

特蕾希娅的眼界和思维，终究还没成长到政治家的水平啊。

这也能理解，毕竟在费恩，信仰决定了超凡力量，让“利益”的表现形式，远比地球世界复杂得多。双方要谈合作，首先得谈信仰。

魔法师虽然不像奥术师那样“目中无神”，但对神祇的态度依旧不够恭敬。这种根深蒂固的区别，别说是特蕾希娅，就算换上以权谋著称的图铎帝国开国皇帝，也难以敞开胸怀接纳魔法师。

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看来你的意见值得期待……”

“陛下，相信您也该意识到了，您所掀起的战争已经不单纯是迩香与哈德朗王国的冲突，也不再是忠诚神系和凯姆教会的内部矛盾，而是纪元更替的序幕，是一场革命。”

李奇的话让特蕾希娅目光闪动，更认真的倾听着。

“所以，您该认真的审视自己的内心，确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再看您的目标，跟魔法师以及其他可以成为盟友的力量，是不是可以共存，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共同利益和信仰。划定了这样的界线，才能区分出真正的敌友。在这条界线之上的东西，是您必须坚持的，在界线之下，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

不知为何，特蕾希娅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如果……是一些身为凡人的东西，也要放在这样的界线上来衡量吗？”

“陛下与凯姆同在，不应把自己视为凡人”，李奇顺口答道，政治家是另一种生物，要走这条路，就得做好告别人性的心理准备。

“呵呵……”

特蕾希娅神经质的笑了笑：“也就是说，哪怕是再厌恶的事情，只要需要，我都得去做？”

“到底是什么，让陛下如此坚持呢？”

李奇有些不解：“我相信，魔法师提出的一些要求，其他人也会提的。”

特蕾希娅一滞，自嘲的道：“的确，人人都会这么想。”

这是个机会！

李奇觉得，是到了让特蕾希娅正视自己这股力量的时候了。相信她也早有心理准备，说不定已经有了让自己制衡魔法师的念头。

看起来形势又跟去年年底有些像了，都是想借势而为，想抱大腿，想让赤红教会进入“体制”，不过最终的结果必定是四一二。

现在却不同了，革命理论已经完善，厄普西隆已经凝聚出战斗力，社会模式也摸索出了核心架构，是时候在费恩的舞台上崭露头角了！

“是的，陛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奇的话让特蕾希娅呆了呆，脸颊上的红晕急速扩散。

她低声道：“如果是你，说不定我真的会……考虑。”

李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多想，接着道：“如果陛下认可吾主的赤红教义，接受，至少是不反对解放奴隶的信仰，我和赤红教会，必定会全力投入到陛下的事业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以我个人的身份，为陛下做点改进武器和推动宣传的工作。”

特蕾希娅偏开眼神，呼吸有些紊乱的道：“的确，这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她的心乱了，她在犹豫！

李奇觉得该加把力气，上剂猛药：“至于陛下所说的，再厌恶的事情，您不是已经……做过了吗？在白玉城，您做过，在康拉德城，您做过，在王厅，您也做过。”

“李奇——！”

疮疤被猛然揭开，特蕾希娅怒视李奇，目光森寒。如果不是隔着信风之书，光是目光中散溢的力量，似乎就能把李奇分了尸。

“您刚才也看到了……凯瑟琳，她很好”，李奇毫不示弱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敢……”

泪水自特蕾希娅眼角滑下，但她的表情却依旧是要将李奇碎尸万段。

“王厅那次，不是你的错，你和国王陛下，都没有错”，李奇柔声道。

说话的时候，他心中深深叹息，

当特蕾希娅真的不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时，她心中最后一丝身为凡人的自觉，应该也会消散了吧。

心底深处，另一声叹息也低低回荡，那是女神的感慨。

特蕾希娅艰辛的道：“你真的，认为我没有错？”

李奇抬头看住特蕾希娅，这一刻，心中涌动的是他坚信的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正确之路，是由菲妮、缇娜、艾丽、卡琳、欧萝拉和罗丝魔女们，以及塔伦斯、史丹、甘比特、阿丝娜们一个个用苦难和彻悟铺成的革命之路，是在地球世界造就的革命三观，是与女神同在的革命信仰。

这样的力量，让他无视特蕾希娅的美丽，无视她与凯瑟琳一模一样的容颜，无视自己身为凡人不愿说谎的良心，无视目送一个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由此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坚强少女走上不归之路的怜悯。

他目光坦然，真诚似乎发自灵魂：“是的，您没有错，这只是个误会。”

这不是误会，是夜女士和凯姆的博弈，而你充当了凯姆的傀儡，你大错特错。

这样的心念，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特蕾希娅与他久久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她先偏开了视线。

李奇再道：“我能明白……陛下的感受，康拉德城、王厅、白玉城，您的选择，都是痛苦的，如果是我，我肯定承受不住。”

特蕾希娅垂下眼帘，低声道：“只有你敢这么说，其他人都……”

然后她愕然，真是熟悉的对话。

又一阵沉默后，特蕾希娅恢复了平静，她淡淡的道：“这么说，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你都能理解？”

“是的”，李奇毫不犹豫的道：“您与凯姆同在，您的意志就是凯姆的神意。”

“那我明白怎么做了”，特蕾希娅点头，目光变得清灵。关闭通讯前，还微微笑道：“谢谢你，李奇。”

回到王帐，特蕾希娅抱着腿，脑袋搁在膝盖上，缩在王座上沉思许久，猛然扬声道：“来人！”

空气中荡起微微涟漪，一个模糊女声道：“请陛下吩咐。”

“传令希尔维，回哈德朗清剿迩香残余，十万火急，马上启程！”

说完她摘下一枚戒指丢出去，戒指在半空，就跟那道涟漪一同消失不见。

接着她挥手，桌子上的水晶球亮了起来。

特蕾希娅的语气变得异常无力，还带着一丝恼怒的道：“罗尔丰-加兹瑞恩，三天后的落成典礼，我会到场。”

二百二三 特蕾希娅的屈辱

风暴群岛，米尔德恩家族魔法塔，顶层传送大厅。佐尔德和妹妹格芮塔一前一后踏出传送门，脸色都很难看，似乎刚吵过架。

兄妹俩立在大厅里，沉默了一会，格芮塔冷声道：“真没想到，父亲不仅同意了暂时冻结薇姬的使用权，还不让我把新式魔导炮卖到迩香，你在背后到底玩了什么花招？”

“花招？”

佐尔德耸肩：“父亲和我一样，都看好特蕾希娅，在她身上投注的是家族的未来，而不是像你一样，沉迷于迩香的奢华***，以为那真是地上的天堂山了。”

“哈……看好？”

格芮塔鄙夷的道：“父亲或许是被眼前的形势迷惑了，而你么，不过是贪恋特蕾希娅的美色，甘愿做她的狗！”

“最近你的侍女换得挺勤的，还被弄死了两个，尸体上都有变形术的痕迹。别告诉我你对我又有了兴趣，像以前那样，把她们变成我的样子往死里弄……”

佐尔德脸色又青又白：“以前是你把奴隶变成我的样子，割了各种零件来恐吓我！”

他舒了口气，不屑的道：“所以说你的眼界还陷在凡人肉-欲的泥沼里，我看好特蕾希娅，是因为可以参与到她的革命里，打造一个新世界，一个对我，对家族，对所有魔法师都有益的新世界。而你，就含着迩香那些红袍白袍的腐烂***，溺死在腥臭的黏液里吧！”

“真没想到，哥哥……”

格芮塔娇声道：“你居然变得这么高尚和睿智了，还真是让我的小心肝又酥又麻。”

魅惑声线骤然变得尖酸：“可看尸体上的痕迹，你一定是欲求不满吧，我敢断定，你连特蕾希娅的手都没摸到过。”

“她如果是你这种荡妇，那就索然无味了”，佐尔德冷笑。

“是么……”

格芮塔吃吃发笑：“可为什么加兹瑞恩家族的族长罗尔丰，公开宣布说特蕾希娅会跟他共度良宵呢？”

佐尔德不以为然：“罗尔丰？那个反叛了自己的主家，吞掉了主家掌控的浮空核晶矿场的自大蠢货？他真以为可以一直垄断浮空核晶吗？他的主家，还有其他黄金家族，为什么落到这样的下场，他转眼就忘了，还得意忘形的编造这种谣言？”

“如果他真的把特蕾希娅弄到了床上呢？”

格芮塔的手指在哥哥腰下缓缓划着圈：“风暴群岛的大半家族都会向他低头的，你们正在争夺的议长之位也铁定是他的了。至于是不是谣言，他说得言之凿凿，有时间有地点，还招呼大家去观礼，应该不会跟你一样，只是玩玩把侍女变成特蕾希娅的小把戏吧？”

佐尔德的脸色骤然铁青：“什么！他把特蕾希娅弄上……这怎么可能！？”

“这事不仅在风暴群岛里传开了，信风之书上也传得满费恩都知道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你的眼界呢？”

格芮塔得意的大笑：“我的哥哥，总是想在我身上证明你比我强，却总是被我踩在脚下。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从没变过，真是可悲啊！”

她的手骤然探得更深，让佐尔德身体一僵。

盛气凌人的女魔法师，此时眼眉间浮起一丝春意：“跪下来，学狗叫，舔我的脚。说不定我一开心，会实现你在第一次夜遗后就许下的愿望……”

“做梦！”

佐尔德拍开妹妹的手，大踏步进了传送门。

回到自己在萨其顿的魔导工坊，佐尔德赶紧浏览信风之书，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有那么一刻，他都想掏出贴身珍藏的那枚忠诚神盟徽章，直接呼叫特蕾希娅了。

这是他演示了魔火弹和魔火筒之后，特蕾希娅发给他的奖励，拥有一次直接通话的机会。特蕾希娅是让他在可以量产新式魔导炮后，第一时间通知她。

他还是克制住了，特蕾希娅绝对不可能正面回应这事。要么推说不知道，要么把这事粉饰成普通的拜访和会商。

最终佐尔德用信风之书呼叫了李奇，这种事情，不管是作为传闻中的姘头，还是作为事实上的妹夫，李奇都不可能忍啊！

隔了好一阵，李奇的头像才出现。

“李奇，特蕾希娅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佐尔德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李奇很是纳闷。

佐尔德难以置信的道：“你没看信风之书？”

李奇不屑的哦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看信风之书？上面全是迩香的水军！

自从他用幻景机和记录晶片，帮特蕾希娅打开舆论战线的局面后，迩香唯一算得上“反击”的举措，就是用水军淹了神魔网络。

虽然幻景机和记录晶片在消息的传播速度上，还比神魔网络差一截，但可信度和翔实性远远不是神魔网络能比的。而至少几百金蒲耳的信风之书，也让神魔网络这个舆论平台，仅仅局限于超凡力量上层，渐渐沦落成自娱自乐的地方。

在搜索引擎还没发明出来之前，他可没心思泡神魔网络。

他也没时间泡网，回到厄普西隆，欧萝拉还在沉睡，第一战斗序列的这一战，有太多经验教训要总结。他还忙着跟女神梳理核心已经成型的革命理论，连跟其他魔女演练合体技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特蕾希娅的事情，昨天跟她谈过了啊。

最后她的笑容很美，还带着一丝甜意，应该是化解了心结，坚定了心志。

于是李奇用笃定的语气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担心。”

“没什么大不了！？不必担心！？”

佐尔德瞠目：“我倒还没什么，难道你就不在意？”

“我？”

李奇有些感动，佐尔德这是怕特蕾希娅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吧，这家伙对两人之间的合作还是很有诚意的。

李奇严肃的道：“佐尔德，相信特蕾希娅。”

“这样吗……”

佐尔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李奇跟特蕾希娅，关系真的非同一般啊。

接着佐尔德又凛然，很明显，特蕾希娅在这件事情上跟李奇是有默契的，那么背后藏着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一瞬间，无数推断在脑子里闪过，佐尔德背心忽然冒起冷汗。

他试探着道：“可目前特蕾希娅没做任何表态，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都很不安啊。”

“佐尔德，特蕾希娅面临的难题，其实跟风暴群岛的魔法师还在争夺权力，没有形成有序的权力格局有关。”

李奇想到的是昨天特蕾希娅默认了他的推测，她的苦恼，就在于如何跟风暴群岛的魔法师结成稳定并且全面的同盟关系，同时又确保魔法师们进入大陆后的发展，不会损及她的底线。

问题是，风暴群岛目前还是一团散沙，各个家族都是各说各话，她摸不清对方的集体意志，也就难以做出明确判断。

这话出口，佐尔德露出钦佩的表情，的确，罗尔丰就是想以特蕾希娅的贞节为筹码，问鼎风暴群岛的权力之巅。

“所以呢，她现在的沉默，难道不是在观察大家的反应，确认风暴群岛的哪些家族是真正可以合作的，哪些还在骑墙，哪些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可以打迩香的牌要挟她吗？”

李奇的话命中了佐尔德诸多推断中，最激烈，也最不敢想的一个。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你是说……”

“本来我也不想多事，不过你既然找上我了，我就提醒下你。”

李奇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个很重要的关口，能不能在未来的新秩序里分到一杯羹，就看你的决心了。”

“虽然我猜到了一些，但还是希望您能指点一下”，佐尔德显得很真诚：“我们毕竟是站在同一边的队友啊……”

他又急急补充：“我已经让家族冻结了薇姬的使用，她可以好好休养一下了。如果能迈过这个关口，我在家族里的话语权绝对会大大提升，那么我能决定薇姬去留的目标，就变得伸手可及了。”

李奇暗想，这倒是意外之喜啊。

面上自然没表现出来，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还有什么是比连夜表忠心，能更让特蕾希娅印象深刻的呢？我觉得你已经抢不到第一了，但能尽量靠前一点，总是好的。”

“总之，牢记一点，特蕾希娅，与凯姆同在。”

佐尔德沉吟片刻，脸上浮起彻悟的表情：“我明白了，的确应该迈出这一步了。”

他感激的道：“我会设法改善薇姬的待遇，如果这一关迈过，结果真如您预言的那样，我一定把薇姬弄出家族的魔法塔，让您能见到她。”

通讯结束后，李奇挠头，预言？他做了什么预言吗？

有种被人打了一笔钱到帐上，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的奇怪感觉啊。

摇摇头，李奇把这事丢到脑后，继续忙他的去了。

信风之书前，佐尔德背手踱步，步子越来越快，最终他一咬牙，掏出了那枚忠诚神盟的徽章。

萨其顿海岸，陡峭悬崖边，一座白塔高高耸立。防护结界的微微涟漪一直扩展到悬崖下的海面，结界内外海浪对涌，半圈白波翻滚，俨然人间神迹。

高塔下铺开扇贝般的白玉石广场，布置了华美的餐桌和座椅，魔法傀儡来往其间，给数百位客人献上来自费恩各地，甚至其他位面的美食。

这些大多来自风暴群岛，小部分来自费恩各个王国公国的宾客们，用充满暧昧气息的言语交谈着，还不断引颈翘望。虽然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可罗尔丰-加兹瑞恩搞得这么正式，不应该只是场闹剧吧。

至于用变形术冒充特蕾希娅，先不说在座人人都是英雄级别以上的超凡者，变形术什么的一眼就能看穿。就说特蕾希娅的气质，那可不是什么法术能冒充得了的。更何况她是一位传奇，手持忠诚之剑，为凯姆所眷顾的非凡传奇。

所以，这就更让人疑惑和期待了。

历史上也有不少女王以肉身布施臣属和盟友，获取忠诚，老实说在费恩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甚至很多女神都委身过凡人，还流传为佳话。

但特蕾希娅是凯姆圣女啊，她还保有贞节……

裹在圣光之尘中的马队出现，宾客们都站了起来。

这队全骑着龙马的圣骑士，护卫一辆马车，停在白玉石铺成的广场边。马车里走下身着洁白礼裙而不是银亮铠甲的金发少女，宾客们都轰动了。

不少人都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球，握在手心暗暗拍摄。罗文娜视觉工坊的摄像机已经流行于整个费恩，而记载眼前这幕景象的记录晶片，不管什么视角，都会卖出高价。

特蕾希娅，真的来了！看她的穿着，真的是要与加兹瑞恩上……优雅点说，是共度良宵！

罗尔丰-加兹瑞恩满面红光，笑得如春光般灿烂，站在广场中心的红地毯上迎接女王。

女王对他伸出的手置若罔闻，脸上也是憎恶的表情。罗尔丰不但没有尴尬，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这让宾客们百感交集，有对罗尔丰羡慕嫉妒恨的，更多是对女王的同情。

很明显，女王本心是不愿的，但为了神圣的事业，为了费恩的未来，她不得不忍辱屈从。

加兹瑞恩以倒向迩香为威胁，这样的威胁是实打实的。遮天蔽日的浮空舰队，可不是现在的忠诚神盟能够抗衡的力量。

女王冷漠而麻木的步伐，带着侍从步入魔法塔，一副尽快完事的模样，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碎成了几瓣。

二百二四 特蕾希娅与凯姆同在

魔法塔的大厅里，罗尔丰一张脸都快笑烂了：“陛下，您是先用膳呢还是先上……呃，我的意思是先小憩一下呢？”

说话的时候，他用余光扫了扫女神身后的四个侍从。

很普通的侍女和卫士，英雄级别而已。

不过就算是传奇，他也不在乎。

拥有九级塔灵的魔法塔，防护结界足以压制传奇，而他本人也是个七级传奇，还是地主。女王手下就算有不甘心的家伙，在魔法塔里也翻不了天。

这点念头转瞬就过去了，他的目光落在女王身上。

不愧是凯姆选中的代言者啊，她的美丽完全就是人间奇迹！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王身着长裙，而且是有某种含义的纯白长裙。

罗尔丰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女王的高耸胸脯上挪开，漫漫长夜，时间多得是，不要显得太猴急。

就算女王本身抗拒，但她未井人事，驯服她有很大的把握。当然那是奢望了，仅仅从男人的角度出发，能与女王有过这样一夜，已经是此生最大的成功。

他的目光终于与特蕾希娅的目光相触，浅灰色的眼瞳，如笼罩着神国的混沌光尘，让他微微凛然。

等落红的那一刻，她会落泪的，那样的凄楚，一定无比动人。

“特蕾……希娅……”

罗尔丰笑意盈盈的招呼着，此时此刻，他有资格这么叫了吧。

特蕾希娅面无表情的道：“以前就跟欧萝拉和希尔维说过，要我说点言不对心的话还可以，当着人的面演戏我确实做不到。所以，直接开始吧。”

罗尔丰楞了楞，只觉心中酥麻，女王是想尽快完事？

他努力展现着绅士风度：“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一些情趣的，太过粗鲁的话，您会受不了的。”

特蕾希娅继续道：“我已经没耐性再多忍一秒了。”

罗尔丰的表情凝固，这时候女王的目光才真正直视他：“不，罗尔丰-加兹瑞恩，接下来的事情，我满怀期待，而且满心愉悦。”

不对劲的感觉充盈全身，罗尔丰正要激发塔灵，把女王和她的侍从看得更仔细，猛烈的魔力震荡自塔外传来，让他神魂一震。

塔灵自动激发，魔力场剧烈震动，一个侍女从特蕾希娅身后跨出，光影转换，骤然变作黑发银瞳，气质沉静的高挑美女。

她将法杖往地上咚的一顿，杖顶镶嵌着的漆黑晶石喷出浓郁黑气，瞬间勾勒出条条丝线，急速向四周伸展。

“海瑟薇-泰德——！”

罗尔丰惊恐的大叫：“怎么是你！？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命令塔灵施展束缚术，却没有任何回应。

“干什么？用罗丝神尸浸染你的塔灵啊”，女魔法师盈盈笑着，像是在课堂上解答疑问的导师。

然后她道：“如果你想在混沌虚空里连身体带灵魂一同被撕扯成碎片的话，就尽管传送。”

这不用她说，罗尔丰已经察觉到腐化之气浸染了整个魔法塔的魔力脉络，不管是任意门还是位面锚标，都不再安全。

“就凭你……”

罗尔丰连连退步，警惕的看着特蕾希娅，防备她骤然出手。

然后他踏到了一摊粘稠的东西，余光一扫，脸色发白，是血！

似乎是从虚空中溢出的血，飘着铁锈的腥涩气息，像是有生命似的，正顺着他的鞋子往身上延伸。

感觉到这玩意无比危险，罗尔丰下意识的伸展领域。

领域之力石沉大海……不，如塞给狼的肉块，骤然消散。怪血反而翻腾得更加猛烈，延伸的速度更快。

“真正对付你的人是我，加兹瑞恩阁下。”

另一个侍从变换了形貌，是个干枯的老者，眼中闪烁的淡绿光芒，以及身上溢散的怪异力量，让罗尔丰一颗心直坠深渊。

巫师！擅长以灵力吞噬魔力的巫师，还是传奇级别的！

第三个侍从显露真身，是个面目硬朗的贝努因人，浑身散发着似乎可以摧垮一切的凌厉气息，这是个传奇级别的骑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女王座下最忠诚的联合骑士团总团长努曼艾尔。

第四个侍从也露出本来面目，是个尖耳朵的半精灵。他朝特蕾希娅点点头，又化作一团黯淡灰影，消失不见。

这是个传奇级别的暗夜游侠！肯定是去拆魔法塔的隐秘机关了，尤其是那些即便传奇都有些头痛的战斗傀儡。

怪血将罗尔丰的双腿黏在地上，已经延伸过膝盖，不断吸取着他的魔力。

解离术、变形术、时空扭曲、次位面偏转……

蓝光在罗尔丰身上不断闪现，一个个法术失效。当他激发庇护无敌戒指时，努曼艾尔拔剑挥出一道虹光，将还未成形的魔力波动击碎。

虹光没入他体内，再喷出无数细碎的虹彩电弧，游走全身，炸起一团团蓝白光芒，将他身上的魔法装备一一破坏。

“陛下！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惊慌终于上升为恐惧：“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并没有强迫你，你不情愿的话完全可以拒绝啊！”

“不要用这种口舌伎俩来为自己辩护……”

特蕾希娅冷冷道：“当你把投向迩香作为筹码的时候，就已经在威胁我了。”

这样的语气，令罗尔丰的恐惧继续上升。

他暴躁的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我可是个传奇魔法师，这里还是我的地盘！不要逼我——！”

“你是说魔力畸变兽吗？”

海瑟薇-泰德说：“在魔力井下培养这样一只魔兽，既可以做后备的魔力源，也可以临时替代塔灵，压制超凡力量。危急的时候，魔法塔的主人还可以跟它合体，临时获得巅峰之力，这可是你们加兹瑞恩家族压箱底的本事。”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嘲讽：“这个本事，是主家赏赐给你们的，而你们的主家，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被她揭破底牌，罗尔丰的脸色白得像纸，再听到后面的话，他身子一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海瑟薇怜悯的点头：“没错，是我们泰德家族教会你们主家的。”

他不甘心的道：“但……”

“但对付起来可不容易，不过，对风暴洋的盖洛姆鱼龙来说，魔力畸变兽又是难得的美味，它的驭魔诱饵正好可以把魔力畸变兽引出魔力井。”

罗尔丰的哆嗦停不下来了：“你们不会……”

海瑟薇笑着不说话，节奏怪异的魔力荡动扫过大厅，让罗尔丰几乎忘了呼吸。

他猛然清醒，急速念动咒语，即便与魔力畸变兽合体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也顾不得了，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没有人阻拦他，只是用或者憎恶，或者怜悯的目光静静看着。

片刻后，罗尔丰颓然低头：“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吗，考虑得还真是周全。”

他又抬头，苦笑道：“陛下，是我痴心妄想冒犯了您，需要什么样的赔偿，您尽管开口。”

怪血已经延伸到他腰间，将他整个下半身吞了进去，看起来就像是血红蜡烛上的人形灯烛。

特蕾希娅摇头：“赔偿？我不是为赔偿而来的。”

罗尔丰的眼珠都快崩出了眼眶，他高声喊道：“我是加兹瑞恩家族的族长！你不能杀我！你承担不起我们家族投向迩香的后果！”

“是的，我承担不起”，特蕾希娅冷笑：“所以，我的选择是，消灭整个加兹瑞恩家族！”

“这、这……”

罗尔丰惊恐大叫：“你疯了吗！？仅仅只是因为我把迩香当筹码，换你的贞节，你就要向风暴群岛发起战争！？你竟然把贞节看得比你正在进行的战争更加重要！”

“闭嘴！”

努曼艾尔愤怒的呵斥道：“到了这时候，还在侮辱陛下！”

海瑟薇放平法杖，黑气凝结成长钉，噗的射入罗尔丰身体，让他顿时萎靡。

“我的贞节……”

特蕾希娅迈到他身前，语气平和的道：“那是属于我凡人意志的东西，它的确很宝贵，用来交易的话，价值应该非常高。”

“不过跟另外一些东西比，它就算不得什么了。”

“比如……我身为凡人的公正、良心、仁慈，甚至还有我的荣耀。”

“以前我一直在坚守这些东西，视它们如胜过贞节的珍宝。可某个人点醒了我，跟凯姆的神意相比，这些其实是在界线之下的东西，是可以用来交易的。为了凯姆的正信，凯姆的秩序，这些也是必须拿出来交易的。”

“之前其实我已经做过交易了，只是我没有自知而已，现在我醒悟了。”

“我的贞节，只能在你那里换到一时的妥协。而我的公正、良心、仁慈、荣耀，你拿不出足以交换它们的东西。”

她看了看身边的传奇女魔法师和传奇巫师：“他们拿得出来，当然，这桩交易的前提是，干掉你和你的家族。”

罗尔丰一颗心像是被冰山压到了海底，他恍惚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特蕾希娅，不再是凡人之身，而是高踞神国，以非人之心跟自己说话的神祇。

他的身体抖如筛糠：“陛下！我错了！饶我一命！我必定带着整个家族，献上永远的忠诚！我会对着冥河发誓！”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特蕾希娅道：“你错在不该把我跟凯姆分割开，你错在狂妄的以为，我必须随时揣测神意，必要时奉献自己。”

此时她脸上逸散着圣洁之光，那是不经神术激发就自然生出的光华，令另外三个传奇投去敬畏的目光。

特蕾希娅的声音似乎自神国降下：“我，特蕾希娅-哈德朗，与凯姆同在！”

罗尔丰全身发软，如果不是被怪血吞了下半身，这会他应该已经瘫在地上了。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刚才那种神圣状态消散。

她看着罗尔丰，脸上涌起无比憎恶的表情。

“你不是想品尝我脱下……手套后的滋味吗？”

特蕾希娅冷冷笑着，除下手套，露出玉白手掌。

手掌猛然一甩，她反手给了罗尔丰一记重重的耳光。

并没有用神力，但被腐化之气封住魔力的罗尔丰无力躲闪，脑袋一偏，下颌被打得脱臼，几颗牙带着一蓬血喷在地上。

巫师识趣的控制着怪血，让罗尔丰的身体被这一耳光打倒在地。

“你只配享受这个！肮脏的猪猡！”

特蕾希娅脸上泛着愤怒的红晕，胸脯剧烈起伏，少有的暴了粗口。

她再一只脚踩住罗尔丰的脸，手掌摊开，圣光流转，忠诚之剑应召而现。

剑尖指在罗尔丰的额头，此时罗尔丰除了抽搐，连说话和转眼珠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她收起了长剑，摇头道：“这太便宜你了。”

她对巫师说：“交给你了，给我一颗完整的灵魂宝石，我要送人。”

等特蕾希娅跨出大厅，巫师笑意吟吟的走向罗尔丰。

“女王陛下还是太温柔，太仁慈了。”

老巫师眼里转动着异样的喜悦：“我真是幸运啊，居然有机会融炼一个传奇的灵魂。”

大概是这话揭示的下场太过恐怖，罗尔丰终于有了力气。

大厅里响起凄厉的惨嚎：“不——！”

二百二五 特蕾希娅的觉悟

风暴群岛某处，粗壮云柱垂下，与海面的涡流相接，恍惚已分不清海天之别。

十数个魔法师凌空而立，将这条云柱虚虚围住。

“米尔德恩家的小子，你确定消息没错？”

白发苍苍的老魔法师传语给远处的佐尔德：“这和在至高议会上喊几句口号，再跟在大家族身后去捡便宜可不是一回事。”

“所以诸位没有多大收获，在风暴群岛的地位也没有多大改观”，佐尔德的话堵得老魔法师心口发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佐尔德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老魔法师的称呼更让他不爽。

在推翻黄金家族的行动中，他不仅充当了最先跳出来揭盖子的尖兵，还负责联络一些中小家族在底层呼应。

革命成功，黄金家族的垄断统治覆灭，他却没能在新的至高议会里更进一步。就如老魔法师的称呼一样，在大家眼里，他只是米尔德恩家族的代表，至于“佐尔德”这个名字，没人在意。

还好，靠着之前的关系，他还能把这帮人纠合起来。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佐尔德这个名字，必定会取代“米尔德恩家的小子”，在风暴群岛赢得应有的尊重和敬畏。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眼前忽然亮起一点蓝光，那是颗湛蓝晶石，仿佛由水汽凝结而成，悄无声息的出现。

佐尔德心头一震，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晶石骤然化作眩目光华，冲天而起，在半空编织出巨大的幻景。

魔法塔的大厅里，身着白裙的美丽少女，反手一耳光将罗尔丰抽倒在地，接着踩住他的脸，圣光在手中凝结为忠诚之剑。

“赞美特蕾希娅——！”

佐尔德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没人笑话他，包括那个白发苍苍的老魔法师，看到这一幕，都瞠目结舌。

又一颗晶石出现，这次投影出的幻景，是上百艘浮空舰在一座大岛周围骤然显现，一面用魔导炮轰击，一面投下难以计数的飞空艇，运载着魔武士和战斗魔法师，没入笼罩在大岛上的防护结界。

佐尔德的声音变了调：“泰德家族，还有梅奈苏斯家族行动了——！”

老魔法师用昂扬的嗓音高喊：“巴斯拉扬家族，重现万年荣光的时候到了，行动——！”

其他家族的族长纷纷高呼，在他们这一圈人身后，一艘艘浮空舰浮现，魔导炮的炮口亮起各色光芒。

就在此时，云柱猛然翻滚不定，一艘浮空舰的舰首露了出来。

“干掉它！干掉加兹瑞恩的浮空舰！”

佐尔德此时俨然已成舰队的统帅，在他的号令下，火焰、冰霜、奥术射线，数十道光柱落在那艘浮空舰上。防护结界仅仅支撑了片刻就轰然瓦解。浮空舰化作大大小小燃烧着的碎片，被天海两端的涡流吸走。

“对！就是这样！把它们堵在这里，连同位面缝隙一起炸烂！”

佐尔德亢奋的下令，心中充盈着极度的喜悦和庆幸。

感谢李奇的忠告！不，严格说应该是提携！

他呼叫了特蕾希娅，正式向女王表达了投效之意，希望以盟友乃至臣属的身份效劳，而不再仅仅只是提供魔导武器的商人。他还坚定的表示，自己在风暴群岛也有相当的力量，可以分担一些“必要的工作”。

当时女王还很意外，回应有些遮遮掩掩，可当佐尔德道明是受了李奇的指点后，女王的态度骤然变得亲切。

然后，他进入了此次行动的决策层，还讶异的发现，女王已经跟至高议会的理事海瑟薇-泰德结成了同盟。

在推翻黄金家族的革命中，泰德家族和梅奈苏斯、加兹瑞恩等家族同为最高决策者之一，那时候他不过是被这些决策者推到最前台的棋子，在权力和声望上跟海瑟薇隔了好几层。

海瑟薇对他的加入也很意外，当时她说：“佐尔德，你居然能把握到这样的机会，太让人惊奇了，命运女神一定祝福了你。”

现在回想，李奇就是他的幸运女神啊。

又一艘加兹瑞恩家族的浮空舰挤出云柱，这艘体积更大，防护结界之下还有厚重防御的浮空舰，俨然是家族舰队的旗舰。但在数十艘浮空舰的围攻下，就如面对群狼的大象，依旧没能坚持多久。

当旗舰崩解时，云柱变得更不稳定了。

巴斯拉扬的老族长有些犹豫的道：“炸烂了这道位面缝隙，加兹瑞恩家族的浮空核晶矿场就被封闭了啊，至少得几十年后，等位面振荡完全消散，才能重新进去，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加兹瑞恩家族接收了主家的舰队，夺取矿场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佐尔德用高屋建瓴的语气说：“把他们封死在里面，不用过几十年，只需要几年，风暴群岛团结成一体，那些残余的败犬就不足为惧了，至于浮空核晶……”

佐尔德耐心的解释：“每少掉一颗，现存的浮空舰，价值就上升一截，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该懂的。而且，对女王来说，迩香掌握一支庞大的浮空舰队，随时可以进攻后方，这是致命的威胁。可事情倒过来，浮空舰队在女王手里，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了，她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瓦伦丁大教堂。”

巴斯拉扬钦佩的点头，这果然是接触到最高决策层才有的见识。

老头又小意的笑道：“米尔……咳咳，佐尔德啊，我们都是豁出身家性命跟你干的，等你进了理事会，成了特蕾希娅身边的红人，可别忘了提携我们。”

“啊哈哈，还早还早，不过真有那一天，必定忘不了你们！”

佐尔德嘴上谦虚着，心头却得意至极。有跟海瑟薇的关系，从议员爬到理事不是难事。而女王身边的红人么，经此一役，也差不多了。

至于提携这些中小家族，那是必须的。这是他在风暴群岛的基本盘，也是他脱离家族，自立门户的根基。

“父亲……这是你自己丢掉的机会”，想到父亲拒绝让整个家族跟自己赌这一把，佐尔德的笑容变冷。

再想到妹妹的嚣张，笑容已噙在牙缝间：“格芮塔，你终将匍匐在我脚下，任我蹂躏！”

………………

特蕾希娅步出魔法塔，白玉石广场上已经被翻滚的腐化之气笼罩。

隐隐听到噼啪的皮肉炸裂声，那是不信邪的人发动传送，结果化作一堆碎肉。

广场前方，呼号声、哀求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圣骑士结成防线，将参与庆典的宾客封锁在广场上，不让他们逃离。

依然有不少人提前发现不对，或者仗着能力，逃出了已经充斥着死亡之域气息的广场。

但他们一个个被密集的魔法箭射倒，或者被层层叠叠炸出无数铁片的火球炸碎。

极远处的树林中，数百半精灵弓手用看穿隐形的鹰眼技能扫视四周，搜寻着任何一个可能的逃窜者。

几个至少是英雄巅峰的弓手，还在用几乎等身高的长弓，将一枝枝箭头冒着黑气的羽箭射向魔法塔的防护结界。羽箭落在结界上，荡起一圈圈漆黑涟漪，让结界的魔力涌动更加猛烈。

通往魔法塔的山脊间，萨其顿王旗和“七十四”数字的军旗高高飘扬，旗下的精锐士兵，手持魔火筒，封锁了正面。

上百巨鹰自云层冲下，绕着魔法塔巡视，侥幸冲出广场，想用飞行法术或者道具逃走的宾客，在锋利的鹰爪和骑士的神术下，也一一落网。

特蕾希娅在塔下站定，喧嚣顿止，宾客们呆呆的注视着她。

就在她身后，原本纯白的魔法塔崩裂出若干条缝隙，黑气弥散而出，片片黑斑蔓延，象美女的玉白肌肤急速染上死气。

清脆的振鸣声后，防护结界崩裂为漫天的灰黑碎芒，一头巨大的怪兽自崖下探出上半身。看起来像粗十数米，长不知多少的巨蛇，但身体却长着鱼鳍，头又跟龙类相似。

怪兽的嘴正在咀嚼着什么，嘴角溢出如血的莹蓝液体。而在它巨大的头颅顶端，立着一个类人的身影，向特蕾希娅鞠躬。

白裙无暇，金发少女片尘不染，但在宾客们的眼里，她却像是自尸山血海中踏出，正伸出那双玉白纤手，探向自己的心脏。

魔法塔里发生了什么，细节他们不知道，但结果已经看得很清楚。

特蕾希娅根本不是来献上贞节的，她是来惩罚冒犯她的罪人，看这样的阵仗，惩罚必然是最严厉的。

现在，他们被特蕾希娅当作了帮凶。

他们魂飞魄散的呼喊着，辩解着。

“我们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

“陛下饶命！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我只是路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勇气，人群中响起带着怒气的叫喊：“我是红石的多德海特公爵！特蕾希娅你疯了吗？”

特蕾希娅看向人群中的红石大公，淡淡的哦了一声。

然后她冷声道：“那么大公阁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来参加魔法塔的……庆典……”

多德海特的语气变得虚弱，一位大公跑来出席魔法塔的落成典礼？

他又有了底气：“我和大家一样，都只是看看，就算要降罪，也该公正严明，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把所有人都当成罗尔丰那个……罪人呢？”

“哦？公正严明？”

特蕾希娅冷笑：“谁的公正严明？”

多德海特额头冒汗：“那、那当然是陛下您的。”

“抱歉，我已经没有那东西了”，特蕾希娅说：“你来这里，不仅是想看罗尔丰的收获，还在想着效仿他吧？”

多德海特的两腿开始发软：“我绝无此心！”

特蕾希娅缓缓举手：“不，你在想，你也有能力做，所以，我给你凯姆的公正严明。”

“陛下——！”

多德海特噗通跪下了：“我是红石的大公！我还有很大用处！”

“跟随我推翻迩香的罪恶教会，这是凯姆的神意。你的用处，就是警告其他人，背叛凯姆会是什么下场！”

特蕾希娅说完挥手，多德海特尖叫一声，身体化作无数虚影，渗入人群中。

圣光激射，分作若干条剑芒，将一个个虚影击碎，最终汇聚为一道银光，自显露身影的多德海特后脑贯入，从嘴里穿出。

红石大公两眼翻白，嗬嗬了两声，偌大身躯轰然倒地。

特蕾希娅手一握，忠诚之剑显现。看着剑身上的血迹，她皱着眉头低声自语：“希尔维在这里就好了，这种事情还真不习惯。可惜，怕她沉不住气才调开她。”

努曼艾尔来到她身后，看着广场上如死亡之域般的景象，他的脸颊微微扭曲，再恭谨的道：“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全部绞死！”

特蕾希娅淡淡的道：“把绞架从这里一直排到山下，三天后我要在这里办一场祭祀，他们就是祭品。”

努曼艾尔心中一抖，此时地面剧烈震动，塔顶轰然垮塌，坠入海崖，让特蕾希娅的话如神旨降世。

二百二六 粉红欧萝拉

欧萝拉睁眼，视线渐渐清晰，意识还深陷在似梦非梦的世界，依然没找回真实感。

床有些硬，被子有些粗糙，天花板太单调，感觉比下人住的房间还要简陋。

下人……

唔……我是贝希米亚伯爵……

我叫欧萝拉……

我已经死了……

不——！

欧萝拉猛然坐起，惊恐的扯开睡衣，露出令所有男性血脉贲张的上半身。

没有……没有记忆中被刺穿了身体应该会留下的伤痕。

下面似乎还有个伤口，太大了看不到……

她托住左胸，用掌心摩挲，松了口气，也没有。

那么这一切都是……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熟悉的男声用有些尴尬的语气说：“那个……欧萝拉，难道你每天起床都会做套健胸操吗？”

欧萝拉愣愣的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李奇，盈盈笑着，却虚伪的转开了眼神。

她啊的一声尖叫，拉起衣服，缩进被窝里。

“你真是那个发起福利来无比豪迈的女伯爵吗？”

李奇调侃着，心中充满喜悦，欧萝拉清醒了。

欧萝拉红着脸说：“那是只对你！只把你看成纯洁小弟弟的时候！”

她又坐了起来，给李奇丢了个白眼：“什么健胸操？我这是天然的。”

咦，感觉这个欧萝拉有点回档呢？

“李奇，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欧萝拉用慵懒的嗓音说：“梦到我死了，灵魂被坏人抓住，要把我沉在冥河里，永世不能翻身。然后你来救我了，还把我带到神国，见了你的赤红女士。嗯……她很友善，但是你夹在我们中间的气氛很奇怪，感觉她是妻子，我是情妇……”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

李奇赶紧捂住她的嘴：“她是刚睡醒还一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唔唔……”

欧萝拉掰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我是刚睡醒但我脑子清醒着呢！你才一脑子浆糊，那什么观什么菩萨是什么？”

然后她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李奇的目光落进敞开的衣领里，脸颊红了红，却装作没发现，左右张望：“姑姑呢？你们在玩什么，把我的房间弄成这样了？”

果然回档了……

李奇都顾不得享受福利了，抚额哀叹。

欧萝拉用魅惑声线道：“我得起床了，感觉像睡了三天三夜，腰都有些痛。我的衣服呢？如果你不准备伺候我穿衣服的话就出去！”

她这到底是回了多久的档啊？

李奇决定先稳稳，或许是之前那段记忆太刺激太颠覆，她的潜意识还在抗拒。

正要起身离开，欧萝拉却拉住了他。

“笨蛋……”

欧萝拉说：“这时候你不是该说，为你服务，我的女士吗？”

李奇愣住，女伯爵两颊生晕，眼波流转：“我可说过了哦，见到你，就不会只是问你问题了。”

好像回档到她出事前的那一段了！

正在头痛，玉白脸颊靠近，红唇微启，就听欧萝拉低声道：“我会行动的。”

虽然很期待，但现在好像不太合适吧，而且女神……

刚想到这，眼角忽然弹出两个小小的标志，那是令地球人绝望的信号：4G和IFI都断了。

小红帽也终于变得人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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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的心口跟嘴唇一同融化在温软香甜的触觉中。

还没来得及沉浸和深入，眼角亮起的光芒又让他愣住。

光翼自欧萝拉背后伸展，朵朵玫瑰盛开，头上也浮起一圈花冠。

欧萝拉转换到了圣女……不，魔女形态。

不过跟之前见到的形态有些差异，那时候的玫瑰是半含半放的，光色也是柔和如玉的纯白。而现在，玫瑰朵朵怒绽，花瓣散发着粉红的光晕，让不大的屋子被绮丽的气息笼罩。

欧萝拉也发觉不对了，保持着香舌半吐的姿势，眼珠转了好一阵，终于嘀咕道：“我……这是怎么了！？”

轰……

门板骤然拍倒，一头巨狼垫底，背上压着菲妮和艾丽，缇娜变成了水晶虚影。

卡琳甩着狼舌头叫道：“菲妮，肯定是你戳我的屁……尾椎！戳那里会变身的啊！”

菲妮叫屈：“不是我！”

狼头和人头看向艾丽，艾丽身影一闪，变成了凯瑟琳，用头盔将整张脸遮了起来。

狼头人头再转向欧萝拉，同时嘀咕道：“粉色的……”

粉红玫瑰连带光翼和花冠骤然消散，欧萝拉抱着脑袋，痛苦的道：“我这是怎么了啊——！”

李奇叹气：“欧萝拉，不要逃避了，都是真的。”

菲妮先跑了过来，缇娜显出身影，挤在菲妮旁边。巨狼用匍匐的姿势爬了过来，一双眼睛正好高过床沿，艾丽也站到了李奇身后，头盔露出一条眼缝，关切的看着欧萝拉。

许久后，欧萝拉抬头，眼里已然清澈。

“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她感激，同时又有些羞涩的对李奇笑笑：“谢谢你，李奇。”

这感觉不对了！

李奇暗叫，把刚才对自己充满爱意的粉红欧萝拉还回来啊！

欧萝拉没再理他，而是好奇的跟菲妮等人互相打量。

“菲妮，我们是姐妹了”，她跟银发小萝莉亲热的打招呼。之前两人见过面，不过那时候是圣女对女伯爵，现在则是魔女对魔女。

“你来得最晚，是妹妹。”

菲妮指着自己鼻尖说：“我最早，是姐姐。”

“好啊，菲妮姐姐”，欧萝拉笑着说，光翼又伸展而出。这次非常淡薄，是那种半透明的暖白色，玫瑰也含苞未放。

“呃……”

没料到欧萝拉的姿态这么低，菲妮不好意思的挠头，再道：“既然你承认了，就不必在嘴上叫了，还是叫我菲妮吧。”

小姑娘搂住欧萝拉胳膊，亲热的蹭了蹭，似乎不仅仅是赤红圣光的亲密感应。

“缇娜，我在神殿里见到了你，谢谢你救了我”，欧萝拉再牵住告死魔女的手。

后者红着脸，闷闷的道：“我没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欧萝拉的话让缇娜也羞涩的笑了。

欧萝拉的手指正要指向艾丽，狼头从下面抬起，主动让手指戳中眉心，于是一双眼睛又对上了。

欧萝拉愣住：“狼……”

巨狼吐着舌头说：“卡琳！”

然后才意识到什么，光华流转，变回人身。

卡琳叉着腰，用满意的语气说：“这下我应该不是厄普西隆里唯一的吉祥物了。”

“虽然听不太懂，不过我会努力的”，欧萝拉举起拳头，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最后她看向艾丽，感慨的道：“殿下，这下我们在一起了。”

凯瑟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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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艾丽有力的点点头：“战斗！”

欧萝拉鼻头有些发酸的道：“谢谢你们，现在我觉得好……安心，好幸福……”

她伸展双臂，想把大家都抱住，然后发现多了什么。

“李奇，你怎么还在啊。”

这就变得多余了吗？

李奇干笑道：“你们聊、你们聊……”

刚刚转身，就被欧萝拉、艾丽、菲妮一同拉住。

“怎么变得愣头愣脑的，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欧萝拉嗔怪的丢了个白眼，终于让李奇感觉到，眼前的欧萝拉，既是旌旗魔女欧萝拉，又是风情万种女伯爵欧萝拉。

“不过，我还有件事没弄明白……”

欧萝拉一边说着一边招手，门外面几颗小脑袋刚缩回去，那似乎是蒂丝、茵丝和其他罗丝魔女。

“李奇，你和我们，我是说，魔女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用深泓如秋潭的目光盯住李奇：“别搬出教宗什么的哦，那只是对外的说辞。”

“这个……当然是亲人，不，比亲人还亲的关系。”

李奇敷衍道，见大家都不满意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变得很严肃：“的确该认真的检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继续乱下去了！”

这调门顿时让魔女们瞪眼，欧萝拉更掩着嘴，惊骇的道：“你们之间……很……乱吗？”

“是的，很乱！”

李奇抿着嘴，很沉痛的道：“当然责任都在我！”

“我……我会尽量理解的，毕竟、毕竟环境很特殊”，欧萝拉小声道，都没顾得跟新加入的罗丝魔女们打招呼，抓紧了衣领，缩起了身子。

“菲妮！”

李奇指住小姑娘，吓得她一个哆嗦：“我爱你，菲妮，恨铁不成钢的爱。现在看来，我不能继续当你的保姆了，你得学会独立！”

小姑娘先是脸红，再是脸白，撅着嘴哼了一声。

再指住缇娜：“缇娜，我爱你，黑心老板对优秀员工的爱，这也是错误的！以后我要当家人一样爱你，不再把你当佣兵压榨。以后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当然薪水那种资产阶级的罪恶之物就没有了！”

“不行——！”

缇娜扑到李奇身上，悲痛的道：“继续像黑心老板那样爱我啊！”

李奇再看艾丽：“艾丽，我也爱你……”

艾丽直接道：“我也、爱、战斗！”

李奇憋住，手指头弯了弯，勉强挤出一句话：“那我们继续努力！”

手指再晃，被卡琳捏住。

将手指头戳到胸口，卡琳邪邪一笑：“你不必对我说爱，我们的身体里流着彼此的血液。”

别捣蛋啊！你这个吸血鬼！

“李奇……”

欧萝拉终于回过神来了：“你又用大爱来糊弄人呢？”

罗丝魔女们涌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嚷着我呢我呢。

李奇忙于应付，欧萝拉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现在我迫不及待的想融入到新的世界里，想知道我能做什么，想展现我的价值，想品尝和散播大爱，才没心思跟你谈什么小爱。不过别以为你能永远糊弄过去，你逃不掉的。”

“这个……”

李奇苦笑道：“路遥知马力，让时间来决定吧。”

“后面一句错了”，卡琳嘀咕道：“是……”

“你闭嘴！”

李奇恼火的道：“不要污秽这么纯洁美好的画风！”

二百二七 断塔誓约与赤红宣言

白玉高塔只剩下灰黑残骸，孤零零立在山崖之巅。自高塔向下延伸，两排绞架夹出道路，悬吊着的狰狞尸体，让一路走来的人心惊胆战。

塔下的广场并没有做过多清理，还残留着片片黑血。广场上搭了个简陋的台子，上万种族各异，服色不一的人围在台子周围，翘首以待。

当金发白裙的少女登台时，“女王陛下”的欢呼声汇聚成潮。

“费恩的人民们，欢迎你们的到来！今天，我们将和我一同见证凯姆的神意！”

女王的嗓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送入悦耳的愉悦时，凛然的神圣也缚住了所有人的心。

“在此，我先向大家道歉……”

“我向跟随我已经奋战经年的英勇部下们道歉，你们来自哈德朗，来自唐古斯，来自萨其顿、红石、艾兰尼斯，来自我这一路走过的所有国家。还有很多志愿者来自我未曾走过的国家，你们更令我钦佩，同时满怀愧疚。”

“你们跟随我浴血奋战，牺牲一切，却只是在为哈德朗而战，为我而战。或者只是出于个人的义愤，为推翻迩香教会而战，我却没能给予你们对等的回报。你们的荣耀，你们的牺牲，配得起更崇高的目标！”

台下那些头戴王冠，或者手持权杖的人高呼“这就够了”、“为女王而战”之类的话。其中六个人的嗓门最大，在这六位红石大公身后的绞刑架上，就吊着第七位大公多德海特的尸体。

“我还要向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道歉，在此之前，我还被第一纪元遗留下来的历史偏见束缚，对你们满心疑惧。忽视了你们对自由的渴求，对新秩序的向往。”

台下众多身着法袍的魔法师们矜持的点头，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红晕。以佐尔德为首的那群魔法师追着女王的话尾，高举法杖，绽放各色光华，宣示对女王的拥戴。

“我再向遗忘森林的半精灵们道歉，你们中的很多人在我的麾下服役，也有很多人已经埋骨战场。而我给你们的回报，从没有触及笼罩在你们身上，已经积淀了数万年的偏见与歧视。你们理应得到更多！你们理应与人类、半身人以及所有善良种族一同分享费恩的自由与安宁！”

尖耳朵们都很内敛，此刻却挥舞长弓，用丛林捕猎的噢咯咯吆喝声表达自己的激动。

“还有同样跟魔法师、半精灵一同遭受歧视的人，比如巫师，你们一直默默的为这场战场作着奉献，从未索取超越佣兵之外的任何权利。”

特蕾希娅看向台下一群有些像德鲁伊或者野法师的人，这些人身形干瘦，衣衫褴褛，面目阴晦，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以至于周围形成了一条隔离带，让他们在人群中无比醒目。

但随着女王目光投下，阴郁气息渐渐变得蕴含生机，这些地位也就比死灵法师高一线的“怪人”们心中充满喜悦，气息也随之改变，让周围的人群不再那么畏惧。

“你们只是灵力的运用者，真理的追索者，和亵渎死亡，操控灵魂的死灵法师截然不同，却承受着不公正的对待，几个纪元都没有改变。你们有权推翻这样的不公，在费恩获得自由。”

“还有来自风暴洋的海灵们！”

特蕾希娅说到这，山崖下的海面，传来悠扬的螺号声，条条水柱冲天而起，呼应女王的话语。

“你们与陆地生灵的误解和纷争已经持续了数万年，这些流血牺牲从来都是无谓的，是令人心痛的。在之前的战争里，你们也伸出了慷慨的援手，但那只是基于和我的私人友谊，以及对迩香的义愤，我回报的只有微薄的粮食和武器，这也是不公平的。”

特蕾希娅拔高了声调：“所有人！所有跟随我，直接或者间接的加入到这场战争的人！你们有权得到更多！你们有权与我，与凯姆的信徒，一同沐浴这场伟大战争的荣光，一同分享伟大的胜利！”

“这，就是凯姆为新纪元准备的秩序，全新的秩序！”

特蕾希娅抚住胸口，浑身散溢着神圣的气息：“我，特蕾希娅-哈德朗，与凯姆同在！我聆听到了内心中的话语，这必定是凯姆的神意！”

即便是头戴王冠的王者，或者收摄着领域之力的传奇，此时也放轻了呼吸，心中共同涌起忐忑的疑问，以及强烈的期待。

“你们会问，那是什么样的秩序……”

特蕾希娅的声音变得低沉：“那么我们先来看看，费恩现在有着什么样的秩序。”

“迩香的教会，迩香的红袍白袍们，扭曲了凯姆的意志，篡夺了凯姆的神名！”

“他们建立的忠诚神廷，像一只怪兽，触角延伸到费恩的每一处角落，吸食着凡人的血肉。”

“他们横亘在王国与子民，领主与领民之间，肆意盘剥，侵吞着人民的血汗。他们还假借神名，恶意挑拨，让本该献给领主和国王忠诚，献给凯姆的信仰不再纯粹！”

“他们所在的迩香，被大家称为主位面的天堂山，上百万人过着奢靡得令国王瞠目的生活。他们不事生产，这些财富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从费恩的所有人民身上搜刮来的。”

“他们垄断了思想，垄断了信仰。但凡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再高尚也会变成整个费恩通缉的罪人。而他们的教会里，挤满了只会进谗献媚的小人，让忠贞虔诚的神职者空有抱负，无力施展。这样的事情，仅仅只是在神廷的哈德朗分部里，我就已经看得太多了！”

“这样的秩序，绝对不是凯姆所愿！”

“忠诚神廷是一帮渎神者！迩香是一座罪恶之城！”

“曙光之星为什么升起？因为大家对这样的秩序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纪元即将更替，更替的是什么？就是这样的腐朽秩序！”

女王的语气又转为悠远：“我为什么要向大家道歉，就是因为，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不仅是拥有正信的凯姆信徒受害于这样的秩序，王国的领主和领民们受害于这样的秩序，还有更多人，也就是你们，同样受害于这样的秩序。”

“过去我总以为，凯姆坚守的是旧有的秩序，现在我明白了，凯姆希望创造新的秩序！”

女王终于说到了重点，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英明睿智的王者管理国家，仁慈无私的贵族守护人民，忠诚勤劳的领民生产物资，获罪待赎的奴隶真诚忏悔。过去的纪元里，这样的秩序让我们团结一心，让我们幸福安宁。”

“这个秩序是亘古不移的，但构成秩序的环节却会改变，这正是我领悟到的凯姆神意。”

“就像现在的贵族脱胎于最初的勇士一样，新的秩序，仅仅只靠过去的贵族，已经无法担起开创的责任。魔法师们、半精灵们、巫师们，以及所有拥有超凡力量的善良者们！你们将成为新的勇士，和贵族们融为一体，并肩战斗，一同开创新的秩序！”

无数人难以置信的相互对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凡人的归凡人，凯姆的归凯姆！”

特蕾希娅的这句话，让魔法师们和巫师们下意识的点头，而其他人则要么茫然，要么惶然。

“这并不意味着割裂了凯姆与凡人，相反，这让凡人与凯姆更加亲密了。每个人都有权直接面对凯姆，每个人都可以拥抱正信。”

“凯姆教会将是信徒们相互学习，相互帮助的地方，不再是阻断凯姆与凡人，向上扭曲神意，向下盘剥信徒的罪恶组织，凡人的事务将归于凡人！”

“凯姆教会，不再自居为费恩之主，主权将回归各个国家。凯姆同时也不允许其他神祇，再像迩香凯姆教会那样统治整个费恩。费恩将是所有费恩人民的费恩，不专属于某位神祇，某个教会！”

“我，还有所有凯姆信徒，将以创造和维护这样的秩序为己任，永世不渝！”

“我知道很多人，尤其是凯姆的神职者们，这样的变化会让你们迷茫，让你们痛苦。但记住，凯姆是仁慈的，祂许给我们追索自由和幸福的权利，这样的权利要我们自己伸手去取，而不是像迩香那些寄生虫一样，望天张嘴就能得到。”

“这也是我最初与忠诚神廷产生矛盾，引发这场战争的根本分歧，现在，我们已经付出的，还将付出的牺牲，让我坚信，我们有权将这样的主张贯彻到底，我们有权获得这样的回报！”

人人心中涌动着狂潮，已分不清喜悦、激动以及震惊。

特蕾希娅要做的，不仅仅是推翻迩香的凯姆教会，而是彻底消灭这样的教会，不再让凯姆教会统治费恩。

她还允许魔法师、巫师甚至所有非黑暗系的超凡者获得贵族地位，让他们融入到现有的国家里，建立全新的世俗世界。

“陛下，您是说，我们凯姆信徒，人人都可以拥抱正信，人人都可以面对神祇？这不是等于人人都能获得凯姆神意，或者以凯姆代言者自居吗？”

某个凯姆祭司哆嗦着嘴唇，鼓足勇气提出这个问题。

嗡嗡的议论声停住，所有人都注视着女王，忐忑不安的等候她的回应。

“我说过了，我，特蕾希娅-哈德朗，与凯姆同在。”

女王的声音回荡在广场里，如天使之音，渗入每个人心底。

“我将舍弃凡人的一切，终生奉献给这样的伟业。我即是神意的代言，也是唯一的代言。”

忠诚之剑自女王手中伸展，她举剑向天，高声道：“我与凯姆同在，举世无双——！”

圣光自忠诚之剑激射而上，没入天际。

世界微微震动，一圈圣光在天空绽开，竟然是无数天使，仗剑肃立，一同低唱赞歌。

“赞美凯姆——！”

“赞美女王——！”

“特蕾希娅荣光永在！”

不仅凯姆信徒们跪下了，就连魔法师和巫师都单膝下跪，表达对神祇的敬畏。

“魔法师们、巫师们、半精灵们、海灵们，所有愿意加入我，加入新秩序的人们！向你的神祇，你所尊奉的力量祷告吧！”

女王此时就如凯姆降下的化身，在天使投下的变幻光影中居于主位，她的高声呼喊，让人人都下意识的依言而行。

天空在这一刻像是被融解了，星界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的展现出大半面目。原本笼罩在迷雾中的凯姆诸星明亮升起，而星界中若干颗星辰也熠熠生辉，与已经失去了欢悦和优雅两星的凯姆星座呼应，节奏完全一致。

“凯姆在上！诸神在上！这是诸神在订立新的盟约啊！”

那个提出疑问的凯姆祭司激动得五体投地，热泪盈眶的呼喊。

老迈的半精灵率先开口：“以遗忘森林晨歌家族之名，我向女王陛下宣誓……”

黑发白发相映的两位传奇魔法师同时开口：“以风暴群岛泰德/梅奈苏斯家族之名，向女王陛下宣誓……”

国王和大公们纷纷跟从。

“以萨其顿王国之名……”

“以唐古斯公国之名……”

“以艾兰尼斯王国之名……”

“以红石联合公国之名……”

之后是巫师和其他善神或者中立神祇的教会。

特蕾希娅起身，忠诚之剑上，除了凯姆圣光外，还环绕着各种光色，那是来自其他神祇的神力。异彩光芒间，若干字符流转，那像是刚才提到的新秩序。

她转身挥下长剑，神光轰击在已经崩塌得只剩半截的断塔上，一行行字迹在塔身显现。

正是她所讲到的新秩序……

又一束光芒投下，映照在断塔上的字迹上，那是稀薄的星光，可各色耀眼的神光像是在为它让路似的，让它清晰入眼。

广场顿时鸦雀无声，连特蕾希娅也呆住了。

片刻后，更加汹涌的欢呼之潮卷起，就连之前一直矜持着的魔法师们，也纷纷把法杖丢上了天。

那是曙光之星降下的星光！

特蕾希娅涨红着脸，胸脯剧烈起伏，她再度举起忠诚之剑，高声道：“忠诚神盟，自此解散，秩序誓约就此订立，秩序同盟，成立了！”

“秩序同盟万岁——！”

“曙光女王万岁——！”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欢呼之声响彻云霄，似乎足以传遍整个费恩。

迩香紫山，忠诚圣堂。

白袍们个个面带土色，惶恐不安的退出顶层殿堂，而后一队圣骑士进入殿堂，将一具尸体拖了出来。

那是首席主教米利埃的尸体，圆睁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似乎那已超过死亡本身。

殿堂里，红袍们个个低头躬身，屏声静气，额头、脖子、背心，都泌出一层汗。

“这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在主位面没能压制住特蕾希娅，让凯姆意志有了可乘之机！”

一个声音在殿堂中回荡，仿佛自幽冥中传来。

声音满溢着怒气，又带着一丝不解：“本来不该是这样！至少不该这么快！伯努瓦！”

伯努瓦身躯一抖，却不敢抬头，更不敢回应，就静静听着。

那个声音问：“最近你们又做了什么，让特蕾希娅会有这样的觉悟？她本来不该这么快与凯姆的意志同步！她足够坚定，这决定了她难以变通，她根本不足以领悟这样的神序！”

“我只是……利用风暴群岛的魔法师，给她施加了一些压力。”

伯努瓦满肚子的不解无比真切：“按照推算，她要么像历史上那些女王一样，不惜污秽自己换取利益。那样一来，她就失去了纯洁，不再能与凯姆意志同步。要么强硬拒绝，让一部分魔法师转投我们，我们可以获得威胁到她后方的力量。”

“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竟然……”

那个声音冷笑：“竟然丢开了她视为生命的荣耀，不惜施展权谋，不仅跟魔法师勾结，还拉上了巫师甚至海灵，破除了困局？”

声音骤然暴怒：“这何止是困局！是一道门槛，是让她褪下凡人之心的开始！当她丢开荣耀那些只属于凡人意志的东西，决心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她的眼界就上升到了整个棋盘的高度，发现了全新的世界！明白了凯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正在牵引凯姆意志，以更快的速度脱离我们的掌控。如果这种趋势不受遏制的话，到神战在主位面爆发的时候，她会成为凯姆的在世化身！”

怒气仿佛实质，在殿堂中刮起一阵罡风，即便红袍个个都是传奇，这股罡风也在每个人的脸上燎烤起一道道狰狞的焦痕。

没有一个人叫痛，甚至没人敢用神术疗伤。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加了进来：“一定有未知的，或者我们忽视的力量在背后推动她！这跟我们去年的计算完全不符！”

再一个沉闷的声音出现，像是在自语：“我们忽略了什么？夜女士？密斯特拉？艾尔莎？还是……赤红女士？”

最初那个声音决绝的道：“干脆我亲自下去一趟，直接干掉她！”

“不行——！”

其他声音同时劝阻，沉闷的声音说：“盯着我们的不仅有善神，还有很多半神。半神降临主位面的异动很可能让神战提前在主位面爆发，而我们还没有跟盟友们谈好条件。”

“是的”，阴冷声音说：“现在的变化还只是棋盘上的，棋手不该跳进去。”

“那该怎么办？这盘棋已经乱了！就连护卫之盾的布置，我都觉得不太可靠了。”

“既然变数的影响越来越大，就加入更多的变数，让各方都算不到后续的变化，至少能扯平态势。”

“变数……”

声音渐渐融合为一体，带着各种腔调和气质，听起来却只是一个人的声音说：“伯努瓦，在我对枢机会的可信度进行重新评估之前，你只有一次机会了，记得刚才我提到的关键。”

伯努瓦身体哆嗦了一下，眼中升起绝望之色。

声音消散，其他红袍的身影消失，伯努瓦依旧呆立着，嘴里喃喃自语：“变数……变数……”

厄普西隆，传送殿堂里，上千人济济一堂。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木桩下，李奇正严肃的诵读着文件。人群最前排，欧萝拉穿着和大家一样的麻袍，坐在简陋的小板凳上，支着下颌，认真的倾听。

“一个幽灵，大同主义的幽灵，正在费恩蛰伏。在旧时代没有完成必要的革命，进步到足以让幽灵理直气壮的，公开的向所有反动势力发表战争宣言前，这个幽灵必须继续蛰伏，不让敌人发现它的本来面目。”

“这个幽灵，就是对外宣称是赤红教会的我们。”

“蛰伏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对费恩的历史做壁上观，相反，我们必须加入到这些革命里，在推翻一个个旧时代的革命洪流中，不断吸取营养，壮大自身，同时为下一步的目标打好基础。”

“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挑战，那就是如何在革命的洪流中，牢牢记住自己的最终目标，而不为革命中的鲜血和泪水动摇意志，不被每个阶段胜利后的利益冲昏头脑，迷失方向。”

“要如何坚定我们的信仰呢，最根本的一条，是时刻谨记我们的苦难来自哪里，我们的立场是什么。要深刻理解这一点，就必须从阶级出发。”

“从精灵时代以来，所有时代，所有纪元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

……

“我宣布，赤红教会，正式更名为费恩赤红共同体。我们都不再是神职者，而是在设计师赤红女士的领导下，为实现费恩大同主义奋斗终身的赤红战士！”

——————第二卷终——————

二百二八 格罗妮娅，休息一下

光头虬髯的野法师在道中站定，法杖一杵，大喝道：“这座遗迹是我先祖的产业，这条道路是我的家族开辟，想要活着离开，留下所有值钱的宝贝！”

野法师胸口挂着一串缩水骷髅头，法杖的杖身雕刻着双手倒缚，浸满鲜血的天使，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英雄气息，让远处那支十多人的小队噤若寒蝉，无人开口。

“还不动？你们是想被乱石砸成肉酱，还是被泥沼吞掉，或者……”

野法师残忍的笑着，一个英雄，对阵十来个低阶强者，双方相距两百米，对方也没有游侠猎人之类的远程职业。这样的对决，结果是什么，只会钉马蹄铁的铁匠都算得清楚。

笑容骤然凝固，十来个火球呼啸而至。

“这不可能——！”

野法师尖声大叫，法杖上蓝光闪动，升起一层护罩。

咚咚咚，橘红火团连绵炸开，碎片激射，四周的地面升起条条尘柱。

野法师咳嗽着挥开烟尘，只见他一脸焦黑，胡子被烧烂了大半，看上去颇为滑稽。

他庆幸的嘀咕：“还好我有防护法袍……”

呼呼风声激荡，又一轮火球迎面袭来。

“这是作弊！绝对是作弊啊——！”

野法师惊恐的大叫，身影被再度炸开的十多个火团吞噬。

片刻后，小队围着已经仆街的野法师一通摆弄，把他脱得赤条条的，兴高采烈的走了。

“队长，接着去哪里？”

“去西边！那里有个五级野性德鲁伊，占了周围一大片山林！”

“野性德鲁伊，会飞吧？我们对付得了吗？”

“魔火弹对付不了，还有魔火筒！”

“对！还是原装正版的艾尼牌！法米利亚工坊出品，奥斯奎姆商会独家代理，质量上乘，价格公道！随手用，不心痛！”

等小队走远了，躺尸的野法师骤然跳起，捂着裤裆，飞也似的跑了。

他边跑边喊：“艾尼牌魔火弹魔火筒，法米利亚工坊出品，奥斯奎姆商会独家代理，我记住了！”

看着画面下方浮起的商标，酒馆里嘘声一片。

“又是广告！老板你别拿这些免费的幻景来糊弄人啊！”

“全知通讯社的消息呢，最新一期该到了吧！”

“放断塔誓约的现场幻景！我还要看！”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噢吼——！”

老板不敢犯了众怒，只好给幻景卷轴换了记录晶片，两个干瘦法师出现在长两米宽一米的大屏幕上时，酒馆变得落针可闻。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全知全晓，无所不报的全知通讯社！”

“我是欧准斯-克莱尔/我是欧准特-克莱尔，欢迎大家观赏第二十九期全知通讯！”

“感谢红石风险投资集团、奥斯奎姆商会、罗文娜视觉工坊、佐尔德魔导工坊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正式播报前，我们先来段广告，大家不要走开。”

咣咣的酒杯砸桌子声响起……

酒馆门推开，进来两个人类少女加四个半身人的奇怪队伍。

换在往常，这支队伍足以吸引所有酒客的目光，而那个红发少女更会成为充满欲望的目光焦点，但这时候却没一个人转动脑袋。

黑头发的少女招呼着：“老板，每人一杯最淡的啤酒，再随便来点吃的。”

“梅恩，你这是种族歧视！我们不是小孩子！”

“对！我要喝朗姆酒，还是最烈的！我要喝得烂醉，把这阵子的恶心事全忘掉！”

两个半身人大声抱怨，清秀的半身人少年叹道：“戈米斯、皮克，不要再给公……格罗妮娅的伤口上撒盐了，她才是最难受的。”

如他所说，红发少女那满是尘垢的脸上，泪水正冲刷出一条条小溪。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放弃了我们？为什么大家都相信了谎言？我们不该是正义的吗？为什么他们用看疯子，甚至看逃犯的目光看着我们？”

在克斯特王国经历了无数次挫败，圣武士格罗妮娅感觉自己的信念遭遇了有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而她已经难以支撑了。

“红石联合公国六位大公日前做出正式决议，将多德海特大公的爵位和领地献给曙光女王，并拥立女王为新的红石王国的女王，相关典礼正在筹备中。”

“据知情人士透露，献给曙光女王的王冠，并非只有红石这一座。稍早的时候，唐古斯公国向女王献出神殿山公爵的爵位和领地，也曾献过唐古斯之王的王冠。但曙光女王以不愿切断唐古斯历史传承的理由拒绝，只接受了大公爵位和唐古斯守护者的头衔。”

“根据我们全知教会的历史专家分析，曙光女王接受红石王位的可能性很大，按照哈德朗家族的族谱上溯，女王的某位先祖，也曾参与了红石公国的创建。而红石作为秩序同盟面对哭泣沙海的第一道屏障，也需要接受女王的直接管辖，才能团结一心，抵挡迩香神廷可能由这个方向发动的侵攻。”

半身人戈米斯低声道：“弗洛多，咱们成了女王的臣民啊……”

皮克冷笑：“女王又怎么了？顶个名头而已，压在咱们头上的不还是那个城主吗？”

弗洛多叹气，山姆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格罗妮娅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曙光女王……真没想到，她居然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嘘！”

梅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曙光之星都认可了秩序同盟，即便是在克斯特这里，说她的坏话也会惹来麻烦的。”

“那是谎言！是假象！她最擅长这招了！”

红发圣武士悲愤而鄙夷的嘀咕：“愚昧的凡人啊……”

“说到王冠呢，我们在上期的通讯里也播报过，艾兰尼斯的新王向曙光女王提出请求，希望女王收养他为义子，再将王位让给女王，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女王的回应。”

听到这，格罗妮娅和梅恩同时呆住。

“没看过上期通讯的朋友们，请不要胡乱猜想哦，艾兰尼斯的新王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这是所有艾兰尼斯人的请求。”

“现在，女王已经回应了，她拒绝接受艾兰尼斯的王冠，但同意当艾兰尼斯王的监护人。此外，艾兰尼斯圣武士会赠予她的正义圣徒称号，她也欣然接受了。”

“下面是秩序联合通讯社的现场报道，女王接受艾兰尼斯圣武士会的效忠……”

格罗妮娅脸颊猛然涨红，高声喊道：“这是渎神——！”

她纵身而起，拔剑劈出一道破邪斩。轰然巨响中，墙面破开一个大洞，幻景卷轴噼啪闪过一阵蓝光，被彻底破坏。

“我的女王——！”

“混蛋啊！”

“谁这么想死！？”

铿铿拔剑声不绝，还有法术光芒亮起，酒客们全被激怒了。

呼啦一阵狂风卷起，凛冽的风沙灌入酒馆，迷了所有人的眼。

梅恩拖着格罗妮娅，弗洛多等人跟在后面，从冲天的沙柱中跳出来，仓皇而逃。

梅恩边跑边埋怨：“格罗妮娅！你怎么这么不冷静啊！”

格罗妮娅还在挣扎：“冷静！？正义圣徒是教团授给虔诚圣武士的至高荣耀，怎么能给那个魔鬼！？艾兰尼斯圣武士会也全成了渎神的叛徒！你居然还能冷静？”

“但跟酒馆没关系啊！”

“他们都在笑，甚至在举杯庆贺，他们一样该死！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们！”

“格罗妮娅，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后面戈米斯满肚子抱怨：“这是最后一个狂沙卷轴了，就因为公主殿下那连小孩子都不如的自制力！”

皮克嘀咕：“自制力？她还有那个吗？我看她已经疯了。”

戈米斯大叫：“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皮克跟着叫：“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跑遍了整个克斯特王国，见到了各种各样的圣武士教团，被各种嘲笑和吐口水，有的还要抢我们身上的东西！”

“她们这个样子很危险啊，总得看到她们有安稳的去处”，弗洛多叹道。

戈米斯和皮克都哼了一声，弗洛多再道：“而且我们还没拿到佣金。”

这下两个人没话说了，无奈的低头继续跑。

队伍最后面，一发魔导枪的子弹射在山姆的肩膀上，溅起一朵血花。他毫不理会，依旧稳稳的用盾牌护住弗洛多。

这里是克斯特王都城外的集市，六个人没入喧闹的人群，很快就将追兵甩开了。

到了一处空地，除了还处于盛怒状态，高声抱怨梅恩的格罗妮娅，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原来是你们在搞事啊……”

一个声音让六个人同时一惊，然后梅恩喜极而泣：“妮可——！”

偏马尾的紫发少女摇头叹气：“你们啊，都沦落到吃霸王餐的地步了，还不愿意去我那里吗？”

“我们没有吃霸王餐，艾克托小姐”，弗洛多赶紧纠正。

“只是劈烂了幻景卷轴……而已”，戈米斯用讽刺的语气说。

妮可抚额：“怪不得，这可是比吃霸王餐还招人恨的事……”

“算了”，她马上又露出明媚笑容：“我会帮你们搞定的。”

梅恩抱住她笑道：“你太好了，妮可！”

妮可再道：“不过，条件是你们得去我们那里。”

梅恩呆住，半身人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接着和梅恩一同，看向格罗妮娅。

红发少女两眼发直的说：“这是怯战！这是逃避！”

“格罗妮娅，我不行了，弗洛多他们也不行了”，梅恩用哀求的语气说：“我们不是逃避，只是休息一下，真的，你也需要休息。”

“我……”

格罗妮娅咬着嘴唇说：“我不能休息，一旦停下，我就再没力气了，我知道的。”

“格罗妮娅，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不管你的坚持是不是对的，你都需要去一趟”，妮可认真的说：“我们虽然都相信正义自证，但如果有绝对正确的神意，我们也不能妄自称信。”

格罗妮娅愕然：“绝对正确的神意？”

“是的，我们那里有一件龙尔德陛下的神器，你的信念可以在那里得到确认。如果是正确的，你可以获得坚持到底的力量，如果是错误的，你就该反省自己。”

妮可直视格罗妮娅，用凛然的声音说：“你愿意接受这样的验证吗？”

格罗妮娅眼中升起光亮，坚定的点头：“我愿意！”

队伍踏上向南的道路，戈米斯好奇的问：“艾克托小姐，你们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那里啊，叫夏安迪亚”，妮可用自豪的语气说：“意思是，夏安的理想之地。”

“夏安？”

“夏安就是我们团长大叔的名字，那里是他带着我们，一点点亲手建设起来的地上天国。”

“不是说在神陨高原吗？那是从前的迷雾沼泽，满地都是腐化之气和毒气啊，还有各种凶恶可怕的魔兽。”

“所以，只有那里才能建起理想的地上天国啊。”

二百二九 菲妮很特别，什么你说转世？

“准备好了？”

“等等我还没站稳……好了！”

“那么……走！”

“走！”

厄普西隆，山崖顶端，李奇跨着马步，菲妮骑在他背上，两人同时伸手，挥出一条粗壮光鞭。

保持着挥鞭的姿势，两人呆了好一阵，菲妮叫道：“还是没有！李奇！你一定是不专心！”

李奇叫屈：“我哪里不专心了啊……”

他叹道：“好吧，也许是没有眼睛对眼睛看着。”

“抱着我，我没穿鞋”，菲妮滑到他怀里，李奇用一条胳膊托起她，两人四目相望。

“不许笑！我知道你把我想成了那个叫天堂山小婆婆的魔法师！”

“那你也别学卡琳，瞪成对对眼啊！”

两人又折腾了好一阵才调整好情绪……

“走！”

“走！”

两条光鞭挥出，依旧没什么反应。

菲妮转身，挣脱李奇的怀抱，光翼伸展，飘在半空，肩膀一耸一耸的，哭了。

“连心灵鞭挞也不行，我一定是假的魔女，呜呜……”

李奇啼笑皆非，转到她身前，抓着她的小手安慰道：“我跟缇娜和卡琳都没成功啊，说不定是因为只有艾丽会变身，我才能和她用出合体技。”

他也有些失望，这段时间他有了点空，尝试着跟其他魔女合体，可试下来，除了艾丽，其他人楞是不行。

菲妮甩着头，价值千金的圣水就这么随意挥洒：“女神说过，只要是魔女就一定行的！”

咦，你啥时候能跟女神直接对话了？

“梦里可以的，只要入睡的时候一直想着问题，就能在梦里听到女神的答案。”

女神也加快了脚步啊，赤红宣言确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神祇才是最大的压迫这个真相。看来女神正从魔女入手，加强相互间的感应，为之后频繁现世，抹消神祇的神秘性做准备。

不过对菲妮的这个问题作出回应，女神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什么居心，帮你提升力量的居心！”

小红帽又弹窗了：“现在费恩这口油锅开始沸了，英雄满地走，传奇多如狗的情景也快出现了，你这个总枢机免不了在外面打生打死，我总得帮你一把啊。”

“那真谢谢了”，李奇感激的道：“等遇到传奇，我也可以死得更有尊严了。”

小红帽哼道：“想死？没门！”

玩笑开过，李奇问：“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艾丽能跟你合体，应该是荷姆斯之锤已经被她的灵魂完全吸收了，而且她的战斗意志从来都很饱满，能够完全激发荷姆斯之锤，再跟你相融。”

“按照这个链环来审视其他魔女，你自己就该得出结论吧？”

小红帽的解释很有道理，李奇叹道：“我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不怎么想跟菲妮她们琢磨出合体技了。”

按照小红帽的解释，魔女不仅得有对应的神器，还得完全消化，然后还要在战斗意志高涨的情况下激发，同时跟他处于两心合一的状态。

缇娜和卡琳另说，菲妮和欧萝拉可不是战斗型的魔女，李奇怎么舍得让她们折腾。

小红帽啧啧的晃着手指：“你不想，她们会想。如果始终没结果，会影响你们彼此间的信任，赤红神力也会因为她们不稳定而产生动荡。”

李奇有些头疼，这还成政治任务了呢……

菲妮可怜巴巴的扯扯他：“女神怎么说？”

魔女们已经知道李奇跟女神联系紧密了，偶尔出神，多半就是在跟女神沟通。

“女神说，你还小”，李奇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干脆糊弄她。

“我小！？”

菲妮叉着腰，愤怒的道：“就许艾丽十九岁了可以缩成十三岁的样子，不许十三岁的我长成十九岁的样子！？”

“我许过愿的，我会长成大美女，像女神一样俯视着你！而你会跪在我前面，亲我的……”

李奇单膝跪下，握住她一只脚，笑道：“像这样子？”

暂时是别想跟菲妮用出合体技了，李奇只好抛开尊严，安慰小姑娘。

“是的……”

菲妮下意识的抬起下巴，半眯眼睛，气质骤然一变。

就在这一刻，光翼猛然再度延展，似乎还覆上了一层冰晶，凛冽的寒意散发出一圈雾气，雾气之下似乎有什么磅礴之力蓄势待发。

然后菲妮叫了起来：“变……变态……”

肉乎乎小脚胡乱蹬着，在李奇脸上踹了好几下。

“揉人家脚干嘛！李奇你好恶心！”

“哈哈……不许挠……好痒！哈哈……”

把打回原形的菲妮扛在肩上，李奇叫道：“抓着压寨夫人喽——！”

菲妮身上，似乎还藏着秘密呢。

跟菲妮玩闹了一会，让她暂时把不能合体的烦恼丢在脑后，李奇找到塔伦斯。

“最初激发菲妮的神物？”

听到这个问题，老头显得很沮丧。

“那是一枚蒺藜，我认不出材质。苦痛神典上说是苦痛女士用过的九尾鞭上的，我研究后发现，那应该是苦难女神以凡人之身踩过的荆棘。”

“我拿着那枚蒺藜，寻找苦难女神的神迹，走过菲妮所在的贵族领地时，荆棘有了反应，这才找到了菲妮。”

“但菲妮变成了魔女，蒺藜也成了腐化神物。”

老头叹道：“如果只是简单的埋在土里，或者丢到山崖下，遮掩不住腐化之气，引来神职者的追查，那就危险了。所以我把它丢进了河里，不知道被冲刷到哪里去了。”

李奇摆手道：“别自责，我只是确认一下，也就是说，菲妮变成魔女之后，并没有像后来吸收霜寒之牙那样，吸收那件神物。”

塔伦斯明白了李奇在想什么：“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艾丽殿下是由荷姆斯之锤浸染成魔女的，缇娜殿下是因为告死之镰，欧萝拉殿下是上古旌旗，卡琳殿下是某件我们还不知道来历的腐化神器，还在劳改的伊芙殿下也是火神之种。就连罗丝魔女们，都是由罗丝神尸浸染而成的。而菲妮仅仅只是跟痛苦女神的神物呼应，就成了痛苦魔女，这么一比，她好像很特殊。”

李奇点头：“是啊，还能吸收冰雪女神的神器，而且吸收之后，也只是多了射冰箭之类的小神术，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他问女神：“你怎么看？”

女神在心底道：“别问我，菲妮是我们在费恩的源初支点，就是确定1+1=2的数学逻辑一样。我不可能，也不需要去证明，所以我没办法从她的神力上知道得更多。”

“不过，有个方向值得试试”，女神说：“那就是从她的命运入手，追溯她的灵魂之源。”

“命运？”

李奇讥讽的道：“菲妮的命运？区区十二年的人生，被所有人压榨虐待，难道还有什么狗血漫天的剧情？而且，这里又没转世的事情。”

“错！”

女神说：“这里有转世。”

啊？还有这样的设定！？

“当然跟地球世界的转世概念不一样，你认真回想下我灌给你脑子里的费恩灵魂循环。”

“记起了吗？除开那些以非正常状态存在的灵魂，人死之后，灵魂不管是在哪个位面消散，最终都会回归冥河。当然在回归的途中，会被神国、亡灵之域、炼狱深渊等各方势力收割，这就属于凡人之上的神序了。”

“落入冥河的灵魂，会被洗净记忆和意志，溶解为最初级的灵力因子。再汇聚为灵力潮汐，返回到各个位面。以主位面的人类为例，十月怀胎，灵力附着在肉体上一同成长，又凝结为灵魂。”

“地球世界人死之后，尸体分解为各种物质，汇入大自然的物质循环中，其实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这里的循环多了一个维度，也就多了一层信息。灵力潮汐又通过特定的物质，与再造的灵魂形成了某些固定关系，比如血脉传承。这种传承带着的信息，千年万年积淀下来，在命运视角里，就拉出了一条命运之河。”

女神的解说让李奇陷入沉思，许久之后，他若有所悟的道：“听起来有点像DNA传承的基因编码……”

女神哗啦啦翻了一阵书后，叹道：“不是一回事，不过你就先当是一回事吧。”

看来你也没搞懂……

不过李奇还是明白了女神所说的方向是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不定命运魔女能找到答案？”

女神反问：“命运女神的神职者，还有预言系魔法师也有这样的能力，但你会找他们吗？”

当然不会！

命运女神是最神秘的神祇之一，她并不依赖信徒的信仰，和全知者一样并没有教会，神职者是她基于外人完全不可知的原因神启而成，根本找不到踪迹。至于预言系魔法师，这是把自己的老底送上去供外人观瞻吗？

“我会尽快把薇姬带回来的”，李奇郑重的道。

手腕上的哔哩小子微微震动，视野里跳出一则消息通知。

“分赃大会要开始了，我必须去掺一脚。”

这是李奇期待已久的事情，等分赃完毕，他就可以安心发展了。

女神说：“那么等你回来，形势也应该明朗了，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下费恩特色大同主义的具体实践。”

李奇心头一跳，女神从去年开始打磨的东西，终于成型了？

他喜悦的道：“我无比期待。”

二百三十 你这张嘴胜过五个军团

唐古斯神殿山，正是李奇连破三关，让菲尼魔导枪传播到整个费恩的地方。

这块面积不过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因为是特蕾希娅拿到忠诚之剑的地方，意义非同一般。后来又成了忠诚神盟的分部，演变为国中之国。

唐古斯公国为向特蕾希娅示好，索性把这块土地划出去，再加上一个附带“唐古斯守护者”头衔的大公爵位，送给了特蕾希娅。

李奇所说的“分赃大会”，就是秩序同盟的首次首脑会议，即将在这里开幕，这次会议相当于“秩序同盟政治协商会议”。

秩序同盟成立，意味着忠诚神廷被彻底赶出东费恩，神廷遗留下来的众多土地、领民、财产，这些战利品需要分配。而特蕾希娅允诺的“新秩序”，也要通过各种协议落实到具体的条文上。

在瓦伦丁大教堂还未攻克前就开始分赃，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可新的同盟需要协调内部关系，同时为了攻克瓦伦丁大教堂，以及应对更北方的险峻形势，事先分赃也有助于提升大家的士气。

至于分赃大会可能出现的纷争，以及附带的负面影响，有一个月前诸神以及曙光之星联合认证的断塔誓约在，特蕾希娅的声望如日中天，还有未来的利益可以展望，压制起来自然毫不费力。

在小龙女的奥斯奎姆商馆里，李奇接见了佐尔德。

小龙女忙着谈生意没在这里，她把商馆的警卫和传送权限都给了李奇，在这里李奇相当于半个主人。

神殿山已被确定是秩序同盟的总部所在地，佐尔德也在这里置办了产业，不过神殿山的地价已经是寸土千金，佐尔德靠了小龙女的关系，才买到一栋建筑面积不到一百平米的二层小楼，他可没脸在那里招待李奇，只好主动上门。

“李奇啊，以后就全靠你提携了”，穿着一身碎星黑袍的佐尔德，亲切的拉着李奇说。

“哪里哪里，以后还要靠你……冷泉伯爵照顾了哦”，李奇撑开脸肉，露出八颗牙，展示着标准的笑容。

相比之下，佐尔德的笑容就真诚得多了：“我可比不了你啊，你是边地伯爵，我呢，只是女王陛下的看门人，还是最偏的那道门。”

并不是所有“赃物”都会在这次会议上瓜分，在此之前，最大几份已经由特蕾希娅和她的盟友瓜分了。

特蕾希娅本人不提，加入同盟的一批高层，个个都分沾了丰厚的利益。

夹在萨斯顿、艾兰尼斯和红石之间的遗忘森林，已由晨歌和夕星几个家族代表这里的半精灵，献给特蕾希娅。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这些家族再由特蕾希娅授予各级爵位，组建为遗忘森林自治领。这些原本是乡野遗民首领的半精灵家族，一跃成为可以跟国王和大公们平起平坐的贵族。

风暴洋的人鱼王获得了女王的正式认可，作为秩序同盟的特殊成员，将与陆地各国缔结正式的商贸和航路协定，获得稳定的收入来源。

巫师这边，在传奇巫师厄尔德希罗斯成为女王私人顾问和超凡事务监察者之后，整个群体也被官方漂白。不再跟以前一样，被忠诚神廷列为和亡灵法师同等邪恶的通缉犯。

风暴群岛的两个魔法师家族，在消灭加兹瑞恩家族和建立秩序同盟的行动中出力最大，收益也最丰厚。

梅奈苏斯家族在萨斯顿，泰德家族在瓦伦丁，各获得了一块靠海的领地。

两块领地并不大，都是以前忠诚神廷的产业，也没有附带领民。但这意味着两个家族在费恩大陆未来的权力中枢踏下了一只脚，面对风暴群岛的其他魔法师家族，拥有了绝对超然的姿态。

这两个家族还在犹豫是否接受世俗爵位，另一些魔法师则急不可耐的全身心投入了。

在“断塔之变”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佐尔德，就毅然接受了女王的封赠，获得了红石里的一小块绿洲，成为红石王国的冷泉伯爵。他的领地正好挨着女王在红石的大公领地，才得意的自称“女王的看门人”。

“而且，边地伯爵也是过去时了，李奇，对我还要遮遮掩掩吗？”

佐尔德再按着李奇的肩膀，使劲的挤眼：“是哈德朗的大公？还是在艾兰尼斯给你划块大公领地？或者……直接在瓦伦丁分出一大块？”

果然如此，李奇暗叹。

参与这场分赃大会，对他来说，可不是度假休闲，而是一场没有硝烟，也没有魔力冲击的战争。

他假惺惺的道：“我又何德何能，能得到女王这么厚重的赏赐？”

“哟……虚伪！虚伪！”

佐尔德指着他笑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女王能坚定决心，你是居功至伟的啊。秩序同盟能建立，女王能获得神祇盟约和曙光之星的认同，背后都有你的……魔爪！”

虽然结果是对的，但是过程并不对！

李奇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假笑，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特蕾希娅之前的苦恼来自于罗尔丰-加兹瑞恩的逼迫。得知整件事的经过，想明白了自己这记推手很有些误打误撞，就忍不住擦汗。

“还早，还早”，对佐尔德的追问，李奇只好敷衍了事。

佐尔德的态度，正是李奇面对的“敌情”。

显然不止是佐尔德“明白”，女王能够觉悟，秩序同盟能够建立，他李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甚至包括特蕾希娅自己，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孤立的看，这当然是大好事，可用全面并且发展的眼光看，却大事不妙，这会把赤红教会……不，新成立的“费共”架到火上烤。

不做出正确对应的话，“费共”就会在这场还只停留在宗教革命阶段的历史大潮中暴露真面目，到时候恐怕会被当成比忠诚神廷还要邪恶的存在，群起而攻之，革命大业就此夭折。

李奇决心让“费共”登上历史舞台，但必须是自己选择的地点，自己确定的方向，而不是被别人推到浪尖上。

这又不等于缩卵，既然被大家公认为最大的功臣，就该尽可能的捞足好处。不过这样的“好处”，在大家眼里，未必是好处，对李奇来说，可是考验微操水平的艰巨挑战。

佐尔德恍然：“啊，我明白了……”

他用胳膊肘撞撞李奇的腰：“看来以后我得称呼你为亲王殿下了。”

李奇暗叹，这场战争的确会很艰苦。

佐尔德肯定以为特蕾希娅跟他早有协定，等到瓦伦丁大教堂拿下来，东费恩形势砥定后再给李奇封赏。而到那个时候，赏格就非同一般了，公爵都显得寒酸。

最顺理成章的封赏，应该把哈德朗王位交给妹妹凯瑟琳，而李奇以亲王之位掌管王国，说起来，这也是兑现了前任国王的允诺。对已心怀天下的特蕾希娅来说，她应该不会恋栈哈德朗的王位。

看起来事情绕了一大圈，最初令李奇和女神满怀向往的目标，终于触手可及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李奇不会再被眼前利益迷惑住。哈德朗王国就像一块陈年烙饼，硬得磕牙，而现在的费共，还是没断奶的婴孩。

所以，微操啊微操……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再难以这么纯粹了，想到这里，我就难过啊。”

见李奇无语，佐尔德以为他默认了，满腔感慨的道。

纯粹的友谊？我呸！

佐尔德又识趣的补充：“薇姬的事我还在争取，只要这次会议的结果拿出来，我摆出分家的姿态，薇姬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这已经有点赖帐的嫌疑了啊”，李奇装作没把薇姬当回事的说。

佐尔德的语气带着点谄媚：“放心放心，我是知道轻重的，到时候还会有惊喜！”

哦？

李奇正要追问，一队圣骑士进了商馆，看起来并不起眼。当一个圣骑士取下面甲后，李奇是心头一跳，佐尔德更是瞠目结舌。

惊喜这就到了，特蕾希娅……

女王先对佐尔德说：“佐尔德-米尔德恩，感谢你之前伸出的援手，希望你以后也能尽到一位领主应尽的职责。不必下跪，非常时期，仪式就免了。”

新出炉的冷泉伯爵很有情商的一跪到底，用有些生涩的贵族礼仪，向女王宣誓尽忠职守。

“李奇，你跟我来……”

女王对小龙女的商馆很熟悉，大步流星的朝设有隔音法阵的房间走去。

李奇暗暗皱眉，这可不在计划中啊……

他有些忐忑的跟了上去，身后佐尔德用“果然如此”的目光看着，眼里还翻滚着羡慕甚至嫉妒。

特蕾希娅摘下头盔，金发披洒，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她用浅灰眼瞳把李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露出稍稍意外的神色：“你都比我高了呢。”

这还是王厅之变后，两人第一次真正面对面。

这时候李奇才感觉到特蕾希娅跟艾丽……严格说是凯瑟琳，其实有很大的不同。

特蕾希娅比凯瑟琳要矮几公分，大概是一米八的个头，身材也要纤瘦一些。

更直观的对比是，特蕾希娅的胸脯算得上傲人了，可跟凯瑟琳比还是差了点，当然更不能跟欧萝拉比。

身材之外，最大的区别还是气质。凯瑟琳就像一座陡峭如剑，耸立入云的岩石山，而现在的特蕾希娅，却像是极远处的天际线。

去年特蕾希娅还是公主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也是一座入云的大山，但那是座翠绿青山。

“陛下恕罪，不小心又长了一截”，李奇随口开着玩笑。

去年李奇还是青涩少年，不到一米八的个头，在特蕾希娅面前就是个柔弱的小弟弟。现在李奇的身高已经追平了凯瑟琳，在特蕾希娅的眼里，自然有了极大变化。

“不小心？你这张嘴啊……”

特蕾希娅淡淡笑道：“胜过五个军团。”

还好，不是五个师。

二百三一 李奇，你是想泡我才帮我吗？

摸不清她的来意，李奇干脆不要脸了：“我的灵魂献给了吾主，我的忠诚献给了陛下。五个军团也好，五只麻雀也好，只要能为陛下的事业尽到一份力，我就满心喜悦。”

“这么恶心的阿谀奉承，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有滋味”，特蕾希娅说：“你尽到的，又何止是一份力。”

“王厅那一次，你救过我，包括我的命，还有我的心……”

特蕾希娅背着手，平静的注视着李奇，语气也无比淡然。

正是这样的平静淡然，让李奇心中震荡不已。

此刻的特蕾希娅，身负诸神之约和曙光见证，原本积存在心中的彷徨和恐惧，已经烟消云散。

依旧羁绊着她凡人之心的东西，应该没剩多少了吧。

“艾兰尼斯那一次，你又通过欧萝拉，鼓舞起我的斗志。还亲自建立了联合舆论战线，让我们在人心上打败了迩香。”

“这一次，又是你解开了我的迷惑，让我获得了凯姆的真正神意，让我站到了新的高度来看自己做的事情，这才有了秩序同盟。”

她的清澈目光投注在李奇的眼睛上，让李奇必须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才能遮掩住心底的异动。

“仔细想想，我这一路走来，你对我的支持，连希尔维和努曼艾尔都远远不及，要我怎么奖赏你呢？”

果然，她是来摸底的。

“陛下，如果我真的对您的事业做出了什么贡献，除了我对陛下的忠诚之外，那就是出于我的信仰了。”

李奇回以真诚的目光：“我想要的，凯文应该向您转述过，我也向您明确提到过。”

“就只是……赤红女士的信仰？”

特蕾希娅微微蹙眉：“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神祇的信仰，并没有虔诚到这样的地步？”

您说对了，我信仰的是革命真理，而不是神祇。

“既然我能跟渎神的魔法师结为亲密盟友，能让邪恶的巫师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又为什么不能容忍一位善神呢？只要不违背新的秩序，你的教会有权公开行走。但这并不是对你的奖赏，是新秩序的需要。”

特蕾希娅，果然已经成为合格的政治家了。

李奇叹道：“如果是我个人的话，该有的都有了。除了信仰，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

“该有的都有了……”

特蕾希娅再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到的是寒酸的麻袍，朴素的皮靴，浑身上下，除了腰间的仪剑就再没什么装饰，眼中荡过一丝涟漪。

“李奇，我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能理解我的难处，总是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特蕾希娅幽幽道：“你离圣徒已经没多远了。”

李奇的脸皮厚度早已超越了他的力量等级，即便是在传奇面前，比如罗文娜，也能完美防御破甲弹碎甲弹等各种攻击。

可特蕾希娅的称赞，威力直追热核武器，哪是他能抵挡的？

他连声咳嗽，摆手道：“这可不敢当，我就是个凡人，也有凡人的庸俗欲望啊。”

特蕾希娅笑道：“庸俗的欲望？这倒让我想起了我们最初见面的景象，当然你已经忘记……”

说到这她就顿住，然后有些迟疑的问：“你……记起来了？”

“啊？”

李奇还很茫然，她说的是哪一段？

“就算你没记起来，凯瑟琳也应该对你说过了。”

特蕾希娅偏开眼神，语气飘浮不定：“凯瑟琳啊，还没完全变样前的那些记忆，是她最珍贵的财富。”

这时候李奇才反应过来，难道说的是小时候的李奇，指着姐妹俩说要她们当情人那一段？

特蕾希娅再问：“你跟凯瑟琳，有没有……”

“没有没有”，李奇赶紧道：“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艾丽的状态。”

“嗯……”

特蕾希娅显得毫不意外，再道：“但也有变成凯瑟琳的时候吧，难道你对她没有凡人的庸俗欲望？”

“这个……”

李奇暗暗叫苦，怎么话题歪到这里来了呢？不是谈该怎么奖赏我吗？

至于那什么欲望，当然有啊。但不管是圣人还是律法，都是论行不论心的啊，想想也不行吗？

“欧萝拉揭过你的底细……”

特蕾希娅侧着脸用余光瞄他，即便脸上没任何表情，李奇也能感觉到森冷的寒意。

“她的原话是‘虽然没轻易到勾指头就行，但最多只是动动舌头，那个小家伙就跑不了’。你的确离圣徒没多远了，但剩下的那段距离，你永远无法跨过。因为你在某种欲望上的自制力，也就比常人高一点而已。”

“所以，别告诉我，你对凯瑟琳没有那样的企图，未来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这时候的特蕾希娅哪还像什么曙光女王，完全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姐姐。

当然，她说的都是对的……

等等，欧萝拉你竟然把我当作维持你交际花形象的燃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奇也豁出去了：“陛下，等艾丽完全恢复成凯瑟琳，她和我两情相悦的话，那样的事情，难道是罪行吗？”

“你根本不懂！那意味着……”

特蕾希娅转过脸，脸颊红彤彤的，让李奇有些讶异，为这个就生气成这样？

她拔高声调道：“反正，在我做出决定前，在我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前，你绝对不可以！”

作为艾丽唯一的亲人，她的确有资格说这话，但这种情绪却很不对劲啊。

被李奇愕然的目光注视，特蕾希娅楞了楞，瞬间就从这种怪异状态中摆脱出来。

“抱歉，有些激动了”，特蕾希娅捋捋发丝，苦笑道：“艾丽……凯瑟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从小我就知道，是她替我承担了痛苦，我们之间的羁绊，是任何外人都不懂的。”

“我曾经把拯救她视为人生的目标，直到我成为凯姆圣女，才知道我还有该做的事情，但我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目标。”

“李奇，要说感激，我最感激的，就是你拯救了艾丽，让我不再被这个目标束缚，可以毫无负累的践行凯姆的神意。这也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做，也必须做的事情了。”

“不过我对凯瑟琳还有一些义务，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既然凯瑟琳也没完全恢复，所以，李奇，答应我，在那之前，不要做……那种事情。”

面对特蕾希娅的平静目光，李奇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我会遵照您的意愿。”

根本就不明白啊！

什么义务？姐妹同嫁？

粉红泡泡在李奇脑子里噗噗冒个不停，再一个个炸裂。

特蕾希娅恢复到之前的语气：“既然你对奖赏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那就由我替你决定吧。接下来的会议，多出出主意，尽量跟大家打成一片。”

其实有很特别的想法，到时候可能你都决定不了，至于会议么，我一定会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李奇暗自嘀咕着，低头恭送女王离开。

眼见要踏出门，特蕾希娅又停下了。

她并没回头：“小时候说过的那话，是玩笑话吧？”

李奇赶紧道：“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

“加兹瑞恩家族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们谈话那次，我曾经说过的某些话，你也确定没有误解？我是说，关于‘如果是你，我真的会考虑’那话？”

“难道陛下不是在说我提到的，允许赤红教会公开行走的事情？”

“李奇……”

特蕾希娅转身，脸上眼里都平静无波，她低沉的道：“不要糊弄我，那时候你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我说的就是我的贞节。”

啊？

李奇心口一个大抖，之前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一提醒，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啊。

特蕾希娅用坦然的语气说：“我想说的是，你没有机会了，我已经完全明白，我与凯姆同在意味着什么。”

“所以，不管是贞节也好，爱情也好，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是抱着跟我个人有关的想法在帮助我，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之后你会有什么决定，只要不是成为我的敌人，我都会理解并且接受的。”

李奇愕然，等反应过来想说点什么，已经看不到特蕾希娅的身影。

“自作多情！”

小红帽弹了窗，气愤的道：“帮她是为了我们的革命大业，什么时候是奔着泡她去的？真是自恋得让人作呕！”

李奇抚额：“这不怪她，她怎么猜得到我根本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坑她呢？”

“你心里翻腾着愧疚的酸水，别告诉我你会因为怜悯而放缓甚至停止坑她的脚步！”

“那当然不会，实际上她刚才说开了以后，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抱有哪怕一丁点幻想了。倒是你，不是一直念叨如果特蕾希娅来当总枢机，咱们完全可以躺赢吗？”

“这种自大狂我可不敢碰，早晚她得把我拉下水！也就凯姆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或者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操作？那么她就更可悲了。”

李奇跟小红帽嘀咕着，特蕾希娅这次来访，还真是收获满满，又让人感慨满满。

“才在说不会再抱有哪怕一丁点幻想了，怎么脑子里又飘起了姐妹同嫁的泡泡？”

“我只是好奇，好奇，她说的对凯瑟琳的义务到底是什么呢？”

“既然都不是贞节和爱情了，你还琢磨什么？”

“所以就更让人好奇了啊……”

二百三二 分赃大会，扯蛋行动

白色在上面，代表凯姆和祂的小伙伴们……

蓝色在中间，代表魔法女神密斯特拉……

绿色在下面，代表自然女神、生命女神这些中立神祇……

基于“一种颜色各自表述”的原则，这只是神职者对旗帜颜色的解读。魔法师、巫师、德鲁伊等超凡者们，大多是把颜色解读为力量属性。

象征忠诚之剑的长剑竖置在中间，剑柄是一颗金星，寓意曙光之星。剑柄上方是伸展着羽翼的王冠，寓意特蕾希娅的曙光女王和凯姆圣女身份。

上百个徽章按照教会、王国、公国、家族的顺序，如星辰一般，围绕在剑身左右。

李奇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家的微笑太阳徽记在右边很靠上的位置。因为几乎快碰到了剑格，旁边又有色彩绚丽、细节繁复的其他徽章，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为秩序同盟设计旗帜的设计师，想必是抠破了头皮，才找到这个位置的吧。

毕竟这个微笑太阳的美学水平是表情符级别的，混在一大堆中世纪风格，堪称艺术品的神徽和家族徽章里面，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对。但他李奇是跟女王关系亲密的红人，他所代表的教会徽记不能不放，而且还必须靠前。

不管是徽记，还是教会，乃至我本人，要的就是你们看着很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还得一直忍受这种不对劲的效果啊……

其他代表还在发言，李奇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挂在大厅壁面的巨大旗帜。

费恩第四纪1226年9月神诞日上午，秩序同盟第一次首脑会议的预备会议召开。

秩序同盟并不是一个国家，和之前的忠诚神盟一样，仍然是个国际组织。但跟之前只由国家和教会联合起来的神盟不同，秩序同盟又吸纳了众多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家族，以及半精灵、巫师、德鲁伊等不同种族和职业的势力，共同团结在特蕾希娅个人之下，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政治军事集团。

这次会议要解决的问题是，这个集团该是什么样子的，内部应该尊奉那些基本的法则，相互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如此等等。总之就跟“政治协商会议”一样，必须得把秩序同盟的骨架搭起来。

特蕾希娅和其他首脑自然不会聚在一起拍桌子喷口水争论细节，他们只是对讨论出来的条文点头或者摇头，再在最后一天出席仪式，具体事情由下面人在预备会议上搞定。

严格的说，李奇作为教会首脑，也没必要参加这个会议。可赤红教会还拿不出足以应付这方面事务的人才，他只能亲身上阵。

就在这座举办过魔导枪公选会的大厅里，数百人济济一堂，按照事先排定好的顺序发言。李奇因为身份特殊，被排在了很靠后的位置。

上午的会议是讨论教会事务，发言都是在谈怎么瓜分忠诚神廷的资产，这是令人愉悦的课题。

虽然还有诸多争论，比如当地王国公国该拿多少，秩序同盟该拿多少，土地、领民等不动产以及工坊、金蒲耳、魔导器具、结界和法阵等动产该怎么折算兑换等等，但争论本身就很愉悦，直白说就是分赃嘛。

也难怪李奇听得直打呵欠……

“接下来有请赤红教会的教宗，哈德朗王国普雷尔边地伯爵阁下发言！”

在李奇感觉饥肠辘辘，开始怀念小镇食堂的美味饭菜时，终于轮到他了。

大厅里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小龙女一边鼓掌一边左顾右盼，让大家看清楚李奇身边还有个她。

掌声大多是真诚的，不仅仅是为传闻中的“女王打气机”，不少人在之前的魔导枪公选会上，早就领略过李奇的风采。而他会说些什么，更令所有人期待。

李奇揉着肚子说：“大家应该和我一样，都有些饿了，不过对即将到来的午餐，我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样，除了饱腹之外，并没有多大期待。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菜单，而且菜单上的每一项菜品，都是我们早就吃过的。”

懒懒的话语引发了一阵哄笑，大家都以为李奇在说例行的开篇玩笑，正等着他后面的包袱，他却直接切入主题。

“忠诚神廷留下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午餐，关于瓜分土地、领民和金蒲耳的讨论，我觉得完全是浪费时间！”

小龙女在下面扯他的衣服：“诶诶……这不是推销会啊！”

这就是推销会！

只不过是注定失败的推销会。

其他人则是精神一振，纷纷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这小子一张嘴能说动女王啊，得好好听听他有什么说道。

“把忠诚神廷从我们的土地上赶走，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奇扫视众人，进入跟上次魔导枪公选会一样的革命导师角色：“不是他们留下的土地和领民，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也不是他们的宏伟神殿和贵重物资，那也本来就是我们的。真正的收获，其实是自由啊。”

大厅里的议论杂声少了许多，一个魔法师像是被无形的触手捅了一下，掏出一看就是罗文娜视觉工坊出品的摄像机，对准了李奇。

“请大家不要忘记，女王陛下……”

说到这李奇凭空朝某个方向拱了拱手，继续道：“是要带领我们践行凯姆的神意，在人间建立新的秩序。”

他用一种怪异的腔调说：“这个秩序从哪里来呢？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必须得从地里种出来。以前忠诚神廷的腐朽统治压制着我们，我们找不到这样的地来种。现在我们把它赶跑喽，就只想着去割它留下的草，不想着在那块地上种新的粮食吗？”

沉默更甚，诺顿公国的大公之子，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讶异的道：“地上怎么种粮食啊？不都是从魔兽身上割下来的吗？”

小龙女听到李奇低声嘀咕：“装逼失败，这肯定不是没用胡南口音的错……”

旁边佐尔德赶紧当托：“冕下是说，忠诚神廷不在了，它留下的秩序空白，我们应该用新的东西去填补？”

李奇也回以一捧：“说得好！冷泉伯爵对女王陛下的想法领会得很深刻！”

众人顿时集中了注意力，这可是个了不得的话题。

“女王陛下说过，新秩序的核心就是国家的主权高过教权！忠诚神廷那套教会统治人民的东西，我们必须彻底抛弃！教会不能干政！”

李奇这话出口，在场所有王国公国的代表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这的确是最重要的！

“由这一点出发，我们就得对所有教会保持警惕。女王陛下之前已经下令禁止教会出售神恩券赎罪券，禁止教会拥有大片土地，现在，我们需要做得更多……”

接着的话，国家代表们满怀期待的听着，而在场包括凯姆教会在内的各个教会代表，则满脸阴郁的看着李奇。

“忠诚神廷为什么会堕落？是因为他们拥有了惊人的财富。”

“所以，我建议各国有权对境内教会进行更严格的管控。教会不仅不能出售各种代券，拥有田产，也不能进行任何营利性活动，拥有其他产业。教会可以接受捐赠，但教会的资金使用必须公开透明，让大家知道教会的确是把金钱都用在了践行神意上，而不是用在奢靡私欲上。”

现场一片静寂，就连负责主持会议的哈德朗凯姆教会主教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厅里，李奇的话继续回荡着，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口上，生出嗡嗡振鸣。

“忠诚神廷为什么会拥有惊人的财富？不仅因为它拥有产业，大肆营运，还因为它借神祇之名，干涉各国的内部事务！到现在为止，大陆还有不少王国的王位传承，都必须获得神廷的认可甚至册封。”

“我并不是说同盟里的教会未来会变成新的忠诚神廷，但我们必须防微杜渐！所以，我建议同盟许可各个国家，拥有对境内各个教会的认证权。教会的主教必须得到国家的册封，才能正式履职。”

喀喇……

好几个炭笔折断声同时响起，既有国家代表的，也有教会代表的。

哈德朗主教更是两眼圆瞪，如果不是还有主持人身份的话，估计他已经跳到桌子上，揪着李奇的衣领，喷他一脸唾沫问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胡话了。

“忠诚神廷为什么有能力借神祇之名，干涉国家，统治人民？的确，在上千年前，图铎帝国崩溃之后，神廷稳定了整个费恩的形势，让大家享受了长达千年的安宁。这让神廷具备了无上的威望，人民不得不低头。”

“但就跟安宁是源于神廷压榨人民，吸食人民血肉的需求一样，神廷的威望，根源来自它拥有的强大力量，直接说就是暴力！神廷通过遍及费恩各地的分部，建立了费恩最强大的军队，每个分部都是它的一个甚至几个军团！”

“这样的历史不能继续重演！所以，我建议，同盟境内所有的教会，都禁止买卖人口，蓄养奴隶，不能拥有神殿骑士团以及相同性质的教会武装！”

喀喇喇的声音更多了……

趁着李奇喝水润嗓子的功夫，哈德朗主教哆嗦着那把又白又长的胡子，艰辛的道：“伯爵……不，普雷尔冕下，您提的这些建议，也包括您的赤红教会吗？”

“那当然！”

李奇毫不犹豫的道：“如果我的建议获得大家的认可，那么赤红教会将以身作则，不留一分教产，不养一个武士。所有赤红女士的信徒，都会无私的投入到践行吾主神意的事业里，不求一丝个人的私利！”

主教咳咳出声，小龙女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虽然没搞懂李奇为什么提这些惊世骇俗，甚至可以说是荒诞的建议，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就是在玩花招啊。

他李奇不仅仅是赤红教会的教宗，还是哈德朗王国的边地伯爵。不管是教产还是信徒，换个马甲就成他的领地资产了，这谁能挑刺？

王国公国的代表们倒是满面红光，这样的事情能变成现实的话，那简直就是天堂！

跟正被和煦春风吹拂着的国家代表比，教会代表们则像是置身寒冬，个个面色铁青。好几个代表都作势欲起，却被身边人拉住。显然，在他们看来，李奇可不仅仅只是代表他自己说话。

主教也想到了这一层，眼里升起的愤怒光彩很快就消散了，变为惶恐不安。

他小意的问：“这么一来，教会还能做什么呢？”

“教会当然是传播神祇的信仰，为神祇培养虔诚的仆从啊。既然凯姆的信徒能人人直接拥抱凯姆的正信，其他教会也应当如此，不该再由教会来替代神祇传递神意”，李奇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别拦着我”之类的话语在大厅好几个地方响起，就听李奇继续道：“但鉴于现在的形势，跟迩香的战争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所以，教会应该，也必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有转折！

准备站起来和站起来一半的教会代表都停住了，国家代表们的喜色也僵滞在脸上。

这个转折，感觉会很可怕的样子……

“我认为，教会应该致力于超凡者的培养，让超凡者为女王陛下的事业，为国家的兴盛，为世界的美好未来服务！我们的军队需要更多拥有超凡力量的士兵！我们的工坊需要更多拥有超凡力量的工匠！我们的国家，乃至我们的同盟，需要更多拥有超凡力量的官员！”

“对，让教会成为培养超凡者的学校！让教会源源不断的把平民生产……不，打造成超凡者，让他们为我们的国家和同盟服务，我们才能变得更强大！这样我们才能更快的打败迩香，才能建设一个更美好的费恩！”

“所以，我建议把各个国家境内的教会，组织成若干个联合的神学院。每所学院对应不同的神祇，设立秩序系、贵族系、骑士系、自然系等不同的学科，培养出不同专长的人才。思路再搞活一点，为什么不可以再引入魔法师，变成神术魔法都一起培养的超凡学院呢？”

听李奇说到这，现场众人完全是一副呆傻的模样，就连佐尔德都愣愣的看向李奇，小龙女更是想去摸李奇的额头，确认他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当然，这就需要全盘的统筹、管理，以及强有力的推动，我还建议，由直属于女王陛下的部门，来统一管理这样的学校。”

再听到李奇这话，呆傻瞬间转为恐惧……

大厅中响起好几个啪嗒声，那是代表们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可他们已经没力气去捡了。

置身寒冬的教会代表们，再被一层更凛冽的冰霜裹住。李奇的这些疯狂“建议”，不仅让他们被层层枷锁禁锢住，还完全剥夺了他们的自主权。

但没人敢开口，这些建议还真的贴得上女王在断塔誓约里说过的话，如果是女王陛下的意思，谁敢反对？

王国公国的代表们，心情更是从暖春骤然落入寒冬。

刚才还好好的呢，真以为可以自家的地盘自家做主了。没想到李奇一个转折，却是说把所有教会事务都归于女王陛下统管，而且教会要变成学校，专门培养超凡者。

既然学校是女王管的，那么请问，培养出来的超凡者又归谁管？

既然女王统管国家境内所有新生的超凡者，国王和大公又算什么？

这不等于女王大权在握，一人掌控堪比忠诚神廷的强大力量吗？

大家跟着女王造反，是为了过更轻松更自由的日子，不是给一个更强大的主子当奴仆啊！

但没人敢开口……

现场沉寂了一会，随后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好一阵后，那个诺顿公国的大公之子出声了：“普雷尔伯爵，你这是在挑拨我们跟……跟女王之间的关系！”

大公之子说得磕磕巴巴的，一边说目光一边往桌子下面瞄，显然是在念稿：“女王既然说过主……主权高于教权，她还拒绝了唐古斯和……艾兰尼斯的王位，一心践行凯姆的神意，就不会用这种……这种手段来剥夺我们的权力！”

另一个代表赶紧接上，怒声痛斥：“这只是你个人的胡言乱语！普雷尔伯爵，你必须为你的荒诞言辞向大家道歉！”

没人跟着表态，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李奇。而在这两个发言人身后，几个贵族互相递着眼色，摆出了准备将两人摁倒在地的姿势。

如果李奇说这就是女王的意思，这两个人会马上变成人人喊打的逆贼。

即便世界观水平低下，却不能小视费恩贵族的权谋水平啊。

李奇摊手道：“这并不是什么胡言乱语，不过的确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如释重负的吐气声连绵不绝，不少人瘫在了椅子上。

两个发言人被身后的贵族们围住，热情洋溢的握手拍肩膀。

数百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看李奇，有的摇头，有的怒哼，倒没人上来找李奇的麻烦。

仔细想想，既然是爱神的教宗，政治见识这么幼稚，也很正常。

当然，仍然有不少人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李奇，并不为他的表态所动。

主持人赶紧招呼下一个人发言，佐尔德发来传语：“李奇，你在做什么啊？”

小龙女的质问几乎跟佐尔德的传语同步：“李奇，你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建设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啊”，李奇说着小龙女完全听不懂的话，脸上洋溢着获得阶段性胜利的满足笑意：“都说步子太大会扯到蛋，现在么，至少知道蛋的极限是在哪了。”

然后他对一直没有表态，只是默默注视着他，摄像机也一直对着他的那个魔法师点点头，对方有些慌乱的抚胸行礼。

“我还确认了一件事情”，李奇再道。

小龙女的思绪完全是被他拖着走……不，飞的。

她愣愣的问：“啥？”

“蛋是有两只的，扯到的只是第一只，另一只还没有感觉，不，是感觉很好。”

小龙女偏着头想想，认真的道：“你错了，步子太大不会扯到蛋，会踩碎蛋。”

二百三三 分赃大会，李奇的套路

李奇的发言最终被众人无视，他还注意到，散会后哈德朗主教亲自找到记录员，把他的发言记录抽掉了。

无所谓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该明白的也总会明白，而且，这只是开始。

简短的午餐后，会议继续，议题换到如何与新加入同盟的势力和谐相处，包括且不限于魔法师、半精灵和风暴洋海灵。

这个议题没什么难度，基本都是说些团结友爱的场面话。

当然也不是全无争论，关于半精灵，贵族们虽然承认“爵位对等”的原则，但半精灵自治领要求的贸易自主权，却推给了女王陛下。

各国认为自治领终究是女王名下所有，女王才有权做这方面的决定，这让尖耳朵们很生气。

会场充斥着半精灵们急速振舌的古怪发音，甚至有个半精灵跳上桌子，两只手套在自己耳朵上，做出急速抽-插的动作。

缇娜的“尖耳朵羞耻症”，看来是有深刻的文化背景。

关于魔法师的议题倒没那么尖锐，已经有了很多魔法师亲身示范。魔法师只要遵守当地法令，就能自由的购置产业、开办工坊。如果立下了功勋，王国公国也会授予对应的爵位，不因其魔法师的身份而区别对待。

事实上魔法师还是各国争夺的对象，上层贵族可不像底层那样歧视和畏惧魔法师。自上个纪元末期，魔法师被允许在大陆自由行走后，各个王国公国都在培养忠于自己的魔法师。

所谓的“宫廷魔法师”，就是大陆贵族与风暴群岛达成的一项默契。法师联合会定期选择一些王室成员或者上层贵族子弟，将他们培养成魔法师，再送回本国服务。

就像罗文娜，她就是这么去的风暴群岛。只是因为她天赋过人，表现优异，才被风暴群岛留了下来，直至晋升为传奇。而她要回归本国，即便那时候主政的是黄金家族，也不好强行留人。

现在秩序同盟建立，双方的交往必然会更广泛和深入。萨其顿和艾兰尼斯两国已经对泰德和梅奈苏斯两个家族开出了侯爵的条件，希望他们在接受世俗爵位后，能成为国家的有力臂助。

不过这不意味着贵族对魔法师没有一点防范，零星收些学徒没问题，创办魔法学院，大规模进行魔法教育，这是不被允许的。毕竟费恩绝大部分魔法师都来自风暴群岛，还有法师联合会成员这一层身份，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不愿看到风暴群岛通过魔法师侵蚀自己的统治。

至于跟海灵的关系，女王已经跟人鱼王订立了大的框架，海灵也没有派代表过来，就没必要在这里讨论了。

轮到李奇发言的时候，会场又一片静寂，当然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又能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这种心态。

“关于魔法师，我重申上午的观点。只要魔法师拥护女王陛下，接受新秩序，就是秩序同盟的忠诚盟友。所以我希望各个国家敞开怀抱，欢迎魔法师在境内开办魔法学院，培养出更多魔法师，为女王陛下，为秩序同盟奉献更大的力量。”

佐尔德等人用手搓出各色礼花，为李奇的发言喝彩。贵族们则面面相觑，脸色阴沉。

宫廷魔法师是由贵族选择人选，交给魔法师培养，忠诚度可以保证，也有足够的控制力。可要让魔法师自由的，大规模的教授学徒，这不是让魔法师在国内自成一派吗？再跟法师联合会勾结起来，威胁就太可怕了。

眼见又有稿子塞到诺顿大公的儿子手里，那个家伙得意洋洋的清着嗓子，准备发言，李奇一声“但是”止住了他，也把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再次强调，国家主权至上！魔法师的发展，不能影响到这条核心！因此我建议，魔法师要接受严格的管理和监督。”

“为此我们需要订立专门的律法，用详尽的条文和严厉的惩罚，确保魔法师有益于世界，而不是造成危害。”

“这里我只想到了一些粗疏的条目，剩下的大家可以集思广益嘛，比如说，禁止魔法师进行活-体试验……”

这话出口，不仅佐尔德，在场大多数魔法师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禁止使用、教授和研究亡灵、恶魔之类的召唤法术，禁止对无辜者做心智控制、灵魂抽取等邪恶行为，以及研究制造相关的魔导器具。”

“当然，要真正落实这样的管理，就得有切实的执行措施。所以我建议，魔法师的魔法塔一律要向国家报备，定期接受检查。甚至魔法师本身，也要由所在国制定登记制度，不登记的，不接受检查的，将被视为心怀邪恶，反对同盟的敌对分子！”

佐尔德转了好一会眼珠，想到自己已经拥有贵族身份，而且领地远在荒僻的红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其他魔法师有的冷笑，有的鄙夷，还有的直接吐唾沫。

谁稀罕跑到你们地盘上啊，对魔法师来说，接受这样的条件，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魔法塔是魔法师的神圣之地，自家的地盘自家做主，风进不了雨淋不了。就算是至高议会的理事，没有邀请也不会擅入他人的魔法塔，国王算个屌？

贵族们则是喜忧参半，这个法子好，真能变成现实的话，既能掌握魔法师的力量，又不会被魔法师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直到萨其顿王国的大王子，也就是瑞玛科的哥哥发问，所有贵族才如梦初醒。

大王子嗯咳一声问：“伯爵阁下，然后呢？”

“然后……”

李奇笑着对大王子点头：“考虑到全同盟一盘棋的原则，以及跟风暴群岛进行有效沟通的需要，我建议将管理魔法师的部门，以及订立相应律法的权力，都交由女王陛下掌管。”

大厅顿时沉寂得跟没有活人似的……

一个女仆推开侧门，正准备给贵人们添茶，嘎吱嘎吱的门轴声回荡在大厅里，格外响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女仆被道道火焰冰霜兼有的凌厉目光盯住，吓得两眼翻白，身体发僵。当手中的水壶铛啷砸落在地时，她也一个鸭子坐瘫在地上。

楞了好一会，主持人才摆手让人把女仆拖出去，然后努力挤出笑容问李奇：“这是……阁下您的个人建议？”

见到李奇点头，会场又响起连绵吐气声。

“接下来，我再谈谈半精灵的事情”，李奇这话让众人刚落定的心又高高悬起。

“我对大家始终没有讨论一个议题感到十分费解！”

李奇的声调拔高了：“那就是奴隶！”

“据我所知，仅仅只是在哈德朗，就有一半的奴隶来自遗忘森林的半精灵！”

“吾主赤红女士的信仰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让费恩充满爱！奴隶这种存在，对我和我的教会来说，是费恩最大的恶行！拯救所有奴隶，让所有奴隶获得自由，让这种恶行彻底从费恩消失，是赤红教会，以及身为教宗的我的至高目标！”

像是战斗宣言的话语，让在场众人都心弦剧震，同时也兴起“果然如此”的念头。

佐尔德用异样的眼光重新审视李奇，小龙女则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奇。目光里既有惊讶又有钦佩，她是早知道李奇的这个“理想”，但实在料不到，李奇居然有胆量在这种场合公诸于众。

这时候在众人眼里的李奇，俨然已经是跟圣武士或者受难祭司一样的存在了。

还好，也仅仅是圣武士和受难祭司这样的存在。

如果是谈消灭所有阶级压迫，建立大同主义费恩的话，应该会被当成炼狱深渊的魔鬼。

“当然，我也知道，这样的目标并不现实，会损害女王陛下希望建立的新秩序。”

李奇又来了个转折，大家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我把目标降了一档，定为禁绝奴隶贸易！我认为，这不仅是现实的，也符合女王陛下的新秩序！”

数百颗心脏再度上提，都快变成活塞运动了。

“晨歌族长，夕星族长，不，该称呼二位为伯爵了，你们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依旧因为久远的歧视，就被当成货物买卖，当成牛马驱使吗？”

李奇看向那群尖耳朵：“你们应该站出来，和我一起倡导禁绝奴隶贸易啊！”

尖耳朵们面面相觑，老迈的夕星族长咳嗽着不说话，年轻的晨歌族长蓬的拍了桌子。

“普雷尔伯爵！这是我们自己的内部事务，你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憋不住的噗噗笑声此起彼伏，李奇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啊，难得难得，还真难得见到李奇当中出糗呢。

人人心中都不以为然，连佐尔德也在暗叹，果然是爱神的教宗，一点都不懂奴隶为什么会存在，又是从哪里来的。

“有没有资格，跟是不是外人没关系啊。现在还只是我说，等到更有资格的人用其他方式跟你们说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李奇无所谓的耸肩，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反应，半精灵奴隶贸易的源头，不就是你们这些半精灵家族的上层吗？你们就是奴隶贩子的最大供货商！

在地球世界，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就知道奴隶经济的构成和根源了，即便是在另一个世界，也没有新鲜事啊。半精灵成为奴隶贸易的主体，归根结底，并不是种族矛盾，而是阶级矛盾。

于是在大家眼里，李奇讪讪无趣的停止了发言。

“李奇，等会回去我给你找个巫师吧，看看你是不是哪出了问题”，小龙女关切的道：“你表现得太……不对劲，我觉得后面你还是不要再发言了。”

李奇哈哈笑道：“我很好，事实上自从我到了这里之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好。”

站在历史之巅，俯视你们这些必将被历史淘汰的渣渣们，坐在未来必定会烧死你们的柴堆上开怀畅饮，对我如神祇般发出的忠告和警示要么嗤之以鼻，要么当笑话听，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啊。

这些话还只是奔着建立资产阶级性质的现代国家去的，就让你们当作笑话或者疯话，视为弃履吧。从宗教革命走向资产阶级革命，这个过程会很快的，快到你们完全理解不了……

小龙女自然听不出李奇的话意，更把他所说的“自从到了这里”，理解成进了大厅，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从地球世界来到费恩世界。

她苦恼的抱头道：“就是这样才更不对劲啊！”

这个议题讨论完，接着又是经济方面的事务。

当主持人点到李奇的名字时，大家都摆出了一幅看幻景的姿态，几乎在同时，上百个人都在招呼女仆添茶。

“商人不能无国界！我们必须给商人划定界限，不是我们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敌人，不允许商人骑墙！秩序同盟必须团结为一个经济体，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经济层面上，也向迩香发动一场战争！”

听到李奇说关于国家加强对商贸活动的管控，小龙女捏起了拳头，呼吸也变浑浊了，其他人则满脸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当然，商人是流窜……不，流动性很大的，很多大规模贸易更是跨国性质。管理商业，只靠国家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所以我建议……”

建议由女王直属的部门来统一管理，对吧？

大家相互对视，脸上都是“套路啊，都是套路”的笑意。

“李奇……”

小龙女终于忍不住了，狠狠踩上李奇的脚。

粉红头发头生犄角的大萝莉，嘴角溢着橘红光丝，身上散溢出浓浓的硫磺气息。

她用比往常要低沉浑厚若干倍的嗓音咆哮道：“你闭嘴——！”

二百三四 李奇？他会溺死在我的初夜里

神殿山最高处，原本神廷分部主教的居所被拆掉，新修了一座外观简朴的殿堂。

夕阳斜下，特蕾希娅站在露台上，俯瞰下方的大会堂，那里的会议应该已经告一段落。

匆匆脚步声响起，那是在现场旁听了整场会议的凯文-唐恩。

有记录员，有哈德朗王国代表和忠诚于她的教会代表，会场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逃过她的耳目，但她希望先听听忠诚侍从的简报。

她问凯文：“我听到了很多掌声和喝彩声，也听到了争论的声音，那么今天是共识多还是争论多？”

凯文脸颊微微抽搐，那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说今天的话，争论是次要的，有一件事情，大家达成了很强烈的共识，那就是……”

年轻侍从犹豫了一下，苦笑道：“让李奇闭嘴。”

“哈——！”

旁边的希尔维笑出了声：“李奇那张嘴不是很厉害吗？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丑？”

她追问道：“李奇是什么反应？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真遗憾我没在现场。”

凯文敲了敲手环，这是罗文娜视觉工坊做的一种小巧灵便的幻景机，现录现放。

一幕幻景投射在空气里，正是大厅里的景象。

可以清晰看到，代表们用杯子敲着桌子，整齐划一的呼喊：“李奇！闭嘴！李奇！闭嘴！”

就连李奇身边的提米-奥斯奎姆，都握着拳头，死死盯着李奇，一副愤怒至极的表情。

李奇的反应有些奇怪，他哈哈哈大笑三声，背着手出了大厅。

出门前他停了一步，歪着脑袋，护着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然后他高声道：“你们就没听到什么声音吗？轰隆轰隆的？”

之后哼着腔调怪异的曲子，摇头晃脑的出了门。

特蕾希娅皱眉：“什么声音是轰隆轰隆的？”

再讶异的问：“他……怎么跟大家闹得这么不愉快？”

凯文说：“伯爵阁下只是说出了真心话，才会被这样对待，事实上这些话，我觉得……”

他掏出本心语书，有些忐忑的道：“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是他主张把很多权力集中在陛下身上。他的话我都记下来了，陛下可以看看。”

“哦？”

特蕾希娅接过书挥挥手，凯文本来还想说话，只好行礼退下。

“陛下？”

特蕾希娅一目十行的看着李奇的发言记录，表情连续变幻，让希尔维都有些吃惊。

片刻后，她把心语书递给希尔维：“你看看吧。”

她趴在栏杆上，远望神殿山外的苍茫大地，悠悠叹道：“我明白李奇对我有什么想法了，他希望我成为大权独揽的君王，可以把意志贯彻到整个费恩。这样他就能通过我，实现他的目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让费恩充满爱，李奇……还真的是个圣徒呢。”

希尔维看着看着，表情渐渐严肃：“他提到的这些事情，我觉得很好啊。教会是腐朽，但贵族也没差多少，要真正实现你的理想，不就该强化权柄，扫尽世界的邪恶和黑暗吗？”

特蕾希娅摇头道：“希尔维，先不说这会让我们的同盟分崩离析，这个方向，本来就是我深恶痛绝的。现在我的权柄就已经很大了，这只是为了消灭忠诚神廷才不得不担下的责任。如果不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反而被权柄迷惑，到最后我们这个秩序同盟，难道不会成为第二个忠诚神廷？”

“但是……”

“这绝对不是凯姆想要的新秩序，希尔维。”

特蕾希娅揽住希尔维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跟闺蜜议论家长里短：“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希尔维，忘记了吗？”

“贵族从小跟领民们一起长大，呼吸同样的空气，喝的水来自身边的江河，吃的粮食来自脚下的土地。他所肩负的职责，他与大家千丝万缕的血脉关联，让他即便腐朽，也还会存有一丝良知。治下的领民，周围的邻居，他所效忠的君主，都在制约着他。”

“一个凌驾于所有人的庞大组织，帝国也好，教会也好，他们是远离人民的。他们派下来的官员或者主教，跟人民没有血脉关联，没有共同经历，工作做得好还是不好，也不由人民判定，而是他们的上司判定。他们会像贵族那样呵护大家，和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吗？”

“答案我们都知道的，不会。当然也有信仰坚定，或者品行高洁的人，比如鲁恩主教。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必须在组织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之间做选择的时候，这样的人也必定会抛弃人民的利益。”

“所以，如果统治大家的是个大帝国，或者是个大教会的话，他们派遣下来的官员和主教，在人民身上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取悦上司，谋取升迁。他们必然会压榨人民，剥夺人民的幸福。”

“以前在神廷哈德朗分部里，从迩香来的枢机大祭司和主教，有过一个好人吗？有的，但即便是鲁恩那样的好人，到了必须牺牲我们哈德朗人的时候，也会毫不手软。而更多的人，甚至不堪到对我们都打起了主意。”

希尔维笑道：“是啊，我还记得那个胆敢在晚上召唤你去他私人居所的大祭司，我们一起把他的那玩意割了，还用腐血诅咒让他那里长不出来，第二天他居然能装得若无其事的出现。”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特蕾希娅噗哧笑了：“可没瞒过主教，那时候主教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在太阳下晒了三天的猪肝，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他打发回迩香了。”

“所以啊”，她表情又沉凝下来：“君王、贵族、领民、奴隶，这样的秩序，才是最适合凡人的秩序。”

“但现在……好像有了太多的变化”，希尔维叹道：“我不确信还能回到从前的时光。”

“只要把新生的力量吸收到这样的秩序里来就行了”，特蕾希娅眼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至于那些企图颠覆这种秩序的人，都是因为失去了对神祇的敬畏，迷失了真正的信仰，放纵了心中的贪欲，偏离了命运给他们设定好的轨道。对这些人，我们会去教育，会给他们机会忏悔。如果执迷不悟的话，就只能清除了，这不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吗？”

“是的，陛下”，希尔维豁然开朗，崇仰的道：“能追随您做这样的事情，我感到无比自豪。”

接着她又轻笑：“以前李奇在您面前，也能讲出一番大道理。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啊，真是幼稚。”

特蕾希娅站直了身，微微摇头笑着：“以前是以前，现在我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他的那些东西，自然就显得幼稚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展开后像是一份清单。

希尔维凑到旁边一看，上面是各种头衔。

“普雷尔公爵……”

“法米利亚亲王……”

“哈德朗王国掌玺大臣……”

“哈德朗方面军副统帅……”

“艾兰尼斯禁卫军团军团长……”

“艾兰尼斯白玉城侯爵……”

“艾兰尼斯王国掌玺大臣……

“瓦伦丁大行政官……”

“忠诚之剑侍剑者……”

“秩序同盟监察者……”

“宣传部部长……”

“魔导技术部部长……”

希尔维抽起了凉气：“这些都是给李奇的封赏？”

“是啊，有些爵位，比如法米利亚亲王，是等凯瑟琳那边……好了之后再授予的，有些是等我们开始进攻瓦伦丁大教堂后的安排。”

特蕾希娅叹道：“不谈信仰的话，李奇很有能力，我也对李奇足够……信任。原本我的计划是，在一切安定之后，把哈德朗王国交给他和凯瑟琳。而在这之前，得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价值。所以他不仅要在同盟里负责宣传和魔导装备开发的事情，还要帮我稳定艾兰尼斯以及瓦伦丁的形势。”

希尔维有些酸酸的道：“连侍剑者这个荣誉都要给他，这相当于你的私人代表啊。除了我，就只有努曼艾尔和那个海瑟薇了，他连传奇都不是。”

特蕾希娅笑道：“你嫉妒了？”

希尔维闷闷的道：“是啊，嫉妒了。之前怕我坏事支开我，我在哈德朗杀迩香余孽杀得正起劲，你又觉得我下手重了赶紧召回来，你对李奇的信任都已经超过对我的信任了。”

“希尔维，召你回来是因为那边的情况太严重，只有你有能力解决，也只有你让我放心”，特蕾希娅从背后抱住希尔维，让冷漠的女圣骑士也露出柔媚笑意。

“至于李奇，他的主张这么激进和幼稚，又跟大家闹得这么僵，也不适合呆在我身边了，不然会影响同盟的团结。所以，关于他的封赏……”

特蕾希娅晃晃卷轴，上面的字迹全部消失了，她苦笑道：“我得重新考虑了。”

再看向神殿山下方，女王的苦恼溢于言表：“但又得安抚住他，这可真伤神啊。”

希尔维开玩笑：“不如让他舔你的鞋子一千次？好吧那是侮辱，那升级到亲手背一百次？”

“希尔维！”

特蕾希娅不满的戳她的后脑勺：“在想什么呢？你是开始想男人了？”

“我是在帮你找既节省，又能发挥最大效力的办法安抚李奇啊”，希尔维说：“对了，既然凯瑟琳在他那里，那么光是亲手背，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吸引力了，他肯定已经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不如你……”

“再说我真的生气了啊！”

特蕾希娅不悦的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不再是可以拿来交易和赏赐的东西。”

“但是……特蕾希娅……”

希尔维咬咬嘴唇说：“我这次离开你，不管立下了多大的功劳，都只想要一个赏赐。”

她低着头，像小孩一样摇晃特蕾希娅的手臂：“给我一个吻，哪怕我粉身碎骨，也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希尔维……”

特蕾希娅眼中也荡动起波光，然后醒悟到什么：“所以，你想说，不如也给李奇一个吻做奖赏？这样的话，你对我的要求，就不只是一个吻了吧？”

“特蕾希娅，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这么无情的揭穿嘛，来，先预支给我！”

希尔维撅起嘴唇亲过去，特蕾希娅啼笑皆非的拿卷轴挡住她：“你再搞怪我就把你的初夜赏赐给李奇，同时也把李奇赏赐给你一晚，这下两边都解决了。”

“他？除了脸蛋，还有什么长处啊？”

希尔维不屑的道：“我怀疑他会溺死在我的初夜里。”

二百三五 小龙女，我想骑你

“李奇——对不起嘛——！”

“瞧！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奥斯奎姆商馆里，小龙女先是把小蛮腰拧得跟麻花似的，拽着李奇的袖子发嗲，再蹦蹦跳跳，唱起了李奇以前调侃她的歌。

李奇懒得理她，自顾自的看幻景卷轴。

不得不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现在东费恩这边已经有几十个系列的“自媒体”打出了名气，他们出品的记录晶片就跟多媒体期刊一样，成了大众的抢手货。

这些“自媒体”的类型也很丰富，有以全知通讯社为代表的严肃向新闻，有以游侠公会为代表的探险生存类节目，还有荒原德鲁伊小组做的旅游兼跑酷节目，流浪圣骑士艾里诺做的地下城探险节目以搞怪为主题，也风靡一时。

李奇正在看“魔法美学”系列，这个叫斯通纳的野法师每期都会破解和山寨一个低级魔导器具，被拥有一定魔导知识，苦无材料和法阵资料的民间魔导工匠奉为宗师，同时也成了法师联合会的通缉犯。

这一期斯通纳破解的是菲尼26式魔导枪，法阵部分倒好说，激发装置是尤赞的设计，斯通纳自然难以逆向，但他用别的激发装置绕过这个门槛，鼓捣出了完整的魔导枪。

虽然山寨货的性能很烂，激发消耗的力量也要大很多，但简便易行的原理以及不超过十个金蒲耳的造价，让他这期节目的发行量稳居视觉工坊记录晶片排行榜的第六位。前面五位，分别是欧萝拉主演的三部幻景、特蕾希娅的断塔誓约和艾兰尼斯会战。

“不错不错，技术到位，民间制造信息的能力和兴趣就自动激发出来了，现在的瓶颈就只剩传播环节，这可是个大问题。”

李奇正思量着，一张俏丽小脸遮挡了幻景，浓密睫毛忽闪忽闪眨着。

“李奇，是不是要我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你，你才肯原谅我？”

小龙女脸颊晕红，含羞带怯的说。

李奇愣愣抬头，一时不适应她这变化。

“果然，你早就打我的主意了对吧！？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小龙女咬着嘴唇，满脸屈辱，将手搭在胸口上。

“既然你要，我就给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你！只有你欠我的！”

她闭上眼睛，眼角泌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小手哆嗦着，决绝的一扯。

“提米风险投资行的百分之十股份，请您不要嫌弃！”

小龙女从胸口里掏出一份文件，双手向李奇奉上。

咚……

李奇的卷轴敲上她的脑袋：“就知道搞怪！这就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

小龙女揉着头，委屈的道：“商会是家族的生意，借贷业务也被我老爸抢走了，只有这个投资行完完全全属于我，是我用私房钱办的，这就是我的命根啊！”

她越说越来劲：“每天晚上我数金蒲耳的时候，听着那些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想到好多都不是自己的，我就难受得要死，那是在帮别人数钱啊！只有数完全属于自己的钱，我才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活着是多么美妙。”

你真是个忠实于本性的好孩子……

“给了我股份，这部分的金蒲耳就有十分之一是在帮我数啊？”

李奇摇头：“我可不想你每晚上数一次钱就绝望一次，对我的恨意加深一层，最终忍不住了变成龙一口把我喷成灰。”

“那样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完全会发生，但不给你我最宝贵的私人金蒲耳，我实在过意不去啊”，小龙女纠结的道：“而且我还不会变龙。”

“我还想活得长久点，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李奇说：“不过看你这么内疚，我就提个要求好了。”

他上下打量小龙女，捏着下巴说：“对你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是私人金蒲耳，可对我来说，你最宝贵的，就是你本身啊。”

“吓——！”

小龙女捂着胸口连连退步：“李奇你好变态，在龙人里我的年纪还只能算幼女啊！”

咚……

卷轴飞出去又砸了她的头，李奇没好气的道：“想什么呢？我是说，等你可以变成龙了，就得让我骑。”

李奇憧憬的道：“这里是魔幻世界啊，连龙都没骑过，不是白来了一趟吗？”

小龙女呆住，然后她啊的一声，像是被猛然剥光了衣服似的，缩着身子，飞也似的逃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李奇呆了片刻，转头问旁边一直充当背景的镜石。

镜石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被问到才清醒过来：“我可以把您对我们小姐的要求，视为您正式提出了婚约吗？”

“婚约！？不可以——！”

李奇懊恼的敲额头：“我知道龙族不愿让龙骑士这个职业重现，但不知道只是临时载着上天逛逛，也变成了不结婚就不行的禁忌！”

“是的，龙族现在把自己的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就算是跟人类最友好的银龙，也不会让人类骑到自己背上，除非……”

镜石叹气：“入赘到龙族，跟龙族签下灵魂誓约，视自己为龙族的一员。”

“看，你也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李奇摊手苦笑：“刚才真的只是无心之过。”

他招招手，缩在旁边柱子后面的小龙女扭扭捏捏的出来了。

“这下我们扯平了”，李奇揉揉她的头：“谁也不欠谁。”

小龙女羞涩的扭扭身体，然后本性萌发，两眼放光：“你真的那么想骑龙，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亚龙种族！同样能飞，样子也差不多，只要金蒲耳足够，除了不能帮你打仗，不管做什么都行，中介费我给你……八折优惠！”

“你们龙族啊，还以为主位面仍然是闷声发大财的地方？”

龙族还在坚守不掺和的传统，让李奇很感慨。

“家族是讨论过要不要继续留在主位面，不过只要留在这儿一天，就能挣一天的金蒲耳。”

小龙女倒是反应快，明白李奇说的是什么：“只是挣金蒲耳的话，又怎么会掺和到你们人类的战争里呢？用你的话说，金蒲耳没有国界。”

然后她又撅起了嘴：“除非，特蕾希娅真的脑子出了问题，把你那些疯言疯语听进去了，要强迫我们掺和进来。”

“金蒲耳没有国界，但金蒲耳上面会有头像！”

这会也没什么事，李奇决定洗洗她的脑子。

反正洗她也洗出习惯了……

他悠悠的道：“你们龙族跟商业女神是很紧密的盟友，却没想明白商业女神为什么要弄出亘金，让金蒲耳通行各个位面，还在考虑离开主位面躲到其他地方去？”

“别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商业女神的谋划？我只是知道，就算特蕾希娅没把我那些话听进去，也总有人会听进去的。就算大家都嗤之以鼻，却会有人下意识的照着这个方向去做，这是不需要预言术就能看到的历史长河。”

“不过费恩正在涌动的历史长河，并不只是这一条，你们和魔法师还浸泡在另一条河里，对，就是商业女神挖出的那条河。”

“现在，两条河已经交汇在一起，它们正在冲刷费恩的旧秩序。但它们也不是彻底合二为一，相互间也在竞争。最终形成的滚滚大潮，会流向哪里，就看谁能胜过谁了。”

小龙女听得两眼发直，呆呆的摇头：“我又听不懂了，而且我也感觉到，这不是用一个法术就能搞明白的事情……”

你就这点好，很有自知之明。

“但我还是觉得，白天你在会场上说的那些话，都是疯言疯语。”

小龙女不甘心的反击道：“特蕾希娅也跟我聊过她的目标，她就认为，不管是教会也好，帝国也好，都只会压榨大家，这样的存在是邪恶的。”

“我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只有王国的话，只需要贵族就能把国家管理得很好。只有神殿的话，信徒就能直接面对神祇。”

“可有了超越王国的帝国，我们就得供养一大堆官僚，维持庞大的常备军团，这些金蒲耳从哪里来呀？当然是从大家身上多收的。”

“有了超越神殿的教会，不仅要供养很多不事生产的神职者，这些神职者还制造出更多完全没有必要的工作来证明他们有用，他们插在信徒和神祇的中间，让信徒不再能直接面对神祇，信仰不就是这么渐渐扭曲的吗？”

“你提的那些意见，看起来是在帮她，其实是在反对她。真的照你说的做了，秩序同盟不就变成了又一个忠诚神廷了？”

小龙女用远超年龄的深沉语气说：“别跟我说只要特蕾希娅贤明就不会犯忠诚神廷的那些错误，那是哄小孩的。君王再贤明，也拦不住下面那些贪婪的小人啊。就像我手下那些执事，成天都在琢磨怎么在我的金蒲耳上刮碎屑，又不会被我发现……”

从封建邦国到中央集权的演变，从人身依附的奴隶制宗族制到人人面对国家的近现代社会，要让她明白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李奇换到她懂的角度：“等你的生意做大到整个费恩的时候，你会采取分会制呢还是分公司制呢？”

“分公司制？那是让下面人学我来造我的反吗？”

小龙女秒懂：“当然是分会制了，所有分会，都得全商会一盘棋！哪个分会有大生意，货源不够，就可以调其他分会的。哪个分会亏了，但为了让其他分会的生意也能做到那个区域，我可以咬牙忍着亏损，用其他分会的收益去补。”

她眼里闪着憧憬的光彩：“我的目标，是让奥斯奎姆商会能在每个王国……不，每座城堡，每座城镇都能有分会，这样我就能拥有最大的市场。”

“李奇！赶紧弄出新的东西吧，越多越好！我会用这些东西，压榨出每一个金蒲耳！”

看着燃起战意的小龙女，李奇暗自苦笑，这位预备坑员，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啊。

他压下杂念，用导师的口吻说：“看，其实你是懂的，把商会换成国家的话，道理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呢？”

小龙女摇头：“商会就是为了赚钱，国家是为了什么？”

“金蒲耳的本性是生出更多金蒲耳，国家的背后是权力，你说权力的本性是什么呢？当然是统治更多人。”

李奇用宣告般的语气说：“现在纪元交替，不管是商会还是国家，都被卷进了竞争的涡流里。这是新旧秩序的战争，双方最终都会汇聚出每一份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赢得胜利。”

“的确，商人只管赚金蒲耳，哪怕是把绞死自己的绳索卖给敌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也会卖的。”

“不过当新旧两种秩序出现后，旧秩序阻碍到赚更多的金蒲耳，商人也会呼喊神圣而进步的口号，加入到推翻旧秩序的大军里。因为他需要新的，自由的新秩序。到那个时候，主动站队和被动站队的，会有什么区别，就不必我说了。”

他再看看小龙女，又看看镜石，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让两人暗暗打了个哆嗦：“这个道理，在龙族身上也是成立的。我相信龙骑士这个职业，未来必定会再度出现。不过到底是志愿的，还是被志愿的，结果也会大不相同哦。”

镜石呆呆立着，沉思不语。

小龙女想了想，凑到李奇耳边窃窃私语：“等我能变龙了，偷偷让你骑，好不好？”

“如果不被强迫入赘，也不会被浸猪笼的话”，李奇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好！”

二百三六 姑娘，你居然跟我抢女王！

给小龙女和镜石上课也只是李奇的闲棋，甚至很多话都是故意吓他们的。纪元交替才刚刚开始，不管龙族是主动还是被动加入，应该都不是近期的事情。

预备会议总计三天，李奇在第一天就恶名远扬，后面两天要继续掺和，对双方来说都很危险。因此后面两天，他没再参加会议，只是让小龙女带回现场录像。

从录像上看，会议因为他的离场而变得轻松和谐，期间爆发了接近十次殴斗，出现了好几个重伤员。不过打完后彼此都勾肩搭背的，浑不在意，充分说明了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新兴集团。

第三天傍晚，一场盛大的宴会在殿堂外的广场上召开。会议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大部分事务都商讨出了细节，只需要特蕾希娅与首脑们走个过场了。

特蕾希娅穿着一裘银白相间的曳地长裙出现，神殿山回荡起潮水般的掌声，久久未息。

李奇略微不安，这竟然是一场舞会！

希望记忆中那点上不了台面的舞技能HOLD住……

古老而悠扬的舞曲响起，女王如检阅大军的统帅，缓步在人群之间。

所有人都躬身行礼，没谁有胆量冲上去邀请女王共舞。此时女王不单纯是位女性，作为他们的领袖，跟谁跳第一支舞，选择自有深意。

在众人眼角的余光聚焦中，女王直接奔着李奇去了，让在场上千人心口开始抽搐。

难道之前李奇的那些话，真是女王的心意？

李奇也在暗暗叫苦，跟政治什么的无关，而是在推算踩了特蕾希娅的脚会有什么下场。

就在特蕾希娅离李奇只有四五个身位的时候，一个身影掠过李奇，拦在了他和女王之间。

灯棚将广场映照得亮如白昼，这个被紫色碎星法袍包裹的身影修长而优雅，一头黑亮长发瀑布般披洒到腰下，自李奇眼瞳深深刻入心灵。

有一种震撼，但不明白为什么震撼的感觉……

那个身影转身看向李奇，一张糅合了成熟与青涩，让人难以判定具体年龄的美丽容颜骤然显现，让李奇的心口又被电了一下。

不逊于欧萝拉的美艳面容绽开淡淡笑意，银瞳深邃，似乎蕴含着一个位面，让她整个人包裹在浓浓的神秘气息中。

黑发银瞳的美女用微微嘶哑，听起来颇有磁性的嗓音说：“抱歉抢了你的女王，等会赔给你。”

李奇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的心灵被一股怪异的感觉扼住了。

虽然他这辈子还没体会到一见钟情的滋味，但这种感觉，怎么就那么像一见钟情呢？

这太奇怪了，即便是当初第一次见到特蕾希娅，也没有这种感觉。

黑发美女转向女王，一手持着法杖，一手牵起法袍，屈膝蹲身，行了一个女性的宫廷礼节。

光华流转，蓝紫银白相绽，她的装扮骤然一变。

皮靴长裤，及膝皮衣，齐腰短斗篷，正是男性贵族礼装。

虽然是男性装扮，但她的气质却并没有转变到中性，反而显得更加诱人。光是那双饱满而修长的腿，就让在场所有男人两眼发直了。

至于李奇，他倒是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美女起身，法杖变作长剑扣在腰间，黑亮长发扎成又粗又亮的单麻花辫，自颈边垂落到弧度丰隆，曲线圆润的胸脯上。

原本的神秘气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沉静典雅、柔美温婉，似乎与世间任何人任何事物相配，都会成一幅传世名著。

美女如歌咏般呢喃道：“陛下忠诚的侍从，秩序同盟忠诚的盟友，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之仆海瑟薇-泰德，万分惶恐的冒昧请求，可否将与陛下跳第一支舞的荣耀赏赐于我？”

海瑟薇-泰德……

李奇楞楞的想，居然是这个人。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来自断塔之变的细节。那个时候完全没感觉，可刚才像是一见钟情的悸动，还有四目相交时心中的荡漾，都让他觉得彼此并不陌生。

特蕾希娅楞了楞，朝李奇投来抱歉的眼神，伸出手让海瑟薇握住。在舒展的音乐中身影交错，缓缓起舞。

两个世界级美女共舞，这可是平生难得的眼福。

金发与黑发，白裙与蓝衣。

特蕾希娅虽然穿着尽展女性柔美曲线的长裙，却因手握至高权柄，身具凯姆神意，散发出令人膜拜的刚强之力，这让她即便在跳女性的舞步，在大家眼里，依旧居于掌控之姿。

海瑟薇身着男装，但麻花辫大长腿，以女性的极致妩媚，跳着男人的舞步，让她像是围绕着特蕾希娅盛绽的紫蔷薇。

两人共舞，阴阳难辨，刚柔交济，在人人心灵中荡开一个至美的漩涡。

太美了……

诸多感慨，最终都只化作这一个念头。

“我……快不行啦……”

正沉浸在巨大怪异感觉中的李奇，脑子里闪过低低的哀鸣。

小红帽！？

他如梦初醒，咬牙切齿的道：“别告诉我那些奇怪的反应都是你搞的！”

刚才还真是丢脸啊……

神国里，小红帽小脸憋得通红，一只手直直伸出，像是要开光门作祟的样子，另一只手则死死压着这只手，不让自己得逞。

“秋香！画眉！”

她急切的喊道：“来压住我，让我别动！”

两个小天使完全不明状况，却没一丝犹豫的飘了过来，一人抱一只胳膊，把她拖到沙发上摁牢。

“太可怕了……”

小红帽喘着粗气：“这么完美的神意之体！和特蕾希娅一样美味！差点就没忍住！”

这话传到了李奇脑子里，他讶异的问：“什么？神意之体？那是什么？”

“就是信仰坚定心灵纯洁连神祇化身都能承受的圣徒！”

小红帽说：“比如特蕾希娅……”

“你说那个黑头发的，跟特蕾希娅是一样的？”

李奇无比震惊：“可她是魔法师啊，还是传奇级别的。”

小红帽鄙夷的道：“别把常识丢得满地都是啊，魔法师是有信仰的！他们要么信仰魔网代表的魔力法则，要么把魔网意志当作神祇信奉，后者就叫密斯特拉。”

李奇猛抽凉气：“你是说……就像特蕾希娅是凯姆的代言人一样，她是密斯特拉的代言人？”

“如果她信密斯特拉的话，那就是，如果她不信，那就不知道是谁了”，小红帽纠结的道：“但不管是哪个神祇，跟她已经有了关联，我一点也不能碰，不然会被她的神祇发觉的。看着美味却不能吃，太痛苦了。”

李奇严肃的道：“麻烦你纠正一下用词，不要把自己描述成吃人或者噬魂的邪神。”

他总算明白是什么情况了，这个海瑟薇是神祇代言者，这样的人就和特蕾希娅一样，是承载神意的最佳人选，在神祇的视角里，自然是最美味的“食物”。

当初王厅之变的时候，李奇跟特蕾希娅心灵相触，那一刻小红帽就没忍住神性的贪欲，连凡人之心都差点被干掉了。

李奇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你只有忍了，不过你放心，实在忍不住，我还能骂醒你。”

“休想！”

小红帽咬牙切齿的道：“绝对不会给你恶毒辱骂我我还要对你说谢谢的机会！”

“那你加油……”

确定不是自己像种猪一样没来由的一见钟情，李奇放下了心，专心欣赏起眼前的美景。

一曲舞罢，掌声雷动，到女王再度走到李奇身边时，骤然停歇。

这一关终究得过啊……

李奇硬着头皮，向特蕾希娅行礼，再握住她的手，用生涩的步伐，与她翩翩起舞。

特蕾希娅不着痕迹的轻轻挥手，在两人周围布下禁音结界。

她微微笑道：“很久没跳舞了？”

确定了海瑟薇带来的异常是小红帽干的，李奇的心态也恢复正常。此刻在他眼里，特蕾希娅的美丽又回到了天顶，毕竟是跟凯瑟琳一样的容颜，更加亲切。

李奇捡起一丝过往的记忆：“上一次跳舞还是两年前，在迩香贵族学院。”

“很怀念是吧”，特蕾希娅按了按李奇放在腰间的手：“抱紧点，等会我转身，把我甩出去的话，你可麻烦大了。”

是的，就算你不在意，女王亲卫队也会来找我的麻烦。

李奇搂着她腰肢的手稍稍用劲，隔着织物，柔韧而滑腻的手感，让他心口荡开一圈圈涟漪。

回去后要艾丽变成凯瑟琳来跳一场，看看手感有多大区别……

正在遐想，就听特蕾希娅说：“我也很怀念，这就是我为之努力的方向。”

“农夫在自己的小屋里烤着炭火，喝着热粥。士兵在城墙上欢声笑语，等着回家跟妻子儿女一起吃晚饭。职业者们完成一件件伟大的冒险，他们的事迹在酒馆里被吟游诗人传唱。贵族在城堡宴请宾客，不必像现在这样华贵，但足够精致。少男少女们共舞，倾述衷情……总之，人民安居乐业，重新回到过去的安宁生活。”

李奇的遐思如肥皂泡般崩灭，他听出了特蕾希娅的话外之意。

“陛下，如果……”

李奇决定做最后的努力，这也是必须的，如果对之前发表的言论不做一点辩护就放弃，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如果世界，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呢？我们正在经历很多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世界更快的转动。过去那种生活，我觉得不可能再回来了。”

特蕾希娅摇头：“李奇，你的视线停留在太细节的东西上，忽略了更宏大的存在。的确，几个纪元来，变化太多了。但那些曾经剧烈改变过世界的变化，最终不都消散了吗？魔法帝国，图铎帝国，都已经化作尘埃。当一切喧嚣都停下来后，我们终究会回到那样的秩序。”

李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特蕾希娅对历史的感悟让他稍稍有些意外。此时的她，并非是个只刻板遵行神意的傀儡。她的坚持，也是有理性认识支撑。

可惜啊，要再放大尺度的话，你所认为的那种亘古不变的秩序，也仅仅只是历史的一朵浪花。

当然，继续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她这样的理解和感悟，不过是服务于信仰的需要。并非在实事求是的原则下，由理解和感悟上升为信仰。

他再用不甘心的语气道：“但有些事情需要统一的规划和推动，比如传信工具。如果我们能有个和信风之书一样的网络，但没那么昂贵，像幻景卷轴一样人人都能拥有，我们在舆论战线上的力量就能更加强大。”

特蕾希娅摆手：”现在我们拥有的力量足够强大了，多走一步就是深渊。“

李奇提醒道：“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的。”

特蕾希娅没有跟他纠缠细节：“李奇，你对秩序同盟的目标还不是完全认同和理解，所以很抱歉，我暂时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了。但我会给你一些自由，自由的践行属于你自己的信仰，同时为我做一些你愿意做，又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到特蕾希娅这话，李奇暗暗雀跃，搞定！

他在特蕾希娅这里，要的就是这个，既有名义，又有自由。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特蕾希娅和他很有点像国共联合抗战的味道，现在他要顶着国民革命军第八集团军的旗号去开疆拓土了。

区别在于，特蕾希娅并不知道他是自立门户。

“还有这个……”

特蕾希娅反手从胸口（为什么女人掏东西都是从这里）凭空取出一件东西，是一个手掌长宽的盒子。

“这是给凯瑟琳的，很贵重，小心保管。”

虽然好奇，这会可不是打开的时候，李奇赶紧塞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舞曲即将结束，两人靠得很近，特蕾希娅的清香吐息裹住了李奇。

就听她低声道：“等一切平息后，如果我们都还活着，再一起跳这支舞，好吗？”

滞重的涟漪在心灵中扩散，李奇暗暗叹息，笑着说：“好。”

跟李奇跳完这一曲后，特蕾希娅主动邀请了第三个舞伴，这是个男的，不过包括李奇在内，大家都没生出多少妒嫉。

艾兰尼斯的新王琼恩，年方六岁……

小男孩一板一眼的与特蕾希娅起舞，虽然个头矮手脚短，却努力的跳出每个舞步。女王也很体贴的配合他，让整支舞看上去不太像侏儒的滑稽表演，所有人都为女王的仁爱之心热烈鼓掌。

女王跳完三支舞，接下来是自由配对的尽兴时间。

李奇正准备溜掉，磁性十足的魅惑嗓音唤住了他：“伯爵阁下，能赏光与我共舞吗？”

转头一看，正是黑发银瞳的海瑟薇，她又换了身宫装礼服，长发披洒，格外雅致动人。

传奇女魔法师歪着头，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的笑意：“不接收你的赔偿？”

二百三七 同志？不，敌人！

泰德……

当初跟国王一起鼓捣灭世阴谋的那个夜女士大祭司，也姓泰德，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不知道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泰德大师的赔偿，我怎么消受得起。”

李奇嘴上客套着，手还是伸了出去。

“大师？”

海瑟薇的手和腰肢比特蕾希娅柔软一些，或者说是掌控身体的力量更精妙，能让李奇充分享受女性身躯的美妙触感。

她盈盈笑道：“我可不喜欢这个称呼，在我看来，神术也好魔法也好，都只是一种力量。决定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不在于他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在于他用力量做了什么，又想做什么。”

咦，这个传奇女魔法师，竟然跟他谈起了哲理？

“我被别人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为什么要加入秩序同盟，成为特蕾希娅的亲密伙伴。一般情况下，我的回答是，我认同特蕾希娅的目标，希望魔法师也能融入凯姆的秩序。”

海瑟薇直视李奇，银白眼瞳里流转着让他隐隐目眩的光华：“而对你，李奇-普雷尔，我的回答是，特蕾希娅牵引的这条命运长河，通向我希望抵达的下一条长河。”

李奇心中一震，这已经不是委婉的暗示了，很显然，海瑟薇听懂了他的发言。

他小心翼翼的应付：“您已经是传奇了，下一条长河，难道不是跨出主位面，迈向整个世界的半神之路吗？”

“半神之路？相信我，那只是力量的道路，凡人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终将迷失在力量之中。”

海瑟薇微微苦涩的道：“这也是世界为凡人设定的既定命运，没有人能逃脱。”

然后她展颜笑道：“下一条长河，是凡人能不分力量，不分出身的生活在一起。整个世界融为一体，不再像现在这样割裂。”

“在那样的世界里，魔法师也好，圣骑士也好，仅仅是他的力量标签，信仰也仅仅只决定他的生活态度。到那时，不管魔法师做什么，大家只会以他具体做了什么来评判，而不会把魔法师这个身份当作评判依据。”

李奇给脑子启动了加力，转了几圈后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您是说……自由？这真是非同凡响的宏大理想啊。”

“看来我们的确有很多共同语言”，海瑟薇的眼瞳如星辰般闪烁：“是的，自由。”

“凡人的灵魂，最深处的欲望就是自由。但凡人生来就被各种枷锁束缚着，借助力量粉碎枷锁的努力，最终又会陷入力量的枷锁。”

“下一条长河，就是破除这样的循环，让凡人真正能掌握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命运，让力量真正属于自己。”

怎么有一种革命同志的感觉？

李奇心灵激荡，难道这位背后的神祇，跟小红帽其实是知音？

他谨慎的赞叹道：“真没想到，泰德……阁下，您居然在关心所有凡人的命运。”

“所有凡人？”

海瑟薇随着舞步转了个圈，笑意更加灿烂：“不，我关心的只是愿意把握命运的凡人，就像你和我，那必定只是极少数。而且在这条长河里，我们还被腐朽的秩序束缚着，只有抵达下一条长河，我们才能不受束缚的成长。”

舞曲变得激昂，两人身体贴近，海瑟薇在他耳边低语：“等到那个时候，真理与道德将由我们衡量，命运和秩序将由我们创造，我们是自由的、自在的、自足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这不是同志，是敌人！

李奇的愕然毫不掩饰：“这、这似乎是渎神之语啊。”

“李奇……”

海瑟薇调皮的挤挤眼：“我是魔法师啊，说这样的话不是理所当然吗？”

刚才还说不希望魔法师身份成为评判一个人本质的标准呢！

李奇敷衍道：“抱歉我失态了，在我的印象里，魔法师对神祇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同，但道德啊秩序啊这种只是凡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并不怎么关心吧？”

“是啊，魔法师只关心冷冰冰的世界，只追索确凿无疑的真理，这正是第一纪元魔法帝国覆灭的原因。”

海瑟薇随口道出一桩惊天秘密：“在魔法帝国建立的时候，今神，我是说依赖信仰之力的神祇，都还很弱小。魔法师把凡人当作泥土或者树木那样的自然之物，用掌控自然的方法统治凡人，爱、仁慈、正义、秩序、恐惧、暴政、死亡，这些今神的信仰由此才凝聚起来，粉碎了魔法师的统治。”

“魔法帝国毁灭的细节没人清楚，大致的过程却很容易推算。无非是魔法师企图用改变世界构成的方式消灭今神，可那时候的魔法师并不知道，今神的成长已经改变了世界，他们是自取灭亡。”

“他们还不懂得，魔法也是一种信仰之力，信仰的是魔网凝结的世界真理。而世界不仅仅是由物质构成的，灵魂本身，灵魂和灵魂之间的关联，这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里也有真理。”

听起来像是一帮工业党统治国家，以为发展生产力就会解决一切问题。压根没想过生产力发展起来了，就要求对应的生产关系。而他们这帮妄自阻止生产关系变革的家伙，自然就成了被革命的对象。

果然，多元宇宙里没有新鲜事……

李奇了然的点点头，并没追问，倒让海瑟薇楞了楞，一时没了下文。

舞曲即将结束，海瑟薇按着他的胸口，妩媚的笑道：“或许你对魔法师的道路并不认同，但即便是到下一条长河里，我相信我们仍然会是盟友。”

“这是我的荣幸”，李奇装作稀里糊涂的应付着。

这一曲结束，小龙女又冲过来霸住了他。一边搂着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的龙人幼女跳舞，李奇一边琢磨海瑟薇的来意。

那一通云里雾里的话，自然是示好并且站队。

他提出的各种措施，是在推动费恩的封建邦国走向中央集权，进而向近现代国家蜕变。特蕾希娅身负凯姆神意，至少是她所理解的凯姆神意，对此坚决反对，而一般的贵族和魔法师，又因为特权被削弱而抵触。

只有看到统一的国家能造就统一市场、推动生产力发展、而后可以依靠资本和技术跻身统治阶级，才会支持他这些“疯言疯语”。

海瑟薇，显然拥有这样的超前眼光。

这样的人，跑来支持特蕾希娅……

李奇暗叹，看来把特蕾希娅当作前浪的势力，并非只有自己一方啊。而这样的势力，未来注定会是革命大业的生死之敌。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海瑟薇说得对，在特蕾希娅身上，他跟海瑟薇的立场是一致的。

除了这层用意，海瑟薇肯定还想试探自己的根底。

李奇审视自己的言行，觉得对方应该没有摸到太多的底。至于神力本质，得看小红帽……

他呼叫小红帽，只得到“呜呜呜”的模糊回应。

赤红神座上，小红帽被神力丝线绑成了粽子，秋香和画眉还压在她身上，一脸凛然之色。

“呜～呜～呜～～”

小红帽的帽子被取了下来，塞在嘴巴里，只能翻着白眼嚷嚷。

“呜呜～呜～呜～呜～”

她晃着身体，小天使尽责的使劲摁住。

“啊——！”

最终她爆发了，身体膨胀为少女，挣脱了丝线，吐出帽子。

可惜李奇不在，变化间暴露出来的春光可真是了不得。

少女气愤的对小天使大叫：“刚才我说可以了啊！”

秋香很委屈：“陛下不是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开您吗？”

小圆脸画眉直接揉眼睛哭了……

少女缩成萝莉，把皱巴巴的帽子甩到头上，懊恼的敲着自己的额头：“该死！忘了设定脱离指令！”

然后小脸皱成一团：“真设定了我又很难忍住不用啊！”

她抱住画眉：“乖啊乖啊，别哭，是我的错嘛。”

画眉哭得更大声，小红帽恼火的道：“都是李奇的错！为什么非要跟那个家伙跳舞！”

………………

“赤红女士不是复苏的爱神，李奇-普雷尔的那些话也不是疯言疯语。特蕾希娅能走到这一步，的确是他在幕后推动。”

不明位置的奇异空间里，海瑟薇的低沉嗓音回荡着。

“当初我误导罗尔丰，让他觉得在特蕾希娅面前打迩香牌，就能占到便宜，特蕾希娅必定会借助我的力量破解困局。这么一来，我们就能抢占先机了。”

“没想到特蕾希娅不仅找了我，还找了各方面势力，更催生出断塔誓约，让进程大大加快了。后续的计划得全盘推翻，重新来过。”

“这个李奇-普雷尔，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海瑟薇感慨的道：“在他身上没有发现炼狱深渊的气息，也没有探测到旅法师那种界外来客的痕迹。神力的构成虽然很混杂，可都来自纯正的信仰之力，赤红女士必定是位新兴的神祇，我有些怀疑是女士的另一手布置。”

她显得很遗憾：“可惜，女士抹去了我离开风暴群岛后的所有记忆，又陷入了沉睡，我无法获得更多的启示。”

一个苍老的男声道：“女士可不是凯姆那个可怜的家伙，这是在保护你。不抹去那段记忆，让你碰触到神祇的意志，你的意志就不再独立，会被渐渐吸收掉的。”

“别忘了，女士交托给我们的期望，是以修正后的魔法师本心去迎接变化，去开创新秩序。所以，即便你的出生都是女士的安排，但女士希望你以凡人之身，凡人之心达成使命，那也必定是你本心所欲。”

海瑟薇歉疚的道：“谢谢您的提醒，导师，我又有些迷失了。”

她又豁然笑了：“特蕾希娅与凯姆同在，而我，与自己同在。”

苍老的声音问：“那么这个李奇，下一步会做什么？”

海瑟薇道：“他应该有意自立门户，在会场上说的那些话，既是真心实意的想法，又是与特蕾希娅划清界限的伎俩。特蕾希娅只看到了第一层，当然会遂了他的愿。”

她又有些苦恼：“但那些话仅仅只是他最表面的想法，背后必定还隐藏着什么，我也没试探出来。反而感觉他摸透了我的本心，当时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苍老声音平静的道：“既然跟迩香那些半神不是一路人，又和我们一样，把特蕾希娅当作棋子，那么在特蕾希娅完成她的使命前，我们跟李奇应该没有根本冲突，甚至需要合作。就在合作中，再一步步查探他和赤红女士的真面目吧。”

“而且，我也想不出，除开这几个方向，还有什么方向，会出现不可化解的矛盾。”

海瑟薇赞同的点头：“我也实在想不出，认同自由之路的人，彼此之间还会有难以共存的矛盾。”

苍老声音说：“既然李奇不再是不稳定的因素，他又不会待在特蕾希娅身边，接下来，你就努力确保特蕾希娅的步伐会按照我们的规划前进。”

“我们的规划……”

海瑟薇有些犹豫：“我仔细咀嚼过李奇的发言，获得了很多启发，感觉我们原本的想法似乎有些……回到了魔法帝国的老路。”

苍老声音疑惑的道：“你觉得李奇的建议，其实有利于我们？他是要把所有力量，所有权柄集中在特蕾希娅一个人身上啊，这里面对魔法师，对魔导技术，对商业的管制，还会有益于我们的发展？”

海瑟薇说：“不先融为一体，又怎么能反噬呢？别看那些国王大公们极力抵制，甚至嘲笑李奇的建议，可私底下却有不少人正琢磨怎么改头换面在自己的地盘上实施。”

“的确”，苍老声音叹道：“如果把权力集中的对象，从特蕾希娅换到他们身上，只要是头脑清醒的人，都会明白这是有益于统治的。”

他顿了顿，再道：“那就遵从于你的本心吧，我会在风暴群岛稳定形势，尽快让它重新凝聚起来，这需要跟其他半神做很多沟通，短时间内无法给你更多指导了。”

“我会尽力的，梅奈苏斯导师”，海瑟薇恭谨的道。

二百三八 特蕾希娅，你放出的不是虎而是龙

会议第四天是签约仪式，重新回到大厅，李奇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当特蕾希娅出现，用水晶球投影出一幕景象时，所有人的心神，包括李奇，都转到了那上面。

那是一座山谷，看植被应该是北方，天空偶尔荡过一丝涟漪，这座山谷正处于隐秘结界的遮掩之下。

山谷的地面堆满了难以计数的武器、粮食甚至攻城器械，看装束应该是圣骑士和凯姆牧师的一队人正在左右张望，显得极为忐忑。

地面猛然震动，山谷一侧的山崖上，轰然喷出几条泥石之柱。

尘雾中，几条灰黑蠕虫探出足有十多米粗的身体，那队神职者惊恐的奔向早就准备好了的传送阵，在白光中群体消失。

怪异的号角声响起，蠕虫钻入地面，山崖上显露出几个巨大而深邃的洞口，棕褐色的潮水自洞口倾泻而出。

那是人潮，但又不像人类。

幻景模糊了一下，再变得清晰，此时能看清那些人有魁梧的身躯，暴凸的下颌、獠牙和眉骨，再加上脸、手臂和腿上的白色斑纹，让大厅里响起风拂柳林般的抽气声。

“兽人！”

“苔原兽人！”

“那是哪里？它们南侵了吗？”

幻景此时有了声音，应该是后期加上去的。

“这里是圣卡诺斯王国的南方边境，苔原兽人领取了武器和粮食后，直奔南方的达尔曼特王国。我在这里潜伏了三天，兽人的大军还没有过完，估计总数不少于二十万。”

“从山谷里的准备，还有现场出现的迩香神职者来看，传闻是真的。迩香真的通过圣卡诺斯王国，勾结了北方苔原上的兽人。用掘地虫越过圣卡诺斯，直接奔向达尔曼特王国。”

“达尔曼特王国的情况很糟糕，我觉得他们顶不过一个月，甚至达尔曼特的邻居希文霍尔联合城邦，也逃不过灭国的命运……”

阴沉的男声让李奇感觉很熟悉，想了好一阵，恍然大悟，那不是麦戈尔爵士吗？

李奇总算明白，是谁让特蕾希娅那么巧的回到王都了，造化……不，神祇弄人啊。

看麦戈尔被特蕾希娅打发到北边去做哨探，就知道他并没得到特蕾希娅的多大信任。

正在缅怀过往，就听特蕾希娅朗声道：“苔原兽人入侵是五天前的事情了，现在兽人大军已经到了达尔曼特的王都城下。”

“大家都知道，达尔曼特和希文霍尔在一个月前公开表态，站到了我们这边。迩香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跟苔原兽人结盟，想要消灭我们的盟友。”

“如果不能及时保护盟友，我们会失去更多盟友。”

“更棘手的是，一旦兽人摧毁了这两个国家，下一步就是瓦伦丁西面的贝特蒙德王国，那是块无险可守的大平原。到那个时候，兽人大军既可以从西面威胁我们的大军，也可以继续向南，侵入诺顿、艾兰尼斯、红石和萨其顿，在我们的后方劫掠。”

特蕾希娅毫无保留的道出了形势的险峻，在场众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至少二十万的兽人大军……

苔原兽人和冰原矮人一样，险恶的环境让他们对超凡力量有很强的抗性，几乎是人人自带全抗皮甲。强健的身体和坚韧的意志，又让他们力大如牛，不惧伤痛。

过去这些兽人缺衣少食，没有健全的组织，连金属兵器都缺乏，只能窝在北方寒地挣扎求生，最多对北方国家造成一些边境压力。

现在迩香居然勾结兽人，把他们放进了大陆腹地，这就太可怕了，后果简直不敢想。

“诸位，你们的信心呢？”

特蕾希娅的脆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口：“这就畏惧了？”

“不，你们应该喜悦！应该振奋！迩香的举动，的确会给我们带来暂时的麻烦，但他们这是自掘坟墓！”

“从兽人踏上我们的土地那一刻起，迩香还有依附迩香的败类，就自动站到了人类公敌的那一边！我们会迎来更多的盟友，我们的事业会很快席卷整个大陆！反抗迩香的战争，不再仅仅只发生在东费恩！”

掌声欢呼声响起，李奇也在鼓掌，暗道迩香那帮家伙还真是昏头了啊，或许真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路？

“过去三天的讨论，大家达成了很多共识，也出现了很多争论。在这个危急关头，我们更需要团结，所有的争论，我们都放到一边！那些会让争论无休止的意见，更违背了秩序同盟建立的初衷，不管有再大的好处，我也不会采纳。”

“我再度申明，秩序同盟的目标是让大家回归和平安宁的生活，而不是走向令所有人都惶恐的未来！”

女王说到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李奇一眼。她的话语和举动让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这几天来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完全落定。

女王转向她的亲密战友：“希尔维，你能挡住兽人大军吗？”

希尔维出列，握着剑柄，手抚胸口，单膝跪在女王身前：“不，陛下，我将消灭他们，一个不留！”

“你的答案让我喜悦，我委任你为秩序同盟西方面军元帅，交给你十个军团，以及指挥达尔曼特、希文霍尔和贝特蒙德三国盟军的权力。在我踏进瓦伦丁大教堂前，期盼你带着胜利归来。”

女王拔出忠诚之剑，点在希尔维肩头，掌声再度响起。这是真心实意的喜悦，希尔维是女王最忠诚最强大的副手，有她出马，大家安心。

“既然迩香在我们侧面开启了新的战线，我们也要同样回敬他们！”

女王接着道：“我们要在迩香的腹地发动他们意想不到的进攻，李奇……”

李奇呆了下才反应过来，哎哟这是要坑我了！

他赶紧出列，就听女王说：“你和希尔维一样，都是我的侍剑者，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在舆论战线和魔导技术上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相信你能独挡一路，经由神陨高原，向还在摇摆的克斯特王国发动进攻。”

“我相信你有能力将克斯特和其他国家团结到秩序同盟的旗帜下，在南方撼动迩香的统治。李奇，你愿意接受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吗？”

当然是十个百个愿意！

李奇照着希尔维的姿势跪下，板着脸道：“愿为陛下效劳！”

人群中极力压抑的零星笑声就只能装作没听见了，既没有方面军的编制，也没有军团支援，在大家眼里，根本就是女王以开辟第二战线为由，把李奇踢出了秩序同盟的核心层。

忠诚之剑点上他肩膀时，特蕾希娅用歉疚的语气低声说：“我会给你必要的支援……”

可不可以不要？

李奇明智的没把这话说出口，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定。

从现在开始，凯姆小红帽联合对抗迩香的大局终于砥定！

………………

奥斯奎姆商馆里，李奇端详着特蕾希娅发下的委任书，上面的项目少得可怜。

忠诚之剑侍剑者……

秩序同盟监察者……

宣传部部长……

魔导技术部部长……

这几个职位都没什么意义。

侍剑者只有他和希尔维、努曼艾尔、海瑟薇四个人，可他不在特蕾希娅身边，也没拿到象征特蕾希娅本人的徽戒，就是个虚衔。

监察者也只是秩序同盟高层的一个身份，至于宣传部长和魔导技术部长，他不在中枢，有副部长主持实际工作，其实等于顾问。

接下来就只有两项。

普雷尔公爵，备注，新增封地为神陨高原所有自行开拓的领土。

法米利亚伯爵，备注，封地与毗邻普雷尔公爵领地的两处男爵领地，一处子爵领地互换。

相信最初的委任书上有一大堆条目，但必定都是李奇头痛并且极力回避的，现在他就安心了。

委任书最下面还有一行字：

以凯姆和特蕾希娅之名，在此立誓，李奇-普雷尔及赤红教会在神陨高原和克斯特王国拥有自由传教和践行信仰的权利，只要不违背秩序同盟根本宗旨，将不以渎神和邪恶之罪追究任何行为。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这一条，“费共”就能游走于忠诚神廷和秩序同盟之间，而不是被双方都视为深渊魔鬼般的存在。

当然最终会发现的，不过到那时候，忠诚神廷是不是还存在得打个问号。而秩序同盟么，多半也被夹在了两股浪潮中，只能顾自己了。

看这行娟秀字迹，应该是特蕾希娅手书，字里行间似乎还带着些犹豫，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放虎归山。

特蕾希娅啊，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放出的绝不是只老虎，而是条龙。

对，是条而不是头。

小龙女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丝忧伤：“我们是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了？”

“不是还有信风之书吗？”

李奇捏捏她的脸蛋：“而且我还是你的最大供货商啊，怎么会见不到。”

“但是我觉得……”

小龙女眼圈微微发红：“不，我用了法术，确认我们以后会离得很远，会变得陌生了。”

按照这样的轨迹走下去，的确会的。

李奇用不屑的语气说：“你的法术，一点也不可靠，别忘了你曾经预言过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十万金蒲耳，结果呢？”

“啊！对啊！”

小龙女跳了起来：“你还答应给我拍完那个系列的幻景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你肯定是因为艾妲跑去周游世界，影响了心情，连带法术也不灵了”，李奇安慰道。

艾妲终于厌倦了绑在特蕾希娅大军里，决心去拍位面冒险系列了。对此李奇也很遗憾，他曾经真心想把眼睛娘收……不，吸收到革命队伍里的。可惜，眼睛娘自由散漫的天性以及资产阶级自由左派的倾向，注定了她不是干赤色革命的料。

“别忘了，你答应过让我骑的”，李奇又跟她说悄悄话。

小龙女脸红了红，跺脚道：“那你就耐心等吧！怎么也得等个三五十年！”

侍从在收拾东西，大萝莉还是忍受不了离别的悲伤，扯着李奇的袖子说：“记得尽快把魔导炮弄好让我卖！”

“那可有个条件……”

李奇正想到一件事，虽然还有点早，先在小龙女做个布置，也算是闲棋：“最近新开的魔导工坊，你一家都没漏过吧？”

“那当然，不少工坊还有我的投资呢”，小龙女挺起搓衣板胸脯，自傲的道。

李奇说：“那好，从现在起，你每个月给我发一份报告，注明魔导工坊有了多少家，各自在做什么，工坊里有多少学徒和魔工士吧。”

小龙女很警惕：“要这个干嘛？你想越过我直接跟他们谈生意？”

“不写工坊名字都行，只要数据”，李奇早知她的本性，都懒得讽刺了。

小龙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这太简单了，我跟下面人交代一声就行，是要悄悄的吧，我明白！”

跨进传送法阵，光影转换，回到哈德朗王都的商业神殿。

“李奇，我等你很久了。”

神殿里，佐尔德盈盈笑着招呼。

“这是我送给你的惊喜……”

他伸展手臂，展示背后立着的几十个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一半是青壮年。

老的小的没什么特殊，那些青壮年身形削瘦，目光沉凝，皮肤像是铜铁浇筑，泛着莹莹金属光泽。

“魔武士……”

李奇一眼认了出来，之前为了了解风暴群岛，他搜集过很多资料，其中的魔武士就是这个样子。

“最多一个月后，我就能把薇姬弄出风暴群岛，现在先把她的家人和她家族的魔武士送给你，等薇姬到了你那，就能很好的控制住她。”

根本不需要什么控制……

李奇点点头：“总之你得加快进度，见不到那个魔女，你就见不到九倍率魔导炮的设计图。”

“一定一定”，佐尔德传送走了，留下的残影还堆着灿烂的笑容。

带着侍从和这批人出了神殿，萨达尔和塞巴迪安的车队早就等候在外面，李奇把手举得高高的，招呼大家：“回家！”

那批“奴隶”相互对视，传递着凄苦和自嘲的目光，这位新老爷招呼的肯定不是他们。

李奇看在眼里，盈盈笑着，心说招呼的就是你们。

二百三九 魔女们的礼物和欧萝拉的……辅导

“蒂丝，博学水晶球，里面有个五级风灵，它记忆了很多传奇魔法师的见闻，你和妹妹们可以跟它聊着玩。”

厄普西隆，黑曜石塔里，李奇挨个给魔女派发礼物。

这趟分赃大会，他不仅收获到了“第二战线”的大义名分，也从小龙女、佐尔德以及其他秩序同盟的高层那里弄来了不少好东西，这个水晶球就是海瑟薇送的。

“冰雪之泪，据说是冰雪女神戴过的项链，就算不是神器也差不多了，试试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给菲妮戴上一串项链，晶莹剔透的吊坠颇像大号泪珠。

小姑娘喜滋滋的摩挲着吊坠，却没动用神力去感应，这还是李奇第一次送她饰品呢，她才舍不得像霜寒之牙那样吸收掉。

接着招呼告死魔女：“缇娜，人鱼公主发夹，避雨、遮阳……”

半精灵少女原本一脸期待，听到后面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还有个好处”，李奇给她戴上发夹，其他魔女噢哦惊呼，让缇娜紧张不已：“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耳朵发光了？”

一个罗丝魔女掏出镜子，就着镜子一看，缇娜难以置信的去摸耳朵：“怎么没了！？”

发夹很漂亮，素洁水晶很配缇娜的蓝发雪肤。更神奇的是，戴上之后，她高高竖起的耳梢不见了，耳廓变得圆润小巧，跟人类一样。

摸了摸，不是幻象，是真的没了，缇娜高兴的投向李奇，给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魔女们又噢哦惊呼，缇娜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我、我早就不为自己的耳朵感到羞耻了！你看我上课的时候什么时候戴过帽子！？这个东西也就是、就是好看而已！刚才是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佣兵！”

半精灵少女脸颊通红的做了宣告，再小心翼翼的将发夹收藏起来。

“还有你的……”

李奇来到安安静静坐在教室角落里的艾丽身边，把一只小鸟放到她手上。

小鸟肉乎乎的，跟地球世界的凤头鹦鹉很像，羽毛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咬！”

艾丽眼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两手捧起小鸟。

李奇又递给她一颗类似琥珀的石头：“风舌鹦鹉，是从风元素灵禽位面召唤出来的魔兽，平时就待在异位面，需要的时候再召唤。”

艾丽按照李奇的指示，对召唤石用了个伤害最小的零级神术，鹦鹉呱啊一声，浑身炸起一片毛，这算是结成契约了。

“它可不是简单的宠物，听我说……”

李奇正要继续解说，鹦鹉扑簌簌绕着艾丽飞了一圈，落到她的肩膀上，脖子一伸开了口。

“好可爱的小鸟啊我太喜欢了不过李奇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呢，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意思吧但是很难猜啊，是鼓励我要更努力更认真的学习还是要多跟大家说话呢，可我说话好费劲又不能一直变成凯瑟琳，而且变成凯瑟琳又太高了都不方便李奇摸我的头，其实长到姐姐那么高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那么高而且胸脯也那么大，又高又大就会像卡琳姐姐那么哈士奇啊，到现在我还不懂哈士奇是什么意思……”

教室里瞬间静寂，好一阵后，菲妮捂着嘴吃吃笑道：“这是艾丽姐姐的心里话吗？原来能说得这么快啊。”

艾丽呆呆的转头看肩上那只鸟，接着目光又转向李奇。

第一次在艾丽眼里看到羞耻和哀怨……

李奇大汗：“呃，我还没说完你就……是啊，这鸟会帮你说话，但你得学会控制你的心灵，让它只说该说的。”

“心里想的很多啊怎么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李奇一定是故意捉弄我我要三天不理他十天不变凯瑟琳就这么决定了，不好小鸟也在说呢他要听到随便道个歉我的决定就会作废……呱呱呱……”

艾丽捏住鹦鹉的嘴，脸颊红得跟刚蒸熟的龙虾，对着召唤石用了神术，把鹦鹉送了回去。

她板着脸说：“鞋～鞋～”

“是我的错，以后一个人的时候召出它练习吧”，李奇摸摸艾丽的头，心说艾丽要真成了话痨那真是不敢想。

艾丽乖巧的点点头，李奇又掏出个盒子：“这是你姐姐给你的，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特～特～”

艾丽皱着眉头接过，随手就打开了，一股异样的冲击顿时掠过众人的心灵。

“噢！天啊！这是传奇级别的灵魂宝石！”

一直蹲在教室角落里的尤赞飞也似的滚了过来，用电子音尖叫。

“传奇级别的灵魂宝石，你是说里面是一个传奇的灵魂？”

李奇抽了口凉气，盒子里是一颗跟大号神性水晶很像的宝石，流溢着紫蓝光华，宝石中心还荡漾着一缕深沉的异彩，像是有生命一般。

尤赞的半圆脑袋转得呜呜响：“没错！这简直是价值连城！”

李奇想起了第一次跟小龙女会面时，在商业联合会商品目录上看到了“复活”的业务。价格就是一颗装有传奇灵魂的灵魂宝石，再加上一颗浮空核晶或者等值的金蒲耳。

如果没料错的话，这颗宝石里装着的灵魂，就是那个叫罗尔丰-加兹瑞恩的可怜家伙。

特蕾希娅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妹妹，用意自然是让妹妹拥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尤赞的关注重点只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传奇级别的复活术就需要这样的灵魂宝石做材料，不过把它当作虚灵用的话，可以开发出更高级、更强大、功能更多的结界！李奇，不能把它闲置在一边，我们得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李奇下意识的要拒绝，这可是艾丽的东西。

眼角余光看到了其他魔女的羡慕表情，李奇心头骤然一跳。

之前欧萝拉的魔法别墅，不还是被他没收了么，如果让艾丽保留这个东西，那就是搞特殊化了。

可跟艾丽提这个要求，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在犹豫，艾丽指着盒子里的灵魂宝石问尤赞：“这～锅～恨～游泳，嗒甲？”

尤赞转着半圆脑袋说：“是的，殿下，对大家很有用！”

艾丽捧着盒子想了想，把灵魂宝石取了出来，递给李奇：“嗒～甲～用。”

然后她摩挲了两下盒子，郑重的放进空间戒指。

在她看来，盒子比宝石更珍贵。

暖流充盈李奇的心胸，他叹道：“这颗宝石可以用来复活你一次，真的要拿出来给大家用吗？”

“姐姐～保护～嗒甲”，艾丽有点懊恼把鹦鹉送回去了：“姐姐～不是～姐姐～”

李奇点头：“我知道，结界。”

艾丽再指着李奇：“喔，命，李奇。”

我的命，李奇会保护的。

李奇自然听懂了，沉沉点头，那是一定的。

菲妮在一边嘀咕：“其实留着也很好啊，万一其他人，甚至是李奇那……那个了呢？”

艾丽拍胸脯：“李奇，命，喔！”

缇娜不乐意了：“艾丽，这个工作我也有份喔。我是李奇的护卫，五个金蒲耳的月薪不是白拿的。”

菲妮本能的怼上了：“是啊，反正你要的只是黑心资本家的爱。”

缇娜尖耳朵竖了起来：“那也比你享受到的保姆的爱有尊严！啊～”

李奇捏了捏她的耳朵，让她发出令人酥麻的呻吟。

再捏捏菲妮的小嘴，李奇说：“你们每个人都是我最珍爱的，也是女神最珍爱的，我们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们。我也知道，你们同样会不惜一切的保护我，我们与女神同在，不分彼此。”

难得说这么正经的话，听起来却像宗教用语，不过李奇是真心的。

菲妮和缇娜这对冤家对视一眼，一个撅嘴一个抖耳朵，扭扭捏捏的握了握手。

“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处，你们……好吧也包括我，都是魔女，要死是很难的。除非剁成肉酱烧成飞灰，你看伊芙都烧成那样了不还是活回来了吗？”

“就算有什么意外吧，复活术必须尸体完整，还得在一天内施法，要求很严苛的。可只要有我在，就算只剩个脑袋，灵魂也还没消散，喝我的血都能活过来。”

卡琳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魔女们恍然点头，的确啊，她们可不是寻常凡人。

对了，还忘了这个高龄魔女。

“礼物？”

卡琳瘫在座椅上，懒懒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这玩意干嘛？”

话虽这么说，手还是伸了出来。

然后她差点扑倒在地，李奇从空间戒指里抖出了一大摞奇怪的东西。

“这是……”

卡琳拿起一根东西，诧异莫名，尖尖的，软软的，脆脆的，有点像拉长了的地薯。

“竹笋！”

李奇说：“我要提米专门从北方找来的嫩竹笋，你别吃光了，留一些当种子。以后厄普西隆就有竹林了，你也有吃不完的竹笋。”

“吃的？”

卡琳的眼睛又对了起来：“你就给我送吃的？你觉得我的属性就是好吃吗？”

李奇严肃的道：“不，还得加上贪睡。”

“真的不担心把我得罪狠了不理你？我可是厄普西隆里第一，好吧第二能打的！”

卡琳挥着竹笋，忿忿的道：“而且就算是给我送吃的，也得弄点珍奇魔兽的肉啊，这玩意……”

她抽了抽鼻子，改口道：“闻起来挺香的呢。”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起，卡琳撕扯着竹笋，边吃边说：“感觉挺不错的，不简单是味道的问题，很有嚼头。不过李奇，你怎么会想到给我送吃的？”

“你变人的时候总是懒懒的，吃点东西也算是活动吧。而且你不是一直头痛只能变狼不能变其他动物的事情吗？多吃点这个，说不定会找到感觉。”

李奇的话让卡琳略略感动，然后又有些疑惑：“这个……竹笋，能让我找到其他动物的感觉？那是什么动物？”

李奇摊手：“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熊吧。”

卡琳若有所悟的点头：“熊啊，的确，什么都吃。”

李奇贼贼一笑，真是期待啊……

除了卡琳，应该还有个高龄魔女。

“欧萝拉？她在辅导伊芙，最近她可来劲了”，卡琳把竹笋划拉成两堆，正在烦恼该留哪堆，头也不抬的说。

“在田里专门划块地方种这个，欧萝拉的礼物得晚点给她”，李奇掏出一包种子。

“花种？”

卡琳又有些不满：“果然，在你眼里，菲妮缇娜艾丽蒂丝她们都是小姑娘，我是宠物，只有欧萝拉才是女人。”

李奇嗯咳一声道：“这是客观事实，不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

“算了，反正花也没什么好吃的”，卡琳随口暴露了本性。

“那我去看看欧萝拉……”

李奇正要走，卡琳嗯咳一声止住了他。

野性魔女眼神发飘的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看的好。”

“为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提个建议。”

李奇挠头，欧萝拉在干什么？

罗丝大神殿深处，阴暗空旷的殿堂里，惨白光芒浮动，颗颗骷髅头在光翼上伸缩不定。

森冷白光映照下，美艳面容如死神般凌压人心。

欧萝拉的冷厉嗓音响彻殿堂：“刚才你呆了五秒钟才想起自己擦汗，你在迩香当人上人压迫奴仆的本性又掌控了你的心灵！你知罪吗？”

伊芙身边堆满了魔导金属矿石，地上还有各种熔炼失败的残渣。她的一身麻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两眼无神的嘀咕道：“我有罪，我又忘记了自己是劳动人民，我该受到惩罚。”

欧萝拉问：“你在迩香的时候，如果等了五秒钟，奴仆还没给你擦汗，会受到什么对待？”

伊芙道：“一秒钟一鞭子，跪着挨。”

“那好，你就领受同样的惩罚吧！”

欧萝拉举手，皮鞭飞到手里，她冷冷笑着，光翼上的骷髅头也张开了下颌，发出无声的嘶嚎，让伊芙噗通一声跪倒。

皮鞭挥下，伊芙的惨叫和欧萝拉的桀桀笑声，在殿堂里久久未息。

二百四十 小白与小红

李奇在传送门前正犹豫着，欧萝拉已经出来了。

火爆身材包裹在朴素的麻袍里，大波浪长发扎成两根麻花辫缀在胸口，随着粗浊喘息富有节奏的起伏摆动。

再看到她泛着大片桃红的脸颊，眼里含着盈盈秋水，像是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跟以前那个时刻都仪态端庄的优雅圣女形成了强烈反差，李奇不由生出一丝骄傲。旧时代的贵族小姐，正在向新时代的革命战士转变，而自己正是造就者啊。

“李奇——！”

见到他，欧萝拉迈着大步跑过来，以前被教会训练得变成本能的小碎步也丢开了。

跑到身前，她摊开白嫩手掌：“礼物！你说过的！”

“还种在地里呢，过几天吧”，李奇牵住她的手笑道：“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很好！太好了！”

欧萝拉的脸颊由桃红向胭脂红转变：“这些天我每天都忙得脚都停不下来，过得比我当初拍幻景还要充实！”

“上午在教室里当学生，学习理论，练习神术。下午跟着艾丽去清理石料，跟着卡琳去喂猪喂放羊，还跟贝弗罗学会了分辨各种麦苗！晚上学习《赤红之书》，用全新的视角看我以前拍的那些幻景，李奇，那时候你就没安好心对吧？”

“这几天我接过了辅导……对，辅导伊芙的工作。最初她可把我气坏了你知道吗？她让我又回忆起那些年跟特蕾希娅和希尔维在迩香修行的日子，可笑的是我们其实在不自觉的模仿他们迩香人，把他们当作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标杆。”

“现在进度很好，伊芙的虚妄信仰在一点点的端正。她……进步很快，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我相信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有很大的改变。”

“总之……”

欧萝拉像是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女时代，扭着腰肢，浑身充盈着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喜悦：“这里就是个全新的世界，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更美好的未来了！”

李奇也被她的喜悦感染了，听到伊芙也有改观，更是高兴：“那我去看看伊芙。”

“呃……”

欧萝拉扯住了他：“辅导她也是个体力活，我都快累死了，陪我出去吹吹风。”

她大口喘息着，即便是不显身材的麻袍，也再阻拦不住实力派的胸脯。

看着被撑出清晰纹路的麻布，李奇有些担心……

嘶啦……

李奇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深邃而白嫩的一条沟壑分开织物，下半截被蕾丝边胸罩兜住，黑色的……

担心鼻腔里那股暖流的成分，李奇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欧萝拉，你是故意的。”

“好心给你福利，你却不领情”，欧萝拉白了他一眼，伸手三两下就把裂缝补了起来。

李奇叹气：“我不知道你在对伊芙做什么，不过我相信你。”

“真的！？谢谢你，李奇！”

欧萝拉搂住他，啵的亲在脸颊上。

“我虽然来得最晚，可《赤红之书》上的语录却懂得最多！有时候女神还会跟我聊天，我觉得自己的觉悟，就和年龄一样，在魔女里是最成熟的！所以，你的信任绝对没错！”

两人对视而笑，一丝酥麻同时在心中荡开。

“这感觉，太好了……”

欧萝拉呢喃着，眼睛半闭，侧着头，红唇渐渐逼近。

信号中断的图标再度出现，李奇也低下了头。

光翼伸展，粉红玫瑰盛开，将传送殿堂这处角落映照如画。

殿堂的值守们识趣的转开了身体，两人却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我这控制力啊，还得再练……”

欧萝拉脸颊已是酡红，不敢跟李奇对视，握着拳头有力的挥了挥，转身跑了。

李奇呆呆目送她离去，看看视野里的图标已经消失，叹了口气，向某个必定在磕瓜子的家伙发去意念：“我觉得你该好好检讨了，控制我还嫌不够，连欧萝拉你也要控制？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献吻的人！”

“我哪里控制了啊！”

小红帽用明显心虚的语气说：“我只是告诉欧萝拉，如果她要亲的话我保证切断信号不偷窥！她自然就放纵了本心啊。”

然后她很委屈：“我是在给你们制造机会，让你享受福利！你不领情还怪我！有没有良心啊！”

“所以……你钦定了？”

李奇有些忐忑：“只是欧萝拉？”

“难道是菲妮和艾丽？三年起步哦，蒂丝妮丝她们，至少是十年吧。”

小红帽哼道：“至于缇娜和卡琳，你觉得可以不谈感情就滚床单的话，那就是你堕落的开始，我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私生活堕落的家伙领导革命大业。”

作为一个男人，李奇敏锐的抓住了小红帽话里的关键点：“你的意思是，只要感情到了就没问题？两个三个也没问题？”

“我就知道你会纠结这个”，小红帽噗了一声，应该是在吐瓜子皮。

“在异世界领导赤色革命到底是该单女主还是多女主好，多女主的话违不违和，几个是最合适的，求各位dalao指点，在线等挺急的，对吧？”

小红帽不屑的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主角？主角分明是我啊，你这个男配，居然会纠结这种问题，实在好笑。”

李奇心中生起一丝悲哀：“也就是说，两个三个，五个十个，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我在你心里其实根本不重要对吧？”

小红帽的语气有些发飘：“你……你是什么意思？”

像是生怕李奇回答，她又赶紧道：“我记起了上辈子养过一条猫，叫小白。我很宠它，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偶尔它朝我凶一下，我也舍不得真打它。”

“我并没狠心到给它做绝育，它跑到外面去跟母猫配种，除了关心对方是什么血统，身体是不是健康，有没有传染病之外，我还需要关心什么呢？”

李奇楞了片刻，发过去一串啊哈哈的悲苦大笑：“所以，我就是小白？感谢你揭示了残酷的真相。”

“没错，从私人情感的角度看，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小红帽有些激动：“你还啊哈哈，这是你自找的！刚才那么问我，你是什么居心！？”

李奇拍额头，该死，刚才他是想质问小红帽是不是把他看成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对革命大业来说就是可以随时替代的货色。可发去的话却出了岔子，那话压根不是总枢机该对女神说的，而是恋人之间说的。

李奇真诚的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该明白的，对不起……”

可想到她刚才的比喻，一股无名火骤然冒起。

他又作了死：“小红。”

眼前景象骤然恍惚，李奇像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站不稳。眼见要扑到地上，值守的荆棘堡垒眼疾身快的一个援护冲过来扶住了他。

“总枢机！你怎么啦总枢机！”

李奇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

浑身酥麻无力，不知道挨了多少伏的神罚。

堡垒不放心的道：“可……总枢机，你的头发？”

头发？

一摸，哟，成三哥头了。

把兜帽翻起来盖住三哥头，李奇摆手：“真没事，刚才是……走火入魔，对，走火入魔！”

安抚住部下，李奇对小红帽咆哮：“你过分了啊！”

小红帽贱贱的道：“上来啊，上来打我啊！”

“我还真的要上来！”

“诶诶，真生气了？”

“哪里敢啊，既然咱们的私人关系是残酷的，以后我就只跟您保持工作上的联系了，我是想上来听您关于如何建设费恩特色大同主义的指示。”

“还真生气了，分明就是你错在先啊！”

沉默了好一阵，小红帽叹道：“算了，咱们就公对公吧，你上来。”

“等等，我先去贝塔基地看一眼……”

李奇跨入另一道传送门，眼前景象骤变。

沿着向上的甬道走了很长一截，来到一处不大的圆形殿堂。

一个由荆棘牧师、荆棘堡垒、告死者和暴君组成的四人小组在这里值守，见到李奇，点头致意。

出了殿堂，豁然开朗，是一座山谷，他是从山崖底部走出来的。

山谷不大，也就一两平方公里，天空能看到依稀的涟漪，这座山谷正受着隐秘结界和防护结界的双重保护。

山谷里已经建好了用作集会的殿堂，用作储存的仓库，以及跟厄普西隆小镇完全不一样的集约式公寓楼。

“总枢机！”

“伯爵阁下！”

很多人正在忙碌，包括阿图尔，他带着学徒在铺设神力线。

长锤迎了过来，他现在是贝塔基地的总建筑师。

“总枢机，一个人来了啊，进度？嗯，外面的基本搞定了，现在正在忙核心区的工程。”

长锤伸出手腕，用哔哩小子投影出一幅立体地图。

“核心区外的地势虽然很复杂，可大家已经把洼地、水池之类危险的地方清除了，各个区域，甚至细到未来每一栋楼的位置都做了隐秘的标记，只要咱们打起旗号公开亮相，很快就能建起一座城市！”

长锤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贝塔基地即将成为一座城市，这是他亲手测绘，亲手设计的城市！

在地图上，未来的贝塔城轮廓就如一把展开的折扇。李奇站着的这座山谷，就在折扇的扇柄。而扇骨和扇面，虽然还是一片片丘陵和洼地，覆盖着茂密的植被，但就如长锤所说，每一米土地都有了详细规划。

只要一声令下，有暴君在，其他人也同时出力，加上特蕾希娅派来的“支援”，一夜城做不到，十夜城是没问题的。

“这可是一座大城啊”，长锤搓着手说：“至少能住两万人，真不知道要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移民填满。”

李奇摇头道：“两万人就满足了？初期目标是十万。”

负责安保的波比也过来了，就着长锤展示的地图给李奇做解说。

贝塔基地的建设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除了完善核心区，测绘和规划未来的城区外，也在方圆一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里搭建了几个冒险者营地。

靠着出售厄普西隆种植的粮食，酿造的啤酒，阿尔法制作的衣物以及圣水和魔导枪等基础物资，这几处营地相互关联，成了在神陨高原北部活动的冒险者的补给点。甚至吸引了不少零星商贩聚集，汇聚成常住人口各有上百的小集落。

跟神陨高原上的腐化之气、毒气、亡灵和魔兽相比，更大的威胁来自冒险者本身。还好，到目前为止，贝塔周围只发生过零星纠纷，还没有引起大势力的注意。

偶尔也有强大的冒险者靠近贝塔核心区，或者想独霸营地，但有艾丽、缇娜和卡琳在，还有已经强大起来的各系职业者，这些人并没得逞。在每处集落大门前立起的架子上，都吊着若干具尸体，在这个时代，在神陨高原这种无法之地，这种方式是最有效的威慑和警告。

波比打开自己的哔哩小子，投影出比例尺更小的地图：“圆钩前天更新了北面据点的报告，那里开始建筑城墙，入驻了很多圣骑士，听口音既有迩香的，也有克斯特王国的……”

李奇点头：“汉森男爵的情报果然没错，贝利诺王子和特鲁克副团长，和我们一样，要在神陨高原大展拳脚了。”

就在贝塔以北两百多公里的地方，有帮老熟人在那里也建起了一座据点，正是之前在熔火地域里做过一场的克斯特王子贝利诺和迩香神廷圣骑士团副团长特鲁克。

那一战里，李奇抓了贝利诺的手下汉森男爵，调治一番后把他和其他俘虏都放了回去，让他成了自家的眼线。

根据汉森男爵定期发回的情报，以及告死者的侦查确认，李奇对老熟人的活动了解得一清二楚。最近的大举增兵倒是新情况，值得注意。

他再问：“西边那个夏安迪亚的地方，那帮白银之手的圣武士，有什么新动向？”

“还是那样，不断汇聚各地的零散圣武士，吸纳善神阵营的冒险者，时不时的跟北面那帮人发生冲突，偶尔也到我们的集落补充粮食和啤酒。”

波比遗憾的道：“圣武士的口风很紧，总枢机您又禁止混进去打探他们的情况，他们内部的情况我们知道得很少。”

“圣武士就像傲娇的猫，在没找准角度之前，不能轻易去捋他们的毛。否则发起神经来，天老爷也拦不住”，李奇说话的时候，还在为小红帽把自己当小白看而恨恨不已。

波比笑道：“真形象，圣武士是窝猫，北边那帮迩香和克斯特人，就是群狗，咱们是什么？”

李奇说：“我们是龙……”[.]

二百四一 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正义家园

从平缓的原野进入地形多变，甚至是千奇百变的神陨高原，双头龟车队的速度丝毫没受影响，还是慢得跟人跑步一样。不过半身人们却不再抱怨了，因为“龟车”还是那么稳当。

“用来拉车和乘坐的魔兽很多，巨型双头龟以前是最冷门的，现在成了神陨高原的抢手货，就因为它稳当。”

妮可坐在车头，像导游一般热情的讲解，她正操纵着两根联动的把柄，调整垂钓在乌龟脑袋前的钓竿。上面的水晶胡萝卜是乌龟的美食，两颗脑袋直直追着，按照钓竿指示的方向，驮着巨大车厢，贴在崎岖道路，像滑行一般的前进。

“皮克，掉下去我可不会拉你，看你被乌龟腿踩成肉皮，一定很有趣。”

“以我的敏捷，会发生那种事情一定是泰索洛斯诅咒了我！我就看看它下面是什么样的。”

尖鼻子半身人灵巧的用毛茸茸的脚勾住栏杆，将整个上半身探出去，趴在车厢外的龟壳边缘，窥探下面的情形。

巨型双头乌龟的奇异之处不仅仅是很大以及有两个脑袋，它的龟壳中间有一条圆润的凹槽，可以将车厢很稳当的固定在龟背上。

皮克叫道：“里面还有四条腿！怪不得这么稳当。”

戈米斯用胳膊枕着后脑勺，无聊的道：“既然脑袋有两个，腿有八条也不奇怪啊。”

“真是神奇的地方……”

弗洛多和山姆没有理他们，正跟格罗妮娅、梅恩左顾右盼，贪婪的观望这片奇异之地的风光。

妮可说：“以前这里是片大沼泽，去年被罗丝神尸顶了起来，才变成这个样子。费恩现在变得这么乱，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里也很乱吧？我看大家都很警惕的样子”，梅恩看看前车后车上端着魔导枪的护卫，有些紧张。

“是挺乱的，没有王国没有律法，杀人越货完全没人管。不过北边这块地方，有我们白银之手的圣武士在，冒险者还是很规矩的。”

妮可叹道：“我们是在防范圣光堡那帮人。”

“圣光堡？凯姆的圣骑士和牧师吗？”

一听这个名字，梅恩就知道了对方来历。

“是啊，我们的夏安迪亚在西边，圣光堡在东边，是迩香跟克斯特凯姆教会建的基地，隔着三天的行程。”

“他们在这条路上设立关卡，搜检冒险者，甚至还收税，跟劫匪没什么区别！好几次都收到我们的头上了，大叔带着大家跟他们干了几场，才让他们老实了点。”

妮可鄙夷的道：“不过这阵子他们新来的人很多，全都是些不长眼的，得提防他们偷袭。”

格罗妮娅和梅恩，弗洛多和山姆，都忐忑不安的对视一眼。

没过多久，忧心变成现实，号角声从车队前方传来。

“我们也能帮手！”

格罗妮娅握住了剑柄，虽然是在边境小集市买的破铁片，但在圣武士手里，还是能发挥出相当的威力。

妮可哈哈笑道：“不用了，是我们拦住了圣光堡的车，收拾了他们一顿。”

“你们……”

梅恩想说，其实你们也在劫掠圣光堡的车队？你们不是圣武士吗？

“别忘了，我们圣武士的天职是主持正义啊！”

妮可理所当然的道：“圣光堡的人在这里无恶不作，劫掠商货都是最轻的，干的最多的坏事，就是把平民甚至冒险者打成奴隶，替他们挖矿。只要我们遇上了，当然要打抱不平。”

格罗妮娅和梅恩同时点头：“没错，这是圣武士应该做的！”

弗洛多对伙伴们嘀咕道：“看吧，大家都是好人。”

皮克和戈米斯无所谓的耸肩，山姆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没一会，他们路过几辆停在路边的龟车。

穿着朴素麻袍的圣武士们看管着两群人，一群人衣甲鲜亮，一看就是凯姆的神职者。不过这会都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双手倒缚着坐在地上。另一群人衣衫褴褛，有的麻木漠然，有的相依哭泣，应该都是奴隶。

妮可驾驶着龟车脱离车队，收起钓竿，龟车在路边稳稳停住。

她的出现吸引了圣武士的注意力，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奴隶忽然冲出人群，从武器堆里捡起一柄钉锤，再冲到圣光堡那群俘虏里，朝着一个凯姆牧师兜头砸下。

那个牧师惊恐的大叫，可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旁边的圣武士大喊住手，已经来不及了。

钉锤重重敲在牧师的头顶，上半截脑壳瞬间就瘪了。

牧师两眼翻白，七窍流血，以头抢地，屁股高高撅起。

圣武士冲过来制住她，圣光堡的俘虏们高声咒骂，现场乱成一团。

“活该！肯定是那个家伙侮辱了人家，这是应得的报应”，梅恩畅快的道。

圣武士的首领过来，像是要跟妮可汇报，妮可摆手道：“你们自己处理吧，这是你们的职责，我就是带着朋友看看。”

“肯定是放了她啊”，梅恩下意识的道。

格罗妮娅摇头：“正义不是地上的石子，必须挖到真正的依凭才能做出论断。”

“说得好”，妮可竖起大拇指。

首领回去，先询问了那个女奴隶，再跟几个圣光堡的俘虏谈了一会，从对方身上拿出了一叠纸。

首领再跟女奴隶说了几句，女奴隶快意的笑着，说了些什么，到此还算正常。

接下来，梅恩等人眼瞳骤然紧缩。

她们看到两个圣武士把女俘虏绑了起来，押到路边，摁跪在地上。

当一个圣武士拿起那柄染着血的钉锤，来到女奴隶身边时，梅恩、弗洛多和山姆同时站了起来。

梅恩大叫：“这是在做什么！？”

弗洛多对妮可喊道：“艾克托小姐，您难道不阻止他们吗？”

妮可讶异的道：“他们做出了正义的裁决，我为什么要阻止啊？难道你们还怀疑白银之手圣武士的正义？”

钉锤重重挥下，在女奴隶头顶噗的砸起一团血花。

圣武士放手，女奴隶的瘦弱身躯就像一只空麻袋，轻飘飘的扑在地上。

梅恩双手把木头栏杆捏得嘎嘎作响：“不——！”

格罗妮娅叹道：“等会我们会明白的，妮可的伙伴，肯定不会滥杀无辜。”

弗洛多和山姆呆呆看着那具尸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戈米斯和皮克则看看妮可，一脸庆幸，应该是为他们这一路上并没得罪妮可而安心。

圣武士首领展开那叠纸，一个个的叫名字，被叫到的奴隶赶到一边，剩下十多个人，首领喊道：“你们自由了！”

圣光堡的神职者们恨恨的带着那些奴隶上了龟车，绝尘而去，那十多个获得了自由的奴隶，茫然的呆立着。

有人找首领说话，似乎是想跟着车队，首领严肃的摇头：“我们已经有足够的人手，既没必要多花力气救助你们，也不会和圣光堡的人一样把你们当奴隶压榨。所以，你们自谋生路吧。”

让部下赶走那些人，首领来到妮可身边，低声说了一会，妮可了然的点头。

龟车继续前进，妮可在车头说：“我就说嘛，白银之手的圣武士都是好样的，审裁是公正的。”

“具体情况？很简单啊，那个女奴隶是合法的奴隶，侵犯她的是个贵族子弟。这当然是罪行，就算是奴隶，也有权拥有基本的温饱和尊严，不过罪行远远没严重到需要付出生命的地步。”

“女奴隶承认自己是为了复仇，而不是伸张正义。而且她作为奴隶，杀害贵族，犯下了严重罪行。依据我们的正义，她只能被处死。”

“这、这是什么正义！？”

梅恩愤慨的道：“我说不出什么，但觉得这不对啊！”

“梅恩！”

格罗妮娅皱眉道：“我们艾兰尼斯的律法也是这样的，这样的律法在费恩已经施行几个纪元了，当然是正义。只是王国和贵族们总是在歪曲律法，费恩才会变得这么污浊，所以我们圣武士才会挺身而出，践行这些律法代表的正义。”

弗洛多终于忍不住了：“按照律法，你们如果没被我们救了，而是被奴隶商队带走，再转卖一次的话，就成了合法的奴隶。到时候你们找侮辱你们的人报仇，是不是也该跟那个女孩一样被处死啊？”

格罗妮娅语塞，梅恩这时候掉转了枪口：“拿没发生过的事举例没有意义！我们得救了啊，当然还得谢谢正义善良的你们。”

轮到弗洛多语塞，闷闷的坐下，山姆拍着肩膀安慰他。

龟车继续前进，两天后，通过一条峡谷，在峡谷里穿过防护结界，再在关卡接受了严密的检查后，车队进到一座宽阔的盆地。

沧莽的山崖，碧绿的树林，小河潺潺，木屋片片，身着麻衣的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

“这里就是夏安迪亚？”

“好漂亮……”

“感觉松了口大气的样子，很舒服。”

“有铺着厚厚干草垫的床吗？我的屁股都快被木头磨烂了！”

“水！我要喝干净的，流动的水！”

路上的不快和不解被丢到脑后，两个人类四个半身人确认自己的苦难已经抵达终点。

夏安迪亚的饮食和住宿条件非常简朴，可两个人类是不在意物质享受的圣武士，四个半身人是山窝里出来的穷小子，只要有东西吃有地方睡就行。而且漂泊多时，终于有了安定的落脚地，这一夜都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他们见到了夏安，夏安迪亚的首领，白银之手圣武士教团的团长，妮可嘴里的“大叔”。

这的确是个大叔，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脸络腮胡子，但并不浓密，面容朴实神色温和，不管是格罗妮娅、梅恩还是弗洛多他们这些半身人，都觉得对方更像是邻居而不是一位传奇圣武士。

“泰索洛斯的后辈们，龙尔德的仆从向你们问好。”

夏安用很有磁性的嗓音招呼半身人，用语让弗洛多等人心中激荡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妮可向你们许下承诺，会付给你们雇佣费，具体是多少来着，二百……五十金蒲耳吗？唔，这可是笔巨款啊，别担心，以龙尔德和夏安之名，我发誓绝对不会拖欠这笔费用。”

夏安的嗓音和话语就跟熨斗似的，熨得半身人的心没有一丝褶皱。

“不过这么大笔现金，很难一下子筹措出来，而且你们也奔波了这么久，需要好好休息，先在这里呆几天吧。等你们想离开这里的时候，再把这笔钱给你们，如何？”

最关键的是，这是位传奇，能这么平等和友善的跟他们说话，弗洛多等人还能说什么呢。

半身人离开后，夏安的目光才转向两个少女圣武士。

“妮可很早就告诉过我你们的情况，艾兰尼斯的圣武士啊，你们想要复国？”

夏安怜悯的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艾兰尼斯并不需要复国，现在的艾兰尼斯是曙光女王的忠诚盟友，艾兰尼斯圣武士会更成了曙光女王的禁卫武士。你们两个，严格的说，应该是艾兰尼斯的叛国者，艾兰尼斯圣武士会的叛教者。”

格罗妮娅眼圈发红：“他们都被那个邪恶的女王蒙蔽了！白玉城的毁灭，艾兰尼斯的灭亡，我就是当事者！我清楚一切真相！”

“格罗妮娅，在通过龙尔德的神器自证之前，我不会称呼你为公主。”

夏安严肃的道：“不管神器自证的结果是什么，我们白银之手圣武士团，以及夏安迪亚，都不会为你的事业做出牺牲。这里有我们正在追寻的正义，有我们正在建设的正义家园。”

“我明白，我只想在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样我就能坚定自己的道路，所以……”

格罗妮娅低头郑重行礼：“恳请您给我这样的机会！”

“这当然没有问题”，夏安端详着两人的表情，淡淡笑道：“但有件事情，希望你们能帮我。”

梅恩不满的道：“您不是圣武士吗？就算我们的正义有细微的差别，但同为正义的事业，为什么还要像商人一样对待我们呢？”

“这仅仅是个请求，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夏安说：“那就是从你们艾兰尼斯圣武士的角度，看看我在夏安迪亚建设的正义家园，是不是符合龙尔德的期许。”

“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先辈曾经做过，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努力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我即便自信，也需要有同样信仰，但看事情有不同角度的人来提点意见。”

“这没有问题”，格罗妮娅毫不犹豫的道：“在看之前，我还需要知道，您理想中的夏安迪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简陋的木屋里，夏安站在窗口，背着手远望。从窗口看出去，青山绿水，碧蓝天空，如画般美丽而静滞。

“理想中的夏安迪亚吗？说出来真有点脸红呢，这么大年纪了，还抱着小孩子一样的梦想不放。”

中年圣武士挠挠头说：“简单的说，我们向往中的龙尔德神国是什么样子的，未来的夏安迪亚就是什么样子的。”

“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各司其职，所有人都是心怀善心，所有罪恶都不存在。”

“在夏安迪亚，大家不分彼此，没有亲疏。人们没有私产，所有的财富都归于大家。人们不只为自己劳动，所有的劳动都是为了彼此。”

“在夏安迪亚，我们事事都为彼此考虑，事事都团结一心。”

夏安摊手道：“大概是这个样子吧，如果你们熟读圣典的话，应该明白，我的想法是一代代先辈积淀下来的构想。”

格罗妮娅和梅恩同声念道：“正义之剑需要有神圣、纯净并且有力的剑柄，确保它如天枰一般均衡，足以审裁一切罪行，让正义直至炼狱。”

“对的，看来你们艾兰尼斯圣武士并没有偏离了正义的根源”，夏安欣慰的点头：“让夏安迪亚成为正义之剑的剑柄，为龙尔德回归作准备，这就是我的理想。”

格罗妮娅郑重的道：“虽然我对龙尔德回归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但我很认同以圣武士的家园铸造出正义之剑的剑柄，我接受您的请求，这也是我的荣幸。”

两个少女圣武士离开后，妮可来到夏安身边，低声问：“真的能把她们留下来吗？”

夏安笑道：“对我们的夏安迪亚没有信心吗？”

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窥探到了至极的真理：“费恩已经陷入黑暗的漩涡，人们为了彼此的利益，为了不同的信仰相互杀戮。而我们的夏安迪亚，必定会从这个漩涡中挣脱出来，等血水干涸，尸骨化作泥土的时候，我们会挺身而出，把费恩建成真正的地上天国。”[.]

二百四二 小红上课，费恩大同主义的公有制

赤红神座又有了变化，小红帽在殿堂边缘搞了个透明观景露台。一对沙发，一张茶几，都搁在玻璃地板上。人坐在沙发上，像是悬在千米之上的高空，让李奇有点肝儿颤。

神国现在的确大变样了，青山绿水，植被茂密。虽然还看不到飞禽走兽，却已洋溢着勃勃生机。

还好，因为正跟小红帽处于冷战状态，不管是高度带来的恐惧，还是对神国变化的赞叹，李奇都可以用一张板凳脸遮掩。

小红帽也摆起了扑克脸：“咱们现在的关系正合适谈这个，免得谈着谈着就打情骂俏……不，打科插诨！”

李奇纠正：“是插科打诨。”

小红帽拍茶几：“你那么想当老师你来说！”

李奇拱手：“请请，小红设计师。”

小红帽的眉梢嘣嘣直跳：“你是来听课的还是来闹访的！？”

李奇低眉顺眼：“我这是在强化气氛，你不是觉得这样正合适吗？”

“还要继续不？”

“不了，请……”

神罚电弧在小红帽手指间跳动，李奇赶紧鸣金收兵。

小红帽再道：“在解说之前，最后确认一次，时机真的成熟了吗？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当然，同样的错误，革命者绝对不犯第二次……”

李奇很有把握，上次是连革命理论都没完善，革命根基还不牢靠，就幻想抱着国王的大腿开搞，结果被夜女士和凯姆联手坑了。

现在《赤红之书》的核心理论已经完善，还在厄普西隆埋头练了半年多的内功。对外又推波助澜，既让宗教革命的浪潮高涨起来，又争取到了利于自身发展壮大的环境，是时候出击了。

“贝弗罗已经获得了赤红信仰，成为野性系的自由主宰，这个名字……好吧我不吐槽名字了。总之卡琳和他主持的粮农生产研究，在主食副食甚至酒类方面，已经实现了超出地球世界两百倍以上的生产力。”

“罗丝魔女的蜘蛛纺织业也覆盖了服装鞋帽和包装等各个领域，总结出了一套纺织业模式，未来配合魔导机械，在衣服和包装品这些领域，物质可以丰富到随取随用。”

“长锤和他的暴君基建队，通过对破坏神术的开发，现在已经能做到每天人均两百平米建筑面积的基建工作。二百万平米建筑面积的城区，只需要五百个人干二十天。等魔导建筑机械开发出来，效率还会提升若干倍。”

“尤赞完成了造水术、造风术这些法术的神力法阵研究，等相应的魔导机械完工，维生物资也不会匮乏了。”

说到这，旁边正在敲键盘的小光头举手邀功：“控温术也快完成啦！很快咱们就能用上神力空调！”

李奇继续：“总结来说，在基本生活物资方面，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期的生产力开发。可以实现生活物资的按需分配。实现大同主义最核心的物质基础，我们已经具备了。”

“魔导技术方面，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信息化。现在还只是利用风语术升级的模拟语音网络，网络也只覆盖结界范围，还处在局域网阶段，不过已经在社会管理、资源配置、生产生活上有了显著的助益。”

李奇一板一眼的作着报告，厄普西隆的种田，绝对不是单纯的积累物资、扩充人口以及爬科技树，而是挖掘生产力、摸索生产关系以及培养革命队伍。

“革命队伍方面，魔女们就不用说了，她们已经让《赤红之书》形成了完整的革命理论。伊芙虽然还在改造，但她关联的应该是魔导机械方面的技术，并不影响我们的主干。”

“厄普西隆的上千人，到现在只有极少数人还没有获得赤红神力，就连康拉德孤儿们，也有大半成为见习。这些人就是种子，足以消化百倍的人口，建起最初的大同主义国家。”

“目前的外部环境也最为有利，秩序同盟和迩香神廷的焦点都放在瓦伦丁和北方，我估计至少在一年内，我们只需要面对克斯特王国以及迩香的少部分力量。”

“如果这时候不趁势出击，等秩序同盟和迩香神廷决出胜负，不管哪一方，都会警惕甚至打击我们这股新兴力量。”

“综上所述，我认为，时不我待！”

李奇的报告硬邦邦的，听得小红帽直挠耳朵，她不确定的问：“如果把贝塔基地当作对外发展的窗口，附近不是有两个大的据点吗，安全上会有问题吧？”

她用吝啬得像地主老财般的语气说：“咱们现在的队伍，每一滴都是浓缩的精华，损失一个人我都会很心痛的。”

“陛下放心！”

小光头在旁边打保票：“艾丽殿下献出来的灵魂宝石太有用了，可以替代厄普西隆的土灵核心，到时候厄普西隆就能同时拥有隐秘结界和防护结界。再把土灵核心用在贝塔基地，转换成防护结界，只要不是军团和传奇来进攻，凭咱们的力量，足够应付。”

“艾丽真是好宝贝……”

小红帽在沙发上打滚：“好想抱她亲她，可惜现在除了欧萝拉，要跟其他魔女对话太耗力量了。”

这才正经了多久？

李奇嗯咳道：“那么，设计师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小红帽瞬间正襟危坐：“对，我们得开始了。”

看她从胸口掏出硬皮大书，李奇也下意识的挺直了腰。

这可是关键，具体要怎么在费恩搞大同主义，就看小红帽设计出的道路了。

现在厄普西隆搞的也是大同主义，却是最初级的原始大同主义，集体劳动，大锅饭，因为人少心齐，很容易办到。等建起贝塔城后，那就是几万乃至十万以上的人口，未来更是百万千万人口的国家，厄普西隆这一套就不适用了。

小红帽先道：“首先，大同主义社会的根基是公有制，这个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没有公有制，又哪来的大同主义呢？

“不过具体到费恩世界，我们的公有制该公有到什么程度呢？”

小红帽再道：“在地球世界很容易确定界限，那就是生产资料的公有制，而生产资料的概念也很清晰，那就是生产手段，包括人们从事生产的一切物质条件，但费恩的情况却有很大不同。”

你那本书可以直接连到地球世界的狗狗和百毒吗？

这个问题李奇是有清晰认识的：“在地球世界，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形式在生产关系里起着决定作用，这个定论，在费恩世界就未必适用了。”

“在费恩，超凡力量就是生产力。凡人拥有超凡力量，劳动价值比地球世界高得多。就算拥有了魔导机械，生产效率也未必能超过高级别的超凡者。更复杂的是，因为力量级别的不同，个体之间的劳动价值又存在很大差异。”

“所以在费恩世界，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生产关系就变得立体了。起决定作用的不仅仅是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形式，还有凡人在劳动中所处的地位。如果把人也纳入生产资料的范畴，生产关系就可以简化到地球世界的情况，这就是说，人也必须是公有的……”

小红帽默契的跟上：“这是单纯基于生产关系的论断，我们要建立的生产关系最终是要服务人的，所以不能把人简单的看成生产资料，只能把人的劳动切割出来，看成生产资料。”

李奇点头：“这么一来，我们要在费恩实现的大同主义公有制，不仅生产资料必须公有，人的劳动也是公有的，不能为了其他人劳动。”

“这等于是跨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直奔大同主义初级阶段，那种八个人以上才算剥削的概念就不能成立了。所有经济体，要么是国有企业，要么是集体企业，要么是个体户。”

“错！”

小红帽纠正：“集体企业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落后产物，个体户是私人占有人的劳动，也违背了大同主义公有制！咱们未来的国家，经济体很单纯，就是全民所有！”

哈！？

难道自己给自己做件衣服，也不允许？

再想得极端点，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可以归为服务类的劳动，这也被公有了，难道起床得先给国家打个报告，填个“生活服务单”，才能穿衣吃饭？

“你肯定在嘀咕我是犯了极左狂躁症吧？”

小红帽摇头叹气：“自产自用送朋友什么的，但凡不以获利为目的的劳动，都不在经济关系的范畴内，不是生产关系讨论的对象。这种基础常识你都不具备，后面的东西你真能明白吗？”

李奇捂脸：“想象力开始出现瓶颈了，总感觉左得要命。”

小红帽叹气：“一开始就谈实践，确实有点难，咱们还是先澄清一些认识吧。”

“把如何建设费恩特色大同主义当作一副云图的话，先需要点亮最前面的一些节点，才能向前面推导，再在实践中摸索其他节点，最终拼成完整的云图。”

秋香和画眉这会没事，也在一边听着，却是四只眼睛转成四个涡，完全听不懂。

“我？我也不懂啊，说的每个字都知道是啥，凑在一起根本不明白！”

小光头苦恼的挠头：“关于大同主义，我只知道唱‘我们的苏维埃将惩戒全世界，从欧洲直抵涅瓦河向东’，还有……”

他用神力幻化出一把锤子，一柄镰刀，交叉在一起：“大同主义保佑！恶灵退散！”

这边小红帽问：“你认为，建成大同主义，除了物质基础，还需要相称的道德……也就是思想觉悟吗？”

李奇毫不犹豫：“这不是当然的吗？大同主义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可人们都想着不劳而获，占有又总想越多越好。甚至很多宅男把大同主义理解成人人发个大明星女朋友，还天天换不带重样的。没有相称的思想觉悟，又怎么建成大同主义？”

“错！错！错！”

小红帽终于在鄙视链上爬到了李奇的头上，她居高临下，满脸舒爽的藐视李奇：“在对大同主义的所有错误认识里，这是错得最严重的一个！”

“建成大同主义，并不需要什么思想觉悟！”

“再说得直白点，能不能建成大同主义，跟人的思想觉悟没有半毛钱关系！”[.]

二百四三 小红上课，按需分配、人性根本和正向激励

小红帽的话让李奇既惊讶又喜悦，这么说就算满脑子想着天天换大明星女朋友不带重样的，也可以迎接大同主义的到来？

好吧这只是他属于地球世界的那部分人格发作了……

“所有把道德、思想觉悟、节制欲望跟大同主义联系在一起的论调，都只是打着大同主义的幌子，遮掩自己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

“问题出在哪里呢？出在你并没有真正理解‘物质极大丰富’和‘按需分配’指的是什么。”

小红帽翻到硬皮书某页，注意到李奇的目光，嗯咳一声道：“绝对不是我现炒现卖啊，我现在说的和等会要说的，都已经是完全理解了的东西，只是考虑到你的基础太差，需要循序渐进的讲解。”

“是是，我洗耳恭听”，李奇也顾不得跟她斗嘴了，这个问题他正心痒如猫挠。

“物质极大丰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有稀缺性，随处可得，随手可得。在这个基础上，才有按需分配。”

“按需分配说的是什么呢？不是需要你先得具备相应的思想觉悟，认识到自己需要多少是合理的，然后才去占有多少物质。说的是你不需要去考虑占有这个问题，你根本不必要占有超出你需求的物质。”

“举个简单的例子，空气和粮食、水一样，都是人类生存必需的物质。空气无处不在，无所不在，所以空气就是极大丰富的物质。”

“你会去占有超出你需求的空气吗？你会在家里堆一堆液化空气钢瓶，然后觉得自己比别人富裕，比别人优越吗？那只会让别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你对吧？”

对！非常对！

李奇恍然，这就是说，物质极大丰富，是要丰富到类似空气的程度。而按需分配这个概念，以往都错误的理解为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但在真正的大同主义社会里，按需分配说的是一种无意识的自然状态，是跟“使用”合二为一的，并不需要道德啊思想觉悟啊这些因素介入。

李奇觉得，如果忽略“分配”这个要点的话，把“按需分配”换成“随需而用”更贴切，更不容易误解。

“从历史的角度看，先要有什么样的道德水平，才能建成什么样的社会，这种论调在逻辑上也是错误的。从来都是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进步，社会的道德水平再做出相应的调整。”

“所以，把道德水平作为实现大同主义的前提条件，这是荒谬的！宣传这种论调，要么是把锅丢给人民，每届人民都不行嘛。要么是在麻痹人民，让人民以为大同主义必须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一直得等下去。”

小红帽说得激动，又站在沙发上挥手叉腰，李奇咳嗽着道：“您的神意有跨越世界的嫌疑，小心那个……你知道的。”

小红帽鄙夷而又无奈的嘁了一声，停止了超出本世界所需的论述。

“总之吧，建设大同主义，跟人民的思想觉悟没关系，就算是以费恩凡人的中世纪道德水平，只要翻身做了主人，也能建成大同主义。”

小红帽这个论断，李奇还是有不同意见：“但我觉得思想觉悟还是会影响大同主义的，我们费共作为领导者，必须信仰《赤红之书》凝结的大同主义，才能获得超凡力量，所以信仰可以保持纯净，可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大同主义奉献牺牲。一般人就没这么高尚了，他们仍然被自私的人性主宰着，对物质的贪欲是难以克制的。”

“的确，基本的生活物质，我们可以做到极大丰富。但那些稀缺性的物质，还是会引发竞争，这时候用什么来约束呢？除了继续推动生产力发展，不断的将稀缺性物质变成非稀缺性之外，不还是得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让他们克制欲望吗？”

“这就是你对大同主义的又一个错误认识！”

小红帽开始向播音腔进化：“这源于你对人性的错误认识，人性善恶，人性自私，这样的表述并不适用于生产关系的范畴。既然我们谈生产关系，那就得从这个层面看人性。”

“这个层面下的人性是什么呢？不是善恶，也不是自私，而是趋利避害！”

“克制贪婪能获得更大好处，那人一定会去克制。如果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受到惩罚，他就会更加贪婪。劣币驱逐良币，用在人性上也是成立的。这是社会环境，是生产关系决定的。”

李奇举手：“既然贪婪就已经得到好处，那还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似乎有点……”

小红帽似乎在这等着他呢，嘿嘿笑道：“所以啊，事情又要回到你刚才说的稀缺物质上了。”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虽然有很多人批评，但还没人提出更权威更完整的理论，用在大同主义的讨论上没问题吧？”

李奇连连点头，这个理论根本就找不到替代的啊。

“我们再简化一下，把马斯洛的五个层次压缩到三个层次，生理和安全需求归为生存需求，情感和尊重需求归于群体需求，最后是自我实现需求。”

小红帽侃侃而谈，在李奇心目中，这一刻她还真如导师一般高大。

“把这三个层次的需求跟物质联系起来看，就很有趣了。生存需求跟哪些物质有关？在大同主义社会里，肯定是非稀缺性的物质。那么稀缺性的物质，关联的是一个人的群体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

“大同主义社会里，人的群体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是什么样子的，先得搞清楚这个，才能确定稀缺物质是什么样的。”

小红帽话峰一转：“讨论这个之前，先来看看资本主义社会的情况。”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哪怕是关联生存需求的物质，也是稀缺的。而关联群体需求和自我实现的物质，具体是哪些？”

“精致的食物、豪华的住所、奢侈品以及一切张扬等级，区分贵贱的商品，对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人在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后，就会追求群体需求。群体需求的具体表现是什么？正向的看，是追求认可、尊重甚至拥戴，负向的看，就是攀比、竞争、秀优越感乃至压迫他人。”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都可以通过金钱交换，群体需求依附的稀缺物质必然被金钱量化，不管是认可还是攀比，都会依附于金钱。刚才说了，人性是趋利避害的，一切向钱看，用这话来谴责资本主义下的人性是荒唐的，因为这是人性的正常状态。只有追逐金钱，你的生存需求、群体需求才会得到满足。如果你对着干，就会受到惩罚，连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满足不了。”

“更深层次的是，资本主义社会是剥削社会，是用资本压迫人民的社会，这让整个社会是由负向刺激主导的。人们追逐金钱，以此满足自己的高级需求，方向必然是攀比、竞争、压迫这样的负向刺激，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都由金钱打上了等级标记，就是这么来的。”

“李奇，你在地球世界努力向上，扪心自问，是因为钱多可以让你满足更多的需求，由此饱受鼓舞，还是因为钱少让你觉得应有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觉得沮丧和惶恐？对的，二者都有，但哪个占主导呢？”

李奇深深叹息，这还用说？什么叫社会教作人？想起“社会”这玩意，就想到了苦痛女士的九尾鞭。

另外，负向刺激……

“怎么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那种你不充值怎么可能强大的网游呢？那种游戏的核心模式就是负向刺激。你穿着三千块的装备出门，被穿着三万块的大佬玩家秒了，于是你充了三十万再去杀回来。最终游戏就变成大量吊丝玩家陪一小撮土豪玩。”

“懂得举一反三了，不错”，小红帽赞扬道：“你先把这个想法存住进程，咱们转到大同主义社会。”

“在大同主义社会里，生存需求所需的物质变成了非稀缺性的，人只需要满足后两项需求。”

“同时我们禁绝了私人资本，消灭了剥削压迫，那么资本主义社会里依附于金钱的攀比竞争，就失去了意义。”

“不管是在资本主义社会，还是在大同主义社会，人性都是不变的。在生存需求满足后，人就会寻求满足更高级的需求。那么你想想，这时候用来满足群体需求和自我实现的是什么物质，它为什么会稀缺，而高级需求的具体表现，是正向刺激呢还是负向刺激呢？”

小红帽的问题让李奇有些苦恼，他的思维能跟到这里已经很辛苦了。

见他两眼发直的模样，小红帽白了白眼，降低难度：“你可以代入地球世界想想，如果你衣食无忧，又有宽敞住房，好吧再给你老婆孩子，三子登科，你会做什么？”

“我会……”

李奇心口骤然热了起来：“我会钻研飞行器设计，纯兴趣的，高考的时候分不够北航我还暗地里哭过。我还要造太空战舰模型，做科幻游戏，总之……千亿星辰千亿光芒！”

“哟……”

小红帽有点讶异：“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真没想到，你这岁数的孩子，对杨威利也这么着迷。”

“我老爸的书，很小的时候就在看了”，李奇不好意思的挠头，接着也愕然：“我这岁数的孩子？您老……贵庚？”

小红帽红着脸叫道：“就许你看你爸的书，不许我看我爸的书！”

“回到正题！”

小红帽板起了脸：“你刚才说的就是兴趣，爱好，对吧？沉浸在这上面的感觉如何？”

李奇点头：“那当然好了，如果你本身就喜欢织毛衣，然后给男朋友织了一件特别漂亮，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堪称艺术品的毛衣，你就该懂得我每天花一个小时，连续忙了一个月，终于拼好了两千比一的执行者号超级歼星舰模型那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男……”

小红帽咬牙切齿的道：“除开那部分，其他的算你说得对！然后，你要是敢再窥探和套话，别怪我在你灵魂里刻禁思诅咒！”

李奇赶紧认罪，小红帽话归正题：“如果你的兴趣爱好，不仅能实现自我，同时也对社会有贡献有价值，能获得别人认可，你有什么感觉？”

李奇感慨的叹道：“这就是至极的幸福啊，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呢？”

然后他若有所悟：“你是说……”

“你想到了？”

小红帽道：“我先申明一点，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被人最诟病的地方，就是他认为人的需求层次是一级级递升的。刚才我们谈到的例子，就说明了需求层次并不是严格的递进关系。群体需求和自我实现，有时候是并行的，有时候是通过自我实现，再获得群体认同，是反过来的。”

“在大同主义社会里，人的需求层次就有了变化，既然生存需求得到了满足，那么就跟空气一样可以忽略不计了。对人们来说，更高层次的需求，反而成了最基础的需求，那是什么呢？就是自我实现。”

“那时候人们，至少是大多数人吧，不就会跟你一样，专注在让自己得到极致愉悦的兴趣爱好上？再之后，你会不会融入跟兴趣爱好相关的群体，去寻求群体的认同和尊重？而后更进一步，推动群体以及自己，获得所有人的认同和尊重？”

李奇也有了感触：“是啊，在地球世界里，很多事情，在资本没有介入之前，就跟你说的这种状况一样。论坛、网文、开源软件、公益事业，最初大家并不求金钱回报，而是赢得大家的关注和尊重。等资本进来后，什么都变了。”

小红帽欣慰的道：“说得好，这也说明，大同主义的一鳞半角，其实早就在我们身边出现了。”

她把刚才关于游戏的话题进程捡了起来：“如果把大同主义也比做网游的话，它首先是确保公平，不会有人因为竞争失败，连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其次是通过正向刺激来满足人的群体需求以及自我实现，而不是用连生存需求都被威胁到的惩罚来逼迫人前进。”

“本着趋利避害的人性，在资本主义社会，有多少人为了金钱拼命，在大同主义社会，就会有多少人为了自我实现，为了群体认可拼命。正向刺激和负向刺激哪个效果更好？为兴趣爱好做事和单纯为赚钱做事，哪个效率更高？你自己有体会。”

“所以啊，有些人说，到了大同主义社会，思想觉悟低的人会变成社会蛀虫，这种论断也是荒唐可笑的。”

李奇再举手：“这是挺好的，但感觉有点理想化了，关于稀缺物质……”

“没错，稀缺物质，我正要说这个。”

小红帽看来真是准备充足，一点也没被李奇难住：“稀缺物质，就是劳动啊。”

她笑意盈盈的道：“知道为什么劳动是人在大同主义社会的第一需要吗？就因为那时候劳动才是稀缺物质。”

二百四四 小红上课，劳动第一，费恩最红

“你觉得理想化，是你对生产力极大进步，物质极大丰富仍然没有足够的理解。这也难免，在穷人眼里，皇帝是顿顿吃干饭，肩扛金扁担。”

“再强调一次，大同主义所说的物质极大丰富，人们按需分配，是满足了人们生存需求的所有物质，包括且不限于衣食住行。”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食物再精美，衣服再华贵，住房再宽敞，拥有什么交通工具，都无法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你没办法拿它来装逼。你对这些东西的需求，会回归到满足你真正需要的程度。”

小红帽用怜悯的语气道：“刚才我用空气打的比方你还是没有深刻理解啊，我再举个例子，共享单车。共享单车虽然是资本搞出来的玩意，但依靠移动互联网，也在某种层面上实现了按需分配，我们可以看成是大同主义的萌芽。”

“等共享单车进一步发展，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随手可得，需要的时候就用，它就跟空气一样，不再有装逼之类的价值了。或许你会因为锻炼的需要去买专门的自行车，但你会去买昂贵的名牌自行车在别人面前炫耀，或者拎几辆共享单车锁到家里吗？”

李奇觉得这恰恰是反例：“我不会，但共享单车被偷盗被破坏，甚至几千辆一夜被偷没了的事情是有的。特意声明，这种事情中国人美国人欧洲人甚至严刑峻法的新加坡人都在干。”

“哈哈，就知道你会接这茬……”

小红帽笑道：“这恰恰说明是生产力还不够，生产关系也没有调整。如果共享单车不管被偷多少，仍然能做到随处都有，而且完全免费，那么破坏的人就少了。既然随处都有，完全免费，还要扛回家锁着的，那就是头壳有包精神有恙，这种人无论什么时代总会有的。”

“等汽车也跟共享单车一个情况的时候，就没人会买豪车去装逼了。当然这在地球世界还是妄想，但在费恩不是啊。到时候人人都会飞会传送，谁还骑个飞行道具装逼，多半会被当作无能之辈鄙视吧。”

“接着说劳动和稀缺物质……”

小红帽又翻了几页硬皮书：“在大同主义社会，劳动是第一的，是自发的，有三个原因。”

“第一，在大同主义社会里，通过劳动满足高级需求，就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通过劳动满足生存需求一样。这是最根本的，劳动是他的需要，并不因衣食无忧就不存在了。”

“第二，推动人劳动的是正向刺激，所以劳动是人自发的行为，而不是被迫的。”

“第三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劳动是稀缺物质……”

她清清嗓子再道：“我修正一下之前的说法，衣食住行并不是完全不承载高级需求了，而是在大同主义社会里，它承载的高级需求被改变了。你的确不会依靠这些东西的价值来装逼，但你仍然会喜欢吃特定的食物，喜欢穿特别款式或者材质的衣服，屋子的陈设装修符合自己喜好，如此等等。”

“这样的需求是什么？就是属于群体需求的自我表达，直白说就是个性化。”

“满足个性化需求的物质，也是稀缺物质，那么这样的稀缺物质要怎么来呢？”

“我们得先说说物质的生产……”

这又转进了么？

李奇挠头，掏出小本本在这个进程上记了一笔。在神国里他可没哔哩小子，用神力变个小本本写写画画，就等于在灵魂里刻写记忆。

“很多人对大同主义所说的‘生产力高度发达’也有误解，就以为是产量提高，效率上升之类的，其实不是的。这话更多说的是生产方式的转变，比如使用机器人，比如随需而产的工业4.0……”

小红帽说到这，李奇啊了一声：“工业4.0，智能制造，这个我懂。”

前世他是搞进出口贸易的，这些花哨概念接触得不少。

小红帽没理他，继续道：“不管怎么变化，总之这些物质上凝结的人的劳动价值会越来越少，不然无法实现极大丰富。你跟尤赞不是建起了魔导机械的自动化生产线吗？魔导机械就等于机器人。你们还要进一步开发虚灵的应用，虚灵不就等于人工智能吗？跟地球世界比，费恩世界的魔导机械和虚灵要厉害得多啊，应该很快就能超过地球世界的水平。”

“满足个性化需求的稀缺物质，必然不是通过这种方式生产的，至少最后的加工环节，会附加更多的劳动价值。”

“这些劳动当然是其他人来做的，那他是出于什么动机来为你服务呢？”

听到这里，李奇恍然，小红帽的话题绕了回来。

“他肯定不是被强迫被计划的，而是自愿。他也肯定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为你服务，会满足他的需求。”

小红帽举例：“一个人的追求是做天下最好吃的美食，那么在满足你吃美食这个需求的同时，他获得认同的需求也得到了满足。一个人的理想是让大家都喜欢穿她织的衣服，那么她满足你的需求后，她也得到了满足。”

李奇下意识的想到两个人：“你是在说贝弗罗和兰丝吗？”

小红帽摇头：“这样的人，从古至今都有啊。在服务业上，大同主义的萌芽是从古至今就存在着的。”

“社会越先进，服务业越发达。到大同主义社会，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为人民服务，这些都不再是口号，更是活生生的现实，因为这样做才能获得好处。”

“跟资本主义社会通过服务获得金钱不同，他是直接获得了心灵的愉悦，获得了群体认可，乃至实现了自我。”

“服务业之外的行业呢，自然就会有喜欢相应行业的人去做，只有通过那样的劳动，才会满足他的需求，就像你的理想是设计飞行器。”

“那么你推演一下，人人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时候李奇的思路已经顺畅了，小红帽的问题并不难。

“如果以上亿甚至几十亿的人口基数为基准的话，那么会出现一种情况，竞争，而且很激烈。毕竟人能做的事情就那么多，而那些毫无劳动价值的事情，人也不可能去跟魔导机械和虚灵抢。”

“比如我，抱着和我同样梦想的人，全中国没有一千万也有一百万吧。”

小红帽竖起大拇指：“进步加一！”

她赞同的道：“没错，竞争。即便是在大同主义社会里，人们会摆脱低级劳动，转为服务以及创造这些高级劳动，但仍然会出现竞争。竞争会让人调整自己的理想，寻找新的方向。但总的劳动需求是有限的，所以劳动就成了稀缺物质。”

“看起来就跟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失业一样？有根本的差别啊，这是你付出了劳动，却没得到希望的回报，就像你设计的飞行器败给了别的设计师一样。你的劳动成果没有完成交换这个过程，而完成了交换的劳动，对需求者来说就是稀缺物质。”

“但这意味着你完全没有回报吗？不会，你仍然享受了劳动过程，你的劳动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商品。劳动里的一部分价值，回馈给了你自我实现的需求，而且也会得到一部分的认可。”

“当然如果竞争的人太多，你的劳动一直没能完成足够的交换，会打击你的信心，让你丧失继续下去的动力，累积起来，也会形成社会矛盾。”

“在资本主义社会，根本矛盾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消费上表现为生产无限扩大与劳动人民购买力相对缩小的矛盾。生产上表现为个别企业的有组织生产与整个社会无组织生产的矛盾，最终体现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

“在大同主义社会，根本矛盾就成了社会对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需求不足以相互满足。解决出路很简单，既然生产关系不再制约生产力，那就继续发展生产力，为每个人提供实现理想的最大空间。那样的生产力，将是其他社会形态远远不能比拟的。”

小红帽说得脸颊发红：“当然这就说远了，那是大同主义社会真正建成之后的事情……”

李奇也跟着魂游天外，无限憧憬。

再仔细一想，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第一，我还是不觉得在现有思想觉悟下，进入大同主义社会后，人人都能变成理想斗士。毕竟人的惰性和欲望，我觉得您抱的期望太高了。”

小红帽长叹：“自个去翻高中政治学教材，马克斯曰，道德是由社会经济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

“当然你说的这种情况必然存在，地球世界真的进入大同主义社会，衣食无忧，什么也不干就能活得很好，所以他不愿意劳动，这种人肯定会很多。”

“不过你又在一个概念上犯了错误，别把劳动等同于扛锄头下地啊！一个人活着，除非是植物人，否则他怎么什么事情也不干？就算他瘫痪了，他还会读书，会浏览网络，如果手能动好吧手都不需要动，虚拟现实技术发展到脑后插管，他在网络里不会做事？”

“他总会有喜欢听的音乐，喜欢玩的游戏，会有类似你拼模型的爱好。他投注在这些事情上的行为，那也是劳动，也会产生可以满足其他人的价值啊。”

“这样的情况在咱们离开地球世界那会不就已经出现了吗？对广告商来说，点个广告就产生了几毛钱的价值。”

“你肯定又会说很多人只关注天天换大明星美女那种对社会毫无贡献的事情，那就意味着大同主义社会的教育体制和社会环境出现了根本问题，连资本主义社会都不如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吃救济啃福利的人口直奔三四成了，但还是有大把的人愿意追索理想，只为兴趣做事，至少我们走的时候人家还没垮嘛。大同主义反而比资本主义表现得还糟，这可能吗？”

“这还只是地球世界，在费恩世界，你难道没发现，劳动跟费恩世界的某项特质，简直是完美的关联吗？”

小红帽的这个问题，让李奇心中一跳，好像的确忽略了费恩世界的不同，那是……

“费恩是有超凡力量的！对凡人来说，获得超凡力量的最佳途径，是信仰！”

小红帽为李奇的后知后觉摇头：“我们费共信仰大同主义，践行革命理想，所以我们获得了力量，我们不断强大。”

“其他凡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因为有理想而获得信仰，追索理想的行为就是劳动，依靠劳动提升信仰之力，最终一级级晋升。”

“这条路，不正跟大同主义社会的个人发展完美吻合？我们在费恩建设大同主义，难道不正是满足费恩每个凡人都拥有超凡力量的欲望，同时不让他们相互剥削甚至杀戮，费恩生产力由此得到最大发展的最佳选择？”

李奇微微张嘴，两眼发直，还……还……还真是啊！

怪不得小红帽说，在费恩闹革命，是最有益于这个世界的道路。

小红帽用唏嘘的语气说：“人人成神，说的就是这样啊。”

“受教了……”

李奇恭谨的低头，向小红帽献上学生的尊敬。

“那么第二点呢？”

小红帽板着脸受了这一拜，嘴角却忍不住暗暗翘起。

“第二点是……经济，大同主义必定有一套比资本主义更先进的经济体系。我实在想不出，您刚才说到的互相满足需求以及追索理想获得满足，要怎么由这套经济体系支撑运转。总不会是给个微笑，心里高兴了一下，然后灵魂里有了什么满足值加一，这样就没了吧？”

李奇问得很郑重，他觉得小红帽一定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

“这个……”

小红帽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好半天没出声。

最终她艰难的道：“是啊，经济体系就是社会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这些经济活动是怎么组织起来的。资本主义社会是市场经济，那是因为有可以衡量和交换一切的金钱。大同主义取消了私人资本和剥削，物质又极大丰富，按需分配，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货币了。但是大同主义依旧存在这稀缺物质，没有货币的经济体系，有点难以想象……”

感情你没搞明白呢！

李奇嘀咕道：“别告诉我到时候会是粮票油票洗澡票，也别告诉我是贡献点绑金或者水晶。”

小红帽眼睛亮了起来：“贡献点！对啊，这个不错！”

一下子又觉得这家伙不靠谱了啊！

看到了李奇的神色，小红帽不满的道：“适合费恩特色大同主义的经济体系，必须是有了大量实践后才能总结出来的东西，我怎么搭得出空中楼阁！”

貌似我们现在呆着的地方，就是空中楼阁吧。

她心虚的道：“咱们总得有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吧。”

李奇叹气：“如果把游戏当成石头的话，确定不会溺水？”

“不要小看游戏！”

小红帽气势又上来了：“刚才我们就用游戏打过比方，现在我告诉你，游戏，尤其是MM，里面蕴含着的大同主义理念是最多的！”

李奇忽然心中发虚：“您不会是想把费恩特色大同主义，当成开发和运营一个游戏吧？”

“当然不是！”

小红帽凛然道：“只是四分之一！”

二百四五 费共枢机局与统合部

四分之一！？

小红帽说：“咱们理论也谈得够多了，现在再说实践，你该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倒是我的那个经济体系的问题，你是在故意回避！

小红帽把硬皮书哗啦啦翻到某一页：“我之前就说过，大同主义社会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过去和现在的社会里，我们必然会看到大同主义社会的只鳞片角。”

“所以，我总结了四个大同主义的社会模式。”

“第一个就是游戏……”

还真是游戏！

小红帽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付费网游，不是你不充钱怎么能变强的页游和免费网游！”

《禽兽世界》？

《狒狒14》？

李奇就玩过这两个付费网游，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啊。

“付费网游强调公平，是正向激励的，只要你劳动就会有收获。做日常，下副本，骂黑手，一点点变强。”

“你喜欢旅游，那有旅游成就。你喜欢收集，有收集成就。你喜欢种花种草，给你开农场。你喜欢玩鸟……嗯咳，玩宠物，还有宠物对战，甚至还有专门蹲交易所的倒爷。”

“总之不管你的爱好是什么，你在游戏世界里都会得到乐趣，获得满足。你不必担心被PK掉经验掉装备，跟大家一起玩，你会因为尽职或者优异的表现获得赞赏。你在游戏里会融入一个团队，在团队中积累下友情……”

小红帽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李奇喊道：“把我的蝰蛇六芒星拿来！我要再去黑石山！”

“明白了吗？”

回归现实，小红帽的询问，李奇不迭点头，明白了。

“并不是说完全仿照游戏，而是游戏里的一些设定比较适合建设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小红帽说：“刚才你提到的经济体系，也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摸索。”

的确，如果未来的贝塔城，就像游戏的主城，城民们就像游戏玩家，在战斗、生产和生活中渐渐强大起来，那它必然会是费恩凡人的圣地。

李奇问：“另外三个呢？”

贝塔基地或许适合这个方向，但厄普西隆和阿尔法就不适合了。

小红帽说：“除了游戏，还有学院、社团和军队三种模式。”

这三个很好理解，将这三种组织模式扩展为社会模式的话，都符合公有制、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大同主义原则。

学院模式更偏向学习，社团适合应付复杂性的事务，比如生产、管理、科研等等。

军队……就是军队，以及其他需要最大限度发挥集体力量的环境。

“就算是在魔幻世界，搞大同主义也是头一遭啊，所以我们最好是四点结合。”

小红帽揉着额头，看来思考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也挺辛苦的。

“贝塔城就按游戏模式建设吧……”

李奇开始做规划，小红帽既然搞定了方向和道路，具体怎么走就得他来了。

“之前对阿尔法的规划是次级魔导工业基地，是用来推动费恩旧革命的魔导技术引擎。生产魔导枪的菲尼工坊，生产魔导炮的艾尼工坊，生产特种摄像机的玛济斯工坊，都放在那里。”

“染料工坊也继续维持，未来有什么可以向整个费恩传播的魔导技术，工坊都准备放在那里。然后再在那里办个魔工士学院，培养工坊需要的人手。”

“那块地方算是遮掩，也是面对特蕾希娅和海瑟薇这两帮人的窗口，就不准备在社会形态上做太大的改变，只在那里设个岗位流动的管理团队，随时观察值得吸收的人才。”

至于厄普西隆，小红帽和李奇有了分歧。

小红帽认为应该是社团模式，毕竟在这里汇聚了魔导技术研发、赤红信仰教育、费共团队管理以及包括阿尔法、贝塔两个基地的事务管理，非常繁杂。

李奇却希望转变为军队模式，未来必定会爆发大规模战争，他认为厄普西隆必须随时做好全员进行军事斗争的准备。

最终两人妥协，选择了学院模式。

这倒是顺理成章，现在厄普西隆其实就是个大学院。有魔女们学习神术编程的黑曜石尖塔学院，有康拉德孤儿以及其他学徒进行初级信仰教育的神学院，同时其他神职者，不，该称呼为赤红战士们，每天都有相应的课程。

“那么，接下来就得做更细致的分工。”

李奇也开始揉额头，这可是个大工程。

“你回去搞定后烧给我”，小红帽打着呵欠说，再招呼道：“秋香、画眉，送客！”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呢。

好一阵没反应，两人转头看去，都睡着了……

两个小天使背靠背倚在神力华表下，洁白羽翼收在背后微微起伏，小光头摊成大字躺在一边，一个个泡泡从鼻孔升起。

“你是不是该考虑增加人手了？”

李奇觉得两个小天使真的有点可怜，每次来神国，都看到小天使在忙。要么过滤神力，要么端茶锤背，一刻都没停歇过。

小红帽哆嗦了一下，用很假的语气说：“呃……到时候再说，哈哈。”

“是害怕吗？”

李奇撇嘴：“别以为我还不知道，她们是被你从银月云岛直接抢过来的。”

小红帽厌烦的摆手：“这是我们神祇的事，你区区凡人关心啥？”

李奇很忧心：“等贝塔基地建设起来了，你必然会被各路人马窥探，那时候神国越来越大，还指望隐身果奔，那是在赌博啊。”

“是啊”，小红帽也不虚伪了，郁郁的道：“我也在烦这事呢，神力的量越来越大，种类也越来越多，又有卡琳那种捎带了灵力的怪物。等命运魔女弄回来的话，多半又要加入魔力，靠秋香和画眉确实忙不过来了。我也必须开始琢磨升级到中等神祇的事，不然咱们赤红超凡者出不了传奇。”

然后她展颜笑道：“大不了再去抢一趟！”

“那太危险了……”

李奇很热心：“我和魔女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热心不行啊，你老人家要是在天堂山出了什么事，我跟魔女们就哭天天不应了。

“你们……”

小红帽下意识的要摆手，但想到了什么，郑重点头道：“可能需要，等我考虑清楚了再跟你说。”

李奇稍稍放心，告辞下凡……呃，离开神国。

已是深夜，李奇满脑子转着组织架构的事情，决定不回厄普西隆了。回去肯定会被菲妮缇娜艾丽“袭床”，如果再碰上欧萝拉，那就别想工作了。

让波比派人回厄普西隆递个话，他就留在了贝塔基地，连夜赶工。

费恩赤红共同体，也就是费共，相当那个啥党大家都知道的。

原本只有阿尔法和厄普西隆的时候，党政一体，这没有什么。现在要大建贝塔，党政就得分开了。

先考虑费共的组织架构。

李奇先在哔哩小子的书写板上写下“费共代表大会”、“XX中央委员会”、“XX军事委员会”、“XX政治局”、“XXX常务委员会”，然后感觉尾椎冰凉。

念头一转，字迹尽数清掉。

得有费恩特色嘛，既然小红帽以前设定了教会组织架构，在那个基础上调整一下就好。

“设计师”，这是核心，嗯嗯……

枢机局，由他这个总枢机和若干枢机构成，对全局性事务做集体决策，不能再事事靠他一个人拿主意。

看来得把塔伦斯提拔起来了，就不知道又连升两级，老头的心脏受不受得住。

除了塔伦斯，欧萝拉觉悟最高，也是个合适人选。

尤赞必须加入，他主持的魔导技术研究也是革命根基，各种事务都会涉及到。

此外……没了。

李奇暗叹，人才真是太少啊！

费共内部最要紧的工作就是人才培养，这个一直是塔伦斯在负责，就给他个训导处枢机的头衔。

魔导技术研究的本质是神魔转换以及神术开发，给尤赞个科工处枢机的头衔。

欧萝拉么，既然对伊芙的“辅导”那么上心，就让她当纪律处枢机，审查队伍的信仰吧。不过得经常盯着她，免得她进化成女王。

再设个军事处，由他直接管理，把威尔森、甘比特、艾丽划拉进来，先给他们……主任级别。

对了，还得有个组织处负责行政和人事工作，那就是蒂丝了，让她带着几个妹妹建起这个组织处。

训导处、科工处、纪律处、军事处、组织处，五个处构成一个局。

李奇在写字板上一拍，有种想喊一嗓子的冲动，费共中央，成立啦！

中央之外的部门，既然厄普西隆要施行学院模式的大同主义，那就统称为厄普西隆赤红大学。

大学下设魔女学院，其实就是把魔女们集中起来管理，除了必要的工作外，都把她们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对这些还是萝莉和少女的在世女神来说，她们也乐于享受象牙塔式的生活，不然心灵没有归属，彼此没有情感联系。

之前的厄普西隆神学院取消，按魔女们的神职划分出荆棘、告死、解放、旌旗、自由以及网络这几个系。魔女们充当各系的导师，当然授课不一定亲自去。

再设立魔导研究院培养神术研究人才，军事研究院培养军事人才，灵力研究院研究灵力的神术化以及农林技术。

至于保障部这些后勤服务部门，仿照地球世界的大学来办就好。

大学的校长么，李奇想了想，决定让给小红帽，自己当副校长。

当然小红帽肯定要用狐疑的眼光看他，再用鄙夷的语气道：“想克我？你会说胡南话？”

厄普西隆搞定，接下来是外派机构。

称呼为“某某委员会”？

尾椎说不定还会凉啊……

想了想，李奇决定把所有外派机构都称呼为“统筹合作部”，简称“统合部”。

费共阿尔法统合部……

费共贝塔统合部……

不错不错！

阿尔法那里，设个低级统合部就行了，重点是贝塔。

李奇思考了好一会，决定由史丹当贝塔统合部的主任。

统合部就是小一号的枢机局，不过训导处的工作是选拔人才到厄普西隆进修。

接下来是贝塔城的政务组织架构……

晨色已显，李奇还在贝塔城核心区的公寓里“奋笔疾书”。弹指挥洒间，新的世界，新的秩序渐渐成形，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爽。

正写得起劲，波比匆匆进门。

“总枢机，圣光堡的人在第二市集动手了！”

原本是威尔森部下的波比，身材敦厚，面目朴实，性情温和憨厚，很少发急。在铁冠城优雅神殿战传奇圣骑士蔻塔的时候，都没见他动摇过，此时却显得惊慌失措。

李奇皱眉，圣光堡就是贝利诺王子建的据点，那帮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我们在那里建的酒馆，有个四人小组值守，他们的人抢占酒馆，打伤了我们的人。现在告死者藏了起来监视他们，给我发回了消息。”

波比跟他对了对哔哩小子，把消息传输过来。

消息是对方有多少人，大概什么级别，现在的动向。

李奇问：“还有什么情况？让你这么激动？”

波比两眼像是在喷火：“凯蒂，就是那个告死者，她受了重伤，不知道支不支撑得住。另外三个人，堡垒马福柯、牧师文森特、暴君詹姆，被他们钉在架子上！”

什么！？

李奇霍然起身，心痛和愤怒如双绞螺旋，在心里狠狠钻着。

四个人啊……

难怪波比这个样子，之前优雅神殿之战，虽然大家人人带伤，却没死一个，而现在，四条命不知道能救回来几个。

李奇下意识的想发令召集第一战斗序列，但理智止住了他。

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如果出动人手过多，会让圣光堡察觉自己这股势力的存在，贝塔城的建设就面临巨大威胁。

他改了命令：“召集第一序列第一小组，你们再出一个小组，五分钟内集结！”

二百四六 告死者凯蒂，初战圣光堡

告死者缩在树下的阴霾里，用还完好的右眼紧紧盯着远处市集里的动向。偶尔伸手抹去额头的血迹，不让血流到眼里阻碍视线。

从额头右侧拉到脸颊左边的伤口皮肉绽开，左眼也因此废掉，让清秀少女变得丑陋可怖。但跟腰间那道她死死捂住的伤口比，根本不算什么。

圣水和药膏都用在了腰间的伤势上，只是止住了大出血，没办法治愈损坏的内脏，凯蒂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现在她只能凝聚起一丝清醒意识监视市集，纷纷的杂念完全无法遏制，这是意识溃散的迹象，死亡正在急速逼近。

告死者是不怕死的，怕的是在死亡的度量下，自己留下的足迹太短太渺小。

马福柯、文森特、詹姆，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

该死！自己分明先察觉到了那队人想动手，却没有足够的警惕……

贝塔那边会来多少援兵呢？没有总枢机和殿下们，恐怕很难搞定他们……

“这里是王子殿下的开拓区，你们未经允许就开酒馆，偷窃了原本属于殿下的财富，违背了神圣的律法！”

看看那帮贵族走狗的丑恶嘴脸啊，他们的本质早就在《赤红之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可叹自己和队友们没有足够的认识，以为还能蒙混过关。

等回去后，一定要深刻检讨，好好学习。

如果能回去的话……

一缕缕猩红浸染视野，凯蒂却没力气擦了。

脸上挨的是破阵斩，对方那个英雄级别的骑士手下留情了。不过看他邪淫的笑容，可不是出于怜悯。

另一个英雄级别的圣骑士冷酷得多，圣光斩穿透了她的全抗皮甲和蛛丝软甲，几乎撕裂了半截腰身。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超水平爆发，才得以隐身逃脱，有了给后方传讯的机会。

现在，同样的感觉袭来，她没了再度拒绝的力量。

对不起，女神陛下，对不起，总枢机，对不起，缇娜殿下……

一年前我只是个牧羊女，现在能走到这一步，生命足够灿烂了。未来那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新世界，应该会有人记得我，这就够了。

对不起，伙伴们，我先走了……

凯蒂的眼帘垂下，意识即将沉入深渊。

溃散的心灵忽然荡开剧烈冲击，如雷鸣电闪，让意识重新凝聚。

接着是温暖激流涌入，冲刷身体内外，驱散失血带来的寒意。

嘴角落下几滴腥涩的液体，带着的灼热气息渗透到全身。她能清晰感觉到内脏、血液、皮肉同时在滋生，这让她全身发痒，手脚开始有了力气。

“还好，再晚几分钟就没救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说，是卡琳殿下。

她怜惜的道：“这只眼睛，恐怕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好。”

另一个声音急切的呼唤：“凯蒂！振作起来！”

是她的师兄白鼠，导师……不，缇娜殿下没来吗？

“是我救下的！没我的心灵荆棘，她的灵魂已经溃散了！”

清脆悦耳，如初夏夜风的嗓音，让凯蒂因为惊讶而猛然清醒，菲妮殿下！

她咳嗽着吐出两口血，视线找回焦距，先看到了他们的总枢机，黑发青年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白鼠换上严肃的语调：“告死19，报告情况。”

对再度逃脱死亡的喜悦，对援兵及时赶到的庆幸，对菲妮居然也出现在队伍里的惊讶，种种杂念瞬间消散。

凯蒂举起手臂，因为身体还在恢复，剧烈哆嗦着控制不住。卡琳握住她的手腕，从手环样式的哔哩小子里取出微型记录晶片，放进自己的哔哩小子。

一幕影像投影在空气中，正是以凯蒂视角记录的事件经过。很多场景非常模糊，毕竟是记忆而不是摄像镜头，但那队人的每张脸都很清晰。每出现一张脸，都会短暂定格，延伸出一段备注，说明这个人的等级、职业和特征。

在厄普西隆，哔哩小子已经普及到了人人都有，不过不是4000，而是尤赞经过改进的5000。新型号做得更小巧，更坚固耐用，增强了通讯功能，还有手环、项环、手套等各种样式。

据说这是总枢机为方便随手写写画画，替代心语纸和心语图册弄出来的。可大家觉得，除了可以用风语术通话之外，这玩意并没更多用处。

后来才发现，所谓的“随手写写画画”，比通讯更有用。可以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一切变成文字、图像甚至影像，还能存到记录晶片上，相互间的沟通变得更高效甚至更有趣味了。

对以哨探为主业的告死者来说，这个功能把自己变成了人肉摄像机，再不担心情报难以表述或者表述出错，或者用很脆弱很容易被发现的摄像机了。

唯一遗憾的是，离开了厄普西隆或者贝塔基地核心区后，只能发送魔法短信。这是尤赞改良了魔法秘信后，集成在哔哩小子上的新功能。很耗神力，距离不超过一百公里，传送的文字量很有限。

所有告死者都在渴盼传说中的心灵网络，到时候就能把获得的情报实时传送回去。

影像播放的速度调快了，现在没时间了解详细经过，只是认人。片刻后，所有人都点点头，确认记住了这些人。

白鼠问：“他们现在的位置呢？还在酒馆里？”

凯蒂脸颊绯红，紧咬着嘴唇，正努力克制着体内那股强烈的怪异冲动，她只能点头。

白鼠看向黑发青年：“让我先摸过去看看情况。”

他们的总枢机说：“没必要了……”

李奇眯眼看看几百米外，市集门口架子上的三个人，冷冷的道：“我们去杀人，你们去救人，然后……”

计划很简单，三两句就布置好了，李奇对跃跃欲试的菲妮说：“记得你的职责，如果你擅自行动，惩罚就不是以往那么简单了。”

小姑娘撅撅嘴，倒没出声。

虽然还不是很放心，李奇也顾不得了。

事发太突然，第一战斗序列第一小组里，只有艾丽和卡琳能马上出动。

这种情况早有预案，按照指挥序号，直接从第二第三小组抽人顶替就好。

缇娜带着新晋告死者在野外拉练，圆钩在监视靠近厄普西隆的一股冒险者，蝙蝠去了克斯特王国收集情报。还好白鼠现在也是三级告死者，影响不大。

少一个告死者，就多补一个堡垒。威尔森去了王都铁冠城，接应特蕾希娅所说的“支援”。波比把三级堡垒芬恩叫了过来。

荆棘牧师就麻烦了，史丹跟着威尔森去了王都，甘比特在负责尤赞的魔导炮改进测试工程，状态很不好。所以当菲妮跟着波比来到贝塔基地时，李奇并没有把小姑娘赶回去。

菲妮是很特殊，可和她同为魔女的艾丽和卡琳都一直在战斗，也不能总把她关在温室里。

李奇再对凯蒂说：“你就在这里休息，等事情完了再来接你。”

少女告死者的身体还在哆嗦，倔强的道：“我已经可以行动了，我能帮上忙。”

“你已经尽到了职责，把英勇留给下一次行动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

李奇的赞许让凯蒂的脸颊晕红，白鼠担心她的状况，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卡琳拍开他的手：“别碰。”

野性魔女脸上的笑意很怪异：“除非你打算娶她。”

少年告死者挠挠头，向凯蒂递过去有些尴尬，又有些抱歉的眼神，这让凯蒂的脸完全红透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麻烦。

“走！”

找到凯蒂，治疗和了解情况只花了几分钟时间。随着李奇一声令下，十来骑绝尘而去，直奔市集。

………………

“那个盗贼……或者是暗夜刺客，不太寻常啊。受了那么重的伤，隐身之后我们都找不出来。”

“这不正好吗？免得我们还要费功夫找他们的头目。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

酒馆里，五级骑士乔林不以为然的对自己的副手，四级圣骑士达凯说：“倒是你，急着下杀手做什么。那个小妞长得不怎么样，可脸面干干净净的，身体也该洗得白白香香的，比圣光堡里那些三个月不洗澡的妓女强多了。”

“他们酿的黑麦啤酒还真不错”，达凯一口灌下整杯酒，吐了口酒气说：“乔林，做事不要老想着取巧走捷径，也不要被那点欲望干扰目标，不然总会出事的。”

圣骑士脸色略略凝重：“外面钉在架子上的那三个，也不同寻常。都是神职者，神力却从没见过。可身上没有神徽，又不像圣武士和受难祭司那么神经质，皮甲和蛛丝软甲跟市面上的有很大区别，还真是奇怪。”

乔林晒然笑道：“我敢打赌，费恩的一半冒险者都跑到神陨高原来了，奇奇怪怪的神职者多得是。咱们不是来调查这帮人有什么背景，而是解决掉他们。”

看着副手脸上依旧没散去的忧虑，乔林暗自鄙夷，这家伙还真是胆小啊。走一步都要踩踩地面是不是结实的，再踏第二步。怪不得都到四级圣骑士了，却没在王国神廷圣骑士团里捞到什么职位，只好投奔贝利诺王子。

王子跟迩香合作，圣光堡正在急速壮大，在这个关头，不抓紧时间立下功劳，能压在后来的那些家伙吗？他可不想自己的爵位止步于爵士，更不想等王子把神陨高原纳入王国疆土时，只能得个无地男爵。

“整个大陆的传奇都集中在东边和北边了，在神陨高原这片地方，除了那帮神经质圣武士的头目，不可能出现更多传奇。只要不是传奇，咱们还解决不了？”

毕竟是英雄级别的圣骑士，之后的行动还得依赖对方，乔林给达凯打气：“这个团伙我们也知道得不少了，一头白狼，肯定是个野性德鲁伊，一个小个子，多半是个暗黑骑士，就这两个是英雄级别的。就算咱们应付不了，不还有王子殿下和迩香的招牌吗？招牌不顶用，我身上还有连传奇都怕的家伙啊。”

说话的时候，乔林拍了拍腰间的剑。那是柄不同寻常的武器，剑鞘比一般长剑短得多，也厚得多。

达凯叹道：“我也知道，这帮人在幕后控制这三个市集，但我不觉得这帮人会威胁到圣光堡。我们该跟王子先商量好，取得他的同意。”

乔林大口咀嚼着味道很不错，像是烧烤出来的肉片：“唔……味道不错，这伙人的酒馆里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跟王子商量？取得王子的同意？

先别说在圣光堡，那个从迩香来的圣骑士特鲁克才是真正作主的人。把这事捅到上面，还能轮到他们来拿这份功劳？

乔林对自己的副手更加失望了，正在盘算等这事完了，该把这家伙踹到什么地方去，他的咀嚼猛然停住。

几个人进了酒馆，这些人身着麻衣，没穿护甲，身上也没什么装饰。领头的是个女的，身材高挑，眉目秀丽，肌肤如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凛然气息。

“真是漂亮……”

乔林舔舔嘴唇上的油，两眼放光的嘀咕道。

他正要起身，达凯递了个别轻举妄动的眼神，低声道：“圣武士，很强。”

乔林犹豫了一下，身体瘫回座椅。

他恨恨的道：“一定是那个女人！该死，她怎么跑这来了！”

“这里换人了？”

那队圣武士坐下后，一个眉宇飞扬的年轻圣武士显得很讶异。

达凯招来充当酒保的部下，交代了几句，酒保再去圣武士那说了一通。对方满脸不豫，朝乔林和达凯这边投来冷冷的一瞥，并没更多动作。

“这帮神经病！”

乔林恨恨的低声骂道，有些担心对方会搅乱接下来的事情。

达凯倒没那么紧张：“顺着他们的毛捋就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达凯还在扫视酒馆，盘算着万一真的跟圣武士动起手来，应该怎么应对。

他们成为这座酒馆的主人还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现在还没完全熟悉环境。

酒馆外表看起来很简陋，里面却很整洁宽敞。甚至还有幻景卷轴，正在放着诺里艾的地下城大冒险节目。

他们来的时候，酒馆冷冷清清，这很正常，只有到了晚上，冒险者们才会回来住宿休憩，现在还是下午。

不过现在酒馆里坐了半满，接近三十个人。除开那几个圣武士，剩下的都是他们的人，正等着酒馆的幕后角色出现。

“我们完全是瓮中捉鳖，至于圣武士，说不定还会是我们的助力。”

确认了布置没问题，达凯的信心也起来了。

乔林的想法又变了，有这么个副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端起酒杯，乔林正想跟达凯碰一杯，又有人进了酒馆。

依旧是朴素的麻衣，虽然套了件又短又宽的斗篷，面目藏在兜帽里，可粗略一看，跟那帮圣武士没多大区别。

都以为跟那桌圣武士是一伙的，不仅乔林和达凯，冒充客人的部下也没反应。

酒保迎上去招呼，领头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秀气的面孔，灰色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要什么？”

黑发青年冷厉的道：“要你的命！”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手，魔导枪的枪口顶住酒保的嘴，手掌闪起微微白光。

轰的一声，冒充酒保的那个二级盗贼，整个脑袋就跟气球似的炸开，红的白的，呈放射状飞溅，喷得盗贼身后那桌人满脸都是。

就在那桌人下意识抹脸的时候，另外几个人举起魔导枪，直接轰上他们的脑袋。

各种光华闪动，融合了风矢的紫铜弹击碎这些人的防护，在脑门上溅起朵朵血花。

二百四七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从黑发青年掏枪，到那一桌人被爆头，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然拉出一条震惊曲线，其他人的曲线还没爬到波峰，乔林和达凯的曲线就已落入波谷，指挥身体做出了反应。

两人先是对视一眼，传递着难以置信的讶异。

对方会很快找上门来这在预料之中，但直接动手杀人，却远远超出了预计。

不该是先套话摸底，再视情况动手，甚至讨价还价吗？

逃掉的盗贼难道没有通报，他们是圣光堡的人，代表了贝利诺王子和迩香神廷？

讶异之后是凛然，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根本不在乎王子和迩香……

转动这些念头不过刹那间的事，两人一跳而起，手中各闪出一柄长剑，虹彩半弧和纤细银线同时击向领头那个黑发青年。

这队人有五个，最高和最矮的两个继续开枪，把另一桌震惊曲线还没走完，完全没有反应的可怜虫打倒。黑发青年左右，两个像是护卫的人挥出两面八角形的怪异光盾，一前一后拦截这两道攻击。

光盾接连破碎，黑发青年抬手展开同样的护盾，将已经削弱了的破阵斩和圣光斩挡下。护盾荡开剧烈的涟漪，片片晶化，却没有破碎。

此时大多数人的震惊曲线终于拉完，纷纷起身，酒馆里神力光彩闪烁不定。

攻击被挡下，乔林和达凯并不意外，他们只是仓促发力。而对方表现出的防御，让他们心里有了底。

黑发青年应该是英雄级别，那两个护卫最多不过三级。

部下即将发动潮水般的攻击，两人笃定的蓄力，准备跟在后面，发动决定性的一击。

就在这时，黑发青年手臂伸展，手掌摊开，像是在跟所有人打招呼，嘴里喊着：“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一圈白光自他体内涌出，向四周急速扩展。人人都像是心口被一大团荆棘碾过，原本蓄起的神力噗噗消散，两眼发晕，两腿发软，甚至好几个人噗通跪地。

乔林和达凯反应很快，一个张开魔法屏障，一个升起圣盾。可白光视防护如无物，径直没入心底，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刚蓄起的神力也消散大半。

这道完全针对心灵的群体攻击，让众人正准备发起的攻势骤然瓦解。

没等他们缓过来，青年身后的高个子猛然一跃，化作一人高的黑背白狼扑下，将又一桌人连人带桌子压在身下。起身的时候，扭曲的人体跟碎木混在一起，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惨叫。

白狼嗷汪嚎叫，一个旋身，尾巴如铁柱似的呼啦横扫，几个掏出了魔导弩正准备射击的人四下纷飞。有砸破墙壁直射而出的，有冲破天花板扶摇直上的，还有的拍在屋柱上，整座酒馆都在晃动，抖下大股灰尘。

乔林和达凯手下大多是佣兵，不乏老道之人，不少人很快从怪异的酥麻状态中恢复过来。

趁着白狼跟其他人战作一团时，一个盗贼潜到了后面，靠近青年身后那个矮个子。

看体型，像是个小姑娘，应该是这几个人里最弱的……

盗贼自忖隐身术高超，正面逼近小个子，两柄匕首交错而出，一颗人头高高跳起的景象已经在脑子里浮现。

铛的一声，匕首被一柄大剑……不，一面金属之墙挡住。

在盗贼的惊骇目光中，如墙的大剑劈下，还带着脆嫩的呼喝：“解放～之剑！”

轰……，盗贼倒飞而出，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甚至生出一股足以升天的轻松感，似乎挣脱了凡俗的束缚。

乔林和达凯同时伸手，挡下砸向他们的盗贼，然后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还能叫人吗……

衣服没了，零零碎碎的皮肤贴在肉上，两只胳膊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盗贼扭头，露出肌肉纤维尽现的恐怖面孔，瞪着一双没了眼皮的血红眼珠，缺了大半嘴唇的嘴蠕动着，低声嘀咕：“就是那个……小个子。”

姗姗来迟的疼痛涌入盗贼的脑子，他摔在地上跟鱼一般蹦跶着，嘶声惨嚎，将一片片血肉染在地板上。

白狼，小个子，到齐了。

那个黑发青年从没在传闻里提到过，看样子是他们的头目。

部下的惨状并没让两人慌张，关键人物尽出，倒让他们生出一劳永逸的庆幸。

对方的突袭已是强弩之末，威猛的白狼跟几个战士硬拼了一记，炸起大片狼毛。它呜咽一声，转身冲破墙壁，竟然溜了！

“走——！”

黑发青年抱起小个子，在两个护卫的光盾掩护下也退了出去。

乔林大喊：“追！干掉他们！”

达凯犹豫了一下，盘算过白狼和小个子的表现，以及黑发青年更擅长心灵攻击，应该是辅助职业的情况，这才跟了上去。

对方奔出市集，乔林和十多个部下紧追不舍，达凯抽空看了一眼市集门口的架子，发现上面钉着的三个人都不见了，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有埋伏！”

他高声喊着，可前面乔林等人哪里听得进去。

“有……”

达凯正要再喊，一股异样的威胁让他汗毛起立，下意识的闭嘴。

不远处，空气中浮显淡淡涟漪，依稀能看到人形轮廓，转眼又消失不见。

达凯想了想，返身回了酒馆，整顿里面的残兵败将。

乔林等人追到市集外一处洼地，眼见离对方只有四五十米，他正准备施展神术冲过去，对方却停步转身。

见对方笃定的架势，乔林止步，示意部下跟对方拉开距离。

这时候乔林也明白过来了，有埋伏……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杀害圣光堡的人？不知道圣光堡是谁的吗？”

乔林怒声喝问，实际是拖延时间，让部下做好射击准备。

他的部下人人都有魔导弩，虽然不算精良，但比那种射不远威力小的魔导枪强大得多。

有埋伏也不要紧，把他们的头目射倒就行。

“射！”

黑发青年压根不理会他，一声令下，自左右忽然射过来四个火球，吓得正暗自瞄准的部下轰然散开。

有魔法师！

火球是瞄准地面射的，炸起大片泥土，还响起好几声惨呼。

不是普通的火球！

乔林支起光盾，觉得形势似乎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么乐观。

又有四发火球飞过来，却是黑发青年那帮人射的。见他们都戴上了面具，肩膀上扛着根粗短的管子，乔林忽然想起来圣光堡推销魔导武器的商人展示过这玩意，叫什么……魔火弹。

形势不是似乎不乐观，而是大大不妙！

“射啊！”

乔林蹲在地上，招呼只顾抱头躲避的部下。

几枝弩箭激射而出，却被变大了的八角形光盾挡住。

这时候从左右方向，四发火球又过来了。

用各种防护挡住了这一波，对面四发火球跟着再来。

“太卑鄙！太无耻了！”

乔林气得快要吐血，这帮家伙根本不想和他们硬拼，就准备用魔火弹直接轰死他们。

他们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连魔火弹都有！王子殿下都只从商人那买到十来具。

“撤退！”

他想起了冲出市集前，达凯朝他喊的一嗓子，看来只能先退回去，跟达凯汇合了。

部下喊道：“爵士！我记得商人说，这种魔火弹比魔法师的火球还射得远！就算咱们躲回酒馆……啊——！”

又一轮四连火球炸开，包裹着火元素之力的铁片穿透部下的光盾，削掉了半边脸。这个既忠心又有见识的部下扑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能再退缩了！

眼见还能站着的部下没剩几个，乔林暗暗祈祷：“修玛啊，赐予我力量吧！”

骑士高高跃起，化作一道虹彩，直射数十米外的那帮人。

五级骑士的全力一击，就算是六级圣骑士也得退避！

小个子丢开魔火弹的发射筒，抡起大剑飞身而上，乔林再度听到那声脆嫩的“解放～之剑！”

咚——！

半空似乎打了个闷雷，两股神力相撞，乔林拉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倒飞回来，长剑化作碎片，纷纷扬扬抛洒。

他勉强运转神力，没让自己落地的时候摔个狗啃泥，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连护甲都碎了大半，不由寒气直冒。

“这是什么怪物！”

再看戴着面具的小姑娘，虽然身上的麻衣也片片撕裂，落下的时候还被黑发青年抱住，似乎也受了伤，可她马上就站了起来，伤势显然很轻。

乔林吐出一口血，看到里面混着不少内脏碎片。他两眼发晕，神力难以凝聚，觉得要么动用底牌，要么赶紧撤退，没有第三个选项了。

他伸手摸向腰间，这个距离刚刚好，先干掉那个黑发青年吧，那应该是他们的大头目。

一个拳头大的冷白光球飞了过来，炸开让心头刺痛不已的涟漪，阻止了他的动作。

黑发青年掏出一根钉刺靠近，跟他之前用来钉那三个人的神力禁制差不多，只不过更大更粗。

该死！被那玩意捅进身体的滋味完全不敢想！

乔林哆嗦着手，企图再去摸武器，可心头那股刺痛让他杂念纷飞，一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眼见黑发青年离乔林只有十来米，一声冷喝响起：“住手——！”

剑芒般的半月弧光劈向青年，一左一右，两个护卫援护过来张开光盾。弧光在光盾上荡开涟漪，并不猛烈，这道剑芒仅仅是警告。

高挑身影闪现在乔林身前，身穿麻衣，紫发雪肤，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她冷冷的道：“你们正在犯下严重的罪行，就不怕受到正义的制裁吗？”

二百四八 往死里抽，上面有我

“你就是那间酒馆的主人？之前的争斗，我可以无视，你的群体心灵攻击波及到了我们，我也可以谅解。但你企图进一步折磨已经失去抵抗力的贵族，这就违背了我的正义，我必须阻止你。”

紫发美女盯着李奇，说出的一番话让李奇觉得这张脸真是太可惜了。

“圣武士？”

这打扮，这腔调，还能是什么人？

有点麻烦了，怎么撞上了圣武士？

而且对方异常强大，李奇可以肯定，这是个英雄巅峰，也就是六级的圣武士。

对方道：“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娜玛-艾克托，你是……”

又有三个圣武士出现，领头那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圣武士正义凛然的道：“他们刚才杀人不眨眼，绝对是邪恶之徒，必须扣下来好好审问来历！”

“这里难道是夏安迪亚的地盘？”

李奇随口应付着，指示波比和芬恩去制住那个骑士。那家伙腰间的武器有点怪异，让他不太放心。

“我的话你该听到了，不要逼我动手”，娜玛长剑一晃，拦住波比和芬恩。

年轻圣武士鄙夷的道：“我们是圣武士，我们就代表正义，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你们还不丢下武器，接受我们的审问？”

还真的杠上了？

李奇诧异的道：“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不是埋头只过自己的日子吗？怎么还是什么事都要管？”

“埃斯特！”

娜玛呵斥年轻圣武士：“我们现在没有必要审裁一切！”

叫埃斯特的圣武士咬咬牙，不甘心的闭了嘴。

这时候艾丽、巨狼形态的卡琳也过来了，在侧面设伏的小组并没过来，应该是在照料伤员，只有菲妮跑了过来。

李奇不想这么早就跟夏安迪亚发生冲突，他希望能和和气气的打发这帮圣武士。

压下心中的怒意，他耐心的道：“我不太明白艾克托小姐的正义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作为受害者的一方，向加害者声张必要的权利，这应该符合最朴素的正义。”

“这哪里是必要的权利！？”

另一个女圣武士义愤填膺的道：“酒馆里那四个人是你们的伙伴吧？就算他们杀了你们四个人，可刚才你们杀了多少？快二十个了！还嫌不够，这不是邪恶，那什么是邪恶？”

“你们好不讲道理！”

菲妮刚过来就听到这么古怪的道理，差点气炸了：“别人捅我一刀，我只能捅回去一刀，不允许我彻底制服他，让他可以再捅我？你们到底是在为谁说话？专门保护伤害别人的混蛋？”

“超出必要界限的报复，理智必将被蒙蔽，堕入无休止的复仇深渊”，埃斯特仰着下颌，怜悯的道：“只有神选之人才能审裁一切，那就是我们圣武士。只有我们可以超脱于情感和利益，度量一切是否正义。”

菲妮鄙夷的道：“审裁一切？度量一切？你们圣武士算老几啊，我还是女神呢！”

这话让所有圣武士都勃然变色，李奇暗道说得好，揉揉菲妮的头：“你跑过来干嘛？去照料伤员啊！”

“马福柯和詹姆死了……”

菲妮低头，再抬头时眼圈红红的，但她克制着自己没流泪，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暴露身份。

“哦……”

伤痛化作冲天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李奇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先看了一眼那个骑士，对方正因为圣武士出面庇护而松了口气，被他这一瞪，心虚的转开了目光。

再看向娜玛，李奇沉声道：“这个人，还有这伙人的其他人，对我的同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想庇护他，就是我的敌人。到时候我们跟夏安迪亚必定不死不休，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大胆！”

“狂妄！”

圣武士纷纷怒喝，埃斯特怒声道：“敢威胁我们夏安迪亚？你这是自寻死路！”

“安静！”

娜玛虽然也怒意升腾，眼中却闪过一丝警惕，喝止了部下，低声道：“你们？”

“你庇护他，就因为他是圣光堡的人？”

李奇避而不答，反过来质问她：“这意味着你们夏安迪亚跟圣光堡站在了一起？圣光堡的背后是忠诚神廷，你们在为迩香神廷效力？”

“绝对不是！”

娜玛赶紧澄清立场：“我庇护他，只因为他是贵族，享有贵族应有的权利。至于圣光堡，克斯特王子贝利诺获得了神陨高原的开拓权，他既然主张你们市集所在的地方归他所有，只要没有第二位有足够资格的贵族质疑，他的主张就是成立的。”

她也很有耐心：“王子部属索取你的产业，是符合法理的。对你的部下所作的事情，的确过于粗暴，你应该向王子或者其他贵族提出申告，而不是直接报复。你们的报复已经严重过界，触犯了律法。我阻止你伤害这个贵族，是不希望你的罪行大到无可赦免的地步。”

“贵族？律法？足够资格？开拓权？”

李奇脸上慢慢绽开笑意，讽刺的笑意。

波比和芬恩，还有菲妮，忍不住同时冷笑出声。

卡琳则是仰头大笑，还夹杂着嗷呜嗷呜的狼嚎。如果是变成人的话，估计她已经笑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

圣武士们面面相觑，对方的嘲笑是如此浓烈，他们当然不会感觉不到，但又想不出为什么被嘲笑，都是一头雾水。

李奇摇头叹道：“你们圣武士的正义，原来是照着身份贵贱，区别对待的呢。”

“这有什么不对吗？正义首先体现在维护律法的神圣上，当然是好的律法。跟贵族平民有关的律法已经施行几个纪元了，始终没有变过，这难道不就是正义？”

那个满脸雀斑的少女振振有辞的说，看来是个熟读神典的学院派圣武士。

“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菲妮恨恨的道，再赶紧补充：“除了一个……两个，呃，三个四个，哎呀，总之绝大多数贵族都是必将被打倒的罪犯！”

圣武士们用看疯子的眼神盯住菲妮，然后转为怜悯，似乎是觉得她年纪太小，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都是被人灌输的。

娜玛眼里闪起精光：“你们，似乎是受难之神的神职者？”

受难之神融合了复仇神职后，变成了专门跟贵族和富人作对的地下教会。虽然在贵族眼里，跟拿着律法幌子四处惹事的圣武士都是一路货色，但在圣武士眼里，受难神职者却是不容于正义的恶徒。

就在两边相争不下的时候，那个骑士忽然抽出了腰间的武器。那是具没有弩弓的短弩，应该是用魔导枪的原理改造的。

短弩已经上好一枝怪异的弩箭，箭头冒着黑气。骑士用短弩指住李奇，冷冷笑道：“真是讽刺啊，我居然还跟圣武士站在一边。”

说话的同时，他扣动了扳机。

波比和芬恩靠得太近，弩箭从他们之间射出，根本来不及反应。

卡琳屁股一拧挡住李奇，尾巴一扫，将骑士拍进了土里。

然后巨狼发出嗷嗷的惨叫声，弩箭钉在了她的屁股上。

她吐着舌头嚷嚷：“怪、怪东西！快帮我拔出来！”

李奇从她屁股上拔出弩箭，一看箭头，心头大震，腐化之气！

卡琳叹道：“哎……舒服了，刚才好麻。”

见卡琳要站起来，李奇心念一转，痛苦神力凝作光鞭，悄然袭上卡琳的屁股。

他低声道：“躺下！”

巨狼硕大身躯打了个哆嗦，猛然僵住。

卡琳两眼圆睁，艰辛的转过头盯着李奇：“你、你刚才抽、抽我的屁……”

李奇挤眼：“躺下！”

卡琳明白了李奇的用意，恨恨的道：“李奇，回去你可得给我个交代！”

她嗷呜一声瘫在地上，吐着舌头，装出重伤的样子。

刚才卡琳甩尾巴的时候，圣武士都闪得远远的，这时候又冲了过来，还想护住那个骑士。

李奇一脚踩在骑士的脸上，顺手将禁制钉刺捅进他的胸口，令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敢在圣武士眼前犯下恶行，好大的胆子！”

“接受正义的制裁吧，恶徒！”

圣武士纷纷拔剑呼喝，娜玛摆手止住，面如冰霜的盯住李奇：“你现在侮辱了圣武士的正义，你不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行！”

李奇举起还在冒着黑气的弩箭：“你是说，制服用腐化之气伤害他人的邪魔，违背了你们圣武士的正义？”

躺在地上的卡琳低低呻吟，演得还挺像的。沾染了腐化之气的弩箭射到体内，感觉的确很不好，但对赤红战士没有附加伤害，更何况卡琳是魔女，再生能力极强的野性魔女。

娜玛抽了口凉气：“腐化之气！居然把这个做成了武器！”

埃斯特高声道：“这样的人，就该交给我们圣武士来审裁，怎么能让你动用私刑？”

娜玛没说话，显得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雀斑女圣武士一直盯着菲妮，也跟着喊道：“连他们都得拿下，说不定就是受难教会的人！”

你们圣武士的脑子，灌的全是八四消毒液吗？

李奇杀意狂涌，给了你们这么大个台阶，都不愿下，还蹬鼻子上脸了，真当我不敢动手？

“干她！往死里干！龙尔德真找上门来有我顶着！”

小红帽忽然弹了窗，恨恨的嚷着，这帮圣武士连她都再忍不下去了。

然后又道：“不过她们既然嘴上认律法，认贵族特权，你为什么不亮明身份？不一定会泄露贝塔基地的计划啊，你可以说是在这里先设了市集当前哨。”

李奇暗叹：“如果亮明身份就能化解，就算再不爽，我还是会做的。问题是为了保密，我没带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小红帽也叹气：“真没想到，还有你那张嘴都没办法化解的麻烦。”

李奇苦笑：“我能一张嘴说动圣武士的话，特蕾希娅也早就是咱们的人了。”

现在这情况，只能开干了。

二百四九 不服再打，别老哔哔那瞎几把正义

“带走！”

李奇提起骑士，扔给波比和芬恩，在蛮力术的加持下，这个五大三粗的骑士不比一只金毛重。

骑士人还在空中，剑芒闪动，袭向两个堡垒。

李奇已有预料，扬手击出一发心灵荆棘。

堡垒们一手撑起光盾，一手去抓骑士。

就在剑芒劈在光盾上的同时，娜玛的高挑身影拉出虚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掠到两人身边，长剑左右一拍，波比和芬恩倒飞而出，摔出去十来米远。

女圣武士伸手，此时骑士的身体才刚刚落下。

她抓住骑士，拔掉钉刺，放在地上，转身看李奇：“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李奇暗暗凛然，刚才的心灵荆棘对她毫不起作用！

“放心，我没有下重手，他们没事。”

见李奇打量飞出去的部下，娜玛淡淡的道：“不过你们的神力很古怪，刚才出手也那么狠辣，还一直遮掩身份，有理由怀疑你们是邪神的信徒。很抱歉，得带你们回夏安迪亚了。”

李奇嘴上也不客气了：“试探出了虚实，就可以恃强凌弱了？怪不得你们圣武士在费恩就跟苍蝇似的，人人都厌恶。”

娜玛道：“愚人自然不识正义……”

话没说完，一条银白光鞭袭来，径直贯入她的胸口，让她身体晃了晃。

“就这样？”

她并不以为意：“在酒馆里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心灵攻击，你难道不知道圣武士的灵魂凝实无暇，根本不是你能撼动的？”

所以啊，狂信徒就是讨厌……

眼见娜玛欺身而上，李奇正在思忖是不是换到破坏天赋，巨大身影扑了过来。

是卡琳，既然撕破脸皮，她也懒得再装了。

巨狼扑向女圣武士，嘴咬爪扫，还旋身来了记尾鞭。

在优雅神殿之战里，就算是英雄巅峰的圣骑士，也不可能躲开这套组合拳，只能硬碰硬。

没想到娜玛像是有预知能力，总是抢在攻击之前闪避开，高挑身影如起舞一般，穿梭在巨狼的攻势间，连袖子都没被沾到。

这时候李奇终于记起圣武士的特点：武器大师、近身肉搏之王……

在正义之神龙尔德发疯前，圣武士和圣骑士其实差别不大，都是重甲单位，对邪恶有特殊加成，圣武士的破邪斩跟圣骑士的圣光斩也是一回事。

龙尔德发疯后，神力供应出了问题，圣武士开始走轻甲甚至无甲的路子，更多依赖武器技艺。如果把圣骑士比作气宗的话，圣武士就是剑宗，更强调以高超的体术加上武器技艺对敌。

这也意味着低阶圣武士是弱鸡，高阶圣武士强得变态。

长剑啪啪抽在巨狼的腿关节上，顺着巨大身躯倾倒的方向，娜玛振臂旋身，将超过半吨重的巨狼甩出去二三十米。

“这婆娘，厉害——！”

卡琳飞在空中，还不忘跟李奇交代一句。

不用你说，看你的狼狈样就知道。

击败了巨狼，娜玛再朝李奇冲来。一声“凯瑟琳”的脆喝响起，白光浮烁，艾丽拦住了她。艾丽变身后的光翼武士造型让娜玛一愣，两人剑对剑撞上。

娜玛连退一步，无形的冲击不仅折断了她那柄很普通的长剑，连带两只衣袖也被震碎成片片碎布，露出如藕般的手臂和几道血痕。

“你……不是暗黑骑士”，娜玛手腕一翻，又一柄长剑跳到手里，看向全身笼罩在银白铠甲中的凯瑟琳，神色变得凝重了。

即便是卡琳飞出去的时候，李奇也没有退后，知道艾丽靠得住。

就算技艺精妙到独孤九剑的程度，在光炮面前终究只是花拳绣腿啊。

旁边那个叫埃斯特的圣武士冷笑：“我果然没说错，他们一定是邪神的信徒，这是他们的圣女！”

李奇懒得跟他们斗嘴皮子了，你那眼睛是瞎的吧，指着善神的神光说是邪神。

只要艾丽缠住这个娜玛，剩下的圣武士不足为虑。那个埃斯特最多是个四级圣武士，剩下的一男一女完全是渣渣。

正要招呼卡琳，那个雀斑女圣武士忽然冲向菲妮：“这个小姑娘是被他们毒害的，必须拯救出来！”

波比和芬恩正准备援护过去，埃斯特和另外一个男圣武士朝他们攻过来，埃斯特还在大叫：“布兰琪，加油！”

李奇没有动，还盯着艾丽跟娜玛的战斗，他很确定，菲妮没有危险。

去年菲妮曾经跟四个英雄级别的奥术师周旋过，靠小脑袋瓜挑起了内讧，还以一对二，硬生生对过几招，这种场面怎么可能被吓倒。

然后他听到一声尖叫，菲妮转身就跑。

这丫头，还玩起来了……

“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叫布兰琪的圣武士加快脚步追了过去，跟同伴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两人片刻间就跑到了几十米外。

菲妮停步转身，布兰琪满脸欣喜，伸手去抓她，然后表情就凝固在这个状态了。

冷白光芒绽放，光翼飘荡，菲妮升到半空，小手一挥，粗长光鞭兜头劈下，没入布兰琪心口。

女圣武士惨叫一声，倒地翻滚。

“布兰琪！”

埃斯特愤怒的大叫，一脚踹在波比的胸口，身体借力飞起，扬手掷出长剑，划着圈的直击菲妮。

菲妮本能的举起光盾挡剑，没料这个埃斯特丢剑只是花招。他借丢剑之力下落，贴着地如奔马般冲近，另一柄长剑在手，由下而上，直撩菲妮腹部。

菲妮哪见识过这种花巧功夫，顿时吓得大叫，这一次是真的了。

该死！

这尼玛是圣武士？是下三滥的江湖混混！

李奇心中大急，也不管来不来得及，正要冲过去，脚下又停了。

随着菲妮的尖叫，光翼再度昂扬，伸展出又一层，光色变得更加冰寒，隐隐带了点冰蓝。

一圈冰雪般的光雾荡开，将那个埃斯特扫落在地。

他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竟然结起了一层霜。

这家伙还不罢休，伸手抓向菲妮，一枚冰锥噗的射在脸上，炸开一团冰屑，也把惨叫声堵回了嘴里。

“坏蛋！恶棍！淫贼！”

菲妮没头没脑射着冰锥，埃斯特开始还在躲避，没一会身上就挂满了冰晶，呆呆立着，成了一尊冰雕。

波比和芬恩两面光盾左右夹击，砸在那个男圣武士脸上，那家伙鼻孔飙血，两眼翻着白的软倒在地。

形势瞬间剧变，娜玛发了急。

她灵巧晃过凯瑟琳，朝菲妮直扑而去。

以菲妮为中心，似乎刮起了一场小型冰风暴，娜玛一进到这片区域，行动就变得迟缓了。

再强的技艺，也敌不过AOE。

娜玛将埃斯特两人拖了出来，身影一闪，又奔向李奇。

大概在她看来，逮住李奇这个头目，还有翻盘的机会。

“艾丽！”

李奇这声喊被凯瑟琳准确理解了，她压住沸腾的神力，取消了二段变身。

当娜玛的手搭上李奇的胳膊时，李奇低声道：“解放～之剑！”

趁着艾丽跟娜玛战斗的功夫，他已经切换到了破坏天赋，等的就是娜玛以为能稳吃自己。

破坏神力喷涌而出，娜玛措不及防，被神力当面拍中。

噗噗碎布声不绝，她感觉浑身一凉，下意识的急步后退，眼角余光瞄到自己的身体，脸颊顿时涨红如血。

除了脖子套着一圈残缺布料外，全身上下，所有衣服都化作纷飞碎片，露出凸翘曲线和雪白肌肤。

不愧是英雄巅峰，心境一点也没乱，更没尖叫着落荒而逃。娜玛身体侧转，取出衣服，再一扬手，又套上一件麻袍。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李奇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招呼道：“菲妮！别闹啦！”

“啊啊？没事了？”

小姑娘还闭着眼睛使劲飙冰风暴，这声喊才停了下来，看来不经实战，还真挖掘不出她的潜力。

娜玛明显失去了斗志，只顾着查看部下的情况，李奇道：“不要担心，我们并没下杀手。”

她松了口气，看李奇的目光完全变了，低沉的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力量吗？

算上菲妮，这边可有四个英雄级别啊。

艾丽还只是四级的时候，就在熔火地域跟英雄巅峰的特鲁克硬杠过。就算你也是英雄巅峰，而且技艺精妙，可对上以力破巧的艾丽，也别想讨了好。

再说菲妮，看她又“开发”出了一项新能力，李奇都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什么。

还有卡琳，别以为她就只会变狼，要变了狼人，那才是个贴身肉搏的怪物。

至于李奇自己，虽然样样都稀松，可他是半步选民，只要女神给他权限，神罚在手，蔻塔那样的传奇都能杠一把。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李奇看着脸颊还残留着晕红的娜玛，用怜悯的语气道：“现在不说，是不想让你更难堪。”

他伸胳膊蹬腿，切换了破坏天赋，却只爆了一件衣服，远远不够尽兴啊。

他再悠悠的道：“你们可以走了，之前你们的冒犯，我暂时不追究。相信未来我们还会有很多交集，到了那个时候，再看我们彼此的关系，决定追不追讨这笔债。”

目前在神陨高原的主要斗争对象是圣光堡，考虑到贝塔基地的行动即将展开，李奇决定给娜玛留点情面，没必要跟夏安迪亚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怨。

当然，这帮人要继续发神经，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无非是把夏安迪亚跟圣光堡拉一块A了。

圣武士会聚在一起种田，这事可真是少见。意味着他们的领袖，那个叫夏安的传奇圣武士，脑子的构造应该更正常一些，懂得省时度势。

娜玛还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你……要怎么处置他？”

李奇捡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弩箭，晃着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弩箭上还冒着黑气，娜玛眼瞳紧缩：“希望你能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卡林嚷道：“给了你圆润滚开的机会还不珍惜，不服再打，别老哔哔你们那瞎几把正义！”

野性魔女极度不爽，下意识的用上了跟李奇斗嘴练出来的腔调。

娜玛咬着牙，恨恨的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扶着布兰琪，那个还在流鼻血的圣武士扶着埃斯特，四个圣武士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现场。

目送圣武士离去，李奇拎起那个骑士，对方忽然挣扎着叫道：“我是贝利诺王子殿下的侍从乔林爵士，你可以向王子殿下要求赎金，他一定会付的，求求你不要杀我！”

这家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孬货……

“杀你？”

李奇冷笑：“那可真便宜你了。”

他捡起那枝冒着黑气的弩箭，骑士顿时明白了，叫声更大更惊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贵族！”

李奇冷笑：“贵族？我也是啊，不过这不是贵族对贵族的战争，而是革命者对贵族的清算。”

对上骑士惊诧的目光，李奇点头：“没错，我是哈德郎王国普雷尔公爵，秩序同盟的侍剑者、监察者，宣传部……嗯，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他伸手一送，弩箭刺入骑士心口。

二百五十 夏安迪亚的夏安

“夏安迪亚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出身不同，宣告派别也不同的圣武士能和平友善的生活在一起。”

木屋里，红发少女正对着络腮胡圣武士侃侃而谈。

“怪不得妮可没有在龙尔德回归的问题上深究，原来这里连堕世派的圣武士都有。还不止是圣武士，我见到了很多德鲁伊、游侠、战士，甚至还有巫医。大家能和圣武士和平相处，让我感觉很亲切。原本我以为，只有在艾兰尼斯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格罗妮娅的感慨让夏安连连点头，他唏嘘的道：“夏安迪亚有一千多人，除了一些特殊的必需品，其他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都是我们自己动手生产的。在这个险恶的地方，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大家都做得很好。”

见黑发少女眼珠滴溜溜转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夏安问：“那么梅恩，你有什么看法呢？”

“呃……很好啊，哈哈”，梅恩敷衍道，格罗妮娅白了她一眼，她才无奈的道：“好吧，我就是觉得，年纪大的还能安心的在这里种田、编织、挖矿，年轻一些的圣武士，好像不太认同大叔您的想法，他们更想以夏安迪亚为中心，在整个神陨高原践行正义。我们在这里呆了好些天，每天都有圣武士来邀请我们出去……查访。”

“如果大家都成了农夫、矿工、织妇，那又有谁来保卫夏安迪亚呢”，夏安笑着说：“年轻人总是精力旺盛，得让他们在外面跑跑。当然具体的尺度就得把握好了，所以我安排了班纳和娜玛去约束他们。”

“说到尺度”，格罗妮娅皱眉道：“圣光堡那边在大量使用奴隶，传闻说他们是在挖罗丝神尸，这样的邪恶，夏安大叔，您认为也是可以容忍的吗？”

“这仅仅只是开始啊，格罗妮娅”，夏安深沉的道：“纪元更替，很快我们可以看到更邪恶的罪行，为了把夏安迪亚锻造成正义剑柄，在未来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铲除最大的邪恶，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保持克制。”

两个少女圣武士默然，夏安的观点有悖于她们的正义观，但这些话背后蕴藏着的深沉衡量，又超越了她们的视野，令她们觉得自己那点正义有些狭隘了。

夏安又道：“那么，格罗妮娅，你对夏安迪亚的具体情况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或者你还需要些时间，继续深入到我们的生活里？”

格罗妮娅踌躇了一下，决然的道：“我觉得夏安迪亚很好，很多事情是我以前从没有认真想过的。虽然有些……小问题，可我觉得这里的确是圣武士的家园，是龙尔德期许的地方。”

“不过，这里并不是我的家园，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恳请您让我接受神器自证的检验吧！”

“这样吗……”

夏安依旧温和的笑着：“没关系，既然你这么热切的希望，我就尽快安排吧，另外……”

他对梅恩说：“半身人那边，还要麻烦梅恩跟他们好好沟通一下，他们最近又闹出了不少乱子。”

“哈哈，半身人嘛”，梅恩尴尬的道：“从来都安分不下来，我会好好说他们的。”

夏安点头，还要说什么，妮可急急奔进来：“姐姐他们回来了！埃斯特和布兰琪受了伤！劳尔满脸都是血！”

“什么！？”

夏安霍然起身，朝格罗妮娅和梅恩点点头：“我们稍后再谈。”

等夏安急急走了，格罗妮娅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妮可很焦躁：“姐姐也不愿说，看她的情况，好像也吃了亏，对手肯定很麻烦。”

格罗妮娅跟梅恩对视一眼，手握剑柄。凛然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加入到队伍里，跟大家并肩作战！”

“你们？”

妮可好笑的摇头：“就算是大军打上门来，还有大家啊，怎么可能让你们帮手？放心，有大叔在，没事的，我就是担心姐姐。”

她咬着指甲，既疑惑又忧心：“姐姐很厉害的，除了大叔，我再没见过比她更能打的了，连班纳都不如她。可她那个样子，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啊啊，真是越想越不放心啊！”

………………

夏安迪亚深处，一片古老建筑的废墟旁立着一座木屋，淡淡涟漪偶然荡过，显示这里处在防护结界的保护范围内。

木屋里，夏安换了一身麻袍，脸上略带倦色。

“劳尔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埃斯特的冻伤有些严重，得躺几天，布兰琪的情况最糟糕，她应该是信仰崩溃了。”

娜玛跪在地上，听到最后面那句话，惊愕的抬头。

夏安叹道：“这也不意外，布兰琪的信仰就是执妄的，本来还可以慢慢纠正，现在看来，她的命运注定会是另一条路。”

泪水在娜玛眼眶里打转，她低头道：“导师，为什么不责罚我？”

夏安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娜玛惶恐的道：“我……又被自己的小小执妄迷惑了心灵，忘记了跟随导师建立夏安迪亚的初衷。”

“不，你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你想得更多的是，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如果机会再找准一点，你的正义就能得到伸张，大家也不会受伤，对吧？”

夏安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像是刺一般扎在娜玛心头，让她身体微微颤抖：“导师……我……”

“我很失望啊，娜玛，我让你管理大家在东面的行动，不是让你带着大家去当贵族的走狗。”

夏安的声音转为冷厉：“就像我让班纳去管着大家在西面的行动一样，也不是让他们去当冒险者和平民的救星！”

“你出身贵族，由你负责跟圣光堡有关的接触，是希望你让夏安迪亚和圣光堡维持均衡的关系。既让圣光堡认识到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没有什么不同，照样会找他们的茬，又能感觉到，只要稍稍收敛，就不会跟我们有根本的冲突。”

“班纳也是一样，他的任务是让冒险者和平民知道圣武士会秉持正义，会助人行善，但不会当他们的保姆，夏安迪亚也不是他们可以予取予求的善堂。”

“你们的出身只是便利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们的心灵可以挣脱出身的束缚，寻找到更超脱的正义，而你和班纳，让我一次次失望了。”

娜玛的头深深扎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导师……”

夏安摆手苦笑：“算了，别太往心里去，是我要求太高了，夏安迪亚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别说你们，就连我，也一直在犯错啊。”

他怜爱的抚着娜玛的紫发说：“你能把自己和大家安全的带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好好的活着，这才是我建立夏安迪亚的真正目的啊。娜玛，你能继续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娜玛抬头，虽然泪光盈盈，脸色却已坚定，她郑重点头：“龙尔德在上，我发誓会永远追随您，此生不渝，导师！”

“好啦，别说这种晦气的话”，夏安笑道：“那么，我们来分析下你遇到的那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娜玛面容一正，肃声道：“他们有两个圣女或者特殊的神职者，一个跟杀戮之神有关，一个跟冰雪女神有关。而他们的头目，那个年轻人，神力竟然可以在这两者之间做转换……”

听娜玛讲完细节，夏安眉头紧皱：“黑头发，灰眼睛，很秀气很年轻，东方口音，有很多最新的魔导武器？”

他起身招呼：“跟我来。”

木屋中间的地板掀起，露出一条通道，夏安带着娜玛深入地下，许久后，进到一座宽敞的殿堂里。

殿堂中心立着一尊重甲武士的雕像，双手大剑高举过头，呲目大呼，像是正劈向至恶之敌。

夏安在前，娜玛在后，两人躬身向雕像行礼，夏安从旁边的石桌上取过一本泛着金黄色泽的厚重大书，很像是信风之书。

他翻开大书，手抚书页，掌心闪起微微光芒。

一幕影象投影出来，看着那个黑发华服的青年，娜玛低呼：“就是他！”

夏安的神色变得凝重：“李奇-普雷尔，曙光女王的心腹，不久前被女王晋爵为普雷尔公爵，拥有整个神陨高原的开拓权。”

“李奇-普雷尔！？”

娜玛惊呼：“复苏爱神的教宗！”

“你可惹到了了不得的人啊”，夏安带着丝庆幸的道：“还好他放过了你，这应该是在对我们释放善意。”

女圣武士既懊恼又不解：“他为什么不表露身份？说清楚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他发生冲突！”

然后她抽了口凉气：“他跟圣光堡……”

“明白了？圣光堡的背后是迩香，而这位普雷尔公爵，是迩香的劲敌，在迩香的赏金名单上，他的位置很靠前啊。”

夏安合上大书，投影消失，他幽幽叹道：“原以为神陨高原会是避世之地，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战场了。”

摸着络腮胡沉思了一会，夏安问：“你确定他用带有腐化之气的弩箭杀了那个骑士？”

“是的！虽然隔得远远的，我还是看到了！”

娜玛脸上升起愤怒的红晕：“他身为贵族，居然作出这么邪恶的事情，跟贝利诺王子没什么不同！”

“刚才说的，你就没听进去多少啊”，夏安无奈的道：“而且感觉你对他格外有成见，是因为打不过他？”

娜玛咬咬嘴唇，低声嘀咕：“怎么可能……”

夏安没有追问，沉声道：“从明天开始，大家的活动范围收缩一半，不许靠近圣光堡和那片市集所在的区域，更不能跟这两边的人发生任何冲突。”

“导师？”

娜玛愕然：“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夏安叹道：“神陨高原已经成了战场啊。”

娜玛一头雾水：“战场？那个李奇-普雷尔没有带多少人啊，圣光堡现在有好几千人呢，他都还没立足，就敢跟圣光堡开战？”

“他当然敢，不然为什么用带有腐化之气的弩箭杀那个骑士？”

夏安抱着胳膊，苦笑道：“这个年轻人，好大的企图心啊，真是好奇，他有什么依凭呢？”

娜玛想了想，恍然道：“他是要主动挑衅圣光堡？”

雪白脸颊微微扭曲，她愤愤的道：“下封战书约定决战不就行了吗？还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夏安看了她一眼，暗暗摇头。

娜玛再道：“导师，我们不能让他统治整个神陨高原！最好让他跟贝利诺打个两败俱伤！”

“这需要从长计议”，夏安说：“所以我们不能先跳出来，必须避开他们之间的战争。”

娜玛认可的点头，再有些忧心：“埃斯特他们，恐怕对禁令会很不满意。”

“他不是冻伤了吗？”

夏安露出怪怪的笑容，娜玛敢发誓，这样的笑容，要让她和班纳之外的人看到，心口绝对会摔成一堆碎玻璃片。

就听传奇圣武士用阴沉的语气说：“让他多躺一阵子好了。”

二百五二 计划是……就位，开火

“我们的队伍是革命的队伍，我们的牺牲是为了解放人民，是彻底的为人民服务。”

“马福柯和詹姆，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又有不同。为人民利益而死，比天堂山还要重，为反动派卖力，为剥削和压迫人民的人而死，比鼠毛还要轻。马福柯和詹姆是为革命事业而死，他们的死，即便是天堂山也承载不住。”

“我们来自费恩的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费恩大多数人民走这条路。”

“我们今天还只有一千人，只有厄普西隆、阿尔法和贝塔，距离我们的革命目标还非常遥远，可我们要看到光明，看到希望，要有勇气坚持到底。费恩的人民正在受苦，我们费共有责任解放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样的牺牲死得其所！”

“这是我们第一次纪念逝去的同志，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以后说不定我们会天天纪念。这不意味着我们轻视生命，我们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团结一心，为革命做出更大贡献！”

“现在……”

厄普西隆，传送大殿堂里，李奇扫视齐聚殿堂的上千人，沉声道：“敬礼——！”

上千人，不分男女老少，人人举手，指尖对上眉弓，向两张栩栩如生的黑白画像敬礼。之后这两张画像将挂在传送殿堂的墙壁上，供人凭吊，他们必然不会孤单。以传送殿堂墙面的面积计算，挂个十万八万张一点也没问题。

李奇走下讲台，向塔伦斯等人点头。

老头朗声道：“散会！”

甘比特的声音由喇叭发送到整个厄普西隆：“贝塔作战现在开始！相关人员各就各位！”

人群散开，井然有序的奔向各自的岗位。长锤带着基建队围绕着两座传送门，快速而有序的忙碌起来。

“我好奇的抽查了下神火里的祈祷，不少人都在祈祷他们两个能升入神国。”

小红帽弹了窗，她显得有些忧虑。

李奇说：“以费恩的传统认识来看，凡人死后灵魂能升入神国，几率比买彩票还低，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但这一关终究得过啊，对费恩人来说，推翻神祇的压迫都还能想。死了就是死了，死后升入神国那种事情其实不存在，不过是神祇的花招，这事会彻底粉碎他们的世界观。”

小红帽的眉心皱出个川字：“现在告诉大家，没有死后入神国这个设定，你觉得咱们的队伍还会剩多少人？”

李奇都不怎么确定了：“魔女肯定都在，其他的骨干也不会动摇，剩下的，能留下一半就算好的了。”

“确定骨干都不会动摇？”

小红帽叹气：“关于死后入神国的祈祷一共有一千六百二十次，塔伦斯那个老头一个人就祈祷了二百四十八次。”

以老头为首的旧教会派，还没完全挣脱旧时代的束缚呢……

李奇正在头痛，忽然一个激灵：“你确定人死后入不了神国？”

小红帽很确定：“除非来历独特，比如你这样的。还有到了传奇，魂体早就有过分离的，比如尤赞那样的。其他的信徒，灵魂要做个神国一日游没问题，也就是我费点力气。但要永远留在神国，成为所谓的祈并者，费恩神祇说明手册上的内容，跟我所知的费恩超凡力量分层原理，根本就是自相矛盾。那种祈并者，我严重怀疑那不过是假货，或者安慰剂。”

这就让李奇困惑不解了：“但为什么灵魂在抵达冥河前，还是会被神国和其他位面的神祇筛选一遍呢？”

“谁知道？这里一定有蹊跷”，小红帽说：“我会想办法搞清楚的。”

李奇倒不着急：“慢慢来吧，死后世界是怎么回事，还不是我们最重要的课题。”

他走向已经伪装起来的殿堂一角：“现在要紧的是打胜仗。”

跨入传送门，回到阿尔法。

城堡外，两支军队聚集在山脊上。虽然都身着白蓝绿三色的罩衣，但彼此气质泾渭分明。一支站得整整齐齐，一支闹哄哄的。

威尔森正跟这两支军队的首领聊着，见到李奇，三人一同行礼。

“凯文……啊，忘了该叫你爵士。”

李奇跟已经是自己部下的凯文-唐恩打招呼，后者谦逊的道：“我只是公爵的部下，请务必不要这么客气。”

拍拍凯文的肩膀，李奇再向另一人抚胸行礼：“瑞玛科殿下，您刚到哈德朗，还没来得及游览本地的风光，就把您拉到战场上，实在过意不去。”

对方摘下墨镜，爽朗的笑道：“公爵，对我来说，最美的风光恰恰就是战场啊，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殿下如果改信战争之神，必定会获得非凡的眷顾。”

“这还仰赖公爵的发明，没有这些新的魔导武器，我根本摸不到战争的边。”

“谦虚，谦虚了，殿下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费恩，迩香都对您开出了八万金蒲耳的赏金。等新的魔导炮定型，再由你代言的话，赏金超过我指日可待啊。”

“这个我指望不上了，公爵现在的赏金已经更新到三十万了，您一个人就抵十个军团啊……”

李奇跟瑞玛科一通互吹，再看看他身后的五百官兵，赞叹道：“有你在，这一战怎么打都是赢啊。”

之前还在谦虚，说到军队，瑞玛科满脸得色：“这是我从军团里挑选出来的精锐，克斯特人就算有一整个军团，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奇笃定的点头：“他们的人数不止一个军团，不过他们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个饭团。”

特蕾希娅倒也没食言，除了允许他在哈德朗招募一个军团外，还给他派来了援兵。

凯文-唐恩带来了一个军团，他本人也被封为爵士，以女王代表的身份加入到李奇麾下。

李奇并不会因为凯文是特蕾希娅的代表而严加防范，事实上他把贝塔基地第一批移民的主意打到了凯文这支军团上。

威尔森把这支军团里的所有职业者挑了出来，大概有六百人，组成先遣队，参加这次战斗。

剩下的两千平民，还在执行史丹主持的特殊任务。

瑞玛科王子是特蕾希娅派来的支援部队，并不归属李奇所有，支援也是有期限的，就到年底为止。

这支部队的到来还是意外之喜，原本李奇以为瑞玛科会去西面抵抗兽人，独立七十四军团最擅长的就是对付数量多等级低的敌军。但大概是希尔维并不愿意让瑞玛科这种“就知道远远的开枪放炮”的“卑鄙部队”污秽她的勇武之名，没有带上瑞玛科。

另一方面，瓦伦丁大教堂的攻坚战还只停留在清扫外围环节，瑞玛科的部队并不适合那种小规模高等级的战斗，这个空档期就便宜了李奇。

李奇还在猜想，说不定是秩序同盟的其他军团嫌瑞玛科军团风头太盛，特蕾希娅为了平衡才把瑞玛科打发到“第二战线”来冷却下，同时对自己也是个交代，女王现在政治数值应该已经超过90了。

“那么行动吧，如果计划没出错的话，最迟傍晚，敌人就会出现。”

李奇招呼凯文和瑞玛科，三人进到城堡地下，跨过传送门后，出现一条蜿蜒曲折的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是一道传送门，由此直抵贝塔基地。

“真是没想到，公爵在神陨高原已经开拓出了这样的规模。”

看着处于结界保护下的贝塔基地，瑞玛科王子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还没让你看到厄普西隆呢……

李奇笑而不语，刚才那条甬道是在传送殿堂里临时搭建出来的，配合消音术等措施，让瑞玛科和凯文以为就是在地下中转，这里就是李奇开拓神陨高原的主基地。

三人身后，士兵源源不断走出山崖，纷纷好奇的打量着。

“瑞玛科殿下的任务是编织一道火力网，打散对方的队伍。”

“凯文，你的任务是辅助王子殿下，保护殿下的重火力单位。”

“敌人溃散之后不要追击，交给我的人。对方毕竟都是职业者，不乏等级高的，军团不适合跟他们近距离作战。”

李奇展开地图，交代了作战计划。

凯文略略皱眉，这样就行吗？

他虽然只有一些粗浅的军事经验，但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粗糙了。

瑞玛科王子没问太多，事实上从魔导枪到魔火弹，从魔火筒到魔导炮，他的军事经验，完全依附于李奇开发的魔导武器，他对李奇有近乎盲目的信心。

瑞玛科只关心一件事……

李奇说：“放心，魔火弹魔火筒管够，你的四个炮组今天必定能从新手练到全技能。”

虽然没明白全技能是什么意思，瑞玛科还是懂了大意：今天随便玩。

凯文觉得自己既然是李奇的部下了，就该尽忠职守，他勇敢的提出了意见。

“敌人为什么必定会来？”

李奇笑着说：“那是因为我知道圣光堡的三人组里，现在只有那个笨蛋王子在。抱歉，不是说瑞玛科王子你，说的是克斯特三王子贝利诺-克斯特。”

“然后呢，我又恰恰知道要怎么百分之百命中的嘲讽他，让他把圣光堡里属于他的那批人全派出来。”

汉森男爵那条情报线经营了几个月，对贝利诺这个人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刻了。

“如果对方有很强力的职业者，光靠军团很难抗衡吧”，凯文穷追不舍。

李奇满意的点头，这个凯文当参谋还是够格的。他拥有的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具备的常识思维，是之后各项行动的重要参考。

“很强力的职业者么，圣光堡未必有，另一方势力说不定会有些动作，那是个传奇。”

李奇的话让两人变色，只是英雄巅峰的话，可没有足够的力量撼动军团，也就是造成更多伤亡而已，不过传奇就完全不同了。

李奇再笑道：“放心，我们也有传奇。”

阿尔法的城堡里，姑姑和侄女正在进行属于女人的对话。

“真没想到，那小子身边有这么多女人，欧萝拉，你还没有进展吗？”

“我？进展很大啊，另外一个魔……圣女，我都快把她训好了。”

“哎哟他是把你当劳力使呢，我是说你还没上他的床？”

“姑姑！”

欧萝拉终于明白姑姑在说什么，脸颊红红的道：“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得那么低俗！再说了……”

新晋的纪律枢机心中也闪过一丝哀怨：“他的床已经挤了三个……加他就是四个人，我再上的话床一定会垮的。”

“三个？除了那个尖耳朵，他连那个小的，还有只是小姑娘状态的凯瑟琳都吃了吗？”

罗文娜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气愤的道：“他简直是变态！欧萝拉，这种人怎么可以托付终身？跟我回家！”

“姑姑，她们只是晚上缠着李奇说话讲故事，没有那种事情”，欧萝拉啼笑皆非：“还有，你不是过来帮着坐镇的吗？这就回去了？”

“呃……”

罗文娜弹了弹法袍上的灰尘，脸色一正：“我只是冲着他许诺的十公里远摄法阵来的，他变不变态跟我无关，只是为你担心而已。”

欧萝拉哼道：“姑姑，刚才你根本就是心里乐开花了，既然李奇变态到小姑娘都要吃，那么老一点的也应该不忌口吧，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

“欧萝拉，这是该对姑姑说的话吗？才过来几天啊就帮着你男人损我了！还有，我很老吗？作为传奇我还嫩得能掐出水啊！”

“贝希米亚家的女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伦理和禁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至于比你嫩的传奇，我就说一个人，海……”

“闭嘴！你敢说出她的名字我就跟断绝姑侄关系！”

姑侄俩斗着嘴，跨入传送门。[.]

二百五一 亲爱的王子，滚出我的地盘

圣光堡，防护结界罩住半径三四公里的偌大区域，除了中心的城堡外，一圈正在新建的城墙准备将整片区域遮护在内。

城堡外的一座山丘下，黑黢黢的洞口直通地底。浑身套在白色袍服里，连一丝皮肤都没露出的人提着怪异的圆桶，排成长长队列，在卫兵皮鞭的驱赶下鱼贯而入。

山丘另一侧还有条地道，白袍人提着圆桶蹒跚而出，挣扎到地道外像是关卡的地方。关卡的卫兵用长长的叉子顶住白袍人，再由另外的白袍人接过圆桶，小心翼翼的打开。

圆桶冒起一丝黑气，负责检查的白袍人如临大敌的关上，将圆桶递给后面一队白袍人，由他们放进闪烁着暖白光芒的魔导容器里。

最初那个白袍人迈出关卡，一群人围上来，三两下脱下白袍，解下袍子里的各种魔导护具，露出近乎赤果的身体。

像是牧师的神职者敷衍了事的对这个人做了番检测，挥手示意放行。这个人两眼空洞，步伐机械的走向远处的简陋窝棚，在那里可以领到一碗麦粥、一杯水和几片面包，那是今天的食物。

一个个人走出通道，交出圆桶，脱得赤条条的，接受检查，再走回窝棚。不管是他们，还是检查他们的人，都是那么娴熟而漠然。

并不是一直都这么行云流水，偶尔会有人倒在洞口，或者牧师在检测时脸色大变，这时候守在旁边的一队重甲卫士就出动了。

卫士会把倒地的人，或者检测有异的人拖到山坡另一侧。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一点声响，没人知道。不过卫士手上、脚下偶尔能看到一丝猩红血迹，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中心城堡的顶层露台上，贝利诺-克斯特抱着胳膊，打量下方山丘的运转，计算奴隶走出通道的速度，然后发出深深叹息，太慢了，太慢了！

“昨夜第六奴隶营里有三个人活尸化，处理过程出了点……小问题，让那一片的奴隶都看到了。维克爵士果断处置了所有目击者，避免了更大的骚乱。”

旁边肥头大耳的执事正在报告：“但一下子出现上百个奴隶的缺口，采掘进度受到了影响。之前那批奴隶，殿下您知道，又被圣武士拦截了，他们放走了四分之一没有合法手续的奴隶，我们只收到不足一百人。”

贝利诺烦躁的道：“矮人奴隶呢！？我要的矮人奴隶怎么还没到？现在这些奴隶，人类总是满肚子坏水，逮着机会就想跑，所有乱子都是他们惹的！半精灵又羸弱得跟娘们似的，下去三四次就变活尸，变了反而厉害得不得了……”

“那帮圣武士也越来越嚣张，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他们敢再动我的金蒲耳，管他什么传奇圣武士，我要带兵把他们那块地方连人带地全烧掉，一根草都不留！”

执事打了个哆嗦：“矮人奴隶那得问特鲁克阁下，为迩香服务的奴隶商会是他掌握的。”

王子冷哼：“特鲁克那个混蛋！这么点金蒲耳也要刮一道吗？”

执事不敢接这话茬，跟王子相比，特鲁克阁下身后的势力更强大，也更令人恐惧。

“我受够了当矿场监工！”

汇报在王子的愤怒叫声中结束。

贝利诺有理由这么愤怒，作为克斯特王国第三王子，去年搭上迩香神廷的线以后，还以为就此能一飞冲天，戴上克斯特的王冠。

没想到迩香神廷并没把克斯特王国太放在心上，就派了个圣骑士团副团长特鲁克过来。

这个特鲁克，不仅不把他的王子身份当回事，对他想要的王冠也一点不上心。成天拎着他东奔西跑，不是抓魔女，就是挖腐化神器，楞没干过什么正事。

如果不是迩香神廷这块招牌在王国里很有威慑力，他早就跟特鲁克一拍两散了。之前在熔火地域那次，配合迩香的行动失败后，他就准备跟特鲁克摊牌。没想到特鲁克借助迩香的力量，在宫廷里运作了一下，替他拿到了整个神陨高原的开拓权。

贝利诺吞下了这根胡萝卜，又跟特鲁克绑在了一起。

现在看来，自己跟神陨高原上最流行的乌龟坐骑有什么区别呢？

特鲁克依旧把他当幌子用，为的是在神陨高原开采罗丝神尸的碎片。圣光堡名义是他的领地，其实不过是迩香的矿场。买来的奴隶名义上是他的领民，其实是最多三个月就会变成活尸的矿工。

特鲁克也承受了来自神廷的巨大压力，不停的扩大开采规模，催促他多买奴隶。还不断召集克斯特王国神廷的神职者，增强圣光堡的防御力量。

瞧在每克神尸都有一个银便士的分润上，贝利诺忍辱负重的坐守圣光堡。

但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想要的是克斯特王国的王冠，不是神陨高原的监工头！

“殿下！乔林的人回来了！”

执事又出现了，小心翼翼的道。

王子皱眉：“乔林的人？乔林呢？”

这时候贝利诺痛感自己身边缺乏能干又可信的人，汉森男爵原本很靠得住，可在熔火地域那次，暴露出了不善冲锋陷阵的弱点。好在即便他丢下汉森不顾，自己先跑了，汉森自己回到克斯特后，对他的忠诚依旧不减。

出于歉疚，贝利诺安排汉森呆在王都，负责联络王室和采购奴隶，身边就只有一些临时提拔起来的低级贵族。

乔林算是很能干的一个，这家伙经常抓来职业者充当奴隶，还能搜刮到不少钱财，贝利诺也就容忍他在神陨高原自由行动。

既然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孝敬自己啊，那家伙居然胆肥到不理自己这个主人了？

“没看到乔林，领头的是达凯，他说……”

执事扭曲着油光胖脸说：“乔林被南面市集的那帮野人抓了，手下也只带回来几个！”

烦躁在心头化作愤怒，有那么一刻，贝利诺都想朝执事吼：“然后呢？是不是还要我去把乔林救回来，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了别哭？”

王子忍了下来，身边充满了永远只能给自己制造麻烦而不是解决麻烦的酒囊饭袋，而他对此又无能为力。

“让达凯过来”，贝利诺无奈的道。

圣光堡的周边环境很单纯，西边是那帮圣武士，南边是冒险者搞的市集。但因为开采的东西太重要，任何风吹草动，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就只是为了每天上千金蒲耳的收成，再多的不爽都得丢到一边。

片刻后，那个叫达凯的圣骑士来了，畏畏缩缩的讲完经过。

听到达凯只是远远看到乔林被那帮人抓住，圣武士的干涉也没有成功，达凯带着还能行动的几个部下一路狂奔逃回来，贝利诺满脑子就转着把这家伙送去挖矿的念头。

怪不得这家伙都是四级圣骑士了，还混得这么惨。

“殿下，那帮人实力很强大，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身份，就是冲着圣光堡来的！”

达凯不仅两条腿跑得快，脑子也转得快：“市集那里应该是他们的预先布置，他们在神陨高原肯定有另外的基地，积蓄了强大的力量！”

“你的推断非常有道理！”

贝利诺摆出最认真的表情：“我们必须严加防范！我会通知特鲁克，让圣光堡做好一切准备！”

打发走了达凯，贝利诺鄙夷加自嘲的冷笑。

冲着圣光堡来？圣光堡的后台是谁啊？是迩香！在神陨高原这块地方，还能有敢捋迩香虎须的势力？活腻味了么？

当然自己这个克斯特王子，就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更重要的是，根据他和特鲁克，还有代表“技术专家”的魔法师费德里克的三人分工，圣光堡的防务由特鲁克负责，他只管挖矿……对，他不就是个监工吗？

还是等在王都办事的特鲁克回来，让那家伙去头痛吧。

几个念头转过，贝利诺为自己又解决了一件事情而如释重负。

第二天一大早，贝利诺被执事叫醒，推开压在身上的藕臂粉腿，他揉着眼睛，满肚子起床气的来到城堡露台。

“有我的……快递？”

贝利诺对执事说出的这个新词毫无概念。

“上面是这么写的……”

执事递来一张纸，果然，上面写着“加急快递，圣光堡贝利诺-克斯特收。”

下面那行“到付，免签，已保价”就看不懂了。

贝利诺再扒在露台栏杆上，俯视下面那只跟棺材差不多大的箱子：“就是这玩意？里面是什么？”

“是的，一大早丢在结界外面，被巡逻队发现了。殿下没开口，我们不敢拆，肯定有古怪……殿下！”

执事拦住王子：“说不定很危险，您绝对不能靠近！”

“赶紧打开啊！”

贝利诺叫道：“你们能再蠢点吗？那里面一定是乔林！”

卫士们一拥而上，将跟棺材板毫无差别的盖子撬开，然后都呆住了。

“我就说嘛！”

王子在上面看得清楚，拍着栏杆叫，里面躺着个人，不正是乔林？

卫士们一声喊，像见到了恶魔似的转身就跑，恨不得生出四条腿。

乔林猛然站起，两眼喷吐着莹绿光芒，喉咙里发出咕啊咕啊的叫声，如野兽般扫视四周。

“活尸！”

王子和执事同时惊呼出口，整个费恩，恐怕再找不出多少人能比圣光堡的人更熟悉这玩意了。

活尸化的乔林抬头，灵魂已经被腐化之气浸染，变成了亡灵，失去了人类的意识和记忆。但残留着的一丝本能，让它觉得上面的人很熟悉，它想用爪子和牙齿打个招呼。

乔林扑上城堡壁面，如猿猴般灵巧的往上攀爬，臂腿甚至处于反关节状态。

卫士终于反应过来，记起了自己的职责。魔导弩、魔导枪以及神力圣光纷纷扬扬射到乔林身上，在乔林离露台还有十多米的地方，把它射了下来。

这时候王子当然不在露台上了，他躲到了城堡中心的“安全屋”里，套上纯白的防护服，身上挂满了各种防护器具。

“他们、他们竟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乔林是爵士啊！他们还想把我也变成活尸，简直比魔鬼还要邪恶！”

王子缩在安全屋里高声诅骂，执事隔着水晶窗户，将又一张纸展示给王子。

“这是在棺材里发现的，是他们的……”

执事不知道这张纸到底该算什么，王子也不在乎。

“高贵的、令人尊敬的克斯特第三王子贝利诺-克斯特殿下……”

“这里是我的地盘，滚回你的克斯特王国，躲进妈妈怀里哭吧，否则这就是下场……”

“您亲爱的朋友，哈德朗王国，李奇-普雷尔，向您献上诚挚的祝福……”

王子呆了好一阵，一跳而起，尖声喊道：“集合！能打的人全都集合！我要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二百五三 坏主意和奇怪的战争

双头龟车驮着大队人马向南奔行，车队旁边不时掠过很晚才收到消息，由圣光堡匆匆赶向南边的人马。那些人意气风发的噢咯咯喊着，像是去狩猎一般。

“这不是个好主意……”

达凯不知道是多少次这么对维克说了，也明白这只能让维克更讨厌自己，但他就是忍不住。

“这次你还想说什么呢？”

维克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比达凯预想的还要有耐心，不过对达凯的腻烦也毫不遮掩。

达凯惊恐的道：“那是李奇-普雷尔啊！”

“我知道，比你知道得多”，老头子维克淡淡的道。

李奇-普雷尔是什么人？

曙光女王麾下最狡诈，最阴险，又最神秘的家伙，据说费恩正兴起的“自拍”热潮，就是由他的幻景技术推动的，而便宜得只有二三十个金蒲耳的魔导枪也是他发明的。

更夸张的传言还把李奇描述为曙光女王的面首，甚至是“反神廷运动”的幕后黑手，这些荒唐言论维克当然是不信的。不过贝利诺王子和特鲁克副团长曾经在熔火地域败给了李奇的小队，这可是贝利诺喝多了之后亲口说的，当然那时候的重点是奚落特鲁克的无能。

达凯嚷道：“那爵士你该知道，等着我们的多半是个圈套！难道我们不该等特鲁克回来，由神廷出面去对付他吗？就算我们有两千人，可这些人全是商队护卫和矿场看守啊！”

“你说得没错”，维克面无表情的道。

“爵士您果然是清醒的”，达凯更加疑惑了：“但为什么……”

“因为那个混蛋让王子殿下躲进妈妈怀里哭”，维克的言语和表情里弥散着悠远的时光尘埃：“这是一句让王子殿下浑身充满力量，无所畏惧的魔咒，天知道那个李奇是从哪里打探到这事的，上一个对王子殿下这么说的人是二王子……”

“然后呢”，达凯好奇的问，他实在难以想象，三王子居然有胆量怼他的哥哥。

维克说：“王子殿下回了自己的城堡，杀了茶泡得有点烫的侍女，没有第一时间低头的卫兵，还有朝他喷唾沫的马，他最喜爱的龙马。”

达凯吞了口唾沫，事实比他预想的还要可怕：“这样……吗？”

“所以”，维克瞥了他一眼：“你觉得第一时间听从王子的命令不是好主意，跟他争执对错才是好主意？”

“我明白了”，达凯认真的道歉：“您真是……睿智。”

“活得久，见识得多罢了”，维克看看被发配来当自己助手的圣骑士：“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有跟我相同的特质。”

达凯依旧有些不甘心：“但是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送死吗？”

南方远处，已经响起了雨点般的枪声，还夹杂着密集的闷雷轰鸣。显然，那些骑着斑纹马、黑角羚羊、剑齿豹之类快速坐骑的家伙，心急火燎的想抢头功，看来是撞到铁板了。

维克冷笑：“这帮人死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护卫啊看守啊这种工作总是会消磨人的耐性，干的时间越长，心理越扭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也不知道爆发后会干出多蠢的事。死上一批最暴躁的，剩下的再做这些事情，就能安分得多了。”

“爵士，这不是死一些人的事情！你该考虑的也不是之后的事情啊！”

达凯想吐血：“谁知道那个李奇-普雷尔带了多少人来，咱们现在正朝着他的圈套前进！”

维克在车头盘腿坐着，闲闲的捋着花白胡子：“等我们这些人到了战场，战斗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吧，不就该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达凯发现自己完全追不上老头的思路：“您是说，我们只是……”

“把最暴躁最危险的那些人送给那个李奇-普雷尔，应该能喂饱他了”，维克说：“至于他现在有多大力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为什么不对付神廷的部队，甚至干脆进攻圣光堡，而是设伏解决我们这股不到两千人的乌合之众？”

像是应证他的话，大约三四公里的前方，一连串轰鸣响起，枪声也密集得跟大雨一般，达凯记得那个方向有一支四五百人的友军。

达凯一颗心落地：“也就是说，我们慢慢赶到战场，做点样子，证明我们参加过战斗就够了？”

“我说过了，你身上有跟我相同的特质啊”，维克笑吟吟的看着圣骑士。

………………

舒缓丘陵上，大大小小的山丘将地势分割得零零碎碎。一面大旗在最高处的山丘上飘扬，白蓝绿三色旗和中心的微笑太阳徽记将李奇的身份表露无遗。

以大旗为中心，半径一公里的区域里，所有山丘都挖出了壕沟。不仅山丘顶端有，山丘的背面更多，构筑成带有弧度，由多层防线构成的防御体系。如果是地球世界的军人穿越到此，一定会瞠目结舌：“反斜面阵地！？”

战斗一直在持续，并不是全面开花。偶尔某个方向激烈一阵子，然后消停，接着另一个方向打得如火如荼，从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来自哈德朗王国的士兵蹲在山丘背面的壕沟里待命，这让他们很别扭，战争不该是排成整齐的队伍，昂首挺胸的相互接近，再面对面厮杀吗？为什么在这里变成了跟土拨鼠似的，藏在地里用魔导枪偷袭敌人的卑鄙勾当？

哨声响了，萨其顿人一边吹哨子一边踹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快滚上前面的防线，狠狠的打敌人！是不是还要教你们怎么用魔导枪？不指望你们打中谁，那是我们七十四军团的事，你们就是当稻草人吓唬那些傻鸟！”

哈德朗士兵虽然气愤，却还是乖乖的听命行事。不仅因为他们的军团长凯文下了严令，谁不听从萨其顿人的指挥就直接砍头，还因为七十四军团的确很有名。

大多数人都看过这个军团打过的广告，那个戴着墨镜，单手举着魔导枪/魔火弹/魔火筒，另一只手指着观众，又帅又酷的说“加入我，否则死”的王子军团长，已经有了“战神之子”的绰号。能在他麾下作战，的确是件光荣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光荣的代价就是卑鄙。

沿着魔法师挥挥手就挖出来的交通壕，士兵们上到山丘顶端的壕沟，展开队伍，架起魔导枪，朝着正逼近山丘的敌军开火。

大多数哈德朗士兵都没接受过魔导枪的系统训练，可普通弩箭却是人人都会的，做到萨其顿人要求的“打个响”绝对没问题。

他们注意到，在侧面和后方的山丘上，那些零零散散的萨其顿人正在给敌人制造着恐怖的伤害。萨其顿人的射击看似凌乱，命中率却高得吓人，风矢融合的弹丸带起一团团血花，不少直接爆了敌人的头。让也有魔导枪甚至魔导弩的敌人慌乱得难以聚起队形。

聚起队形的敌人下场更惨，一发发火球总是及时准确的轰到密集人群里，火球炸开的铁片总能削下来一些残肢甚至脑袋。

“又是无聊的半小时”，很多哈德朗士兵都这么想，从开战到现在，他们这座山丘已经面对过好几波敌人。最少的时候就两三个人，多的时候有上百人，但对方总是扛不过半小时。

这一波敌人特别多，但找不到对方能坚持得更久的证据。

“希望能射倒一两个”，每个士兵都在这么想。

打了二三十枪后，他们正处于最佳状态，命中敌人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对方的盾牌或者护甲上溅起一点火星，能让对方身体晃晃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集少成多，即便是英雄级别，挨上几十枪还能活蹦乱跳的，迄今为止，他们还没见到一个。

轻松时刻终于成为过去，当敌人队伍里几个人举起法杖，或者挥手比划怪异的姿势时，他们的萨其顿指挥官喊道：“撤退！”

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狠狠拍在阵地上，摧毁了十来米的壕沟，连带几个人的身体也飞上了天。

如雨点般的冰锥哗啦啦射下，阵地上惨叫声四起，好几个人直接被冰锥贯顶，更多人被射中肩膀、手臂，身体顿时白了一半。

他们的萨其顿指挥官探出身体，似乎找到了最具威胁的目标，将他那把比菲尼26式长得多的魔导枪指到某个方向。

噗的一声闷响，一枝弩箭神不知鬼不觉的射来，穿透了萨其顿人的头盔，将他射倒在地。

这支由三个小队组成的分队，顷刻间就伤亡了三分之一，失去了指挥官。

“推挤者死！”

就在这队人即将崩溃时，一声低喝让他们维持住了纪律。他们没见着人，只是空气里有依稀的涟漪。

这是公爵手下的……盗贼，残兵人人凛然，井然有序的退到山丘背面的壕沟，躲过了敌人的后续打击。

“狠狠打他们！”

士兵们握着拳头，悲愤的念叨着。

如他们所料，后方响起咚咚的炮声，巨大的火球掠过头顶，将正在倾泻魔力的施法者淹没在火光中。

一轮魔导炮速射之后，铿铿射击声连绵不绝，那是萨其顿人和公爵的部下在收拾还没咽气的施法者。从枪声就听得出，公爵的部下用的魔导枪并不一样。

又一个萨其顿人出现，招呼道：“上！把伤员拖下来，送到后面去。别嚎了！只要这会没死，就铁定死不了！”

哈德朗士兵又沿着交通壕进入阵地，这一次，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看客了，他们能做得更多。

“真是奇怪的战争”，后方一座山丘上，传奇魔法师罗文娜神色复杂的说，法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就如她此刻的心境。

“是啊，会越来越奇怪的”，李奇盯着几幕投影在身边的景象说，确认战况没有偏离原本的预计，满意的点点头。

罗文娜皱眉道：“我看你这样的阵仗，就算对上圣光堡所有人都没问题。如果把魔导炮都用上，再从哈德朗调集一些兵力，完全可以把圣光堡一举拿下。”

李奇笑道：“然后呢？让克斯特王国完全倒向迩香？”

现在还不是拿下圣光堡的时候，神陨高原的战争，可不仅仅是秩序同盟跟忠诚神廷的战争啊。

更复杂的计较李奇自然不会说，只是把最粗浅的政治衡量抬了出来。

罗文娜顿了顿法杖，遮掩自己花了几秒钟才想明白这事而生出的闷气。跟李奇呆在一起的坏处就在这里，即便身为传奇，也总觉得自己笨。当初魔导枪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欧萝拉……”

她想换个可以让两人拉近点距离的话题，李奇点点手腕，收到了什么消息，朝远处正在打牌的四个姑娘喊道：“战斗准备！”

“噢吼——！”

欧萝拉兴奋的跳了起来，展开光翼，玫瑰绽放，让周围一片人跟着发出更昂扬，声音更大的呼喝：“噢吼——！”

看着侄女跟以往迥然不同的神圣造型，感受由她身躯激荡而出的磅礴之力，罗文娜两眼发直，低声嘀咕：“噢……吼……”

二百五四 九倍率魔导炮的善意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没有人逃回来通知我们！？”

达凯看着远处的战场，难以置信的喊道。

之前还意气风发的护卫和看守们，现在全躺在地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地面上坑坑洼洼，焦痕遍布，不知道这些人遭受了多么可怕的打击。

维克的声音也微微发抖：“不是被他们的盗贼劫杀了，就是驱赶到其他地方了吧。”

两三公里远处，那杆大旗迎风飘扬，正是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目标，现在看来，有点像死神的旗幡。

“这可是上千人啊，英雄级别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个吧，不少还是施法者，他们是不是撞上了几个传奇？”

达凯还在转着脑子，这时候双头巨龟车队停了下来。

圣骑士称赞道：“爵士，这是明智的选择，我们这时候撤退，还能保住一半的人。”

老头子维克没理会他，在车头昂首挺胸，拔出长剑，战意盎然的高呼：“为了王子殿下，为了李奇-普雷尔的三十万赏金，冲锋——！”

说完他飞身而起，拉出一道灰白烟气，朝前方直冲而去。

人们纷纷跳下车队，汇聚成人潮，跟随爵士发动了英勇无畏的冲锋。

没错，李奇-普雷尔不论死活都值三十万金蒲耳，拿到这笔赏金，运作个侯爵都没问题。对一般人和低级贵族来说，能走到那一步，人生无憾了。

目送人潮冲到一公里内，然后被连绵不绝的火球淹没，达凯觉得自己又看错了老头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他才是真正的勇士啊。

“这不是个好主意……”

达凯偷偷向后方摸去，凯姆在上，他真不是因为怯懦才逃亡的。就像昨天从市集里逃出来一样，他还背负着凯姆陛下的重任，怎么能随随便便死掉呢。

考虑到对方必定有盗贼或者刺客之类的人劫杀，达凯小心的摸着洼地和植被茂密的地方移动。片刻后，他感觉到有人快速逼近。

铛的一声，两柄剑相交，达凯惊愕的发现，对方竟然是维克！

“嘘……”

维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盗贼和刺客。”

白发白须的老头拍拍达凯的肩膀：“我就说过，你跟我有同样的特质。”

………………

分布在战线上的四门四倍率魔导炮以十秒每发的速度急射，自两公里外覆盖对方的人潮。魔导炮阵地前方，四五十具魔火筒以同样的速度倾泻着火力，自一公里外杀伤敌人。

更前方的防线上，魔火弹就跟泼水似的，一直没有停过，压制和杀伤四五百米范围内的目标。而后魔导枪的射击，将四百米以内的地域变成死地。

这是整个防御阵地第一次火力全开，别说罗文娜和凯文，就连熟悉这种画风的瑞玛科王子，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就是这样！使劲干！哪怕是一个……不！两个军团，都别想冲破我们的阵地！”

越来越多的敌人，不等冲到阵地前方，就抱着头向两侧跑。等候他们的是一组组赤红战士，甚至还有魔女。

“看来没我出手的机会了……”

罗文娜很遗憾，对方虽然人数众多，却乱七八糟的一波波冲过来。那杆大旗就像鱼饵一般，把他们一条条勾住，再用卑鄙狠辣的火球和枪弹进行覆盖。对方除了几个英雄靠个人勇武翻腾了几把，丝毫没有扭转他们的悲惨命运。

“等等……”

然后她眉头微蹙：“我感应到了传奇的存在，就在西面……”

“果然还是来了。”

李奇说：“暂时监视住就行，这会他应该没敌意，就是想看看我们的虚实。”

………………

战场西面的矮山上，三个身影隐没在林荫之中，气息也尽数遮掩起来。一队林鼠毫无所觉的踩过衣角和鞋子，为它们的食物忙碌不停。

“跟艾兰尼斯会战不一样啊，感觉好可怕”，敦实的年轻人嘀咕道。

娜玛有点愤愤不平：“真是卑鄙的战斗，李奇-普雷尔的人就只会缩在土沟里吗？”

“嘘……”

夏安示意他们噤声，压低声音道：“有个传奇，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这时候双头巨龟车队刚刚赶到战场，上千人正如潮水般冲上去。

空中和地面同时炸开无数火球，魔导枪的射击声密集得像瓢泼大雨，不时有射偏的子弹在山下溅起点点灰尘，令班纳和娜玛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战争正在改变……”

夏安低沉的说：“我大概明白了迩香为什么会对普雷尔公爵开出三十万金蒲耳的赏金，他发明的魔导武器，正在把低级职业者汇聚成可怕的战争机器。像你们这样没到传奇的人，遇上这样的军队，也不要指望靠个人的力量获得胜利。”

“所以说，这个世界越来越腐朽了，大家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娜玛恨恨的道：“终有一天，他们会接受正义的审裁！”

“贵族嘛，就是这样的”，班纳的感慨另有方向：“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他们最好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个人。”

夏安暗暗叹气，忽然咦了一声，看往某个方向。

班纳问：“怎么了？导师？”

娜玛握剑柄：“是不是普雷尔的人？”

说话的时候，她另一只手在胸口摸了摸，确认抗性护甲穿在身上。

“不，不用在意”，夏安的视线转回到战场上：“四只好奇的小老鼠而已。”

另一座矮山上，四个模糊的影子挤成一团，半身人们正瞪大眼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战斗。

弗洛多道：“比幻景看着带劲多了！”

连山姆也少有的发表了感想：“好热闹……”

皮克握着魔导枪比划个不停：“果然要这么用才对！该死，我们的枪好像差得太多了！”

戈米斯想的事情跟眼前的战斗无关：“那个普雷尔公爵，值三十万金蒲耳啊，伙计们，咱们就没什么想法吗？”

弗洛多摇头：“普雷尔公爵是女王的部下啊，而且圣光堡的人那么坏，我们怎么能帮他们呢？”

皮克说：“普雷尔公爵不是贵族？是贵族就一样坏啊！就像我们的城主，那不就是个子爵？”

前方忽然接连炸开四团跟炎爆术差不多的大火球，半身人看到一座小山包的上半部分瞬间没了，至少二十个人体抛飞上天。

“好吧，这个三十万金蒲耳跟我们无缘”，戈米斯打了个哆嗦。

“说真的，我怀疑那个夏安想赖我们的帐”，皮克幽怨的道：“我们得自己挣回去的路费了。”

“我觉得……”

弗洛多犹豫了一下再道：“圣光堡那边说不定有机会。”

“你肯定是想去救那些奴隶”，戈米斯耸肩：“别指望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会给你发奖章，他们都不管这事。”

皮克却兴奋的道：“对啊，圣光堡出动了这么多人，里面一定很空虚！”

弗洛多鼓动：“至少能弄到路费吧，你们不是都厌倦了在夏安迪亚吃吃喝喝睡睡吗？”

戈米斯转转眼珠，同意了：“好吧，反正这里我们是没可能捡东西的。”

四个半身人隐没在阴影中，朝北方潜行而去。

几百米外，夏安看了看半身人消失的方向，再看战场，叹道：“我们该回去了，不要等普雷尔公爵腾出手来招呼我们。”

“但这意味着”，娜玛说：“普雷尔会在这里称王称霸，我们该怎么办？”

班纳提醒道：“现在他收拾的只是圣光堡的杂鱼，神廷那边可不会善罢甘休。”

夏安想了想，手一伸，一张等身高的长弓出现：“走之前跟公爵打个招呼，传达下我们的善意。”

一道白光破空而至，李奇和罗文娜抬头看着。眼见白光即将落到大旗上，罗文娜举起法杖，正准备施法，白光蓬的炸成点点碎芒，一张纸晃晃悠悠飘落。

守卫大旗的部下将那张纸递给李奇，纸张很普通，上面有一行字，由淡淡的焦痕拼成：“夏安衷心问候普雷尔公爵，愿公爵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罗文娜探头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用上从欧萝拉那学来的腔调：“这家伙是在示威……不，装逼。”

李奇赞同的点头，能把箭射得这么远这么快并不出奇，但在射到的时候把箭粉碎掉，箭身上附带的纸却没受到任何伤害，这种精细的操控能力，真是匪夷所思，不愧是传奇级别的圣武士。

罗文娜觉得没把箭拦住有点扫脸面，不屑的道：“龙尔德的神力供应总是会出问题，才让他们练出了这种抠抠搜搜的本事。”

这也很可怕啊，夏安这一手展示的力量非同小可，如果罗文娜没在身边，李奇觉得这个夏安真心想杀他的话，应该是很容易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奇说：“也让他领教一下我们的善意。”

后方山丘的一堆岩石消失，露出具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武器。

一米粗三米长的金属管子放在可以上下左右转动的底座上，管子后面连接了莲花般伸展的层层护盾。

罗文娜吞了口唾沫：“好大……”

“他在哪里？”

李奇展开投影问罗文娜，投影上是方圆十公里内的地图，纵横都有线条区划出格子。

罗文娜指了指某个地方：“这里，他们在缓慢移动，应该在提防潜行职业。”

“331、421……”

李奇向后方操作那门大号魔导炮的炮组喊道，罗文娜讶异的看到，炮组成员了然于心的点头，开始操纵底座转动炮口。

罗文娜理智的没有追问，虽然她对刚才的数字代表什么很好奇。

片刻后，似乎超过之前所有炮声总和的轰鸣炸响，一颗让罗文娜看上去都暗抽凉气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向西面疾射而去。

罗文娜感觉咽喉有点干涩：“这是……”

之前的战斗里，李奇给瑞玛科王子配备的四门魔导炮威力已经接近炎爆术了，不过对传奇魔法师来说，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比正牌魔导炮差远了。

可这会轰出的火球，完全能跟发射炎爆大火球的魔导炮相提并论，没想到李奇还藏了这么一手。

李奇笑道：“这是九倍率魔导炮的善意。”

西面某处山洼里，夏安带着两个徒弟，正走向坐骑，他猛然止住脚步。

“到我身边来！”

导师的语气里含着一丝少有的焦躁，班纳和娜玛不敢多话，赶紧站到他身边。

夏安两臂伸展，一柄柄长剑跳出来，急速旋转，汇聚成一个罩子，将三人笼罩在内。

一团火球呼啸而至，落在三人附近，地面剧烈震动，扬起冲天的尘柱。

叮叮铛铛的金属碰撞声连绵不停，看着罩子上礼花般绽放的火星，班纳和娜玛脸色发白。

这个挟带着无数金属碎片的炎爆大火球当然不可能把他们炸死，但如果没有导师的遮护，身上怎么也要多出若干个洞。

钢铁剑罩如人呼吸般收缩扩展，将尘土一扫而空，看着不远处直径十来米，深好几米的大坑，连夏安的神色都微微一变，两个徒弟更抽起了凉气。

“我的龙马！”

然后娜玛悲痛的叫了起来，他们的坐骑瘫在地上，浑身被打成了筛子，滋滋的喷着血。

“这是公爵回敬给我的善意吧，还真有些吃不消啊”，夏安苦笑。

二百五五 战争导师与王子学徒

夜幕降临，高高支起的源石灯将战场映照得亮如白昼，战场上人和魔兽的呻吟此起彼伏，不时还响起几声恶毒的咒骂。

“我方先遣队阵亡五十二人，重伤七十七人……”

“瑞玛科殿下的统计也发给了我，阵亡二十五人，重伤五十五人……”

“不包括追击战果，现已统计到敌方尸体六百九十三具，俘虏四百一十二人……”

在这一战里几乎没什么事做，只好抢了点行政工作的凯文兴奋得脸颊通红：“公爵，我们赢得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

这一战，李奇投入了三百来人，哈德朗军团先遣队六百人，七十四军团五百人，总计一千四百人。跟圣光堡来敌相比，数量差不多，但圣光堡的人动辄三级，不乏英雄，而这边主体却是仅仅可以激发魔导枪的见习。

这一战打下来，己方伤亡二百出头，对方却损失了上千人，以凯文的军事经验，这完全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作为特蕾希娅的随身侍从，他接触得到密级很高的数据，比如艾兰尼斯之战。那一战虽然打退了迩香人，但双方的伤亡大致相等，都是一万多。

这一战规模小得多，李奇和瑞玛科用同等甚至稍弱的兵力，不仅打败了对方，伤亡还只有对方的五分之一。凯文都迫不及待的想汇报给特雷蕾希娅，让女王陛下知道公爵在神陨高原获得了完美的开局。

李奇叹道：“这不过是计谋得逞而已，对上这帮乌合之众，头目是一点就炸的蠢货王子，还付出了这么多伤亡，真是丢脸。”

瑞玛科王子这时候居然也后怕起来了：“是我太自满了，没想到神陨高原的职业者个人能力这么强。如果他们更有组织，稍稍运用点战术，我们今天就危险了。”

李奇问：“瑞玛科，你觉得，战术上的问题主要有哪些？”

瑞玛科很认真的说：“火力层次问题最大，如果哈德朗士兵全换成七十四军团的人就不一样了，可以把魔火弹靠前配置。”

“另外，精确火力不足以压制对方的高级单位，看来得在小队里混编更多的魔导弩手。”

“那倒不用”，李奇说：“看到我们用的魔导枪了吧，菲尼26式精确射手版，核心法阵用的是佐尔德工坊的迅捷风箭术，力量消耗虽然大一点，但射程和威力都是普通版本的两倍以上。这是多诺米斯工坊才赶工出来的，所以没来得及支援你。再过几天产量足够了，就给你拨去一批。”

“太感激了”，瑞玛科喜悦的道：“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在至少五百米的距离上狙击对方的高级单位，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让对方冲到二百米内，再用法术造成严重伤害。”

凯文没趣加郁闷的挠头，公爵和王子竟然对这样的战果还不满意！两个人就顾着检讨问题，乍一听还以为打败了呢。

瑞玛科王子又道：“魔导炮……真是太棒了！数量再多一点，敌人完全没办法组织起来。不过敌人化整为零后，反而麻烦不少。”

“魔火弹和魔火筒威力大，但火球速度慢，准头差，装填时间也慢。魔导枪的伤害就算提升到两倍，也必须打中要害才能有效杀伤敌人。我觉得，公爵您这套魔导武器体系，还需要更多新的东西。”

李奇心说瑞玛科王子果然不愧是靠魔导枪起家的新时代军事家，从最初的排队枪毙很快进化到胸墙，现在又发展到壕沟、反斜面阵地、纵深防御。又因为这套体系初步成型，反过来要求有对应的新武器。

“瑞玛科，不能有什么武器再打什么仗，魔导武器只是人的延伸，在暂时延伸不到的地方，只要有人，就有解决的办法。”

李奇用训导学生般的语气说着，瑞玛科恭恭敬敬的倾听。

两人之前并没见过面，可瑞玛科的七十四军团是第一支完全凭借新式魔导武器作战的军队。李奇通过小龙女和佐尔德，把魔导枪、魔火弹、魔火筒的要点以及作战样式，条条传授给了瑞玛科。在瑞玛科的心目里，李奇几乎就是他的半个导师。

平时大家都还公爵王子的彬彬有礼，说到魔导武器和战争样式，瑞玛科就以弟子自居了。

李奇表扬道：“你之前已经做得很好了，意识到士兵不再需要昂首挺胸向前进，就在军团里配属魔法学徒建胸墙挖壕沟。意识到难以应付对方的潜行职业和高级远程单位，就配置圣骑士做重点单位的防护，再用游侠猎人之类的远程单位压制对方。意识到即便是壕沟，也扛不住对方近距离的法术伤害，就想出了反斜面阵地。”

“现在你缺可以把威胁到前沿阵地的敌人一口气赶出去的力量，在武器没更新前，就没办法了吗？”

瑞玛科不好意思的道：“我也试过一些方法，比如把潜行职业者组织起来进行反突击，但这么做伤亡太高。如果用施法者的话，又容易误伤，而且施法者成本太高……”

“没有冲锋枪，就不能组织冲锋队了？”

李奇提点他道：“把那些低级骑士、圣骑士用重甲武装起来，不需要完全清扫敌人，只要挡住缺口就行。”

“出动人手反突击是很紧急的情况了，我们事前就得有相应的准备。完整的防御工事，需要有更多阻碍对方前进，打乱对方阵型的布置。你的军团，不仅要有营建魔法师，还得有土木德鲁伊甚至布洒荆棘的野性德鲁伊。”

李奇问：“以魔导枪、魔火筒甚至魔导炮为主形成的战争样式，有什么优势？”

瑞卡科怯怯的道：“首先是把更多职业者组织起来的数量优势，其次是魔导武器在射程和覆盖范围上的火力优势，然后……”

“然后是战斗的持续性优势”，李奇补充道：“以往的战争，大家几个照面，或者一两次冲锋就能分出胜负。而我们拥有的数量和火力优势，可以让战争变得更持久，也就是说，打得越久，我们越占便宜。”

瑞玛科恍然：“我明白了！看来我对新的战争样式，理解还不够透彻啊。”

然后他又忧虑的道：“今天出现的冰系魔法师，老实说吓了我一大跳。如果那家伙再强一点，再聪明一点，先用暴雨术淹了壕沟，再来个冰冻风暴，把壕沟里所有的人都冻住，咱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所以需要在细节上下更多功夫”，李奇说：“比如壕沟的工程应该更精细，要考虑到排水。用上防护网之类的屏障，可以有效削弱群体攻击等等。”

瑞玛科点头连连：“是的！最终我期望的是，能发明出更小型的防护结界，那样的话，战争就会变得更复杂、更持久、更让人畏惧。”

等更小型的移动防护结界发明出来，费恩的战争样式应该会全面进化到类似地球世界一战时代的堑壕战吧，那可真是令人畏惧的战争。

李奇想了想，没跟瑞玛科谈更进一步的发展。

费恩自有费恩的特色，并不一定严格遵循地球世界的战争法则。而且拔苗助长是不好的，先让瑞玛科一步步成长为堑壕战阵地战大师吧。

“那个……公爵”，瑞玛科搓着手，变得期期艾艾的。

“没门”，李奇摊手：“九倍率魔导炮是试验型号，还没定型。而且一门得五六万金蒲耳，都够你的军团人人再买一枝魔导枪了，你确信你的军团装备得起？”

被道破心事，瑞玛科干脆不要脸了，一脸谄笑的道：“金蒲耳好说，现在我父王都恨不得让我继承王位了。当然我才不干呢，跟领军打仗比起来，统治王国那种事情太无聊了。总之等这炮出来后，至少给我留两门嘛。四倍率魔导炮用来野战不错，轰大型防护结界的话，威力就差了点……”

李奇提条件：“在你离开前，给我复制个七十四军团的话，那就没问题。”

瑞玛科兴奋的道：“成交！”

两人嘀咕完，同时看向凯文。

年轻爵士毛骨悚然，有一种被人剥光了仔细打量尺寸的感觉……

李奇问：“他行吗？”

瑞玛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爵士还是在公爵身边服务的好，军团长应该找更……粗鄙的。我就把军团丢给了一个行伍出身的老爵士管理，只负责战术研究和战场指挥。”

“粗鄙的家伙？”

李奇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觉得该好好挖掘下那个家伙的潜力了。

“李奇——！”

悦耳的脆声响起，欧萝拉、菲妮、艾丽和卡琳四人牌友组回来了，个个如小鹿（卡琳除外）般蹦蹦跳跳着，脸上是充分活动后的红晕，情绪异常高涨。

菲妮炫耀：“我抽倒了二十六个！”

艾丽伸出四根指头，正反比划：“嘶嘶嘶～”

人形态的卡琳耸肩：“真是无聊，那种货色一百个都算不了什么。”

欧萝拉也跟小孩子一样争功：“你拍烂的，压扁的，我都数过了，七十二个！有一半是我的！是我把你变得比象还大！”

“比起这个”，卡琳掏出竹笋，咔嚓咔嚓边啃边说：“还是说说回去后的宵夜该是什么吧，既然是庆祝胜利，总得有点特别的。”

菲妮惦记着某个人，当然不是出于担心：“缇娜呢？”

“她应该在路上了”，李奇笑道：“她可没法跟你们比杀人，不过她救的人，可能超过你们杀的人的总和。”8)

二百五六 命运轨迹的扩散与交织

“特鲁克！你不从迩香搞来几个军团，我们圣光堡就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圣光堡中心城堡，贝利诺王子的高亢声音穿透了通讯室的门，让潜伏在附近的四个半身人听得清清楚楚。｛随}{梦} щ{suimеng][lā}

“那个李奇-普雷尔带了一支大军攻了过来！起码十个军团！我率领圣光堡的守卫浴血奋战，还是挡不住他！他有上百门魔导炮！圣光堡这样的结界，三两下就会被轰烂！”

“我？我干了什么？这绝不是我的错特鲁克！是你的错！如果你把圣光堡的圣骑士和牧师都调给我的话，我何至于用那帮商队护卫和奴隶看守去打仗！是你的错——！”

南方二百多公里外的战斗还在持续，已经有不少人逃了回来，向王子通报了消息。而王子此时的智商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找特鲁克求援。

半身人听了好一阵，除了王子变着花样秀男高音之外，再没什么收获。戈米斯指了指某个方向，四人朝着某个方向摸去。

他们并没有游历过贵族的城堡，不过以半身人天生的敏锐感知，从装设和布局上看出城堡那些地方藏有财宝，完全是一种本能。

四人正绕着旋转楼梯上楼，城堡外某处忽然闹成一片，从窗户看出去，是靠近一座山坡的大片窝棚区。

“那里是奴隶营吧，好像有人在救奴隶！”

“圣骑士和牧师冲过去了，哎哟被杀了！好厉害的潜行者！”

“魔导枪！难道是……”

“小心！”

戈米斯尖声提醒，四个半身人缩进角落里，一发火球破窗而入，炸塌了整条楼道。

“皮克！戈米斯！”

山姆推开压在弗洛多身上的碎石，两人从落石的缝隙里爬出来，没看到另外两个伙伴。

依稀听到皮克和戈米斯的声音，四周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既然他们没事，我们去做点该做的事情吧。”

弗洛多说，山姆如往常那样，憨憨的点头。

火球在圣光堡里肆虐，驻扎在圣光堡另一侧的王国神廷部队因为头目不在，只派了一些人查探情况，其他人都缩在军营里不敢动弹。

隶属于贝利诺王子的部队，大部分已经被派出去了，只剩几百人看守奴隶营以及守护城堡。而这些人，大半又被大批放出来的奴隶淹没。

“导师，那些人，真的不理会了吗？”

圆钩把一队人带出防护结界外，返回到奴隶营，有些不忍的问缇娜。

他说的是正跟看守推攘的那些奴隶，那些人神色痴呆，直直的向看守伸手，阻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即便看守挥刀砍掉他们的手臂，也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甚至砍掉了脑袋还能转悠几圈。

缇娜摇头：“他们的灵魂被腐化之气浸染得很严重，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成活尸，我们现在还找不到办法救他们。”

圆钩恨恨的道：“圣光堡的这帮人，真是该死！”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救那些浸染程度不重，还有自主意识的。

“数目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再多的话埃隆舰长就得拆船板了。”

“你们先走，我最后查看一下。”

缇娜招呼告死者们撤退，她再绕着奴隶营周围转了一圈，想发现一些遗漏下的奴隶。最好是年纪小的，而且有尖耳朵……

然后她有了发现，几个看守正在追逐两个小孩子，从身影轮廓上看，似乎真有对尖耳朵。

隐没，割喉，再隐没，再割喉。

虽然还没到英雄级别，但缇娜感觉自己离突破只有一张纸，对付这些二三级的奴隶看守，她连隐身都不必解除。

放倒了所有追兵，她拎起两个小孩，对方尖叫着胡乱蹬踏，扬起的两双毛茸茸大脚板让她刚升起的喜悦化作泡影。

怎么是半身人……

半身人就半身人吧，听他们吱吱哇哇的喊叫声，似乎年纪还很小，也算符合第一项条件了。

缇娜提着两个半身人，臭着一张脸，越过防护结界，进到一片阴影下。

“我们是……”

“我们不是……”

两个半身人嚷嚷着表明身份，可惜现场太嘈杂根本听不清楚，反而被那个光着头，面目凶狠的“潜行者”用镰刀模样的武器压在脖子上。

“再吵就砍了你们的头！”

圆钩恶狠狠的吓唬他们，这一招对付不明状况的奴隶很有用。

半身人对视一眼，认命的闭了嘴。

他们被赶进了类似船舱的地方，跟不知道多少人挤在一起，然后船舱一动，居然升起来了！

这是浮空舰！？

粗浑的嗓音从甲板上传来：“缇娜殿下，我觉得不拆船板不行了。法米利亚号的额定载员是三十人，现在我们载了三百人都不止！”

本该升到云间的浮空舰压在树梢的高度，艰难的向南飞行，渐渐远离圣光堡。

“泰索洛斯说过，好运之后就是霉运，我早该注意到的。”

弗洛多自责的道：“山姆，对不起，这下我可把你拖到麻烦堆里了，这些人肯定是专门抢夺奴隶的强盗。”

山姆拍拍弗洛多的肩膀：“没关系，弗洛多，我会保护你的。”

圣光堡中心城堡，戈米斯从梳妆台里摸出一串项链，对皮克炫耀道：“我没找错路吧。”

皮克还有些担心：“弗洛多他们……”

戈米斯撇撇嘴说：“那家伙肯定去救奴隶了，我觉得他比夏安迪亚那帮圣武士更适合当圣武士。”

“我们帮他和山姆拿点吧”，皮克说着，在床头柜里摸索起来。

然后两人身体猛然一僵，再同时闪到门边。皮克还要往门边的衣柜躲，戈米斯伸手把他拉到门梁上，两人身影跟阴影融为一体。

“你们就带回来不到一百人！？”

贝利诺王子恼怒的嚷着进了房间，接着进来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青年。

“算了，你们能在普雷尔的大军下保住一百人，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王子压住了火气：“在特鲁克回来之前，你们担任我的贴身护卫，就守在这间房子外面！”

王子像是刚打了一场大会战似的，把身体放倒在床上，两个部下低头行礼，转身出门，然后跟两个半身人迎面撞上。

“你们是谁！？怎么摸到这里来了！？”

青年下意识的拔出长剑，老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躲到青年身后。

有一头卷发的半身人用又尖又细的嗓音说：“我们是来找王子殿下的！我们的头儿被杀了！哎呀好惨哪！”

鼻子很长很尖的半身人赶紧附和道：“是啊，我们想请示王子该怎么办，普雷尔的大军已经冲进圣光堡了！”

老头冷声道：“闭嘴！你们跟那帮只知道乱嚷嚷的蠢货没什么区别！普雷尔只是派了群盗贼来抢奴隶，根本没有攻打圣光堡！”

青年有些疑惑：“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你们的头目是谁？”

然后他自问自答：“是丁卡？那个癞皮头半身人？他也死了？”

老头叹道：“今天我们失去了很多伙伴……”

然后他指着半身人说：“我是王子的贴身侍从维克爵士，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归我指挥。”

两个半身人对视一眼，传递着“是你搞砸的”之类的眼神，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两人身边。

克斯特王都，忠诚神廷分部，凯姆神殿。

殿堂深处的隐秘厅堂里，一个火盆上飘着红袍枢机伯努瓦的头像，那个面目在火光下显得阴沉冷厉的青年，正单膝下跪，恭谨的聆听训示。

伯努瓦的头像幽幽的道：“李奇-普雷尔不可能有十个军团和上百门魔导炮，根据我们线人提供的可靠情报，血冠女王只给了他一个军团的口头许诺，支援他的仅仅只是哈德朗本地的一个二线军团，以及瑞玛科军团的一部分。”

特鲁克震惊的抬头：“瑞玛科的七十四军团！？”

“只是一部分！”

伯努瓦强调：“总之，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克圣光堡。”

特鲁克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忧心的道：“但仅仅依靠我和贝利诺现有的力量，不足以跟普雷尔长期对峙，这么一来，罗丝神尸的开采计划会受到严重影响。”

“这的确是个问题，现在罗丝神尸是比水晶和晶石还要值钱的战略资源，你的任务非常重要”，伯努瓦说：“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大陆南方的布局，我们希望克斯特王国能作为表率，安定南方各个王国的人心。如果压迫得太紧，让南方也掀起反对我们的浪潮，正好中了特蕾希娅的计谋。到那时，我们也会面临特蕾希娅现在的困难境地。”

“所以，还是不会派传奇过来对吗？”

特鲁克的语气很奇怪，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你也知道，我们的大部分力量都在东方。如果分出力量对付南方，不正中了特蕾希娅的计谋？”

“传奇也不是没有，如果你有了切实可行的方案，我也会派遣传奇过来，直接解决掉李奇-普雷尔本人。”

“特鲁克，我相信你能掌握现在的局面，我会把你原本在迩香的部下都派给你，这可是半个迩香圣骑士团。然后，刚才我说的就是底线，底线之上，你可以自由行事。”

伯努瓦的头像化作一股青烟，特鲁克站了起来，握着拳头，脸上亮起得意的光彩。

神陨高原和克斯特王国，终于是他特鲁克的天下了。

二百五七 贝塔城移民学习班

天光大亮的时候，弗洛多和山姆从浮空舰上下来，深深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比水、食物和甚至空气更珍贵的东西：可以伸胳膊蹬腿的自由空间。

“排队，小家伙”，穿着鲜红短衣的人招呼道。

这里是条连绵矮山的山脊，到处都是红衣人，轰轰的爆裂声响个不停，尘柱不断高高扬起，几座类似仓库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注意到不仅有像是石匠的红衣人，还有腰挎长剑和魔导枪，背着盾牌，一直在巡视的红衣人，更远处聚着一队队身着白蓝绿三色罩衣的士兵，弗洛多决定乖乖听话。

奴隶们排成长队，进到一座临时搭起的大帐篷里。弗洛多和山姆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被幕布隔出了若干条通道，每条通道都有若干“关卡”。

在第一个关卡，他们被勒令脱得赤条条的。看到前后的人都没反抗，旁边还立着魁梧的红衣武士，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戒备，两人屈辱的选择了顺从。

“空间戒指？你们居然还藏住了这个？”

他们手上的东西马上被人发现了，不过对方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和善，并不把这东西太当回事，也没要求他们脱下来，让两人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被赶到一座活水池里，两个半身人顿时像猫一样拼命挣扎和叫喊，甚至还用出了隐身技能，但在细碎而猛烈的水流冲刷下毫无意义。

两个冲洗得干干净净，也变得蔫答答的半身人被赶到下一间房子，剃成了光头。弗洛多想，如果是戈米斯在这，他恐怕会奋起反抗，宁死不屈的，

到了下一个关卡，像是牧师的红衣人用类似侦测邪恶的法术，对每个人做了一番探查。

看到前后各有一个人被武士牵走，弗洛多和山姆都很紧张，其他人也开始骚动。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小姑娘脆声道：“放心啦，我们不是圣光堡的人，不会杀你们的。那两个人是受毒气浸染太严重，我们会治疗他们的。”

因为小姑娘太可爱，人们顿时没了敬畏和恐慌之心。

“小妹妹，那不是毒气，是腐化之气，得小心啊！”

“那可没得治，你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真是可悲啊！”

“你们不是来解救我们的吗？结果是要我们继续干活对吧？”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小姑娘脸一板，举起手喊道：“为人民服务！”

一道清冷白光自她体内喷涌而出，扫过众人心灵，即将喷发的狂躁骤然消散。所有人，包括弗洛多和山姆，都捧着心口喘个不停，感觉包裹着身心的厚厚泥土被冲刷掉了一层，呼吸的空气都让肺部隐隐作痛。

“你们的确是被解救了，但不意味着你们就获得了自由。”

小姑娘扫视众人，这时候没人敢再轻视她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是普雷尔公爵的契约奴。只要你们好好干活，每天都有三顿饭吃，每个人有干净的衣服，单独的床铺，还有随叫随到的医疗服务。”

“至于做什么，每天按照课程不，工作表做就行了。你们放心，不会再去挖罗丝神尸，也不会做超出你们能力的事情。一个月后，表现优异的人还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我说的你们可以不信，但不准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要我，或者其他人看到了，可有你们好受的，刚才那只是最轻的。”

小姑娘很精神的一挥手：“现在开始登记身份信息！”

一个个人从一张桌子前走过，被要求挺胸昂首，目视某个圆溜溜的东西，再报出姓名、种族、年龄、职业和出生地。

弗洛多注意到，他们这队人全都是男的，女的应该在另外的通道里。

轮到弗洛多了，负责登记的红衣人特意把那个圆球的底座调低了，半身人依稀听到了咔嚓的机械声。

“红石联合公国不，现在是红石王国了，弗洛多-哈修比，一级盗贼”

红衣人根本不追究弗洛多报的信息是不是真的，就照着他说的写，让弗洛多松了口气。之前他就跟山姆商量好了，就说是在红石被奴隶商队抓住，直接运到这里来的。

跟来历不明的盗贼相比，让对方继续误认为是奴隶，应该更方便逃脱。而且弗洛多还有浓浓的好奇，普雷尔公爵抢夺圣光堡的奴隶是要做什么，对半身人来说，心中存着好奇，就像兜里揣着炸弹，不马上解决那是危及性命的问题。

登记了身份信息，这队人在下一道关卡收到了干净的衣服。内衣外衣都有，还有各自对应的尺码。红衣人找了好半天，才给弗洛多和山姆配齐。

不仅有衣服，每人还有顶带着短短帽檐的八角布帽，配上只到腰下的短衣，虽然怪异，却感觉很精神。

摩挲着软软的内衣和厚实的外衣，弗洛多和山姆诧异的对视，这可不是奴隶的待遇啊。和他们一样，其他奴隶都是一脸迷惘。

再之后他们又收到了水缸、牙刷、毛巾、梳子、食叉和汤勺等生活物品，甚至还有纸张和炭笔，每人还发了个绿色的单肩小布包，正好可以把这些零碎装下。

布包的正面是个鲜红色的五角星，还有一行字在五角星的上方绕了个半圆，“贝塔城移民学习班第一期学员纪念”。

移民？学习班？学员？

弗洛多和所有人一样，脑子里泛着无数的迷惑泡泡，不过捏着小布包的厚实手感，让他们心头都安定了许多。

居然还给这么多东西，看来是不会被杀的了。这些东西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是几个铜子能买到的，把血染到这上面那可就亏大了。

后一道关卡竟然是食堂，他们在那里站着喝了碗很稠的热粥，吃了几块里面居然夹着肉的面包，感觉浑身发暖，充满了力气。

最后一道关卡，每个人胸口都贴上写有姓名的布章。

小姑娘又出现了，对包括弗洛多在内的这三十个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第一期第三班的人，现在需要选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和三个组长，你们自己选。”

弗洛多等人面面相觑，这什么长，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冷冷的道：“你们觉得谁可靠，他说的话愿意听，就选谁。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没选出来，我就要为人民服务了。”

“为人民服务”的滋味可不好受，连弗洛多都感觉头皮发麻，赶紧指着山姆说：“我选他当班长！”

一通胡乱嚷嚷之后，山姆居然真的成了班长，其他“干部”也都选出来了。

这时候一个红衣青年笑眯眯的道：“我叫卡洛斯，是你们的辅导员，你们就理解成头儿吧。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团结一心，认真劳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辅导员的带领下，三班这三十个人走向一座刚建好的仓库，那是他们的住所和“教室”。感觉到似乎在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山姆的脚步异常沉重。

山姆畏惧的嘀咕：“弗洛多”

“既然没有危险，就先看看这个学习班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弗洛多拍着肩膀鼓励他：“你可要好好干啊，班长。”

目送男女奴隶们分成一个个班步入宿舍，负责学习班管理事务的牧师埃德蒙对背负双手，打量着这些人的菲妮说：“有很多人的信息跟蝙蝠发回来的资料不符，比如那两个半身人”

“圣光堡不止通过克斯特的奴隶商人买奴隶，还在神陨高原抓冒险者当奴隶，没有他们的信息很正常。”

菲妮用老成的语气说：“就算来历不明也没什么，咱们的学习班就是大熔炉，想想你们之前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她左右看看，低声道：“工作表得偏向咱们痛苦系，需要我来开生活会就说一声，咱们争取尽可能多的选出痛苦牧师和荆棘堡垒的苗子，别给其他人机会！”

埃德蒙愣愣点头，小姑娘再伸展双臂，用“买翠喜儿”的语气深情的道：“这都是我的！全是我的！”

埃德蒙暗暗发笑，随着告死者和暴君的增多，以及卡琳殿下的“主宰”和欧萝拉殿下的“旗手”这两个新职业出现，菲妮殿下现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呢。

厄普西隆，传送殿堂的临时办公区里，随着一堆堆物资被运出去，费共枢机局组织处主任蒂丝松了口长气：“堆积的那么多衣服帽子包包终于有用处了，我还以为蜘蛛纺织厂的东西会塞满整个罗丝大神殿。”

埋头做记录的罗丝魔女还是很苦恼：“不给他们发鞋子吗？蛛丝软鞋在仓库里堆了好几万双呢。全是妮丝她们训练蜘蛛编织的时候顺手做的。发出去的衣服帽子包包什么的也没多少，不到一天就能补全了。”

蒂丝说：“鞋子啊，得让学员自己编草鞋，总枢机说了，学员就得从最基础的劳动做起，免得忘了劳动人民的本色，那些软鞋就运给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慢慢卖吧。”

记录员忽然两眼一直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她报告道：“雅丝发来消息，说史丹主任那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了，需要尽快准备两千男一千女的相应物资，啊哈”

她如释重负的道：“总算能腾出点地方了，蜘蛛工厂可以编织点其他东西，我都迫不及待了，我设计的冒险者背包夺得了第六届蜘蛛杯呢，连女神都赞扬过，说这个不错有点像。”

蒂丝揉揉她的小脑袋，教育道：“别光顾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啊，你现在是组织处的干事，优先做好本职工作！”

天光大亮的时候，弗洛多和山姆从浮空舰上下来，深深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比水、食物和甚至空气更珍贵的东西：可以伸胳膊蹬腿的自由空间。

“排队，小家伙”，穿着鲜红短衣的人招呼道。

这里是条连绵矮山的山脊，到处都是红衣人，轰轰的爆裂声响个不停，尘柱不断高高扬起，几座类似仓库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注意到不仅有像是石匠的红衣人，还有腰挎长剑和魔导枪，背着盾牌，一直在巡视的红衣人，更远处聚着一队队身着白蓝绿三色罩衣的士兵，弗洛多决定乖乖听话。

奴隶们排成长队，进到一座临时搭起的大帐篷里。弗洛多和山姆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被幕布隔出了若干条通道，每条通道都有若干“关卡”。

在第一个关卡，他们被勒令脱得赤条条的。看到前后的人都没反抗，旁边还立着魁梧的红衣武士，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戒备，两人屈辱的选择了顺从。

“空间戒指？你们居然还藏住了这个？”

他们手上的东西马上被人发现了，不过对方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和善，并不把这东西太当回事，也没要求他们脱下来，让两人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被赶到一座活水池里，两个半身人顿时像猫一样拼命挣扎和叫喊，甚至还用出了隐身技能，但在细碎而猛烈的水流冲刷下毫无意义。

两个冲洗得干干净净，也变得蔫答答的半身人被赶到下一间房子，剃成了光头。弗洛多想，如果是戈米斯在这，他恐怕会奋起反抗，宁死不屈的，

到了下一个关卡，像是牧师的红衣人用类似侦测邪恶的法术，对每个人做了一番探查。

看到前后各有一个人被武士牵走，弗洛多和山姆都很紧张，其他人也开始骚动。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小姑娘脆声道：“放心啦，我们不是圣光堡的人，不会杀你们的。那两个人是受毒气浸染太严重，我们会治疗他们的。”

因为小姑娘太可爱，人们顿时没了敬畏和恐慌之心。

“小妹妹，那不是毒气，是腐化之气，得小心啊！”

“那可没得治，你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真是可悲啊！”

“你们不是来解救我们的吗？结果是要我们继续干活对吧？”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小姑娘脸一板，举起手喊道：“为人民服务！”

一道清冷白光自她体内喷涌而出，扫过众人心灵，即将喷发的狂躁骤然消散。所有人，包括弗洛多和山姆，都捧着心口喘个不停，感觉包裹着身心的厚厚泥土被冲刷掉了一层，呼吸的空气都让肺部隐隐作痛。

“你们的确是被解救了，但不意味着你们就获得了自由。”

小姑娘扫视众人，这时候没人敢再轻视她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是普雷尔公爵的契约奴。只要你们好好干活，每天都有三顿饭吃，每个人有干净的衣服，单独的床铺，还有随叫随到的医疗服务。”

“至于做什么，每天按照课程不，工作表做就行了。你们放心，不会再去挖罗丝神尸，也不会做超出你们能力的事情。一个月后，表现优异的人还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我说的你们可以不信，但不准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要我，或者其他人看到了，可有你们好受的，刚才那只是最轻的。”

小姑娘很精神的一挥手：“现在开始登记身份信息！”

一个个人从一张桌子前走过，被要求挺胸昂首，目视某个圆溜溜的东西，再报出姓名、种族、年龄、职业和出生地。

弗洛多注意到，他们这队人全都是男的，女的应该在另外的通道里。

轮到弗洛多了，负责登记的红衣人特意把那个圆球的底座调低了，半身人依稀听到了咔嚓的机械声。

“红石联合公国不，现在是红石王国了，弗洛多-哈修比，一级盗贼”

红衣人根本不追究弗洛多报的信息是不是真的，就照着他说的写，让弗洛多松了口气。之前他就跟山姆商量好了，就说是在红石被奴隶商队抓住，直接运到这里来的。

跟来历不明的盗贼相比，让对方继续误认为是奴隶，应该更方便逃脱。而且弗洛多还有浓浓的好奇，普雷尔公爵抢夺圣光堡的奴隶是要做什么，对半身人来说，心中存着好奇，就像兜里揣着炸弹，不马上解决那是危及性命的问题。

登记了身份信息，这队人在下一道关卡收到了干净的衣服。内衣外衣都有，还有各自对应的尺码。红衣人找了好半天，才给弗洛多和山姆配齐。

不仅有衣服，每人还有顶带着短短帽檐的八角布帽，配上只到腰下的短衣，虽然怪异，却感觉很精神。

摩挲着软软的内衣和厚实的外衣，弗洛多和山姆诧异的对视，这可不是奴隶的待遇啊。和他们一样，其他奴隶都是一脸迷惘。

再之后他们又收到了水缸、牙刷、毛巾、梳子、食叉和汤勺等生活物品，甚至还有纸张和炭笔，每人还发了个绿色的单肩小布包，正好可以把这些零碎装下。

布包的正面是个鲜红色的五角星，还有一行字在五角星的上方绕了个半圆，“贝塔城移民学习班第一期学员纪念”。

移民？学习班？学员？

弗洛多和所有人一样，脑子里泛着无数的迷惑泡泡，不过捏着小布包的厚实手感，让他们心头都安定了许多。

居然还给这么多东西，看来是不会被杀的了。这些东西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是几个铜子能买到的，把血染到这上面那可就亏大了。

后一道关卡竟然是食堂，他们在那里站着喝了碗很稠的热粥，吃了几块里面居然夹着肉的面包，感觉浑身发暖，充满了力气。

最后一道关卡，每个人胸口都贴上写有姓名的布章。

小姑娘又出现了，对包括弗洛多在内的这三十个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第一期第三班的人，现在需要选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和三个组长，你们自己选。”

弗洛多等人面面相觑，这什么长，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冷冷的道：“你们觉得谁可靠，他说的话愿意听，就选谁。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没选出来，我就要为人民服务了。”

“为人民服务”的滋味可不好受，连弗洛多都感觉头皮发麻，赶紧指着山姆说：“我选他当班长！”

一通胡乱嚷嚷之后，山姆居然真的成了班长，其他“干部”也都选出来了。

这时候一个红衣青年笑眯眯的道：“我叫卡洛斯，是你们的辅导员，你们就理解成头儿吧。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团结一心，认真劳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辅导员的带领下，三班这三十个人走向一座刚建好的仓库，那是他们的住所和“教室”。感觉到似乎在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山姆的脚步异常沉重。

山姆畏惧的嘀咕：“弗洛多”

“既然没有危险，就先看看这个学习班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弗洛多拍着肩膀鼓励他：“你可要好好干啊，班长。”

目送男女奴隶们分成一个个班步入宿舍，负责学习班管理事务的牧师埃德蒙对背负双手，打量着这些人的菲妮说：“有很多人的信息跟蝙蝠发回来的资料不符，比如那两个半身人”

“圣光堡不止通过克斯特的奴隶商人买奴隶，还在神陨高原抓冒险者当奴隶，没有他们的信息很正常。”

菲妮用老成的语气说：“就算来历不明也没什么，咱们的学习班就是大熔炉，想想你们之前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她左右看看，低声道：“工作表得偏向咱们痛苦系，需要我来开生活会就说一声，咱们争取尽可能多的选出痛苦牧师和荆棘堡垒的苗子，别给其他人机会！”

埃德蒙愣愣点头，小姑娘再伸展双臂，用“买翠喜儿”的语气深情的道：“这都是我的！全是我的！”

埃德蒙暗暗发笑，随着告死者和暴君的增多，以及卡琳殿下的“主宰”和欧萝拉殿下的“旗手”这两个新职业出现，菲妮殿下现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呢。

厄普西隆，传送殿堂的临时办公区里，随着一堆堆物资被运出去，费共枢机局组织处主任蒂丝松了口长气：“堆积的那么多衣服帽子包包终于有用处了，我还以为蜘蛛纺织厂的东西会塞满整个罗丝大神殿。”

埋头做记录的罗丝魔女还是很苦恼：“不给他们发鞋子吗？蛛丝软鞋在仓库里堆了好几万双呢。全是妮丝她们训练蜘蛛编织的时候顺手做的。发出去的衣服帽子包包什么的也没多少，不到一天就能补全了。”

蒂丝说：“鞋子啊，得让学员自己编草鞋，总枢机说了，学员就得从最基础的劳动做起，免得忘了劳动人民的本色，那些软鞋就运给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慢慢卖吧。”

记录员忽然两眼一直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她报告道：“雅丝发来消息，说史丹主任那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了，需要尽快准备两千男一千女的相应物资，啊哈”

她如释重负的道：“总算能腾出点地方了，蜘蛛工厂可以编织点其他东西，我都迫不及待了，我设计的冒险者背包夺得了第六届蜘蛛杯呢，连女神都赞扬过，说这个不错有点像。”

蒂丝揉揉她的小脑袋，教育道：“别光顾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啊，你现在是组织处的干事，优先做好本职工作！”

二百五八 瑞玛科你前程似锦别做傻事

“那片像车间的区域是贝塔城的缓冲区，所有市民都得在那里接受一个月的……嗯，素质教育，再成为正式市民。当然不会全靠奴隶，还有哈德朗人。”

“跟缓冲区靠在一起的是冒险者区域，贝塔城冒险者公会为整个神陨高原的冒险者服务，这里的冒险者公会将是费恩最大的冒险者聚集地。”

山坡上，李奇指着一幕投影为罗文娜讲解。投影是贝塔城完工之后的景象，扇形轮廓的城市宏大壮阔，建筑高低错落，又与茂密植被融为一体，流水穿插环绕，生机无比盎然。

刚才李奇提到的两个区域，再加上军营、工坊和一些辅助设施，只是贝塔城最外围的规划。在这一层之后，才是贝塔城正式居民的住所，跟防护结界保护的核心区正好隔着一片山脊。

缓冲区和冒险区现在已经初见雏形，红衣人正在挖掘道路和管线，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规划。

罗文娜几度想开口，都被投影上的景象慑住了，听李奇说完“基础神力网络”的搭建后，她才道：“就算防护结界可以扩展，城市总得有城墙啊。很急的话我可以联络一些会化泥为石术的魔法师，保证两三天就把你这座城市的外墙建起来。”

“那倒不急，城市外围有哨站、阵地和炮台，先种一道荆棘墙顶着，后面再慢慢弄。”

李奇说：“比起城墙，我更需要化泥为石法术的详细资料，解析之后搞出神力可以运转的法阵，基建效率就更高了。”

“你想得美”，罗文娜白了他一眼：“那可是法师联合会明文禁止对外扩散的重要魔法。”

她再看了眼投影，感慨的道：“看现在的进度，要不了半个月，前期工程就能搞定了吧。等最后完工的时候，除了迩香，我实在找不出第二座比贝塔城还要宏伟壮观的城市，连白银城都要差一些。你啊，是要把整座神陨高原建成赤红女士的地上神国吗？这样的雄心壮志，简直比得上当年把风暴群岛开辟成魔法师家园的黄金家族了。”

“这只是……践行吾主的神意”，李奇差点把“这只是起步”吐了出来。

“看来跟你做邻居也不错啊”，罗文娜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准备接受特蕾希娅的邀请，以金蔷薇为新的家族名号，落户哈德朗了。领地就在你和欧萝拉的领地之间，希尔维之前杀了一大堆跟迩香勾搭的贵族，正好便宜了我。”

“那么恭喜金蔷薇伯爵了”，李奇对此毫不意外，事实上他对罗文娜展示贝塔城的规划，就是敦促她下决心。

风暴群岛经过数万年经营，的确已经自成天地。依靠魔法师对位面法则的改造，那里高塔林立，浮空舰漫天飞，繁华与先进程度直追地球世界的现代化都市。

问题是那终究只是个次位面，论及法则的完整，资源的丰厚，还有利益的拓展，主位面才是魔法师们大展拳脚的地方。而跟贵族合流，在人类社会重登特权阶级之位，更是魔法师数万年的梦想。

罗文娜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接受世俗爵位的魔法师，未来还会有更多魔法师带着他们的知识，还有他们的贪婪，回归主位面，为费恩的革命大势添砖加瓦。

“这个十公里远摄法阵的设计很有功底，看来你身边还有个精通魔导技术的高手啊”，罗文娜收起这趟任务的报酬，语气有些酸酸的：“而且对黯精灵魔法造诣很深，真希望有机会能跟他面对面交流。”

李奇看了看旁边正靠着一座神力终端“充电”的机器人尤赞，觉得还是不要破坏了传奇魔法师的憧憬。

罗文娜再道：“这趟我也没做什么，就这么回去也不好意思。看你的石匠干得那么辛苦，就把化泥为石术的法术资料给你吧。”

李奇惊喜加忧虑：“那法师联合会……”

“法师联合会？那是什么玩意？”

罗文娜无所谓的耸肩：“我是哈德朗的伯爵，他们管不着我。”

看来海瑟薇背后那股魔法师势力，仍然没把风暴群岛的权力格局理顺，这也很好，正是魔导技术大肆扩散的好时机。

瞧在这项意外收获的份上，李奇恭敬的礼送罗文娜。步出传送门，走在伪装的甬道里时，罗文娜又道：“这么遮掩很不方便吧？”

果然，能瞒住凯文和瑞玛科，却瞒不住传奇。

“本来想刺探一下的，既然你还不愿意打出底牌，我就不为难你了。”

再跨过一道传送门，回到阿尔法的城堡。

“对了，还有件事。”

罗文娜招手示意李奇附耳过来。

嫩的能掐出水的传奇女魔法师用跟欧萝拉相似的媚惑腔调低声道：“除了应该敏感的地方，欧萝拉的敏感点还有三个，掌心，后颈和肚脐，这是贝希米亚家女人代代相传的秘密……”

罗文娜格格娇笑着，身影渐渐变虚，李奇楞了好一阵才明白个囫囵，自己这是被当成嫩草撩了么？

………………

各项事务正紧锣密鼓，热火朝天的铺开，李奇可没功夫细品传奇女魔法师的心意。

他去慰问了瑞玛科王子的部队，同时讨论布防和训练事宜。

“是的，公爵，军团已经在军营里安顿好了。条件很不错啊，现在设施虽然还不完整，但看建筑的进度，没几天这些家伙就能住得比萨其顿王都的市民还舒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瑞玛科首先抱怨待遇问题：“饮食方面也很有问题，昨晚的篝火宴会太奢侈了，人人都吃得满嘴油光。早上的面包里面还有肉片，不少人都在拉肚子……”

“我的兵吃什么，你的兵就吃什么，不能区别对待嘛”，李奇知道瑞玛科在抱怨啥，伙食和住宿条件这么好，七十四军团的这帮人以后回北方该怎么办？这不是逼得瑞玛科提高待遇吗？

“吃饱穿暖睡好，每天保证三餐，天天都得有肉，这点投入是值得的”，李奇很真诚的劝说，瑞玛科受教的点头，至于听进去了多少，李奇并不抱太大希望。

瑞玛科王子的军队是新式军队，兵员全都是低阶甚至见习职业者，用的也是廉价的新式魔导武器，整支军队的最大优势就是便宜。而以王子的阶级属性和政治视野，恐怕不会轻易的丢掉这个优势。

“公爵的防御体系还不够完善，不过敌人并没有几个军团的大军，我觉得足够应付了，具体的兵力部署，我的建议是……”

瑞玛科王子在地图投影上指指点点：“以这六个炮台为支撑，每个炮台放两到三门四倍率魔导炮，展开一个配足了魔火弹和魔火筒的步兵中队，构成贝塔城外围防线，足以抵挡军团以下规模的进攻。再以后方三个炮台为第二梯次的防御阵地，每个炮台配置一门九倍率魔导炮，以及一个中队的预备兵力，这道防线就稳了。”

这是早就确定好的防御体系，炮台正在建造，魔导炮还在制造，但也就是十来天能搞定的事情，李奇很确定圣光堡没有在十来天里再度大举进攻的能力。

“具体的部署……我可以负责三分之一防线，剩下的防线由公爵的部队驻守，我的人腾出一部分训练公爵的部队。”

说到这，瑞玛科就不客气了：“公爵的部队，昨天的表现跟新兵蛋子没什么不同，他们还得从头开始练起。”

李奇拍拍瑞玛科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感受到了李奇的信任，瑞玛科王子气质一变，小意的道：“昨天太忙没来得及跟贝希米亚女伯爵打招呼，公爵殿下能不能代为转达我对女伯爵的……仰慕之心？”

哈？仰慕？

李奇脸肉一僵，别啊，你小子前程似锦，干嘛做这种自我毁灭的傻事？

优雅女士被贵族女神吸收了神职，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各地的优雅教会几乎都并入了贵族教会，优雅神职者要么转信，要么崩溃，欧萝拉转信赤红女士，这很正常。所以当凯文和瑞玛科看到欧萝拉以赤红圣女的身份出现在李奇身边时，并没有太惊讶。

瑞玛科王子腼腆的笑着，像刚经历初恋的小年轻：“您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当我看到女伯爵绽开玫瑰光翼时，原本已经死去的心，感觉又获得了生机。”

“但是……”

李奇觉得该跟这个家伙说清楚，毕竟现在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他小心的选择着措辞：“但是欧萝拉……我是说贝希米亚女伯爵，是我的人啊。”

瑞玛科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所以我才希望公爵能够代为转达我的心意，这虽然是私人事务，我觉得也有必要让公爵有所了解。”

我们的沟通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我是说……”

李奇决定把话说得透点，但也不能一下子扎了王子的心，还是要稍稍含蓄：“欧萝拉如果还会有什么私人事务的话，那应该只会跟我有关才对。”

“的确，您是她的教宗，她应该全心追随您”，瑞玛科两眼闪着星星：“但我觉得，女伯爵依旧需要有一位世俗的伴侣，一份以凡人之爱滋润着她，在她化身天使的时候，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淡忘尘世的羁绊。”

你没感觉到对面那个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想杀人了吗？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跟欧萝拉没有那种关系的错觉！？

李奇努力压抑着怒气，淡淡笑道：“殿下您这份心意，真是让人感动啊。”

“哪里啊，跟公爵您比，我可差远了。”

瑞玛科脸上洋溢着绝无虚假的钦佩和羡慕：“我相信公爵您能理解我的心意，毕竟您跟女王陛下……咳咳，总之我们都希望您能成功，也只有您能给陛下加上这样一道羁绊了。”

李奇的表情呆滞了两秒，然后啊哈哈的绽开灿烂笑容。

该死，果然是这样的误会！

之前一直有这样的传言，分赃大会上，特蕾希娅第一支舞想邀请他的场景也传得东费恩人人皆知了，几乎坐实了两人的暧昧关系。别说瑞玛科，凯文都有这样的想法。

这可不好澄清啊……

真要澄清的话，在大家眼里，自己的官配是凯瑟琳，却还要霸住欧萝拉，得罪的可不仅仅是瑞玛科。特蕾希娅恐怕会第一时间杀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脚踏两只船。

天可怜见，他绝对没有脚踏两只船！到目前为止他只对欧萝拉有那样的情感。

是的，到目前为止……

“女王陛下的事情，可不要乱说。”

李奇的申明虚弱无力，只是让瑞玛科“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你对欧……贝希米亚女伯爵的心意，我一定替你转达到。”

说这话的时候，李奇感觉嘴里咸咸的，一定是咬破嘴皮了。

“哦呵呵……”

小红帽在脑子里怪里怪气的笑着，李奇懒得理她。

二百五九 支部建到小队上与李奇的实质性进展

李奇满肚子郁闷回到贝塔城核心区，萨达尔找到他：“少爷，那什么支部成立仪式要开始了，大家正等着你训话呢。”

对，差点忘了这事。

“萨达尔，你这个军团长要做的就是管理军团的日常事务，死盯军团的训练。真要打仗了，怎么打不用你操心，把命令传达下去就行。”

李奇一边跟萨达尔聊，一边朝核心区的大会堂走去。

萨达尔拍胸脯：“少爷……呃，总枢机，你放心，我就当你的眼睛你的嘴！”

李奇叹道：“话又说回来，你还是没有领会到赤红神力吗？”

萨达尔挠头：“感觉什么都懂，就是丢不下修玛陛下的赐予。”

结果这家伙还是个二级骑士，李奇真不知道这家伙的灵魂是什么材质，在厄普西隆跟大家相处了这么久，一直没觉悟，到现在还是党外人士。

大会堂里，上百人肃穆以待，领头的有威尔森、甘比特，还有欧萝拉、缇娜和圆钩等人。

这时候可不适合跟欧萝拉交流感情，李奇跟大家打了招呼，开始对会堂里的赤红战士训话。

“你们就是费共在军队里的根！你们要确保军队绝对忠于革命大业，忠于费共，一切听组织的指挥！”

“在军队里，你们就是士兵的保姆，生活上事事关心！你们也是士兵的导师，思想上处处教导！你们还是士兵的表率，面对困难挺身而出，在战场上不怕流血牺牲，冲锋在前！”

“你们要确保士兵不断向革命靠拢，要不断发展革命同仁！让我们获得越来越多的革命同志！”

“所有支部，所有个人，都要牢记组织原则、民主原则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会堂里的赤红战士分为两拨，一拨以荆棘牧师、荆棘堡垒、赤红暴君为主，他们将与凯文带来的先遣队合并，编组为费共的第一支革命武装。

这支武装对外的身份是秩序同盟独立九十八军团，按照军团的编制，军团一般下设三个大队，每个大队下设十个中队，每个中队下设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五到十人不等。

编制甚至军装都没必要改，只是把肩章做成血红底色的八角形，绣上金黄微笑太阳的标记，。

在这个军团里，各级主官都是费共成员，中队、大队和军团设立政委，专门负责费共在军队里的组织建设，以及官兵的思想工作。

按照费共的组织原则，在军队里，只要有三个费共成员，就要建立支部。小队支部受中队支部管理，逐级往上，军团则设立分部，跟政务方面的统合部区分开。

这六十多名赤红战士将和四百名凯文带来的先遣队混编，萨达尔任军团长，甘比特任军团政委，先期执行驻防任务，同时接受瑞玛科王子的训练。

九十八军团当然不会只有这点人，而后会从奴隶、冒险者以及哈德朗国内不断吸收人员，同时不断加入费共成员，最终扩充为满编三千人，全由超凡者构成的军团。

除了九十八军团外，同时还正式设立了费共的情报部门，即由枢机局军事处直接领导的军事情报部。

这个部门以现有的告死者为主体，未来会吸收外围的盗贼、游侠以及暗夜系列职业者，负责刺探军事情报，必要的时候执行特种作战。

军事情报部部长由圆钩担任，白鼠任政委，暂时由二十多名告死者组成，之后会在奴隶和冒险者里招募人手。

缇娜只是作为告死者的导师出席会议，除了欧萝拉，李奇希望魔女们的更多精力放在神术的编程研究，以及对应职业者的培养上，没让她们太多介入管理工作。

训话完毕，战士们握拳高喊：“为赤红革命英勇奋斗，为大同主义奉献终身！”

仪式之后，李奇跟萨达尔、威尔森、甘比特和圆钩等人做了简短的沟通，然后把欧萝拉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欧萝拉甜甜的笑着：“那么总枢机，还有什么指示？”

未来在每个分部都会设立纪律委员，隶属于欧萝拉主持的纪律处，监察赤红战士们的信仰状况和思想动态，她还以为李奇要跟她说工作。

虽然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李奇依旧心虚的左右看看。

然后他说：“伸手，手心向上……”

白嫩手掌伸出，欧萝拉没好气的道：“别把我当卡琳啊！啊～～～”

后一个啊叫得让人骨头发酥，淡淡的粉红光芒萦绕着火爆身躯，却没有扩展为怒放的玫瑰光翼。

“看，我现在的控制力强多了”，欧萝拉脸颊绯红，很是得意，再不解加嗔怪：“你干什么啊？像小狗一样舔人家手心！”

你姑姑说得没错……

“我先盖个章”，李奇很认真的说：“证明你是属于我的。”

“李奇……要告白也不选个好时候好地方”，欧萝拉害羞的低头。

李奇又说：“我再代瑞玛科王子向你转达他的仰慕之心，当然我会告诉他你的回话是，滚一边去。”

“瑞玛科王子？仰慕我？”

欧萝拉愕然抬头，一双媚眼渐渐半眯：“我怎么可能那么粗鲁无礼呢。”

她伸了个懒腰，尽情展露令人喷血的曲线，用慵懒的语气说：“哎呀居然有王子看上我了，真是受宠若惊，这样的好意当然不能推托。我得去谢谢他，嗯……该换什么衣服去呢？最早那件自由开口的长裙？”

“你敢——！”

李奇怒了，那件让人严重怀疑是真空上阵的裙子？

“为什么啊？总枢机，你上管天下管地，难道还要管生活问题？这恰恰是我负责的事情哟。”

欧萝拉纤纤手指并拢，翻转着手掌，似乎在打量指甲油涂得对不对。可惜自从成了旌旗魔女后，她就再没涂过指甲油和口红了。

李奇恨恨的磨牙：“现在这里没有总枢机，也没有纪律枢机，就是我和你！”

欧萝拉掏出小镜子左顾右盼：“你？你谁呀？也是我的仰慕者吗？可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而且你不是满心大爱，容不下对谁的小爱了吗？”

“你忘了吗？”

李奇直视欧萝拉，心头一片清灵，到了这时候，他决定不再回避，今天得有实质性的进展。

“我之前说过，只要欧萝拉能挣脱阶级的束缚，能超越自己伯爵和圣女的身份，能心向革命，就能得到大爱。既然有了大爱，我们之间的小爱也就自然成立了啊。”

“你好像有点一厢情愿了呢，而且你都还没说过仰慕我……唔……”

办公室里，粉红玫瑰绽放，两个身影深深嵌在一起。

李奇心底深处，某个萝莉恨恨的叫嚷：“都不通知下就搞袭击！恶心！变态！啊，还真伸舌头了！恶……呸呸！”

懒得理小红帽，李奇就顾着深深品尝欧萝拉的甘美。

然后他的舌头被欧萝拉轻轻咬了下……

“手别乱动啊！”

欧萝拉娇弱无力的呢喃：“你再继续动下去，我会亮得整个贝塔城都能看到的。”

还有这样的设定！？

李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他不罢休的道：“那我们慢慢练习……”

“我在你身上一点也没看到总枢机的革命觉悟！”

欧萝拉小拳拳锤他胸膛：“反而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丑陋人性！而且不是瑞玛科王子的刺激，你还不会跟我表白！说，你对我到底是真心的爱，还是把我当作你的私人物品，因为别人瞧上了，才急吼吼的来宣示主权！？”

欧萝拉的思想境界居然已经这么进步了！？

该怎么回答呢？

行动胜过言语，瞧，果然奏效了。

又一次深长的练习后，欧萝拉脸颊绯红，微微喘息着说：“李奇，你的思想出了大问题，得好好接受教导！”

然后她勾住李奇的脖子：“手不准动，看我怎么……惩罚你。”

粉红玫瑰绽放光芒，穿透了门窗和墙壁，旌旗魔女已然失去了自制力。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依旧没有消散，门无声的打开。

然后响起哎呀一声，某个人惊慌失措的转身而逃，李奇虽然沉浸在“欧萝拉的惩罚”里，眼角还是看到空气中荡开的微微涟漪。

“缇娜？”

欧萝拉伏在李奇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她难为情的道：“都怪你，果然被看到了，这下我该怎么见人啊！”

她又微微蹙眉：“缇娜的心情最近不太好，可能是一直没突破到英雄的缘故，现在又瞅见我们……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有什么想不开的，涨一倍薪水她就满血复活了。

当然哪可能这么简单粗暴，李奇叹道：“我跟她聊聊吧。”

“只是聊聊哦”，欧萝拉很警惕，然后她抱紧李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缇娜比我早，我是说成为魔女比我早。她应该跟你很亲密，所有魔女都该和你很亲密，但是……但是爱这种事情……”

“我明白”，李奇抚着她的滑腻脸颊说：“我和缇娜之间的爱，跟我和欧萝拉之间的爱是不同的。”

“是啊，她会上你的床，我不会”，欧萝拉有些苦涩的嘀咕，又展颜一笑：“好啦，我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小爱，别因为这个耽误了我们的革命事业。当然我觉得你思想有问题的话，也会好好审查你，让你接受……再教育！”

她媚眼如丝的道：“明白了吗，小白？”

你竟然跟小红帽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出了办公室，李奇并没去找人，而是上到这座办公楼的楼顶。

办公楼的样式仿照厄普西隆黑曜石塔，越往上面积越小，到了顶端，只有一圈走廊和一个尖顶。

在走廊某处的长条椅坐下，俯瞰贝塔城全貌，远处山脊下的外层建筑就像模拟建设游戏一样，正在渐渐成型。

李奇拍拍身边的椅子：“出来吧，陪我坐坐。”

不远处涟漪荡开，缇娜耷拉着脑袋，乖乖坐到他身边。

她低声道：“给我涨一倍薪水好不？”

李奇毫不犹豫：“好！”

缇娜呆了片刻，脑袋趴在膝盖上，痛苦的道：“一点也不高兴啊，为什么！？”

她的身体骤然一僵，李奇的手探进帽子里，捏着了她的耳朵。

李奇温和的道：“缇娜，我喜欢捏你的耳朵，你也应该喜欢被我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喜欢听你讲故事，喜欢……”

半精灵少女摘下帽子，把脑袋靠过去方便被捏，她脸颊红红的道：“喜欢被你吩咐，喜欢完成任务后你的称赞，当然还有每个月你亲手给我发的薪水！”

她又赶紧补充：“也喜欢我们的事业，喜欢干掉那些压迫人民，压榨奴隶的坏蛋，喜欢最终解救奴隶，大家安宁和平等的生活在一起。不过，跟喜欢你的那些事情不是……一回事。”

“是啊，我们都有大爱，然后我和你，缇娜，我们之间也有小爱。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没办法定义，但我知道……”

李奇揉着缇娜的耳朵，感觉这样的亲昵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或许有点萌芽，但不是对欧萝拉那种纯粹和强烈的渴望。

他决定直舒胸襟，贝塔城的建设全面铺开，革命武装也有了雏形，神陨高原未来即将展开波澜壮阔的革命画卷，他不希望把个人的情感问题拖到以后去面对。

“但我知道，我们舍不得彼此，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是这么想的，缇娜你呢？”

缇娜低低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李奇说：“所以，未来会是怎么样，我们一起走下去，一起去面对吧。”

缇娜身体都变软了，她哽咽着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告死魔女抱着李奇哭出了声，哭着哭着，水晶羽翼高扬，淡淡晶芒自体内溢出，萦绕着身体，让李奇依稀生出新的感觉。

这像是……

缇娜止住哭声，不好意思的道：“下面有很多人……”

她再愕然：“我怎么能感应到那么远的情况了？”

李奇赶紧转到神视，看着缇娜身上的标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告死魔女，四级。”

看来是很久没跟缇娜谈心了，郁积在她心中的小心思太多，一下子开解了，就这么轻松的升了级。

“我的探测范围扩大了很多”，缇娜高兴的道。

她又低头：“我可不是为了升不了级才……”

李奇笑道：“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升级才跟你说这些的啊。”

缇娜认真点点头，绽开笑颜，哇噢欢呼着跳了起来。

这可不像缇娜，她绝不会因为升级这种事情高兴成这个样子。

“我的薪水涨到十个金蒲耳啦！”

缇娜握拳叫着，见李奇一脸呆滞，表情顿时转为担忧：“刚才你答应的，别赖皮啊！”

李奇无语，好吧，这就是缇娜。

二百六十 弗洛多和山姆的命运抉择

“我的女儿就这么被教会抢走了，她才五岁啊！我问以后能不能看她，哪怕每年见一次面都安心，祭司老爷随手抓了把银便士丢到我脚下。我实在气不过，吐了祭司老爷一口唾沫，然后就成了渎神的罪人，当成奴隶卖到了圣光堡……”

教室里，贝塔城移民学习班第一期的学员们正在开“生活会”，总辅导埃德蒙也给他们来了次“为人民服务”，但力度温和得多，让他们心中或者淡忘或者压抑的痛苦一一清晰浮现。

一个青年妇女正在哭诉她的痛苦，弗洛多和山姆满脸怜悯的听着。

轮到弗洛多，半身人茫然的道：“痛苦……很多啊，不过我对喜悦的记忆更好，而且希望总是比失望大嘛。泰索洛斯说过，绝望是毒药……”

没等他说完，三班辅导员卡洛斯打断道：“那么山姆呢？”

山姆看了看弗洛多，犹犹豫豫的道：“泰索洛斯说过……”

“好啦，别看你们半身人个头小，心灵却很坚强”，卡洛斯没让山姆再背泰索洛斯的名言。

生活会结束，学员们都回了宿舍。关灯令一下，偌大的房间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对平民来说，这时候早就该睡觉了，何况他们在白天还忙个不停。挖壕沟，铺碎石路，搬运货物，织草鞋，体力劳动足足的，不是每天都有三顿饭，每顿饭都有肉，还真扛不下来。

体力活还好对付，每天还要背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学写最基本的通用语文字，甚至像生活会这样坐一起聊天，一整天脑子也转个不停。

仅仅十来天，连山姆都习惯了把关灯令当作催眠号，屋子一暗就打起了呼。

然后他被弗洛多摇醒了，黑暗里，弗洛多的眼睛亮得跟月亮似的：“山姆，辅导员正在开会，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离开吗？”

山姆揉着眼睛说，弗洛多要离开的话他当然会陪着，不过说真的他有点遗憾。当班长不止是管着人，监督大家有没有出状况，还要安慰劝解想不开的人，帮大家向辅导员转达大家的各种想法和需求。山姆对这个工作很投入，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很有用处。

“当然不是，是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弗洛多招招手，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山姆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个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努力驱散睡意，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跟着弗洛多去了。

这座大仓库分了好几层，十个班的人住在最下层，中间几层是教室，最上层是学习班的办公室，所有辅导员都在这里办公。

被源石灯映得通亮的办公室里，十多个辅导员围坐成一圈，讨论得很热烈。

“这批奴隶的成分太杂，只有一小半是纯粹的底层劳动人民，而且因为太愚昧和麻木，能觉醒二十个我就觉得不错了。”

“流氓无信者也不是不能改造的啊，你看七班那些扒手，编织起草鞋多灵巧？他们好多人都是被迫干那行的，只要有可以过新生活的机会，我相信他们的心灵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要按出身看人，要实事求是。只要能认识到痛苦，希望消除痛苦，同时又不想向别人施加痛苦的人，都有觉醒的资质。”

“其实第一期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现在也过去了三分之一。我已经观察到了至少二十个苗子，再加上你们补充的名单，三十个是肯定有的。”

“对，这是第一期，大家不要把目光落在具体的数字上，而是熟悉流程，健全机制。史丹主任组织的第二期学员马上就要到了，那可是三千人。”

“三千人啊，我们怎么忙得过来……”

“所以要留用一些第一期的学员，包括我们确认的苗子。通过地位和环境的改变，进一步观察他们的心性。逆境中不放弃，顺境中不忘形，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同仁，乃至最后成为同志。”

辅导员们后面说的就听不太懂了，总之弗洛多和山姆明白了，这个学习班其实是在给赤红女士的教会筛选神职者。

至于落选的学员，听说愿意离开的可以自由离开，想留下的会成为贝塔城市民，拥有住房和工作，弗洛多和山姆都有些怀疑这些人是在给他们两个窃听者故意演戏。

随着劳动项目的不断更新，两人意识到，这个安排说不定是真的。

他们所在的“学员区”已经扩大到了十多栋仓库似的“教育基地”，足以容纳四五千学员。挨着“学员区”的“冒险者区”，巨大的广场、交易区、冒险者公寓围绕着冒险者公会大楼伸展开，就算容纳几万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在这两个区域附近还有军营和工坊之类的建筑，而这一层区域的后面，一道藤蔓交织的高墙正在成型，墙后面的大小楼宇层层叠叠，每天都会多出来一片。

“要不我们先在这里拿到什么……市民证？”

山姆对生活在这里有了点向往，当然是辅导员跟他说过，希望他能以辅导员助理的身份留下来，照管新的学员。这是一份正式的工作，除了有公寓楼和对应的待遇外，每月还有若干相当于薪酬的“贡献点”可以拿。

“我们得找到戈米斯和皮克啊，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谜题解开后，弗洛多对这里不像山姆那么留恋：“而且还得跟格罗妮娅和梅恩打个招呼，不能让她们太担心。以她们的性子，说不定会闯出什么乱子。”

虽然不觉得戈米斯和皮克会出事，也不认为两个圣武士会为他们做点什么，不过山姆还是有些想念伙伴们了，答应了弗洛多。

很快，他们的想法又变卦了……

在他们成为学员后的第十五天，第二期学员到了。

这批学员总数多达三千，状况比他们这些奴隶好得多。

男的都是哈德朗的军团士兵，年轻健壮，因为军团不再需要平民，他们全被取消了军籍，补偿他们的是贝塔城市民的资格。

女的也都很年轻，素质普遍很高，这也是士兵们安心接受这种安排的重要原因。这些女性要么是贵族的侍女甚至家眷，要么是为欢悦教会和优雅教会服务的平民。前者的主家在希尔维清除迩香奸细的行动中被扫灭，后者是教会萎缩，无力维持原有的规模。

这批人的安排和第一期学员一样，完成一个月的“准备教育”后，就可以获得贝塔城市民的资格，拥有住房、生活补贴和工作岗位。

让很多学员憧憬的是，只要男女双方都是贝塔城市民，结婚之后，两人就能拥有独栋住房，还能获得生育奖励。

这些看起来就跟天上掉馅饼……不，掉金蒲耳的好事，原本很令人生疑，可允诺的是赤红女士的教宗以及哈德朗王国的普雷尔公爵，加在一起都快抵一个国王了。所以第二期的学员们接受新身份的过程和心态，远比第一期的奴隶们快和安定。

因为人手不足，第一期学习班里的很多“尖子”，比如山姆这样的，被挑了出来，帮助辅导员管理新学员。而很多工作岗位，也提前在第一期学员里开始了挑选。

弗洛多就获得了这样的机会，他和第一期里的十几个盗贼、游侠、夜幕刺客和杀手们被集中到一起，做了一些口头上的测试和技能展示后，再跟一个人单独交谈。

这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正是之前用镰刀逼着他们闭嘴的家伙，让弗洛多心头一阵狂跳。他不清楚对方的力量等级，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不管怎么躲，都会被这个光头抓出来的。

“弗洛多，你获得了我们的初步信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军事情报部。我相信这是个可以充分发挥你的特长，而且符合你兴趣喜好的工作。”

光头直视着弗洛多，用令半身人汗毛乱跳的森冷语气说：“我叫圆钩，军事情报部的部长。”

加入普雷尔公爵的私人情报队伍？

这意味着加入了秩序同盟，与迩香的忠诚神廷为敌！

弗洛多对这两边都没有好感，忠诚神廷代表了教会，那些肥头大耳的祭司们从来都让他感到恶心。秩序同盟代表了贵族，一直在压榨他们部落的那个子爵，是他最想干掉的人。

不过拒绝的话应该会有麻烦，而且成为公爵的探子，应该能更接近公爵。对这位公爵的好奇程度，在弗洛多的关注人物列表里，仅次于曙光女王。

再说了，当探子这种事情，其他人会感到畏惧，对半身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能享受路费和生活补贴，去各个地方探知秘密，完成任务的同时，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这跟半身人的天性简直是完美的契合。

弗洛多努力克制着点头的冲动，还在找理由：“我……跟朋友们失散了，等完成学习后，我想去找他们。”

圆钩淡淡的道：“然后呢？找到他们，再在神陨高原风餐露宿，因为没有靠山，被冒险者打各种主意，甚至又被迩香的人当奴隶抓起来？我可以免除你后面的学习时间，你现在就出发去找你的伙伴，这个岗位会为你留着，只要在半个月内回来就行。”

其实还有个出路，去夏安迪亚。不过在弗洛多看来，夏安迪亚的确安宁祥和，但生机远远不如拔地而起的贝塔城。对半身人来说，生活的地方越热闹就越幸福。

可半身人更忠诚于伙伴，他可不能把山姆一个人丢在这。泰索洛斯说过，背叛伙伴的半身人会堕落成小恶魔。

他觉得自己还有足够的克制力：“我能再考虑一下吗？”

圆钩点头：“没问题，明天直接向你的辅导员作出答复。”

弗洛多没花什么功夫就说服了山姆，答应和他一起离开贝塔城，先去夏安迪亚看戈米斯和皮克有没有回来。没有的话再去圣光堡找他们，总之找到他们是最重要的，找到之后再商量是不是留在贝塔城。

第二天，弗洛多和山姆出了宿舍，正准备找辅导员谈这事，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圣光堡的人打过来了？

两人下意识的看看北面，不可能啊，之前他们也在北面的炮台和防御工事干过活。那里虽然还没有城墙，可立起来的厚实藤蔓，肯定藏着那种可以发射大火球的可怕武器的炮台，以及道道构造令人眼花缭乱的壕沟，还有正在进行训练的士兵，加在一起提供了超过城墙的安全感。

“芙蕾娅！芙蕾娅！”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

“是丝芭达克丝！”

听清了人群在喧嚣什么，弗洛多和山姆对视一眼，身影嗖的闪了过去。

完全不费力的穿越密集的人群，看到一个穿着和辅导员一样的红衣女子。身材窈窕，褐发扎成一对麻花辫垂落在胸口，一张不施粉黛的美丽面容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向大家频频颔首。

这张面容十分熟悉，弗洛多和山姆稍稍想象，就跟幻剧里的女主角们对上了。

扮演斯嘉丽、伊丽莎白女王、丝芭达克丝和芙蕾娅公主的欧萝拉-贝希米亚女伯爵，费恩男性最憧憬的美丽女性，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弗洛多两眼发直的嘀咕道：“噢……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找到戈米斯和皮克，然后说服他们来贝塔城定居。”

山姆抹了抹嘴角的口涎，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二百六一 王子是个不幸的职业

欧萝拉带着一队纪律处的旗手来到了贝塔城外的军营，现在她手下也有人了。仅仅只是在厄普西隆的一次生活会上，就有二十多人转职成“赤红旗手”，而且全是见习的荆棘牧师，也难怪菲妮会生出危机感。

“贝希米亚伯爵……呃，女伯爵，不，圣女殿下……”

瑞玛科王子出迎，面对欧萝拉，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受李奇，唔……公爵阁下的委托，来办理教会在九十八军团的传教事务”，面对王子，欧萝拉又恢复了昔日哈德朗王国第一交际花的风范，嫣然浅笑的道：“顺带感谢殿下由公爵阁下转达的好意。”

赤红教会的神徽已经放在了秩序同盟的大旗上，在公爵自己的军团里发展信徒，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瑞玛科王子自然不会多想。

事实上就算事情不对，这会王子也完全转不动脑子，他已经进一步慌乱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不过他还是勇敢的说出了心声：“那个……不仅仅是好意，我是真心仰慕您。”

他掏出一枚戒指：“这是我们萨其顿王族传承了千年的富足之戒，它的价值胜过萨其顿的王都，我想用它来证明我对您的……真心。”

欧萝拉吓了一跳，这家伙还真是打仗打习惯了，一上来就大举进攻，直奔主题。

她看着那枚戒指，心中忽然涌起幸福的激流。

前几天才知道，当初蔻塔解除她身上的魔法装备时，李奇被传讯戒指炸断了手指，可他把断指一接一裹，就带队来救她了。

现在已经明白她早就被列入“革命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救她是出于革命的需求，可其中蕴含着的真心，又岂是眼前这位王子，这枚价值连城的戒指能够比拟的？

等会回去得让他给自己送枚戒指，什么都没给就肆意掠夺自己的福利，真是太便宜他了！

恋爱的甜蜜感觉充盈着旌旗魔女的心胸，让她对瑞玛科王子的示爱感到非常厌烦，她也决定直截了当点。

欧萝拉脸色一正：“很遗憾，我的身心已经献给了……吾主，这辈子我都不会考虑婚姻。”

瑞玛科王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脸上升起巨大失落的同时，嘴里还在挣扎：“我也明白圣女殿下您的虔诚信仰，不过我对您的仰慕并不一定需要世俗形式的束缚。”

“看来特蕾希娅，我是说女王陛下，对你还不够信任”，欧萝拉轻飘飘的道：“不过这也不意外，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反应的，只说给了我和希尔维。”

瑞玛科愕然，这事怎么跟女王陛下有关？那个时候？

怎么感觉尾椎在隐隐发凉呢……

欧萝拉半眯着眼睛笑道：“那么王子殿下，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点悄悄话吧。”

王子心跳瞬间加快一倍，刚才那点疑虑抛诸脑后：“我我我我的指指指……挥所，没没没……人！”

于是在欧萝拉部下的担忧目光以及瑞玛科王子的艳羡目光中，两人进到指挥所里。

紧接着，指挥所里亮起森冷的白光，依稀能听到欧萝拉神圣凛然的呼喊：“亮出真身吧，瑞玛科-萨其顿！看看你在人民眼中有多邪恶！”

王子殿下的惨叫倒是清晰得很，紧接着大喊：“我有罪！我悔过！”

如果不是欧萝拉的部下明白了导师是在干什么，拦住了瑞玛科的部下，王子的丑态恐怕就要人人皆知了。

片刻后，欧萝拉出了指挥所，拍着手，脸上浮着片片红晕。

瑞玛科王子在后面颤颤巍巍的扶着门出来，还逞强的要站直了，结果两臂高举，直直仆地。

“殿下，现在您还仰慕我吗？”

欧萝拉两只手背在身后，十根指头欢快的编织着，她还是第一次开足神力用阶级之眼审查对方的信仰。

果然，就如圣武士的侦测邪恶一样，瑞玛科王子的信仰因为牢牢站在贵族阶级的立场上，冒起了象征邪恶的黑气。

这样的邪恶，让她下意识的绽开骷髅光翼，用上了阶级之剑，还没到英雄级别的瑞玛科当场仆街。

“我……”

瑞玛科王子像是面对圣光制裁的罪犯，哆嗦着惊恐的道：“不敢！我不敢了——！”

纪律处的旗手干事们偷偷发笑，瑞玛科的部下一头雾水，还好不远处用白石铺出交叉线条的平坝上方，一艘怪异的浮空舰骤然显现，化解了这场尴尬。

浮空舰的整个外壳都被拆掉了，除了中心的浮空核晶引擎区和法阵区外，其他地方都改成了铁笼子，看上去有点像挂满了镂空胸罩的衣架。

埃隆舰长臭着一张脸下了浮空舰，跟着缇娜出现，招呼士兵把笼子里的奴隶护送到学员区。

“欧萝拉姐姐，你把王子殿下怎么了？”

见到瑞玛科王子被部下从地上扶起来，那些部下都绕着欧萝拉走，满脸的惊惧，缇娜忍不住问。

“没什么啊，拒绝了王子殿下的求爱而已。”

瑞玛科王子终究是紧密的盟友，不好继续在公开场合贬损，欧萝拉转移话题道：“你这趟行动还顺利吧？”

“求爱……”

缇娜记起了当初在优雅神殿里，看到黑化欧萝拉对付那些圣骑士的景象，暗暗打了个哆嗦，为王子殿下默哀。

再感应到欧萝拉的目光停在自己的帽子上，似乎穿透了织物，抚摸娇嫩的耳廓，让她又想起昨天偷窥到的景象，身体顿时热热的，好羞耻。

缇娜赶紧摆头道：“很顺利！行程啊护卫力量啊各种资料详细得很，根本不费力气！这次又弄回来了二百来个奴隶，圣光堡短时间里别想再开工，那边的蠢货王子恐怕脸都绿了。”

“虽然这么说不是很恰当，不过在费恩……”

欧萝拉笑道：“王子还真是个背负不幸的职业啊。”

………………

贝利诺王子的确正深深的感受着不幸，脸色也因此一直绿着。

“特鲁克！你说要等人手齐了再进攻我可以理解。但你连出人保护商队都不愿意，结果又被那个普雷尔抢了奴隶！”

中心城堡的露台上，王子对刚刚赶回城堡的特鲁克大发脾气：“现在矿场根本开不了工！每天我们要损失好几千金蒲耳！”

“跟解决普雷尔的威胁相比，这点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特鲁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探子拍到的影像表明，普雷尔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南方建起一座城市。城市外围构筑的防线看起来有些怪异，可配合魔导枪魔火筒以及新式魔导炮这些武器，足以抵抗军团级别的大军。

现在圣光堡属于王子的那些杂兵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人完全没有胆气再去野战，只能充当商队护卫和看守。而由他统领的两千克斯特王国神廷部队，虽然士气高昂，可撞上那样的防线，结果他一点也不看好。

即便等到迩香派来的圣骑士团两个大队，也难以稳胜普雷尔。而且对方似乎还拥有浮空舰，可以神出鬼没的偷袭圣光堡甚至更北方的商队路线，这样的力量对比，让特鲁克头痛不已。

由此他对贝利诺这个怯懦愚蠢的王子更不满意了，早知道该找更聪明点更有实力的王子合作。不过那样的话，自己又很难控制住，世界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要精诚合作”，特鲁克压住自己的怒气，既然形势如此，就得充分利用贝利诺的价值，虽然这家伙对这一点完全没有自知。

特鲁克说：“我已经帮你运作到了神陨高原的开拓权，剩下的事情我想包揽也没有立场插手。你就不能联络王国高层，为自己造出声势，拉几个军团过来？”

“联络高层？为什么要我去联络？”

贝利诺愤恨加不解的道：“在克斯特王国，只有我这个王子是迩香支持的！他们难道看不清这点吗？聪明的话，他们就该主动向我效忠，然后在父王面前营造出神陨高原很重要的气氛，推动父王派遣大军过来，结果他们都没有！他们什么也没做！”

特鲁克再度为自己找上贝利诺而感到懊恼和羞愧。

身为王子，竟然连自家王国的政治格局都看不清楚，果然是从一开始就没被投注过什么寄望的酒囊饭袋。

克斯特王国的国王牢牢掌控着权柄，在忠诚神廷和秩序同盟之间小心翼翼的骑墙。能拿到神陨高原的开拓权，也是国王顺水推舟之举。

如果这家伙能聪明点，有点政治眼光的话，就该拿着迩香这张牌主动去笼络下面的贵族。就算没什么结果，也能让国王感受到压力，这样他再跟国王沟通，就能多几分说服力。

可这家伙除了成天抱怨，以及窝在圣光堡每天数金蒲耳之外，什么都不愿意干。而且不是因为懒，而是他根深蒂固的认为，事情的结果就该和早餐的牛奶和酥肉一样，由别人送到他嘴里。

贝利诺还在为矿场无法开工而恼怒：“那帮圣武士呢？之前总是拦我的商队，假模假样的把律法当幌子，放掉没合法手续的奴隶。这批奴隶我专门让汉森花了钱弄齐手续，结果直接被普雷尔抢了！主持正义的圣武士到哪里去了！？”

特鲁克冷笑：“圣武士又不全是疯子，不然早就死光了。”

“谁说的？夏安迪亚那帮圣武士就是疯子！”

贝利诺念叨着，忽然两眼一亮：“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听贝利诺说完打算，特鲁克最初还想笑：“你这个想法不是大胆，是无……”

然后他愣住，片刻后，他用第一次认识的目光看着贝利诺，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二百六二 提尔之秤和格罗妮娅的正义

全能修炼至尊

夏安迪亚的中心，类似会议厅的大木屋里外都挤满了人，夏安郑重的捧出一个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盒子里是一把剑，又粗又圆，没有剑格的剑柄，又宽又短的剑身，让它更像是一件上古时代的古董，而非现在用来搏斗砍杀的兵器。

“这把剑叫提尔之秤，是黑暗年代到第一纪元，初代正义之神的化身，费恩世界第一位圣武士提尔用过的佩剑。”

“它并不是用来战斗的，每当提尔要作出决定的时候，都会用它来衡量是否符合正义。如果是正义的，他将能举起这柄剑，并获得祝福。如果不符合正义，他就举不起剑，还会受到对应的惩罚。”

夏安的讲述让旁观的数百圣武士们发出如潮的惊奇，格罗妮娅和梅恩也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夏安还拥有这样一件神器，这大概就是夏安在神陨高原建设正义家园的依凭吧。

“大家都知道，提尔在第一纪元成神，在神国宣布神名为龙尔德，而后大家渐渐淡忘了他的凡人之名。提尔之秤由提尔当初所在的教团保管，这个教团把自己命名为提尔之手，以保管这件神器为自己的使命。”

“真正的圣武士无惧谈论真相，在第二纪元，龙尔德意志分裂，提尔之手教团自责的认为，有可能是依旧保留龙尔德的凡人之名，才导致龙尔德出了问题，所以把教团改名为白银之手。”

“没错，建立正义家园的誓愿，获得了提尔之秤的认可……”

班纳、娜玛和妮可等人神色平静，显然早就知道这样的内情，格罗妮娅和梅恩以及其他圣武士，则是心潮澎湃。

一件自提尔时代传承下来的神器！

的确如妮可所说，这件神器可以照见绝对正确的神意。

怪不得夏安能够团结各个派别的圣武士，即便龙尔德意志分裂，正义莫衷一是，但手握这件神器，获得龙尔德身为凡人时的神意认可，就意味着获得了一部分龙尔德意志的认可。

“以龙尔德和夏安之名发誓，夏安迪亚将成为圣武士的正义家园，将成为正义之剑的剑柄。在纪元更替的动荡时代，我愿守护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度过这场秩序沉沦的劫难，为龙尔德回归神国，为正义重降费恩献出一切！”

夏安将盒子放到木屋中间的石台上，神色肃穆的述说着，同时握住剑柄。

提尔之秤渐渐泛起微黄光芒，再由夏安高高举起。感受着神器上脉动的纯粹正义神力，所有人都单膝下跪，手抚胸口，表达自己的崇仰、敬畏和虔诚之心。

短剑放回盒子，圣光随之消散。夏安环视跃跃欲试的圣武士，沉沉的道：“只有坚定不移的誓愿，才会获得提尔之秤的认可。如果你对自己的誓愿还没有深刻彻悟，也没有为之牺牲一切的准备，那么誓愿越宏大，你受到的惩罚越可怕。泽克……你们很多人都照顾过他，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没有获得提尔之秤的认可。”

圣武士们纷纷变色，连梅恩都下意识的掐了掐格罗妮娅的胳膊。泽克她们见过，断了一只胳膊，痴痴呆呆的，像是灵魂少了一部分。

夏安看向红发少女：“所以，格罗妮娅，你确定要用它验证你的誓愿吗？”

格罗妮娅低着头想了片刻，抬头时，眼中无比坚定：“我确定！”

“那好，像我刚才那样，握住它发誓，等候它的裁定”，夏安让开一步，示意她上前。

格罗妮娅握住提尔之秤，闭着眼睛，低声道：“以龙尔德和格罗妮娅之名发誓，我将以圣武士的身份，向毁灭王国的邪恶之敌施以正义的制裁！我将以艾兰尼斯王室血脉的身份，向杀戮亲人、乡邻和千万无辜者的凶手索取她应付的代价！”

许愿之后，现场沉寂了片刻，短剑没有一丝反应。

正当其他圣武士面露不忍之色，梅恩惊骇交加的要冲上去时，嗡嗡的振鸣响起，格罗妮娅的身体颤抖起来。她咬着牙，艰辛的将短剑举起，短剑上流动的淡淡金光，让众人低呼出声。

惊呼声很快就变大了，金光骤然变得猛烈，自剑身灌入格罗妮娅的身体，让她通体弥散出淡淡的神圣光尘。而后格罗妮娅一直维持着高举短剑的姿势，似乎变成了一尊雕像。

“可以了……”

夏安低声说，再扶着格罗妮娅的胳膊，将提尔之秤放回盒子。

看着焕然一新的红发少女，夏安语气复杂的道：“格罗妮娅……不，现在该叫你格罗妮娅公主了，你获得了提尔之秤的认可，你的誓愿是正义的。但我要提醒你，这不等于你必将获得胜利。正义不是为索求胜利而生，正义是为指明至善之道，为守护善良和邪恶的界线而生。”

“我向提尔之秤请求的并不是胜利，而是证明我所相信的正义”，格罗妮娅深沉的道，然后向夏安低头致意：“谢谢您的赐予，您和夏安迪亚对我的帮助太多，我实在无以为报。”

“你能报答的……”

夏安笑道：“不要急着返回艾兰尼斯，靠你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么。继续在这里呆一阵子，完成必要的修行吧。刚才提尔之秤的认可，应该让你晋升到了英雄级别，你需要获得足以匹配新生力量的技巧。”

“我……可以吗？”

格罗妮娅有些惶恐，这意味着能获得夏安这位传奇圣武士的教导。

“太好了！我们又有一位同门了”，妮可高兴的揽住格罗妮娅，其他圣武士，包括班纳和娜玛，都抱以热烈的掌声。

“谢谢！谢谢夏安，谢谢大家！”

格罗妮娅不停的鞠躬，欢喜得落下了泪水。梅恩迟疑了片刻，偷偷瞄了一眼夏安，见他的喜悦诚挚无伪，她脸上的迷惑散去，和大家一同使劲鼓掌。

………………

第二天，格罗妮娅气喘吁吁的回到和梅恩同住的木屋，兴奋的对梅恩嚷嚷：“夏安导师真是太利害了，不用神力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圣武士的技艺之路原来这么玄奥，我们之前学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梅恩看着美丽而神圣，宛如圣女的格罗妮娅，幽幽叹息。

她努力挤出笑容：“那就好好在这里修行啊，至少要晋升到传奇，想做什么才更有把握。”

“那可不行，在夏安迪亚最多待到年底”，格罗妮娅很急切：“邪恶的女王已经在进攻瓦伦丁大教堂，她的副手还在向迩香逼近，等她的邪恶势力占据了整个东费恩，我还有什么机会呢？”

“说到迩香……”

梅恩小心翼翼的道：“迩香不是跟秩序同盟一路货色吗？甚至曙光……血冠女王派希尔维西征，也是为了抵抗苔原兽人的入侵，大家都说兽人是受了迩香的鼓动才南下的。”

“证据呢？”

格罗妮娅冷笑：“迩香从来以费恩的守护者自居，就算教会腐朽，但总还有脑子吧，怎么会做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情？难道没可能是血冠女王鼓动兽人南下，再栽赃给迩香，又以抵抗兽人为借口，把北方那些国家纳入到她的统治之下？”

“这种卑鄙的勾当，她做得很熟练了啊。她通过幻景粉饰自己在艾兰尼斯的所作所为，她对艾兰尼斯的阴险控制，都说明了她精于此道！”

梅恩正想说什么，两个圣武士的争论声传入木屋。

“实在想不通，夏安为什么拒绝了那些可怜人的求助。”

“可能跟东边的贝塔城有关吧，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势力，我们没必要再竖一个强敌啊。”

“你这是投降主义，是相对派的异端思想！正义不管大小，不论代价，必须伸张！

“那圣光堡用奴隶挖矿，据说还是挖罗丝神尸那种邪恶之物，怎么就不找他们伸张正义了？”

“我们一直在做啊，检查他们的商队，释放不合法的奴隶。至于合法的奴隶，我们去解救不就等于违背律法了吗？还有啊，罗斯神尸的确邪恶，但开采和使用它是不是邪恶的，这还并没有定论！”

“你们这些就知道为贵族说话的家伙，难道不知道贝塔城是普雷尔公爵开拓的领地吗？圣光堡代表忠诚神廷，贝塔城代表秩序同盟。崩坏费恩秩序的涡流已经扩展到了神陨高原，我们就该遵从夏安的教导，专心打造正义的剑柄，而不是去趟这滩浑水，站到迩香那一边助纣为虐！”

“你们是真心遵从夏安的教导吗？不是一直在怂恿班纳跟我们的娜玛交换监管区域，然后去圣光堡执行你们的正义？你们看不惯一切有钱人，你们一直想当救世主，获得穷人的拥戴，然后毁灭一切，这不是夏安一再告诫要极力避免的复仇之心？复仇只会带来无序，无序是最大的邪恶！”

两个圣武士显然是私交很好，却又归属不同派别。

争论声渐渐远去，格罗妮娅秀眉紧蹙：“贝塔城的城主居然是普雷尔……”

她们两个在夏安迪亚谨言慎行，更没外出过，对神陨高原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以前半身人在夏安迪亚乱蹿，还会经常给她们带回消息，但半身人前一阵子说出去透透气，到现在还没回来。

梅恩愣愣的嘀咕：“普雷尔公爵……是以前那个普雷尔伯爵吗？”

“李奇-普雷尔，除了这个普雷尔，还会有哪个普雷尔？”

格罗妮娅的语气无比愤恨：“我们在克斯特王国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面目吗？特蕾希娅的姘头和头号走狗！心思狡诈，作恶多端！他还是秩序同盟的宣传部长，通过幻剧粉饰特蕾希娅的恶行，就是他的手笔！”

她握住了剑柄，咬牙道：“太好了！我可以先从他身上索取正义！”

“但是……”

梅恩慌张的道：“我们现在也算是夏安迪亚的人，直接去找贝塔城的麻烦，会给夏安迪亚带来麻烦的。”

格罗妮娅一滞，呆了片刻，无奈的道：“的确是这样……我可不想因为伸张我的正义，去损害夏安导师想守护的正义。”

梅恩刚松了口气，几个圣武士奔了过来，这些年轻的圣武士前些日子曾经热情的邀请她们出外巡视，被拒绝后就再没来过了，现在这是……

“格罗妮娅公主殿下！”

为首的青年圣武士急切的道：“昨天我们都目睹您获得了龙尔德的认可，现在有一项正义，希望您能率领我们去伸张！”

“圣光堡的奴隶跑过来说，他们的亲人被贝塔城劫走了，哀求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为他们主持正义？”

梅恩一问，就明白了刚才那两个圣武士的争论缘由是什么。

她摊手道：“这必定是圣光堡来挑动我们跟贝塔城为敌啊，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摆布？”

“正义不论大小和代价！圣光堡的奴隶来源合法，贝塔城劫掠就是犯罪！我们不去找贝塔城主持正义，还算是圣武士吗？”

青年圣武士正气凛然：“不要把我们当成什么事都要管的疯子，但受害者已经站在我们身前，向我们哭诉，向我们寻求正义，如果我们还要退避，那就意味着信仰的退缩和动摇！”

梅恩抚额：“但是圣光堡也不是没干坏事……”

另一个少女圣武士道：“我们过去一直在管制着他们，却因为贝塔城的出现，让我们在神陨高原维持的正义即将崩溃！娜玛变得畏首畏尾了，埃斯特被贝塔城的人打伤了现在还没好，我们缺乏有足够号召力的人领导，所以才来找格罗妮娅殿下。”

见格罗妮娅目光闪烁，梅恩赶紧道：“所以你们跟贝塔城其实是私人恩怨对吗？”

“我们是正义的化身，我们代言正义，阻扰甚至伤害我们的人就是正义之敌！这怎么是私人恩怨呢？”

少女圣武士怒斥道，再对格罗妮娅说：“不用担心夏安导师怪罪，导师他的誓愿是建立正义的家园。如果家园周边的正义都不能得到伸张，那这样的家园又怎么可能成为正义之剑的剑柄！？”

这是个夏安也无法含糊其辞，或者用大局之类的幌子压住的道理。

梅恩长叹一声，再不说话。

格罗妮娅点头：“好！这也是我想做的！”

二百六三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就是那里吗？”

清晨，格罗妮娅和梅恩，还有十多名圣武士潜伏在林荫中，眺望远处那道荆棘之墙后，一座座如库房般的巨大建筑。

“乖乖……怪不得叫荆棘之城。”

跟格罗妮娅的关注点不同，梅恩看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城市，感到了莫大的震撼。

“是啊，这里每天一个样，听说冒险者广场马上要完工了，到时候会对整个神陨高原的冒险者开放……呃，我当然是不会去的。”

充当向导的是厄普西隆的一个游侠，正要接着梅恩的话题往下说，被其他圣武士冷冷盯着，赶紧申明立场，再急促的道：“出来了！看到没？每天都没变，就是这个时间！”

越过荆棘之墙，能看到仓库里源源不断涌出身着素色麻衣的人，汇聚到平坝，排出整齐队形。再由红衣人带领，喊着一二三四的号子，整齐的挥胳膊蹬腿，作出奇怪的动作。

叫杰尼的年轻圣武士恨恨的道：“他们在用奴隶进行邪恶的祭祀！”

梅恩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就是单纯的活动呢……”

随着一座座仓库里的奴隶涌出，最终他们看到了好几千人聚集在平坝上，这样的规模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好多奴隶！”

格罗妮娅冷笑：“如此深重的罪恶，今天必将被我们终结！”

其他圣武士反而有些犹豫了，杰尼皱眉道：“这么多人，怎么分辨哪些是合法的，哪些是非法的啊。”

游侠怯怯的道：“我听说……他们并不是奴隶，而是在进行训练的市民。”

“训练市民？”

圣武士们发出了鄙夷的笑声，格罗妮娅说：“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第二好笑的笑话，第一好笑的是血冠女王获得了曙光之星的认可。”

她拔出长剑，沉声道：“不管合不合法，用奴隶进行邪恶的祭祀，都是罪恶，我们上！”

“格罗妮娅！”

梅恩急切的唤着，提醒她来的时候两人没有获得共识的争论。

格罗妮娅叹道：“好吧，我们尽量不伤害人，哪怕是普雷尔公爵的部下。”

杰尼和其他圣武士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格罗妮娅解释说：“我们得为夏安迪亚想想，不要让夏安大叔太为难。”

杰尼看了看缩在一边，满脸无奈的游侠，撇嘴道：“就饶他们一命！”

十多个圣武士借着林荫和洼地的掩护飞速靠近，十来米高的荆棘之墙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搭个人梯的事情，晋升到英雄级别的格罗妮娅更是脚尖点着荆棘一跃而过。

当他们出现在平坝上时，奴隶们不仅不为所动，还有人好心的道：“你们站错地方了！还不回自己的位置？当心被辅导员骂，分扣多了影响毕业成绩！”

尽管听不懂，圣武士还是感受到了奴隶们屈服于压迫的畏惧。

“奴隶们！”

格罗妮娅高声喊道：“你们自由了！正义的圣武士来解救你们了！”

周围的奴隶呆住，用看白痴般的目光看着她们，还有人嘀咕：“这是新课程吗？测试我们的反应？”

杰尼等人跟着大喊：“从这边走！我们在荆棘之墙上打了个洞！从那里逃出去，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你们在玩什么呢？今天没有紧急状况的演习课程啊！”

一个红衣青年走了过来，靠得近了，才惊呼出声：“真的是圣武士！”

见他从腰间摸出哨子要召唤警卫，格罗妮娅身影一晃闪到他身前，一脚将他踹飞。

奴隶们不仅依旧呆呆站着，表情还变得更怪异了。

“快走啊！”

格罗妮娅再度呼喊，觉得这些奴隶麻木漠然得不可思议。

然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件超出她想象的事情，这些奴隶面目干净，衣着整洁，人人都很精神，哪是奴隶应该有的状态！

奴隶不该都目光空洞，佝偻削瘦吗？

“她杀了卡洛斯辅导员！”

“凶手！别放跑了她！”

“快叫卫兵！”

“大家上啊，抓住她们！”

奴隶们义愤填膺的喊着，一拥而上。

“你们……”

格罗妮娅拳脚相加，将一个个奴隶打退，心说这些人恐怕是被什么法术控制了，果然是在做邪恶的祭祀。

“我们一定搞错了什么，他们不像奴隶啊”，梅恩在人群中如鲶鱼一般灵巧穿梭着靠近，对格罗妮娅喊道。

“这些人的灵魂已经被污秽了！圣武士，驱逐邪恶！”

杰尼等人把刚才的约定抛诸脑后，长剑上金光闪亮，劈向企图抓住他们的“奴隶”。

血水四溅，顷刻间就倒了一大片人，奴隶们惊恐叫喊着，四散而逃。

杰尼快意的大喊：“正义必胜！”

轰……

一头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白狼猛然显现，将杰尼踩在脚下，尘土飞扬中，年轻圣武士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地里。

巨狼的尾巴一扫，把其他圣武士当飞蛾一般拍倒，它居然口吐人言，语气非常不爽：“又是你们这帮疯子，大清早的练练体操都要被打搅！”

“杰尼！”

格罗妮娅冲向那头大得不可思议的黑背白狼，为什么野性德鲁伊也会出现在这样的邪恶祭祀上？

一个小个子拦住了她：“唧嗖～抖香～”

格罗妮娅用剑脊扫过去：“让开！”

小个子手一挥，遮蔽了她身体的巨剑骤然出现。

在格罗妮娅的惊骇目光中，两剑相交，不仅她的长剑截截崩裂，整个人也像是被疾奔的钢铁巨像撞上，倒飞而出，重重砸进仓库的壁面。

“格罗妮娅！”

梅恩高喊，然后身体一僵，直挺挺倒地，身后露出又一个小个子的身影。

小个子手一扬，手里的粗壮光鞭悄然消散。

“快救人！”

她招呼赶过来的辅导员，再看地上躺着的受害者，皱眉道：“这帮疯子脑子里灌的到底是什么啊？”

………………

贝塔城核心区办公楼的会议室里，费共中央召开了临时对策会议。

“圣武士跑来解救奴隶，杀了四个学员，打伤了包括辅导员在内的十二个人……”

贝塔城统合部主任史丹和贝塔城警备部部长波比做了情况汇报，波比还做了自我检讨：“昨天教育区刚装好摄像机，我就把巡逻区域调整了下，没想到监控中心还没完善工作机制，监控工作乱哄哄的没有头绪，正好疏漏了。”

李奇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我这边大跃进了，想用远摄法阵和魔导摄像机技术建立覆盖全城的监控系统，可后端的监控管理没有跟上，结果出了篓子。幸好菲妮、艾丽和卡琳在那里练广播操，当场将圣武士擒获，还救回了两个伤员，不然后果会更严重。”

“防住小股人员破坏的难度太高了，李奇你不要自责……”

欧萝拉体贴的安慰着，再问到事件的重点：“所以，那个夏安终于忍耐不住，开始挑衅我们了？”

“好像跟夏安无关……”

波比报告了圣武士的口供，事件的矛头居然转到了圣光堡。

“看来那个王子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蠢货”，李奇感慨的道：“怎么跟夏安无关？是他御下不严嘛！夏安或许智商情商很高，可惜部下立场混乱，居然被情商智商都低得可怜的笨蛋王子给利用了，那家伙现在说不定正抱着头呻吟呢。”

塔伦斯气呼呼的：“如果夏安真的控制不住部下，那我们应该调整策略，把对付夏安迪亚作为下一步工作的重点！”

老头的气愤大家都很理解，学习班和冒险者公会是贝塔城的两项重点工作，在为贝塔城提供常住和流动人口的同时，也在为厄普西隆输送新鲜血液。圣武士这么一搞，大家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对贝塔城乃至费共还会有多大信任？

“要不我去夏安迪亚一趟？好好震慑一下他们，让他们老实点。”

欧萝拉最近有点小骄傲，确认自己的阶级之眼是审查信仰的利器之后，连带对自己的交际能力都生出迷之自信了。

“欧萝拉枢机，你的革命幼稚症又犯了啊，回去交份三百字的检讨！”

李奇没好气的怼了回去：“那边是一堆疯子般的圣武士，还有个传奇圣武士坐镇，你用什么震慑他们？美色吗？”

欧萝拉抗议：“总枢机，你的言论涉嫌人身攻击和性别歧视！”

其他人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纷纷点头附和李奇，就连艾丽都抱着胳膊，煞有其事的点着小脑袋，让欧萝拉气恼不已：“就是因为有传奇圣武士在，才不轻言动武啊。现在贝塔城最需要的是和平环境，之前我们不是决定了先韬光隐晦吗？”

史丹赞同欧萝拉：“我也觉得要谨慎从事，第三批学员又快到了，那都是从哈德朗各地监狱里搜刮来的罪犯。虽然大多数是被迩香奸细案波及的无辜者，不过里面还是有很多罪证确凿的凶犯，这些人要好好甄别，课程也要作出调整，得在这上面投入更多人手。”

“贝塔城的各项事务同时展开，需要人手的地方太多了，厄普西隆现在都空空荡荡的。再去对付夏安迪亚，根本顾不过来。”

威尔森也跟着说：“如果动用军团的话，只要能牵制住传奇，抹掉夏安迪亚没太大难度。不过难保圣光堡不会趁火打劫，贝塔城的防务会出问题。而且打散了圣武士，那帮疯子多半会变成恐怖分子，那可真是让人头痛的形势。”

真是那样，就不仅仅是头痛了……

蒂丝左右瞅瞅，收到李奇的鼓励目光后，勇敢的发表了意见：“冒险者区也快完工了，贝塔城汇聚整个神陨高原所有冒险者的工程也即将启动。我觉得，跟这些事情相比，不管是夏安迪亚还是圣光堡那边，都是次要的事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奇用费恩古语翻译了华夏的名言：“目前阶段，我们的确需要韬光隐晦。”

波比终于忍不住举手发问：“韬那什么……是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先记账，后面算总帐”，李奇随口解释，波比了然点头。

“不过……”

李奇又道：“这不意味着我们要对犯下罪行的圣武士从轻发落，从夏安迪亚那边求得和平。”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李奇摇头：“没矛盾，有句话叫……”

艾丽肩上彩光闪动，多了一只鹦鹉，那只鹦鹉飞快的道：“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这句话我记得没错吧，应该没错。那天晚上李奇讲政治和战争的关系其他人都睡着了只有我在认真听，菲妮在流口水缇娜脑袋一点一点的李奇把我的手放到缇娜耳朵上她都没发现……呱呱呱……”

艾丽脸红红的把鹦鹉收起来，李奇苦笑，如果没后面那一大段心理独白，艾丽这把完全是逼格加一啊。

“对，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他拔高声调，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艾丽心理独白描述的暧昧景象里拖出来，当然还是免不了挨一记欧萝拉的“死亡凝视”。

“所以，我们要做好跟圣武士打得头破血流的准备，甚至做好跟传奇殊死一战的准备！”

说到跟传奇一战，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凛然，这可是件疯狂的事情。

甘比特说出了大家的另半截心声：“又不是没干过……”

欧萝拉那本来就很高的胸脯，这会也挺得更高。当初大家为了救她，不就跟传奇干过一场？如果真的要开干，她可不会退缩！

塔伦斯这时候反而忧虑起来：“具体要怎么做呢？得掌握好分寸吧。”

“分寸就是，让那帮圣武士看清楚我们的立场和底线，顺带也让他们的脑子清醒清醒，好好反省他们的立场和底线。”

李奇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彩：“这同时也是个好机会，让学员们，让冒险者们明白，我们要在神陨高原建立什么样的秩序！”

“真要打起来，圣光堡那边肯定会很开心吧”，甘比特叹道：“不甘心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奇用哔哩小子呼叫了圆钩：“圣光堡的资料都编辑好了？不，不急着发给通讯社，先发到夏安迪亚那里，确保每个圣武士都能看到。”

他再对波比说：“这帮圣武士的行凶经过，现场的摄像机应该拍下来了吧。”

波比点头，李奇再道：“那么我们就开一场公审大会吧，对这些圣武士进行公正的审判。”

二百六四 公审圣武士，夏安的正义

晨光从一侧射来，格罗妮娅不得不眯眼，她不愿意低头或者转头，哪怕片刻，那意味着屈服。

正在凌迫她的并非是明晃晃的刀尖，或者那把挟带着无尽力量的巨剑，而是成千上万人的目光，混合了好奇、怜惜、鄙夷、愤恨以及审视的目光。

“太……太羞耻了！他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

一旁的梅恩可不像她这么从容，脑袋压得低低的，眼睛瞅着脚尖，脸色又青又白。

梅恩所说的羞耻跟之前遭遇过的那种事情无关，这会她们正跟杰尼等人一字排开，被绑在高台上的一根根柱子上，面对好几千人，或许超过一万人的注视。

除了被禁制绳索绑得死死的，她们并没有遭受更多虐待，就连押解她们的人也都是女性。不过这种场面，别说格罗妮娅和梅恩，旁边杰尼那些圣武士也没谁经历过。

梅恩只是低头，其他的圣武士有的全身颤抖两眼发直，有的神经质的念叨着什么，还有的低声哭泣。也就是杰尼好点，他的伤还没好，身体被支架撑着，两眼望天，嘴角始终斜着，那像是冷笑。

“他们会烧死我们吗？”

梅恩快哭出来了：“那样的死法好丑！”

没看到柴堆，应该不会把她们烧死。但不管是什么，就如梅恩所说，好羞耻。

格罗妮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脸颊还是不由自主的烧着。她的确感到羞耻，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羞耻。

晋升到英雄级别的美妙感觉蒙蔽了她的灵智，让她以为自己拥有的力量足以伸张正义了。但在那个小个子，那柄巨剑面前，她却感觉到了真正的力量。再回想夏安对她的教导，没有用上一丝神力，只是靠凡人躯体的运动和凡俗武器的运用，就让她毫无招架之力，那样的力量更加玄妙高深。

力量，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格罗妮娅的羞耻进一步加深了，制裁特蕾希娅，复兴艾兰尼斯，多么正义的誓愿啊，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无知孩童的胡言乱语，靠什么制裁，拿什么复兴？

当初在红石，自己对那些圣武士道出这个誓愿时，投到她脸上的那些目光，她终于明白了，那就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啊。

在红石，连区区捕奴队都对付不了，在这里，仅仅是个小孩子，就把自己打昏了。再想想自己的目标，特蕾希娅是个传奇啊，手下还有千军万马，要怎么打败她？艾兰尼斯的人们已经全都沉沦到谎言里，要怎么唤醒他们？

力量，没有力量，再微小的正义都伸张不了……

格罗妮娅终于想通了，她心灵一片澄净，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会不会太晚了？

不，不要丧失希望！自己是被提尔之秤认可的圣武士！

格罗妮娅脸上的烧灼感渐渐消散，她勇敢的跟台下的人群对视。

“我的正义之路不会就这样断绝的！提尔之秤认可了我的誓愿，而且……”

格罗妮娅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夏安大叔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保护神陨高原上的每个圣武士，这是他的誓愿！”

高台立在这座荆棘之城北面的巨大广场里，穿着红衣的赤红教徒和披着白蓝绿三色罩衣的士兵拦出一条线，将荆棘之城的“奴隶”和闻讯赶来的冒险者们隔在高台下。

“奴隶”除外，天知道这么多冒险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也好，正好让他们看看，夏安大叔的正义，还有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正义！

“不要怕，我们是正义的化身！”

她鼓励着梅恩，也是在鼓励自己。原本她还认为杰尼那些圣武士有些过于狂热了，现在她觉得其实还远远不够。

一个红衣人登上了高台，顿时让格罗妮娅两眼发红。

在人类里算是很高挑的个头，比格罗妮娅高了一头，宽肩蜂腰的身材非常匀称，漆黑短发下是一张清秀面孔，白皙的皮肤令很多女人都会妒嫉，灰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当这张面孔没有表情时，很难确定他到底是少年还是青年，总之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岁。

他穿着样式古朴的鲜红短袍，腰间扎着很宽的黑皮带，银亮皮带扣蚀刻着微笑五角星标志。除此之外，再没更多的装饰，整个人显得异常清爽，鲜红的短袍穿在他身上，让他如火炬般耀眼。

李奇-普雷尔，哈德朗王国的公爵，复苏爱神的教宗，特蕾希娅女王的侍剑者，秩序同盟的核心高层。

这张面孔虽然不如特蕾希娅熟悉，可在秩序联合通讯社的访谈里，以秩序同盟官方代表的身份出现过好几次，格罗妮娅等人自然不会陌生。

仇人当面，份外眼红……

普雷尔公爵一个个走过双手背缚绑在柱子上的圣武士，仔细端详他们。

其他圣武士更加紧张了，就连杰尼也低下了头不敢对视，不仅因为这个人掌握着他们的命运，还因为这是位教宗。

“呸！”

只有梅恩勇敢的对公爵吐了口唾沫，然后头压得低低的，脸颊红得跟茄子一般，依稀还听到她低声嘀咕：“一定是魔鬼假扮的！”

所以才会这么帅，让梅恩心跳加速。吐那口唾沫根本不是憎恶，而是在抵抗对方的魅力。

格罗妮娅很清楚自己伙伴的想法……

当公爵走到身前注视着她时，有那么一刻，她也想仿效梅恩。

不过对方那双灰色眼眸深处的什么东西，让她的呼吸一滞。

并不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惊艳，以及由惊艳升起的邪恶欲望，而是讶异，以及联想到什么的明悟。

他看穿我的身份了！

格罗妮娅暗暗叫道，身躯绷紧，下意识的想挥出破邪拳砸在那张很好看的脸上。

神力刚刚涌动，禁制绳索就有了反应，如针扎的刺痛感不仅驱散了神力，还让她浑身发软，喉管发出低低的呻吟。

真是没用啊……

羞耻感让格罗妮娅又有了力量，她勇敢的跟他对视，嘶哑着嗓子说：“正义……必胜！”

这时候普雷尔公爵的视线挪到了她的头发上，似乎在确认他的猜测，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着恼。

他淡淡的笑着，点头道：“正义必胜！”

公爵再没跟她说话，直接朝下一个圣武士去了。

格罗妮娅愕然，刚才那是敌人之间的对话吗？根本就是两个圣武士之间打招呼啊！

“果然是魔鬼假扮的……”

这时候她觉得梅恩的说法是正确的，只有魔鬼才这么令人摸不着头脑。

普雷尔公爵把每个圣武士都端详了一遍，然后站到台前，举起一个大喇叭，声音传遍了整座广场。

“市民们，冒险者们，费恩赤红共同体第一公审大会召开！今天，我们将在这里审判这些圣武士，对他们袭击平民，杀害无辜民众的罪行做出正义的裁决！”

“裁决”两个字刚刚落下，人群忽然开始骚动。

此时晨光正浓，就见若干道金光自远处直射而来，顷刻间飞临广场。

十多道剑刃入木的闷声合为一声，每根木柱上都劈入一柄长剑，悠悠晃着，正好将绑住圣武士双手的绳索斩断。

包括格罗妮娅在内，圣武士们身体失去平衡，不是滑落在地，就是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他们不仅不慌乱，反而人人面露喜色。

格罗妮娅更在心中大叫，我就知道，夏安大叔会来救我们的！他会主持他的正义！

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她看向普雷尔公爵，对方就算不会像其他贵族那样抱头大叫护卫，也会慌乱得跳脚吧。

然后她又愕然了，公爵气定神闲的转身，甚至还耸了耸肩，那是“果然如此”或者“不过如此”的意思吗？

“夏安，无数个摄像机正在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最迟不过明天，就会传播到费恩大陆的各个角落，包括神魔网络！你确定要阻止这场公审，凭借你的传奇之力，包庇罪犯，向所有人宣示圣武士的正义，其实就是力量的正义？”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有了力量，才有正义？

格罗妮娅在心中冷笑，夏安大叔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幼稚言论恫吓住？

在柱子上晃悠的长剑闪烁起金黄圣光，木柱轰然粉碎，碎屑漫天。明明无风，却汇聚为一条条宽大的飘带，交错盘旋，渐渐将整个高台遮住。

一个身影穿透飘带，出现在高台上，但除了圣武士，以及还直挺挺站着的普雷尔公爵，其他人都看不清了。

来人穿着很朴素的麻袍，中等个头，身躯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却给人很整洁的感觉。

木屑如舞带一样飘飞，带动了某种玄奥的力量，将高台隔绝在一个怪异的空间里。而做到这一切的人，身上却没弥散出任何神奇之力，整个空间也因此并没失去真实感，让怪异像是变成了真实法则一般。

“我的正义，就是保护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为此我才使用力量，这不等于我认可力量就是正义。”

那个人低沉的说：“当然，我们所说的力量，应该都是这个世界的既定法则。继续走下去，最终湮灭凡人之心的道路。”

他淡淡一笑，右手抚胸，点头致意：“白银之手圣武士教团的导师，夏安迪亚的守护者，夏安-提洛乌斯，向您问好。”

二百六五 公审圣武士，绝对的正义

“费恩赤红共同体总枢机，李奇-普雷尔，向您问好。”

李奇回礼：“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打招呼。”

怒哼声在后方响起，数十名圣武士穿透木屑飘带，上了高台，为首的正是那个紫发少女。

她冷声道：“你还有胆提上一次！你还有脸污蔑我们的正义！”

“娜玛！”

夏安挥手止住少女，也让圣武士们停下了脚步。

传奇圣武士保持着友善的态度说：“我也知道，这些圣武士跟您的领民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会以最大的诚意跟您讨论赔偿问题。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把他们带走，您有什么意见？”

“我对您的想法没有什么意见”，李奇淡定的道：“只关心您怎么做，真要付诸行动的话，后果就是战争。”

“战争？”

夏安微微眯眼：“您的确做了很多准备，可我并没有发现传奇的存在。难道您愿意赌上自己和部属的性命，来做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安”，李奇叹气：“咱们就别您您您那么虚伪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却应该很了解了。”

“在神陨高原的所有冒险者眼里，在你的熊孩子的嘴里，你是最不像圣武士的圣武士。而我呢，也从不把自己的贵族身份当回事。”

“至于跟你，跟夏安迪亚开战，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说的是战争，不是战斗……”

他用根本听不出威胁的温和语气说：“你带着圣武士来到神陨高原拓荒，不就是想远离费恩的战争？可你要做的事情，又是在把夏安迪亚推入战争的涡流。到时候夏安迪亚被秩序同盟指定为跟迩香同流合污的罪人，成为各地圣武士教团群起讨伐的异端，你确定愿意接受这样的后果？”

夏安眉毛挑了挑：“我会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我所坚持的正义，哪怕是做一些原本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会在所不惜。”

“让其他人看不到听不到？”

李奇指指周围：“你以为我做的准备，都是为了对付你吗？错了，就算你用花巧工夫屏蔽大家的耳目，就算你用传奇领域笼罩这座高台，可我们之间的对话，高台上发生的事情，依旧被摄像机记录着，顺带说一句……”

他又指指台子下方那上万观众的方向：“现在还在直播呢，注意风度和言辞。”

隐隐的哄笑声穿透飘带，传入高台，让夏安等人脸色微微一变。

仿佛笑声就是力量，李奇嚣张的摊开手说：“当然，你真要在所不惜的话，大可以把我和在场上万人杀个干干净净。”

夏安还在沉默，后面的圣武士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们什么时候跟迩香同流合污了！？”

“你休想挑拨我们跟其他圣武士教团的关系！”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们！？”

夏安不得不再度举手示意闭嘴，低沉的道：“难怪你面对我仍然这么从容，这对夏安迪亚来说的确是有力的威胁。”

夏安加重了语气：“夏安迪亚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我坚持认为这件事仅仅只是个误会，我们可以找到妥善解决的办法。但前提是不能这样公开羞辱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我必须带走他们，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的诚意……”

他回敬了同样有力的威胁：“别忘了我是个传奇，这意味着我拥有足够的力量，在不必杀人，甚至不必伤害到你们的情况下，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既然不曾流血，我相信秩序同盟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圣武士犯下的小小过失，就跟整个夏安迪亚为敌。”

李奇笑道：“我明白我明白……”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软弱：“你是夏安嘛，讲道理的夏安，面对你，我当然会从容，一点也不害怕。”

不等夏安回应，又接着道：“这是客套话别当真啊，你想听真话的话，我会告诉你……”

李奇面容一正，眼瞳中闪过雷光白芒，如电弧般刺刺作响，声音也如闷雷般隐隐轰鸣。

“我，李奇-普雷尔，赤红女士的代言者！在费恩践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仰，这是费恩的至善之道！顺我者，就是善！逆我者，就是恶！区区一个传奇，凭什么来凌压我？你我之间，该努力保持从容的是你，夏安-提洛乌斯！”

神力喷涌而出，冲击着遮蔽高台的飘带。飘带上的木屑化作粉尘，在已大亮的日光下，纷纷扬扬飘散，如一阵迷蒙的晶莹之雾，片刻间就化为乌有。

高台重新暴露在上万人的注视之中，令夏安神色变得凝重，后面娜玛等人心头也是一个大跳。至于格罗妮娅和梅恩等人，更被李奇身上弥散出的神力气息压住，感觉身心俱麻，连舌头都动弹不得。

一股微微清风拂过，这感觉马上就消散了，清风中蕴含着的力量让格罗妮娅等人赶到温和亲切，李奇身上却是微微刺痛，不过并不强烈，也没试图侵入身体。

这是夏安展现的传奇之力，很轻松就化解了李奇的神力。

他郑重的点点头：“在你背后的确站着一位神祇，你不仅仅是教宗，似乎还有选民的气息。刚才我真是失礼了，也的确狂妄了，请你见谅。”

不愧是夏安，随手压制了李奇的神力，李奇刚才那番在圣武士听来完全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也被他当作孩童的玩笑，完全不予理会。

但他也没有丢开必要的礼数，更没有直接动手。即便是传奇，也不会贸然与一位新兴神祇的代言者为敌，除非逼不得已。

夏安接着道：“我并不熟悉赤红女士的教义和信仰，但我能感受到女士的神力并无邪恶。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这就让我很费解。圣武士的一切行为都是在践行正义，就算有所过错，那也是误会，为什么你非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圣武士？”

赤红神座里，小红帽四肢大张瘫在沙发上，连声喊着：“秋香！画眉！快来帮我揉眼睛！哎哟刚才两眼都瞪麻了才给那家伙弄出特效，这么累人……不，累神的事情，休想我再给他干！话又说回来，刚才两眼打雷的特效帅不帅？”

小红帽的唠叨在李奇心底里隐隐回荡，他的神色缓和下来，实际却是松了口长气。

第一阶段目标，顺利达成！

果然如预料的那样，夏安是个有头脑懂权衡的圣武士。靠着把夏安迪亚拖入战争的威胁，以及小红帽附身装逼展现的力量，总算让这家伙不急着动手，而是试图用嘴炮解决问题。

如果是意志坚决崇尚力量的圣武士，懒得哔哔直接动手，他这一番做戏还真要丢了大脸。可真是那样的圣武士，又何苦跑到神陨高原来建设圣武士的世外桃源呢。

至于嘴炮……

对政工技能已经无限逼近MAX的自己来说，ho怕ho啊！

“刚才是展示吾主的神力，如果言语里有冒犯的地方，你特……不要在意。”

心情舒畅，差点把真心话吐了出来。

李奇咳嗽一声，继续板着脸道：“这场公审大会，也是在践行正义！罪行必须被审判，罪恶必须被清算！”

夏安一怔，再淡淡的笑了，后面娜玛等人呵呵冷笑。正在努力让自己站直了的格罗妮娅更生出荒谬绝伦的错觉，仿佛这个李奇才是正气凛然的圣武士。

这让她差点哈哈大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

“觉得好笑？想对我说，以为你是谁？圣武士吗？”

李奇遗憾的摇头：“你们圣武士，真是黄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需要我提醒你们，圣武士为何而战吗？”

不等圣武士抢答，李奇接着道：“圣武士，为守护正义而战！听明白了吗，正义在圣武士之外！是什么让你们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就是正义？”

就连夏安都没有接这个话茬，其他圣武士更陷入到沉默中。

感觉这样的沉默就是失败，娜玛怒声道：“正义就是至善！龙尔德以公正和律法彰显正义！圣武士信仰龙尔德，践行正义，圣武士自己当然就是正义！”

说得好！格罗妮娅暗暗叫道。

李奇笑道：“龙尔德就是正义，圣武士信仰龙尔德，所以圣武士就等于正义，这个逻辑还真是漂亮啊。”

然后他叹道：“那么龙尔德必定还在神国，信仰祂的圣武士教团必定毫无隔阂，万众一心的践行着同样的正义。龙尔德的正义圣光照耀着整个费恩，而不是仅仅缩在神陨高原的狭小角落里。”

这大概就是夏安等人沉默的原因，娜玛支吾道：“这、这是一时的挫折，不代表正义……”

夏安咳嗽了一声，接过话茬：“正义是绝对的，是纯粹的，正义超脱于个人，只有圣武士能触摸到，只有圣武士能践行。所以，圣武士是正义的代言者。圣武士不受庸俗道德的指控，不受腐朽律法的束缚。”

“就算是多元宇宙也没有新鲜事……”

李奇抒发着圣武士们都听不懂的感慨：“绝对的正义吗？也就是说，哪怕世界毁灭，正义也要伸张？”

夏安愕然，再摇头道：“这是相对派圣武士的诡辩之道，我们没必要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

“好吧，那么我们至少取得了一项进展，那就是明白了我们的分歧到底是什么”，李奇总结道：“你认为我们无权审判圣武士，因为圣武士就是正义的化身，不受道德和律法的约束，哪怕他做出再邪恶的行为，也是在践行你所谓的绝对正义？”

“不……”

夏安小心的选择着措辞：“只有信奉绝对正义的圣武士，才会是正义的化身，而且他并不是永远和绝对正确的。但他到底有没有背离正义，就算背离了正义，又该受到什么惩处，只有圣武士有资格评判。”

李奇哈哈一笑：“因为……只有你们才懂正义？”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格罗妮娅在心底叫道。

李奇接着说：“刚才我问，绝对正义是不是意味着哪怕世界毁灭，也要伸张的那种东西，你回避了问题。看来你们的正义理论还没进化到这样的高度，一下子来这个难度太高，那么就换个问题。”

他扯扯嘴角，像是在笑：“一个圣武士正设法搭救一群受难者，但她快饿死了，这时候遇到一个刚产下死婴的母亲。她征得母亲的同意，吃了这个死婴，那么请问，她的行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可话语却满含挑衅：“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类似的选择在现实里无处不在。难道你们圣武士连这样的选择都不敢面对吗？”

夏安皱眉，身后娜玛那些圣武士们面面相觑，倒不是这个问题令她们为难，而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坑很深，多半爬不出来。

“没有人抢答？那么就点人了啊。”

李奇指向旁边鸭子坐的梅恩：“那个竹竿腿，对，就是你！你来回答！”

梅恩抗议：“我的腿不是竹竿！”

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这当然是正义啊！死婴又不是活人，为了救更多的人，做一些牺牲又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什么非要设定这么恶心的事情啊！”

格罗妮娅终于喊出了声：“说得好！”

几乎在同时，娜玛惊叫道：“梅恩！你是怎么了？你对正义的理解怎么出了这么大的谬误？还有你，格罗妮娅！同类相食就是邪恶之行！不因圣武士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拯救受难者那些考量而改变！”

哄笑声潮水般响起，这时候圣武士们才意识到高台上的对话，下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娜玛赶紧辩解：“她们两个不是夏安迪亚的……”

“好了，你们退下吧”，夏安挥手，不仅让娜玛说不出下面的话，还跟着其他人一同，被柔和的风裹着下了高台。

夏安直视李奇：“你这依旧是相对派的诡辩术，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想审判圣武士，就得拿出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不要用贵族的那套领地律法来主张你的审判权，那意味着我可以遵循第一纪元圣武士与贵族的约法，只需要跟你谈赔偿，而你无权处置行为失当的圣武士。”

“要我说服你？”

李奇讽刺道：“看来你对所谓的绝对正义，其实也不是绝对的相信啊。”

“神意无止尽，我从不认为自己完全懂得了正义。正义是至善之道，但什么是至善呢？”

夏安不为讽刺所动，悠悠的道：“最初圣武士信仰的正义很单纯，保卫民众，驱逐恶灵，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如此而已。但世界并不因圣武士践行这样的正义而有所改变，纪元照样更替，高尚照样腐朽。而后的圣武士，开始研究律法，懂得了以公正之心贯彻律法，纠正律法。”

“世界依旧没有变，龙尔德反而意志分裂了，圣武士沦为了世界的边缘人，至善之道，依旧飘渺无迹。”

“于是我在想，要么是圣武士们迷失在各种正义里，成了相对派那种徒劳者，要么找错了方向，没有触摸到纯粹的正义。”

“我不敢说我触摸到了，但随着我一步步的追索，龙尔德也不断在眷顾我。当我跨入传奇之后，我明白这条路是对的。圣武士必须与正义合二为一，在每件小事中寻求正义。当正义就如圣武士的呼吸那样自然时，圣武士就能代言正义，让费恩一步步迈向至善之道。”

这一番话像是凑在李奇耳边低声述说，旁人根本听不到。

李奇呆了片刻，忽然觉得这个夏安也是个……痴儿。

等等，这跟冒险者描述的印象，以及圣武士的供述不符啊。

他问：“那么夏安大叔，在旁人眼里最不像圣武士的圣武士，又是怎么跟正义合二为一的呢？”

夏安淡淡笑道：“等这件事情了结，我们还可以友善相处的时候，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吧。现在，你得说服我接受对圣武士来说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深吸口气，淡淡金光自他脚下伸展，触及到每个受审圣武士的脚下。啪啪声连绵不绝，他们身上的禁制绳索条条崩裂。

这些圣武士满脸欢喜，正要行动，金光化作一个个圈，将他们限制在圈里。

夏安再道：“希望你能给出的理由足够有力，能让我发现更多忽略掉的正义，否则，即便是与你的神祇为敌，我也必须守护我的正义。”

看着那些崩裂的禁制绳索，李奇心痛的道：“每条禁制绳索值六百金蒲耳啊，你这是毁坏公物！如果你不赔偿并且缴纳罚金，也不愿意入狱服刑的话，我们会在整个神陨高原通缉你！”

夏安脸颊微微抽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二百六六 公审圣武士，教教你们什么是正义

“要我说服你，这没问题，就不知道下面的观众有没有耐心……”

李奇的话经由哔哩小子发送到分布在广场各个角落的扩音器里，上万人听得清清楚楚。

“有——！”

滚雷般的呼喝声响起，这是学习班学员和冒险者们兴致昂扬的心声。

对一般人来说，圣武士这帮人一直是令人纠结的存在。一方面他们以正义代言者自居，任性妄为、固执己见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很让人讨厌。另一方面他们也的确在做好事，裁决纷争、审判恶徒、清剿亡灵、邪教、魔兽这些事情，跑得最快的就是圣武士。

“如果这帮疯子精神正常一点，人民的幸福感起码要提升一倍，我的帝国也不会这么快就崩塌了”，这是图铎帝国末代皇帝的名言。虽然这话是在埋怨圣武士不仅没有维护帝国，还帮着一起推墙，可微妙的是所有人都对这话点赞。

现在普雷尔公爵居然敢公审圣武士，老实说不仅是冒险者，就连学习班的学员，甚至是圣武士袭击事件的受害者，都觉得这事有点闹剧的味道。

当然了，正因为是闹剧，来看看热闹也不会少块肉……

没想到普雷尔公爵居然来真的，还招来了夏安迪亚的夏安。本以为双方要来场龙虎斗，都在考虑是不是赶紧跑掉免得当了池鱼，结果两个人却转入嘴炮模式。

公爵和夏安的一番对峙大家都听到了，公爵逼得夏安必须讲道理，这已经是个胜利，大家正满心好奇的等着听公爵的道理。

公爵主张圣武士也必须接受审判，这等于剥夺了圣武士与正义同在的特权，这可是开天辟地……不，至少是这个纪元头一遭呢。

要知道以前不管圣武士犯下了多大的罪过，贵族也好，王国也好，其他教会也好，除了直接开干之外，剩下的选择很少。要么息事宁人，要么找圣武士教团，让他们给个交代。

比如圣光堡，那里有一国王子，甚至还有忠诚神廷的代表和部队，跟圣武士经常发生冲突，也没想过抓个圣武士来判他有罪。

毕竟圣武士信仰的龙尔德执掌公正与律法神职，就算意志分裂，圣武士依旧能获得正义神力，说明这尊大神还在喘气。用律法审判圣武士的行为，在这个信仰为尊的世界，就像是城管扣交警的车。虽然这个交警是自带干粮不要薪水的志愿者，但架不住人家头顶大义很有组织还很能打，比马路暴走团和广场舞大妈队厉害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道理，能说服圣武士接受外人的审判呢？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又满心期待公爵能成功。

这股呼喊声潮震得高台上那些命运未定的圣武士心神摇曳，刚刚勉强站稳的梅恩腿一软又坐到了地上，格罗妮娅此时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声潮蕴含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令她既畏惧又不甘。

“世界堕落了，人们也不再良善……”

她暗暗想着，再找到了罪魁祸首：“李奇-普雷尔的真正力量，也许就是这个，就是蛊惑人心。”

高台一侧，菲妮、缇娜、艾丽、欧萝拉、卡琳以及蒂丝妮丝玛丝茵丝兰丝等罗丝魔女们也都举起了拳头高声呼喝，只不过里面夹杂着一个稚嫩脆亮的“YOOOO——”，显得有些怪异。

魔女堆里还有一个亚麻短发，暗红眼瞳的少女，怯怯的靠在欧萝拉身边。欧萝拉的每个动作都让她身躯紧绷，当欧萝拉举拳呼喊的时候，她哆嗦了两下才跟着做，可喊声刚刚挤出喉咙，就在嘴里被嚼碎了，只变作低低的呻吟。

欧萝拉时刻不忘教导：“伊芙，好好倾听总枢机讲解的正义，认真看我们对圣武士的审判，继续挖掘自己属于劳动人民的本心！”

虽然没有喊完整，可刚才跟随这股声潮的举动，牵引了一股力量涌入心灵，伊芙继续握着拳头为自己打气：“是……我、我会努力的！”

高台上，夏安微微眯眼，他自然感受到了这样的力量，同时也有所联想。但他又微微笑了，那是面对挑战绝不退缩的坚定，也是对自身信仰的强大自信。

“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李奇抱着胳膊，在台上踱起了步子。

“就从正义到底是什么开始吧……”

“你们圣武士一直以来都有个毛病，就是只想动手不想动脑，结果始终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夏安轻声叹道：“这个结论我不同意，不过你说的情况的确是事实，圣武士里甚至还有本能派教团，认为任何思考，任何成文律法都是不必要的，人的善良本能足以裁决任何纷争。”

李奇也不跟他争论，自顾自的道：“对，正因为你们圣武士不喜欢思考，所以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由此推及，应该拥有什么样的权力。”

“在讨论之前，我们需要澄清一些基本概念，讨论这种问题不先声明定义就是耍流氓。”

李奇做了个深呼吸，而后大家明白了这个深呼吸是为何而来。

“正义是个很空泛的概念，如果按指定的具体对象来区分，有行为的正义、个人的正义、规则或制度的正义和社会的正义。按不同的适用范围区分，有政治的正义、经济的正义、伦理的正义、律法的正义。再按不同的性质划分，有实质的正义、形式或者程序的正义。按不同的行为方式划分，还有分配的正义、交换的正义、惩罚的正义。正义还有不同的状态，比如我们争论过的绝对正义和相对正义……”

一通连夏安都有些脑子发晕的正义轰炸之后，李奇问：“我们要讨论的是什么正义？”

“我要这脑子有何用……”

“我想静静……”

“扶着我，有点恶心。”

台下响起纷纷扬扬的声音，就连夏安都感觉空气有点不够，脑子转不过来了。

“当然是……影响到每个人的行为，包括了所有事情的评判的……那种正义。”

夏安迟疑着说，接着又笃定了：“对，世界的至善之道！是这个正义，最大的正义！”

“最大的正义？”

李奇反问：“那么神祇与神祇之间的关系，费恩世界各个位面的构成和相互运动，这些事情龙尔德和圣武士也要管吗？你们管得还真宽啊。”

夏安脸颊抽了抽，纠正道：“我说的世界，是跟凡人有关的所有集合，不要玩弄字词！”

“所以我说，这种讨论不先声明定义就是耍流氓……”

李奇也没跟他纠缠这个，发了个牢骚再继续：“既然声明是凡人至善之道的正义，那么我们讨论的其实是社会的正义。”

他摇着头说：“很遗憾，正义绝不是至善之道。”

李奇指住自己：“吾主之道才是至善之道……”

不理会夏安含着鄙夷的淡淡笑容，接着道：“当然会有人不认同，但他们心中的至善之道是什么呢？是凯姆之道。没有人会说龙尔德之道是至善之道，因为龙尔德的正义是审判、裁定和执行，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正义只是守护至善之道！是先有对至善之道的扰动，再有正义来做审判和制裁，这个先后顺序不要搞错了。这也就是说，正义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必然依附于至善之道。”

“这么说或许有些太阳照雪山，那么就挖挖泥巴……”

“凯姆也好，吾主也好，对世界都有个具体的构想，在构想里安排好了人与人、人与神之间该怎么相处，祂们认为世界按照这样的构想运行会更美好，人民会更加幸福，龙尔德有这样的构想吗？”

“当然也是有的，但那是最原始的状态。就像你说过的，最初的圣武士只知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而当世界出现王国，教会分出层级，人们也有了各种身份，相互间的关系和行为错综复杂之后，圣武士就只能依靠律法来践行正义。”

“这些律法体现的是龙尔德的神意吗？不是，体现的是凯姆、修玛、希芙这些神祇的神意。这些律法是圣武士制定的吗？不是，是王国和教会制定的。你们圣武士做的，不过是以公正之心贯彻律法，或者纠正律法。”

李奇说到这，夏安的面容变得凝重，他质疑道：“你谈到的这个问题，的确是很多经院派教团在研究的。我不擅长这种空对空的辩论，但我知道，龙尔德并非没有制定律法……”

李奇打断：“你啊，非要逼我揭你们圣武士的伤疤吗？”

在手腕上点了两下，李奇抬起胳膊，在胸口投影出一个对话框，正好夹在两人之间，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

对话框里的文字让夏安眼瞳紧缩，声音也变得干涩了：“这、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的确有经院派教团提出过这个观点，但那是很隐秘的记述，不可能被外人看到！”

【龙尔德意志分裂前有个宏伟计划，他想编写可以沿袭万世的《永恒法典》，但法典未能完成，推测意志分裂与此有关。】

很简短的文字，却揭破了萦绕在圣武士心中数个纪元的最大谜团。

李奇指指天：“这可不是从你们圣武士那知道的，别忘了，我上面有人……不，有神。”

这事并不是李奇瞎掰，关于龙尔德的意志分裂，小红帽从全知者那顺来的资料里有这样一条记述。全知者对神祇的状况也并不是全知全晓的，毕竟是同一个能级的存在。但根据一些迹象，还是能做出符合逻辑的判断。

李奇之前也不知道，跟圣武士杠上了之后，为了知根知底，找小红帽查资料，才发现了这一条。

夏安沉默了，看来这个结论也很贴近他自己的猜测。

“那么，关于正义不是至善之道，只是守护至善之道这一点，你至少是不反对的了。”

李奇就像给学生上课的导师，循循善诱：“接下来，我们来谈谈社会的正义有哪些方向。”

“哪些方向？”

夏安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正义依附于至善之道，难道还有很多个不同的方向？”

“没有很多个……”

李奇纠正：“大概有四个，当然这是地……绝对秩序世界的情况，在费恩或许会有不同，不过只会多不会少。”

他的讲述有些断断续续，偶尔还动动手腕，显然是强嚼硬吃后吐出来的东西。即便如此，高台上下，都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安静的聆听着。就算不是完全能听懂，大致的脉络却能够明白。

“首先是基于誓约的正义，正义源于凡人之间的誓约。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无所谓正义的，世界是由亿万凡人构成的。相互之间不仅有血脉关联，也会有经济、政治以及其他方面的关联。相互间的交往必然形成一些基本的法则，这些法则是双方通过各种形式的誓约成立的。这样的誓约确保了凡人不能得到最好的幸福，但至少不会遭受最坏的邪恶，这是一种折衷，这种折衷就是正义。”

“另外，还因为个人的孤独无力，凡人依附于部落，直至建立王国，或者投身教会，形成了一个个组织。凡人把原本拥有的部分自由、财产甚至生命交托出来，通过誓约维持着这些组织的运转，让组织造福于整体。这些誓约渐渐形成律法，确保个人与集体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会损害组织。这些誓约以及它们形成的律法就是正义。”

“誓约包括了双方的权利与义务，正义因此也是相对的。领民向领主效忠，贵族向国王效忠，国王必须保证国家的安全，领主必须让领民获得温饱。就连信徒与神祇也存在着这样的誓约，信徒向神祇献出信仰，神祇赐予力量，违背这样的誓约就是不正义的。”

这个方向的正义令台下观众们下意识的点头，没错，那些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其实就蕴含着正义。冒险者们对此深有感触，在律法森严，管理到位的王国里，不管是承办委托还是相互交易，都很放心。但在神陨高原，却经常发生坑蒙拐骗乃至杀人越货的事情，这不就是正义缺失了？圣武士难道不该挺身而出？

李奇再用捧读的腔调做了总结：“正义不是单独的存在，它必然来自于人们的相互往来，无论什么地方，它总是某种避免彼此伤害和受害的约定。”

“正义来自于人们的约定和律法，在人们通过誓约形成一个共同体之后，共同体的全体人民对全体人民作出的规定就是律法。律法体现了人民的协议，依据着人民的公意，由于公意永远是永远公正的，律法也就是正义的。”

圣武士们，尤其是娜玛，冷冷笑道：“这不过是相对派的庸俗论调！相互约定就是正义的？一个人想自杀又无力办到，要其他人帮忙，帮忙的那个人能因为有了约定，他杀人的行为就是正义的？”

台上继续鸭子坐的梅恩嘀咕道：“我觉得是正义的……”

“我在听，继续”，夏安没有发表意见。

李奇笑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方向，如果只谈社会正义的话，那么绝对正义也是有的。”

他继续捧读：“不管是神祇的信徒们所说的至善之道，还是魔法师奥术师所说的绝对真理，都对应着一个东西，那就是世界赋予凡人的绝对理性。在费恩，我不清楚跟凡人的神性是不是一回事，不过一些特征是共通的。”

“对应这样的理性，就会有绝对的法则，或者说是律法，来确保与世界产生关联。该怎么称呼这种律法呢……就叫自然法吧。”

“它永恒不变，适用于所有的人。凡人想用各种方式来抵消它，限制它就是不正义的。它不会在……迩香立一项规则，却在哈德朗立另一项规则，也不会今天立一种，明天立一种。有的将是一种永恒不变的律法，任何纪元任何种族都必须遵守的律法。”

李奇说到这，夏安点头：“对，就是这个，不过除了永恒和普适之外，还有平等的原则。这样的正义，必须抛开凡人的种种不同，摒弃非理性的成分，回归最纯粹的状态。”

“看来你们这些绝对派圣武士，其实是斯多噶学派的信徒……”

“斯多噶学派？那是什么？”

“唔……一个隐秘的，遁世的圣武士教团。”

“我没听说过，你怎么比我们圣武士还了解得多？”

“才意识到吗？”

两人低声交谈过后，李奇再道：“这个方向的绝对正义，也不是没好东西，比如一些基本的法则，也是属于神祇的信条。”

“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可以概括很多法则……”

“其次，凡人的集合总是为了谋求最大多数人的幸福……”

“还有，我们认为以下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凡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夏安发表了意见：“我总结下，第一个正义是以凡人之间的约定为出发点，衡量一切是否正义。第二个正义是以你所说的自然……法为衡量一切是否正义的出发点，这个正义虽然是绝对的，但怎么听起来很像本能派教团主张的‘人心本能是正义’？”

李奇反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绝对的，永恒的正义呢？”

“我有点……”

夏安终究没说出“糊涂了”，转口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到跟眼下这场争议有关的解释，你不会认为用一通近于诡辩的言语，把我搞糊涂了，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了。”

“怎么没关系呢？”

李奇显得讶异莫名，就像是老师面对一个举手说这堂课是历史，你为什么讲地理的学生：“我这是在教导你们什么是正义啊，你们圣武士的理论知识水平低下得令人发指，这也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你们圣武士如果连自己信仰的正义都没有澄清，又怎么说服我相信你们就是正义的化身？享有不受审判的特权？说不定你们是被魔鬼洗了脑呢？”

夏安保持着微笑，眼角却一跳一跳的，台上的格罗妮娅，后面台下的娜玛，几乎是异口同声：“你现在不就是企图给我们洗脑的魔鬼！？”[.]

二百六七 公审圣武士，誓约派自然派人权派赤红派

“你们该对一位重新审视和梳理正义的理论导师保持必要的尊重，这也是在尊重你们自己，自然派圣武士”，李奇老气横秋的说。

圣武士们都噎住了，自然派圣武士？

格罗妮娅低声道：“你哪里来的资格给我们圣武士划定派别？我们是……”

她也没了下文，倒是梅恩接上了：“信义绝对双持剑自证化身派？信义绝对双手剑自证回归派？”

梅恩的嘀咕传入夏安耳里，他无奈的笑了笑，这正是圣武士的最大软肋。

龙尔德意志分裂，圣武士教团各行其是，拿着龙尔德留下的各种神谕自由抒发，搞出了各种版本的神典。在这些神典里，正义相互矛盾，混淆不清，分裂出了无数派别。

如果不是最早那些差异不太多的神典还有点公信力，成为所谓的“源初神典”，他也难以在神陨高原聚起数百派别不同的圣武士。

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夏安问：“按照你的划分，绝对派圣武士是自然派的，相对派圣武士也就是誓约派了？那么还有两个方向的正义，又该怎么划分呢？”

李奇很有耐心的继续教导：“所以相对绝对这种划分就是不科学……不真理的做法，既然正义是守护至善之道，那么就该从凡人的不同角度寻找落脚点。”

“誓约正义是从人与人的关系出发，自然正义是从凡人的自然本性出发。第三个方向的正义，对你们来说还有些陌生，不过那正是曙光之星照耀的方向，我倒是可以说说。”

夏安点头示意继续，脸上依旧是“我就听听你还能掰出什么新花样”的表情。

“第三个方向的正义，是基于人权的正义，这个方向其实是从自然派分化出来的……”

这部分内容因为是近现代了，李奇消化起来不太费力，说得很流畅：“自然正义不是成文的律法，凡人社会越来越复杂，靠人心本能已经无法解决所有纷争。那么在誓约之外，是不是就没有另一个出发点，建立起完整而严密的律法来实现正义呢？”

“答案是有的，把自然正义里，属于人的权利那部分拿出来，作为支点的话，就能找到一个新的方向。”

“在自然正义里，人的权利是人自然享有的。不管是成文的律法，还是人与人，人与王国的誓约都不会比它更优先，更神圣。它不需要其他人授予，其他人或者集合却必须承认它是普遍有效的权利，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取消或者轻视的权利。”

夏安咳嗽了一声，“传音”道：“这似乎是渎神的言论吧？我们圣武士的确以凡人为重，践行正义就是践行……好吧也算是守护凡人的至善之道，但跟凡人的权利相比，神祇的认可和赐予，不是更先决更神圣的吗？”

这不仅仅是夏安的疑问，台下上万人也都同时愕然。

在贵族和国王面前强调平民的权利倒也罢了，反正都是凡人。凡人生而平等这样的观念，即便在黑暗年代，就已星火四燃。可再扩大到神祇与凡人的关系……善神是爱凡人的，但不意味着凡人可以恃宠而骄，居然把自己的存在意义，凌驾到神祇之上了。

“我们只是谈凡人的正义……”

李奇淡定的道：“别忘了我是一位教宗，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裁定什么是渎神，什么不是吗？”

夏安狐疑的瞅着李奇，观众们却是平静了，没错，这位普雷尔公爵，还是复苏爱神的教宗啊，他怎么可能渎神呢？刚才听起来似乎渎神的话，果然是另有深意的。

夏安再想了想，点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正义，能再确认神祇与人的关系，那还真是不错。”

想当人权派圣武士？未来如果圣武士真的出现这个派别，最初一定会是最正义的，但最终必定会堕落为讼棍白左圣母婊……

按下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念头，李奇话锋一转：“好了，我对你们圣武士的正义做了重新梳理，认定你们是自然派的，这一点你认可吗？”

“等等！”

夏安摆手：“你刚才说有四个方向，现在才说了三个方向。”

“第四个方向？”

李奇说：“第四个方向，是守护吾主至善之道的正义。我很确定你们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守护的并不是赤红的正义，就没必要说了。”

台下娜玛呵呵笑道：“先说四个，编了三个就编不下去了吧。”

夏安问：“你说的这三个方向的正义，听起来都很不错，却不能守护赤红女士的道路，这让我很好奇，你的神祇，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正义？”

“只有当这三个正义在费恩如鲜花般盛开，而后显露出腐朽的蛛丝马迹时，赤红的正义才会显现。”

李奇卖起了关子：“等我们解决了眼前这场争端，还能保持友善的关系，你也愿意迈向新的正义之路时，我会告诉你的。”

废除私有制，消除异化劳动，创造出让人获得全面发展的社会条件，让正义从形式到实质全方位实现！这是只有在大同主义社会才能达到的正义，也是正义的最高标准和最终呈现，这就是赤红的正义！

背得滚瓜烂熟嚼得里外通透的这段话，却不能喷出去砸人，真是遗憾。

被李奇回敬了一记，夏安也不着恼：“你对正义的划分，让我获得了很多新的感悟，跟圣武士纷繁杂乱的正义相比，确实更有说服力。”

“导师！”

“大叔！”

娜玛和格罗妮娅等人下意识的喊出了声，身为圣武士，却接受别人对正义的划定，这已经不仅仅是耻辱，而是立场问题。

娜玛急急的道：“导师，我们有源初神典在，神典上面记述的正义，怎么也比他说的这些……东西更契合神意！他连圣武士都不是，有什么资格对正义指手画脚？”

“娜玛……国王是用权力和责任统治国家，而不是正义，贵族是用仁慈而不是正义看护领民，就连我们的夏安迪亚，也是用团结友爱，而不是正义建立起来的。”

夏安平静的说：“正义的确只有审判和执法，只有公正的审判和执法，正义的确不能独立存在。叩问自己的本心，你们真的认为正义先于一切吗？”

梅恩心直口快：“是啊，我们不都是等人做了什么事，再去裁定正不正义吗？神典上的那些信条，说的全都是这种事情啊。”

娜玛沉默了，格罗妮娅若有所思。

夏安再问李奇：“按照你对正义的划分，我们属于自然派，但我对这个结论还不是很了解，能再详细说说吗？”

“这很简单……”

李奇抬了抬手腕，将显示信息调整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AR模式。老实说这部分内容他也没有完全吃透，现在只好鹦鹉学舌了。

‘自然派圣武士信奉以自然法为根基的正义，跟你所说的人心本能派差不多。”

“自然法是什么呢？就是天理，是凡人依靠理性和情感，直接触摸到的善良。”

“觉得自然派圣武士拗口的话，也可以叫天理派圣武士。他们要践行的正义，就是凡人本能中的善良。这也是人们与生俱来就懂得的律法，这样的律法不需要文字，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创造。”

“之前我已经举过了一些例子，或许太空泛你还没完全领悟，现在我就举更直白的例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知恩图报，如此等等。”

李奇胡掰道：“我认识一位天理派圣武士，叫大卫-休谟。”

休谟的话当然不是胡掰：“他总结了三条最基本的自然法，第一条是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第二条是自愿交易，第三条是言而有信。”

夏安思忖了好一阵，叹道：“的确，只有这样的正义才是绝对的，我认可我们是自然派。”

他再淡淡笑道：“然后呢？自然派圣武士，就没有代言正义的特权，必须接受审判了？”

“不，是所有圣武士，都没有不受审判的特权。”

李奇心说总算推进到这个环节了，现在再洗洗你们这些圣武士的脑子。

“刚才我说的那些东西，最重要的并不是对正义的划分，而是确定正义并不能独立存在。既然正义是守护至善之道，圣武士就该融入到某条道路里，融入国家和社会，以身作则去践行正义！”

“圣武士可以去当法官，去当治安官，去当不要赏金的罪犯猎人。去捍卫这条道路，去修补它纠正它，而不是用代言正义的特权去破坏它！代言正义是有特权，前提是，圣武士代言的是这条道路的正义，他必定从属于这条道路，不可能凌驾其上！这就意味着，他的特权和军人一样，仅仅是可以代表国家行使暴力，并没有不受审判的特权！”

“想想你们圣武士现在的境遇，你们圣武士在费恩人民中的形象……”

李奇非常不客气：“疯子！神经病！脱离社会，被人民唾弃的边缘角色！”

夏安倒是没表情，其他圣武士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却又无法反驳。

“为什么？为什么本该受人敬重的圣武士，却被人们憎恶？为什么本该以正义捍卫世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圣武士，几个纪元来都在打酱油？我是说……无所作为？”

“仅仅是因为你们的神祇意志分裂了吗？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这么想！化身派，回归派，不管什么派，把龙尔德精神正常，回到神国的希望视为圣武士复兴的标志，似乎那样才能找回真正的正义，那么你们现在的作为又是什么？害怕自己被神祇抛弃，不再代表正义，所以歇斯底里的发泄恐惧，证明自己的存在吗？”

所有圣武士都没出声，可除了夏安，其他人都握起了拳头，脸颊涨得通红，就连梅恩都站了起来，身躯微微颤抖。

“说得好——！”

台下人声鼎沸，似乎有类似话筒的东西在人群中游走，让声声议论通过扩音器响彻广场。

某个嗓子尖尖的半身人说：“遇到圣武士一定要跑开，绕着走都不行。直接撞开你都算你运气好，大多数时候他会跳起来踩着你的头过去，这是我的家族传了几十代的祖训。”

某个女性悲愤的道：“圣武士老爷，我们被人欺凌的时候你们不在，挣饭吃的时候你们就跳了出来说不正义，我们身体工作者就不是人了吗？”

带着北地腔调的浑厚嗓音说：“我刚到神陨高原，前辈就教了我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圣武士，我还以为圣武士是坏蛋。我错了，圣武士不是坏蛋，是比坏蛋更讨厌！坏蛋至少知道自己在做坏事，圣武士到处捣乱，还摆着一张我是好人的脸……”

这让圣武士们更满腔愤懑，看着红头发、紫头发等女圣武士剧烈起伏的胸脯，李奇都隐隐有些担忧。

半空噼啪炸开一道响雷，金黄光芒绽放，广场上对圣武士的抨击骤然停顿，不少人都扭转了脚踝开始做跑路的准备。

传奇圣武士生气了！

夏安放下手臂，脸色虽然阴沉得可怕，却终究没有出手。

“看在你是赤红女士代言者的份上，我不追究你对龙尔德陛下的冒犯。”

他微微苦涩的道：“至于你对圣武士的批评，我也曾对每一个加入夏安迪亚的圣武士说过，夏安迪亚，正是我试图改变这种事情的努力。”

原本很肃穆的气氛，被旁边一个脆声破坏了：“咦？夏安大叔对我们说过吗？我记得没有啊。”

格罗妮娅又开始觉得羞耻了：“梅恩！你闭嘴啊！”

“好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到现在你仍然没有说服我。”

夏安直视李奇：“你刚才说得对，圣武士必须要融入社会，和人民生活在一起，扮演秩序认可的角色，以此来践行正义，这就意味着不能拥有超出国家和人民许可的特权。”

他再绽开笑容：“但这里是神陨高原，是无法之地，圣武士不需要谁来认可，自然也就无人能审判。”

“我知道你想说，你是哈德朗的普雷尔公爵，曙光女王授予你神陨高原的开拓权。可夏安迪亚在你来之前已经开拓，夏安迪亚不是你的领地。”

这家伙还是狡猾狡猾的，敢跟自己讲道理，是因为握有这张底牌。

李奇回以微笑：“我早说过，我从不把自己当贵族看，在神陨高原，我的身份也是赤红女士的代言者，而不是普雷尔公爵。”

“至于你说的，这里是无法之地，所以无人能审判圣武士，这个话题，又要回到刚才我说到的正义的划分。”

“你已经认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是自然派，那么就该明白，没有所谓的无法之地。只要有人，就有律法，自然法，天理，那正是自然派圣武士要守护的正义。”

“那会是哪些律法呢……”

李奇依旧笑着，夏安的脸色又渐渐沉了下来。

“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律法！？”

李奇朝台下高声喊道：“刚才你们应该都听过了，不需要文字，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创造，只要是心智健全，灵魂完整的人，都该知道的律法！”

人群嗡嗡议论着，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汇聚为有节奏的声潮。

“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李奇再喊道：“就算是无法之地，我们也无权审判吗？”

“审判——！”

“审判！”

人们喊得更大声了，圣武士们也都心中发抖，喊声中蕴含着的力量，让他们也再难以依靠正义代言者的自傲抵挡。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夏安，这是他们最后的依靠了。

夏安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艰辛的道：“依据朴素的律法，他们享有辩护的权利。”

李奇努力让自己保持住平静的表情，点头说：“这是当然，你可以充当辩护人。”

第二阶段目标，顺利达成！

“导师！”

“大叔！”

“夏安！？”

圣武士们纷纷惊呼出声，夏安有力的挥手：“这是由我之前认可的事情得出的必然结论，违背这样的逻辑，就是对本心的欺骗。如果你们还当自己是圣武士，还想追索正义，就好好上这一课！”

这个夏安，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是最不像圣武士的圣武士，可在李奇看来，却是他来到费恩以来，见过的所有圣武士中，最符合圣武士标准的圣武士。

二百六八 公审圣武士，如果你是圣武士该多好

“审判！审判！审判！”

万人呼喊的潮声压住了圣武士心中沸腾的躁怒，让他们对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全新的认识，对夏安正面对什么样的力量有了更清晰的感受。

格罗妮娅觉得，除开自己握住提尔之秤发下的誓愿，其他心中认定的正义，面对这样的声潮，也再难保持坚定。

这个时候，让她对万人高喊“我是圣武士，你们无权审判”，“我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无愧于心，都是在践行正义”，她根本做不到。

“力量……原来这才是力量……”

她明白了夏安为什么会让步，即便是传奇，在万人的呼声，万人的讨伐面前，也会退缩。

至于什么正义的划分，普雷尔公爵，这个魔鬼，根本不是说给夏安，说给圣武士听的，而是说给这些人听的。是蛊惑他们逼迫圣武士，在用他们的呼声威胁夏安。

如果夏安还想在神陨高原继续建设夏安迪亚，还想让夏安迪亚成为圣武士的宁静家园，就不能对这样的呼声置之不理。让神陨高原上的所有人都声讨圣武士，让圣武士成为民众和冒险者的公敌，这样的后果，夏安承受不起。

格罗妮娅看向李奇的目光异常复杂：“魔鬼……”

审判开始，依据“朴素律法”，李奇一方是原告，圣武士是被告，台下上万人则是法官。这是上溯到精灵时代，人类还是原始部族的时候就确立的法则，圣武士无法反对。

前半段的指控和举证环节异常简洁高效，毕竟事件经过完整清晰，不容辩驳。

杰尼、格罗妮娅和梅恩等十四名圣武士，侵入贝塔城，杀死四人，杀伤十二人。

摄像头记录下了整个过程，还有受害者以及目击者的完整陈述，证据多到了让案件板上钉钉都还不够，足以再压好几层马蹄铁。

让人们颇为意外的是，阻止圣武士继续行凶的居然是三个大小不一的姑娘。当她们一一上台，以证人身份陈述事发经过时，现场气氛活跃了不少。本该肃穆庄重的审判现场不时响起笑声、掌声和叫好声。

“我正跳得高兴呢，这帮圣武士忽然混进来喊打喊杀的，我去阻止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还对我动手！”

银发碧眼，异常甜美的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我才十三岁啊！还没有成年！”

“法官”们笑声一片，圣武士却脸色发青，你这是示威吧，你一定是在示威！

刚才播放的影像里，你挥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光鞭，一鞭子就倒一个圣武士！然后你说自己十三岁未成年所以圣武士很凶残？到底是谁凶残啊！？

淡金头发银灰眼瞳的小姑娘上台，比刚才的银发小姑娘仅仅高了个帽檐。她召唤出一只幻彩鹦鹉，鹦鹉落在她肩头，扩音器里瞬间涌出一股澎湃的声浪，冲刷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他们直接冲进来喊着解救奴隶那个红头发先打倒了我们的辅导员，我们想抓住他们问清楚情况他们又喊着消灭邪恶开始杀人。那个红头发还想打飞我我很小心的控制着力量不爆掉她的衣服和皮肉，结果她还是没用砸进墙里晕过去了然后我就不敢动手了怕伤着更多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李奇告诉我说真话只说真话说全部的真话别说其他的心里话我应该做到了吧？那个红头发真是只弱鸡啊……呱呱呱……”

小姑娘掐住鹦鹉的嘴巴，用法术把它送走，脸红红的下了台子。

笑声和掌声同时响起，台上格罗妮娅觉得羞耻到了极点，脑袋压得低低的。可这么一来，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反而更醒目了，“就是她啊”的声音如刀子般戳着格罗妮娅的心。

之后是个头高挑身材火爆的女郎上台，一头黑发混杂的白发，加上热裤小背心的打扮，让她显得无比扎眼。

她懒懒的打着哈欠说：“事情经过不是拍下来了吗？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说完她就往台下走，让观众和圣武士们一头雾水。

你谁啊？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眼见她要下台，然后才意识到什么：“噢，忘了说，我就是幻景里那只狼。”

等她下去了好一会，人们才回过神来。

那头高大凶狠，占了幻景大半画面，一爪子摁倒一个圣武士，一尾巴扫倒七八个圣武士的黑背白狼！？

夏安眼瞳微缩，娜玛等人则愤恨的盯住这个白发狼女。就因为这家伙，杰尼他们才一个都没跑出来，还是给他们当向导的游侠跑回夏安迪亚报信才知道这事。

梅恩瞅了瞅旁边伤还没好，被裹得跟粽子似的杰尼，打了个哆嗦嘀咕道：“好可怕……”

陈述完事件，作为被告方的辩护人，夏安先检查了摄像机。

以传奇的力量，感受记录晶片里的超凡力量波动，足以分辨是不是经过了事后编辑加工。

几个摄像机检查过之后，夏安点头，认可摄像机拍到的影像真实无误。

然后他询问了几名作证的伤者，包括第一个被格罗妮娅打飞的青年，是什么贝塔城移民学习班的辅导员。

而后他又跟作证的学员聊了聊，确认他们的身份。学员里有第一期的契约奴隶，有来自哈德朗的退伍士兵。

“你们提出的事实没有问题，夏安迪亚的圣武士的确造成了无辜者的死伤……”

夏安开始辩护：“但整件事情还是有缘由的，圣武士并非蓄意伤人，他们解救奴隶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合法的。”

李奇满脸喜色的道：“解救奴隶？你是说那些契约奴隶？难道你们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也把解放一切奴隶，摧毁奴隶制视为正义？那太好了！这也是吾主赤红女士的神意啊！”

夏安脸颊抽搐：“我是说，解救不合法的奴隶是正义的。你的这些奴隶是从圣光堡抢来的吧，不管是朴素的律法，还是成文的律法，这种事情都是非法的。”

台下顿时响起嘈杂的喊声，那是第一期的学员们，听到圣武士否定他们的身份，顿时激动了。

“圣武士，你们原来是圣光堡的走狗！”

“你是想把我们送回圣光堡继续去挖神尸碎片吗？是让我们去死吗？”

“真正解救我们的是公爵！再过几天我们完成了学习就不再是契约奴了！”

李奇摇头道：“夏安，你对自然法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啊，自然法是什么？就是叩问自己的良心。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良心自有答案。”

“这些奴隶在圣光堡里正受着死亡的威胁，我把他们解救出来，跟他们订立了一个月的奴隶契约，教会他们怎么在贝塔城自力更生。”

李奇的语调变得凛然：“上古时代的人类是没有奴隶的，血脉把人类汇聚为一个个部落，彼此团结互助，艰难求生。圣武士！把那之后人类因为贪婪演化出的律法和约定丢开，叩问自己的良心，然后看着我，告诉我你的裁定，我做的事情是不是善，合不合乎自然！？”

夏安沉默了片刻，叹道：“我这辈子，还从没像今天这样被人一直教导啊……”

他说：“但这依旧是个误会。”

“误会可以化解，伤势也可以复原，逝去的生命却无法挽回。”

李奇冷笑：“如果能复活四个死者，我相信大家都会当作一场误会，你可以吗？”

夏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可以，却又沉重的摇头。

在商业联合会的目录上，复活一个人得一个传奇的灵魂再加上百万的金蒲耳。由此推及，就算夏安会复活术，代价也必然异常高昂。

“当然，依据凶手的陈述，还有大家对圣武士的了解，这也的确是场误会，可以适当减轻惩罚。”

李奇也决定退让一步，毕竟最后环节他必须坚持的东西，还得逼夏安让步。

夏安眼角一跳，忽然对李奇“传音”：“根据最朴素的律法，只要损失得到了足够的弥补，可以最大程度的减轻惩罚。”

“这个我认可”，李奇不为己甚，同时也微微讶异，夏安还真是懂得变通，想给自己塞好处么？

“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叫格罗妮娅，有艾兰尼斯王室血统，她立下了推翻曙光女王，复兴艾兰尼斯的誓愿。”

这时候夏安的淡淡笑容，就显得很是奸滑了：“她正在四处寻求援助，结果找到了夏安迪亚。如果把她交给曙光女王，相信一定有益于你的事业。”

李奇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脑袋耷拉着的红发少女，心说果然如此，怪不得那么眼熟。当初欧萝拉拍《特蕾希娅与芙蕾雅》的时候，因为红发是艾兰尼斯王室血脉的标志，欧萝拉的妆扮别有一番风姿，让他印象无比深刻。

刹那间他对红发少女充满了怜悯，姑娘啊，你知道你崇仰的夏安大叔，正准备把你卖掉吗？

李奇用决然的语气说：“不必试探我，圣武士，我是为死伤者讨回公道，而不是为我个人牟利。”

夏安笑笑，并不在意，似乎刚才真的是在试探李奇，或者就是想给李奇挖坑。

他感慨的道：“我在公爵……不，冕下身上，也看到了属于圣武士的公正之心。如果你是位圣武士的话，那该多好。”

“如果圣武士能找到道路，能回归理性，我会把你这话当作夸奖”，李奇忍不住再度讽刺。

“那么……”

“那么……”

两人异口同声：“谈谈惩罚吧。”

讨价还价环节开启，李奇的价码是，杀人的两个圣武士，一个叫杰尼的，还有一个叫拉尔夫的，处死。其他六个伤人的，按伤人多少和伤势情况，处以十到三十鞭的不同刑罚。还有六个圣武士只是咋呼没来得及动手，每人五鞭子警告。

夏安的价码是，杀人的圣武士，断臂，外加三十鞭。其他圣武士一律十鞭，夏安迪亚给予伤者足够的赔偿。

既然是讨价还价，李奇也不会紧咬自己的价码不放。

“那个叫拉尔夫的，只杀了一个人，还是慌乱中出手。死者是伤重不治，而不是当场死亡，可以宽免，按照你的条件处罚，但那个叫杰尼的……”

李奇看了看那个年轻圣武士，语气很坚决：“他杀了三个人，出手狠辣，死者全是一击毙命，他必须死！”

夏安也看了看杰尼，刚才幻景里杰尼杀人的景象非常清楚，传奇圣武士艰涩的道：“即便是按照圣武士的教规，他也必须死，那么就由我们……”

“不！”

李奇语气再加重了一层：“他必须按照贝塔城的方式处死，不能由你们圣武士行刑。”

直视夏安，即便对方眼中怒火沸腾，李奇也毫不退缩：“等你们圣武士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守护人们认可的至善之道时，再在人们面前以正义之名行刑吧！”

“你也说过，现在的神陨高原是无法之地。既然是无法之地，就没有真正的圣武士！我不会让你亲手处决他，以此宣示你们依旧把持着正义！”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李奇语气稍稍缓和：“他会死得很快，不会太痛苦。”

夏安长叹一声，避开了李奇的目光，显然是默认了。

二百六九 贝塔城与夏安迪亚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吗？

当李奇公布了惩罚时，广场上先是沉寂了片刻，再轰然涌起冲天声潮，全都在叫好。

圣武士这边惊愕的看向夏安，这样的判决他们自然绝不接受。娜玛更是泪水涟涟，如果不是夏安在用目光阻止他们，贝塔城的红衣守卫也在阻拦，他们多半已经冲上台子抢人了。

格罗妮娅的脸色变得煞白，接着又缓了过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梅恩这时候是真怕了，抱着胳膊哭道：“这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被抽鞭子，我会叫得很难听啊！”

夏安挥手示意圣武士安静，接着是他开口陈述。大家都以为他要反对，却没想到李奇跟夏安早就谈妥了。

可夏安的发言，也令李奇愕然。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谁了，夏安迪亚的夏安，这些犯下过错的圣武士，都称呼我为导师。”

“我很愧疚，没有尽到教导他们的责任，给贝塔城的无辜民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也玷污了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正义。”

传奇圣武士的话语，不需要扩音器，就回荡在整个广场，清晰的送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义是条艰辛的信仰之路，走上这条路的圣武士，背负着太多期望，同时也承受着太多的苛责。尽管龙尔德的正义神光照耀着我们，圣武士却一直很迷茫，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带着圣武士在神陨高原建立了夏安迪亚，就是希望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我们的追索刚刚起步，年轻人们血气方刚，总是避免不了被情感蒙蔽了理性，扰乱了信仰。”

“我并不是恳请大家原谅这些犯下过错的圣武士，而是想说明正义之路的艰难。圣武士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龙尔德的正义神光不是人人都能承载的。”

“这些犯下过错的圣武士，有些人已经背离了正义之路，走到了堕落的边缘！”

夏安的话让台上被禁锢在金光圆圈中的圣武士们身体一抖，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杰尼，他正期待着导师救下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应，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导师变得极度陌生。另一个是格罗妮娅，微微扯着嘴角，似乎在冷笑。

“让我庆幸的是，大多数人还有挽救的余地，即便面临误会，即便可能遭受伤害，他们也能克制住自己，并没有杀人。”

“抹灭一个生命，对圣武士来说是无比沉重的事情。尽管圣武士还没有完全看清正义的前路，但正义之路的起点，每个圣武士都不会忘却，否则就背离了信仰，成为堕落者，这个起点是什么呢？”

夏安扫视广场，每个人似乎都跟他目光相触，下意识的心潮卷动。

“起点就是守护善良，铲除邪恶。不管圣武士做了让大家多么头痛的事情，但在他们心底，这是最神圣的法则，不如此，他们就不叫圣武士。”

广场一片默然，开始有一些人点头，接着是无数人点头。

这话的确没错，虽然圣武士性情古怪，让人讨厌，可对上邪恶的时候，圣武士还真是比其他人更值得信任。

夏安接着道：“现在这些接受审判的圣武士里，大多数人还能坚守这样的起点，有的人却抛弃了底线。”

“杰尼-方托斯！”

夏安指向年轻圣武士：“是什么让你忘记了圣武士的信条，在没有遭受生命威胁，没有经过必要审判的情况下杀戮平民？你甚至狂妄得没有用侦测邪恶，就剥夺了三个人的生命？”

杰尼嘴巴张合着，像在案板上挣扎的鱼，却说不出一个字。

圣武士虽然傲慢自大，行事乖张，但还是有底线的。比如杀人就有三条法则，受到生命威胁，进行了必要审判，以及侦测到了邪恶。

当然这样的法则也是因地制宜的，对上贵族、教会和冒险者，力量的对比让圣武士会谨守法则。对上平民，就等于没有约束了，是不是坚守法则，就看圣武士自己。

“我以夏安迪亚圣武士导师的身份，宣布剥夺你，杰尼-方托斯的圣武士资格！从现在开始，你仅仅只是个杀人凶手，不再是圣武士！”

夏安正气凛然的“宣判”，让广场上响起一片喝彩声。

这家伙，还真会撇清啊，这么一来，借公审圣武士打击夏安迪亚声誉的企图就泡汤了。

李奇暗叹，他不可能阻止一个传奇圣武士说话，而且对方的智商并没掉线，用上这一招是必然的。所以这样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现实。

不过也没什么，只要让贝塔城的市民和冒险者们看到，在费共面前，即便是圣武士也不能借正义之名为所欲为。这个最主要的目标，在夏安低头认可公审圣武士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

至于贝塔城与夏安迪亚在神陨高原的竞争，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导师！？”

杰尼终于喊出了声，他扭曲着脸颊，绝望的道：“正义不是就在我心里吗？我的决定不就是正义的审判吗？我是圣武士啊！只要是圣武士，我认定的邪恶不就是邪恶吗！？”

台下娜玛也没有那么激动了，流着泪低声道：“杰尼……”

台上格罗妮娅低低叹气，暗道你说得没错，但能不能出手，出手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得好好想想，这也是自己的教训。

圣武士的牺牲必须有价值，邪恶太过强大的时候，圣武士必须善于保存力量，留下有用之身。这些神典上的条文，不仅杰尼你忘得一干二净，我也一样。

只是你不够幸运，如果我没被那个抡着大剑的小姑娘打昏，也会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

夏安平静的道：“杰尼-方托斯，在你破坏法则的时候，你就不再是圣武士了！”

“不——！”

杰尼癫狂的叫道：“不可能！我是圣武士！我是不是圣武士这不由你决定，由龙尔德决定！你看……大家看啊……”

他试图集聚神力，用出破邪斩，可手臂疯狂摆动，却没有一丝金黄神光冒出。

“我的正义之力！龙尔德陛下！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

杰尼两眼发直，瘫坐在地上，精神陷入崩溃边缘。

圣武士们神色凛然，台下的观众们也都是恍然之色。果然，圣武士要背离了信仰，即便不堕落，也会失去龙尔德的眷顾，不再拥有正义神力。

李奇注意到夏安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在他的感知中，原本没有任何出奇，就如平民的传奇圣武士，此时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神力，依稀在缓慢伸缩。

这家伙居然来阴的……

杰尼用不出神力，自然是夏安搞的鬼。但李奇也没必要揭破，这本就是圣武士难以启齿的麻烦。

最初的圣武士，还会因为背离信仰而堕落，成为黑武士之类的怪异存在。但在龙尔德意志分裂后，不管圣武士做了多么邪恶的事情，只要他内心坚信是正义的，照样能获得正义神力。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会信仰崩溃，走向堕落。

这不仅仅是圣武士的麻烦，所有神职者其实都是如此，信仰之力是可以被扭曲的。特蕾希娅与忠诚神廷的决裂，不就源于这样的事情？

一般人并不清楚信仰之力的深层次原理，在固有的印象里，只要能获得神祇的神力，就意味着信仰坚定。

夏安将杰尼开除出圣武士队伍，压制了他的正义神力，这就完美的将杰尼跟夏安迪亚和圣武士切割开，让处死杰尼的事情，对夏安迪亚圣武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夏安接着道：“我对判罚结果没有异议，这是他们应该受到的惩处！”

娜玛等人身体发软，相互护持着，才不至于软下去。而台子上格罗妮娅等人则是身体紧绷，虽然不会被处死，可即将承受的鞭刑，不仅仅是在鞭挞身体，更是在鞭挞尊严。

夏安又叹道：“今天这场审判会非常难得，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在此我向大家表示感谢。”

他向李奇点了点头：“我更要感谢普雷尔公爵，他向我展示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的正义，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李奇微微笑着回礼，心中却咯噔一跳，这络腮胡是要反击了！

就听夏安道：“我在此向公爵，向大家承诺，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会寻找到新的正义之路。而这次审判，我相信不仅是我，夏安迪亚的所有圣武士也都会引以为鉴，重新审视自己的信仰。”

他拔高了声调，让每个字都沉甸甸的落入人们心中：“我代表夏安迪亚的所有圣武士，向这次，以及之前所有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和困扰道歉！”

“同时我也代表夏安迪亚的所有圣武士，向大家允诺，我们会继续坚守正义，为神陨高原这片无法之地带来公正，带来安宁。圣武士会成为善良之人最喜欢看到的伙伴，邪恶之人最畏惧面对的敌人！”

“圣武士正在把夏安迪亚建设为至善之地，在那里，大家会更加安全，会自由舒适，会彼此友善。在夏安迪亚，将没有罪恶的容身之地，那会是大家最好的家园。”

夏安扫视众人，露出自信的笑容：“圣武士是公正的，也是善于改正错误的。只要确实是圣武士的过错，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公开受审，我作为圣武士的导师，作为传奇，也会秉持公正，绝不袒护！”

叫好声轰然响起，然后是热烈的掌声。

身为传奇，并没有依仗力量袒护自己人，而是秉公持正，断然开除背离了信仰的圣武士，其他圣武士也要领受刑罚。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有这样的人领导，前程必然一片光明，而夏安迪亚那个地方，也必然是善良之地。

李奇深深看了夏安一眼，不愧是老江湖，把公审圣武士的事情变成了夏安迪亚圣武士的广告专场！

在地球世界，这样一场路演要出多少广告费啊，一个人头起码得三五十！这个夏安居然借自己之手，搞成免费宣传了！

夏安也回以深沉的目光，虽然没有半点挑衅之意，可刚才的话根本就是针对贝塔城而来。

另一场战争似乎打响了，这是一场争夺人心的战争，将决定贝塔城和夏安迪亚谁来主导神陨高原的秩序。

“那么，行刑吧……”

夏安幽幽叹道：“我会看着，一眼也不眨。”

高台上，杰尼倒绑双手跪下，一队手持魔导枪的红衣守卫战在他身后。

李奇随手点了一个守卫：“你来行刑。”

那是个见习，只掌握了零级神术心灵之触，魔导枪是他唯一可以跟超凡者抗衡的武器。

守卫脸色涨红的出列，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但因为太用力，魔导枪的枪口依旧晃个不停。

“贝塔城第一次公审大会，罪犯杰尼-方托斯，杀害三人，判处枪决，立即执行！”

李奇的宣判，让上万人感到无比新奇，枪决……

确认李奇点头，守卫做了个深呼吸，枪口指住杰尼的后脑，并不抵死，就如往常无数次训练那样，用出了心灵之触。

蓝光迸现，噗的一声闷响，子弹射入杰尼后脑，溅起一团血花。

子弹并没穿透前额，年轻圣武士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这一枪射入，他脑袋一晃，朝前扑倒，身体剧烈抽搐。

大概过了十多秒，抽搐停止，守在旁边，红衣胸前背后都绣了白色水纹标志的两个牧师上前。他们将杰尼的尸体翻了过来，一个探查呼吸和心跳，一个探查灵魂状况。

整个过程，其他圣武士不是低头就是偏开头，只有夏安静静的看着。

牧师宣布：“罪犯杰尼-方托斯，确认死亡！”

夏安目光微微一闪，台下万人也觉得心头沉重。

这上万人里，大多数都是神陨高原的冒险者，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哪怕是最惊悚的死，也不像此时如此凝重。他们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由这个圣武士之死贯穿到心中，压制住所有会破坏这股凝重气氛的念头。

此时他们还分辨不出这股力量的本质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座还没开放的贝塔城，这些红衣，以及红衣的领袖普雷尔公爵，给神陨高原带来了秩序，全新的秩序。神陨高原，从这一天起，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死刑之后，是另一个杀人凶手的断手之刑。李奇再度做出了让步，只是断手，不是断臂。这也是回应夏安愿意跟他讲道理，愿意接受处死圣武士这个结果的善意。

这个比杰尼更年轻的圣武士被一刀砍下右手，刀手把自腕部砍断的右手捡起来递给他。只要用神术及时接上，这只手还能保全，只是远不如以前灵活。

“不，导师说得对，我背离了信仰！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会一辈子牢记在心！”

这个年轻人表情坚毅，真心悔过，赢得了人们的极大好感。

而后是鞭刑，十三个圣武士跪在高台上，由红衣牧师挥下皮鞭，按每个人罪行轻重，抽了十到三十鞭。

噼啪的鞭挞声回荡在广场，圣武士们都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当着万人的面被鞭挞已经是极度的羞辱，再喊痛的话，那种耻感似乎比当众大小便还要强烈。

这一幕让观众心生感慨，刚才处死那个圣武士的时候，仪式太过肃穆，让人们几乎都忘了那曾经是个圣武士。而现在，大家终于认识到，圣武士不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结果还是有人出了声，那是个黑头发的少女，曾经被普雷尔公爵点过名问问题，还以“竹竿腿”称呼。她呜呜噢噢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太痛还是太羞耻，放声大哭起来。

行刑结束，夏安就要带着圣武士离开，李奇好意的说杰尼的尸体已经装棺了，马上可以带走。

“不必了……”

夏安低沉的道：“麻烦你埋在这里吧，他不再属于夏安迪亚。另外，也请在墓碑上刻下这样的字：背离信仰，杀戮无辜的圣武士，不是真正的圣武士。”

“没有问题……”

李奇看着夏安，叹道：“你似乎燃起斗志了？”

夏安楞了一下，露出默契的笑容：“没错，我对夏安迪亚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因为我找到了新的道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夏安迪亚就会变得非常繁荣，到时候还希望你能过来做客。”

“我能把你这话理解为夏安迪亚对贝塔城的宣战布告吗？”

李奇笑着说：“我是说，争夺神陨高原人心的战争？”

夏安点头：“是的，的确如此，你可不要害怕噢。”

李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这就麻烦了，我还以为之前这些圣武士的到来，就已经让我们双方打响了这场战争，所以……”

他叹道：“我已经出手了，你可不要怪我不宣而战啊。”

夏安的脸色渐渐凝重，没有搭话，转身就走，招呼娜玛等人，扶着还没恢复过来的圣武士上双头龟车。

“另外……”

李奇还不放过他：”你损坏的禁制绳索呢？那可是……八千四百金蒲耳！”

本来还想收五个铜子的子弹费，却被你用开革罪犯的圣武士身份这招逃过了……

夏安脚下一个趔趄，语气里含着明显的羞怒：“会赔给你的！先记账！”

二百七十 李奇的反击，另一面的正义

“呜呜呜……”

双头龟车上，梅恩还在哭，格罗妮娅劝道：“回去抹好药膏就没事了，连疤都不会留下的。”

“整个神陨高原的冒险者都听到了我的叫声，我还怎么见人啊！”

梅恩哭得两眼红肿：“以后随便见着一个冒险者，看着我就会露出邪恶的笑容，想想就全身发抖啊！”

“梅恩，你的脑子是不是被抽坏了……”

格罗妮努力克制着一脚把她踹下车的冲动，正沉浸在回味中不断收获感悟的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另一辆龟车上，娜玛脸上泪痕还没干，眼中却升起了光彩：“导师，是我们想错了。我们还以为你在那个公爵，那些愚昧之人面前屈服了。”

“正义在何处，我们就该走向何处，这不是向谁屈服”，夏安温和的道：“你们也该好好反省，圣武士代言正义不是来自于力量，而是来自于信仰，你们该时时追问自己的本心。”

“我的誓愿是保护来到神陨高原的所有圣武士，但如果你们背离信仰，走向堕落，不再是圣武士了，也就远离了我的誓愿。”

娜玛以及其他圣武士，包括受刑的圣武士，都肃然点头。

夏安没有救回杰尼，还让所有圣武士当众受刑，这种退让本该令圣武士颜面扫地，让夏安的威信大失。

但夏安身为传奇，克制着不运用力量，而是与普雷尔公爵辩论。看似退让，却向所有人展现了圣武士的公正。圣武士的名声，反而因为这一场公审变好了许多，夏安迪亚也蒙上了一层高尚之地的光晕。

夏安不仅没有失去威信，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反而更高大了。

不过高尚的传奇圣武士此时却心头发慌，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娜玛道：“你们慢慢赶路，我先回夏安迪亚。”

娜玛担心的问：“出了什么事？”

“希望没有”，夏安嘀咕着，纵身跃到半空，手一划，一柄柄长剑如扇面般展开，直至铺成一个圆。

金光闪烁，长剑急速转动，搅起一道猛烈的涡流，带着夏安的身影，在天空中拉出一道气浪，如电光般飙射而去。

“旋剑飞行术！”

梅恩不哭了，看着传奇圣武士的电光身影，两眼冒星星。

格罗妮娅虽然也被震慑住，心中却道，就算是这样的力量，仍然屈服于人心，人心才是真正让人敬畏的伟力啊。

夏安迪亚在贝塔城西北面，直线距离接近三百公里。路途地势复杂，处处险恶，实际行程要三四天。即便以超凡之力紧急赶路，也要将近一天。

个把小时后，夏安回到了夏安迪亚。

在夏安迪亚转了一圈，传奇圣武士脸色发青的找到了妮可。

“班纳他们？”

妮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导师，事情怎么样？杰尼他们救回来了吗？”

“等你姐姐回来再谈这个……”

夏安摇头，然后指着房间里正在播放的幻景问：“这是什么？”

“圣光堡探秘，大家都在看！”

妮可顿时兴致高涨：“里面讲了圣光堡是怎么开采罗丝神尸的，最初他们想用魔法傀儡开采，结果傀儡的核晶很快就被腐化了。然后他们又用魔法召唤生物，召唤生物又变成了亡灵，转过头来袭击主人，最后他们选择了用人开采。”

“忠诚神庭早就有一整套防备腐化之气的措施和装备，凡人穿上之后可以抵抗一小会。圣光堡用法阵封锁了罗丝神尸碎片的矿场，只留了几个出口，把奴隶赶到矿场里，要他们在抵抗失效前开采出尽可能多的神尸碎片。”

“不过那些装备不能完全抵御腐化之气，仍然会有微弱的腐化之气渗入人体，渐渐累积起来。所以下到矿场的奴隶，没一个能活过三个月，大多数在活尸化之前就被圣光堡杀了。”

幻景里，无数步伐呆滞，直直伸着手臂的奴隶，给妮可的讲述做了最好的注解。

“圣光堡一直在隐瞒这个真相，骗奴隶说只要工作半年就能获得自由。不久前一些奴隶提前活尸化，奴隶营的头目，一个叫维克的贵族，不仅杀了活尸化的奴隶，还杀了上百个目击者，可惜他遗漏了几个盗贼。”

妮可义愤填膺的道：“圣光堡的行径真是太邪恶了！导师，我们得惩治圣光堡，清算他们的罪行！”

幻景里正有奴隶在亲口讲述矿场中的可怕，以及同伴慢慢向活尸转化的恐怖，一张张脸依稀熟悉。

夏安闭眼，再睁眼，确信自己不久前在贝塔城的广场上见过这些面孔。

他苦涩的问：“这个幻景，是怎么来的？”

妮可不假思索的道：“一部分是在外面替我们打听消息的那些游侠和德鲁伊们带回来的，一部分是从夏安迪亚外面的商贩那里买幻景卷轴时免费赠送的。”

夏安脸颊抽了抽：“免费……赠送……”

“是啊，昨天来了好几拨商贩，幻境卷轴和幻景书四折大优惠！每买一件就送一张记录晶片，里面就是这个！”

妮可得意的道：“我用集体采购的名义，让他们把折扣降到了三折，这样夏安迪亚每个人都能获得一部幻景机，大家会更快乐的！”

夏安盯着妮可，先是苦笑，再重重叹了口气。

他再问：“关于圣光堡的事情，大家都认定为邪恶，想要有所作为吗？”

妮可点头不迭：“那当然！不过大家都等着导师回来，至少等格罗妮娅和杰尼他们的事情解决了，再考虑圣光堡那边。”

然后她扯着偏马尾抽起了凉气：“班纳他们……难道是擅自行动了？”

夏安呵呵笑了，笑声颇为不甘：“普雷尔公爵，你啊，还真是不宣而战呢。”

“导师！？”

夏安身影骤然消失，妮可奔到木屋外，只见一道金光向北方直射而去。

………………

圣光堡，中心城堡的露台上，贝利诺王子愤怒的跳脚：“特鲁克！还让你的人缩在军营里干什么？让他们把这些圣武士全抓起来，全都砍头啊！特鲁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懦弱！你在怕什么！？”

特鲁克的脸色也跟远处山丘上冒起的气息一样黑，他咬牙切齿的道：“这些圣武士好对付，可他们背后还有个传奇！你想引来他的报复，毁了圣光堡吗？”

贝利诺指向下方正在搜查各处建筑，甚至冲击城堡的圣武士，难以置信的道：“这些圣武士现在就在毁圣光堡啊！”

特鲁克叹道：“除了矿场，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城堡和军营他们攻不进来，奴隶营那里本来就没几个奴隶了。”

“但、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容忍！？”

贝利诺王子尖叫道：“以前圣武士还只是在奴隶上找点麻烦，现在他们直接冲进我家翻箱倒柜砸东西啊！他们从小偷变成强盗了，为什么还要我忍！？”

“贝利诺！”

特鲁克也怒了：“你那塞满女人体液的脑子也该转转了！为什么要忍？因为我们没办法同时对付李奇-普雷尔和夏安迪亚圣武士！”

“我看这些圣武士多半就是被普雷尔蛊惑来的，只要让他们发泄了那股神经质的狂躁，他们会消停一阵子的，这样我们就不必现在面对那个传奇圣武士！”

“再忍几天，等我的部队到位，我们会让圣武士偿还这一切！”

贝利诺呆了片刻，大概是终于开动了脑子，不再跳腾了。

他依旧锤着栏杆，痛苦的道：“矿场，我的矿场！要重新开工不知道得花多少金蒲耳，我们现在是坐吃山空啊！”

然后他咦了一声，圣武士不再抬着巨木撞城堡的门了，似乎意识到靠他们这百来人，根本冲不进城堡。

不过他们把上百人押到了城堡前，这些人倒绑着双手，一字排开跪在地上。圣武士站在这些人身后，开始高声宣读罪行。

贝利诺嘀咕道：“他们抓着这些平民做什么？难道是……”

王子发出不知道是讥讽还是怜悯的笑声：“疯子，果然都是疯子，以为这样就能吓着我？”

“法琳娜！？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小罗伯！我的小罗伯！”

“考克——！考克还不到十八岁，他只是个孩子，你们圣武士要滥杀无辜吗！？”

城堡裙楼的墙上，正用弓弩抵抗圣武士的卫兵们，在那些接受宣判的人里发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惊恐而愤怒的喊着。

圣武士的首领身边，两个侏儒般的小个子硬着头皮开了口。

山姆说：“班纳……我觉得……”

弗洛多急切的道：“这些人都是平民，还有女人，他们不是罪犯啊！”

敦实的年轻圣武士冷声道：“这里发生的罪恶，他们不知道吗？他们肯定知道！正义不要求他们挺身而出，远离罪恶总能做到吧？他们没有，他们依旧在为罪大恶极的王子服务，为那些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士兵服务，他们就是罪恶的一环！”

圣武士原本憨厚的眼眉，此时充盈着摄人的煞气，他指着一个正在哭喊挣扎的少女说：“你看，她不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愉悦贵族和士兵们吗？娼-妓本就是罪恶的，还为更大的罪恶服务，她值得饶恕吗？”

说完他挥手向少女投射过去一道淡淡金光，光芒下，少女体内隐约显露出淡淡红影，这是侦测邪恶的结果。

班纳冷笑：“如何？”

弗洛多和山姆闭嘴了，并不是因为侦测邪恶的结果，而是怕这样的神术用到自己身上。

山姆忽然瞪圆了眼睛：“皮克！戈米斯！”

弗洛多抬头，在裙楼的墙上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大喜。高声喊道：“皮克！戈米斯！我们来救你了！”

两个半身人向贝塔城学习班请了假，回夏安迪亚找伙伴。发现他们没回夏安迪亚，就决定来圣光堡碰碰运气。

这时候“圣光堡探秘”的幻景正好在夏安迪亚流传，以班纳为首的圣武士们准备去践行正义，他们找到班纳，说熟悉圣光堡的情况，作为向导，一同来到圣光堡。

结果伙伴真的在圣光堡……

墙上两张面孔晃了晃，也传来喊声：“弗洛多！山姆！圣武士为什么要抓你们啊？我们马上找人来救你们！”

圣武士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半身人……

皮克和戈米斯身后，白发白须的老头悄然出现，如阴魂般冷冷的道：“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

下方弗洛多连连摆手：“不不！我们不是圣光堡的奸细！皮克和戈米斯是被圣光堡抓住了！”

上面皮克和戈米斯脑袋忽忽摇着：“我们不是圣武士的奸细！弗洛多和山姆肯定是被圣武士押着来的！”

箭矢飞舞，烟尘翻滚，上面下面都没功夫深究半身人的立场，但也不容他们再在阵前互诉衷情。

四个半身人分作两方，隔得远远的，传递着无奈而苦涩的目光，不敢再说一个字。

宣判完成，班纳点了点头，圣武士们铿锵拔出长剑。

“班纳……”

一个棕发黑眼，年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圣武士踌躇着道：“真的要这么做吗？我的本心觉得这好像……不对。”

“奥图！你竟然退缩了！？”

班纳无比诧异：“这样明显的罪恶，我们也做过宣判了，你认为我们不该主持正义？”

“他们终究是平民，就算间接为罪恶服务，也是被迫的，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们？”

圣武士奥图眼中满是迷惘：“班纳，你不是认为贵族才是罪恶的源头，平民应该宽待吗？”

班纳斩钉截铁的道：“附从贵族，做邪恶的事情，这种平民，罪加一等！”

他打量了下奥图，见他手中没有长剑，腰间一侧挂了柄牧师才用的钉锤，另一侧是柄跟水果刀没什么区别，连匕首都算不上的小刀，摇着头道：“奥图-迪恩，我看你是木头雕得太久，都忘了圣武士是用剑主持正义的。不再用剑的圣武士，还懂得什么是正义吗？”

奥图张了张嘴，再没说话。

班纳一声令下，闪烁着金黄圣光的长剑纷纷斩落。

那个叫法琳娜的少女，应该是圣光堡里最漂亮的娼-妓，行刑的圣武士大概有些不忍，这一剑并没斩断脖颈。少女扑在地上，血水自后颈喷溅着，她嘶声高叫，刺得每个人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旁边的女圣武士白了队友一眼，上前踩住少女的头，长剑干净利落的向下一斩，帮少女解脱了痛苦。

“邪恶必败！正义永存！”

班纳举起染血的长剑高呼，除了两个半身人和那个叫奥图的圣武士，其他圣武士举起长剑，同声呼喝。

极远之处，夏安立在高大丘陵的树梢上，圣光堡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毫无遗漏。

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无奈，幽幽长叹。

二百七一 圣武士的危机

圣武士们唱着正义得胜的歌曲退去，走的时候还放火烧了矿场、奴隶营和其他附属设施，圣光堡火光冲天。

火光映得王子脸色明暗不定，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了。

“特鲁克，继续呆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普雷尔要是趁机打过来怎么办？”

王子的脑子一旦开动起来，还是相当灵活的：“我要回克斯特！对，我得回王都去！”

“绝对不行！”

特鲁克冷声道：“你跑了，你下面那些侍从、执事、佣兵还会留下来吗？这些人都跑掉了，谁来保证我手下的给养？我不是魔法师，搓不出面包和水！”

“你敢走，圣光堡会彻底完蛋，你在神陨高原的开拓权也就没了！迩香会怎么制裁我，你不用关心。但我保证，我流多少血，你必定会流双份！贝利诺-克斯特！”

特鲁克的恐吓很有份量，王子打了个哆嗦，不再提回去的事。

他小意的道：“但矿场没了，不做点什么的话，你也没办法向迩香交代吧？”

特鲁克想了想，用吃苍蝇的表情说：“刚才圣武士干的事情都拍下来了吧？再补充一些细节，做成幻景，在整个神陨高原，不，整个费恩传播！让大家看清楚圣武士的丑恶嘴脸，他们连妇孺都杀！”

王子愕然：“靠揭露圣武士的罪恶来向迩香搪塞？你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至少争取点时间吧，最多十来天，我手下的一个大队就能到圣光堡。”

特鲁克目露凶光：“这些力量还不足以消灭普雷尔，可消灭夏安迪亚，还是绰绰有余。”

王子打了个哆嗦：“那个夏安是传奇啊，你不是刚说不要招惹他吗？”

“我说的只是暂时！”

特鲁克冷笑：“只要做足准备，区区一个传奇，我们还是能应付的。别忘了，我们开采出来的神尸碎片，在费德里克那里变成了什么。”

“这……”王子转了转眼珠，点头道：“这倒是，我的侍从人人都有。”

他依旧有些惶恐：“真的要跟夏安迪亚开战吗？”

“夏安迪亚，普雷尔，我们，神陨高原上就这三股势力”，特鲁克耐心的解释：“之前你挑拨夏安迪亚去找普雷尔的麻烦，现在这帮圣武士，肯定也是普雷尔蛊惑来的，夏安迪亚就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变数。”

“我们能争取到夏安迪亚跟我们站在一起吗？显然不能，普雷尔能笼络到夏安迪亚吗？很有可能！”

特鲁克直视王子：“我们现在没有一口气消灭普雷尔的力量，那么你说我们该做什么？”

王子认同的点头：“那当然是抢在夏安迪亚投向普雷尔之前，消灭掉他们！”

城堡裙楼上，两个半身人低声嘀咕。

“弗洛多他们跟圣武士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们跟圣武士的关系也不一样了啊！”

皮克说：“戈米斯，不是说好了就在维克那个老家伙身边待几天，找机会偷了他身上那柄刺剑就走吗？结果到现在你一点也没走的意思，弗洛多肯定以为咱们投靠了王子。”

“投靠王子也没什么不好啊，你看王子现在这么倒霉，正是用人的时候呢”，戈米斯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维克爵士说，等下一批佣兵到了，里面的半身人就归我们管，我们也能当队长了！”

他咂了咂嘴：“里面有女的半身人呢，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摸姑娘们那毛茸茸的脚背了。”

皮克有些生气：“难道就不管弗洛多他们了吗？”

戈米斯挠挠耳朵：“好吧，找着机会，我跟维克爵士说说，让你出去侦察情况，趁机联系上他们。”

皮克鄙夷：“那你呢？你就是惦记着老维克许诺的骑士头衔吧？”

“刚才你也看到了，圣武士那边是好去处吗？夏安或许是个好人，可他手下全是些疯子！”

戈米斯苦口婆心的道：“刚才他们连平民都杀啊，那个法琳娜，多漂亮啊，昨天见着我们还对我们笑，她做了什么？就因为是娼-妓，所以该死吗？”

半身人深沉的摇头：“圣武士要给我来一发侦测邪恶，我身上肯定会冒红光的，我可不想回夏安迪亚送死。”

皮克也叹气：“弗洛多肯定还惦记着格罗妮娅和梅恩，咱们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啊。”

“半身人！”

一个人朝他们呼喝，是老维克的副手圣骑士达凯：“拿着摄像机去下面拍那些人的尸体，还有活的就让他们说话，让他们说出是谁干的。”

皮克跟戈米斯对视一眼，乖乖领命照办。

………………

夏安迪亚，盆地深处的矿洞之中，夏安挥着锄镐，叮叮当当的挖矿，不时停下来擦汗。

他已经在矿洞里挖了整整一天，而且没有用上神力，即便如此，一锄头下去就挖下一块矿石，而且大小差不多。在他身后的几个背篓里，已经装满了矿石，矿洞之外的矿车里，也堆满了好几车矿石。

“导师！”

妮可进到矿洞，满脸不忍的道：“您这是特殊情况，应该可以用上神力的啊。”

“挖矿是磨砺皮肉，净化心灵的修行。圣武士挖矿不能动用神力，是我立下的规矩，当然得由我做起啊”，夏安说着，将矿石铲到背篓里。几个背篓连背带拖，弄到矿车旁，将矿石哗啦啦倾倒进去。

他随口问道：“班纳他们回来了？”

“是的，姐姐跟他吵了起来”，妮可低下了头：“听跟着班纳去的人说，他们烧了圣光堡，杀了很多平民……”

夏安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妮可，你带商队去贝塔城见普雷尔公爵。”

“啊？”

斜马尾紫发少女既讶异又气愤：“见他干什么？他是杀害杰尼的凶手！”

“干什么？拿矿石还债啊”，夏安拍拍矿车：“顺带跟他谈生意，妮可……”

他摆手止住少女接下来的话：“班纳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妮可眼中泪光盈盈：“我……好的，我一定会做好，不让导师失望！”

回到盆地中心那座大木屋里，远远就听到两群人的争吵声。

“总之，导师刚刚在贝塔城给我们夏安迪亚圣武士建立起来的声誉，全被你毁了！”

娜玛的声音无比沉痛：“班纳，你真的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班纳的嗓音沉稳坚定，如磐石般不可动摇：“我们现场做了宣判，也用了侦测邪恶，我没有违背正义的法则，我问心无愧！只要是邪恶，就必须铲除！”

“那你们为什么不死在那里！？”

娜玛声调变得高亢：“真正的邪恶不是王子，不是神廷的圣骑士吗？你们为什么不攻进城堡杀了他们？只知道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娜玛，这时候你反倒关心起平民了？”

班纳冷笑：“圣武士又不是疯子，邪恶过于强大的时候，我们必须善于保存自己的力量，寻找机会，为之后的正义裁定做好准备。神典上的信条，你都忘了吗？”

“够了……”

夏安的声音响起，圣武士们都闭嘴了。

传奇圣武士步入木屋，最初身影有些佝偻，接着又变得挺拔。

“事情我都知道了，班纳……”

他有些疲累的道：“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班纳一滞，再不甘的道：“我不知道，导师……”

“既然你明白邪恶过于强大的时候，圣武士必须保存自己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攻击圣光堡，让夏安迪亚成为敌人报复的对象！？”

夏安冷声道：“娜玛说得没错，如果你们能攻破城堡，对王子和神廷的圣骑士施以正义的裁定，你们就没错。但你们不仅没有消灭敌人，还给夏安迪亚带来了危机。如果正义都是这样践行的，圣武士还能传承到现在吗？”

“还有，夏安迪亚是个集体，你们不是流浪圣武士！针对圣光堡的行动，影响到夏安迪亚所有人，你们居然都不跟大家商量就擅自行动！”

班纳低下了头，咬着牙道：“我明白了，导师，我确实错了。”

他深吸口气，又挺胸昂首：“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

在他身后的数十圣武士也同声道：“还有我们！”

“自己负责！？”

娜玛气愤的道：“就算把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送给王子，他会放过夏安迪亚！？你们负得起跟圣光堡，跟克斯特王国，甚至跟忠诚神廷开战的责任！？”

班纳凛然道：“我们来到夏安迪亚，虽然是远离费恩的漩涡，但如果连神陨高原上的邪恶都置之不理，那我们还叫圣武士吗？”

娜玛呵呵发笑：“杀戮平民也配叫圣武士！？杰尼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而你们……”

“娜玛！班纳！”

夏安止住即将爆发的又一轮争辩，语气中蕴含的明显怒气还是圣武士们第一次感受到，都下意识的闭嘴低头。

沉默了一会，夏安低沉的道：“我知道，你们总是坚信自己已经握有正义。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这值得坚守。但以此衡量一切的目光，却是傲慢。我都不认为我所理解的正义，可以衡量世界的一切，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已经与正义合二为一？”

“但是……”

“我觉得……”

班纳和娜玛同声想说什么，被夏安厉声打断：“如果你们真的那么笃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那就手握提尔之秤，发下誓愿！”

他扫视在场所有圣武士：“每个人，都面对提尔之秤，验证自己所理解的，所坚持的正义，一定是最终的正义，一定不容动摇半分！”

圣武士们的呼吸变得凝重，暗暗对视，即便班纳和娜玛，也再没出声。

不是每个圣武士，都像格罗妮娅公主那样身负血海深仇，有清晰的正义之路。认定自己的正义今后不会更改半分，没谁有那样的自信。

最关键的是，提尔之秤就如最终审判，没到必要的时候，没谁愿意和敢于面对这样的审判。

夏安问：“没有人吗？”

依旧没有人……

木厅里沉寂了许久，夏安缓和了语气：“从今天起，班纳，还有所有去圣光堡的人，去矿洞修行三个月！不许出夏安迪亚半步！”

班纳等人脸颊扭曲，终究没有出声抗辩。

娜玛担心的道：“圣光堡那边……”

“我会解决！”

夏安揽下了责任，再对娜玛说：“别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场战争。娜玛，就交给你了，你经历了那场公审会，你也有了足够的感悟，应该知道怎么做。”

娜玛肃穆的点头：“我明白的，导师。”

班纳看向娜玛，娜玛回视，两人眼中燃起火焰，互不退缩。

二百七二 命运魔女的初会

火焰，银白的火焰，在少女的手中翻滚。

贝塔城核心区办公室，欧萝拉喜滋滋的牵来了伊芙。少女施展出一个神术，那是一团火，最初光色还是普通火焰的橘黄，渐渐转为银白。

银白火焰罩住桌子上的一小块紫铜矿石，片刻后，泛着淡淡紫光的铜水自矿石表面渗出，在防火防高温的铁木桌上延展，矿石的颜色从褐色渐渐变黑，最终成了一堆煤渣般的东西。

李奇喜出望外：“欧萝拉，伊芙，你们都是好样的！”

【新生魔女：二级】

【源火：信仰之火，熔炼一切超凡物质。】

神视之下的伊芙，终于打上了清晰的标签，这意味着欧萝拉把伊芙“矫正”到赤红信仰之路上。

虽然还不清楚伊芙灵魂深处是个什么状况，但能用出赤红神术，小红帽也没发现异常，显然她不会再把李奇当凯姆化身看待，也不会将赤红信仰当作凯姆之信的伪装了。

更可喜的是，如小红帽之前所料，由火神之种带来的“源火”神术，可以把魔导矿石熔炼成魔导金属，终于将赤红神系魔导工业延伸到材料环节。只要伊芙完成神术的编程，魔导工业体系就有了完整的基础。

伊芙就跟小奶猫似的，怯怯的道：“现在开始跟大家一起学习了，我会努力的，总枢机！”

欧萝拉拍拍她削瘦的肩膀：“多请教菲妮和艾丽，她俩成绩最好！”

注意到伊芙的身体随着欧萝拉的动作微微颤抖，李奇嘴角也下意识的抽抽，暗自庆幸自己没去现场观摩欧萝拉对伊芙的“矫正”。

一想到娇滴滴的欧萝拉变身杨教授，挥着电鞭抽打比她更娇滴滴的伊芙，他就感觉自己的三观摇摇欲坠，这会严重影响到他跟欧萝拉的深入交流……

“欧萝拉，要记得爱”，虽然觉得多余，他还是叮嘱了一句。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爱值不足，你给充吗？”

“当然……”

李奇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当然在魔女的眼里就是邪恶了。

欧萝拉媚眼如丝的挑衅：“你不在乎贝塔的天空变得粉红的话，就来啊。”

李奇笑得更贼了：“我们可以让阿尔法的天空变得粉红啊。”

“啐！忙你的正事吧！我才没功夫陪你发光发热！”

欧萝拉脸红红的走了，临走时的那一眼却让李奇心头痒痒的，那是一个信号。

可惜啊，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等忙完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对上欧萝拉的空闲时间。

贝塔城白纸作画，不仅他这个总枢机在忙，欧萝拉也忙得脚不沾地。这对初堕爱河的小情侣，找不到多少空余时间亲热。再加上欧萝拉一动情就光芒大作，李奇愣是没有多大进展。

至今他最大的成就，不过是舌战欧萝拉峰巅。因为是源初敏感点，那时候又正是傍晚，欧萝拉尽情绽放，把贝塔城半边天空都染得粉红。不知情的人高呼神迹，吓得两人再不敢继续深入。

所以，即便欧萝拉给了他信号，也不过是交换糖分、蛋白和淀粉酶等物质的日常充电……不，充爱。

“等空了找尤赞商量下，看能不能弄出神力禁制区域……”

李奇只能压下绮念，把希望寄托在生产力的发展上了。

接下来是……

欧萝拉的“伊芙矫正工程阶段性成果汇报”打断了李奇正在忙乎的贝塔城经济体系规划，这本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做得很辛苦。不过前世进出口贸易的职业经验，让他对经济的了解远超费恩任何凡人乃至神魔，就连小红帽在这方面也有诸多白痴级别的认知，他也只有赶鸭子上架了。

看了看哔哩小子的日程表，李奇放弃了继续钻研经济云图，离佐尔德约定的时间很近了。

李奇呼叫了参与行动的人员，告诉她们在阿尔法城堡汇合，再下了办公楼，步入楼下的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座殿堂，如莲花般伸展出若干入口，殿堂中心是一座传送门。

李奇跨入传送门，眼前景象转换，置身又一座殿堂。

这不是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而是大神殿深处的另一座殿堂。经过了改造，从天花板、立柱、墙面到地板，包括殿堂里的源石灯，都看不出一丝跟罗丝和黯精灵有关的痕迹，只是很普通的地下殿堂。

这是罗文娜的赠礼，她察觉到从阿尔法到贝塔之间另有奥妙，而李奇又想遮掩，就送了份《传送门扩展大全》的论文集。

尤赞在论文集里找到了扩展传送门功能的若干应用，其中最有价值的是运用“副门”，让一条传送通道扩展更多出入口。

以前从阿尔法到贝塔，必须经过厄普西隆的传送殿堂。每次瑞玛科和唐恩，以及那些还不能接触到厄普西隆的人传送，传送殿堂都要进行一番伪装。虽然长锤已经把伪装弄得跟舞台剧的布景似的，能很快速的布置，但终究很麻烦，也不安全。

“副门”的功用是，对一座传送门进行复制，放置到其他位置，这样一条传送通道就能拥有多个出入口。当然作用范围是有限的，但这么一来，就可以建立起彼此隔绝的传送流向。

于是阿尔法和贝塔各建了一座副门，传送殿堂里，通向阿尔法和贝塔的传送门也建了座副门，放置到隔绝出来的单独殿堂里。这样从阿尔法和贝塔，就不必再经过传送殿堂。

这仅仅只是很初级的传送门技术，尤赞还说，如果将传送门跟高级虚灵连接起来，由虚灵进行管理，传送门就能实现“智能化”。到时候副门这种设施就是多余的，只要通过适当设定，传送门就可以实现资格审查、权限设定、威胁判断和定点传送等各种功能。

可惜这依赖于“虚灵科技”的进展，类似于地球世界的计算机智能技术，而现在相当于机械工业的“魔导科技”还只是刚刚起步，尤赞描述的景象，就是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的幻想，还差得太远。

出了这道传送门，步入殿堂另一侧的又一座传送门，李奇出现在阿尔法那座小神殿后面，原本的“圣水工坊”所在地。

圣水的制造转移到了厄普西隆，也不需要菲妮参与了，这里搭起了简陋的殿堂，已见不到昔日的景象。

革命大业才刚刚起步，远没到感怀往事的时候，李奇来到城堡，已经有好些人在等他。

艾丽、缇娜、蒂丝，荆棘堡垒芬恩，罗丝魔女雅丝，都是从厄普西隆过来的，所以直接传送到了城堡。

萨达尔和塞巴迪安这对老搭档也在，他们在接待几个魔法师。自大厅见到李奇出现，魔法师们迎了上来。

“公爵阁下，可以启程了吗？”

魔法师们恭谨的行礼询问，李奇点头，这些人是佐尔德的手下。

三个魔法师诵念咒语，挥下法杖，一道传送门出现。这只是在次位面空间临时开辟出的传送门，李奇之前跨过的传送门是永久性的固定通道，稳定性、可靠性不在一个级别上。

魔法师说：“可以了，公爵阁下。”

李奇没有动作，芬恩和雅丝先跨入传送门。

这是必要的保安措施，芬恩和雅丝相当人肉探雷。李奇本不乐意做这种安排，但这是“组织”的决定，他也只能有限度接受。

蒂丝闭上眼睛，紧皱眉头，片刻后，她对李奇微微点头。

先过去的雅丝就是个通讯员，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虽然受距离限制，但传送回模糊的“安全”信息，还是能做到的。

缇娜、萨达尔跟着进了传送门，李奇习惯性的想去揉艾丽的头，让她跟上，手一伸，才意识到这时候的艾丽可不是萝莉状态。

和李奇等高的高挑身材裹在兜帽披风里，面目也被全罩式头盔遮住，只露出一双银灰眼瞳，波光盈盈的看着李奇，也不知道对李奇的习惯性动作是不满还是喜悦。

艾丽已经恢复到英雄巅峰，对神力的控制收发随心，现在她的魔女形态可以不展露光翼，看上去就是普通人。

李奇的手落到艾丽……不，凯瑟琳的肩上，揽着她一同进了传送门。

景象再度变化，置身云海相交之处。

这是萨其顿王国的某处海岸，米尔德恩家族建造的魔法塔。李奇等人站在塔顶的传送平台上，下方是百米高塔和更高的悬崖。

“李奇——！”

佐尔德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伸展双臂迎上来。有那么一瞬间，表情因为李奇亲密的揽着一个斗篷客而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

“看吧，我是言而有信的，这边请……”

两人虚情假意的拥抱了一下，佐尔德展臂示意，引导李奇进了塔顶的殿堂。

李奇跟佐尔德的交易正在稳步推进，四倍率火球术叠加魔导炮已经在佐尔德和李奇的工坊里量产，九倍率型号的设计图也给了佐尔德，在做量产化的准备。

佐尔德这边，拖拉了几次后终于兑现了承诺，将囚禁薇姬的地点从风暴群岛改到了萨其顿王国的家族魔法塔。

佐尔德对家族的说辞是他需要更频繁的借用薇姬的力量，继续放在风暴群岛实在不方便。因为佐尔德获得的贵族爵位，以及魔导炮的飞速进展，他的家族中的话语权空前提升，这个要求被家族批准了。

看着微微荡漾的湛蓝光膜，李奇暗叹，又是传送门……

佐尔德神色凝重的叮嘱：“禁锢薇姬的空间非常独特，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李奇你得小心，那毕竟是个魔女。”

小心……该小心的是你啊……

李奇吩咐大家守在外面，他一个人进去。凯瑟琳有些不乐意，想跟着进去，李奇只好拍拍她的背，示意不用担心。

跨入传送门，这一次时空扭曲，意识迷离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等李奇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置身一处沙岛，黄沙之外是无垠海天。

看似广阔的空间，却给李奇一种局促感。如果没料错的话，这个空间其实很小，除了几座沙丘外，其他景象仅仅是幻景贴图。

米尔德恩家族并不是把囚禁薇姬的地点改了，只是把进入这座监狱的门换了个地方。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

他呼叫小红帽，视线里出现信号不畅的标志。

果然，如小红帽所说，进入他人开辟出来的半位面空间，会削弱他们之间的灵魂关联。要突破也很容易，但会显露出神国的痕迹，若非必要，不能轻举妄动。

空间中心是几座沙丘围成的小小沙谷，一股黑气涡流急速旋转着，直冲天际。

李奇走向黑气之柱，随着他的靠近，黑气之柱转得越来越快，甚至在不断膨胀，最终进化为飓风般的风暴，眼见要将李奇吞没。

没有丝毫犹豫，李奇跨入黑气风暴，脸上和肌肤如针扎般刺痛，视野也瞬间模糊，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风暴之中是宁静的，李奇所见的景象却在他心中卷起又一场风暴。

一个窈窕身影跪坐着，类似锁链的东西从胸前穿透，钉在四周的地面，将整个人缚住。

黑气弥散，看不清衣着和面目，只有一双紫色的眼瞳，如夜幕般深邃，如银月般明亮，正平静的注视着他。

“你来了……”

薇姬-苏洛蒙，风暴群岛黄金家族的余孽，沉沦在腐化神力中的魔女，用没有多少人味的幽远嗓音说：“女神之右，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二百七三 命运女神与拉普拉斯妖

“抱歉，我来晚了……”

李奇本想牵起她的手，沉痛的说“同志你受苦了”，可对方见到他并没像见到亲人似的热泪盈眶，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女神之右”这个称呼，大概就是女神代言者的意思吧。

薇姬淡淡的说：“见到你是命运既定的轨迹，无所谓早还是晚。”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那是缕银白的光芒，然后语气稍稍鲜活了点：“对某个微不足道的渺小存在来说，的确是晚了点，但那不是你的过错，而是命运的一部分。”

这种消极的宿命观是怎么回事？还真是拥有源初命运神职的魔女？跟现在的命运女神又是什么关系？

李奇一头雾水，之前遇到的魔女，要么像菲妮那样深陷苦难渴望拯救，要么像艾丽那样坚强自立决不放弃。就算是伊芙那样脑袋被洗坏了的，也视被拯救为全新起点，满怀期待。可这个薇姬，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境遇。

是被痛苦折磨得已经麻木了，还是……

想到她说的“某个微不足道的渺小存在”，李奇心头猛然一震。

他冲过去按住薇姬的肩膀，顾不得刺痛，摇晃着她的身体：“你不是薇姬！你是谁！？”

少女的身体轻飘飘，随着他的手摆动。黑气荡漾，露出一张精致得如人偶的苍白面孔。下颌尖尖，嘴唇小巧，一双弯月眉修长而纤细。

这张面孔毫无表情，只是因为疼痛蹙起了眉头，李奇才注意到锁链穿透了她的身体，带出猩红的血液，再急速蒸发成黑气。

“我是薇姬，但又不是……”

少女用机械的腔调呢喃道：“如果你想见到的是身为凡人的薇姬，她还在，被女神的神力保护着。但她太虚弱，无法承受腐化的命运神力，她的灵魂无法进入现实。”

她的眼瞳归于空洞：“至于我，凡人，我是超于凡人之上，由力量凝结而成的纯粹意志，我，就是命运女神尼斯塔。”

哈！？

李奇张大了嘴，然后因为黑气灌入，咳得涕泪皆下。

………………

传送门外，佐尔德礼貌性的跟李奇的部下一一打招呼，虽然缇娜、萨达尔、芬恩和雅丝都只是礼貌的点头，他依然保持着最有风度的笑容。

然后他来到个头最高也最神秘的斗篷客身边，跟其他人的交互不过是铺垫，这才是他的目的。跟李奇完全没有尊卑之分，如此亲密的人，到底是谁呢？

佐尔德心中有个猜测，正因为这样，即便很危险，他也忍不住要赌一把。

他用上了最常规的开局：“红石王国冷泉伯爵，法师联合会议员佐尔德-米尔德恩，向阁下问好……”

对方不仅套着兜帽，兜帽里还戴着面甲，根本看不清面目，佐尔德只收到一声含糊的嗯，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佐尔德毫无尴尬，依旧笑着，甚至笑得眯起了眼睛。但在眯眼的刹那间，一丝蓝光在眼瞳中升起。

在洞察之眼的窥探下，除非有魔法防护，否则不管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面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魔法师在费恩大陆人人喊打，大概跟他们大多都会这招也有关吧。

蓬的一声，两人之间的一小片空间荡开涟漪，反噬之力震得佐尔德身体打了个哆嗦，他捂着鼻子闷哼，血水从指缝间潺潺流下。

斗篷客比佐尔德高小半个头，她抬起眼皮俯视佐尔德，一双银灰眼瞳流溢着被冒犯的怒意，重重的哼了一声。

“特……特……”

佐尔德连退两步，都顾不得止住鼻血，下意识的低头弯腰。

刚才用洞察之眼看到的并不是清晰的面目和人体，而是银亮的铠甲，铠甲应该是由纯粹的超凡之力凝结而成，才会造成这么明显的反噬。

铠甲的样式很古朴，也没什么装饰，看不出来历。但斗篷客的怒目而视，那双眼瞳无比熟悉，蕴含着他一直想在侍女身上重现，却总是徒劳无功的气质：坚韧、刚强、凛然不可侵犯。

差点把“陛下”喊出来，佐尔德才回过神来，赶紧改口：“凯瑟琳……殿下。”

瞳色有细微差别，力量也迥然不同。特蕾希娅是个传奇，不可能等自己的洞察之眼投注到身上才察觉。

那么很明显，这位就是特蕾希娅女王的双胞胎妹妹凯瑟琳公主了。

“饶恕我吧，殿下！我只是好奇，我是无心的！”

佐尔德噗通一声跪下了，如果是特蕾希娅，他可喊不出来，只能五体投地静候发落。

他终究赌对了，关于特蕾希娅跟妹妹凯瑟琳调换身份的传闻只是不靠谱的八卦，陪在李奇身边的确是凯瑟琳。

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展现出最大程度的惶恐。特蕾希娅不仅是哈德朗王国的女王，也是红石王国的女王。凯瑟琳在红石王国也享有公主身份，而他作为女王的封臣，面对凯瑟琳，也必须以臣属自居。

凯瑟琳偏开头不理他，佐尔德这下是真尴尬了，左右张望，试图从李奇的其他部下那里求得援助。

旁边闲得无聊玩着小刀的缇娜鄙夷的道：“你们魔法师就是恶心，动不动就用透视……”

告死魔女同时还暗自嘀咕，幸好出门穿了有魔防属性的蛛丝内衣和软甲，足以阻绝魔法师的偷窥。这是李奇下的命令，他真是考虑周到，早就料到了魔法师的恶劣本质。

李奇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大家的隐私，以私心而论，他自然不容自家妹子被猥琐法爷占了便宜。

缇娜再道：“这么无礼的冒犯，跪一下喊两声就打发了吗？咱们的凯瑟琳是位公主啊。”

虽然跟艾丽的关系不是很好，更没把艾丽的凯瑟琳公主身份当回事，不过这时候同仇敌忾，得替艾丽讨回公道。

按照佣兵接受讨债委托的规矩，只抽两成就好了，缇娜暗暗盘算。

佐尔德爬了起来，点头如捣蒜：“这个当然！当然！”

“冒犯？”

完全不明状况的萨达尔道：“刚才伯爵阁下冒犯了谁？怎么冒犯的啊？”

佐尔德赶紧道：“大家都有份……不，我是说，我不仅冒犯了殿下，也冒犯了大家，我会给每个人都送上一份赔礼。”

“都有份吗？太好了，伯爵你真是好人”，萨达尔咧嘴憨憨笑道。

缇娜愣愣看着骑士，觉得这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家伙，依旧还跟当初去康拉德城地下神殿那会一样，根本没有变化，还是那么高深莫测。

………………

李奇进去后，足足待了个把小时，等得凯瑟琳和缇娜都快没耐心了。凯瑟琳在传送门前焦躁的踱步，一副随时会跨进传送门的样子，吓得佐尔德赶紧陪笑解释。

当佐尔德讲到魔法半位面的第二十七条法则时，传送门闪烁，李奇迈了出来。

拍拍凯瑟琳的肩膀，捏捏缇娜藏在帽子里的耳梢，把两个魔女安抚住，李奇对佐尔德比了个手势。

两人来到殿堂角落，佐尔德张开禁音结界，李奇沉声说：“薇姬对我的确很有价值，我等不及按部就班的完成交易。佐尔德，要怎么样才能把薇姬交给我？你尽管开价，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让你如愿。”

如果是一开始就这么谈，佐尔德必定付之一笑，或者坑上一把。可两人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彼此也有相当利益交织在了一起，这时候李奇提出这个要求，佐尔德就不能当作笑话，或者漫天要价了。

佐尔德沉吟了片刻，决然道：“这样吧，我设法让你跟我父亲直接谈，如果谈成的话，你再帮一个小忙。”

凯瑟琳公主确实呆在李奇身边，不仅关系亲密，还甘愿屈居护卫。这么一来，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又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了。

但不管怎么样，李奇再度被女王打发到荒僻的神陨高原，这绝不意味着冷落和失宠。有凯瑟琳这条纽带，李奇再怎么都是女王最信任的人。佐尔德觉得，以自己现有的力量，直接抱女王陛下的嫩滑大腿终究没指望，李奇这条大腿，就得紧紧抱牢了。

李奇有些意外，佐尔德这么好说话了？不该继续把薇姬当作跟他合作的战略资源，压榨出更多价值？

他问：“小忙？多小？”

佐尔德似乎有些难为情的道：“跟女人有关，等你和我父亲谈成了，咱们再谈细节。”

李奇点头：”那好，我就静候佳音了，你尽快吧。”

正要告辞离开，佐尔德又招来侍从，一一向缇娜等人送上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把一个礼盒递给李奇：“这是送给……殿下的，殿下还在生我的气，劳烦你转送了。”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看旁边安静立着的凯瑟琳，李奇顿时明白了。

这家伙，铁定不安好心……

李奇懒得多说，随手将东西塞进空间戒指，带着大家跨入传送门。

目送李奇等人消失，佐尔德回到殿堂，手一招，出现一个身影，正是兜帽斗篷的凯瑟琳。

他再打了个响指，像是全息投影的影像骤然一变，兜帽和斗篷同时消失，露出一身银白铠甲。

“只是瞳色不一样，相貌应该是完全一样的……”

魔法师嘀咕着，影像的头盔消失，露出特蕾希娅的面目，眼瞳做了微微调整。

端详着这个“PS”出来的凯瑟琳，佐尔德吞了口唾沫，低声嘀咕：“真美……”

看了一会，他伸手抹掉影像，摇着头道：“这不是最重要的。”

阿尔法城堡，佐尔德手下的魔法师告辞，缇娜带着萨达尔、芬恩和雅丝满怀期待的拆礼盒，李奇斜靠在大厅的座椅上，闭目沉思。

“李奇你怎么不直接净化薇姬啊，还跟那个魔法师谈交易！？把薇姬拐出来然后拿金蒲耳或者魔导炮直接砸那家伙脸不就行了！？”

“薇姬被禁锢在那个半位面里，没有许可她离不开，而且束缚她的法阵必须由米尔德恩家族的族长解锁。直接净化了，然后留个魔女给米尔德恩家族切片研究？”

此时李奇已经魂在神国了，正在跟小红帽对话。

“米尔德恩家族在风暴群岛也排不进前十，一个魔女，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必不可少，或者性命攸关的资源，我有信心谈成这笔交易。比起这个，薇姬的情况更让我担忧，我甚至搞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奇拍拍脑袋，之前跟薇姬的对话场景投影到半空。在半位面里信号不好，他的感知无法被小红帽同步，只能出来后再给她看。

小红帽看着看着，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原来如此……”

她幽幽叹道：“我们的确晚了一步，薇姬的凡人意志已经沉睡了，现在主宰着她的是命运女神尼斯塔的意志。”

“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李奇依旧难以理解：“尼斯塔的意志被分割出一部分，会形成一个新的尼斯塔，相互之间不会冲突，这简直就跟史莱姆一样嘛。”

当薇姬说出“我是命运女神尼斯塔”时，李奇真的被吓住了。而后薇姬的解释，李奇似懂非懂，索性就略过这个部分，谈到其他事情。

小红帽从胸口掏出硬皮书，哗啦啦翻看着。

李奇现在也知道了，硬皮书就是她的记忆，她完全可以只动脑子，翻书不过是她的行为习惯。

回想她透露过的信息，应该是跟他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那个时代人们早就习惯了从手机获取信息，能把翻书本养成习惯，这说明她有很大可能是个……图书管理员？

“你的思维又碰触到了足以跨越时空的敏感点哦”，小红帽白了他一眼，然后吐出一口长气：“我明白尼斯塔是什么东西了。”

东西？命运女神也能以“东西”来形容吗？

小红帽问：“拉普拉斯妖你知道吗？”

二百七四 命运魔女的预言，夏安将死？

拉普拉斯妖？怎么感觉是“薛定谔的猫”的同类？

至少挺押韵的……

李奇虽然不懂，却本能的蒙对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

小红帽做了简要讲述，李奇明白了个大概。

在地球世界，一个叫拉普拉斯的蛋疼数学家，做了个假设来阐述他的决定论。

他假设了一个拥有无限计算力的恶魔，认为只要这个恶魔知道了宇宙中每个原子当前的位置和动量，就能计算出整个宇宙过去曾经发生过，现在正在发生以及未来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是说，命运女神尼斯塔，就是费恩版的拉普拉斯妖？”

李奇耸肩：“我在大学里的物理选修课虽然挂过两次，但也知道构成世界的最小物质单位不是原子。再往下分的话，根据量子测不准原理，不可能同时测定每个基本粒子的位置和动量。”

“另外，计算力无限这个前提，也是不存在的。计算必须依赖物质和能量实现。无限的计算力，就算是投入整个宇宙的物质和能量，也实现不了吧。”

小红帽没好气的道：“麻烦你在秀物理学知识的时候，把前面那些‘我其实不懂物理’的话去掉！”

她再道：“没错，因为量子力学的出现，基于牛顿力学的拉普拉斯妖假定已经破灭了。但那是地球世界，这里是费恩世界，世界法则都不一样！”

“在这里，科学……我是说，不管是对客观世界的认知，还是社会人文的造诣，都还停留在中世纪。”

“这里的智者信仰绝对理性，包括了朴素的原子论，再加上数学和逻辑，加在一起，必然通向决定论。决定论的必然推论是什么？就是拉普拉斯妖。”

“决定论是理性的一面，感性的一面就是宿命论。就算是在地球世界，宿命论都有大半人笃信，费恩世界信的人更多。不同的是，在费恩世界，心灵会产生力量，对宿命论的信仰汇聚出信仰之力，催生了命运神职。”

“不过命运女神的本质跟痛苦、告死、火神那些源初信仰神祇又不一样。她有理性的一面，就是刚才说到的决定论，这让命运女神具备了魔网那样的两面性。”

小红帽说到魔网，李奇就懂了。

依赖魔网施法的魔法师也分两类，一类是运用理性认识魔法规则，通过魔网引导魔力，编织法术模型，施展法术。对这样的魔法师而言，魔网是冷冰冰的超然存在。

另一类通过感性触摸魔法规则，以信仰牵引魔力。在这类魔法师心中，魔网就是一位神祇的具现，也即魔法女神密斯特拉。

当然魔法师并不会严格按这两个类别区分，大多数时候魔法师是理性感性兼有的。理性认识不足就信仰补，魔法师动不动就高呼密斯特拉在上，那可不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只有拒绝向神祇低头的奥术师，才会只依靠理性施展奥术。

“决定论是说世界运转万物兴灭都是因果相连，有固定的轨迹。宿命论是说凡人的命运就是这些轨迹的一部分，在你还没出生，甚至人类都还没出现前，你的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两个加在一起造就了命运女神尼斯塔。”

小红帽的总结通俗易懂，李奇觉得，命运女神跑去地球世界的话，绝对能收获五十亿以上的信徒。地球世界的科学早已深入到了量子世界，但绝对大多数人对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牛顿时代。

这其实没什么羞耻的，李奇工作三年，数学就已经退化到初中水平，也不影响他当个善良的魔法师。

小红帽继续解释：“拉普拉斯妖是一种理想状况的假设，就算费恩世界的基础法则是牛顿力学，你刚才也说过，无限计算力这个前提不可能存在。而且拉普拉斯妖存在的前提是全知全晓，这又跟全知者的存在冲突了。所以，尼斯塔只是对拉普拉斯妖的COS……模拟，她始终是残缺的。”

“这么一来，尼斯塔没办法像魔网那样形成一个稳定的东西，基础不稳定，就不会有稳定的意志。命运女神的本体从来都捉摸不定，大家以为她很神秘，其实是因为她的本体始终稳定不下来，没有一个整体的，清晰的意志。”

“她或许在一些领域，能表现得极端理性，凝结出稳定意志，比如占星师信仰的星座女士伊柯莉翠。或许在一些领域，表现出的感性能收获到稳定的信仰之力，也会有稳定意志，比如幸运女神和厄运女士，她们其实就是由尼斯塔分割出去之后形成的两个稳定意志。”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应该是很隐秘的神祇秘闻啊，你居然都知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口不对心！我是从你跟薇姬的对话里得出的推论！”

小红帽气呼呼的道：“全知者的资料里可没有这些，只是一些模糊的猜测。”

李奇赶紧赔罪，接着挠头：“那么问题就来了，薇姬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是从尼斯塔的本体上分割出了一部分，可到底是什么领域，又为什么被腐化呢？”

“这得搞明白把薇姬变成魔女的腐化神器是什么”，小红帽说：“难道你没问？”

李奇指指头顶，投影回放到某个片段，李奇正好问了这个问题。

“你不必知道，那对你和女神毫无意义”，薇姬用类似小冰的语气说。

“唔，感觉就算净化了这家伙，会是个麻烦啊”，小红帽也头痛了：“如果还是这么高高在上，我都想象得到一些景象，那会让我非常生气，甚至忍不住要把她打成反哥命！”

李奇也想象得到……

“凡人的命运都是既定的，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薇姬要这么说的话，李奇跟小红帽真会把她打杀了。

“我看问题还在薇姬的凡人意志上”，小红帽忽然眼睛一亮。

李奇叹气：“只能等到把她弄到手……呃，我是说救回来再说了。她还能保有一丁点凡人意志，还是拜佐尔德让她推算我们的底细，接触到了你的神力所赐。不然在那次推算后，她的凡人意志就会消失，变成彻底的怪物，不过她还是把这事归为既定的命运。”

小红帽跟着叹气：“那么好吧，她的事情就等把她弄到手再说了。”

李奇不那么确定的道：“薇姬……倒不能现在就丢到一边，她给我做了个预言。”

投影转到又一段对话，李奇依旧不相信薇姬就是命运女神尼斯塔，就跟不相信铁口神算一样，要她秀一手。

薇姬说：“你身边的世界线不久后会产生轻微的扰动，那是一个跟你有命运纠缠的强大存在骤然消失造成的。”

什么世界线，李奇有些懵懂，而所谓“强大存在”，倒是很清晰，薇姬做了补充：“那个存在，至少是个传奇。”

小红帽皱眉：“很快会有一个你认识的传奇要完蛋了？那会是谁？”

李奇认识的传奇也就几个，不算已经死掉的国王，友方是特蕾希娅、希尔维、努曼艾尔、海瑟薇、罗文娜，敌方只有一个蔻塔，还有个算是中立的夏安。

在这些传奇里，够得上“命运纠缠”这个标准的……

小红帽嘶嘶抽气：“不会是特蕾希娅吧？”

李奇也有些惴惴不安：“如果是她，就不会是轻微的扰动了吧？”

“那倒是，而且说的是你身边的世界线，应该是神陨高原上发生的事。”

小红帽这么一说，对象就只剩一个了，夏安。

可夏安又怎么够得上“命运纠缠”的标准呢？

“喂！还真把她的预言当真了啊！”

小红帽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的预言能成真的话，这个世界就是决定论和宿命论的设定啊，我们还干什么革命！？”

“可这里是有超凡力量存在的啊……”

李奇依旧忐忑：“在地球世界，我们走的那会，大数据什么的不是都已经做到了可以预测犯罪了吗？在这里，预言一下谁快死了，也不算多离谱吧？”

小红帽恐慌的抱头呻吟：“该死的超凡力量！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出的生产力已经抵达了大同主义的尽头！这让我们的革命像在梅花桩上跳舞一样难搞啊！”

你真的这么干过吗……

两人正心绪难平，相对无语时，李奇抽了一下。

“一定是下面有事，菲妮在挠我的痒……”

小红帽摆手：“去吧，我跟秋香和画眉跳几圈舞压压惊。”

身心合一，李奇睁眼，果然是菲妮。

“有急事啊！叫了你好一阵都没反应！”

菲妮说：“来了个圣武士商人，说要跟你面谈。”

圣武士商人，真是奇特的职业，夏安迪亚来的？

想到薇姬的预言，李奇心头一震，难道真的会是夏安？

“啊，好好玩的东西！你们都有，为什么我没有！”

“我们是执行任务，只能蹲在结界里的人就别指望了。”

“我上次还进了第一战斗序列！”

“这是去见魔法师，像你这样讨厌穿蛛丝内衣和软甲的去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没什么可看的。”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笑得那么恶心，肯定不是好话！”

菲妮的注意力转到缇娜她们手上的小玩意，佐尔德送了一堆小巧的魔偶，就跟地球世界的自动玩具一样，两个冤家也开启了日常的吵嘴模式。

李奇这才想起佐尔德也给凯瑟琳送了东西，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礼盒递给凯瑟琳……咦，变回艾丽了。

艾丽接过盒子，看也不看，直接塞给菲妮，才让这对冤家平息下来。

还是艾丽乖……

李奇忍不住伸手又想揉艾丽的头，艾丽晃着头躲开，却又抱着李奇的胳膊，跟着他去传送门了。

“真是……笨蛋……”

缇娜目送两人离去，再看了看喜滋滋拆着礼盒的菲妮，低声嘀咕。

贝塔城，刚刚修好的市政中心会客厅里，李奇接见了来自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妮可-艾克托。

姓氏以及发色让李奇想到了另一个圣武士，之前的公审大会，都没顾得上跟她打个招呼，还有旧账没跟她算清。

偏马尾少女圣武士气鼓鼓的道：“娜玛是我姐姐！”

“普雷尔公爵，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已经有了很多私人恩怨！”

少女很耿直：“不过我是来谈生意的，作为夏安迪亚的军需官，我会放下私人恩怨，秉持公心……”

挺可爱的小姑娘，圣武士都这么可爱就好了。

虽然对方的年纪说不定和他一样大，可这么可爱乖巧，让灵魂年纪跨向二十年代下半叶的李奇，下意识的视为晚辈。

“还有我个人的正义！”

呃……什么叫个人的正义？

“我们先谈债务问题吧，公爵说大叔毁坏了十四条禁制绳索，每条六百金蒲耳，总共八千四百金蒲耳。”

没错，苍蝇腿也是肉，能讹一笔算一笔。

“可根据我的调查，大叔毁坏的那种绳索，市面价格每条最多一百五十金蒲耳！计算折旧的话，货过一手只值一半，我最多只能赔你一千金蒲耳，而且你还必须把报废的绳索给我！”

嘶……好狠！比小龙女都狠！

“另外，我们夏安迪亚没有多少现金，只能用魔导矿石付款。清单在这里，公爵可以选择等值的矿石抵扣。或者先和我们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再冲抵这项费用。”

就知道你们夏安迪亚圣武士是群穷逼……

李奇接过报价清单，看了几眼，顿时气血翻腾，恍惚间他以为看到了小龙女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递过来的专坑新手客户的商业联合会目录！

他忍不住讥讽道：“秘银矿石每公斤九十金蒲耳！？是市价的三倍啊！你们夏安迪亚的矿石是用嘴啃出来的，满含血和口水我还能找到几颗牙吗？”

“这批矿石大半都是大叔自己挖的呢，传奇亲手挖的矿石，总该多点附加价值嘛。”

偏马尾背着手，晃着身体说：“当然做生意的正义是你情我愿，是折衷。这也是誓约正义，姐姐说这是你划定的四种正义之一，所以啊，价格可以慢慢谈嘛。”

夏安亲手挖矿？

李奇对夏安的印象又好了一截，等等重点不是这个，这个偏马尾少女做生意比小龙女熟练十倍啊！

这样的小姑娘，实在是不可爱。

二百七五 夏安不能死，革命需要他

在伊芙没有完成改造前，夏安迪亚出产魔导矿石这事无足轻重，毕竟自己又没办法熔炼，小龙女、罗文娜或者佐尔德的渠道足以提供价格最优的魔导金属。

现在就不一样了，独立自主的魔导金属熔炼技术即将得手，再拥有独立自主的矿石来源，就没必要接受商人的盘剥。

仔细看看清单，李奇皱眉。价格先不谈，数量太少了。供应几个魔法师的实验室倒没问题，要满足魔导工业的需求，哪怕是李奇最初的规划，都差了好几个零。

“我们夏安迪亚的魔导矿藏资源很丰富呢，不然大叔也不会选择在那里建设圣武士的家园。”

妮可的回答很圣武士：“不过大叔把开采矿石当作圣武士的一项修行，劳动成果可以满足日常的生活需求就行了，为了更大的利益开采矿石，会让圣武士偏离正义之路。”

夏安啊，你还真是个神……经病。

李奇胳膊顶在办公桌上，两手交叉托住下颌，用百万金蒲耳债权人的表情看住妮可，可惜没有戴墨镜也没有逆光不然气场就完美了。

“妮可……”

李奇的亲热称呼让少女圣武士脸上浮起有些恶心又有些期待的复杂表情。

就听李奇说：“别看我的领地才开张，规模却远远超越你们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想象。你所谓的生意，对我来说，也就是楼下小卖部的程度。我觉得你还是先参观下我们的商贸中心，端正自己的位置吧。”

妮可表情僵滞了几秒，然后蓬的一声，她一巴掌拍上李奇的桌子：“你拒绝交易就是拒绝正义！你没有听到自己的良心正在漏气的嘶嘶声吗？凝结了圣武士汗水的魔导矿石不容拒绝啊！当然价钱我们好商量……”

“送客！”

“别啊，我的商队不仅带来了矿石，还有夏安迪亚的特产！圣武士栽种的黑麦、红茄、上等苜蓿还有圣武士亲手编织的藤芯鞋……”

正义的少女圣武士商人被临时充任护卫的艾丽拖了出去，妮可还不罢休的拉着门框叫嚷，一个温和的男声叫住了她：“圣武士小姐，听说你带来了一支商队，为什么不去我们的商贸中心交易呢？”

妮可终于不折腾了，狐疑的道：“你们的商贸中心？”

贝塔城统合部主任史丹露出诚挚的笑容：“是的，现在还没正式开放，圣武士小姐有望成为第一位跟我们贝塔城进行大宗交易的客人。”

用荆棘高墙围起来的另一片城区，置身巨大的圆形广场，看着环绕广场的一片片商铺区和告示牌，妮可发了好一阵呆才回过神来。

左瞅瞅，粮农果蔬区、生鲜禽兽区、苗木百草区……

右看看，棉麻皮革区、被服成衣区、纺织包装区……

前望望，魔导工具区、魔导材料区、魔导武器区……

后打量，交通工具区、生活百货区、建材装饰区……

每片区域都延伸出深邃的巷道，招牌立得跟树林似的，人们正络绎不绝的忙碌着。绕着广场，深入巷道的铁轨上，比矿车大了好几号的货车里堆满了货物。

看着十多辆货车连成一串，载着满满的粮袋过去，粮袋上写着“黑麦”的字样，粗略算算每车至少有一吨，妮可就两眼发直。

夏安迪亚也产粮食，可不仅品种少质量次，可以用来外销的数目很少。这次她来贝塔城，也是为了让货物品种多一点才运了几百公斤来。每袋二十公斤，二三十袋呢，在神陨高原的聚落里，这样的货物足够大宗了。

当然是以前的神陨高原……

史丹在旁边问：“艾克托小姐，你带来了什么货物？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能给我看看清单吗？”

“呃……”

向来正义在身的少女圣武士心虚了，怯怯的报出数额最大的魔导矿石。

“七个品种，每种都不到一吨吗？”

史丹用很遗憾的语气说：“商贸中心是大宗货物交易区，为神陨高原上的各个聚落提供生活和生产物资的批发服务，艾克托小姐你的货物还没达到批发交易需要的最低额度，只能在我们的冒险者中心进行交易了。”

“我……我是代表夏安迪亚来的！”

妮可低着头，遮掩自己脸上的红晕，这座巨大广场正在吞吐的货物规模，对她秉持的属于商人那部分的正义，造成了恐怖的暴击伤害。

她在克斯特王都的集市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正义。

“啊，这样倒是没问题的，虽然数额少一点，终究是代表聚落而来，贝塔城商贸中心第一位客人的荣誉就授予夏安迪亚了。”

史丹的语气依旧温和，听在妮可耳里，却像是尖锐的讥讽：“夏安迪亚不是有上千人吗？出产怎么这么少呢。”

少女圣武士在商贸中心正接受着规模空前的洗礼，李奇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也料得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贝塔城商贸中心这种集约化的贸易模式，在费恩的凡人世界里还从未有过。

和费恩世界的权力构成一样，跟平民有关的物资贸易，分散于各个王国公国的商人手中。而跟超凡者有关的物资贸易，又分散于商业联合会、忠诚神廷以及各国的超凡阶级。

像这种为了方便交易，提升效率，打通平民和超凡阶级需求的巨大集市，还真是第一次在费恩出现。就算是有百万人口的迩香，物资往来也是权力分配的一部分，迩香紫山忠诚圣堂的白袍们在这上面向来都是很民主的。

创立这样的商贸中心，是为贝塔城的发展目标服务。

神陨高原地域辽阔，吸引了无数冒险者涉足。仅仅只是北面这片靠近克斯特王国的区域，一年下来，流动人口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

流动人口会沉淀出常住人口，不是所有冒险者都热衷于探访地下城，挖掘黯精灵遗迹那种高风险高回报的事业，就像地球世界的淘金热一样，跟在冒险者身后还有无数卖锄头的、卖盒饭的、捡垃圾的，甚至还有众多只是想找个没有领主没有祭司可以过点安生日子的平民。

之前的公审大会，只是在几条交通要道上贴传单，几天之内就招来了四五千人，说明这片区域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常住人口。

这些人形成的聚落，规模肯定不会像夏安迪亚那么大。也就是几十个人百来人结屋而居。缇娜她们在查探这片区域时，发现了上百个这样的小聚落。

这些聚落所在的环境非常恶劣，生活条件艰巨，但又有独特的产出，不然也不会定居下来了。

贝塔城的商贸中心会通过物资贸易，将这些聚落连接起来。并不是要把聚落的人口都吸收到贝塔城，相反，是支持这些聚落发展壮大。

贝塔城的未来不仅仅是一座有十万以上人口的大城市，还会成为支撑整个神陨高原北部，让这片区域容纳下百万人口的中心枢纽。

这是远远超越了圣光堡和夏安迪亚的开拓之举，更是为费共将神陨高原建设成大同主义国度的根基之一。克斯特的王子，忠诚神廷的圣骑士，以及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可没有足够的思想高度来理解这样的事业。

圣光堡是在神陨高原挖罗丝神尸，夏安迪亚是在神陨高原苟且偷生，费共，是在神陨高原建设革命根据地！

当然革命长路漫漫，目前仅仅只是起步。而且光靠商贸中心一个点不足以成事，从费恩各地吸收移民的学习班，以及单纯面向超凡者的冒险者中心，这三个点是贝塔城正在同步推动的重点工作。

这样的计划，初期阶段，最需要的是稳定的外部环境。如果这片区域变成旷日持久的血火战场，那就麻烦了，要打仗也不能在已经被预定的自留地上打。

赶走妮可后，李奇保持着切丝粑粑的姿势一直在沉思。

夏安迪亚，不能没了……

夏安这个人，不能死……

这股中立势力要消失了，圣光堡那边跟贝塔城就没了回旋余地。

留着圣光堡不管，那帮人没有圣武士的掣肘，肯定不会坐视贝塔城发展，是个巨大隐患。如果直接拔掉圣光堡，不仅要付出巨大代价，也会面对克斯特王国和忠诚神廷的反扑。现在还是贝塔城的起步阶段，抽不出多少资源应对。

李奇忽然有些担心，之前自己对夏安迪亚的反击，不知道产生了什么结果。如果让两边矛盾激化，圣光堡会不会动了彻底解决掉夏安迪亚的心思？

圣光堡已经在自己这边吃了一次大亏，应该明白不可能马上解决掉自己。但解决夏安迪亚的话，除了夏安这个传奇之外，夏安迪亚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千把人，应该费不了多大力气。

除了夏安这个传奇……

李奇抽了口凉气，仅仅是最粗略的分析，就能看出夏安危险了。

命运女神……不，命运魔女尼斯塔薇姬的预言，还真有可能应验在夏安身上！

李奇的担忧，稍晚一些时候进一步加深了。

费共中央的又一次临时全体会议上，看完由圣光堡传播的幻景，大家群情激愤。

欧萝拉身上流溢出森冷白光：“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居然还有这样的面目！真是……恶心！那都是平民啊！”

甘比特摇着头，似乎想将圣武士斩首平民的画面从脑子里清掉：“圣武士在公审大会上的表现就是演戏！他们不过是觉得打不过我们，才假意低头的！”

“这应该是夏安手下另一个派别的圣武士，夏安对圣武士的控制很成问题啊”，塔伦斯倒是很清醒：“总枢机不是早就判断出他们内部有不同派别，才做了圣光堡探秘的幻景去刺激他们吗？”

“我可没料到他们这么激进，也不知道他们的正义会落到那些平民身上”，李奇苦笑：“夏安还真是半边屁股坐在冰山上，半边屁股堵着火山……”

他整理了下思绪，把之前的思索向众人全盘托出。虽然已有决定，但遵循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得让大家充分理解，同时也能得到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

结果倒是不意外，大家都认同李奇的决定，每个人也提了一些建议。

欧萝拉说：“我想兼任外交工作，好好压压这帮圣武士的气焰！”

于公一面，这事还真的值得考虑，于私一面，李奇舍不得。

威尔森说：“趁着瑞玛科王子的七十四军团还有十来天才离开，是不是带上九十八军团，组织一场演习，震慑一下圣光堡和夏安迪亚？”

这是个好主意，可以马上着手。

塔伦斯说……

老头只是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咳嗽了两声，正要补救，李奇的哔哩小子响了。

“总枢机，有个半身人强烈要求见你。”

是圆钩，他的语气怯怯的，大概觉得自己通报的事情有点小题大作：“他一直嚷着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很危险，希望我们能帮帮圣武士。”

半身人？

李奇正在狐疑，圆钩又补充道：“他说他有圣光堡的内幕消息。”

二百七六 说话之前先拔下脸上的箭啊！

“圣光堡布置了陷阱，要对付夏安导师？”

夏安迪亚，半身人山姆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把事情交代清楚，但娜玛的语气却明显不信。

“皮克和戈米斯在圣光堡，他们探听到了内幕，告诉了弗洛多和山姆，这肯定是真的！”

“他们不会骗我们的，夏安大叔有危险！”

是格罗妮娅和梅恩带着山姆来找娜玛的，她们强调了自己的半身人伙伴值得信任。

娜玛推开桌子上的大叠纸张，苦恼的揉着额头。

她正在做夏安迪亚外层区的规划，按照导师的新构想，夏安迪亚既然不能在神陨高原彻底与世隔绝，那就往外走一步，吸引更多人来夏安迪亚定居。在新的，更大的夏安迪亚上寻找“第五条正义之路”。

这并不是从零开始的工作，因为背靠夏安迪亚，安全上有起码的保障，而且夏安迪亚还出产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可以就近补给，所以夏安迪亚外围早就聚起了一些定居者。

以前奉行封闭政策，圣武士们把这些定居者赶得远远的，现在不仅可以让他们靠近一点，还得吸引更多人来定居。

当然，基于圣武士的秩序天性和律法信仰，不管是定居区域的规划，还是各种设施的建造，以及必须遵循的各项法文条令，都得进行详细而精确的书面作业。

这些事情大都压在了娜玛身上，她这几天忙得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

因为满怀激情，她倒不觉得疲累。可一早收到消息，说班纳等人在圣光堡的作为被拍成了幻景，正在神陨高原急速传播。她才明白，为什么有不少定居者跑掉了。

这时候格罗妮娅她们又带着半身人来通报了不好的消息，让娜玛心头更加烦躁。

夏安前两天出去了，说是独自解决圣光堡的事情，这个消息的确令她有些忧虑。

娜玛先问到关键：“皮克和戈米斯？那个尖鼻子的和那个卷发的？他们在圣光堡做什么？这个消息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半身人里算是胖子的山姆犹豫了一下，怯怯的道：“他们成了王子的手下……他们是被迫的！而且没干什么坏事！我以泰索洛斯之名发誓！”

“原来是投敌了”，娜玛冷笑：“别拿你们半身人已经陨落的神祇发誓，那没有一点效力！”

山姆还要分辨，娜玛又说：“既然都投敌了，谁知道他们的消息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想引诱我们，好抓着夏安迪亚圣武士要挟导师。”

“格罗妮娅，梅恩……”

两人正要为山姆说话，娜玛又把矛头对准了她们：“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你们来到夏安迪亚开始的，你们的正义不仅没有给我们帮助，还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梅恩愧疚的低头，格罗妮娅脸颊泛起红晕：“关于贝塔城的事情，的确是我太鲁莽了。”

娜玛挑起眉毛说：“既然你获得了提尔之秤的认可，来夏安迪亚的目的也达到了，为什么不去践行你的正义？”

格罗妮娅的脸更红了：“我是真心想帮助夏安迪亚，而且我还想跟导师学到更多东西。”

娜玛冷声道：“你不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导师也只是教授你一些技艺，不是收你为弟子！”

格罗妮娅噎住，梅恩嘀咕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吗？”

“想要留在夏安迪亚，就不能再把自己当客人”，娜玛说：“所有正式加入夏安迪亚的圣武士，第一项修行就是去挖一个月的矿，还不能用神术。”

梅恩夸张的叫道：“啊？挖矿——！”

格罗妮娅沉默了片刻，毅然点头：“好，我们去挖！”

“格罗妮娅！”

梅恩不满的道：“女孩子干那种事情会长死肉的！”

“那么……还有什么事？”

娜玛视线转向半身人，又想起了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不是有四个人吗？那个叫弗洛多的在哪里？”

山姆很老实的道：“去贝塔城找普雷尔公爵了，他觉得公爵应该能帮上忙。”

“普雷尔公爵！？”

娜玛抽了口凉气：“你们凭什么认为普雷尔公爵会帮夏安导师，而不是和圣光堡联手对付他？”

山姆觉得这个问题很荒谬：“普雷尔公爵是秩序同盟的人，圣光堡站在忠诚神廷一边，他们是死敌啊。”

“他们都是贵族……”

娜玛深沉的冷笑：“贵族跟圣武士才是死敌。”

“我会尽快联络夏安导师，谢谢你们的通报”，娜玛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圣武士做事，一码归一码。

等三人离开，娜玛仔细想想，导师是传奇，走之前也交代自己不要妄动，除了通知导师小心外，也做不了更多。

于是她给夏安发了一份魔法密信，没忘记叮嘱一句“小心普雷尔公爵”。

………………

一点蓝光在灰黑雾气中闪烁了几下，依旧顽强的向雾气中的身影接近。但雾气太浓，挟带着的腐化之力太可怕，蓝光崩解为纯粹的魔力波动，不甘心的消散。

夏安看了看应该是魔法密信的波动，又看看脚下两具套着白袍的尸体，嘀咕道：“应该是提醒我有陷阱吧，不过晚了哟……”

他抬头拔出钉在额头上的一枝弩箭，弩箭的箭头还飘着黑气，伤口流出的血水也是黑的。

金光在伤口上流转，血水渐渐变红，但夏安的脸色也渐渐变白。

“他们还真找到了对付传奇的办法，虽然我离开就行了……”

雾气前方还跪坐着数十个白袍人，不少人在拼命挣扎，夏安苦笑：“可我怎么能丢下圣武士不管呢？”

传奇圣武士继续前进，不断有长剑自手中跳出，在身侧急速旋转，化作虚影，挡住周围不断射来的弩箭，爆出点点火星。

白袍人分散在雾气中，当夏安来到一个白袍人身前，割断身上的绳索时，白袍人扬手射出一道黑气，在夏安脸上溅起一片金黄碎芒。

弩箭钉在夏安脸上，夏安的长剑也穿透对方的胸口。猩红血水在白袍上急速蔓延，又急速褪变成黑色。

夏安摘下白袍人的头套，露出一张表情僵滞在惊喜和错愕之间的面孔。这是个中年人，头发扎成密密麻麻的小辫，密布的疤痕如勋章般记录了他那应该是杀手的峥嵘生涯。

“还好，杀对了。”

夏安松了口气，再对已经死掉的中年人说：“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可以当面杀死一个传奇，自己还能活着领到赏金？”

杀手当然不能回答了，夏安又自问自答的道：“应该是用神尸碎片给你了这样的信心吧，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你这样的人也会赌一把，真是遗憾啊。”

夏安继续走向另一个白袍人，他忽然停下步子，警惕的抬头看天。

穿透腐化之气编织的浓雾，空中浮现一片涟漪。

“就是这里了，他们还真是舍得啊，拿一个战略储备矿来对付夏安。”

浮空舰上，李奇俯瞰下方已被腐化之气笼罩的洼地，咂着嘴说：“终究还是懂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可这一次有咱们在，他们又是肉包子打狗了。”

缇娜闭着眼睛，正用告死神术侦测：“下面有很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神力色彩，除了一个……好强大，应该就是夏安，他感应到我的探测了！”

“腐化神力会干扰探测，而且那些人可能还穿着隔绝神力的那种白袍，看不清楚是正常的，至于夏安……”

李奇伸胳膊蹬腿：“看起来他正陷入苦战呢，咱们赶紧下去吧，别被他当作敌人，直接把浮空舰劈成两截那就搞笑了。”

小个子艾丽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接着是缇娜。李奇正要跳，又想起了什么，拍拍旁边抓着栏杆，死命绷着脸不让自己叫出声的半身人：“好样的，弗洛多，等这边事情完了我会奖励你的。”

正是弗洛多跑来找李奇，告诉了他从伙伴那里得知的内幕消息。

圣光堡决心对付夏安，为此设置了一个毒辣的陷阱。

他们在克斯特境内抓了一批圣武士，弄到圣光堡附近一处还没有开采的罗丝神尸藏地，然后对外散播消息，要将这些圣武士变作活尸，作为之前圣武士袭击圣光堡的报复。

他们不仅在现场埋伏了大批魔导弩手，使用含有神尸碎片的弩箭，还在人质里潜藏杀手。

即便有腐化之气削弱传奇之力，弩手和杀手都是英雄级别，可要对付一个传奇，这样的阵仗依旧不够看。传奇完全可以不搭理他们，离开这个陷阱，另外找时间找地方对付他们。

可夏安是个圣武士，就算没立下保护神陨高原上所有圣武士的誓愿，也不会坐视圣武士被活尸化。何况还有摄像机在，夏安真要跑掉了，他在神陨高原上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坏人对付好人，办法多得数不完。

还好弗洛多的两个伙伴被分派了哨探的任务，再结合一些零碎的消息，以及看到大批被小心运送严密保管的特殊弩箭，才推测出了阴谋的全貌。趁着互相联系的机会，由弗洛多他们把这个消息送了出来。

虽然弗洛多说还有个半身人去夏安迪亚送信了，可考虑到圣武士并不擅长对付腐化之气，而自己这边可以说是腐化之气的克星，李奇毫不犹豫的带队乘坐浮空舰，前来救援夏安。

于公于私，夏安都不能死。

自几百米高的空中坠落，艾丽在半空中变身为没有光翼的魔女，大剑一挥，空气爆鸣，破坏神力由空气传导，在地面轰开一个大坑。她借这股力量如蝴蝶般翩翩翻转，用上以前暗夜舞者的舞步轻盈落地。

缇娜光翼伸展，就在半空消失不见。她不会飞，既然能瞬移，为什么要飞？

李奇的坠落就完全是硬功夫了，荆棘坚盾重叠压缩，咚的一声闷响，在洼地里砸出一道冲天尘柱。

原本黑气郁积的洼地，顿时一片混乱。

“夏安——！”

李奇落地后高喊：“我是李奇，我们来救你了！”

先喊一嗓子，免得被夏安当作敌人宰了。

洼地外围不断响起惨叫声，那是缇娜在清除魔导弩手。她既能隐身潜行，又能不靠肉眼确定对方的位置，是最适合背后下刀子的角色。

李奇挥动光鞭，银白光鞭在混沌尘雾中格外显眼，头一鞭先把凯瑟琳拉到了身边。而后见着白袍人，先用光鞭抽将对方抽得浑身无力，抖如筛糠，再由凯瑟琳抓着脚踝扔出了腐化之气笼罩的范围。

这时候可没工夫分辨白袍人的身份，只能先弄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就扔出去了十多个人，李奇也隐约看到了前方闪烁的金黄光影。

“夏安——！”

李奇刚出声招呼，忽然一片紫黑相间的光影兜头射来。

这应该就是对付夏安的杀手锏之一了，光影来势极快，挟带着怪异的力量，让空气发出凄厉的哀鸣，甚至像是在燃烧一般摇曳不定。

这是在帮夏安挡刀啊，李奇有些麻了爪，他撑起面面八角光盾，压缩到极限，遮护住自己和凯瑟琳，到底能不能挡下来，心中也没什么底。

凯瑟琳侧身靠在一旁，大剑微微抖动，炽白光焰流转，正准备用上艾克斯解放之剑。

这一刻，李奇心中大定，就算是传奇的全力一击，不也被他和凯瑟琳合体挡下来了么，有什么好怕的。

一道由无数细碎金芒汇聚而成的光流自侧面射来，如游龙般缠绕住那股紫黑光影，轻而易举的将其粉碎成点点腐黑之尘。

金光游龙再轰然涨大，直至大到有十多米粗壮，就如一条真的黄金翔龙，盘旋冲扑，洼地里的腐化之气被一扫而空，显露出澄清本貌，连四周远处正端着魔导弩寻找目标的伏兵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奇觉得，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就跟那些伏兵一样，都是大写的懵逼。

金龙高飞如云，再急冲而下，直贯入地。

大地剧烈震动，就在众人或惊恐或震动的目光中，洼地边缘似乎爆发了一场没有火焰的火山喷发。碎石尘埃混杂在黑气中，汇聚成一条足有数十米粗的急流直冲天际，贯入云中，大片云层都被染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呜的一声带起凄厉惨叫，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那是个弩手，手中的弩箭走火射中了旁边的队友。

伏兵一个个丢下武器，拔腿转身就跑，能隐身的隐身，能传送的传送。就连洼地里那些白袍人，原本都被绑得牢牢的，这时候也有一半人跳了起来，摘掉帽子脱掉长袍，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似的亡命奔逃。

李奇呆呆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夏安，好一阵才发出了声音：“那个……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夏安的目光在凯瑟琳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到李奇，淡淡一笑：“是啊，不然我也不必弄出这么大动静了。普雷尔公爵，不，李奇，你可不能死啊。”

咱们好像角色颠倒了……

李奇咳嗽了两声，再道：“你能不能先把脸上的箭拔下来？这么说话看起来很渗人的。”

二百七七 夏安的第五种正义

“不——！”

看着光幕中那道直冲云霄的黑气，圣光堡中心城堡的露台上，贝利诺王子捶胸顿足：“天杀的李奇-普雷尔！他竟然跟圣武士联手了！”

光幕是魔法师费德里克撑起的，他很讶异：“跟普雷尔无关吧，这个夏安太可怕了，我觉得他多半已经到了九级。我们的布置完全没有用，之前他的表现完全就是在演戏。”

特鲁克黑着脸道：“当然跟普雷尔有关，跟夏安比起来，对付他要容易得多。”

“对付普雷尔？”

费德里克冷笑：“他那边倒是没有这么强大的个人战力，但他有军团！”

“费德里克！不要以为你一直缩在后面，圣光堡的事情就跟你无关！”

特鲁克暴躁的道：“现在又毁了一个神尸矿点，我们对上面没法交代，你也别想置身事外！迩香给你预付了多少货款？你拿命赔都不够吧？”

“我早就说过，光靠圣光堡这点力量可没办法在神陨高原立足，得在克斯特王国下足功夫，你们都不听……”

费德里克正说着，忽然哎哟甩手，光幕炸成点点碎芒。

“我的窥探被发现了”，费德里克惊声道：“小心——！”

极远处一点金光闪烁，片刻就变大了若干倍，细看竟是一道金黄光芒，无声的激射而来。

圣光堡是有防护结界的，专门防御从外面来的神术魔法。但这道金光却视防护结界如无物，悄无声息的穿透而入，直射城堡。

嗡嗡声响起，贝利诺和特鲁克下意识的展开了各自最强的防护，费德里克更是直接消失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涟漪。

金光掠过他们头顶，没入城堡顶端的尖顶哨塔。轰然爆响中，十来米高的石砌哨塔炸开，碎石纷纷扬扬洒落。拉长的惨叫声里，几个人体如礼花弹般划出高高的抛物线，朝各个方向飞去。

烟尘散开，看着尖顶完全消失的城堡主楼，缺口丑陋得像是被巨兽啃过，王子和圣骑士心头寒气大冒，好半天都不敢散开屏障。

极远处一道烟尘冉冉上升，李奇再瞅瞅夏安的脸，不过片刻功夫，伤口已经愈合了。

他忍不住问：“大叔你今年贵庚……不，多少级了？”

夏安很直率的道：“九级，不过级别只是说明接触到的力量层次，并不说明具体有多强，我仍然还是凡人，有很多弱点。”

九级！

李奇心脏暗暗抽搐了一下，这个夏安，竟然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强者！

再往上的十级就是半神，那是和神祇一样，本体不能再呆在主位面的可怕存在。

“那刚才……是不是破坏了你的什么计划？”

李奇有些不甘心，自己好心好意跑来救援，结果成了这家伙装逼的垫脚石，说起来真是穿越者之耻。

“我并没有什么计划”，夏安又露出那种“我虽然很强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就是要扮猪吃老虎”的苦笑表情：“你的确也帮了我的忙，本来我还在想，到底能救下几个。”

见李奇茫然，夏安解释说：“最开始我还误杀了一个，他虽然被腐化之气浸染了，其实还有救的。其他的人质，多多少少也受到了腐化，而我不太懂得净化人体内的腐化之气。”

误杀了一个！？

看你的表情，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愧疚啊。

“我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结果如此，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夏安看懂了李奇的表情，有些苦涩的道。

这时候浮空舰已经降落在旁边，支援组的牧师正在救治那些人质。厄普西隆的圣水可以有效遏制腐化之气的危害，要痊愈的话就得下长期功夫了。

“但是你刚才……”

李奇想说你要救这些人不是举手之劳么？

“这样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能用的”，夏安叹道：“如果不是怕你出事，我也不会考虑这个选择，说起来，这就是宿命吧。”

去特么的宿命……

不管怎么说，能解决这场危机，还摧毁了圣光堡又一个矿点，结果总是好的。

想到圣光堡，李奇心口骤然发热。

他怂恿道：“夏安，圣光堡那帮人的危害你也看得很明白了，要不咱们联手，这会就去干掉他们，让神陨高原重归平静？”

拉上夏安，就算克斯特王国和忠诚神廷报复，也有这尊大神挡刀。

夏安看了看李奇，摇头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这倒没错，你不讲道理的话，直接在公审大会上抢人，我除了跺脚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贝利诺王子拥有神陨高原的合法开拓权，我找不到必须摧毁圣光堡的理由。至于他开采神尸碎片，危害平民甚至挟持人质对付我这些事情，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他。”

李奇的蛊惑虽然太小儿科，夏安却很耐心的解释：“更重要的是，我来到神陨高原建立夏安迪亚，就是要远离世界之潮的漩涡。这个漩涡，正是你身后的秩序同盟，和贝利诺身后的忠诚神廷率先搅动起来的，我又怎么会投身到这个漩涡里呢？”

传奇圣武士又对李奇笑笑：“而且消灭了圣光堡，神陨高原会重归平静吗？我怎么觉得会更热闹呢？”

你的判断很正确，不过不管有没有消灭圣光堡，神陨高原都会更热闹的。

回味夏安刚才的话，李奇心中又是一动：“你看到了更多的……未来，所以为此担忧吗？”

“是的……”

夏安往人质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龙尔德意志分裂，让圣武士不得不更精细的掌控神力，如此才能获得力量。所以圣武士很擅长体术和武器技艺，但另外一项能力，却很少有人知道，那就是对世界变化的感受更加敏锐。级别越高，这样的感受就越强烈。”

“从黑暗年代过来，主位面已经有过三次纪元更替，现在曙光之星都出现了，纪元更替再次到来，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纪元更替，仅仅只是秩序同盟和忠诚神廷的较量吗？仅仅只是凯姆的意志重整和新的凯姆神系诞生吗？”

“曙光之星站在了断塔誓约，也就是公爵你所在的秩序同盟一方，大家都认为这一次的纪元更替只是跟凯姆有关，而我感受到的变化，却不是这样。”

夏安的话让李奇心头一震，这家伙不愧是逼近半神的存在，仅仅依靠力量，就洞察到了未来的隐约痕迹。

这一次纪元更替，当然不仅仅只跟凯姆有关啊，还跟小红帽……不，咱们的赤红女士陛下有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正准备做树下的捕鸟人呢。

夏安还在说：“这将是一场波及到所有神祇，牵连到所有凡人的变化，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一切都将脱离命运的轨迹，世界正走向完全不可测的未来，那似乎是一条充满了苦难、鲜血、死亡甚至寂灭的毁灭之路……”

小红帽在李奇脑子里冷嘲热讽：“是啊，凡人不再受神祇摆布的未来，对他这种腐朽阶级的上层人士来说，完全不可想象，就是罪大恶极，呵呵……”

“所以，你想带着圣武士，躲到神陨高原，建设一个避难所，等劫难过去你们再出来，在废土上建设新世界？”

李奇也讥讽道：“看来你躲得不够远，而你手下的圣武士，对此也有不同意见啊。”

夏安脸颊微微抽搐：“这样的评判，我的确不能否认。我也想过躲得更远，比如到新大陆去……”

传奇圣武士微微叹气：“但那实在聚不起多少人，至于我的追随者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确无法接受需要暂时远离世界，寻找真正道路这种事情。”

不知不觉，两人又开始了关于正义之路的讨论。

李奇问：“这么说，我之前对正义的归纳，你依旧不认同？”

“不，我很认同，尤其是你让我明白了，我们圣武士之前关于正义的纷争，到底是源于什么样的出发点。”

夏安这时候倒没摆九级传奇的架子了：“你还让我明白了，我所秉持的正义，根源其实是自然天理。”

他查看了被治疗过的圣武士，满意的点头，继续道：“但你也说了，人权派正义是由自然派正义衍生而来的，而你所想要的正义，又不同于其他三种正义，是符合赤红女士之路的正义。”

“所以我就在想，一定有一条路，虽然是由自然出发的，可最终会归于纯粹。那是即便抛开凡人，只要世界存在，也依旧成立的正义。”

夏安用笃信的语气说：“我认为，第五种正义，必然是存在的。”

第五种正义么，如果是谈具现到律法上的正义，那倒还真的存在。

那就是由程序正义延伸而上的法律正义，是法律本身固有的逻辑，它没有什么阶级属性，也没有丝毫情感倾向。它就跟数学、逻辑和物理一样，有完全脱离人性，不随人意志变化的内在真理。

但那不是凡人的正义，而是力量本身的正义，它必然会被利用，**纵，被扭曲。

当然，如果从神祇的角度看，或许不存在什么**纵，只是像玩游戏一样，看着凡人怎么折腾。也不存在被扭曲，凡人的视角太卑微了，属于神祇的力量，神祇的道路，投射到凡人世界，必然会被扭曲，就跟看水沟里的蜉蝣。

问题是，你我是凡人，大家是凡人啊。

李奇张了张嘴，终究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对夏安来说，这种没有论据的空泛论调，不过是敌人的打击手段而已。

“我会在夏安迪亚找到这样的正义，普雷尔公爵，不……”

夏安微微笑着看住他：“李奇，再过十年……不，三年，我们看看，是夏安迪亚的正义正确，还是你的正义正确。”

“三年？”

李奇发出怜悯的叹息：“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年足够了。”

“你还真是自信啊”，夏安耸耸肩，不跟李奇争辩。

十多个受伤的圣武士一一查探过，加上几个昏迷的，状况都还过得去。

李奇好事做到底：“我把他们送到夏安迪亚吧，顺带也捎你一程？”

夏安摆摆手：“不了，他们就留在你那里治疗吧，费用……妮可还在你那里吧，找她要就行了。”

李奇挑起了眉毛：“你还真是不客气呢，你的那位军需官，把谈生意当成正义战场，我可不指望在她手里拿到这笔治疗费。”

“那就用这个补偿”，夏安随手一递，李奇手里多了根腰带。

很普通的皮质腰带，金属皮带扣很沉重，像是什么魔导金属做的，但李奇从未见过。

“这是我还只是个低阶圣武士的时候得到的，用来训练体术和武器技艺”，夏安说：“送给你吧，等回去后用心灵仔细感应它，就知道怎么用了。”

“咱们谈的是公事，你怎么搞成私人之间的事情了呢，接受贿赂是违反纪律的行为”，李奇嘀咕着，拿腰带在身上比划了两下，问旁边的艾丽和缇娜：“好看么？”

夏安似乎有些后悔的抽抽嘴角……

浮空舰上升，片刻后隐没在空气中，只荡开隐隐涟漪。

夏安目送涟漪飞向南方，渐渐消失，他幽幽长叹了一声。

举起手臂，夏安注视掌心。

原本没什么异常，可淡淡金光闪过之后，掌心显露出灰白的痕迹，还有道道裂纹，就像是崩裂的老树皮。裂纹之下，依稀溢出缕缕枯黄之气。

“一年……应该能撑住吧。”

夏安微微摇头，甩了甩手，掌心又恢复正常。

二百七八 贝利诺王子：我又有个大胆的想法

圣光堡，中心城堡的秘室里，贝利诺、特鲁克、费德里克三人组对视无语，气氛凝重。

费德里克打破了沉默：“不能再招惹圣武士了，夏安太强大，除非有三个以上的传奇过来，否则我们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事都没发生？城堡旁边的矿点被烧得一塌糊涂，要恢复起码得个把月，用来对付夏安的那个矿点也被他摧毁了！”

特鲁克阴沉着脸说：“现在不是要当什么事情发没发生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事情的问题。”

“但我们有什么？”

费德里克之前一直是旁观者，数落起来滔滔不绝：“王子殿下这边就别指望了，一堆渣渣佣兵，连保护城堡都指望不上。特鲁克你这边呢，两千克神廷克斯特分部的部队，都是平时在王国里作威作福的家伙，他们一定总是在抱怨待遇问题吧？而且没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抓点小偷强盗和异端还行，别指望他们跟军团对打。”

“迩香派来的圣骑士也是差不多的德性，人还没到呢，就要分部的人搬出军营，或者给他们建个更好的军营……”

特鲁克的脸面有些扛不住了：“我会教训他们的！会让他们知道来这里不是旅游，是战斗，是完成使命！”

“希望如此”，费德摊手：“总之，现在的情况是，以我们的力量，夏安迪亚我们不敢碰，普雷尔那边，我们没力量去碰，我们能做什么？”

贝利诺忽然道：“我们还有个矿点！”

“但那在十多公里外！比对付夏安那个矿点还远！”

特鲁克没好气的说：“我们一动，圣武士就来砸矿场，普雷尔就来救奴隶，别想在那里安安生生的开采！”

“不！”

贝利诺面色凝重的说：“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在阻止我们开采罗丝神尸？”

“当然是圣……”

特鲁克话没说完，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圣武士？不对啊，以前圣武士那边不是好好的吗？”

费德里克说：“最多就拦路检查，放掉没合法手续的奴隶而已。”

特鲁克沉沉点头：“对，是普雷尔！他来了之后，先抢奴隶，再做了那份《圣光堡探秘》的幻景，那帮圣武士肯定是被幻景鼓动来的！”

贝利诺这时候思路如泉涌：“没错！他跟咱们是死敌，但他的力量不足以攻下我们圣光堡，所以就打击我们的产业，要我们在神陨高原呆不下去自己退走。”

“想想夏安给我们的警告，之前我们在开采神尸他并不理会。那个警告我觉得是在告诉我们，只要别惹他和夏安迪亚，他也会约束圣武士不再管我们。”

“这么一来，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普雷尔就行了。”

费德里克叹气：“问题又绕回来了，我们没有力量解决普雷尔和他的军团。”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他的军团呢？”

贝利诺问：“特鲁克，我记得迩香那边答应过你，只要有确实可行的计划，他们会派传奇过来，帮忙解决掉普雷尔？”

特鲁克点头：“对的，问题是计划得周密，得有足够的把握，你别想让传奇冲到他的地盘上，冒着极大的危险去杀他。”

“不，不需要到他的地盘上，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们还有个矿点。”

贝利诺眼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特鲁克哆嗦了一下：“我记得你这句话！当初你出主意把奴隶支到夏安迪亚，让圣武士去招惹普雷尔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听听殿下的想法嘛”，费德里克主持公道：“反正我们也没有想法。”

等贝利诺说完，特鲁克是在皱眉沉思，费德里克衷心的赞道：“这的确是个大胆的想法。”

………………

“李奇，你也想当圣武士了吗？就凭你那平地都会摔的身手？”

贝塔城，即将完工的中心广场上，卡琳懒洋洋的讥讽李奇。

“还记得之前是怎么被那个娜玛摔的吗？来，让我摔两下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当圣武士了。”

李奇用李小龙步伐蹦蹦跳跳着，腰上正是夏安送给他的皮带。

卡琳还以最认真的鄙视：“嘿哟，那可是很专业的体术手段，圣武士的体术跟武僧是一个水平。你想摔我？是不是从浮空舰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咔嚓一口啃掉竹笋，她伸胳膊蹬腿晃脖子：“来就来！我正想碾碾人呢！”

然后她盯着某个东西，有些犹豫：“你是不是弄了什么奇怪的玩意，想在我身上做试验？”

圆滚滚的尤赞赶紧冒充机器人：“跟我无关，无关……”

“的确是做试验，不过不是什么奇怪的玩意”，李奇拍拍腰带：“格斗大师腰带，夏安送给我的礼物，这可是个好玩意。”

卡琳愣住：“格斗大师腰带？可以让人无师自通各种拳脚和武器技艺的魔法神器？”

这玩意的知名度还真是不低，连缩到半位面的廷尼威女王都知道。

“那只是传闻啦”，尤赞纠正道：“首先，不是无师自通，它就是老师。它会告诉你手脚身体该怎么动，但你得指挥身体跟上它，要达到熟练的程度还是得进行长期锻炼。其次，也不是各种技艺都会，它只会用过它的人会的那些技艺。”

“原来如此……”

卡琳点着头说：“不过李奇，你这还没锻炼呢，就想在我身上找便宜。是觉得自己天赋过人呢，还是觉得夏安的技艺很厉害，对付我绰绰有余？”

李奇比出李小龙的招牌起手式，招着手道：“我只是觉得娜玛摔你的时候，充分暴露了你笨拙迟缓的缺点。”

嗷汪嚎叫声中，两人高的黑背白狼出现。

“你对一只狼说笨拙迟缓？人类，你的狂妄自大让我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巨狼卡琳的森冷眼瞳盯着李奇，说着很有逼格的话，可惜因为眼睛有点对，毫无威慑力。

李奇一拍腰带，啊啊怪叫着，扑向巨狼。

噼噼啪啪……

轰轰咚咚……

好一阵后，广场上烟尘散开，李奇被巨狼的头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李奇又两腿夹着狼脖子，两手抱着狼嘴，一人一狼相持不下。

“你认输吧！”

“呜呜呜……”

白光闪动，巨狼变回人形，抬着李奇胳膊，小蛮腰一拧，给他来了个旋身后空翻，再转身跨坐在他腰上。

卡琳得意的笑道：“这就是你的体术？”

李奇使劲挣扎，还在嘴硬：“怎么不是，柔道啊！”

两人身体起起伏伏，尤赞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没察觉到现在的姿势很糟糕吗？我还是未成年人……不，未成年的鬼啊！”

咚……

卡琳又变成了巨狼，一尾巴抽飞尤赞，迈着胜利的步伐走了。

“不顶用啊，我根本就跟不上……”

李奇揉着腰爬起来，对咕噜噜滚过来的尤赞抱怨道。

尤赞说：“我就说了，得专注的训练一段时间，腰带只是给你的心灵做出提示，并不能直接指挥你的身体。”

李奇挠头道：“我觉得还是交给艾丽或者缇娜用好一些，她们会一些技艺。这样你不就能更快的分析到魔力流向，搞明白这玩意的激发原理？”

这玩意的神奇之处并不在于它的功用，而是它竟然不需要转换装置，直接用赤红神力都能激发，让尤赞啧啧称奇，才找卡琳对练的。

“你的灵魂和肉体状况可以在赤红神座得到最原始也最准确的数据，魔女还不能。”

尤赞的回答让李奇皱眉，这家伙经常在赤红神座敲键盘，难道就是在摆弄自己的数据？

“而且圣武士的力量之路也值得学习啊，不仅能更精细的掌控神力，还能让身体和武器发挥更大的作用，节省神力的消耗。”

尤赞这话说得也没错，虽然自己战斗起来都是正面硬怼，以力胜力，并不需要什么技艺，但能精细掌控神力，好处是很多的。

李奇说：“好吧，以后我每天抽一个小时来练习……”

尤赞接上：“国术！”

“你是不是又在看龙蛇什么的网络了？”

李奇没好气的道：“不是说这几天就能搞定厄普西隆和贝塔城的虚灵中枢吗？”

“放心放心，其实已经搞定了，还需要几天做调试而已”，这家伙还真是有了空闲。

李奇可没什么空闲，正准备回办公室继续鼓捣经济体系规划，哔哩小子响了。

一听他就脸色一变，这可真是少见。

阿尔法城堡通讯室，李奇恭谨低头：“陛下……”

居然是特蕾希娅找他。

女王眉头微皱，眉梢挑着，嘴角沉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恍惚间，李奇居然生出了一丝陌生感。

女王的语气也不怎么友善：“李奇，你在神陨高原上鼓捣的动静真不小啊。”

李奇骤然醒悟，《圣光堡探秘》的幻景，应该传得整个费恩都知道了。

“我们这边也在用浸染了腐化神力的武器，你的幻景倒是揭露了忠诚神廷的丑恶面目，可连带我们也受到了影响。”

女王揉着眉头说：“最近这几天，德鲁伊、圣武士和其他正义感过剩的人通过各种渠道在向我传递压力，要我们澄清这样的武器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也在用活人开采神尸碎片。”

这又是一道关口，也是一次机会，李奇对自己说。

他正了正脸色，用诚挚的语气说：“陛下，我想申明我的观点，我坚决反对腐化神力武器化，而且我认为也没有必要。四倍率魔导炮已经开始大量生产，九倍率魔导炮也即将量产，我们很快就能拥有大量打破防护结界的武器，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会引发争议，而且也确实很邪恶的武器呢？”

“邪恶……”

特蕾希娅反问：“谎言难道不是邪恶的？可在白玉城那件事的宣传上，你不还是用上了？你是怎么说的？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只要能获得胜利，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用上的，对吧？为什么在腐化神力这事上，你的标准又不一样了呢？”

李奇叹道：“陛下，我们的战争是你死我活，而不是大家一起死。把腐化神力当作武器，就跟驱使亡灵作战一样，是通向世界毁灭的道路，当初在康拉德城，还有国王陛下……”

说到这他咳嗽了一声不再说下去，特蕾希娅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波光闪动，张了张嘴，却转作幽长叹息。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特蕾希娅的面容缓和下来，苦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你的魔导炮的确有很大帮助，可迩香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千年的积淀的确不可小视啊。而且迩香的人也在用，我们不用，这不是自缚手脚吗？”

李奇问：“陛下那边打得很辛苦吗？”

北方的战事他一直在关注，但只是看大势，没留意细节。看特蕾希娅这个样子，虽然没到很恼火的地步，压力也够大的。

“迩香把瓦伦丁北方几个国家都动员起来了，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的冰原矮人部队。我们虽然还在前进，但在今年之内包围瓦伦丁大教堂的计划已经落空了，伤亡还很大。”

“希尔维那边也很吃力，三个国家没剩多少力量，全靠我们的军团支撑。我又在后方组织了四个军团去支援她，目前也只是遏制了兽人的攻势。”

特蕾希娅咬咬嘴唇：“从唐古斯会议到现在，我们这边已经战死了两万多人，因为伤残退出战场的人是这个数字的两倍。继续打下去，还会死多少人我不敢想，但我们必须打下去，所以……我想，能少死一些人总是好的。”

“但那不是开启地狱之门的理由”，李奇说：“陛下还记得我在唐古斯会议上提出的建议吗？这场战争说不定会持续得比我们所有人预想的还要久，死难者也会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多，因为我们总是觉得，可以只付出这点牺牲就够了，然后又发现总是不够。”

“在这个时候，我们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引鸩止渴，意思是为了解决当前的麻烦，顾不得之后必然会死的结果。另一个是打破某些束缚，激发出更大的力量，让更多人更多资源加入到这场战争里……”

特蕾希娅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了然的笑意。

她摇着头说：“李奇，你又在推销你那套东西了吗？在我看来，你所谓的另一个选择，也是引鸩止渴。即便是亡灵天灾席卷费恩，或者是黯精灵甚至恶魔入侵，都比不上秩序崩坏后的恶果。那是人心的丧失，信仰的溃灭。”

这是我最后一次努力了，真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李奇暗叹，再堆上笑容：“我并不是说要全盘推行啊，但其中一些枝节，我认为既不会破坏现有的秩序，也有助于我们更有效率的汇聚力量，比如我说到的建立统一的通讯网络。”

特蕾希娅想了想，缓缓点头：“如果只是这个的话，倒不是不能做。”

她又叹道：“但这终究是间接的，我现在需要直接有效的力量。”

女王的语气变得有力：“我也知道你的立场，并没逼迫你替我在神陨高原开采罗丝神尸。但你不能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给我们拖后腿，今后我不想再听到看到一切关于罗丝神尸的言论和幻景从你那里传播出来，你明白吗？”

李奇敢说不吗，只好老实的点头应允。

女王又道：“很好，李奇，我就知道，对你只需要请求，而不是命令。”

这是警告！很严重的警告！

通讯结束，李奇在通讯室里转了几圈，暗道不妙。

特蕾希娅那边，死伤惨重，进展迟缓，看样子已经跟迩香进入到互拼消耗的阶段。

跟迩香千年积累下来的资源相比，特蕾希娅这边虽然有曙光之星认证，有多方联合，但还是差得太远了，所以她才把主意打到腐化神力武器化上。

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就偏离了他希望推动的超凡力量平民化的方向，到时候双方真会搞成互喷腐化之气的局面。

该怎么应对呢……

一方面是加快新式魔导武器的研究，以及对现有魔导武器成本和性能的继续改进。

另一方面，神陨高原上的罗丝神尸是目前双方最大的腐化神力来源，如果能切断这个来源的话，至少能暂时遏制住双方继续爬这条长歪了的科技树。

李奇心事重重的回到贝塔城，这时候圆钩来报告圣光堡方面的最新情报。

“他们准备开采另一个矿点的罗丝神尸？”

李奇冷笑，看来得给圣光堡一记重的，彻底断绝他们开采罗丝神尸的念想。

圆钩赶紧补充：“这是个陷阱。”

咦，又是个陷阱？难道是……

圆钩点头：“又是半身人得到的消息。”

二百七九 第一战斗序列，重装上阵

浮空舰悄然降到一处山谷里，越过陡峭险峻的石山，北面几公里外就是圣光堡正在动工的又一处罗丝神尸矿点。

“皮克和戈米斯绝对不会骗人的，但他们是不是被骗了我也不能确定，公爵真的要去吗？”

已经是军事情报部特工的弗洛多对自己发回的消息不是很确定，又一次表露了担忧。

李奇说：“是啊，这的确可能是个双重陷阱。”

弗洛多的伙伴发回消息说，圣光堡统一了思想认识，把对付李奇作为新的战略目标。

他们在又一处罗丝矿点设置了陷阱，宣称要集中高阶神职者快速开采，捞一把就走。而预计开采的数量，足以完成迩香下达的未来一年的指标。

构思这个计谋的人还是有点脑子，不仅揣摩到了李奇这边想阻绝罗丝神尸开采的意图，布置的陷阱也逼迫李奇必须亲自来。

矿点在地下深处，神尸碎片可以直接挖掘地下通道送回圣光堡，派军团来是没用的。参与开采的都是高阶神职者，必须出动精锐小队。李奇身为教宗，在对方的构想里无疑是最强战力，肯定不会置身事外。

李奇坐视不理也无所谓，至少可以完成开采罗丝神尸的任务，这么一来，陷阱又成了开采行动的掩护。

李奇笑道：“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须去。”

这个矿点早被告死者们侦测到了，确认有罗丝神尸存在。

李奇不得不来，一方面是出于遏制腐化神力武器化的目的，另一方面，他也绝不能让忠诚神廷得到又一批可怕的武器原料，对秩序同盟造成重大伤害。

另外，其他人要让罗丝神尸彻底无效化，只能将其粉碎，再引流到无害区域稀释，夏安就是这么干的。李奇这边还有独门绝技，他可以亲自引导赤红神力将其摧毁，这是小红帽和尤赞对罗丝神尸做了长期研究后得出的唯一成果。

李奇很有逼格的话震住了半身人：“可不管是什么陷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毫无意义。”

小红帽吐槽：“这话都被用滥了你说的时候都不脸红吗？”

“造枪造炮为人民服务支部建到连上不也用滥了怎么不见你脸红”，李奇的反击很有力，让小红帽语塞了好一阵子才回了一句：“你这是把革命庸俗化奇观化，李奇你要好好检讨自己的思想！”

李奇一边跟上队伍一边接话：“对，回去让欧萝拉开个屏照照我的革命信仰还坚不坚定。”

小红帽嘁了一声：“欧萝拉审查你？先不说她只会对你开粉红玫瑰，就说她的旌旗神职吧，团结同志，震慑敌人，其实并不适合当纪律枢机，更适合干外交和宣传事务。最适合的还是圣武士，当然得是我们的圣武士。”

“你又盯上圣武士了？想得真美啊。”

小红帽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李奇也心头一动，问题是，这不可能。

“是啊，所以只能想想，为什么费恩世界的善神没有各自的圣武士，而是被正义之神垄断了呢，真是气人……”

小红帽也叹气，龙尔德意志分裂，圣武士各有正义，反而不会出现跟正义有关的腐化神器。正义之神没有统一和清晰的意志，自然不会有什么正义被排斥和堕落。

跟小红帽的沟通只是日常，李奇来到用隐身帐篷搭设的临时指挥部里，这里早有缇娜等人在忙乎。

缇娜报告：“地下的总人数是四百多个，有一百多个英雄级别，其中接近十个是英雄巅峰。”

白鼠报告：“圣光堡的潜行职业、空中观察还有法师的监控法术波动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确认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唔唔……唔唔……”

“说话的时候别啃竹笋！”

“嗝儿……半径十公里的地形透视图已经完成了，除了通往圣光堡的地下通道还在延伸，其他部分应该没有变化了。还有，这么累人我当然得吃东西了！”

卡琳也做了报告，李奇指示：“所有人跟卡琳同步地形信息……”

告死者可以侦测相当范围内的超凡力量存在，缇娜的侦测范围就已经扩大到了半径五公里，而且还能获得一些基本信息。被侦测的目标级别越低，能获得的信息就越多。当然目标级别越高侦测越危险，比如传奇，意念一碰就会被发觉。

告死者只能探测到超凡力量，包括了超凡者、魔兽和各种超凡存在，卡琳这样的自由主宰，补上了探测自然环境这个环节。

灵子在自然里无处不在，哪怕是冷冰冰的岩石。在空气、岩石、水和泥土等各个环境里，灵子的分布都有不同规律，有植被的话就更密集了。

卡琳和贝弗罗能敏锐的感应环境中的灵子，通过灵子的密度和分布状况，实现对大范围地形的探测。

每个人都用哔哩小子跟卡琳的哔哩小子连了线，获得了矿点所在环境的地形信息。再有缇娜通报的敌人数量和大致分布，而后缇娜也会在队伍中充当人肉雷达。对李奇这边来说，整个战场几乎就是透明的了。

这正是李奇所说的“绝对力量”的一部分。

“那么，诸位，行动吧。”

李奇对三个新面孔说，三人略显紧张的点点头。

这是三个土木德鲁伊，从神陨高原的冒险者里招收的。加入了贝塔城基建团，以为只是干点城市建设的工作，没想到被拉到公爵的队伍里，参与一项绝密的行动，让他们压力山大。

好在工作仅仅只是打通三条道路，而且出口有隐身帐篷的遮掩，只要注意控制掘地虫的动作，不弄出太大动静，也没有多大难度。

趁着土木德鲁伊打洞的功夫，李奇集合参与行动的人员，开始作战斗准备。

第一战斗序列再度出场，战斗组是李奇、菲妮、艾丽、缇娜、威尔森、叮当，全是英雄级别，支援组是芬恩、白鼠、甘比特、阿丝娜、玛丝和茵丝。

老实说，第一战斗序列这种古怪组合依旧存在，暴露了费共人手严重不足，战斗力极度缺乏的弱点。

就为这次行动，李奇身为总枢机亲身上阵不说了，菲妮平常不干什么正事、艾丽是专业打手、缇娜是专业哨兵，这三个跟在身边也没太大影响。

可威尔森、甘比特兼管费共的军事力量建设，阿丝娜正在专心建设医疗体系，玛丝是蜘蛛工厂的总负责人，这些人也参与到行动里，一旦出了死伤，各自领域的工作就会大受影响。

李奇也是别无选择，相比之前，现在的队伍已经强大很多了，至少能凑出一个六人英雄组，支援组也全是三级强者。

要换其他人的话，史丹在管理贝塔城，本身也不擅长战斗。蒂丝作为秘书，维持着厄普西隆、阿尔法和贝塔三方面事务的日常运转，不可能抽她出来。而其他的费共成员，因为面对的都是英雄级别的敌人，级别太低拉出来也毫无意义。

希望贝塔城能尽快发展起来，让费共成员在实践中迅速成长吧……

“李奇，那什么腰带以后给我用啊，不然这种地下城的任务，连菲妮都能上，我却不能上。”

卡琳还在愤愤不平，她目前的战斗力还只体现在巨狼形态，在地下可施展不开，这趟行动没她的份。

“什么叫菲妮也～能上？说得我好像会拖大家后腿似的！”

一身短打的菲妮正兴致勃勃的摸着身上的装备，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现在就给你，好啦，检查装备！”

李奇把腰带丢给卡琳，又揉揉菲妮的头，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考虑到上一次优雅神殿行动，空间戒指被爆损失惨重的情况，李奇特别关注了特种作战的装备模式。

新的原则是，能带在身上的就别放空间戒指，空间戒指也别放跟行动无关的东西，所以整支队伍看上去跟地球世界的特种部队差不多。

每个人都套着由精金和蛛丝混纺的背心和软帽，外层是秘银丝编织的战斗服，最外层还有花了大价钱从罗文娜那里弄来的魔钢背心甲、头盔和折叠盾牌。本来想用性能更好重量更轻的晶钛，可一面晶钛盾牌三万金蒲耳的价钱让李奇望而却步。

每个人腰间一侧都挂着全新改良的新式魔导枪，另一侧挂折叠盾牌，背后的野战背包装了隐身斗篷、圣水、生命药剂等各种辅助用具和补给品。

空间戒指里只装魔导枪弹药，魔火弹魔火筒等武器以及医疗用品。

李奇先帮菲妮检查好背包，再叮嘱了玛丝和茵丝两个罗丝魔女，她们虽然娇弱，却承担着很重要的任务，一如既往的是重点保护对象。

作为队长，李奇没漏下一个人。到了威尔森这里，李奇问：“小心点，如果神力冲撞太猛烈，又爆了戒指，当心被那东西压着。”

威尔森拍胸脯：“总枢机放心，有经验！”

然后他抽下横在背包上的一件武器，比了个射击的姿势：“说不定用不着那玩意，这个就够了。”

李奇点头：“希望吧。”

检查花了大半个小时，再过了一会，从土木德鲁伊那传来消息，卡琳也再一次做了地形信息修正，对完哔哩小子后，李奇沉声道：“出发！”

二百八十 陷阱中的陷阱

接近化石状态的漆黑几丁质壁面骤然显露一截剑尖，由剑尖荡开一圈涟漪，壁面鼓荡了几下，悄然化作粉末，露出一人高的洞口。

洞口之下是不见底的深渊，距离洞口几十米的地方有一条斜着的圆柱。看圆柱前后扭曲的状况，很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肌肉纤维，却跟壁面一样，已经石化了。

这正是罗丝神尸的一部分，应该是蜘蛛腿的极小一截，在位面缝隙被关闭后留在了主位面，成为神陨高原的地下奇观。

“真是熟悉的环境……”

“李奇，我开始害怕了。”

“现在不准害怕！先存起来！”

“你这么说我更害怕了啊。”

李奇跟缩在怀里的菲妮小声嘀咕，同时克制住去捏身边缇娜耳朵的冲动。告死魔女的尖尖耳梢正富有节奏的微微抖着，那是她在侦测周围的情况。

片刻后，缇娜做了报告：“没有暗哨，没有摄像机或者法师之眼的力量波动，最近的守卫在上面三百米的地层。”

“过……注意别弄出动静……”

李奇一声令下，告死者瞬间闪到石柱上，而后荆棘堡垒用援护冲了过去。之后是菲妮、甘比特和阿丝娜，伸展出粗长光鞭，缠在堡垒身上把自己拉了过去。再由堡垒拉着，用光鞭把艾丽和叮当接过去。玛丝和茵丝则被李奇一手一个抱起，用援护闪过这几十米距离。

李奇用AR模式展开哔哩小子上的三维地图，确认上方四百多米的地方就是罗丝神尸的开采地点。缇娜的侦测也确认了对方以开采地点为圆心，布置了上下左右的严密防线，还在距离开采地不远处的地方埋伏了大批人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奇等人直接用掘地虫深入到开采地点下方的空间。这里充盈着腐化之气，就算是超凡者也不敢呆太久，被圣光堡视为禁地，根本不加防范。而对李奇这支小队来说，不过是重游罗丝大神殿深处的故地。

按照地图显示的信息，队伍需要沿着圆柱往上绕几个圈，还得打通几处障碍，才能到达开采地点的下方。不过有艾丽和叮当这样的“人肉盾构机”，加上菲妮的冰冻之力，这点障碍并不构成障碍。

进入敌人的警戒圈后，地下作业的动静必然被发现，这时候就得有人掩护了。

悄然接近外围的警戒圈，李奇对威尔森等人说：“按计划行动……”

………………

类似溶洞的宽阔空间里，中心是一根贯通上下的巨大石柱，上面黏着片片黝黑发亮，跟史莱姆般的胶质，若干白袍人正在用锄头撬棍将胶质弄下来。

白袍人弄几下就退到一边喘气，在浓烈的腐化神力威胁下，这些英雄级别的神职者即便穿着“抗腐服”都不敢逞强妄为。撬下来的神尸碎片送到了弥散着淡蓝光芒的盒子里，现在已经堆了几十个盒子。

“为什么我也得呆在这里啊！”

洞穴角落里，一个白袍人战战兢兢的抱怨，头套上水晶孔洞露出的那双眼睛左右观望，一刻也停不下来。

旁边的白袍人瞪了他一眼：“我都在这里，你还想缩在圣光堡坐等消息？在迩香面前，别把你的王子身份太当回事！”

又一个白袍人低呼：“他们来了！在下面！正在跟哨兵交火！”

“下面！？”

贝利诺难以置信的道：“他们怎么可能从下面钻上来？”

也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王子急切的问特鲁克：“迩香那边……”

特鲁克正高声呼喝着部下去传令，在满是腐化之气的环境里，什么传讯法术都不好使。

布置完后，他用也微微紧张的语调说：“大人该怎么行动，岂是我们能调度和揣测的？”

特鲁克扫视溶洞，似乎在找最佳位置：“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普雷尔，拖住他。”

地面微微震动，下方爆发的战斗看来格外激烈，贝利诺叫道：“在我们的人围住普雷尔之前，足够他冲进来杀掉我们了！别忘了上次在熔火地域，靠我们三个人根本挡不住他身边那个怪异的圣女！”

特鲁克冷笑：“如果他的依凭就只是那个圣女，还以为可以像上次那样占我们的便宜，他就大错特错了！”

下方百来米的洞穴里，战斗的确打得很激烈，不过既没有李奇，也没有艾丽。

弥散着暖白圣光，如人形火炬般的高级圣骑士源源不断从通道里冲出来，等待他们的不仅有轻易穿透秘银护甲的风矢子弹，还有一发又一发挟带着无数钢铁碎片的火球。

即便身上飙起股股血水，混合着火元素之力的铁片刷得满身满脸都是，动辄三级，不少更到了四级的圣骑士可不会被这些皮肉之伤阻挡住。

他们一个个高呼凯姆保佑，祝福术、神恩术赐予他们无惧伤痛勇往直前的力量，还不忘丢出神光术照亮洞穴里的情况，看清楚潜入地下这些鼠辈之敌的面目。

遗憾的是通道太狭窄，同一时间最多有两三个圣骑士冲上去。丢的神光术也被不断爆炸的橘黄光团扰乱了视线，只能看到一道道湛蓝光芒射来，一个个火球劈头盖脸的砸来。

神术可以坚韧意志，激发力量，但头颅被贯穿，眼睛被刷烂，膝盖被击碎的伤害，就算是传奇治疗术也不可能瞬间复原。

冲出通道的每一批圣骑士，总会有一个倒在通道口，一个或者两个倒在冲出通道口十多米的地方，偶尔会有一个冲得更前面，然后被粗壮的光鞭抽中，或者被冰锥命中，身体骤然发僵，再后脑喷血仆倒在地。

赤红战士们用的魔导枪、魔火弹乃至魔火筒，可不是外销的廉价货。

魔导枪用的是大威力法阵，材料也是最好的，子弹都覆了可以强化风属性魔法攻击的特种紫铜，中心还有一枚提升穿透力的钢芯。

这种“厄普西隆特供版”魔导枪，造价直追六级魔导弩，每一发子弹的成本是普通魔导枪子弹的上百倍。这让它具备了六级魔导弩的威力，消耗的力量却不到魔导弩的十分之一。

魔火弹和魔火筒的核心法阵虽然没有变化，材料也经过了一定增强。最大的变化还是弹药，跟新型子弹一样，这两种武器的弹药都内加了“破甲弹芯”，别说秘银盾，一般规格的精金盾都能穿透。

短短几分钟，通道口就倒下了十来个圣骑士，后面的圣骑士不得不推开伤者甚至尸体，才能继续冲锋。

一个英雄级别的圣骑士还是冲到了对方身前，正当他抡起圣光满溢的长剑，准备劈出足以将对方好几个人一同斩成两截的圣光斩时，就在几米之外，那个打扮怪异的魁梧大汉伸手从背后摘下一支类似矮人火枪的武器。

喇叭形状的枪口指住圣骑士的脸面，大汉喊道：“去死吧狗圣骑！”

一道小型飓风从枪口喷出，圣骑士下意识的展开圣盾，风柱在半透明的光盾上撞散，绽出无数道金属光芒。

那是覆盖有紫铜的细小弹丸，穿透了光盾，刷在圣骑士的脸上，像是被巨熊带有倒刺的舌头重重舔过，圣骑士的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圣骑士后面的队友正准备援护冲过来，见到一片血雾自他脑袋左右喷溅开，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止步。

剧烈的疼痛超越了神术抚慰的程度，圣骑士捂着脸惨叫出声。

大汉放下那把因应瑞玛科王子的需求开发出来的飓风术霰弹枪，举起魔导枪指住额头正要开火，圣骑士的脖颈喷出一圈血水，脑袋向后一仰，脱离身体，获得了自由。

“叮当！”

看着挥动镰刀，得意笑着的小暴君，威尔森恼怒的叫出了声，抢人头是不道德的！

“射他们！别冲上去！”

通道里的圣骑士目睹这幕惨状，不敢再上前，放弃了最擅长的贴身肉搏，开始用圣光剑芒打起了远程战。

眼见一道纤细白光射向后方的岩石，茵丝穿着隐身斗篷躲在岩石后面，威尔森和芬恩同时张开八角光盾挡下。

光盾和圣光剑芒同时碎裂，白芒四溅，两个堡垒倒摔而出。爬起来一看，胸前的魔钢护甲出现一道深深斩痕，差一点就砍破了。

“英雄巅峰！”

强敌出现……

“胆小鬼！蠢货！”

英雄巅峰的圣骑士头目恼怒的训斥部下，再喝啊高喊，身影猛然膨胀，化作巨大的忠诚化身，左右撞击。只容两三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顿时大片崩裂，急速拓宽。

“在总枢机面前吹的牛皮破了呢……”

威尔森苦笑，手指一晃。

咚的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一具硕大的四倍率魔导炮出现。

“传奇都能轰跑，区区一个英雄巅峰算什么。”

威尔森招呼大家：“上！轰他娘的！”

片刻后，一发大火球射进通道，烈焰升腾，惨叫连连，那个巨大的忠诚化身也被掩埋在垮塌的泥石中。

………………

地面凝出淡淡冰晶，冻成坚硬冰块，再悄然粉碎。

洞口就在那根石柱下，正在忙碌的一个白袍人一脚滑进洞口，还没叫出声，鲜血跟飞灰喷薄而出，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再没了声息。

李奇、艾丽、菲妮、玛丝自洞口一跃而出……

菲妮举手：“为人民服务！”

李奇举手：“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两道心灵冲击叠加在一起，瞬间席卷了半径上百米的空间，所有白袍人都身影一僵。

“艾克斯——解放——之剑！”

艾丽变身为光翼魔女形态的凯瑟琳，大剑喷发光炮，将十多个白袍人湮灭在炽亮的白焰中。

“普雷尔来了！”

“该死，怎么从下面钻出来的！”

“你蠢啊！在这种地方战斗？嫌自己变活尸不够快！？”

其他白袍人呆了一下，转身而逃。

菲妮嘀咕道：“这动静……不太对啊……”

凯瑟琳说：“陷阱！”

李奇叹道：“没错，陷阱，陷阱之中还有个陷阱。”

他张望四周，神色凛然：“那么，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洞穴上方轰然炸开两团尘雾，两个身影飘然而落。

一个白袍，一个黑袍。

黑袍人握着法杖，面目藏在兜帽中，桀桀笑着，笑声令李奇颇感熟悉。

白袍人没遮脸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身上的白袍也不是防护腐化之气的那种装束，而是代表了身份位阶的神职者袍服。

腐化之气涌向两人身边，却在距离他们身边半米远的地方止步，翻滚着再近不了半分。

领域！

李奇眼瞳紧缩，这两个人都是传奇！

就听黑袍人道：“三十万金蒲耳都是我的吗？”

白袍人呵呵轻笑：“都是你的，贾斯丁，但得是活的……”

贾斯丁？

这个名字，不，应该是姓氏，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李奇正在嘀咕，白袍人看向李奇，腔调异常温和：“李奇-普雷尔，你出生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洗礼祝福。六年前也是我给你的机会，让你能够进迩香的贵族学院修行。怎么看到我这么惊讶，像是不认识我了？”

二百八一 命运纠缠的传奇

“十八年前，你即将在普雷尔城堡降生，那时候我在康拉德城巡视，感应到了世界的变化。一条新的，难以言述的世界线，在我眼前出现。”

“当我赶到城堡时，你正好呱呱落地，你的父亲因我的到来而喜悦，请求我给你取个名字。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整个费恩都在轻声呼唤一个名字……”

阿尔萨斯？

李奇盯着那张脸，破碎的记忆渐渐凝聚，不由心神摇曳，眼前此人，还真是个跟他命运纠缠的传奇。

“克莱芒祭司……不……”

白袍让李奇确认了对方的位阶：“克莱芒主教？”

老者脸上浮起被亲人背弃的痛苦表情：“你的名字还是由我出口，赋予你的，李奇，我是你的父亲啊。”

NO——！

李奇很想学卢克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星战梗用得太多肯定会被小红帽笑的。

老者说的“父亲”，在费恩通用语里还有个意思，那就是“教父”。

没错，他李奇-普雷尔是有个教父，就是眼前这个克莱芒。

十多年前，克莱芒还只是哈德神廷分部的祭司。而后克莱芒高升到迩香，托这层关系，李奇才有机会去迩香的贵族学院修行。不然一个穷乡僻壤的小王国的穷乡僻壤的小子爵的儿子，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我去迩香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去了北方，没能跟你聚上一面真是遗憾啊。”

李奇一边说一边揉着怀中菲妮的头，要她继续克制。

身后的玛丝还没发出信号，他得拖延时间：“至于取名之恩，还有受你的那些照顾，刚才你答应那个家伙三十万金蒲耳的时候，咱们应该就结清了吧。”

克莱芒主教低声喟叹：“你是触动世界命运之人，我一直深信不疑。按照我的计划，你的人生轨迹应该与忠诚圣堂相交，成为一位圣光环绕的牧师或者圣骑士。”

“但枢机会不相信我，毕竟每个祭司都会相中一个甚至几个触动世界命运之人，那时候我人微言轻，他们并不当真。”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可笑的是，他们决定让我来纠正这个错误。”

老者慈祥的看着李奇：“刚才对奥术师许诺的三十万金蒲耳，是让他保证你能活着跟我回到迩香。”

李奇面上沉默，脑子里疯狂吐槽：“我以为原本的李奇-普雷尔默默无闻就是费恩世界的一个随机数，结果还有这么深沉的背景呢？小红，你给我选择的这个身份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还藏着，等到大结局的时候忽然跳出来大喊一声阴谋得逞了变成最终的大反派？”

“您呼叫的女神不在服务区……”

嘁，连小红这个称呼都不回击，肯定是心虚了！

“我被枢机会发配到了北方，感谢他们，让我在恶劣的冰原上触摸到凯姆的神意，晋升到了传奇。”

克莱芒感慨的道：“等我回到迩香时，才发现世界的动荡，背后竟然是你。我的孩子，果然如我所料，你就是触动世界命运之人。”

旁边的奥术师贾斯丁插嘴道：“这么说三十万金蒲耳远远不够啊，不然世界命运也太廉价了吧？”

奥术师贾斯丁……

当初和菲妮一起被四个奥术师抓到浮空舰里，其中一个奥术师，就是那个老头，不就叫贾斯丁吗？这个贾斯丁，跟那个贾斯丁有什么关系？

衣角被玛丝轻轻扯了扯，李奇回头跟灰精灵萝莉视线相交，瞬间交换了几道意念。

“准备做好了，援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你们是不是还在玩撸啊撸？算了我这就做准备。”

“雅丝在上面说罗文娜也察觉到了传奇出现，问是不是采取B计划。”

“放出去打太危险，还是先在这里作一场。”

嗯咳了一声，李奇说：“克莱芒主教，如果你还抱着让我浪子回头的希望，光是把我绑回迩香并没有什么意义吧？三十万金蒲耳对世界命运来说太廉价，对我来说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克莱芒说：“你的灵魂已经被邪恶的神祇掌握，那说不定就是夜女士的恶念分身。带你回迩香，就是要把你解救出来。”

喂喂，小红，都被人说成是夜女士的邪念分身了，你还装死？

“听到提示音后请留言，一为普通话，二为费恩通用语……”

李奇懒得再理小红帽，继续拖延：“既然知道我背后有夜女士，还敢跟我作对？”

“很遗憾，夜女士已经沉睡了”，克莱芒语气复杂的道：“所以枢机会才敢派人过来，而且还只敢派我这样，跟你有命运纠缠的人。”

“等我把人收拾起来你们再慢慢叙旧吧”，奥术师贾斯丁不耐烦的道：“这个李奇是你的，其他人是我的……”

他吸了吸口水，嘀咕道：“两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再加一个更不错的大姑娘，一定很美味。”

法杖抬起，正要施法，连接洞穴的多处通道里忽然响起低沉而细碎的声音，有些像潮水。

菲妮小脸煞白的道：“我可以害怕了吗？”

李奇吞了口唾沫，嗓子也变得有些嘶哑：“等等我先预热一下。”

“难道还有什么花招吗？”

奥术师贾斯丁笑道：“腐化之气的确能遏制传奇之力，不过狮子就算不能用出全力，一窝兔子也别想指望从狮子爪下逃脱。”

话音刚落，法杖一点，空气中浮现出一圈泛着淡蓝光晕，半透明的大手，穿透腐化之气，朝李奇等人抓下。奥术之手由传奇施展出来，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凯瑟琳——！”

凯瑟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开启了二段变身。两层楼高的巨人挥动更高的大剑，拍在奥术之手上，爆出片片碎芒，整圈奥术之手全被粉碎。

恢复到英雄巅峰的凯瑟琳，在充盈着腐化之气的环境里，有跟传奇一战的力量。

奥术师不仅没有吓着，反而更兴奋了，高声大喊：“这个圣女是我的——！呃……”

刚喊出声，凯瑟琳的巨剑回击，砸在洞穴中心那根石柱上。

嵌在石柱上的罗丝神尸碎片轰然炸开，纷纷扬扬激射而出。

即便是九级传奇夏安，对上用神尸碎片做箭头的弩箭，也会被破防，这两个传奇显然没到九级。

克莱芒撑起光盾，却不是平的或者圆的，而是尖的，如海船破浪，将神尸碎片的激流左右分开。

贾斯丁则是展开一个个气泡，把激流一股股吞进去，再由身后喷出来，他整个人似乎超脱了这个空间。

激流转瞬间飙过，两个传奇喘了一口大气。

克莱芒的白袍多了几个黑点，刚才的船首光盾显然没有完全豁免腐化神力的攻击。

贾斯丁则嘀咕着“该死的腐化神力”，看来他也吃了点亏。

克莱芒依旧语气温和的劝道：“李奇，不要继续挣扎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运用神力，会加速腐化神力的侵害，你不想变成活尸吧？”

康拉德城事件里没有多余的活口，那四个奥术师也全完蛋了，这真是太好了！

没人知道这样的环境，才是自己的主场。

洞穴中的腐化之气更加密集了，奥术师抽了口凉气：“他们连防护服都没穿，还专门对神尸碎片下手，难道是有什么依凭？”

克莱芒脸颊抽了抽，终于露出冷厉表情：“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他伸手凭空一抓，圣光浮动，一柄法杖握在手中。法杖顶端的白光先如烛火一般微弱，瞬间通明，亮得像一颗小太阳。

光亮驱散了腐化之气，在洞穴中撑起充盈着圣洁之力的空间，被光亮罩住的李奇等人，顿时感觉呼吸艰涩，身体麻木。

菲妮尖声大喊：“来了来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叫了！”

李奇差点一头栽倒，不要以为你还是萝莉有豁免权就可以随便污啊！

然后他目光一扫，喉头骤然一紧，牙齿上下碰撞，格格作响。

真的来了！我也忍不住了，我们一起叫吧！

潮声涌入洞穴，那是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尸蛛！

玛丝呼叫的援兵，终于到达战场！

一人高的个头，莹莹发绿的眼睛，成千上万，蜘蛛恐惧症再叠加密集恐惧症一同爆发，顿时在李奇心中造成了致命暴击，他瞬间就陷入极度慌恐的状态。

啊～啊～啊～

啊啊啊——！

李奇和菲妮同时高声尖叫，李奇是怕蜘蛛，菲妮是怕那些莹绿莹绿的蜘蛛眼。

原本正在压制他们的圣光变得黯淡了，凯瑟琳又一剑劈在石柱上，震落的罗丝神尸喷出浓郁的腐化之气，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一连串清脆响声，骤然破碎。

“尸蛛……”

贾斯丁冷笑：“以为招来这玩意就有用……咦……”

一滴液体落到他肩上，他抬头张望，裹着黏液的触手自黑气中垂落，吓得他举起法杖，射出一道蓝光，将触手击得粉碎。

“什么古怪！？我可是传奇奥术师啊！”

这条触手崩解，又一条触手自黑气中伸出，反倒激起了贾斯丁的斗志。

“好像是腐化之气产生的变化，真是奇妙的小伎俩，我来看看是什么。”

奥术师笃定的施展出类似定身术的束缚法术，将在头顶盘旋的若干条触手定住。

“这个玩意挺有意思的，普雷尔公爵你的小花招真多啊。”

他畅快的大笑：“你难道不知道，任何神神秘秘的东西，在奥术师的绝对理性面前都毫无意义吗？”

法杖点到一只触手，蓝光爆裂，贾斯丁像触电般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发起了呆，直到克莱芒感觉不对，低低叫了一声贾斯丁，奥术师才有了动静。

奥术师两眼发直，用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低沉嗓音念道：“从海底升起，从地上到来……”

二百八二 从苦难到绝望，菲妮的真相

“我喜欢奥术师，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奥术师简直就是为此而生的……”

李奇脸色又青又白，吓得满口苦味，还不忘讽刺一句。

原本见到两个传奇的时候，心头有些发慌，确实在考虑转换到B计划了。

李奇并不觉得圣光堡那帮人自带脑残光环，在对付夏安失败后，再设局对付自己的时候一点也不知悔改。之前优雅神殿一战，自己这边的战斗力信息怎么也该传到圣光堡，对方敢设置陷阱，肯定要增加额外的战力。

但一下子叫来两个传奇，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李奇这边也不是没准备，他叫来了罗文娜，还带上了两个军团。虽然都是不满编，却是浓缩的精华。

军团在后方布阵，罗文娜的任务也不是对付传奇，而是保护他堆出来的二十多门四倍率魔导炮和八门九倍率魔导炮。

如果地下的战况不妙，就由土木德鲁伊开大，让掘地虫冲进腐化之气的中心位置狂化。再加上尸蛛的掩护，还有罗文娜接应，退到地上开打，这就是B计划。

可确定了黑袍人是个奥术师，李奇打消了转换计划的念头。

奥术师啊，在这种环境里可以忽略不计了，敌人就只剩下一个传奇。

“贾斯丁！”

克莱芒也有些懵逼，挥手给了奥术师一个应该是清灵心智的法术。

圣光套在奥术师身上，如水遇油一般滑开，奥术师发出尖锐的笑声：“原来如此！一切都将毁灭！”

洞穴震动，土石崩飞，凝聚成一个个巨大的拳头四下飞舞。

“毁灭！”

奥术师高声大喊，开始无差别AOE。

一圈圈触手滑下，片刻之间，他的身体就埋在了触手里，扭曲蠕动，煞是恶心。

“这是什么邪恶的法术！？”

克莱芒的再一个神术被奥术师弹开，他挥动法杖，圣光将头顶盘旋的触手融解，此时看向李奇的目光，再没了一点往日情怀。

“圣光锁链！”

法杖喷出道道暖白圣光，凝聚成巨大的锁链，将奥术师和那堆触手束缚在地面，乱飞的石拳终于消停了。

锁链飞向正在费恩地下城腐化神力限定版害怕的李奇，凯瑟琳化作的巨人抡下大剑，锁链崩解为片片白芒。

克莱芒怒哼一声，法杖平举，杖尖光芒吞吐，指向凯瑟琳。

李奇心口紧抽，再顾不得害怕，高喊道：“艾丽躲开！”

凯瑟琳二阶状态的艾丽毫不退缩，踏步冲向克莱芒，大剑挥出一道炽白光芒。

艾克斯解放之剑，蕴含纯粹破坏之力，如光炮般轰向传奇。

几乎就在同时，克莱芒的法杖也射出一道白光。

同样是白色，但一粗一细，两道光芒相交时，能看出明显不同。

艾丽的破坏神力相对痛苦神力要偏暖一些，跟凯姆圣光比，却又显得清冷。凯姆圣光与之相比，就如手机的黄屏，总感觉有些污浊或者昏暗。

就是这样的黄白之光，劈入解放之剑的光芒中，如坚不可摧的利刃，穿透了巨人形态的凯瑟琳，打在她身后的洞穴壁面，深深没入土石之间。

整座洞穴为之一震，正潮水般在克莱芒身边冲击的尸蛛都顿了一下。

这道细细的光刃挟带着恐怖的力量，打得光翼巨人倒飞而出，在空中崩解为大片碎芒，娇小身躯自碎芒中摔落在地。

“艾丽——！”

那一刻李奇的心跳都停了一拍，正要冲过去，艾丽却动了。

她在地上滚了一圈，用缩小了的大剑撑着，还想站起来，却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可以清晰看到，肚腹处多了个明显可见的恐怖伤口，不仅在潺潺流血，还跳动着细碎的凯姆圣光。

玛丝冲了过去，掏出各种圣水药物给她疗伤：“别动了艾丽！”

“你所信仰的邪神，让你可以抵御腐化之气，还利用腐化之气开发出了一些小伎俩，再加上这个有杀戮神力的圣女，你的底牌就是这么多吗？”

克莱芒冷笑，杖尖又指向了菲妮：“或者……这个小姑娘也是个圣女，还有什么神秘的能力？”

他的脸色变得极度阴沉：“都是邪神的造物，我会一个个摧毁！李奇，召唤你的邪神吧，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这时候小红帽终于不掉线了：“那什么原主的身世等咱们搞定眼前的事情出去再谈，现在要紧的是干掉这家伙！”

被骂成邪神了才终于有反应了啊……

小红帽痛心的道：“是你太自大了吧，面对两个传奇还以为胜券在握吗？也从没想过对方会先奔着艾丽去？真当艾丽是打不倒的金刚？我的小艾丽！”

李奇还嘴：“我也有问题但现在不是自责和争辩的时候！你可以开工了吗？”

小红帽倒也不含糊：“神罚的权限给你了但别指望用这个搞定传奇，而且神罚要消耗神国的信仰之力，你可得省着点花。”

“如果你要神降的话，我也做好准备了，大不了这一年的辛苦都花在这里了，咱们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是从哪个头啊？

这么一说李奇根本不敢动神降的心思了，但不神降的话，自己的估算真的错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连一个传奇都对付不了？

似乎少算了什么东西……

神罚电弧击打在又一道圣光剑芒上，却只是削弱了大半。眼见剑芒要将菲妮和他两人一起穿透，李奇把菲妮往外一扔，支起层层光盾。

光盾炸裂，李奇身体一抖，胸口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血水喷溅，凯姆圣光如细碎电弧，在伤口上跳跃不定，刺得他差点晕过去。

治疗术、心灵荆棘拍到身上，李奇想说点什么让大家安心，一张嘴，跟艾丽一样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李奇——！”

菲妮的惊呼声入耳，李奇终于记起来了，他少算了菲妮。

他的害怕是把腐化之气化作未知的恐怖，菲妮也有类似的招数，这正是带上菲妮的原因，可一开打他就下意识的把菲妮排除在战力之外了。

“坏老头！死老头！你去死啊！我要把你冻成冰棍，再砸成冰渣！”

菲妮哭喊着，光翼伸展，飘到了半空。

洞穴里分明无风，气流却骤然翻滚起来，似乎有一只无形巨手在搅动。

“这是……苦难女神的圣女？甚至圣徒？”

克莱芒居然辨认出了菲妮的神力本质，然后他又冷笑：“早已经陨落的神祇，以为跟邪神联合就能重登神国？别说你是苦痛女神的圣徒，就算是凡间重生的本体，也抵挡不了吾主的神力！”

法杖又指向菲妮，杖尖急速汇聚起耀眼圣光。

李奇这时候又把“菲妮等于战力”这事丢到脑后，勉强撑着想冲过去援护，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神降了。

身上一紧，圣光锁链骤然降下，交叉着将他束缚在地上。

“你很在意这个小姑娘，啊，都是小姑娘……”

克莱芒啧啧的道：“她们对你的意义不仅仅是部属吧，缺乏父爱的人大多都有这个爱好。”

什么叫这个爱好！？而且跟父爱有个狗屁关系啊！

李奇用神罚电弧撑起锁链，荡起大蓬爆芒，却始终挣脱不了。

“这是邪神施加给你的罪恶关联，我会帮你一一斩断。”

克莱芒说着，举起了法杖。

然后他的法杖像是没电了似的，闪烁了几下，变得黯淡。

“这是……”

克莱芒抽了口凉气，是货真价实的凉气，洞穴骤然寒气大作，他张口间居然吐出了白气。

半空中的菲妮表情冷漠，泪水如银白珍珠，自眼角滴滴滑落。原本飘曳的光翼再伸展出一层，却是层层冰晶，如片片雪花拼成。洞穴有数十米高，而她的冰翼已然触及地面和顶端。

被克莱芒的圣光逼到远处的尸蛛沸腾起来，朝着他冲去，虽然还是没近身，但比之前靠近了许多。

克莱芒再举法杖，杖尖的圣光稍稍亮了点，却不足以发出刚才击伤艾丽和李奇的剑芒。

李奇呆呆看着半空的菲妮，心说痛苦魔女真要变成冰雪魔女吗？

脸上一凉，居然下雪了……

洞穴里飘起鹅毛大雪，像是来自冥冥虚空，落入地面又消失不见，如此往复循环。

再看到大雪之上，腐化之气郁积如黑云，李奇明白了，雪花该是腐化之气化作的。

这超出了他的预料，菲妮在罗丝大神殿深处训练的时候，她的恐惧会将腐化之气凝聚成更具破坏力的冰锥，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雪花。

寒冷似乎将克莱芒的圣光冰封，不仅法杖上的白光越来越暗，身体周围的传奇领域也渐渐退缩。

“冰雪……不……这是寂灭之力，是绝望神力！”

克莱芒低呼道，脸上满是震惊。

李奇和小红帽同时恍悟：“原来是这样……”

菲妮并没有冰雪神职，她的痛苦神力进一步延伸是绝望，绝望等同于寂灭，恰好对应热寂。

这时候可没功夫去证明这个推论，也没时间去想为什么菲妮没有融合腐化神器就这么牛逼，更不知道她可以吸收冰雪女神的神器这事，跟这个推论有什么关联。

危险并没解除，趁着克莱芒的力量被遏制住得赶紧做点什么。

菲妮的绝望神力显然是有阵营选择的，对李奇这边没有影响。他并不觉得寒冷，束缚住他的圣光锁链已然黯淡失色，在神罚电弧的冲击下段段崩裂。

李奇站直了身体，顾不得胸口还破了个洞，急速转动脑子，思索该怎么跟菲妮配合。

“杀戮神力，痛苦和绝望神力，那个灰精灵会召唤尸蛛，应该有罗丝的神力吧。”

力量被严重压制，克莱芒却回过了神，表情变得坚毅而虔诚。

他深深看向李奇：“你背后的邪神，能把这些堕落神力编织起来，她的存在就是对费恩的颠覆！她的目的也必然是颠覆费恩！和邪神相比，特蕾希娅带来的危害根本算不了什么。李奇，你的灵魂献给了这样一个邪神，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小红帽在李奇脑子里尖叫：“干掉他！干掉这个接近了真相的知情者！就算是神降，也必须干掉他！”

注意形象啊！这会你的嘴脸跟邪神有什么区别？

“以凯姆之名——！”

克莱芒法杖一顿，圣光自体内涌出，化作条条丝带，在身边盘旋飘飞。

这家伙要用神降！

二百八三 合体吧菲妮！

李奇原本还松了口气，以早前康拉德城地下神殿的经验，不是教宗或者选民的神职者召唤神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咏唱。克莱芒又没有掩护，趁这功夫抓紧输出应该能赢！

这时候他身体也没啥力气了，胸口破一大洞，治疗术可以止血，心灵荆棘可以保持清醒，这还算是正常人（费恩）范围。如果伤口压根影响不到行动，那他就不是活人了。

预定的底牌，也就是跟艾丽的合体大招，因为他跟艾丽都受了重伤没了指望，还能做什么呢？

魔导枪？挠痒痒……

精金钉锤？抡不动了……

魔火弹魔火筒？威力加强兼破甲版火球术虽然很强但别指望对付传奇……

一件件武器从空间戒指里倒出来，没一件有用的。

至于现在保持的痛苦天赋，也没有强力的攻击技能。

李奇暗道就算只能干扰，也得赶紧做点什么，就像当初的优雅神殿之战一样，总得尽到辅助的职责。

这一刻他生出浓浓的挫败感，虽然说冲锋陷阵不是他这个总枢机的本职工作，可每一次小队战他其实都在抱魔女的大腿，这也太伤自尊了。

“等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练习”，李奇念叨着，凝聚出一枚冰锥，朝已经化作光茧的克莱芒射去。

冰锥在半路就被蒸发成雾气，光茧破碎，洞穴光明大作，如置身耀日。浩荡的凯姆神力冲击而过，巨大的铠甲武士手持盾牌，高举长剑，轮廓穿透了眼皮，深深刻进心底。

作弊啊，这才用了多少时间！？

李奇下意识的找着自家魔女，艾丽紧闭双眼，咬着牙关，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玛丝……跟玛丝只是对了一眼，转开视线时，一股温润冰凉的丝线将两人心灵连接在一起。

接着再看菲妮，这时候飘在空中的小姑娘正有些慌乱，她的冰晶羽翼消融了大半，身影也飘摇不定，似乎会随时会落下来。

李奇与她目光相触，光影扭转，空间折返，两人骤然置身一个玄妙的空间。

这是……

娇小而温热，细腻而嫩滑的躯体拥在怀里，李奇心中充盈着喜悦和兴奋。

这是合体了！？

跟艾丽合体时的细节不同，除了怀中的菲妮，两肩还有冰凉触感，像是一双小手搭在上面。

这感觉李奇有些熟悉，跟他进入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差不多，不同的是感知更细腻，所在的空间充盈着力量。

“菲妮……”

“李奇……”

大手小手相握，两人灵体合一，心声也合为一个：“战斗！”

洞穴中，神降而下的凯姆化身长剑劈下，眼见要将整个空间的污秽和邪恶一扫而空。

飘在半空的菲妮四肢大张，蜷缩起来的光翼有力伸展，再度生出一层层冰晶羽翼。

不仅如此，菲妮的娇小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化作一个模糊的冷白身影。只从轮廓看出，是个长裙长发的女士，周身环绕着雪花，几乎让人以为是冰雪女神本体下凡。

女士的身影与凯姆化身一般高大，背后的冰晶羽翼层层叠叠展开，散发出的森冷寒气，让凯姆化身的行动变得僵滞迟缓。

夹杂雪花的寒流如风暴般罩住凯姆化身，铠甲武士的动作越来越慢。

冰晶如有灵之物，沿着无形的网格急速编织，缠绕住凯姆化身的两手两脚，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巨大蜘蛛在吐丝。

女士两手伸展，洞穴石柱上以及散落到各处的罗丝神尸，以及被挤压到各个角落的腐化之气自动投入她的手中，翻滚收缩，片刻时间，凝聚出一柄长矛，闪烁着晶莹剔透的神圣白光。

凯姆化身的长剑被层层冰晶丝线裹住，停滞在半空，女士手持长矛，朝凯姆化身猛然刺下。

圣光巨人摇曳不定，拖出流光残影，想摆脱冰晶丝线的束缚，避开这一击。

没有丝毫成效，巨人的脚都已被连冻带缠的禁锢住了。它发出一声来自悠远神国的愤怒呼号，举起圣光凝结而成的盾牌。

长矛贯穿盾牌，刺入巨人的胸口。巨人的呼号转为高亢，那不仅仅只是愤怒，还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痛苦。

黑气在凯姆化身的伤口弥散开，将缕缕黑线侵彻入巨人身影。女士还在将长矛不断推进伤口，每进去一分，就扩散出大片黑气，污染着纯白的巨人身影。

凯姆化身奋力挣扎，甚至试图反击。

它不顾身体已经被污染得大片灰黑，圣光凝聚到长剑上，融解了束缚住长剑的冰晶丝线，慢慢高举，企图劈下足以重创冰晶女士的一剑。

就在这时，旁边被圣光锁链束缚住的奥术师高声嚎叫，崩裂了锁链，整个人与那根根触手合体似的，揉成了一只章鱼般的巨大怪物，向四周激射出道道黑气。

冰晶女士毫无影响，凯姆化身却被黑气喷得一晃。

然后它再也挥不动长剑了，黑线已经蔓延到了它的手臂。

冰晶女士继续一分分将长矛推进凯姆化身的体内，章鱼怪在旁边癫狂的跳动，场面震撼惊奇，又无比诡异。

洞穴上方蓬的再被一股巨力贯穿，金光射下，轰在章鱼怪身上，打得它瘫软在地，胡乱挥着触手，痛苦的抽搐。

一个麻衣人飘落而下，见到冰晶女士跟凯姆化身的对峙景象，猛抽了口凉气，不迭的后退。

“女士……罗丝……为什么……”

凯姆化身的大半躯体都已经被染黑，它发出了似乎不甘，又似乎迷惑的嘟囔，轰然炸成点点圣光之芒。

冰晶女士的身影也开始不稳定，她将最后一截矛身投向半空中的克莱芒，也化作雪花，悄然消散。

克莱芒被小半截长矛贯穿身体，大叫着摔落在地。这边李奇、菲妮和玛丝也自空中跌落，摔得惨叫出声。

“喂……那个……”

麻衣人在旁边挠着头招呼，没人理会。

李奇强撑着身体冲向不远处，克莱芒躺在那里，还在出气！

刚才他和菲妮加玛丝，似乎完成了很了不得的合体，将洞穴里所有的罗丝神尸连带腐化神力凝成长矛，干掉了克莱芒召唤的凯姆化身。

这不是结束，一个传奇，只要不彻底咽气，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

至于突然冒出来的路人甲，暂时懒得管。

李奇冲到克莱芒身边，手中凝出一根冰锥，正要朝这老头的脑袋直插而下，被一声苍凉的低唤止住了。

“李奇……”

克莱芒的胸口也破开了一个大洞，黑水带着淡淡黑气，自体内潺潺流出。

可老头的目光却异常清澈，平静的看着李奇。

“我明白了，李奇……”

他一把抓住李奇的手腕：“你不是邪神的代言者，你背后的神祇也不是邪神，你、你们是来拯救世界的。”

咦？怎么一下就变了立场？

虽然李奇对这变化颇为惊奇，却下意识的感觉到，克莱芒没有骗他。

“刚才、刚才我发现……迩香的凯姆……凯姆是……”

还没说出是什么，克莱芒两眼一定，脸颊瞬间扭曲得无比狰狞，同时发出非人的高亢嚎叫。

李奇吓得一哆嗦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开。

克莱芒的七窍喷出灰黑的焰火，片刻间整个身体就化作飞灰，淡淡烟气升腾，只剩下他嚎叫的尾音，还在洞穴四处回荡。

克莱芒这是……

李奇既惊又怕，他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这边造成的。

“他触发了某种灵魂契约”，路人甲的声音响起：“灵魂和肉体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这就是违背灵魂契约的下场。”

迩香……看来是迩香给自己人下的什么狠毒禁制吧。

李奇喘着大气，转头看向路人甲。

络腮胡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不好意思的道：“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什么计划？”

“不，夏安，很高兴有你这个观众”，李奇心说这下可还回来了：“不然我们的勇武身姿，就无人传颂了。”

眼角瞅到远处那只大章鱼，李奇又吓了一跳，那个奥术师居然没有崩溃，而是把自己旧神化了？

“干掉它！”

他吐出一口血，指着章鱼说。

“你不说我也会……”

夏安手中跳出长剑，金光闪烁，那只大章鱼一阵扭动，触手根根脱落，化作黑气，露出隐约人体。

并不是原本的贾斯丁，衣袖里依旧蠕动着触手，身体佝偻着，黏液滴滴答答从兜帽里滴落。

它发出非人的尖啸，身影一闪，没入洞穴上方的孔道里。行动之快，就如一股青烟，连夏安都楞在当场，没来得及反应。

李奇暗叫，我勒个去！大事不妙！

小红帽弹窗：“我勒个去，你不会放出了一只克总吧？那可是罪孽深重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

仅仅只是腐化之气模拟出来的东西，最多烧了奥术师的脑子而已，怎么可能嘛。

李奇嘴硬道：“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有神论者，克总那种不可知论的神秘主义必须当作封建迷信批判到底！只要我们的信仰毫不动摇，就算阿总降世，在我们的大同主义革命光辉下，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不过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我这会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小红帽却一点也不配合。

略过这个插曲，李奇看向不速之客：“大叔，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并没有向你求援啊。”

“皮克……就是半身人里的一个，跑来报信说圣光堡要设陷阱对付你。”

夏安神色复杂的道：“既然你之前帮了我，我当然得帮你，不过看起来似乎……”

不是似乎，是你真的只是跑过来打了趟酱油。

“你这份心意我领了”，李奇咳着血说：“当然你还是能帮上忙的，可以扶我一把么？”

夏安脸颊抽了抽，苦笑着扶起李奇。

二百八四 神陨高原即将迎来平静……吗？

洞口喷出大股烟尘，无数人踉跄着冲出洞口，朝着北方拔腿狂奔。

“特鲁克，等等我——！等……混蛋啊！”

贝利诺王子跑在后面，看着特鲁克跟一帮圣骑士上了龙马，疾驰而去，腿一软跪在地上，再没了力气。

“费德里克！”

再见到魔法师跑出来，他惊喜的伸手，魔法师嚷道“我只有一个传送卷轴”，身影扭曲虚化，消失不见。

你一个魔法师还要用传送卷轴！？

不就是生怕慢了一步被普雷尔跟夏安联手杀过来吗？

一想到地下发生的事情，贝利诺就肝胆欲裂。

两个传奇啊，特鲁克招来两个传奇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大事必定，神陨高原终于可以成为他名副其实的所有地。

结果，两个传奇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归根结底，是夏安跟普雷尔联手了！当初设置陷阱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但仔细衡量，夏安没理由再帮普雷尔啊。

结果整件事情，似乎变成夏安和普雷尔联手坑他们，而且还坑成功了。干掉了迩香来的一个白袍主教，另一个奥术师似乎变成了怪物，直接从空中飞走了。

这下圣光堡完蛋了……

贝利诺就觉哀莫大于死，迩香在这边居然折损了一位传奇，还可能支持他吗？没了迩香的支持，他还能干什么？窝在领地，面对普雷尔的袭扰整日担惊受怕？还是躲回王宫，忍受兄长们的冷嘲热讽？

“别管我！让普雷尔杀了我吧！”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他就跑，他绝望的嚷着。

“殿下！不要放弃啊！不是您的计策有问题，是敌人太强大！”

是达凯，他的安慰让贝利诺心头好受了一点，可这无助于改变现状。

“殿下，就算没了迩香，您背后还有整个王国！您是克斯特的王子，是拥有神陨高原合法开拓权的贵族！”

另一边的是维克，他的劝说让贝利诺升起一丝希望：“如果您只是按照传统贵族的方式在圣光堡开拓，普雷尔还要攻击，就不是秩序同盟对忠诚神廷的战争，而是哈德朗王国向克斯特王国宣战！国王陛下不会坐视不理！”

“对啊……”

贝利诺贝两个忠心部下塞进马车，心思也活泛起来。

然后他猛锤车厢墙板：“你们是要我在这里看着泥腿子干活吗？那还不如杀了我！”

人呼马嘶，圣光堡的败兵拉出滚滚烟尘，仓皇北窜。

行动出发地所在的山谷里，尽管李奇、艾丽以及威尔森等人躺在担架上，人们却欢声笑语。

最初的计划是利用腐化之气削弱对方战斗力，用合体大招解决对方棘手战力。

实际执行下来，这两点都奏效了，当然具体情况就跟构想的不太一样。比如原本计划是跟艾丽合体，结果变成了跟菲妮和玛丝合体。

虽然有点冒险，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出了很大岔子，行动总体上还是成功的。

矿点被摧毁了，所有罗丝神尸都被消耗了，还干掉了迩香一个传奇白袍主教，弄疯（？）了一个传奇奥术师。

自己这边个个挂彩，一半重伤，却没死一个人。

更大的收获，当然是揭开了菲妮的又一层面纱，搞明白了在她的痛苦神力之下，还有绝望神力。虽然依旧没明白具体的缘由，但对菲妮的认识终究又前进了一大步。而由这样的了解，自己这边的底牌又多了一张。

腐化神力终究也有好处啊，当作战场的话，就算对方上传奇，现在也不怕了。

李奇压制着因为血肉滋生而引发的身心怪感，默默的结算这次行动。

收获最多的其实是疑问……

首先是李奇-普雷尔的身世，对此小红帽很坚定的表示：“不要满脑子阴谋论！那个白袍不是说了吗？每个凯姆祭司都会相中一个甚至几个触动世界之人，李奇-普雷尔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我让你成为他，只是因为你跟他名字念起来一样方便我和你自己代入，就这样，没有更特别的原因！也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大结局之后用来玩弄读者感情的大翻转，我以我的党性……不，神性保证！”

这么认真的赌咒发誓，再加上克莱芒也确实是那么说的，李奇的确找不到更多可疑之处。

另一个疑问是克莱芒死前想说什么？迩香的凯姆……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凯姆意志扭曲的背后，牵连着一个大阴谋啊”，小红帽感慨的道：“说不定是个持续了千年的阴谋，才让迩香对高阶成员下了那种神魂湮灭的恶毒诅咒。”

联系上特蕾希娅跟迩香的决裂，李奇有所猜测。

这个推论也不费什么脑子，迩香那边说不定是在用什么非正常的手段在影响凯姆的意志，凯姆有所察觉，所以才选择了特蕾希娅代言。凯姆频频为她撑腰，一步步将她推到曙光女王的地位上，乃至勾搭上了曙光之星，这都是凯姆在对抗迩香对祂的扭曲。

“不必克莱芒透露，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应该不值得迩香杀人灭口”，小红帽说：“我觉得，他醒悟到的，应该是很颠覆性的事情，比如迩香的凯姆实际是魔王什么的。”

你这脑洞也太没边了点……

总之信息不足，无法做出明确判断，这个疑惑也只能揣在心里。

李奇在这边总结，旁边两个小姑娘也有特别的互动。

“艾丽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菲妮老气横秋语重心长的对躺在担架上的艾丽说：“知道自己不够强，还非要逞强，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痛苦兼绝望魔女抹抹鼻子，大拇指对着自己，仰着下巴说：“最后还是靠我解决问题！艾丽，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我是源初魔女，为什么我是唯一了吧？”

“唔唔……”

艾丽小脸绯红，正忍得很辛苦，卡琳的血还是她第一次用，浑身痒得像是埋在五百只喵星人里。

没听到艾丽出言反对，菲妮更得意了：“记得以后叫姐姐哦，就算是凯瑟琳，也不能再仗着个头大当姐姐！”

艾丽终于忍不住了，翻着白眼说：“得咦～汪嘻～”

“没错，你的教训就是”，菲妮点着小脑袋瓜：“得意忘形！以后要好好吸取教训啊。”

旁边玛丝、茵丝和雅丝不必传递眼色，心灵相通的同时笑出了声。

“小姑娘真是有活力啊……”

罗文娜过来看望李奇，听到萝莉们的笑声，有些伤怀悲秋的感慨道。

“这次又是当看客，没帮上什么忙”，她招呼侄女：“欧萝拉，你怎么躲得远远的？你的男……公爵躺这儿都不来照顾他，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

李奇惊恐的连连摆手：“别……”

欧萝拉也在远处使劲摇头，令罗文娜一头雾水。

跟李奇寒暄了几句，敲定了这次的“出场费”，罗文娜忍不住问欧萝拉：“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就算吵架了，李奇是伤员也不能这么晾着他啊！”

欧萝拉脸红红的道：“姑姑，我真要过去，他就得插旗子了。”

“插旗子？”

罗文娜皱眉道：“你不就是赤红女士的旌旗圣女吗？你过去当然是给他插旗子啊。”

“那个……”

欧萝拉翻翻白眼道：“姑姑，你还真是纯洁啊。他用来治伤的……药物，比生命药剂的效果还强烈。”

“居然轮到你说我纯洁了，男人果然就是活生生的教科书，欧萝拉你的进步真让我吃惊。”

罗文娜悻悻的道，她依旧不明白。

沉吟了片刻，传奇女魔法师恍然的哦了一声，然后脸上升起红晕，那是愤怒。

“刚才我拍他的手他都没反应，而你说你只要凑过去他就要插旗子……”

罗文娜咬牙切齿的道：“我真的老了吗？真的没有吸引男人的魅力了？我才三……我还是嫩的能掐出水的……唔……”

拉下欧罗拉的手，她愤愤的道：“告诉李奇，以后别想再找我帮他撑场子！哼！”

现场人人各有心怀，不管喜还是嗔，人人都心中安定。

经此一战，圣光堡应该是没力气再扑腾了，神陨高原北方这一片，总算能迎来久违的平静。

大概在圣光堡、夏安迪亚和贝塔城三点的中间区域，一处陡峭石崖上，四个半身人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嘛，泰索洛斯的子孙才不会为这种事情哭呢。我呢，就是觉得老跟王子公爵传奇这些人打交道，给他们当名字都不会提一笔的配角，早就腻烦了。”

皮克说：“我准备跟冒险者们混一阵子，神陨高原是人类跟黯精灵大战的古战场，一定有很多宝贝，而且地下城冒险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半身人呢？我迫不及待的要为自己的冒险史诗写下新的篇章了。”

戈米斯耸肩：“就知道你手痒，牢记泰索洛斯的信条，不要以为幸运女神一直会对你微笑，我？”

卷发半身人叹道：“你们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我跟在王子身边只是觉得好玩，又有金蒲耳拿，又能使唤别人，这就意味着我成了邪恶的帮凶吗？”

他用深沉的语气说：“王子接连两次的计谋，都是我想办法查探出来的哦。让你们告诉公爵和圣武士，就是想破坏王子的行动，让他别呆在这里了。”

“我很想跟着王子回克斯特王都，以王子侍从的身份，一个个收拾之前那些找我们麻烦的混蛋！你们不会忘了跟格罗妮娅和梅恩在王都那会，被那些人整得有多惨，那一张张嘲笑我们鄙夷我们的脸有多恶心吧？”

弗洛多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我们还会像之前那样，远远的看着，就像是敌人一样，不敢跨出来大声说那是我们的朋友。”

“你还要呆在公爵身边？”

皮克讶异的道：“你又不是山姆，总在说‘我对那些学员有责任’，难道你真的当那什么军事情报部的特工当上瘾了？要干这活，到戈米斯那边干不更方便？”

“我会去夏安迪亚”，弗洛多说：“这是我当特工的条件，我总是担心格罗妮娅和梅恩，公爵也需要在夏安迪亚有可以通报消息的人。”

“如果格罗妮娅……公主的复国大业有指望的话，我也想跟着她啊”，戈米斯咧嘴笑道。

弗洛多说：“不管在哪里，我们都要定期联络好吗？”

他深深长叹，伙伴们各有目标，他再没办法让大家聚在一起，但他不希望彼此失去了联系：“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最终我们都要回家的，红石的那座小山谷拴着我们的灵魂，对吗？”

皮克和戈米斯楞了楞，都沉沉点头。

等两人离开了，一直没说话的山姆结结巴巴的说：“抱、抱歉弗洛多，我应、应该跟你一起去夏安迪亚的。”

“不，好好做你的辅导员助理吧”，弗洛多拍拍他的肩膀：“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的想做一件跟我，还有皮克和戈米斯都无关的事情呢。”

弗洛多也离开了，胖胖的半身人看看皮克和戈米斯离开的方向，再望望弗洛多消失的方向，发出了跟他身体和年龄都不相符的沉重叹息。

一向乐天开朗，从不相信宿命的半身人，此时也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正在将他们彼此推离。像是世界早就做好的安排，他们无从抗拒。

二百八五 1226年的最后一场雪

“明天就是27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去年时候我还是个混吃等死的小王子。”

“是啊，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小领主。”

“公爵，邪恶的罪犯或者恐怖的魔王才会这么说吧……”

“啊哈哈，口误口误……”

贝塔城中心广场，李奇跟瑞玛科王子亲切话别。

李奇劝说瑞玛科王子再留一段时间，王子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不仅特蕾希娅那边催得急，萨其顿王国宫廷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他不得不马上出发，连留下来跟李奇吃顿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

“那个……公爵，关于我的部下……”

王子扭捏了好一阵，终于提到正事。在他背后的七十四军团官兵，只剩百来个人。

七十四军团有五百多人来援，除了最初一战死伤几十人外，之后的工作只是把守贝塔城外围一小段防线，以及带着九十八军团训练，再没出什么伤亡。

前两天，也就是又一次破坏圣光堡的阴谋之后，作为伏兵的两个军团在回撤过程中搞了一次军事演习。

所谓的演习，就是把沿途所有魔兽、亡灵和各种威胁凡人的存在都揪出来。杀光所有怪物，烧光所有巢穴，抄光所有不义之财，包括它们身体里的核晶。

这场演习声势浩大，方圆上百公里的地域里，从低级的腐化野兽，到足有六级的骨龙，一个都不放过。期间还击败了一处沼泽里冒出来的上万骸骨亡灵，那支足以肆虐小国的亡灵军队，被难以计数的魔火弹和威力强大的魔导炮一通狂炸，楞没几个冲过火线进行肉搏，给围观的冒险者们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演习并没出现多少死伤，可回营之后，七十四军团却几乎团灭了。

一百多人声称得了“腐化之气综合症”卧床不起，一百多人出现了“重度高原反应”行动不能。几十个不知所踪，几十个带着大腹便便的婆娘来找王子，两眼泪汪汪。

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在神陨高原期间跟九十八军团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这种话转职当了宣传枢机的欧萝拉可不好意思编造，游手好闲的萨其顿人跟木头脑袋的哈德朗人从来都相互看不顺眼。

这些萨其顿人都是被九十八军团那优厚到令人眼红的待遇给吸引的，在联合作训的这段时间，吃得舒服，住得舒坦，日常待遇比他们在北方的时候好得太多了。

不仅如此，九十八军团的官兵吃穿住行、武器装备什么都不用考虑，按力量级别和职位岗位计算的薪酬，相当于他们的十倍都不止！

更可怕的是，九十八军团的士兵还被时时刻刻鞭策着，逼迫他们进步、升级！个把月下来，大把只会残缺神术的士兵都升到了一级，不少人甚至还掌握了多个神术，这完全是不要钱的超凡教育。

当然，九十八军团也有很多怪异的地方。他们的军官大多都是赤红教会的神职者，除了传统的各级军官外，还有什么“政委”。这些政委权力跟队长一样大，做什么事都得队长政委两人碰头决定，有时候甚至是小队中队里的所有赤红神职者一起开会，让整个军团更像是赤红教会的神殿骑士团。

这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九十八军团本来就是爱神教宗普雷尔公爵所有，变成赤红教会的神殿骑士团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除了王子的侍从和领民，其他萨其顿人都想留下来。

瑞玛科王子当然是不愿的，这些老兵既是超凡者，又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离了他们，七十四军团等于散了骨架。

“每人两枝菲尼27式精英版魔导枪，一枝菲尼27式暴风枪，一具魔火弹，每三个人一具魔火筒。”

李奇报出的补偿清单让瑞玛科王子脸上的沉重一分分消退，在萨其顿最便宜的就是人啊。有了足够的装备，什么骨架，打上两仗不就有新的了？

“每五十个人一门四倍率魔导炮，每两百个人一门九倍率魔导炮。”

最后报出的项目让瑞玛科王子绽开春天般的笑容，他甚至瞅了瞅身后的部队，盘算着是不是把这些人留下来。

还好尚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王子，连这些苗子都没了，再建军团就没那么轻松了。

瑞玛科王子跟李奇亲热拥抱，依依惜别。踏进传送门时，王子遗憾的叹了口长气，某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并没出现。

这动静可没瞒过李奇，恨恨的想，这家伙还在挂念欧萝拉呢，是不是在给他的魔导炮里多弄点沙眼和裂纹呢？

送走了瑞玛科，李奇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因为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哼小曲。

唐恩被他发配到哈德朗王国，负责招募移民。当然唐恩是以为自己在招募兵员，他会发现自己努力到死，都永远填不平九十八军团的兵员大坑。

九十八军团账面上依旧只有一个大队，也就是一千人的规模。但加上七十四军团留下来的老兵，李奇已经凑出了第二个大队。只是这个大队不属于九十八军团，被划拉到了贝塔城，套上了“贝塔城卫独立大队”的番号。

这样的“城卫独立大队”跟独立团是一个意思，特蕾希娅只给了一个军团的编制，可自家领地要养多少卫兵，特蕾希娅也管不着啊。

两千超凡者的军队，加上各式魔导火器，在整个费恩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在神陨高原，已经是决定性的力量。

李奇迈入传送门，光影转换，回到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

殿堂里张灯结彩，人影憧憧。之前分散在各个岗位的厄普西隆开拓者们大多都回来了，正为夜晚的年夜大会忙碌着。

前一阵子，因为贝塔城拓展，厄普西隆一度变得空荡荡的，也没有招收新的学员。坐镇的塔伦斯成天嘀咕再没新鲜血液进来，教会……不，费恩赤红共同体就要出现人才断档的危局了。

这会老头游走在人群中，审视着一张张或忐忑或期待或惶恐的新面孔，板着脸不时教诲，背在身后的手，指头欢快的弹动着。

军团里的新人和贝塔城移民学习班出的赤红信徒苗子可不少，二百多名先进分子进入厄普西隆，分散在各系里学习，让在厄普西隆埋头苦修了一年的学员们终于荣升前辈。

“总枢机！”

见到李奇，塔伦斯举手招呼，殿堂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上千人同时或喜悦或崇仰的呼喊，那一刻李奇都有飘飘欲飞的畅快感。

小红帽弹窗：“果然是小市民的底子，这心性还得好好练练！”

李奇回嘴：“等会大家会一起向我们那至高无上的赤红女士祷告，献上最虔诚最热烈的祝福，需要我上赤红神座帮你稳住凡人之心吗？”

小红帽咧了咧嘴：“我正慌着呢！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李奇讥讽道：“瞧，咱们不是彼此彼此吗？”

总之在大家眼中集英俊睿智高尚勇武于一身的总枢机，以及在大家心中全知全能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赤红女士，其实内心都是忐忑不安的。靠着相互嘲讽，才安然度过了年夜大会和集体祷告。

之后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节目：吃！

厄普西隆小镇的广场上，一张张桌子摆开，每张桌子都埋着一口咕嘟嘟煮着的锅。各种肉类和蔬菜浸满了香料的气息升腾，让小镇变成了美食的世界。

人们生涩的用两根小棍在锅子里翻挑，拈起一块块蔬菜和肉类。在各种佐料混合而成的香油碟里搅拌之后，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露出陶醉的神色和唔唔的赞叹声。

没错，大家吃的是火锅。

李奇来到费恩，不仅要传播赤红信仰，顺带也要让华夏文化在费恩生根落地，大放光彩，这是作为地球世界华夏国人的天赋使命。

火锅这桩大杀器，怎么能不拿出来呢。

当然用香油而不是芝麻糊，锅里红油翻滚而不是清汤寡水，源于李奇坚持认为这才是正统火锅，那种蘸芝麻酱的清汤涮锅压根就是异端。

厄普西隆小镇一角的院落里，清脆稚嫩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李奇和魔女们在这里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年夜晚会。

桌子摆满了院落，大多都是尖耳朵灰精灵萝莉，李奇自然跟菲妮艾丽缇娜等魔女坐在一起。

菲妮打了个酒嗝，她喝的不是啤酒，而是“费恩格瓦斯”，也就是用面包干发酵酿制的饮料。

即便只是饮料，依旧有微弱的酒精含量，小姑娘脸颊酡红，拍着桌子道：“那时候我就手一挥，漫天飞雪啊！”

说完她真的挥起了手，半空真的飘起了雪花。

“我就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欧萝拉担心的道，倒没忘把锅里最后一片肥牛拈自己碗里。

李奇殷勤的从空间戒指里取出肥牛煮上：“没事，难得一年就这么一次……”

“还有，艾丽！”

欧萝拉又担心起另一个萝莉：“你在喝什么？那是黑麦啤酒啊！你该跟菲妮一样……”

话没说完，跟艾丽碰着杯的缇娜道：“艾丽只是懒得变凯瑟琳而已。”

“你们……”

欧萝拉嘴里嚼着肉片，吐词不清的道：“别觉得我不当纪律枢机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啊！李奇，你也太放纵她们了！对未成年人你得尽到监护人的职责！”

声音太大让身边的伊芙打了个哆嗦，一大块风暴洋雪鲸肉掉到了桌子上，新生魔女吓得脑袋点得如鸡啄米的连声念叨对不起，欧萝拉只好收住火力去安抚她。

“哎呀这下可多了个絮絮叨叨的管家婆哟”，卡琳啃着硕大的烤猪腿，用油光光的嘴巴念叨着。

李奇暗暗嘀咕，你对自己在这个大家庭是啥角色都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吗，二哈？

“哈哈……我姑姑两次来都说一定会让李奇好好见识传奇魔法师的本事，结果两次都成了看客，她走的时候那脸色差得就跟这片豹肝一样……”

没过一会，两杯格瓦斯下腹，欧萝拉就把桌子拍得比菲妮还响了。

这时候菲妮已经在院子里四处流窜，招来纷纷扬扬的雪花，令罗丝魔女们叫好不绝。

“打雪仗！所有李奇讲过的故事里，打雪仗都是过年的保留节目啊！”

菲妮娴熟的在笑声中落泪，转换到魔女形态，挥手降下冰雪风暴，哗啦啦的大雪顷刻间就把院门埋了。

神陨高原在大陆南方，见不着大雪，但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随时都可以下雪。

欢呼声中，菲妮带着一堆萝莉扑进积雪里，嘻嘻哈哈的打起了雪仗。

菲妮太高兴了没注意控制力量，院子很快就被大雪埋了大半。李奇也不在意，到时候让她自己收拾就行了，这也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真漂亮……”

欧萝拉踩着积雪爬上了屋顶，坐在屋瓦上，仰望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雪花落到因酒意而变得绯红的脸颊上，她叹道：“含着菲妮的痛苦神力呢，如果不是这种微微刺痛的感觉，我真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李奇”，她揽住身边李奇的胳膊，眼波流转：“去年……不，马上是前年了，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那时候的我很……放荡？”

“是”，李奇很诚实的回答，他觉得对妹子该说真心话：“那件裙子，太伤风化！”

然后他哎哟叫痛，胳膊的软肉被欧萝拉狠狠拧了一把。

“那件裙子，我只在见你的时候穿过一次！”

欧萝拉恨恨的道：“就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那时候你可不会看上我吧？不是把我当成香喷喷的小鲜肉，觉得可以蹭奶占便宜吗？”

李奇继续作死，再一次痛呼出声。

欧萝拉说：“我啊，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变化，是不是还是那个呆里呆气，浑浑噩噩的小小见习骑士。你应该还不知道，在迩香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了。”

李奇抽了口凉气，还有这事！？怎么记忆里完全没痕迹呢？

有了几分酒意，压在欧萝拉心底的隐秘往事也喷薄而出：“准确说，是我们见着了你，你没见过我们。”

李奇愕然：“我们？”

“是啊，你在迩香贵族学院修行，我们也在啊，只不过我们不在一个学院。”

“每天中午下午上完课后，你都会沿着狭长的通道去学院外面的平民区吃饭，毕竟你只是个小子爵的儿子，根本承受不起学院的消费。”

“我们学院的食堂就在那条通道的上面，我和特蕾希娅、希尔维还有芙蕾雅，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你在通道里走着。你用哈德朗人才会穿的那种破旧短斗篷，遮掩自己的学员制服，每次都走得很急。我们才只吃了一半，你又急冲冲的返回学院。”

欧萝拉的讲述让李奇渐渐聚起记忆碎片，对啊，那时候特蕾希娅她们也在迩香修行。只是没想到，李奇-普雷尔没有见过她们，但他的身影，却早落入了她们的眼里。

那时候的李奇-普雷尔，在想什么呢？好像就想着吃饭和上学，甚至都没认真想过未来要做什么。

李奇在旧日记忆里找到了很多辛酸感触，毕竟那时候年纪小，出身低贱（相对迩香人），孤身一人，又仅仅是个小小的见习骑士，在迩香过得很辛苦。能顺利完成迩香的学业，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有一天，你照常从那过去，希尔维当时说，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他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欧萝拉笑着，眼里满是对往昔的感怀：“芙蕾雅说，肯定是碌碌无为的一生，但就跟王国里无数小领主一样，是他们让王国安宁祥和，一天一天的过下去，直到永远。”

“知道特蕾希娅怎么说吗？”

欧萝拉眨眨眼：“特蕾希娅说，那样很好啊，不过我觉得即便是那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太艰难了点，感觉他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时候特蕾希娅就对自己，不，以前的李奇-普雷尔有过评判吗？

李奇恍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康拉德城，特蕾希娅会一眼就认出了他。特蕾希娅对自己格外关注，并不仅仅是十年前那场相会。

“所以，你后来的变化，让她格外惊奇。”

欧萝拉搂紧了李奇的胳膊，饱满胸房的触感令李奇倍感幸福。

“她甚至想不到，那时候她的预言说对了，你真的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她又说错了，你是来推翻这个世界的。”

真是惭愧，那时候的我，还不是我啊。

李奇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你说了什么？”

欧萝拉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他怀里：“我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长大了应该是个帅哥。”

果然是放荡的欧萝拉！

钟声敲响，欧萝拉幽幽道：“1227年了呢，这个纪元，还剩下多少年呢。”

“虽然已经知道我要跟着女士，跟着你奋斗下去，也知道我们的目标，可每次回想往事，都会很难过。那时候我们在评判你，却不知道，这才几年的功夫，芙蕾雅死了，特蕾希娅和希尔维正在徒劳的挽救世界，而你和我，却准备着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设新世界。”

感受到欧萝拉话中对世界和个人的复杂感怀，李奇握住她的手说：“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会在一起”，

虽然是很普通的情话，自李奇嘴里说出来却太难得了，欧萝拉春心荡漾，抬头主动送上福利。

两人唇瓣即将相触，同时生出不对劲的感觉，转头一看，艾丽就在他们身后，就静静的看着。

“姆啊！”

李奇一口亲在欧萝拉脸上：“送上新年的祝福！”

欧萝拉心虚的嚷道：“确实收到了！”

她亲了亲李奇脸颊：“这是回礼！”

欧萝拉把艾丽拉了过来，李奇展开双臂抱过去：“来，艾丽，也给你送上祝福！”

白光闪烁，他抱住一个高挑美女。

“祝福……”

夜色下，浮光中，和特蕾希娅毫无二致的俏脸急速放大，混合着清香和酒气的气息罩住李奇，令他骤然呆住。

灼热而滑嫩的唇瓣坚定的盖在李奇的唇上，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回礼……”

两人唇分，凯瑟琳舔了舔嘴唇，脸颊升起两团不知是酒还是羞造成的酡红：“一起……”

“艾丽……不，凯瑟琳！”

欧萝拉回过神：“你这是要、要说你先吗？”

凯瑟琳抱起李奇另一只胳膊，低声重复：“一起……”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不过也意味着修罗场上演吗？

李奇正有些头晕，就听凯瑟琳继续道：“战斗！”

欧萝拉呆了呆，噗哧笑了：“对，战斗！”

“我听到了！”

空气荡开涟漪，显出缇娜的身影：“祝福！”

左边欧萝拉，右边凯瑟琳，缇娜靠在背后，脑袋倚在李奇肩头，三个魔女跟李奇一同在大雪中仰望星空。

凯姆星系明亮璀璨，曙光之星熠熠生辉，这是注定成为过去的美丽景象，正因如此，才值得铭记。

院落里，卡琳撑起大伞挡住雪花，望着满锅的内容，搓着手，嘴角流涎：“全都是我的啦，哈……”

笑声骤止，桌子另一边，伊芙握着筷子，就如握着长剑，望着锅子，眼里闪烁着战斗的热芒。

远处菲妮跟罗丝魔女们笑闹着，一座足有两层楼高的雪人正在成型。

赤红神座里，香气四溢，小红帽、秋香、画眉、尤赞四人围着沸腾的火锅，脸上都是陶醉的表情。

“去年这个时候，你们不知道有多惨啊，别说火锅，我连煮面都得脱鞋子。啊，这绝对不是鞋子做的！你们别多想！”

小红帽挥着筷子，豪气的道：“来来来！都开动！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吃多久就吃多久！刚才那场集体祷告，把咱们的荷包塞得鼓鼓的，神力管够！”

二百八六 贝塔城冒险者公会的接待员与解说员

荆棘与藤蔓交织的高墙上间隔几十米就有座哨塔，不过哨塔基本没人，只偶尔见到一队红衣卫兵在墙上巡视。

这么松懈的守卫，却没见谁翻墙而入，冒险者们都乖乖的在城门排队，接受了检查后再进去。要知道这些人算是费恩最无法无天的家伙了，来神陨高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因为这里是自由的无法之地。

这当然不是良心发现，哨塔虽然没人，四处分布的摄像机却让他们无所遁形。会隐身术飞行术的冒险者也不敢动歪脑筋，高墙外偶尔能看到空气荡开依稀涟漪，那是防护结界的痕迹，反隐禁飞是防护结界最常见的功能。

荆棘高墙上到处挂着告示牌，除了禁止打斗，禁止破坏公物和环境的警示外，还有展翅小鸟被打了个大红叉的图案，谁都明白这是禁止飞行。只有一个大红叉的空白牌子就有些令人费解了，但所有会隐身的冒险者都心里有数，这就是在警告他们。

防护结界和严密监视其实不是冒险者们规规矩矩的主要原因，进城不收城门税，城门的检查只是看冒险者有没有被腐化之气感染，谁闲得蛋疼自找麻烦。

生来不走寻常路的人以及多动症患者也不是没有，可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罚乃至被列为拒绝往来户，后一项处罚的威慑力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天大的好处，人人都有，就你没有，那就等于坠入炼狱。

贝塔城商贸中心、冒险者服务中心的开放，对神陨高原的冒险者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

戴克-青藤跟着一群友邻聚落的首领进了城门，见到举起法杖做检查的红衣牧师，他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来贝塔城。

首领们站得直直的，任由冒着冷白光芒的法杖落在身上，还配合牧师扭动身体做进一步探查，显得极为熟练。

“亚蒙，又是你啊，你们的人手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文森特大叔，又来进货？我要去其他部门实习了，今天最后一次值班。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了，直接一道门解决问题。”

“真是遗憾，每次免费体检还附送的聊天服务都没有了，对了你姐姐……”

“大叔，我姐姐对你没兴趣，你就断绝了那些邪恶的念头吧！看看你，腐灵毒气浓得足够你头上长蘑菇了！”

首领还跟红衣牧师谈笑风生，轮到戴克，他吞了口唾沫才站过去。

法杖点在肩头，心底荡开一丝微微刺痛。

“你体内积蓄了不少亡灵气息，成天跟亡灵打交道吗？”

年轻牧师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说：“完全不注意防护啊，继续累积下去，苍白之主会盯上你的。去冒险者服务中心的时候顺带去趟赤红神殿吧，那里可以帮你驱除亡灵气息，收费很便宜。”

戴克松了口气，没有感染腐化之气就好，至于亡灵气息，自己有法子驱除。他是个信仰自然之神的巡林客，可不会随便跑去别家神祇的神殿寻求治疗。

完成检查，戴克跟着首领们跨过城门，进到一座宽阔的半圆广场。

“这就是欢乐大道！”

隔壁聚落的首领文森特给戴克当起了导游：“冒险者可以在这里散心休息，但禁止摆摊交易，吟游诗人、杂耍艺人和幻术师可以卖艺。”

比克斯特王都还宽敞而且整洁……

戴克发出由衷的赞叹，再为广场上那些唱歌跳舞耍杂技的冒险者感到欣慰，他们在神陨高原总算有了可以一展身手的地方。

接着他注意到广场南面延伸出一条石板大道，大道尽头又是一道荆棘高墙。

“那是市民区，有贝塔城户籍才能住在里面，基本都是平民”，文森特对贝塔城简直门清。去年贝塔城还没开放，公爵审判圣武士的时候他就在场。而后他把贝塔城当作圣地，成天跟邻居们吹嘘自己的见闻。

“他们大部分都在商贸中心和冒险者公会干活，等会你就会见到了”，文森特啧啧的道：“听说那些平民衣食无忧，住的屋子比贵族还好，工作之余还可以免费上学院修行超凡力量，真是羡慕啊。”

戴克知道文森特也只是嘴上羡慕，要他落户到贝塔城，他可不愿意。这家伙隐然以“雄鹰山谷男爵”自居，来神陨高原就是想开拓出自己的领地，重现祖辈的贵族荣光。

“戴克，你不跟我们去商贸中心？”

“我们白杨之心才十来户人，也没什么大宗物资，不够资格吧。”

“面粉、啤酒、布料、调料香料什么的生活物资，那里很便宜，可以跟我们团购啊。”

“团购？”

“就是咱们联合在一起买，量大优惠哦。”

“我……还是算了，我这边没多少金蒲耳，不过能代我买点盐和糖吗？”

“戴克你啊，还是放不开心胸，好啦，我帮你买。”

广场右边是冒险者服务中心，左边是商贸中心，戴克跟文森特等人分手，单独去了右边。

不去左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所在的聚落太小，戴克也不想跟文森特掺和得太紧。

巡林客和德鲁伊一样都有颗不羁之心，不愿意陷入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戴克还隐隐觉得，文森特总是拉着周围聚落跟贝塔城往来，似乎想把大家糅成一个大聚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来到神陨高原开拓而不是冒险的人，不就是想逃开这样的束缚吗？

广场四周是三到五层的石楼，外墙都没粉刷，但看得出来大多数都是土木德鲁伊建造的，点缀着翠绿的藤蔓。藤蔓上绽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把城区点缀得鲜艳明亮，令亲近自然的巡林客也感到舒爽。

城区四处都有简明易懂的地图，戴克沿着荆棘高墙下的道路，向西走了十几分钟，又来到一处广场。

广场并不是空荡荡的平整场地，更像是一座公园，分布着草地、大树和潺潺溪流。广场正中是座水潭，里面立着一尊铜像。

铜像是个跟真人一般尺寸的马尾少女，面容秀丽，笑得很灿烂，挥着手跟谁打招呼。

“冒险者公会接待员安妮，你的笑容我未曾忘记，李奇-普雷尔。”

雕像的底座上刻着这行字，戴克恍然，这该是普雷尔公爵为纪念友人立的像吧，怪不得这里就叫安妮广场。

听文森特说，冒险者广场实际上有三个，现在只开放了一个。另外两个分别叫米娜广场和玛丽广场，应该和安妮一样，都是普雷尔公爵为纪念朋友而取的名字。

广场两翼是长长的廊道，廊道里面人声鼎沸，吆喝连天，居然是冒险者摆摊交易的地方。

戴克想了想，决定先去冒险者公会看看，再去逛集市。跟集市里大海捞针相比，冒险者公会的服务更安全也更有效率。

广场南面的长长石楼就是冒险者公会，对着广场，开出了众多入口。戴克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该进哪个缺口，张望了片刻，跟在一队冒险者后面进了楼。

原来随便哪个门都行，门里面是通敞的大厅，一排长长柜台正对着大门，前后墙布满了大块的玻璃窗，天花板还有源石灯照着，光线充足，大厅格外明亮。

冒险者三三两两倚在柜台，或者交易或者办事，戴克再度抓瞎，不知道该找谁，旁边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吓了他一哆嗦。

“欢迎光临——！”

转眼看，身后是个柜台，穿着红白相间衣裙的漂亮少女，摆出跟广场中心那尊雕像一模一样的姿势，露出八颗雪白牙齿，正对他盈盈笑着。

“第一次来贝塔城冒险者公会吗？阁下？”

少女亲切的道：“接待员23号为您服务，你可以叫我丽特安妮，或者就叫我丽特！”

戴克呆滞的点头，少女的热情让他很不适应。他虽然是个三级巡林客，可常年累月都在山林里打转，偶尔去冒险者公会，遇到的也都是板着脸例行公事的接待员。

让他更意外的是，这个少女明显是个职业者，虽然也就一级的水平，可这明显有悖于冒险者公会的传统。一级职业者，完全没有必要干接待员这种“低贱”的工作。

“戴克-青藤，白杨之心的巡林客，交易魔法物品……”

丽特点了点样式有些怪异的护腕，片刻后，她用更灿烂的笑容道：“青藤阁下，您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没有在会员数据库里找到您的资料，您是不是先办个会员？”

戴克生涩的重复这个名词：“会……员……”

“是啊，办理了会员资格，您就是在贝塔城注册的冒险者了。所有物品目录和任务委托都会对您开放！交易价格都会获得九折优惠！任务酬劳会增加百分之十！”

丽特的语速极快，不用想就知道这些话恐怕已经说过很多遍：“放心绝对没有会员费！只需要提供基本信息！也不会强加给您任何义务！会员资格是终身有效的哦！”

“加入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没有任何门槛，只要您不是邪恶的亡灵法师，或者恶魔召唤师那种不能见光的黑暗职业者。当然就算是其实也不用担心，没有明确的恶行，也愿意融入贝塔城的话，我可以将您介绍给另一位接待员，她会负责处理一些暂时不太适合见光的事务。”

戴克又打了个哆嗦，他当然没什么事情见不得光，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美少女会对自己如此热情，这什么贝塔城冒险者公会会员资格，必定有阴谋。

“更重要的是……”

意识到自己的热情有些过头，丽特咳嗽了一声，变得稍稍矜持：“没有会员资格的话，您在冒险者公会能获得的服务就非常有限，也没办法获得冒险点数，兑现贝特城特别提供的各项物产和服务。”

戴克的脑子又砸进来一坨嚼不烂的怪异东西：“冒险……点数……”

“从零开始的新手历程的确有些艰苦啊”，丽特说着戴克完全听不懂的话：“我就说该印些新手指南，欧萝拉导师说那会让接待量太大忙不过来，结果说明工作全落到接待员身上了。”

她叹了口气，摆出要耐心教导戴克的架势，护腕又散发出微微魔力波动。

少女侧头，像是在听风语术传来的信息，然后她绽放出笑容，这一次笑得非常真诚。

丽特说：“您稍等，很快您会明白一切的。”

没过多久，一队红衣人进了大厅，就在接待柜台后面忙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柜台旁边的墙上，多了一面长三四米，宽一米多的巨大幻景卷轴。

说是卷轴也不恰当，因为并没有卷筒。通过某种线缆，连接到柜台下的什么地方，屏幕亮了。

丽特在柜台下摆弄了一阵子，屏幕出现了画面。

一个银发碧眼，粉嫩肌肤，穿着鲜红公主裙蹬着鲜红小皮靴，戴着尖尖小红帽的小姑娘，在屏幕上咯咯一笑，两手比划出V字手势，吐着粉红小舌头，活力四射的道：“大家好，我是贝塔城冒险者公会的解说员小菲！欢迎来到贝塔城冒险者公会！”

戴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西凡纳斯在上，凡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丽特瞅着画面，瞬间失神。

怎么把菲妮殿下拉来当解说员了啊！这太犯规了！这不是抢人饭碗吗？卖萌还这么刻意，一点也不专业！

没过一会，接待柜台前就聚起了一大群人，人人都呆呆看着屏幕。可爱而美丽的接待员丽特安妮，缩到柜台角落，趴在柜台上生闷气。

二百八七 技术瓶颈，老码农遇到新问题

在比接待员小姐更美丽更可爱的解说员小菲的介绍下，戴克终于明白了贝塔城冒险者公会的会员和冒险点数是怎么回事。

就如刚才那个叫……什么丽的接待员小姐所说，会员资格是免费获得的。

光有这个资格还不行，要兑换贝塔城特产和服务，发布或者承接任务委托，都得用冒险点数。

冒险点数怎么来呢？

可以用金蒲耳兑换，或者用各种魔法材料、魔导器具乃至特殊情报兑换。另外，任务报酬也是用冒险点数计算，当然之后要兑换成什么随便，就是不能换回金蒲耳。

“贝塔城冒险者公会开服……咳咳，开业大庆典！活动多多多，点数送送送！”

解说员小菲的表情萌到极致，嗓音也嗲到人人心口发麻：“金蒲耳兑换冒险点数大酬宾！福利一，首充……首次兑换1000点，再送1000点！福利二，一次性兑换10000点可以获得1000点奖励！福利三，一次性兑换1000000点冒险点数，除了应有的兑换奖励外，还可以获得超级会员资格！”

“目前兑换比率是1个金蒲耳兑换10点冒险点数，比率随时会做调整，请大家密切关注官方动态，活动的解释权……呃这个不必在意。”

戴克没去关心什么超级会员资格，他就觉得这个什么冒险点数，其实很多余。

“普雷尔公爵这是想回收神陨高原上的所有金蒲耳啊。”

“想得真美，他凭什么啊。”

“就凭贝塔城的特产啊，你看看，各种魔导器具，连四倍率魔导炮都能换到！”

“项目比商业联合会的目录少多了，咦？300点1公斤的秘银？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还有各项服务哦，包括雇佣赤红教会的神职者，特别备注了他们能保护冒险者不受腐化之气的浸染。”

“那么用多少就兑换多少吧……”

“我是要拿双倍奖励的，100金蒲耳而已。”

其他冒险者的对话让戴克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普雷尔公爵的阴谋啊。

不过就算是阴谋，贝塔城提供的特产和服务，对神陨高原上物资匮乏，举步维艰的冒险者来说，也是天降甘霖。

戴克觉得，还是得在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注册个会员，至于兑换冒险点数，需要用多少点数就兑换多少不失为安全稳妥的办法。

“办理会员资格？”

在柜台角落找到那个叫丽什么的接待员，对方蔫嗒嗒的没多少精神，还是努力撑起笑容，尽责的提供服务。

接着戴克按照指示，在墙边标注有尺寸的摄像板上留下了正面侧面影像，照着提示念了句入会誓词，又展示了神术。

接待员小姐给戴克递过来一枚用金属套包裹住的记录晶片：“恭喜您青藤先生，您现在是贝塔城冒险者公会的一员了。请收好您的会员卡，这上面有您的帐户信息，非常重要，一定要妥善保管。”

戴克接过记录晶片，点头道：“谢谢，丽……”

接待员小姐咬着牙说：“丽特～安妮！”

在丽什么的接待员指引下，戴克又去了鉴定柜台。

他没想过用身上那可怜的金蒲耳兑换冒险点数，而是准备用带来的东西兑换。

柜台后面坐着个尖耳朵棕色皮肤的小姑娘，竟然是灰精灵！

灰精灵这个种族在神陨高原的前身迷雾沼泽里早就存在，但那只是传闻，而后很多冒险者也声称跟灰精灵部族打过交道，但灰精灵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在冒险者公会里任职，让戴克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碎了太多常识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我叫桃乐丝，当然没必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只是客串一下这里的工作，说不定以后不会再在这里出现。”

容貌俏丽身材娇小的灰精灵小姑娘用很老成的腔调说：“那么东西拿出来吧，一般情况下是很快的，鉴定费按兑换价格的十分之一计算。”

只收一成的鉴定费，很公道。

戴克从自己的空间袋里一件件掏出东西，这就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把上个月大家的收成换成武器、神性水晶和魔晶石。

“泥沼鳄龙皮，一级超凡物，每张市价6个金蒲耳，17张，总价102金蒲耳，兑换为1020点冒险点数。”

“亡骨核晶，一级22枚，二级5枚，三级一枚，总价211金蒲耳，兑换为2110点冒险点数。”

“黯精灵禁卫军的盾牌和弯刀，年代太久，超凡力量都已经失效了，可以当垃圾回收，每件5点，建议你与其他冒险者交易，或许能卖出更高价钱。”

“半截法杖……法杖本身没有什么价值，杖尖的魔法晶石能值200点。”

灰精灵小姑娘的鉴定和估价过程让戴克颇为讶异，她只是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跟谁沟通，再睁眼的时候就有了结果。

大部分的鉴定和估价都符合戴克的预期，少数东西有些意外。

比如那半根法杖，是他和伙伴们杀死了一只巴斯拉沼泽蠕虫后，在虫肚里发现的。只剩半截的杖身上刻着“玛姬”这个人名，结合一些零碎骨骸，推测是个遇难的女魔法师，而且年纪很轻。

戴克和伙伴们掩埋了女法师的骨骸，那半截法杖却没跟着埋掉，而是拿到贝塔城来卖，即便只值一个铜子，也证明他们并不是对魔法师行善，而只当作一项委托。戴克也承认，巡林客的善恶观就是这么古怪。

没想到，这根低级法杖还值不少钱。

戴克同意兑换后，桃乐丝让戴克拿出记录晶片，插在她手边一颗水晶球的底座上。水晶球里显现出模糊的景象，但戴克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他的全身幻景。

桃乐丝从和丽特安妮差不多样式的护腕上扯出一根银白线缆，插到水晶球底座上，眼睫眨动着，在他全身幻景旁边刷出一行行信息，正是他刚才鉴定和兑换的各种资料。

资料上的数字汇总成一张表格，扣除了鉴定费后，戴克获得了3140点冒险点。

桃乐丝说：“认可的话就在水晶球上施放神术，最低级别的就行。”

交易过程还挺严谨的，戴克对这么一块小晶片就等于若干金蒲耳这事还心存疑虑，现在放心了不少。

他对水晶球释放了一个感知灵力，一枚指纹光标印在那张表格上，兑换就此完成。

接着戴克来到交易柜台，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学会了用神术查阅幻景屏幕上的兑换目录，在一大堆物品和服务中，选择了想要的东西。

天色已暗，戴克用大厅随处都有的“会员卡查阅终端”，确认了自己的会员帐户里只剩1点冒险点数，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新奇的体验，但也真是麻烦啊”，戴克这么嘀咕着，出了大厅，去附近约好的酒馆，跟文森特汇合。

“真是低下的运作方式啊，成果也对不起菲妮的付出……”

赤红神座里，小红帽趴在沙发上，蔫嗒嗒的抱怨。

“连小菲妮都出卖色相了，十天才回收了两万多金蒲耳，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我们貌似吃了大亏啊。李奇，你搞的这套经济体系到底行不行？”

李奇坐在旁边，脑袋被透明表单团团围住，他正在审查冒险者公会开张十天的运转数据。

“我完全是按照你的指示，以游戏模式的思路，搭建出了这套经济体系。”

李奇的心情和小红帽一样，很有些沮丧。

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承担了很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从经济上把神陨高原的冒险者融成一体，而且要独立于外界。

具体怎么做呢？

把神陨高原当作一款网游，所有冒险者都是玩家，以贝塔城为马甲的费共则是开发商和运营商。

等玩家们的经济运转、力量提升乃至吃喝拉撒都跟贝塔城，跟冒险者公会息息相关，甚至无法脱离的时候，就成了可以收割的韭菜……不，可以支撑大同主义国度的基石了。

要实现最终的目标，第一步就是让玩家们丢开金蒲耳，一旦他们不再依赖金蒲耳也能照常生活，甚至生活得更好，神陨高原就成了封闭的经济体系，不再受外界干扰。

只有造就出这样的白纸，才能勾画未来的大同主义经济体系。

不过实际运转起来，效果却并不显著。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拿金蒲耳来兑换冒险点数，而是选择以物易物。少数人兑换，也是奔着首充奖励去的。而后又全部兑换成东西，不愿意在帐户上留多少点数。

这当然是对刚刚建成的贝塔城冒险者公会没多大信心，更不信任这套冒险点数的东西。

对一套在费恩从未出现过的经济体系来说，初步运转没有出什么大错，冒险者们也并没有强烈抵制，而且还在小心接受，其实说不上失败，甚至可以说是成功的。

只是对小红帽和李奇来说，这么温吞水的进展，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当初他们都预想过会获得爆炸性的成果，小红帽甚至都想亲自充当解说员，还是李奇劝住了她，让菲妮当马甲上阵做宣传。

现实又一次教育了他们，随便一个爱迪尔就能改变世界这种想法，简直是太天真了。

“我觉得问题出在两个方面……”

李奇扫视过所有数据后，有了大概的结论。

“首先是用来回收金蒲耳，吸附冒险者需求的物资还不足够……”

“我们提供的物资在数量和品种上还不够丰富，无法满足冒险者的需求。他们肯定要留着硬通货，从其他渠道寻找必需的物资。”

“而且我们的游戏模式现在也只覆盖到贝塔城周边一小块地域，更远的地方，冒险者的经济活动我们还无法介入。”

小红帽也冷静下来了，做了自我检讨：“的确，我们千把人种田，十万平民的基本生活物资需求倒是可以满足，但更丰富多样的物资需求就无能为力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十万以上的超凡者，一下子要包圆，是我犯了大跃进的思想错误。”

李奇再道：“另一方面，这套体系需要相应的信息技术支撑……”

“这十天我们在冒险者公会押上了三分之一的人力，连厄普西隆和贝塔城的基建工作都暂时停了，才勉强对付了三万人次的交易量。而我们用来支撑冒险点数的技术，比如冒险者帐户，在冒险者那里是一块加密记录晶片，在冒险者公会是记录水晶球，这让冒险者们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也缺乏安全感。”

“整个交易过程，就像拿着不能联网的手机上饭馆，用支付～宝付了钱，饭馆和客人还要再去一趟通讯营业厅，把这笔交易的电子数据用优盘上传到服务器才算是完成交易。对大宗交易来说，不够安全，对小笔交易来说，太不方便。”

旁边正在敲键盘的尤赞举手：“我也很想搞出来不管人在哪里，只需要叮一声就完成交易，而且安全可靠绝对放心的虚拟货币系统，问题是基础技术不支持啊！”

“我说的就是网络！就算我们的心灵网络搞定了，也只是针对我们赤红神职者，现在整个费恩都还没有搞出来互联网，神魔网络只为上层超凡阶级服务你也知道。”

尤赞越说越痛心：“严格说费恩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就算是虚灵中枢，也只相当于地球世界的工控机，我们只能做特定用途的定向开发，不能实现通用计算。没有通用计算，就做不到海量信息的自动处理！”

“咦？”

小红帽讶异的道：“我以为搞出虚灵计算机应该是跟心灵网络同步进行的关键工作，怎么李奇你就没在开发清单上列入这一项？”

“我……”

李奇挠头：“我不正在折腾魔导金属的熔炼吗？魔导科技都没搞明白，就开始弄虚灵科技？”

小红帽抚额：“这是在费恩！这两个方向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同步进行！”

“我们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才能勉强应付现在的交易量。要支撑你构想中的游戏模式，我们得用上多少人力？”

“而且人力用得越多，交互环节也越多，出问题的几率也越高。真正的游戏模式是什么？是实时得到奖励，实时进行交易！他只会感觉到自己是在跟系统交互，而不是带着一个有性格有意志会偷懒会挖坑的老爷爷！”

挨了小红帽一通畅快淋漓的指责，李奇却笑了：“好吧，同步进行，那谁来做呢？阿图尔？他显然没这个水平。尤赞？心灵网络和各种零碎的……工控机的开发不做啦？”

他斜睨着小红帽：“你上辈子不是……码农吗？”

“我……”

小红帽张了张嘴，似乎想澄清自己不是李奇所想的那种码农，最终却嘴硬道：“就算是可以用缝衣针在光盘上刻瘟到死系统的神人，你要他在费恩弄出通用计算机，也得讲基本法啊！”

“所以……”

李奇摊手：“我们卡在技术瓶颈上了。”

二百八八 一个女司机的自我觉悟

“技术瓶颈？你这是唯生产力论！”

小红帽开始反击：“我们的游戏模式成效没有预想的那么显著，你只看到了两点，还有两点被你忽略了。”

“第一，你这套经济体系没有主动出击，走出去介入冒险者的经济活动，而只是坐等冒险者上门。既然要把神陨高原打造成独立的经济体，我们就得成为神陨高原最大的，并且唯一的商人！我们要垄断神陨高原上的所有商业行为！”

“在我们还没有充分挖掘出费恩的生产力水平之前，为什么一定要埋着头靠自己生产物资呢？我们完全可以当倒爷嘛！从外面低价收购物资，在神陨高原加价贩卖，这不就加速了金蒲耳的回收吗？本钱不够？回收的金蒲耳拿来做什么？别全投在军工科研上，用来做这个也是正事。”

哎哟这一点倒真是忘了，不过……

李奇为难的道：“谁来负责呢？这种事情得有人统揽全局才行，我哪有时间成天泡在商品目录里，琢磨该进口什么东西，要怎么才能更多更有效率的抽取冒险者身上的金蒲耳。”

小红帽也是一滞，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啊，有时候真是禽兽不如！”

这又从何说起！？

“有色心没色胆，光知道用嘴皮子撩，早把小龙女骑了多好？拐她回来不就是个商业主任？”

小红帽的埋怨气得李奇想跳脚，这家伙果然不把自己当人看！

他冷笑道：“不要说这种蠢话，我这个总枢机赔了还是其次，你要被龙神请去喝茶的话，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小红帽脸颊抽了抽，终究没出言反驳。龙神虽然陨落的陨落，缩卵的缩卵，但真要惹恼了它们，她这个还只是弱小神祇的偷渡女神，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再说第二点！”

她心虚的扯回话题：“不管是游戏模式也好，还是独立经济体也好，我们的目标是把金蒲耳从神陨高原上驱逐出去，垄断这里的铸币权！想想看，地球世界的美元是什么在保驾护航？没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这个李奇有话说：“我们已经公审了圣武士，还打得圣光堡三人组跑回了克斯特王国。前些日子的军团演习，也震慑了这一带的冒险者。他们愿意来贝塔城交易，愿意在贝塔城冒险者公会留下资料，这就是成果，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还远远不够！”

小红帽拍着茶几说：“基于我刚才说的第一点，我们应该是神陨高原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商人。其他人，小商小贩也就算了，只要规模稍稍大点的交易都是投机倒把！擅自从外面运进来物资的行为，也都是走私！我们必须对他们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让他们好好尝尝无信阶级的专政铁拳！”

李奇抽了口凉气，压低声音道：“小红……帽，你这又在犯左倾错误了哦。”

“错误？怎么会是错误？”

小红帽没计较称呼问题，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道：“在我们提供了足够物资，而且物资价廉物美的情况下，还想在我们和冒险者之间，在神陨高原和外界之间低买高卖的人，不都是彻彻底底的商人吗？商人是我们的阶级敌人啊，干掉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

是啊，既然阶段性目标是成为神陨高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商人，那么其他商人必然就是死敌。

“这个目标我也认同，但要考虑现实啊”，察觉到小红帽的左倾思想又开始抬头，李奇苦头婆心的劝解：“我们人手不足，技术不到位，基建也还没跟上，怎么可能马上就垄断神陨高原的所有商业行为？”

“这里是超凡世界，有空间戒指传送卷轴，商人谁都能当啊，光靠军队怎么镇压得下去？”

“而且要垄断商业，就等于在神陨高原建设政权，现在到那一步了吗？就算只是针对大宗物资交易，圣光堡不说，夏安迪亚那边的圣武士会答应？你还想着把圣武士争取过来，这不就泡汤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回收金蒲耳推广冒险点数，已经触犯到商业女神的利益了。只是顶着冒险者公会这张皮，神陨高原这里又远离世界中心，祂和祂的教会应该还注意不到。扯起旗帜公开跟商业女神对着干，这意味着直接打出红旗啊，现在是时候吗？”

小红帽的眼神发起了飘，显然认识到自己是张口胡来了。

“刚才只是说气话，总之你的推行措施太保守！”

她纠正了自己的说辞：“也不是说马上就一步到位，或者用武力消灭商人。我们完全可以把浮空舰改装成贸易船，甚至搞成定期航班，游走在各个聚落之间，消灭那些小商小贩。对已经成了气候的商贸聚落，我们可以用合作笼络他们，等时机成熟了再公私合营。”

李奇咳嗽了一声，装作没听见那四个字。

尤赞举手：“如果最优先的目标是让冒险者不再用金蒲耳的话，我倒有两个主意……”

两人看看它，虽然没抱什么希望，还是决定听听这位千年巫妖有什么高见。

“首先，冒险点数被设置成冒险者之间不能交易，我觉得这是错误的。刚才总枢机也说了，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垄断所有商业行为，冒险者之间的交易必然会依靠金蒲耳。”

尤赞一开口就让人刮目相看：“冒险点数如果可以交易的话，冒险者多了一个选择，慢慢适应以后，应该能接受这种虚拟货币。如果不能交易，冒险者即便没了金蒲耳，也会用其他可以流通的东西来当货币，比如源石魔晶石神性水晶，甚至说不定是魔导枪的子弹。”

如果费恩有瓶装饮料的话，瓶盖也一定会用上的。

李奇叹道：“最初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也是技术问题啊。记录晶片和记录水晶球不还是你弄出来的吗？得配合在一起才能完成交易，难道每个人身上都得揣个记录水晶球？那玩意成本可不低哦，得好几百金蒲耳。”

尤赞得意的摇着小脑袋：“技术啊，日新月异嘛。”

“记录水晶球会那么贵，是因为它里面有套契约……不，权限系统，可以提供多用户访问和操作的功能，同时确保安全。”

“如果去掉这套系统，把读取和修改记录晶片的权限只绑定到一个人身上，就变得很简便了，甚至可以做到哔哩小子上。”

小红帽和李奇同时诶了一声，还有这种操作？

哔哩小子冒险者版已经定型，正准备大规模上市，目标是让冒险者人人都有一个。

冒险者版本先期只有文本记录（外接摄像机的话可以作为操作平台）、身份标识等功能，通讯功能因为得建“虚灵中枢基站”，条件还不成熟，更没想过上“电子商务”功能，尤赞却说其实可以做了。

李奇皱眉道：“以现有的技术条件，冒险点数真搞成通用虚拟货币，我们根本无法监测和管理每笔交易。这里面会出什么纰漏，我虽然一下子想不出来，但总觉得太危险了。”

“有什么想不出来的？”

小红帽嘁道：“懂幻景的魔法师会转职为黑客，随便改改就爆出上亿点数。打劫也更方便了，直接要人输数字就行，都不用掏空间戒指。”

“防打劫可不是货币该考虑的问题”，谈到技术细节，李奇在小红帽面前腰杆就直了：“至于黑客，我们的冒险点数系统，技术底子是罗文娜开发的幻景防伪技术，即便传奇都没办法破解。我只是担心脱离了监测和管理，会出很多我们料想不到的幺蛾子。”

冒险点数这套虚拟货币，的确是在幻景技术上开发出来的。利用幻景经过编辑后，在记录水晶上会出现细微变化这个原理，罗文娜弄出了幻景防伪技术。

尤赞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把这个原理用在了记录交易信息和数字变化上，变成了虚拟货币。冒险者公会里那种可以操作点数晶片的记录水晶球，技术原理跟罗文娜推出的幻景编辑器是一样的。当然，出于交易的需要以及安全性，还加装了权限系统和心灵认证等模块。

尤赞摊手耸肩：“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出了问题，冒险点数的汇率……我是说兑换比率是由我们决定的，随时可以调节。真的搞崩溃了，就推新的点数嘛。冒险者敢闹事，不是还有军团吗？”

你这是把咱们费共当成刮民党或者津巴布韦政府，冒险点数成了金圆券或者津巴布韦元了？

这家伙的本质果然还是邪恶的巫妖……

尤赞继续说：“而且有哔哩小子这个平台在，我们可以不断进行技术升级。我已经在测试远摄法阵的魔力波动特征，法阵里用到的法师之眼，有希望挖掘出可以远距离传送数据化信息的技术。”

“心灵网络一直没有进展，是因为赤红神系还并不完善，我觉得可以调整一下方向，从魔法入手搭网络，再依靠相对比较成熟的神魔转换技术来推动应用的发展。”

尤赞这家伙，说起正事的时候，语气完全地球化了。

“哎，我还一直盼着搞定了心灵网络，能在网上开直播呢”，小红帽失望的道：“既然条件不成熟，那就换个方向吧。”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李奇瞪了尤赞一眼，这家伙，绝对是借机卸担子。

“换方向也行，用虚灵进行通用计算的研究就得立即上马，尤赞你至少要做一些前期研究！”

他可不会被这头巫妖的正太外表迷惑，赶紧压上新的课题，让以为大计得逞的尤赞顿时脸色发青。

一说到通用计算小红帽就缩起了脖子：“别老是偏题！尤赞说的这个可不可行？”

“那就……”

李奇心说不折腾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问题，反正现在还没举起费共的旗帜，出了问题也只是裤裆里的屎……不，黑历史。

他一咬牙：“作为枢机局会议的议题，让大家做进一步的讨论吧。”

枢机局会议也只是补充和完善，让冒险点数可以流通，与金蒲耳一同成为通用货币的政策就这么定了下来。

必要的硬件支持，尤赞保证说几天之内就会完成冒险点数交易器的设计，再内置到预定上市的哔哩小子上，月内就可以大规模推广。

“那么接下来是贝塔城的贡献点数体系……”

小红帽揉了揉额头，继续下一个议题。

她发牢骚道：“真是麻烦啊，咱们搞的冒险者游戏模式是公有私有制并立，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贝塔城是公有制下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这是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厄普西隆又是公有制下的按需分配，各尽所能，这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

“三驾马车一起上，驾车的就这点人，真担心翻了车啊。”

感谢你心里还揣着一个女司机的自我觉悟……

“呃……刚才我说有两个主意，还有个没说”，尤赞今天格外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在陛下提供的资料里，见识了地球世界的各项技术成就，最让我惊叹的还不是对世界本质的探索，也不是信息技术的神奇，而是营销技术的先进！”

尤赞扯出的话题，让小红帽和李奇同时变色。

“我记得一个经典的案例，购买月球！”

二百八九 您干神祇这行还真是屈才了

“陛下和总枢机你们生活在地球，月球就像是神国位面的天堂山，一般人很难到达。根据你们那个世界的国际公约，月球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所有，所以……”

“好啦，我们都知道是啥！”

尤赞津津有味的讲述被小红帽打断：“出售月球嘛，明明白白的骗局！堂而皇之的被无数人奉为商业营销的经典案例，证明了人傻钱多并不是华夏专利，以及你穷是因为你懒你不够努力思想不够开放观念没有搞活这话的确是真理，是资本邪教的真理！”

因为愤怒，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尤赞，你不会是怂恿我们搞这种把戏来聚敛金蒲耳吧？”

李奇略略意外，小红帽的正义感居然这么强烈呢。

尤赞完全没料到主子会是这反应，有些慌乱：“我只是……”

“只是什么？”

小红帽冷笑：“出售月球算什么？总还是指着天上的月亮来骗你钱，20英镑买一张月球领土产权证明书自娱自乐也没什么危害，更没让你去拉人头。知道阳光工程是什么？知道五级三阶制是什么？知道南派北派是什么？金融～创新又是什么？”

尤赞怯怯的道：“不知道，陛下您给我的信息里没有这些东西……”

“那是在保护你！”

小红帽声音变尖了：“在你们费恩人眼里，地球世界是个绝对秩序的世界，不容许超凡力量存在。可你们错了，地球世界是被魔鬼统治的炼狱！是座金钱炼狱！”

“罪恶的资产阶级一个个衣冠禽兽，看似道貌岸然，内心早就被金钱腐蚀得千疮百孔。他们被名为资本的魔王奴役着，驱使着，不仅剥削着人民的血汗，还把一个个原本善良淳朴，坚信劳动就能得温饱，勤奋就能生活得更美好的人民腐化成活尸一样的怪物。在大多数人都被腐化的世界里，那些坚持着最朴素的真理和正义的人，却成了可怜的疯子和傻子，被整个世界嘲笑。”

“资本魔王的代言者们创造了不计其数的道路来诱惑、哄骗、压榨和强迫人民投入炼狱里。你说的事情和我说的事情，不过是最不上台面的一类，是魔王之下的喽罗们争抢残渣！”

“魔王们套着财团、财阀、公司甚至政府的外衣，它们直接或者间接掌握着资源和暴力，它们用各种手段迷惑人民的心灵，给自己的言行粉刷上各种鲜艳亮丽的外衣。”

“它们之间彼此也有争斗，全球化资本叫嚣自由民主普世价值，手下是圣母婊白左黑命贵和绿绿，所谓的民族资本摇着爱国幌子，官商勾结挑唆民意道德绑架……”

小红帽的突然爆发被李奇的猛烈咳嗽打断了，她两眼微红的瞪住李奇：“干什么！？都在另一个世界了还不准老娘骂两句！？”

“那个，我是觉得您……偏激了点，世界终究是在进步的嘛”，李奇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也明白这通爆发应该跟小红帽的前世经历有关。

小红帽尖酸的道：“进步？等资本家和官僚集团用人工智能把劳动人民全关进猪笼里？那的确是巨大的进步啊！”

李奇故意道：“咦，你居然对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前景持这么悲观的态度啊，这我可得跟你好好辩论下……”

“辩论个鬼！”

小红帽稍稍冷静了，又瞪尤赞：“所以，你真的是想搞那一套？”

“不不不——！”

尤赞惶恐的摆手：“我的意思是……是，营销也是一门学科……不，技术，技术无所谓好坏，看用在哪里，被什么人用。是是，这样的论调也是错误的，我悔过。”

被小红帽喷吐着纯粹神力的眼瞳盯住，尤赞的勇气终于消磨殆尽。

还是李奇仗义执言：“让它说说嘛，就算是谢特，至少也能知道它能拉出多臭的谢特，以后它要再拉的时候就能提前阻止了。”

尤赞默默看了李奇一眼，那大概是“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打你”的意思。

小红帽喘匀了气，点点头：“那就拉吧。”

尤赞再看了李奇一眼，那确定是“我想打你”的意思。

千年巫妖转职成的英灵，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构想。

发卖神陨高原所有权！

一份一百金蒲耳，获得神陨高原一小块领地和骑士头衔，可以转让流通，只收金蒲耳。

“第一期先买一万份，看销售和流通情况，再决定卖不卖第二期，具体卖多少份。我算过了，按照神陨高原的面积，就算每份划出一平方公里，也能卖几百万份，当然这是把河流沼泽山峰都算在内了。如果还不够，神陨高原分布着很多彼此隔绝的浅层地下世界，下面也可以卖嘛。”

尤赞为自己的构想辩解：“这也不是欺骗，是有法理支持的，总枢机拥有神陨高原的开拓权，那么由总枢机册封的骑士，就有权在神陨高原获得一块领地。”

“在上个纪元的时候，这种开拓方式就很流行了。只不过以前是指定具体地域，也不能转让。咱们改进一下，不指定具体地域，而只是作为权益的证明，而且还可以自由流通。”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吸纳到大笔金蒲耳，在骑士头衔上附加更多责任和义务，还可以更快的让冒险者融入我们的游戏模式里！”

小红帽紧皱眉头不说话，李奇只好出面挑刺：“问题是，我们不会真的给他一块永久的封地，也不会把他当成骑士对待。而且游戏模式不过是过渡阶段，最终我们会取消私有制，实现全民所有制，也就是公有制。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向这些人交代？”

尤赞说：“那很简单，到了我们让整个神陨高原步入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的时候，就公私合营嘛。”

你也被小红帽带坏了！

“不！严格说是私转股！”

小红帽忽然出声，吓了李奇一跳，你居然支持！？

就听她淡定的道：“我们发卖的所有权，相当于全民所有制事业的股权。未来我们在神陨高原上建立的国度，不就是大家的吗？先卖股份也说得通啊。”

你这未免也太心口不一了啊！刚才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消灭金蒲耳！”

小红帽冷冷的道：“为了费恩不重新走一遍地球世界的黑暗道路，为了让大同主义真正在费恩落地生根，成长壮大！”

李奇抚额，你们两个，居然还真的把卖月球这种事情干出来了，而且理由还如此冠冕堂皇！

“不会有多少人上当……额，认这份所有权的。”

李奇试图在执行层面上泼冷水，被小红帽丢了一记寒冰白果眼。

“普雷尔公爵，你的名号就是背书，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在宣传上下功夫”，小红帽意味深长的笑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位在主位面的知名度不亚于特蕾希娅，而且比她亲民很多倍的偶像，对，就是欧萝拉。”

这种一看就是在骗人的把戏，要欧萝拉去干，她怎么会愿意？

小红帽笑得更邪恶了：“你连粉饰白玉城那种事情都说服了欧萝拉，现在应该更简单了啊，不只可以用嘴哦。”

李奇叹道：“您干神祇这行还真是屈才了，去做魔王应该更有前途。”

………………

大半个月后，戴克再一次来到贝塔城。

上次那个叫亚蒙的年轻牧师说的真没错，这一次，城门口守着的红衣人少了大半。

跟月初比，进城的冒险者明显变多了，城门居然没有排队。所有人都直接走过一道蒙着淡淡半透明光膜的门，旁边就立着一个牧师和两个卫兵。

戴克前面的一个人跨过光门后，脚下一个踉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上溢出淡淡黑气。原本闲闲的牧师和卫兵如弹簧般行动起来，卫兵把人拖到一边的马车上，牧师施展神术，驱散了黑气。

还好自己没去钻地洞，戴克庆幸的想着，跨过光门，毫无反应。

轻车熟路来到冒险者公会的大厅，接待员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戴克觉得用不着接待员做讲解了，正要奔鉴定柜台去，接待员叫住了他。

“青藤阁下吗？我记得你哟。‘

戴克不好意思的回礼：“啊，丽什么……你好你好！”

接待员从牙缝里蹦出似乎很熟悉的名字：“丽特～安妮！”

然后她换上笑脸：“你还没换上冒险者助理2000吧？很方便的工具，值得拥有哦。”

冒险者助理？这是在推销什么花哨的魔导装备吧，才不要！

戴克连连摆手，丽什么的指向墙上的屏幕：“你可以看看具体的介绍，有了它，以后你不管是冒险还是开拓，都会变得更加顺利！”

噢，可爱的小菲，大半个月没见了也确实挺想她的……

戴克抬头，果然是令他心神荡漾的解说员小菲，正抬着手腕，介绍着类似护腕的东西。

冒险者助理2000，可以记录信息、播放幻景，就是个微型幻景机。

听到可以把记忆中的影像记录下来，还可以外接摄像机监视其他区域的情况，戴克心动了，这可是个好东西。

再听小菲说，记录冒险者点数的账户晶片也可以插在里面，冒险者之间可以相互用冒险者点数进行交易，戴克摇头，谁会用这个？

商业女神背书的金蒲耳才是钱，就算没了金蒲耳，也能以物易物，连实体形态都没有的冒险点数，没谁信任吧。

“真的像刚才展示的那样，就算是六级力量的冲击都不会损坏的话，还挺方便的。”

“是啊，咱们用不起空间戒指，空间袋太脆弱经常被怪物放大招爆出金蒲耳，有这个就安心了。”

“就不知道其他人用不用，比如出租狮鹫和龙马的德鲁伊，卖子弹和磨刀石的杂货店老板，咱们家旁边的小酒馆能收的话就更好了。”

“刚出来，用的人应该不多吧。总比把账户晶片丢在空间袋里半天找不着利索，我准备买个项圈样式的。”

“我想要护腕样式的，希望能便宜点。”

听其他冒险者的议论，戴克觉得也对，就算不用冒险点数交易，把账户晶片插在里面也更安全。

希望能便宜点……

小菲终于说到了关键信息：“售价1000冒险点数，用金蒲耳充值2000冒险点数就免费赠送哦！”

呆了呆，戴克跟不少看客一同欢呼。

10金蒲耳的价格毫无意义，只要兑换20金蒲耳，就免费得一个，这种好事谁愿意落下？

看了看大厅一侧，领取冒险者助理的人排出了弯弯曲曲的长队，戴克暗恨自己没早点来，万一数量有限送完为止怎么办。

再看鉴定柜台也有很多人，戴克决定继续欣赏小菲的美丽。

屏幕上的画面转换，一个身着华丽长裙，头戴花冠的少女出现。

“大家好，我是赤红教会的圣女欧萝拉，普雷尔公爵领招募开拓骑士，骑士爵位，肥沃封地，辉煌的事业，全新的人生，只要一百金蒲耳！我是欧萝拉，我在神陨高原～等～你～哟！”

这段影像不到十秒，却像是自天顶降下一道惊雷，劈得戴克神魂摇曳。

欧萝拉！

以前听其他人提过这个名字，说演过很多幻景，美如女神，是男人都会憧憬。

戴克是不信的，作为巡林客，他坚决不看那种引诱人堕落的幻景。

现在么……

西凡纳斯在上，凡间怎么可能有这么美丽的姑娘！

“嗨！你好，我叫丽特安妮！”

旁边的接待员无视陷入痴呆状态的戴克，向另一个明显是新人的冒险者露出灿烂笑容。

冒险者和戴克一样，呆呆看着屏幕，压根不理会她，丽什么的接待员小姐终于醒悟到一件事。

“有这块屏幕在，这个岗位就不是青春美少女能干得愉快的事情啊——！”

二百九十 又一个让人感到智熄的笨蛋

屏幕前又聚起了一堆冒险者，这段几秒钟的广告完全是惊鸿一瞥，之后又是小菲的新手冒险者讲解内容，完了才又闪过这么一段。

这可是欧萝拉的本貌啊！

从最初的斯嘉丽，到后来的伊丽莎白女王和丝芭达克丝，再是芙蕾雅公主。一部幻景换一个造型，这几个角色都给人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人们回想的时候竟然不觉得是同一个人扮演的。

现在总算能看到原原本本的欧萝拉了。

就连戴克看到第三遍，才回过神来，这个开拓骑士，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待员丽特安妮终于被冒险者们当作焦点围了起来，虽然一半是要她只放欧萝拉的广告，一半是问她开拓骑士的事情。

费共枢机局宣传处干事，一级赤红旗手丽特安妮无辜的摊手：“这事跟冒险者公会无关，我也不清楚，你们知道有这个事就行了。”

宣传单都拓印了好几万张，全在仓库里堆着呢。按欧萝拉导师……不，枢机的说法，得等神陨高原的冒险者人人都在琢磨开拓骑士是怎么回事，还得让他们觉得这个资格是天赐之福，做好了在千军万马中争抢资格的心理准备，才能把下一步消息放出来。

当时欧萝拉枢机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第一步得让……猴子们全看过来。

看现在盯着屏幕眼都不眨的这帮冒险者，还真有些像猴群啊。

虽然觉得跟费共“为人民服务”的信仰有些不相配，可丽特安妮坦率的承认，这一刻自己内心是相当愉悦的。

大厅里忽然响起脆亮而高亢的嗓音，打断了小干事丽特安妮的沾沾自喜，也让戴克飘飞在云上的灵魂归了位。

“魔导金属的兑换比率为什么又变了？你们连基本的诚信都不讲了吗？明摆着剥削我们这些挖矿的劳动者，就不怕接受正义的制裁！？”

嗓音的主人是个女孩子，很年轻，却充斥着凛然正气：“你们自己仔细闻闻，闻到那股金蒲耳的臭味了吗？你们的良心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了啊！”

交易柜台的接待员也是个女孩子，还在努力解释：“冒险点数的兑换比率随时都会调整，这在您注册会员，兑换冒险点数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

蓬的一声，那个少女拍了桌子：“你们这里奉行的是相对派的誓约正义吗？约定好的就是正义的？你们关于冒险点数的约定，根本就是在告诉所有冒险者，我是你爹！我们在这里卖的不仅仅魔导矿石，还有挖矿石付出的辛勤劳动！劳动的价值不是任何约定可以扭曲的！”

少女转身，举手招呼后面的冒险者：“你们说对不对啊！”

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有一头眩目的紫发，扎着双马尾，显得异常明丽。板着脸很严肃的说着让人一时难以明白的道理，又觉得她很厉害。

“对！说得对！”

“我们的劳动必须被尊重！”

“双马尾一定是对的！”

冒险者们哄笑着纷纷应和，倒不是存心跟冒险者公会做对，只是单纯的凑热闹，同时很好奇冒险者公会要怎么对付这个小姑娘。

接待员咳嗽了一下，叹道：“艾克托小姐，您用假名在冒险者公会注册会员，在夏安迪亚和贝塔城之间倒买倒卖，本着跟夏安迪亚友好相处的原则，我们当作没看见。现在您质疑我们的基本政策，是不是意味着夏安迪亚已经改变了跟贝塔城的……”

“啊——！外面有谁飞过去了！”

紫发少女拙劣的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成功。她扯着一侧的马尾，不甘心的道：“你们怎么认出我的？我不是乔装打扮了吗？”

夏安迪亚？

冒险者们顿时都不吭声了，站在紫发少女身边，准备声援她的人，还都悄悄退了几步。

原来是圣武士啊……

………………

“提米，很多东西的单价比上一次高了很多哦。”

“哎呀我也只是中间商，供货商要提价我也没办法。你说过的嘛，市场经济，随行就市啊。”

贝塔城市政中心顶层的通讯室里，李奇正通过神魔网络跟小龙女沟通。

仅仅只是粗略扫了扫新一批货物的价格清单，李奇就发现了很多注水的地方，这让他颇为头痛。

小龙女无辜的看着他，小嘴半张着，露出一对白森森的小虎牙，即便李奇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那股浓浓的得意味道，自牙口喷到他脸上。

遵循小红帽关于“贝塔城要成为神陨高原最大商人”的最高指示，李奇抽出了一笔流动资金，从小龙女这里采购各类物资，再转卖到神陨高原。

可他根本没精力深入细节，从费共里抽调了几个有商贸经验也有兴趣的成员，组织了个“发展计划委员会”，简称发计委来主持这事。

发计委的任务是寻找可以有效吸收冒险者金蒲耳的商品，编列采购目录，核算流转成本和收益。而在有足够商贸经验，以及对这项计划有足够认识的人才担纲之前，还只能由李奇把总，包括出面采购物资。

这就给了小龙女借机揩油的空间，他却无力核对到底是不是被宰了，又被宰了多少。由此更把握不到发计委的工作是不是符合实际，整个计划的执行成效到底如何。

李奇只好虚言恫吓：“提米，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是只知道在我身上捞金蒲耳，以后你会遭报应的，我发誓！”

“我们的约定？那、那不是还早着吗？”

小龙女先是脸红，然后又摊手：“而且跟我们的交易无关啊！我是商人，赚钱是商人的天职。我还是龙族，攒金蒲耳是龙族的天性。你要我诚实可信讲良心，这是违背天理的事情，是要遭报应的啊！”

看着小龙女俏丽可爱的脸蛋，李奇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骑她，就算是萝莉，摆出一副真小人的面目也很讨厌。

李奇要多花些心思，像之前那样“教导”她，倒也不是难事。可党建、科研、军事、民政什么事情都堆在身上，根本分不开身。

他深深感觉到，自己这边缺乏一个可以跟小龙女针尖对麦芒的人才。

然后这个人选就蹦到了他眼前……

“妮可，单马尾变双马尾这不叫乔装打扮。”

办公室里，面对扎着双马尾的紫发少女，李奇发出了深深的叹息。一个小龙女，一个妮可，都是在商业上很有天赋，但在某些方面又让人感到智熄的笨蛋。

“而且你为什么要假扮成冒险者，跑到冒险者公会去交易啊？这段时间你们夏安迪亚的魔导矿石产量增加了很多，完全可以在商贸中心交易。还有，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李奇终究看不惯双马尾妮可，原本是少女的妮可这么一打扮，变成跟小龙女差不多的大萝莉了。

妮可一边拆头发重新扎马尾，一边诉苦道：“产量是增加了很多，因为在矿洞里修行的圣武士变多了。可姐姐在夏安迪亚外面建立了外层区，收容了很多冒险者，需要的物资也变多了啊。”

“商贸中心全都是基础的生活物资，很多特别的物资只能在冒险者公会里买到。我们的金蒲耳不多，只能把魔导矿石当钱用，可这才半个多月，紫铜秘银这些矿石的收购价就跌了将近百分之三十！”

扎好单马尾的妮可敲李奇的桌子：“你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夏安迪亚对吧！”

“怎么说呢……”

李奇叹道：“妮可，你既然在当夏安迪亚的军需官，就该知道在市场里，货物价格会随时变动的。正因为你们夏安迪亚的魔导矿石增产了十来倍，收购价当然会跌落啊。”

“十来倍？”

妮可难以置信的道：“我们的开采量可没增加到这个程度啊，难道冒险者发现了新的矿场？”

“是的”，李奇用怜悯的语气说：“就在你们夏安迪亚旁边，应该跟你们圣武士正在开采的矿场是同一条矿脉。”

“小偷！”

妮可咚的用拳头砸上李奇的桌子：“原来是我们收留的那些冒险者，在偷偷开采我们的矿石！”

“你也是帮凶！”

她指着李奇的鼻子，气愤的道：“你收购这些小偷的赃物，是在鼓励他们继续行窃！你们都该受到正义的制裁！”

李奇笑道：“那得首先证明矿脉的确是你们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所有，光凭妮可你这个军需官一张嘴是没有效力的，你姐姐也不行。按照费恩的朴素律法，必须夏安亲自来提出控诉。”

“大叔他去其他地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妮可哼道：“至于什么控诉，我们圣武士就代表着正义，我们自己能解决！等到我们抓着小偷，人赃并获的时候，普雷尔公爵，还有你的贝塔城，会作为被告，一起接受我们的审判！”

李奇保持着温和而友善的笑容：“对此我非常期待。”

“那么，通报完毕！”

妮可作势要走，李奇哦了一声低头看文件不理她了。

眼见就要出门了，偏马尾少女转身几步跑回来，两手拍在桌子上：“刚才是谈公事，现在谈私事，我的冒险者会员资格……”

“到下面一层楼去找史丹，他会帮你搞定的”，李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再问：“你没有兑换冒险者助理吗？”

“我……”

妮可低头，原本中气十足的嗓音一下变得低若蚊吶：“我拿不出那么多金蒲耳去充值。”

“好啦，送你一个”，李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护腕样式的冒险者助理丢给她：“记得去冒险者公会绑定。”

妮可欢喜的接过，显然很中意这个装备，她真诚的道：“谢谢！”

再瞬间换上板凳脸：“这是作为妮可-艾克托的感谢，不是夏安迪亚军需官的感谢！”

“嗯嗯，我知道啦”，李奇压根不在意的摆手。

等妮可离开，李奇满意的点头。这个少女军需官，完全是把商贸当作她的正义事业，而不是满足个人私欲，他很喜欢。

小龙女家大业大，背后还关联着一个强大的银龙部族，不太可能拉进革命队伍里，妮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妮可背后也有夏安迪亚，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本来就是预定吸收的对象。现在只是忙着铺开贝塔城的摊子，暂时不去触动他们而已。

当然，这不意味着一点动作也不做。

“长锤，内城区的基建搞得差不多了吗？”

他用哔哩小子呼叫了基建负责人：“细节就交给市民弄吧，他们正缺工作岗位，留一些人做指导就行了。把力量转到外面的道路上，优先打通我们跟夏安迪亚之间的道路。”

接着又呼叫史丹：“我记得之前的市政会议上，你说过有不少冒险者开始做交通生意。把他们都收编进来，优先发展通往夏安迪亚的班车或者班鸟什么的。”

二百九一 正义的裂纹

夏安迪亚，盆地外的河谷搭起了座座木屋，聚成一个规模不小的村镇。碎石铺成的道路纵横交错，显得相当整洁。

靠近盆地的高大木屋里，娜玛听完了妹妹义愤填膺的指控，最初也怒意升腾，沉吟片刻后，又发出无奈的叹息。

“好啦，我知道了，晚上我会跟大家一起讨论这件事的。”

娜玛怜爱的摸摸妹妹的头：“不要生气，也不要怪普雷尔公爵和开采矿石的人，我们总会找到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我也不是怪谁啦”，妮可偷偷摸了摸裹在衣袖里的护腕，再有些讶异：“怎么感觉姐姐变了很多，以前可不会说什么大家都满意，解决办法更不是圣武士需要考虑的事情。”

娜玛淡淡笑道：“你想说姐姐变成相对派的异端了？”

妮可抱住姐姐胳膊撒娇：“姐姐真要变成异端了，我就陪姐姐变！让我跟姐姐变成敌人的那种正义，绝对不是真正的正义！”

“你啊，小声点，当心被其他人听到”，娜玛搂着妹妹，低声说：“以前你说这种话，我肯定会狠狠的教育你，总觉得你成天跟商人打交道，信仰随时接受着人心和金钱的诱惑，一直坚定不下来。”

“现在呢，导师把建设夏安迪亚这样的任务交给我，做了不到两个月，我就深深的感觉到，之前对正义的认识，的确太肤浅太片面了。我们甚至没看清楚自己坚持的正义，出发点到底在哪里。”

妮可嘀咕道：“出发点？听起来姐姐你有些相信普雷尔公爵说的什么四种正义了？”

“不只是我相信，导师也相信啊”，娜玛叹道：“不过导师不相信正义只有普雷尔说的那四种，他相信存在着第五种正义，那是纯粹的正义，也是龙尔德陛下的真正意志。”

妮可有些担心：“姐姐是要跟着大叔去找第五种正义吗？”

娜玛摇头：“导师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能在心中照见正义的不同倒影，所以追寻正义的道路，只属于自己。我不能跟着导师去找这样的正义，而是在我正做的事情里去找。”

“姐姐一定能找到的”，妮可继续撒娇：“等姐姐找到了再拉着我一起走！”

娜玛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偷懒……”

等妹妹离开木屋回夏安迪亚，娜玛来到二层的楼台，俯瞰这座村镇，发出幽幽低叹：“这可真是麻烦事……”

她嘀咕道：“里面的麻烦更大。”

夜晚，夏安迪亚中心的木屋里亮起明亮白光，照得四周一片通亮。这是从贝塔城冒险者公会买来的白光灯，只要施放一级的通用神术，比如治疗术，就能让一盏灯亮个把小时，比单纯用神光术照明省力并且方便得多。

木屋里挤了上百人，围坐成一个大圈，这些人集中了夏安迪亚里所有英雄级别的职业者，绝大部分是圣武士，还有一些魔法师、德鲁伊和游侠。

这是夏安迪亚成立以来一直运行得很好的“导师会”，所有关于夏安迪亚的大政方针和重要事务，都由导师会集体决策。

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夏安提出意见，大家补充完善，夏安不在，作为代理者的娜玛，就没有这样的权威了。

“这些人是小偷！必须全抓起来严加惩戒！”

一个人挥舞着手臂，显得异常激动，正是还在挖矿修行的班纳。

“不劳而获是最大的邪恶！而且这必定是普雷尔公爵的阴谋，他企图让这些职业者挖尽矿脉，断绝我们夏安迪亚的根基！”

班纳对此事的态度异常坚决：“明天就组织人巡逻，抓着一个严惩一个！”

一些圣武士坚定的出声附和，但大多数人都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巡逻是需要的，可严惩解决不了问题”，娜玛说：“我觉得这恰好是个机会，让夏安迪亚外层区发展起来。”

“我们可以给冒险者发放授权，获得授权的冒险者可以去挖矿石，挖出的矿石按一定比例上交给我们。这样我们既可以控制开采的规模，也能获得一定收益，同时吸引更多冒险者在夏安迪亚外面定居。”

人们纷纷点头，虽然大家来夏安迪亚是追求自由宁静的生活，可之前神陨高原的一系列动荡，尤其是贝塔城和圣光堡的冲突，让他们意识到，宁静自由是需要力量才能拥有的。

让夏安迪亚外层聚起更多的冒险者，由夏安迪亚进行管理，这就是一股力量。

“授权？上交？也就是说，我们圣武士准备招收矿工，收取矿税，把魔导矿石当作一门生意来做喽？”

班纳用尖酸的语气说：“这是要把咱们夏安迪亚变成普雷尔公爵的矿石供应商吗？娜玛，你是不是还要从普雷尔公爵那里讨来一个男爵或者子爵的爵位，甚至把你们艾克托伯爵的家族荣耀重新捡起来呢？”

“班纳，你对贵族的憎恨又在蒙蔽你的心灵”，娜玛冷冷的道：“导师交托给我的任务，是让夏安迪亚发展壮大，让我们可以在建设的过程中，以及通过夏安迪亚和外层区不同运转方式的对比，来寻找纯粹的正义。可以独立存在，支撑起所有人所有事情，而不仅仅只能用来审裁的正义。”

班纳愤怒的道：“谁知道你现在做的是在危害正义，是在诱引圣武士走上错误的道路，还是孕育出纯粹的正义呢？”

“我们一直呆在夏安迪亚，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挖矿，但我们还有耳朵，外层区每到夜晚那淫邪的男女笑声，听得清清楚楚！我们还有鼻子，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酒气现在都能闻到！”

班纳向娜玛提出了很严厉的指控：“现在的外层区，跟大陆上所有灰暗堕落的城市有什么不同？我们来到夏安迪亚，就是要远离这样的罪恶，而你居然要在夏安迪亚的门口新建一个邪恶巢穴？”

人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夏安不在，以班纳为首的平民派和以娜玛为首的贵族派，相互之间的矛盾再一次爆发了。

“那么你是在质疑导师的决定喽！？”

娜玛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导师的指示大家都确认过，那就是让夏安迪亚外层区壮大起来，让圣武士在管理和发展的过程里寻找正义。至于你挑剔的这些事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善恶有纷争，就算是天堂山里也禁绝不了放纵和奢靡，总体是好的，我们就应该抱持宽容之心。”

“我没有质疑导师的决定！”

班纳反驳道：“但不意味着容忍你把夏安迪亚变成大贵族的矿场，也不意味着对正在发生的确凿罪行置之不理！”

他凛然道：“导师虽然让你负责管理外层区，但不意味着你拥有践踏正义也不受质疑的特权！导师之前赋予我们清扫夏安迪亚周围罪恶的使命并没有收回，我们有权维护外层区的善良秩序！”

娜玛冷笑：“你还在修行期，不能出夏安迪亚半步！”

“我不行，其他人可以！”

班纳扫视众人：“我说的对吗？”

几个圣武士站了起来，点头道：“我们有这样的权利！”

娜玛咬咬牙，再道：“你们想要维护秩序？好！那么从明天起，我们就看看，当你们把自己想要的秩序强加给外层区的冒险者后，外层区是会吸引更多的冒险者来定居，还是会离开这里。”

“如果是前者，那证明你们是对的，如果是后者，那你们就是错的，我这个论定，你敢接受吗？”

班纳一滞，那几个站起来的圣武士也皱起了眉头。

魔法师打扮的老者开口了：“夏安出行前说过，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繁荣的新聚落。那会成为夏安迪亚新的屏障，新的试验地，新的正义之巢。如果对娜玛的管理不满意，就得有足够的说服力，我认为娜玛提出的论定没有问题。班纳你想整肃外层区的秩序，就不能让发展外层区这个目标出现问题。”

这位魔法师是夏安的好朋友，应邀来夏安迪亚定居，为圣武士解决了很多神职者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夏安迪亚德高望重。

他的一番话，即便是附和班纳的圣武士都无话可说。

班纳沉吟了片刻，低沉的道：“我会再好好考虑……”

夜色已深，人们离开木屋，三三两两结伴散去。

木屋里，班纳对娜玛说：“你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班纳，你不认同导师的看法对吧？”

娜玛摇着头，遗憾的道：“我看得出，你不相信有纯粹的正义。”

“正义，该为善良服务”，班纳坚定的道：“该秉持公正，该肃清罪恶。”

娜玛低叹：“你想要的公正，其实是复仇，你想肃清的罪恶，其实是所有贵族，对吧？”

班纳盯着娜玛的目光变得幽深：“难道不是吗？贵族也好，祭司也好，他们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在毒害整个世界，他们身上的每个毛孔，都灌满了从穷人身上压榨来的血汗。”

娜玛问：“然后呢？”

班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然后，当然是秉持正义的圣徒来当国王，所有贵族换成信仰坚定的圣武士，他们毫不松懈的盯紧每一个人，警惕人们被邪恶腐化，惩治每一桩罪行。”

“如果真的有第五种正义存在的话，就是这样的正义，所以我不明白导师为什么还要去寻找，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只要去做，只要消灭所有罪恶不就行了？”

娜玛苦涩的摇头：“班纳，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劝你多读点书，尤其是历史。罪恶是消灭不完的，国王和贵族也总是会腐化的，可你始终不听，还觉得我在嫌弃你的身份。”

“圣武士该做的不是消灭贵族，是像你说的那样去时刻警惕着他们，去贯彻律法，修正律法。圣武士应该成为贵族的死敌，就像光明与黑暗的对立，而不是去取代贵族。”

“当圣武士取代贵族之后，自己不就变成贵族了吗？这样的事情，看看历史就知道了。现在的贵族，祖先不都是高尚圣洁，信仰坚定，愿意为守护人民而牺牲的英雄吗？”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问格罗妮娅，问问她，在艾兰尼斯当着上层人的圣武士贵族，他们还在坚守什么样的正义。”

班纳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发出意味难明的低笑：“是啊，我不认字，我没文化，我就是个乡下泥腿子。所以在你眼里，我始终是低贱的，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班纳，到现在你还执着于你的身份，甚至把我们的分手归结在这种事情上”，娜玛的胸脯明显有了起伏，眼里也浮起依稀泪光：“是你始终在自卑，始终认为泥腿子是低贱的人啊！”

班纳也激动了：“住口！这不是我认为，这是现实，是你们贵族一代代造就的现实！”

他不愿意再谈下去，冷声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把夏安迪亚拖入腐化的深渊！”

望着班纳远去的身影，娜玛长长叹息，抹了抹泪，神色再度坚定。

又一天的修行开始了，矿洞里，叮叮当当的锄镐声连绵不绝。

“班纳，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太少了”，休息的时候，同伴一边擦汗，一边对班纳说：“夏安不在，大多数人都被娜玛迷惑了，我们得另外想办法。”

另一个同伴看了看某个方向，低声道：“我觉得你该跟奥图好好谈谈，他其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也不会跟着我们去圣光堡。”

“是啊，奥图跟不少人，尤其是德鲁伊和游侠们交情很好，说服他的话，我们可以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班纳摇头：“奥图？成天只知道刻木头，罪行摆在面前，就因为是女人，连口唾沫都不忍心吐的家伙，还能指望他？”

他看了看另一个方向，那里的叮当声节奏明显要慢得多。

想了想，他对同伴摆摆手，独自一人去了。

矿洞深处，梅恩哭着说：“格罗妮娅，我的手都磨出两层茧子了，胳膊也硬得跟铁打似的，再挖下去我会嫁不了人的，让我休息下吧！”

格罗妮娅一边挥着锄头，一边数落道：“别装啦，每天你挥几锄头就跑出去找弗洛多聊天了，真是丢我们艾兰尼斯圣武士的脸！”

梅恩绝望的道：“你不是为了当夏安迪亚圣武士才来挖矿的吗？还提艾兰尼斯做什么啊。说起来我好想回艾兰尼斯，就算被当成叛国者叛教者抓起来也无所谓了。”

“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回艾兰尼斯！”

格罗妮娅低声道：“但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回去，而是带着一群人，一支大军回去！”

梅恩苦笑道：“公主殿下……”

话语和锄头一同停了下来，班纳出现在两人眼前。

“格罗妮娅殿下”，班纳很礼貌的行礼，一起在矿洞里相处了大半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搭话。

“有些事情我一直很好奇”，班纳问：“艾兰尼斯是圣武士建立的，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度呢？圣武士又是怎么管理人民的？正义在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梅恩哈哈笑道：“哎呀其实……”

“梅恩！”

格罗妮娅打断了她，低着头，眼中闪烁不定。

片刻后她抬头，用神圣肃穆的语气道：”艾兰尼斯的圣武士高尚圣洁，一直坚持着正义，虽然细节跟夏安迪亚圣武士有一些不同，但他们把艾兰尼斯建设成了地上的正义天堂。”

梅恩瞠目结舌，像是第一次认识格罗妮娅的看着她。

班纳皱起了眉头，明显有所怀疑。

泪水自格罗妮娅眼角滑落，她悲怆的道：“就因为这样，血冠女王才毁灭了艾兰尼斯。”

二百九二 一个两个三个，阴谋与算计

夜晚，梅恩辗转反侧，脑子还闪着矿洞里的那一幕。

格罗妮娅描述了一个比天堂山更幸福，更有秩序，却充满了细节，让人感觉非常真实的艾兰尼斯，让班纳激动不已。而看着他的格罗妮娅，表情虽然平静，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梅恩却再熟悉不过了。

每当格罗妮娅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在外人看来不过是镇定从容的笑意。

“格罗妮娅……”

她终于忍不住道：“白天我怕坏了你的事一直没敢开口，现在我可以问了吗？”

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格罗妮娅叹道：“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现在我直接告诉你答案。”

她转身侧卧，月光穿透窗户，投在她脸上，那双眼瞳里蕴含着的凉气让梅恩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记得我们在贝塔城被普雷尔羞辱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太羞耻了，梅恩对自己说。

“那时候即便是传奇的夏安，也没有动用武力来解救我们，因为他知道，那么做的后果就是与神陨高原上所有冒险者为敌。”

“是什么样的力量在压迫他？是普雷尔的那通歪门邪理，还是夏安信仰的正义？都不是，是那些冒险者的人心！”

“那也是股力量，很强大的力量，一旦聚集起来，就算是传奇也得低头。”

“跟传奇比，这些冒险者就像蝼蚁一样羸弱，挥手就能解决掉。但这会激起更大的仇恨，让更多的蝼蚁聚集起来，最终像魔蚁一样，啃噬掉强大的存在。”

“普雷尔很厉害，他懂得这个道理，他用这样的力量让夏安低头。夏安回来后，要娜玛建设外层区，就是想跟普雷尔争夺人心啊。”

格罗妮娅两眼发亮，那是心灵澄清，找到了方向的样子。

“这段时间，我一边挖矿，一边想着该怎样做才能实现我对提尔之秤发下的誓愿，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

梅恩不是笨蛋，她也明白了：“你是想把班纳那样的人从夏安迪亚里拉出来，去实现你的那个梦想吗？”

格罗妮娅认真的纠正：“那不是梦想，是我对提尔之秤发下的誓愿！”

再道：“班纳其实不适合，不过当跳板还是不错的。”

梅恩结结巴巴的道：“就、就算是要招募同仁，也要讲志同道合，要彼此真、真诚啊！怎么能欺骗他呢？这不是蛊、蛊惑吗？这不是圣武士绝对不该做的事情吗？”

“我的誓愿得到了提尔之秤的认可！你还不明白吗梅恩！”

格罗妮娅有些恼火：“这意味着只要有益于誓愿的实现，一切必要的言行都是正义的！”

梅恩沉默了一会，语气变得苦涩：“我就知道是这样，是我的错。格罗妮娅，我嘴笨说不明白，可我觉得这样下去是不对的。”

“梅恩，你怎么能这么自大！？”

格罗妮娅真生气了：“提尔之秤都认可了我，我的的确确是艾兰尼斯的公主！这怎么能归结到你身上呢？至于对不对，你跟着我走下去就知道了！”

“走下去……”

梅恩叹道：“是的，格罗妮娅，我除了陪你走下去，还能干什么呢？”

“不要跟弗洛多说这些事情”，格罗妮娅郑重告诫：“这不是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你的意志太不坚定，别给我捅篓子！”

梅恩有些害怕：“我根本改不掉了啊，如果实在跟不上你了，能拖着我走吗？”

格罗妮娅白了她一眼：“我会杀掉你的！你比我重好多，我可拖不动你。”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噗哧笑了。

“好啦，睡觉！你白天就知道偷懒，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挖矿。”

格罗妮娅转到了另一边，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头在月光下泛着迷蒙红光的长发，梅恩感觉这个身影极度陌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

清晨，夏安迪亚外层区的又一天开始了。所谓“外层区”只是夏安迪亚内部人的称呼，在冒险者嘴里，这个地方被称呼为“庇护河谷”，他们愿意在这里落脚，就是因为有圣武士的庇护。

冒险者们三三两两出了租住的木屋，各奔东西。有的是去地下城探险，有的是猎杀魔兽，有的是去村口摆摊。

还有的直奔围着夏安迪亚那座盆地的山脊去，圣武士在那里设立了开放的矿场，只要在庇护河谷登记了身份信息，租了屋子，就能获得开采授权。当然限定了每天开采的数量，也要上交一部分矿石。

过去一直有人在山脊偷偷挖矿，贝塔城冒险者公会开放后，偷挖的人暴涨。人们一边占着便宜，一边也在担心圣武士的反应。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比其他地方的圣武士要好说话一些，可本质上他们还是疯神的信徒啊。

没想到，圣武士的反应非常平和，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既然可以正当光明的挖矿，而且在指定地点之外偷挖，圣武士的惩戒又异常严厉，那又何必冒险呢。

于是这段时间，庇护河谷又吸引了不少冒险者落脚。村镇正在急速扩建，河谷一片欣欣向荣。

被冒险者称呼为“河谷公所”的高大木屋里，一个游侠正跟庇护河谷的管理人娜玛-艾克托交谈。

“贝塔城开通了到我们这的班车，还有班……机？那些在河谷外面的双头龟车和狮鹫，是贝塔城的？我还以为是冒险者之间的互助服务。”

听到这个消息，娜玛难以置信。

“贝塔城禁止私人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把提供这些服务的冒险者集合起来，组织了个什么……公共交通集团，规定了统一的价格，比以前的价格低了一半。”

“贝塔城还在拓展道路，据说要铺设一条直接连接夏安迪亚和贝塔城的大道，到时候即便是乘双头龟车，也只需要花半天功夫，以前要整整三天。”

游侠的语气也充满了赞叹：“真是方便太多了……”

娜玛牙痛似的抽了口气，再想到什么，脸色又缓和了：“贝塔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修了那么多楼房，得招揽多少人才能填满啊。我们庇护河谷在一个月之间，常住客就翻了一倍，现在已经超过一千人了，他们有这个数目吗？”

对方有些尴尬的笑着，拍碎了少女圣武士心中的自得。

娜玛小心的问：“他们……不会有两千人了吧？”

游侠摇头，娜玛再道：“三千？四千？”

对方依旧沉默，娜玛瞠目：“不可能到五千了吧？神陨高原这一带总共才多少人啊？”

游侠有些不忍的说：“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不过外城居住区的一半都住上人了，粗略估算的话，应该有六七千人吧。我还听贝塔城的红衣，也就是赤红教徒说，恐怕要不了半年就得再修新区了，比计划提前了整整半年。”

六七千人……

娜玛尴尬的笑笑，内心却卷过一股风暴，在神陨高原之外的地方，这已经够得上城镇的规模了。而不同的是，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超凡者。

“贝塔城提供给冒险者的住所条件很好，价格也很低。分出了客厅卧室盥洗间储藏室甚至厨房的套间，一个月只要三个金蒲耳，如果是付冒险点数的话，只要20点。愿意承担公益服务，比如治安巡逻、城镇建设、行政事务之类的工作，还能减一半。”

再听游侠这么说，娜玛心口一紧，在庇护河谷，一间除了床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小木屋，一个月也要两个金蒲耳。

定下这个数额的时候，她曾经觉得这足以让冒险者把这里当作天堂了，付出的金蒲耳可不仅仅只是解决住宿问题，圣武士提供的安全和秩序都包含在这个价格里。

然后她注意到一个东西，冒险点数？

“贝塔城冒险者公会发行的……虚拟货币，赤红教徒是这么说的，跟钱一样，只是没有实体。可以在冒险者公会兑换很多东西，贝塔城提供的各种服务，现在也可以用点数购买了。”

“冒险者之间也可以用点数交易，冒险者自己开的酒馆、服务社什么的也都开始收点数。从贝塔城到庇护河谷的交通，双头龟车只要5点，非常便宜。”

游侠兴致勃勃的讲解，让娜玛深深蹙起眉头。她虽然不像妮可那样长期跟商人打交道，但庇护河谷由她管理，跟经济有关的事情，也有了足够的敏感度。

“这几天我经常看到冒险者们手腕碰到一起，指指点点的，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沟通方式，原来是在做交易？”

她脸色渐渐阴沉：“怪不得我们收到的金蒲耳越来越少，冒险者们不是拿矿石，就是用其他东西来支付各种费用，我们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用不着的物资，逼得妮可三天两头去贝塔城交易。”

“这可不行啊，这是在被贝塔城吸血……”

游侠怯怯的缩了缩身子，还把手腕挪到一边，这个动作很熟悉。

娜玛记起来了，妹妹在她面前就经常这样。

她无奈的问：“你手腕上的，就是用冒险点数进行交易的东西吧？”

既然被发现了，游侠也豁出来了，捋下袖子，露出戴着的护腕。

皮革底子，有很多网眼，相当透气。应该是魔导金属的丝线在中心编织成复杂的法阵，由一层透明胶质保护，另一侧有若干个类似魔导枪感应装置的细小源石区域。

游侠将手指按在某个源石区域，一幕透明光影投射到空气里。

“这是冒险者助理，有很多功能，储存和交易冒险点数只是其中一个。听说3000版本会加入魔法短信功能，现在我们戴的2000版本可以免费升级。”

见娜玛还在沉默，游侠继续道：“其实庇护河谷也可以加入到这套点数体系啊，不仅很方便冒险者，在贝塔城那里也能得到更多好处。一些冒险者聚落已经加入了，贝塔城计划在那些聚落加装防护结界，除了保护安全外，还能将每笔冒险点数的交易记录备份下来，让交易更安全。”

娜玛怒目而视：“山特，你怎么在为贝塔城说话？我们跟贝塔城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但也不是普雷尔的附庸！”

游侠低头叹气：“我知道的，娜玛，不过现实就是这样，至于你说的附庸……”

他苦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庇护河谷现在的一千多人，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先在贝塔城落了户，再到我们这里暂住的。他们活动的区域在更西面，在我们这里落脚要方便一些，但贝塔城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游侠离开了好一阵，娜玛才回过神来。

她捂着额头，觉得脑子有些发晕。

这不是导师希望看到的庇护河谷！

等导师回来，发现庇护河谷成了贝塔城的附庸，河谷的住民遵行的是贝塔城的律法，体现的是贝塔城的正义，她该怎么交代？

三分之一的人来自贝塔城，只是把这里当暂时的落脚地。越来越多的人用贝塔城的冒险点数而不是金蒲耳交易，她正在构思的收税计划压根就行不通。

再加上贝塔城提供的交通服务和正在建设的道路，这明显是普雷尔公爵的阴谋，在把庇护河谷变成附庸地的同时，侵蚀夏安迪亚的圣武士，通过经济贸易，把夏安迪亚跟贝塔城绑在一起。

那个青年公爵，好歹毒的心思……

娜玛这么想着，又心神荡漾，那么年青啊，怎么会厉害到这样的程度？

她低声自语：“必须粉碎他的阴谋！”

但要怎么做呢？这又不是决斗，也不是铲除邪恶，正义……这种事情上根本找不到可以践行正义的道路啊。

而且导师走的时候，特别交代过不要跟普雷尔公爵发生冲突，娜玛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傍晚，又一次导师会召开。

这一次，一个红发少女出现在角落里。

格罗妮娅已经完成了一个月的修行，按照惯例，她成了夏安迪亚的一份子。又因为她已经到了英雄级别，还获得了提尔之秤的认可，班纳提名她成为导师会的新成员，包括娜玛在内，无人反对。

班纳起身发言，这一次他的神色和言语，比上次坚定了很多。

“谁说圣武士不能创造一个美好的，正义的国度？对此我很有信心，娜玛，你上次提到的论定，我愿意接受！”

班纳自信的道：“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能看到，外层区会变得更加善良，更有秩序，也更兴旺！”

人们议论纷纷，班纳和格罗妮娅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蓄积心气，准备跟必然会反对的娜玛斗争到底。

嗡嗡声持续了很久，直到魔法师弗朗希斯咳嗽了一声，木屋里才平静下来。

弗朗希斯问：“那么娜玛，你的意见呢？”

娜玛扫视众人，再看看格罗妮娅，微微摇头。

最后她看住班纳，用略微嘶哑的声音说：“好吧，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做这样的尝试。从明天开始，之后的一个月里，外层区就由你管理了。”

魔法师变色，其他人也纷纷抽凉气，娜玛像是赌气一般，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二百九三 圣武士的泪水

河谷公所被围了，石块噼噼啪啪敲打着，密集得跟雨点似的，梅恩抱着头惊恐的道：“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冲进来的话该怎么办！？”

“他们不敢的”，格罗妮娅淡淡的道，再对屋子里几个忐忑不安的圣武士说：“你们去帮帮外面的人吧，注意别真打起来了。另外再去通知班纳，让他拿主意。我？我还没资格，也不了解情况。”

等圣武士出去了，她摇着头，鄙夷的道：“这才三天啊，就鼓捣成这样了，比我预料的还快。不用一个月，再来个三天，河谷的人恐怕全得跑光。”

娜玛很爽快的交出了庇护河谷的管理权，班纳等人连夜召开“施政会议”，敲定管理河谷的新政策。

因为班纳和他的骨干还处于“修行期”，不能出夏安迪亚一步，班纳委托格罗妮娅，带着认定“可靠”的一班圣武士，来河谷执行这些政策。不过格罗妮娅只是答应跟着来看看情况，不愿意发号施令。

这些圣武士严格贯彻了班纳制订的政策，即便这些政策是要将庇护河谷变成苦修士的修道院。

饮酒是绝对不允许的，酒让人愚蠢，让人放荡形骸，滋生种种恶行。

庇护河谷的几座小酒馆全被取缔了，所有酒，从啤酒、果酒甚至贝塔城出售的格瓦斯，全被倒进了河里。

皮肉生意更被严禁，庇护河谷并没有公开做这种生意的场所，但游莺却不少，甚至还出现了控制着十来个游莺的暗娼团伙。

圣武士打掉这个团伙，良心人士自然拍手称快。可动不动就踹门检查，甚至把两厢情愿打成恶行，这就人人自危了。

这些事情倒也不算严重，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是把庇护河谷当作一个安全的落脚地。不能在这里喝酒纵欲，在其他地方解决了问题再回来睡觉也只是稍稍麻烦而已。

可这帮圣武士又设置了关卡，检查进出冒险者随身携带的物品。

跟亡灵、恶魔、邪神有关的文书器具、武器装备、法术原料自然要没收销毁，人也要接受审查。侦测邪恶一上身，人人都遍体通红。

据说圣武士处决了好几个人，虽说这些人里确实有亡灵法师、恶魔术士或者邪神的神职者，但想到以后圣武士可能见着人就用侦测邪恶，一发红就砍头，所有冒险者都心底发寒。

或许是临时性的举措，大多数冒险者都这么想。

可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圣武士又有了新政策。

这次是对矿场下手了，圣武士封闭了矿场，颁布了比之前严厉得多的惩处措施，禁止偷采。

倒也不是完全禁绝开采，但开采出来的矿石全得上交。圣武士会用其他物资作为“劳动报酬”，具体什么物资就由圣武士自己说了算，基本都是冒险者们用来充抵租金的魔兽毛皮、核晶之类没用的物资。

于是冒险者们被激怒了，组织起来围了河谷公所，要负责人出来说话。

冒险者们还是比较克制的，只是扔石头和呼喊要娜玛回来的口号，不然以他们的能力，这座公所早就化为乌有了。

“格罗妮娅，咱们得管管啊”，梅恩很忧虑。

“管？”

格罗妮娅斜睨了梅恩一样，摇头道：“为什么要管？水搅不起来，又怎么捕得到鱼？”

外面有人呼喊：“你们圣武士出尔反尔，一点也不讲信誉，还好意思标榜正义！”

哎哟一声惨叫，喊话人被打倒。再一堆人大喊圣武士杀人了，神力魔力甚至灵力的光芒缤纷闪亮。

公所木屋轰然摇晃，尘土碎屑淅淅沥沥洒下，竟然有人开了大招。

格罗妮娅点头：“现在可以管了。”

她推门出去，梅恩继续缩在屋子里发抖。就见外面金光闪烁，一个个惨呼声很有节奏的响起。

喧闹停止了，格罗妮娅的沉稳嗓音入耳。

“放心，我没有下杀手，都只是轻伤。这只是警告你们，这里是圣武士建立的庇护之地，圣武士的权威不容挑战！”

“我也知道，你们是来陈情的。庇护河谷的一些变化，没有及时通知你们，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我会把你们的意见传达上去，请大家多些耐心。”

冒险者们沉默了一会，开始有人说早点有人出来说话多好，还有人问姑娘你是谁。

“我叫格罗妮娅，刚刚加入夏安迪亚，只是个新人……”

冒险者开始称赞格罗妮娅的风度，甚至有人说很像娜玛，格罗妮娅很谦虚的连声说差远了。

再过了一会，冒险者散了大半。格罗妮娅和几个圣武士进了屋子，圣武士很感激的道谢，格罗妮娅苦笑道：“这没什么，我很担心我们的规定，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圣武士们纷纷说必须商量出对策，梅恩慢慢放下手，看着一旁只是倾听绝不开口的格罗妮娅，心头一分分凉下去。

夜晚，庇护河谷决策会再度召开，班纳的态度很坚决：“这是你们还没有做到位，还不够坚定！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的清扫外层区的罪恶，把这个地方变成纯善之地，人人都是好人，怎么会没有人来呢？格罗妮娅，艾兰尼斯不就是这样吗？”

格罗妮娅垂下眼帘说：“事情比较复杂……”

“不要因为这里是神陨高原，就放弃了你坚持的正义啊！”

班纳有力的挥着拳头：“之所以觉得复杂，是因为总像贵族那样计较这个那个！抱歉不是针对你格罗妮娅，你们艾兰尼斯的圣武士不是普通的贵族。”

他扫视在庇护河谷执行任务的圣武士：“事情开始总是很难的，但圣武士从不畏惧艰难！”

又招呼格罗妮娅：“我现在不称呼你殿下，就是把你看作志同道合的同仁，希望你能多出点力。”

那些圣武士原本还面面相觑，很多人都觉得班纳不了解实际情况，一些规定确实有问题，尤其是封闭矿场。听班纳这话，都满含期待的看向格罗妮娅，

“我才刚刚加入夏安迪亚，真的没资格做什么决定，但我会帮着大家把事情做好的”，格罗妮娅还是拒绝了班纳的要求，不愿意担起管理之职。圣武士都很遗憾，但又为她的谦逊感动不已。

散会后，格罗妮娅和梅恩回到她们的小木屋，屋外有个人靠在阴影里，像是在等她们。

“埃斯特！？你在这干什么？”

梅恩认出了这个人，是跟娜玛关系很好的一个圣武士。之前跟着娜玛，和普雷尔公爵发生过冲突，那时候他被对方的古怪圣女冻伤了，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前些日子才能下床走动。

这个人在贵族派圣武士里有相当的影响力，但为人固执，做事急躁，又跟班纳很像。梅恩还从妮可那里听来了一些逸闻。据说夏安对埃斯特的表现很生气，故意让他在床上多躺了一阵子。

“我是来找格罗妮娅殿下的”，埃斯特敷衍的笑着。

格罗妮娅推推梅恩：“你先进去吧，我跟埃斯特商量点事。”

看着两人朝屋外的小树林里去了，梅恩将信将疑的进了屋子。转了几圈，就觉心神不宁，又出了木屋，悄悄摸到小树林外。

格罗妮娅和埃斯特在低声交谈，基本都是埃斯特在说话。他们并没用隔音结界，圣武士不会这样的神术，有这种功能的魔导物品又很贵。

“每天都有人定时向娜玛报告情况，外层区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她表现得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甚至说不定是她在推波助澜。”

“外面的情况让她很高兴，说什么你有阴谋我也有算计，真是没想到，我以前瞎了眼，没看穿她竟然背离了圣武士的正义之道！”

“要说还有什么异常的话，就是妮可去贝塔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我怀疑她通过妮可，秘密勾结了普雷尔公爵，在编织一个针对夏安迪亚的阴谋。”

“她老是在念叨经济啊数字啊，我听不懂，不过她很郑重的要妮可遮掩手上的护腕，那像是贝塔城冒险者的专门装备。”

谈话很短暂，没一会埃斯特就离开了，格罗妮娅转到梅恩的方向：“听够了吧？还不出来？”

梅恩走过去，低声道：“格罗妮娅，你是怎么让埃斯特帮你做事的？”

不等回答，又凄然一笑：“是把我说的那个笑话告诉了他，而且改成是娜玛要他多躺一阵子的吧？”

格罗妮娅也楞了一下，再道：“梅恩，有时候你也很聪明啊，那你能不能更聪明一点，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梅恩很痛苦：“我当然明白啊，但你现在连我都在利用了，你认为这还是对的，是正义的吗？”

泪水滑下脸颊，梅恩呢喃着：“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格罗妮娅了，欺骗、煽动、挑拨，这不是格罗妮娅会做的事情，这不是圣武士会做的事情。”

“梅恩！”

格罗妮娅咬咬牙，两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就不想夺回艾兰尼斯，不想回到家乡，不想为我们死去的亲人和同胞报仇吗？”

“我想啊，但我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梅恩摇头：“不想变成魔鬼啊！”

啪的一声，格罗妮娅抽了梅恩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冷声道：“的确，我变了！变得更坚强了！但你还是那个懦弱的，贪慕虚荣的梅恩！当初你能进教团，还是因为我在鼓励你，我在帮助你，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圣武士！”

“你……你打我……”

梅恩捂着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天啊……我怎么做出这种事情了……”

格罗妮娅紧紧抱住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梅恩，我是真的太气愤了。是我不好，我们还是好朋友，真的！”

“是的，好朋友……”

梅恩也抱住她，泪光盈盈。

月色下，两个少女拥抱在一起，脸上都挂着两行泪水，彼此的目光却投得远远的，脸上的表情异常淡漠。

二百九四 以正义之名，黑暗将至

“情况这么糟吗？”

山脊上，班纳眺望山下的庇护河谷，脸色铁青。

午后时分，本是河谷村镇最喧闹的时候，现在却空荡荡的，碎石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

班纳接收管理权的第十天，庇护河谷的常住客从上千人急速缩水到不足三百人。偌大的河谷村镇，显得无比萧条。

“你们到底是怎么执行的？外层区有上千人啊，难道大半都不是好人？”

他转向身后那些执行者们，话里明显带着怒气。

“就是照着你说的规定在做啊，该清扫的清扫，该惩治的惩治，我们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班纳，要全照着你的要求做，外层区现在恐怕留不下一个人！”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班纳！大家都尽力了！”

忙活了十天，却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执行者们也很沮丧。再被班纳数落，几个年轻气盛的圣武士终于忍不住出言反驳。

班纳楞了楞，这还是同伴第一次正面顶撞他，还不只一个。

他冷笑道：“所以，你们并没有严格执行我们商量出来的规定？”

另一个圣武士怒声道：“那不是商量出来的，是你一个人拍脑门想出来的！你不能老是只在夏安迪亚动嘴皮子！”

“加斯东？”

亲密好友也出言反驳，令班纳更加意外，他苦恼的道：“难道我不想亲眼去看，亲自去做吗？可导师的话我不能违抗！”

他看向红发少女：“格罗妮娅，你觉得呢？”

“我……之前就说过，事情比较复杂”，格罗妮娅说：“我也不相信外层区大半人都是坏人，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

班纳若有所思：“另外的原因？”

“具体是什么我也看不清楚，毕竟我只是新人，可我确实觉得，没有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就做决定，的确有些……草率。”

格罗妮娅沉静的话语不仅让班纳没有动气，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没错，我不能再蹲在夏安迪亚里面只动嘴皮了”，班纳叹了口气，脸色好一阵变幻，决然的道：“我要出去！我要亲自看看，到底是什么在阻扰我们！”

加斯东皱眉道：“但是导师……”

“导师会原谅我的，就算不原谅，我也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班纳说：“这是为了我们的正义！”

圣武士们都松了口气，班纳敢突破禁令，亲身上阵，至少能明白他们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局面。

就连加斯东也感激的看向红发少女，这都是格罗妮娅……公主殿下的功劳啊。

“班纳？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夏安说过……”

守在峡谷关卡的圣武士见到他们，格外讶异。

班纳冷冷的道：“你们可以去通知娜玛，但别想阻止我们！”

“这跟娜玛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尽职而已。”

“班纳你敢出去，不怕导师会处理你吗？”

“导师的话你都不听了，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守卫们也怒了，圣武士本来就没严格的等级观念，夏安迪亚圣武士在这方面更是淡薄，彼此间是靠威望和信赖团结在一起。班纳无视夏安禁令，守卫自然满腔愤概。

争吵持续了没多久，发展到了推攘。

“到处都找不到你们，原来在这里，不该在矿洞修行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奥图。大概是见到矿洞空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急匆匆的到处找人。

“跟你一起修行？我的信仰会被染黑的！”

“关你什么事？一边去别说话！”

“滚！懦夫！”

被一同下了禁足令的人招呼，班纳这边的人感觉像是被自己人背叛了，恼羞成怒，矛头转向奥图。

奥图拦在门口，高声嚷道：“在矿洞里修行就是要反省之前的作为！再违反禁令，夏安一定会很失望的，你们绝对不能出……”

话没说完，他被一个圣武士挥拳砸在脸上，其他人冲上去，围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

眼见一个圣武士握起的拳头闪动金光，格罗妮娅冲上去挡住这一拳。金光击打在背部，让她踉跄几步撞到墙上，额头顿时擦出一片血痕。

她捂着额头，对吓得脸色惨白过来道歉的圣武士摆手示意没关系，再急切的道：“都是圣武士，怎么能互相争斗？快停手啊！”

推攘停止了，现场沉寂了好一阵，班纳对守卫们冷哼一声，带着同伴扬长而去。

不是所有人都跟上了班纳，没被禁足的平民派圣武士还没动作。

一些人围着格罗妮娅，有的殷勤的掏祛除疤痕的药膏，有的关切的询问伤势，还有的责备出手的那个家伙。圣武士会低级治疗术，擦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格罗妮娅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在额头留下伤疤呢。

另一些人则是看看格罗妮娅，再看看加斯东，两人都没动，他们也就没动了。

“让班纳他们在前面看情况嘛，咱们跟得太紧，怕他又要说咱们动手脚遮掩”，加斯东说。

他又对满脸不忿的守卫道：“我们也不想这样的，班纳那些人，有时候也太冲动了。”

守卫怒哼一声，不理他们，派人去通报娜玛等导师会的核心成员了。

没人理会奥图，即便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守卫眼里他跟班纳依旧是一伙的，在加斯东等人眼里他仍然是个“叛徒”。

奥图坐在角落里，看看格罗妮娅和加斯东，再看班纳等人出去的方向，又瞅瞅守卫，忽然生出极度陌生的感觉。

夏安迪亚圣武士以前只是大致分出了两派，现在好像进一步分裂了。

“夏安，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难以遏制的恐惧在奥图心中开始蔓延，他觉得夏安迪亚正陷入危险的境地。

………………

奥图的预感在傍晚就应验了，夏安迪亚中心木屋的争吵声高亢而激烈，以前从未有过。

盆地里没有资格出席导师会的人，大多都聚到了外面，他们听不清楚争吵的细节，但都忐忑的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总之，班纳你这完全是疯了！”

娜玛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那些冒险者已经不在外层区了，凭什么还要去管制他们？那会引发剧烈冲突的！说不定还要招来普雷尔公爵的人！”

导师会原本是为守卫指称班纳等人不顾夏安禁令擅自出谷而召开的，没想到班纳并不为自己辩解，只说等夏安回来该怎么处罚都认。然后他提出了增加人手的要求，理由是要对搬到外层区几公里外的数百冒险者采取“强制措施”。

庇护河谷并不是真正荒废了，大多数冒险者搬到了外面，自己搭帐篷造石屋，弄出了一片临时的聚居区。

夏安迪亚附近已经是知根知底的熟地，冒险者们住习惯了。现在又有了贝塔城的交通服务，他们都不愿意真正离开。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夏安迪亚内部的“路线斗争”，认为班纳这帮人的胡闹很快就会消停。想着等到风头过去了，再搬回庇护河谷。

班纳认为这个新的聚居地也属于夏安迪亚的管辖范围，当然他所倡导的“善良秩序”会让庇护河谷更兴旺，这一点也需要这些人来证明。所以他要求导师会授权他调动更多圣武士，去“强制说服”这些冒险者搬回来。

“你害怕了？”

班纳冷笑：“这破坏了你的阴谋算计？”

娜玛不解，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娜玛，你愧为圣武士！”

班纳义正辞严的道：“之前你那么爽快的把管理权交给我，却在背后玩弄诡计！暗中破坏我们想要建设的善良秩序，挑唆冒险者离开外层区，让大家认为我们失败了，你就可以继续走你那条腐化夏安迪亚的邪恶之路！”

“你……”

娜玛身体晃了晃，喘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她怒极反笑：“你们根本就不懂得建设秩序，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外层区的繁荣给扼杀了，然后再怪到我头上？班纳，真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血口喷人这一招。”

“我是有算计，但那不是针对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你那些人只会破坏，但这是个契机，向我们的竞争对手展示力量，让他有所顾忌，让他伸到夏安迪亚的手能缩回去！”

“没错，班纳，我是在把你当刀用……”

她看向班纳的目光里满是怜悯：“用你来警告普雷尔公爵，让他不要继续染指我们这片试验地。”

“你们只知道什么善良秩序，对神陨高原现在的形势又有多少了解？你们知不知道，贝塔城已经吸收了上万冒险者，而在外层区常住的冒险者里，有一半其实是在贝塔城落户的？”

“你们知不知道，普雷尔公爵正通过交通和贸易这些手段，从各方面渗透我们夏安迪亚？外层区的经济来往，正带动着我们的资源，我们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向贝塔城？”

“这是一场战争班纳，一场没有血火，争夺人心，你们压根不了解的战争。导师为什么要指示我们发展外层区，就是要跟普雷尔公爵进行这样的战争，在战争中寻找纯粹的正义。”

“你和你的伙伴们只知道埋头践行那种偏激的正义，那是在摧毁我们的根基，是在资助敌人！”

娜玛的解说如高山倾泻而下的瀑布，蕴含着陌生而强大的力量，不仅导师会的成员们都露出恍然的神色，班纳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他下意识的看往某个方向，然后从那头红发上获得了力量。

“真是好笑，我们资助敌人？”

班纳鄙夷的道：“娜玛，你也学会了信口雌黄啊。在你嘴里，普雷尔公爵是敌人，可你的行动却不是这么说的哦。”

“埃斯特！”

班纳的声调突然拔高：“说吧埃斯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大家！让大家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勾结普雷尔公爵！想趁着导师不在，把夏安迪亚变成那个大贵族的附庸！”

娜玛异常震惊：“埃斯特！？”

埃斯特忐忑不安的看往某个方向，得了什么指示才稍稍安定，吞着唾沫，畏畏缩缩的道：“我……我听到了的，娜玛你告诉妮可，要跟普雷尔公爵联合开发交通……什么交通资源，要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娜玛气得胸口快炸了：“那是策略！你们懂什么啊！还有埃斯特，你怎么……”

一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埃斯特原本站在她这边的，怎么一下子投到班纳那边去了？

“我什么？我是圣武士！”

埃斯特挺直了胸膛，两眼也有神了，直视着娜玛，用明显听得出怒意的语气说：“正义在谁那边，我就跟谁站在一起！我不像你，口口声声说着要当贵族的死敌，见到大贵族就习惯性的弯腰！”

娜玛紧紧咬着嘴唇，一时无话可说。

“是啊，我们是泥腿子，没文化没见识，所以你就可以肆意歪曲欺骗！”

班纳尖酸的道：“正义在每个人的心中，不需要华丽的词藻，也不需要学习，每个人天生就懂！”

这跟正义无关……

娜玛想说，可见到大多数人都附和点头，心中升起一丝凉意，让她开不了口。

班纳乘胜追击：“娜玛，妮可天天都往贝塔城跑，她甚至佩戴了贝塔城冒险者才有的那种护腕，她还掌管着夏安迪亚所有物资的对外交易，天知道她出卖了多少夏安迪亚的利益，天知道你通过她跟普雷尔达成了什么交易？我要求对妮可进行审问，让她把所有问题交代清楚！”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休想审问妮可！”

娜玛顿时激动了：“妮可为夏安迪亚，为大家辛苦奔忙，为了一丁点差价，连红石那种地方都孤身去过，你还有脸说要审问她！？”

班纳向众人摊手：“瞧，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娜玛，承认你跟普雷尔串通一气，阻扰我们建设善良秩序的阴谋吧！”

魔法师弗朗希斯顿了顿法杖：“班纳，你的指控已经危及了夏安迪亚的内部团结，希望你能更谨慎一些。首先普雷尔公爵跟我们并不是敌人，一定的交流和合作是必要的。其次，没有夏安在的导师会，无权审问自己人。”

议论声响起，不少人都赞同老魔法师的意见，谁也不希望见到圣武士闹分裂，尤其是那些不是圣武士的夏安迪亚住民。

班纳怒声道：“谁知道导师什么时候回来？他一个月不回来，就意味着容忍这些罪恶，这些阴谋继续下去？”

“让一切回归原样不好吗？班纳”，老魔法师叹道，事情就是从班纳闹起来的，外层区也是从班纳接手时乱起来的，作为夏安迪亚里不是圣武士的少数人，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回归原样？弗朗希斯，你在偏袒娜玛？”

班纳更愤怒了：“你不是圣武士！凭什么评判我们的事情！？”

不少圣武士，包括加斯东也都出声附和，说实话这些魔法师、德鲁伊、游侠什么的，挤在圣武士里，参与导师会决定夏安迪亚一切事务，这种事情他们早就不满了。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圣武士对自己参与导师会表露出不满，往日大家友善互助的幕幕景象，就像肥皂泡般破灭了，老魔法师一张脸瞬间气得通红。

“我不过是看在夏安的份上，以一个长者的身份给你们提供点有益的建议和意见……”

他哆嗦着嘴唇说：“既然你们觉得这是不必要的干涉，从现在起，我就不再出现在这里了。”

老魔法师拄着法杖，气冲冲的走了，剩下几个德鲁伊和游侠也面带怒色的离开，即便娜玛出言挽留都不理会。

因为这些“外人”的离场，围在木屋外的人们喧闹起来，不同派别间相互争执，木屋里的圣武士们听得一清二楚。

娜玛痛苦的摇着头：“班纳……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是想毁了夏安迪亚吗！？”

班纳反驳：“想毁了夏安迪亚的是你啊！”

“外人”走了，木屋里的圣武士们迅速分化成两派，对峙吵闹着，气氛越来越紧张。

“够了啊！”

一个嗓音骤然响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角落里，红发少女站了起来，显得异常激动：“我只是个新人，没资格发表什么意见，更不敢做什么评判，我只知道现在这样是不对的！大家不都是圣武士吗？为什么要相互争斗？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心？”

圣武士们默然，最初还觉得羞惭，忽然一个激灵。

圣武士，什么时候团结一心过了？

圣武士，不是从来都在相互争斗吗？

二百九五 夏安你在哪里？

“格罗妮娅……”

娜玛平静下来了，刚才这头红发虽然缩在角落里，色彩并不鲜艳，但几次晃动她都看在了眼里。

“是你在怂恿班纳对吧？这一切其实都是你在捣鬼！”

她冷冷的道：“我早就说过，所有的变化，都是从你来到夏安迪亚开始的。你满心想着光复艾兰尼斯，想把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变成帮助你复仇的傀儡，你对提尔之秤发下的誓愿，大家还记忆犹新，不是吗？”

木屋里沉寂下来，娜玛一下把矛头转向格罗妮娅这个“外人”，大多数圣武士都非常意外。

片刻后，班纳这边的圣武士纷纷发言，指责娜玛含血喷人，班纳更不屑的道：“又把我说成受人操纵的蠢货了？真是感谢你啊，没把我说成被食脑虫吞了脑子的活傀！”

格罗妮娅圆睁着眼睛，惊讶的表情保持了好一阵才有了变化，她难以置信的摇头：“娜玛，我的确坚持着我的誓愿，但我留在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导师那里学习更多技艺，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大家对我的无私帮助。”

“至于你对我的指控，我觉得……”

她小心翼翼的道：“可能是你有所误会，我跟班纳并没有那样的关系。”

咳嗽声和低笑声响起，班纳是诧异莫名的看向娜玛，而娜玛却是两眼圆瞪，脸颊绯红了。

她努力压着嗓门，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格罗妮娅，不要玩这样的人心伎俩！你正在偏离圣武士的道路！”

“原来是这样”，班纳冷笑：“就算没和我在一起了，也看不得我跟其他女孩子交往？贵族就是这样，把人当作东西。即便自己不要，也不想让别人沾到。”

“这就说得通了，娜玛，你的正义已经被男女之情腐蚀了！你为什么会跟普雷尔勾结？年轻英俊的公爵啊，还被他看了光溜溜的身体，却没做过哪怕一点讨回公道的努力。”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

“班纳——！”

娜玛的脸颊红得发紫，她哆嗦着手伸向腰间的剑柄：“侮辱我的人格，践踏我的尊严，就让你这么快意吗？”

“既然做得出，就不要怕被说！”

班纳针锋相对：“如果你想用决斗来维护你的名誉，我奉陪！”

人们纷纷抽凉气，两边都在劝解。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生死相斗，大家毕竟都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

娜玛看了看低着头，摆出一副“我做错了什么”模样的格罗妮娅，即将靠近剑柄的手放开了。

她咬着牙道：“格罗妮娅，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找到你的罪证！”

两派人从不同方向离开了木屋，围在外面的圣武士也随之聚成了两拨，嗡嗡议论不止。不同派别的人，相互间交换着嘲讽、鄙夷、愤怒甚至仇视的眼神，这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格罗妮娅……”

梅恩正跟弗洛多聊着什么，见到格罗妮娅，满脸忧虑的迎上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格罗妮娅定定看了梅恩好一阵子，看得黑发少女后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低低叹道：“梅恩，你跟弗洛多赶紧离开这里吧，去贝塔城，不要再回来。”

梅恩呆了呆，泪水又流了下来：“这是你做的对吗？你真的不想回头了？我们……”

“梅恩，我们不再是好朋友了。”

格罗妮娅目光越过梅恩的肩膀，投在空气里：“这也是为了你好，真的。”

她朝弗洛多招手，半身人走到她身边，欲言又止。

格罗妮娅说：“你带着梅恩离开吧，很多人都知道你是为普雷尔公爵服务的，到时候乱了起来，你会有麻烦的。”

“但是你……”

弗洛多还有些不舍，这段日子，格罗妮娅和梅恩之间的关系急速恶化，前因后果他都大略知道。

他也想过劝解格罗妮娅，可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格罗妮娅开口。现在面对红发少女，那双沉凝如寒冰的眼瞳，让他明白，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半身人，至少是对我而言”，格罗妮娅说，她掏出一枚戒指塞给弗洛多：“这是摩尔家族祖传的魔法戒指，上面的附魔已经失效了，不过上面有一些精金，应该能值一些钱。我不知道够不够二百五十金蒲耳，但付我的雇佣费应该是够的。梅恩那边的，你只能找她了。记得分给山姆、皮克和戈米斯，不要一个人独吞了。”

她顿了顿，又道：“最后一次说声谢谢，不管是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是后来护送我们到这里的辛劳。”

“格罗妮娅！”

梅恩惊声道：“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戒指，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留着的啊！”

“收下！”

格罗妮娅先用目光阻止了要还回来的弗洛多，再淡淡笑道：“我要传承的不是摩尔家族的血脉，而是艾兰尼斯王室的血脉，再留着这枚戒指，是对我未来道路的否定。”

“天哪，怎么会……”

梅恩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哭。

弗洛多牵着梅恩走了，望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频频回首，格罗妮娅皱起了眉头。

“我们先去外面的冒险者聚居区住一晚，明天再出发，那里有我认识的熟人，安全上没问题。”

出了夏安迪亚的关卡，弗洛多对梅恩道出自己的计划。

这个地方越来越危险了，的确不再适合呆下去。

见梅恩依旧魂不守舍的，他安慰说：“格罗妮娅那边，我们还可以再努努力的。明天见到凯蒂，我会跟她说清楚情况，由她转告普雷尔公爵。公爵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把圣武士视作盟友，甚至是未来的伙伴。”

梅恩先是眼中一亮，又瞬间黯淡了：“公爵……他做不了什么，甚至会起反作用的。只有夏安大叔回来，才能解决这一切。”

弗洛多挠头：“谁知道夏安去哪里了啊，乱成这样，他都一点也不关心？”

………………

贝塔城，市政中心办公室，李奇还跟往常那样忙碌着。

“李奇……床都捂热啦还不回来！”

哔哩小子里，菲妮那嗲声嗲气的怪异腔调让他心神摇曳，这小丫头污力越来越强了啊！

菲妮继续道：“你再不回来，欧萝拉在床上留下的香气就快没了哦。”

该死，这是实实在在的诱惑……

眼角的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一堆表单，李奇痛苦的揉着额头，他实在是没时间啊。

以坑蒙拐骗和改头换面的手段，李奇骗到了妮可充任“夏安迪亚驻贝塔城商务代表”这个职位，在楼下给她开了一间办公室，让她处理“与夏安迪亚有关的商业事务”，其实是把相当部分跟发计委有关的工作丢给了她。

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妮可认认真真的干起了这事，还干得很起劲，让发计委的工作有了极大改观，至少他面对小龙女的时候心里有数了很多。

贝塔城冒险者游戏这套机制渐渐走上了正轨，李奇可没工夫歇气，他的工作方向转到了贝塔城市民的贡献点数体系。

这套社会主义高级阶段的按劳分配，各尽所能机制，李奇之前只是定了个框架，细节全是以史丹为首的一帮小年轻自己填充。运转到现在，出了很多纰漏，他不得不一一做调理。

无心之下，李奇道出了心中的恶欲：“没关系，实在太晚了我就直接睡欧萝拉那里。”

“电话”那头，菲妮炸了毛：“你敢——！”

就听她招呼艾丽：“艾丽我们走，去欧萝拉那里睡！阻止李奇干坏事！”

这样也好，回去后不必再强撑着给她们讲故事了。

通讯完毕，李奇抬头一看，啊的一声叫出了口。

在他办公桌面前有张椅子，当然一直是空着的，这时候却坐了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像幽灵一般。

“哎……我还以为是蜘蛛”，李奇拍着胸口嘀咕。对方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明白李奇在玩什么梗。

“那么，夏安大叔，你的夏安迪亚都快沸汤了，不回去熄火，还跑我这来做什么？”

李奇随手递过去一瓶格瓦斯，这是厄普西隆完善了工艺后，转交贝塔城大规模制造的新特产。

上次在圣光堡外面粉碎迩香的阴谋后，李奇跟夏安做了番长谈。主要内容还是关于贝塔城和夏安迪亚的竞争，不过那时候夏安已经没有把夏安迪亚放在跟贝塔城平起平坐的地位上了，更多是希望李奇能“照顾”夏安迪亚。

很明显，李奇跟菲妮和玛丝合体，击败两个传奇所展现的力量，让夏安进一步端正了夏安迪亚的位置。

夏安还告诉李奇，他对自己想探索的正义有了新的感悟，准备出行一趟，时间不定。

那时候李奇说：“等你回来，发现夏安迪亚被我吃了，可别怪我哦。”

夏安笑着说：“那样也好，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承担起引领他们继续向前的责任了……”

李奇也只是开玩笑，吸收圣武士虽然在计划清单里，但顺序排在很后面。圣武士可不是普通的超凡者，要吸收他们，就得解决赤红神力与正义神力的融合问题。

而后他一直忙于贝塔城内部事务，对夏安迪亚也只是通过交通、经济以及妮可这三方面影响，同时通过弗洛多和其他渠道的情报关注夏安迪亚。

前些日子，班纳主持庇护河谷的管理事务后，夏安迪亚的内部矛盾骤然爆发。而李奇还没想好该怎么介入，甚至该不该介入。

现在回想，夏安这家伙，似乎料到夏安迪亚会有这一天，早就在做甩锅的准备了。

李奇拧开一瓶格瓦斯，喝了一口再道：“不会是想把我的人头拿回去，安抚你的熊孩子们？”

夏安娴熟的拧开瓶盖，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吐了口长气才开口：“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把瓶子顿桌上，用闲散的语气说：“我去了趟神国位面……”

噗的一声，李奇刚喝进嘴里的格瓦斯全了喷出来。

液体在距离夏安脸颊、衣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一层半透明的金光挡住，瞬间化作白茫茫的蒸汽，冉冉消散。

“不要这么惊讶，神国位面并不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就算没到传奇，只要找对了地方，有足够并且适当的装备，冒险者都是能去的。我说的是魂体合一，而不是纯粹的灵魂。”

夏安耐心的解释，李奇才醒悟自己是大惊小怪了。也对，别说神国位面，就算是炼狱深渊，冒险者也经常闯进去的。

夏安再道：“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处龙尔德的神国碎片……”

李奇又想喷了，可惜嘴里没东西，这就不是凡人能办得到的事情了啊！

夏安唏嘘的道：“收获很多啊，我才知道，神祇和凡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

然后呢？你不会大半夜的跑来跟我讲冒险故事吧？

络腮胡悠悠的道：“然后，我得找人帮我办点后事了。”

“这没问题……”

李奇随口应道，然后呆住：“等等，后事？”

四目相对，夏安的眼里清澈而纯粹，他认真的点头：“对，后事。”

二百九六 寂寞如雪的夏安

“李奇，我还能留在主位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夏安举起手，手上褪下一层金光，显露出如老树皮般的灰白裂纹，一直延伸到手臂上。裂纹溢出的灰白气息，让李奇感觉非常熟悉，跟腐化之气有些像，但没有腐化之气的那种刺激感。

“什么？你快死了？”

李奇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夏安说的是“留在主位面”。

夏安说过，他已经是九级传奇，这话意味着，他快要升到半神了！？

“这是层纹，主位面只能容纳九级力量，超出这个级别的存在进入主位面，就会出现这样的裂纹。”

夏安解释说：“主位面的力量会侵蚀承载着更高级别力量的载体，试图消解这种力量，这是任何屏障都阻挡不住的法则。”

这已经不是压制，而是吞噬了。

“会怎么样？”

夏安笑道：“不理会这样的层纹，就会形成力量漩涡。我会变成一个暴风眼，我的身体和灵魂会被搅得粉碎，和我的力量一同变成主位面的肥料。”

费恩世界的位面层级还真是严苛啊，不过这样的设定也不错，总算给了凡人些许喘息的空间。

要是半神甚至神祇本体可以随便在主位面走动，主位面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危险，凡人也别想有出头之日。

“主位面曾经也能容纳半神甚至神祇的本体，我在一些半位面的文明遗迹里发现过这样的记述，不过在主位面却没有一丝这样的记述，这很矛盾，或许是在黑暗时代出的岔子。”

“主位面之所以叫主位面，就是因为居于费恩世界的中心，以物质载体的方式融合费恩各个位面的各种力量，再消解为纯粹的力量，吞吐回各个位面，相当于人体的心脏。”

“如果进入心脏的力量太强，心脏承受不住而崩溃，整个费恩也就完蛋了。我觉得，如果费恩真有神上神那样的存在，这就是祂将主位面限定为半神之上不能进入的原因。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能进入，但半神和神祇显然不愿面临这样的危险，承受这样的损失。”

夏安做了补充讲解，再话归正题：“其实十多年前，我就已经接触到了主位面的力量极限，那时候手上就有了层纹，也逼迫我不得不小心的控制力量。”

意识到夏安即将成为半神，谈到的事情也是连小红帽都不清楚的奥秘，李奇赶紧端正了态度。

他很客气的提出问题：“成为半神是凡人的超脱之路啊，为什么还要强行留在主位面？”

夏安摇头：“不，半神是凡人的破灭之路……”

这话以前听过，这次夏安做了进一步解释：“成为半神后，就必须离开主位面，去各个半位面冒险，建立属于自己的半位面，编织属于自己的法则。在这种状态下，凡人之心会渐渐流失，你会被各种力量，各种法则侵蚀，最终成为某种力量，某项法则的具现。”

李奇把握到了重点：“凡人之心？成为半神后，凡人之心就会渐渐消失了吗？”

夏安点头：“是的，你的灵魂会融入到力量和法则中，你的意志由此被永世束缚。你会成为费恩世界的一部分，拥有莫大威能，但却不能直接干涉主位面，只能在费恩的世界循环里，替代朽坏掉的器官，或者充当新生的器官。”

他摊开双手：“在那样的状态下，你的所有思考，所有决定，都是出于世界的需要，而不是你自己的需要。你会有情感，会有欲望，看起来还跟凡人一样，甚至自己还觉得自己是凡人，但其实你已经成了费恩世界这个宏大意志的一部分。如果真的存在着这个宏大意志，并且就是神上神的话，那你其实就相当于神上神的傀儡。”

李奇抽了口凉气，照夏安这么一说，所谓由人到神的力量之路，其实是由人变成人工智能的阴谋？而费恩世界到底存不存在着神上神，连夏安也说不清楚？

好吧，这事其实连小红帽都说不清楚。

“所以，你一直不愿离开主位面，是想找到可以保持凡人之心的道路？”

李奇心中微微一动，但他没急着提出来，而是迂回试探：“可照你的说法，力量之路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意味着凡人之心消散，灵魂和意志被凝聚，就像傀儡一样，那为什么大家还是趋之若鹜的挤上这条路呢？古往今来，无数的强大存在，应该也会和你一样寻找新的道路，留下各种足迹啊。”

夏安叹道：“因为和我一样，会这么在乎凡人之心的人，根本就寥寥无几啊。”

“老实说，凡人之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李奇故意道：“无非就是独一无二的灵魂，自由选择的意志，而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受着各种力量和法则的束缚。”

“如果能变得更强大，那就等于更自由，甚至挣脱了以前所受的那些束缚，可以做出更多的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受到另一个意志的操纵呢？再说了，世界意志或者神上神什么的，本身没有人格，不是凡人，那么祂操纵谁，也不存在着人格层面的奴役、践踏和侮辱，甚至说不定都感觉不到这种操纵，又何必在意呢？”

夏安哈哈笑了：“用这么深刻的认识来试探我的本心，不愧是赤红女士的选民啊。”

“是啊，我在意的凡人之心，其实并不是计较我还是不是我这种事情。只要灵魂没有消散，那么发自灵魂的意志就必然是我。只是跟还是凡人的我比，眼界会更高，看法会变了很多，甚至变得严肃起来，觉得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了。”

他悠悠长叹：“我在意的是孤独啊……”

人生最难是寂寞哟。

“抛弃了凡人之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再没有同类了。”

夏安脸上浮起明显的寂寥，老实说身为九级传奇的他，其实在主位面也已经到了寂寞如雪的境界。

“对，还有其他半神和神祇，但那不是同类。‘同类’是什么？是凡人之心才会拥有的东西。只有同类才会产生友善、幸福、悲伤、仇视等等情感，还有热闹、无聊等等各种感受。”

“两个魔偶会把彼此视为同类吗？不会，它们不会因为无聊而互相聊天，不会相互炫耀攀比。只要它们的主人下达指令，它们就会相互战斗至死。”

“你会说奴隶也会因为主人的一句话而相互战斗，但凡人这么做的时候总会因为是同类而产生各种情感，这些情感又推动他做出各种不同的选择，让灵魂获得新的养分。”

”半神甚至神祇，祂们不会相互视为同类，表面上祂们可能会跟人一样，有各种人格化的表现，但实际上在祂眼里，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孤独的，因为祂的灵魂已经凝固，无法再与其他的存在相通了。”

“凡人也是孤独的，但凡人还有同类，同类的汇聚让凡人具备了异样的力量。凡人的心灵可以汇聚出信仰之力，现代神系就是因此而生的。从这点来看，凡人之心的汇聚，本质上是超越神祇的，只是费恩世界意志，或者说神上神，只找到了信仰神祇这样的道路来承载这样的力量，还没有发现和创造出更好的道路。”

夏安说到这，李奇已经完全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留在主位面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夏安跟小红帽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基于凡人之心，找到革新费恩世界的全新道路。不过具体到方式上，小红帽是让自己带着凡人闹革命，夏安只是从个人角度出发。

“我觉得，你应该跟小……嗯咳，吾主谈谈，说不定我们的道路，会对你有很大启发。”

李奇郑重的向夏安提出邀请，如果能把夏安拉到革命队伍里，那简直是天降横财！

“如果是在我晋升到传奇之前，我肯定会动心的”，夏安摇头道：“刚才也说了，我在神国位面发现了一小块龙尔德的神国碎片，在那上面，我找到了……唔……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的道路已经完全明确了，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完成自己的半位面建设，巩固好法则前，我不能去碰触其他半神和神祇的道路，不然会影响到我的道路。”

真是遗憾，不过能多个半神朋友，也是件好事。

夏安又道：“我相信会有机会跟赤红陛下见面的，赤红陛下的道路我虽然没看清，但也有所感觉，非常独特。尤其是之前见到你跟圣女合体，不仅有罗丝的残影，手持冰矛的那位女士还让我想到了月女士苏伦。”

夏安提到了一个陌生的神名，陌生是对现在的费恩人而言。这位女神只在一些被定为邪教文典的资料中存在，传说跟夜女士同为创世双神之一。

“这是个线索！”

小红帽在他脑子里兴奋的嚷道，引得夏安投来怪异的目光，既有惊讶又有敬畏，他感应到了小红帽的神力波动。

夏安摸摸鼻子，苦笑道：“原来陛下与你同在啊。”

这可不是祝语，而是描述一个事实。

“那是当然，她……吾主……”

李奇拽拽的道：“始终与我同在。”

随时随地跟神祇沟通，这可是选民都不具备的威能，也是李奇能在神魔漫天的费恩世界能够立足的唯一金手指。

当然，如果主角换成小红帽的话，能跟主位面里的李奇心灵相通，李奇就是她的金手指……不，金触手。

李奇说：“吾主对你也非常关注。”

夏安肃容道：“能被赤红陛下关注，我感到无比荣幸。”

“别这样啊，气氛一下就不对了，暂时当她不存在吧，咱们继续男人之间的对话。”

李奇随口说着，再见到夏安两眼圆瞪，顿时意识到自己作了大死。

“呃……那个……”

正要补救，忽然感觉嗓音变尖了，上下两处部位也生出异样感觉。

“大慈大悲普渡众生永保先进赤红娘娘在上！”

他赶紧摆出最虔诚的姿势，合掌祷告：“原谅您卑微的仆人无心之语吧！”

小红帽在脑子里恨恨骂道：“就因为是无心的才恶劣！”

变化停止，身体恢复原状，李奇松了口气，对夏安尴尬的笑笑。

络腮胡抽着凉气连连摇头，却又悄悄竖起大拇指，意思是你小子竟然敢调戏自家的神祇，有胆！

然后络腮胡眯着眼睛，用某种让李奇心生恶寒的暧昧语气说：“李奇，你变成女孩子很美哦。”

该死的性别可编辑！

李奇恨恨的道：“你这样的凡人之心，还真是多余的！真要保持下去，说不定未来你会晋位猥琐之神！”

夏安握着拳头咳嗽：“咱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为什么不想离开主位面……

李奇心思拉回来，又有了疑问，这跟你想找的纯粹正义有什么关系？

而且在你的口里，纯粹正义是脱离于凡人，亘古不移的，这不是矛盾了么？

“我的信仰来自龙尔德，当然只能通过追索正义，去寻找新的道路。”

夏安说：“至于为什么要找纯粹的正义，不看清纯粹的正义，又怎么分辨混在正义里的凡人之心呢？我要将纯粹的正义握在手中，而不是被它插进心中，拖着我走啊。”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

连小红帽都动不动被神祇之力诱惑，不是跟自己灵魂相连，不是神力由魔女们编织而成，而且也从不回应祈祷，她也早丢掉了凡人之心。

李奇原本想警告的，可夏安一副笃定的模样，觉得他应该有所依凭。这种涉及底牌的事情可不好问，只好作罢。

他把话题转到了夏安迪亚上：“所以，远离纪元更替的风暴中心，在神陨高原建起夏安迪亚，就是想在一个更简洁更清晰的社会模型里，抓到一丝纯粹正义的痕迹？”

“社会模型？这个词用得很形象”，夏安点头：“是的，不过……”

他叹道：“我原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没想到两次救你，不得不动用真正的力量，糟糕的是根本就是多余的，这就是命运啊……”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李奇苦笑，自己居然是削减夏安“寿命”的罪魁祸首。

“那么，作为补偿，我会替你照顾好夏安迪亚圣武士。”

他决定不在夏安身上揩油了，毕竟人家是“将死”之人。

结果还是没忍住，既然要“死”了，就得赶紧用啊：“所以，就麻烦你回去跟你的熊孩子们好好交代一下，不要等我过去还跟我拔剑相对。”

“抱歉，这可帮不上忙了。”

夏安的回答让李奇愕然，就听他说：“夏安迪亚完全是靠我个人的威望黏合在一起的，我的本意也是让这些小家伙们能避开这场风暴，在我的庇护下走向新的命运之路。可现在看来，他们终究逃不过这场风暴，那么就让他们面对自己该有的命运吧。”

李奇咬牙切齿：“不要把甩锅粉饰得这么悲天悯人！”

夏安摆手道：“我要拜托的就是这个，夏安迪亚不必再存在了，要怎么处置由你决定。至于那些孩子们……不要强迫他们，让他们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吧。当然，我会做一些交代的，而且也有件礼物送给你，只是能不能派上用场，就看你自己了。”

鉴于夏安和圣武士其实是一帮穷逼，李奇根本不在意什么礼物，他对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们生出一丝怜悯：“夏安迪亚正闹得不可开交，你这么不负责任，一定会死人的！你就真的忍心？”

夏安叹道：“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他们心中也有各自的正义，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吧。”

李奇哼了声没说话，在脑子里对小红帽说：“咱们得努力啊，以后在神国位面见着他，可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这一走神，眼中金光一闪，夏安的身影已然消失。

呆了片刻，李奇忽然生出一股不现实的虚幻感，夏安要成半神了！自己刚才是跟一个半神谈笑风生！

“李奇……”

小红帽弹了窗，磨着牙槽说：“跟区区一个准半神谈笑风生就让你震撼了？成天对你耳提面命的我又是什么啊？”

李奇一愣，下意识的想，这是吃醋了吗？

灵魂中电闪雷鸣，李奇顿时意识模糊。

二百九七 格罗妮娅与梅恩，命运的断痕

梅恩迈动修长结实的双腿，在树林间急速奔跑。弗洛多告诉过她一条小路，不必通过关卡就回到夏安迪亚。平常那里还是有人值守的，不过这时候夏安迪亚乱成了一锅粥，就算有人，应该也不是班纳那一派的。

“抱歉了弗洛多，我不能跟你去贝塔城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梅恩对自己这么说，可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她依旧有些害怕。

格罗妮娅一定会恨自己，会骂自己的，虽然这是为了她好，但梅恩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脚下在飞奔，心中一团乱麻。即将接近山脊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吓得她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一段距离。

“你啊，还是跟猴子一样，毛毛躁躁的。”

那个人扶起了她，熟悉的嗓音说着熟悉的话。

从艾兰尼斯逃出来，在群山之中辗转前往红石的时候，她就经常被这么数落。

不过语气有了很大差别，以前是担忧和埋怨，现在是疲惫和无奈。

“格、格罗妮娅！？”

梅恩的心中剧震，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就知道，你虽然懦弱，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也会和我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格罗妮娅幽幽的道：“小时候我们牧羊，一只羊朝狼群出没的地方跑去，你非要去追，我怎么劝都不听。那时候就看着你迈着那双长腿跑啊跑啊，真的把羊赶回来了。”

“我们进了教团后，导师说你意志不坚定，天赋也差，当不了圣武士。虽然我在帮你，最终还是靠你自己完成了试炼。你一向都是见着血就晕，那一次你血流满地，差点都死了，却很高兴的握着我的手，说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还很怕痛，可我们在红石被奴隶商人抓住后，你为了不让我被侮辱，变着法的激怒卫兵，卫兵抽你鞭子的时候你还在笑……”

说着说着，格罗妮娅也落泪了：“总之梅恩，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回来，你却还是回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啊？”

梅恩原本还满心惶恐，听到格罗妮娅说起往事，心中酸苦，也有了胆量。

她摇着格罗妮娅的胳膊说：“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啊？你为什么非要背负这样的命运？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新的生活？”

格罗妮娅脸上的伤怀渐渐散去：“所以，你决定行动了？刚才你看到我的反应是害怕对吧？你已经决定了要按你的想法来……拯救我？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会让我很生气？”

梅恩无语，格罗妮娅继续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毛毛躁躁的做出什么事情，然后又开始反悔。总是喜欢替我做什么决定，当我有了自己的想法后，你又觉得那是不对的。梅恩，你是不是把操纵我的命运当成理所当然了？”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梅恩愤怒的道：“从小到大，你做事总是不顾别人感受，总是惹出麻烦，我只是习惯了照顾你！”

“照顾我？”

格罗妮娅冷笑：“去找娜玛告密，告诉她我的公主身份是假的，告诉她我用欺骗的手段拉拢了班纳和埃斯特，告诉她我在刻意分裂夏安迪亚？这就是照顾我？”

梅恩缩了缩身子，这的确是她的计划。

对上格罗妮娅的目光，她又骤然有了心气：“这难道不对吗？这都是事实啊！我不会让你继续沉沦下去的格罗妮娅！我说过了，我有责任，这一切都是从我那句无心的话开始的。”

“红头发的确是艾兰尼斯王室的特征，但光我们教团里就有好几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啊。你也的确是私生女，可你母亲绝对不可能跟王室有什么关系！你该知道，王室对私生子并没有什么忌讳，像你这样很有天赋，又这么漂亮的私生女，他们绝对不会不承认的！更重要的是，芙蕾雅公主来过我们教团，她对你另眼相看了吗？没有啊！”

“格罗妮娅，回头吧！不然我真的会把这一切告诉娜玛！虽然这么做会让你蒙受巨大的耻辱，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好吗？”

格罗妮娅叹气：“梅恩，其他事情不说，王室血脉这一点，提尔之秤都认可了的，你只不过是凑巧说出了事实而已，怎么你又不信了？”

“提尔之秤衡量的是有没有付出一切实现誓愿的决心，不是发现真相的洞察之心！”

梅恩还在努力：“它怎么能知道你身上有没有艾兰尼斯的王室血脉？它只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只要你坚定的认为是真的，它就会当作是真的！”

“呵呵……呵呵……”

格罗妮娅神经质的低笑：“你果然不会放弃的，你果然还认为有资格安排我的命运。”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梅恩，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打消这样的念头。”

她看着梅恩的目光深沉而悲伤：“要我再打你一耳光吗？甚至更可怕的事情？不要逼我那么做，求你了梅恩，我真的不希望伤害你。”

“之前那句话我是骗你的，我还把你看做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不是背负这样的命运，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梅恩渐渐挺直胸膛，这是意志的较量。的确，她的意志从来都很软弱，但在这件事情上，只有这件事情，她不愿意输给格罗妮娅。

黑发少女抿着嘴唇，坚定的道：“杀了我，格罗妮娅！你要阻止我做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我！”

目光交织，在梅恩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决，格罗妮娅骤然慌乱，甚至开始恐惧。

当梅恩的眼瞳骤然紧缩，发出痛苦的呻吟时，格罗妮娅才发现，自己手持长剑，小半截剑身已经没入梅恩的胸口。

淡淡金光自剑身贯入梅恩的身体，精准的震裂心脏，没有浪费一丝正义神力。

真是漂亮的一击，夏安一定会表扬她又有进步的。

杂念溜过脑子，然后惊恐如狂涛般席卷了整个身心。

“不……”

格罗妮娅如梦初醒，松开手连连退步，难以置信的使劲摇头，自己干了什么！干了什么啊！？

梅恩低头摸了摸剑身贯入胸膛的伤口，举手看着上面的血迹，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格罗……妮娅……”

梅恩张口，血水从嘴里涌出，让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她向格罗妮娅伸手，手臂哆嗦着，让格罗妮娅再退了一步。

“我……”

梅恩两膝跪下，手撑在地上，还努力抬着头，眼里没有仇恨，没有恐惧。

“我……舍不得……”

话没说完，她眼神涣散，身体一软，向下扑倒。剑柄落地，长剑从她背后穿出，直至没柄，让她又发出一声低哼。

“不，这是假的，这是……做梦……”

格罗妮娅呢喃着，转身落荒而逃。

过了好一会，格罗妮娅匆匆而回。她喘着粗气，神色却稍稍镇定了。

梅恩仆在地上，没了一丝气息，血水已经将浸润了周围的泥土。

格罗妮娅将梅恩翻转过来，闭着眼睛拔出剑。睁眼的时候，那张面孔在月光下白得吓人，眼睛还半睁着，像刀刃一般，刺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你的错，梅恩，是你自己说的。”

格罗妮娅嘀咕着，合上了梅恩的眼睛。

她做了个深呼吸，举起长剑，剑身上金光流转，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不，我做不出来，哪怕是你的尸体，我也不忍心再伤害……”

泪水自眼角滑落，格罗妮娅哽咽着，垂下了手臂。

然后她开始挖坑……

“梅恩，你暂时在这里躺一阵子。以后我会把你带回艾兰尼斯，给你修个比国王还豪华的陵墓。你的棺材会很大很宽敞，我会来陪你的，我发誓！”

“对的，我会来陪你的！当艾兰尼斯光复之后，当血冠女王伏首之后，我会来陪你的！我不会贪恋哪怕一分多余的时光，我发誓！”

红发少女不停的念叨着，动作越来越流畅，神色也越来越安定。

夜色渐深，星光璀璨，山脊下这片林地恢复了宁静。

当月亮走过小半截天幕时，两个身影从空气里挤出来，是一个半身人和一个人类少女。

“怎么了凯蒂？”

弗洛多讶异的道：“还没到夏安迪亚呢，梅恩一定是从我跟她说过的那条路回去了。”

告死者凯蒂皱眉：“你没闻到血腥味吗？”

弗洛多一震，抽了抽鼻子，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噢，不，千万不要……”

“我找找……”

凯蒂单膝跪下，闭上了眼睛，水晶般的淡淡光晕在身上流溢不定。

片刻后，她指了指远处一块看不出什么的地面说：“那里。”

泥土掘开，黑发少女静静躺在里面，胸口有一处深深剑伤，血水浸透了上半身。

弗洛多像是被抽掉了脊骨，坐在地上，掩面抽泣：“不……梅恩……”

“先别急着哭”，凯蒂说：“既然能被我发现，就说明她还没死透。”

弗洛多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没死透？”

“比我之前经历过的情况糟得多”，曾经无比接近过死亡的凯蒂镇定的说：“但灵魂还没消散，也不是没一点希望。”

她娴熟的从身上掏出各种小瓶小罐，弗洛多也有这么一套赤红教会的急救包，里面有高浓度的圣水、生命药剂、裹伤绷带以及替代血液的灵子水。

“先刺激她的灵魂，别让灵魂下了冥河，但愿她没被神祇或者其他位面之主看中。”

凯蒂料理梅恩的伤口，弗洛多给梅恩灌圣水和药剂。

见黑发少女没一点反应，凯蒂也有些慌了：“必须尽快送回贝塔城，只要卡琳殿下在，她还有一丝机会活过来。”

弗洛多焦急的道：“可就算乘最快的马车也要一整天啊，而且梅恩这个样子，肯定不能传送。”

他烦躁的转着圈子：“要不先送到冒险者的聚居地，在那里找找有没有会高级治疗术的神职者？”

“她这个样子……”

凯蒂叹道：“就是具尸体，除非用复活术。”

然后她脸色一变，手腕上的哔哩小子在无声的微微震动。

按住按钮，凯蒂查看了一条魔法短信，惊喜的道：“来了，卡琳殿下坐着浮空舰来了！要不了天亮就会到。”

弗洛多愕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总枢机也来了”，凯蒂看看夏安迪亚的方向，隐隐能听到喧哗声，她低声道：“肯定是为圣武士而来。”

二百九七 拔剑吧，为了正义

当初老魔法师弗朗希斯安装好法阵，防护结界笼罩住整座盆地，夏安宣布夏安迪亚建成，那一夜人声鼎沸，喧闹持续到了天明。

而这一夜，夏安迪亚同样喧闹，远远听上去跟“建成之夜”的动静没什么区别，可构成这股背景音的却不再是笑声，而是骂声。

导师会没有形成共识，原本可以弥合分歧的“外人”又都离场了，导师会的权威荡然无存。班纳和娜玛倒想着在台下做些工作，在下一次导师会上继续较量，但双方队伍里的激进分子，却把导师会这个台子拆掉了。

两派圣武士围着盆地中心的木屋，从争辩发展到互揭疮疤，再到高声喝骂。班纳和娜玛最初还想安抚下来，可为了澄清立场，坚定人心，两人又在木屋里拍起了桌子。

更激进的小年轻们不满足于只动口舌，班纳一派的人想趁夜去冒险者聚居点建立据点，说辞是怕娜玛一派的人先去鼓动冒险者。娜玛一派的人堵住他们，双方也在谷口推攘喝骂。

圣武士的争执不仅波及到了庇护河谷，更远的临时聚居地也受到了影响。一些夏安迪亚的德鲁伊和游侠不忍心外面的冒险者受到牵连，暗中递送消息，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这反而激怒了冒险者。

神陨高原的冒险者可不是善男信女，更不是软弱可欺的平民。

原本在夏安的压制下，以班纳为首的平民派圣武士在西边专注于救助冒险者，审裁彼此之间的纷争。以娜玛为首的贵族派圣武士在东边专门找圣光堡的麻烦，遏制了圣光堡对冒险者伸手，彼此相处还算愉快。

就是信任夏安和圣武士，他们才会到庇护河谷聚居，甚至班纳胡闹的时候也只是搬到外面耐心等待。

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两派圣武士斗争的舞台甚至砝码，这让成天跟亡灵、魔兽和各种怪物生死搏杀的冒险者格外不爽。

一些冒险者声称要联络“正义之敌”，好好教育一下这些狂妄自大的圣武士。

神陨高原鱼龙混杂，公开活动的基本都是善良和中立阵营。属于邪恶阵营的冒险者……不，他们都是为了蓄积力量，编织阴谋而来的，可不是为了冒险，这类超凡者数目可不少。

信仰杀戮之神的杀手刺客，信仰苍白之主的亡灵法师，信仰瘟疫女士的药剂师，甚至为魔王效力的恶魔术士都潜藏在暗处。这些对圣武士深恶痛绝的“正义之敌”，正盼着给圣武士重重一击以取悦神祇和魔王呢。

中立阵营的人这一嚷嚷，让善良阵营的冒险者掉转了矛头。等那些混蛋过来了，他们会只对付圣武士？难道不会把他们也一锅端了？

于是冒险者聚居地也闹了起来，原本善良和中立阵营在圣武士的威慑下还能相安无事，现在离开了庇护河谷，又成了无法之地，想干什么再没了顾忌。

夏安迪亚里毕竟都是圣武士，夏安也随时可能回来，两派都还克制着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冒险者这边，往日压下的新仇旧恨通通翻了出来。火球风刃各种法术动静大作，而后是魔导枪声唱了主角。

天蒙蒙亮时，聚居地的冲突越加激烈，眼见就要血流成河。一道黄金光柱自盆地激射上天，荡开一圈让身体发软的波动，慑得聚居地的冒险者全都停了手。

夏安回来了！

如此恐怖的正义神力，几乎超越了凡人极限，除了夏安，还会有谁呢？

夏安迪亚，圣武士们看向中心的木屋，一个个都忐忑不安，又如释重负。

木屋里，娜玛看着骤然出现在木屋里，拔剑击出一道金光，穿透房屋直至天顶的夏安，差点软在了地上。

她哽咽着道：“导师……对不起……”

班纳原本因为跟娜玛争执而挺得笔直的身体，骤然佝偻下去，不敢面对夏安。

角落里响起抽泣声，竟然是格罗妮娅。

“格罗妮娅？”

“殿下……你怎么了？”

加斯东和埃斯特在她身边，诧异的问。

“梅恩走了……”

格罗妮娅竟然泣不成声：“如果导师能早回来一些，我就不会失去她了。”

“还有机会，她会回心转意的。”

“导师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两人安慰着她，他们都看到格罗妮娅送走了梅恩，还有弗洛多跟着梅恩。

“很抱歉，让你们面对这么艰难的事情。”

夏安看了看格罗妮娅，微微摇头。再看着众人，语气沉重的道：“也很抱歉，带着你们来到神陨高原，却没有建成圣武士的国度。”

“导师……”

感觉到了什么，惊恐紧紧扼住了娜玛的心脏，她艰涩的开口，却被夏安摆手止住。

“我来跟大家见最后一次面，以后的道路，就看你们各自怎么选择。”

夏安的声音随着神力波动，回荡在整个夏安迪亚，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惊得面面相觑，想由别人的反应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木屋里的人更是个个如遭雷殛。

布满法阵，魔力涌动的房间里，老魔法师弗朗希斯长叹一声，低声道：“你还是没逃过命运的轨迹啊，夏安，看来我也不必再反抗了。”

娜玛和班纳反应过来，同时奔向夏安，就跟儿女想抱住要抛弃他们的父亲似的。

冲到半路，他们都停了下来。

夏安身上蜕下一层淡淡金光，暴露在外的肌肤显出条条裂纹，脸颊更如碎裂后重新黏起来的瓷器。淡淡的灰白之气自裂纹中弥散而出，让他整个人变得狰狞而诡奇。

“别伤心，我并不是要死了，只是不能再呆在主位面。”

他看着两个弟子，叹道：“原本我把夏安迪亚当作我的正义之路，但我无法违背世界法则，这条路，我失败了。”

“我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那条路已经不是凡人之路了，所以，我没办法带上你们。”

娜玛跪在地上哭喊：“导师……你真的要丢下我们了！？”

班纳也痛苦的道：“导师，你走了，我们该怎么办？没有你在，我们已经无法团结在一起了啊！”

其他圣武士要么表情呆滞，要么抱头痛哭，加斯东和埃斯特无力的坐在地上，心头一团乱麻。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格罗妮娅两眼发直，脸颊涨红，喉头还咯咯作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我让你们建设外层区，其实也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夏安淡然的道：“外层区不仅仅是正义之路的试验，也是给你们准备筹码。握有这样的筹码，你们面对我的委托人时，才会有更多的底气提要求，不过……”

他显得有些无奈：“你们没有珍惜这样的筹码啊。”

班纳羞愧的低头，娜玛却注意到另一个关键：“委托人？”

“是的……”

夏安提到了一个让圣武士们无比惊愕的名字：“我委托了普雷尔公爵来照顾你们。”

他的声音略略加重，令大家明白这不是开玩笑：“这不意味着夏安迪亚会变成普雷尔公爵的附庸，他只是作为我的朋友，来这里见证和看护你们的选择。”

“我知道，我一旦离开，夏安迪亚很可能就不复存在了。你们心中各有正义，各有未来的道路。他来这里，就是确保你们的选择不会伤害到彼此。当然他肯定会有他的打算，但不会强迫你们。答应我，就算不能把他看作朋友，也不要当作敌人。”

夏安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的一切东西都会留下，包括我注释过的法典以及……愿意拿的就拿去，能够拿的就拿去，包括普雷尔公爵。”

“诸位！”

夏安挥手，木屋四面墙壁化作淅淅沥沥的碎片，悄然裂解。屋外数百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不舍的叹道：“未来或许我们还会见面，但那时候，我看你们的目光应该不同了，保重……”

“导师——！”

娜玛惊恐的伸手，在众人悲切和不舍的注视中，夏安的身影像刚才的墙壁，化作片片飞灰，一道澄净而耀眼的金光喷涌而上，直抵天际。

圣武士们呆呆望天，现场落针可闻。人群中，格罗妮娅低着头，握着拳头，紧咬牙关，低声念着：“李奇……普雷尔……”

沉寂持续了许久，一个人低声嘀咕：“原来导师跟普雷尔公爵早就有了约定啊。”

是埃斯特，说话的时候表情相当不豫，显然不满这样的安排。

人们纷纷回过了神，夏安已经走了，夏安迪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而夏安让普雷尔公爵来见证他们的选择，这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娜玛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导师……成了半神，去追寻他的道路了，我们的路还得靠自己走下去。”

她凛然的道：“既然导师有所交代，我们就静候普雷尔公爵的到来吧。我也知道，夏安迪亚该有什么样的未来，就像外层区该怎么建设一样，大家各有各的坚持。”

班纳哼了一声，娜玛没理会，继续说：“但面对普雷尔公爵，夏安迪亚应该是一个整体，这一点，我想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埃斯特又出了声：“跟普雷尔有关的事情，娜玛你最没资格说话吧？”

娜玛一楞：“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

埃斯特一跳而起：“就是这个意思！布兰琪成了个疯子，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你不仅没有找普雷尔讨回公道，还让妮可去帮普雷尔办事！”

他鄙夷的道：“别以为那时候我冻着就看不见！普雷尔那个猥琐下流的家伙，粉碎了你的衣服，你都没骂过他一句！你跟他勾搭上了对吧？能当公爵的情人，圣武士的正义和尊严算什么，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跟普雷尔说话？”

加斯东恍然的哦了一声：“导师为什么会让普雷尔过来？说不定就是你欺骗了导师。我们之前看得没错，你把普雷尔当作靠山，想继续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格罗妮娅出声了：“埃斯特！加斯东！”

她痛心疾首的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娜玛？她不是把个人情感凌驾于正义之上的人！”

“怎么没有！？”

埃斯特愤怒的嚷道：“她管着外层区的时候，好几晚上都在念叨普雷尔的名字！不是我一个人听到了！她既然心都在普雷尔身上了，还会秉持公正？”

人人心中都在嘀咕，娜玛跟普雷尔还真的有不可描述的关系了？

“娜玛……”

班纳的声音有些嘶哑：“你真的跟普雷尔……”

娜玛咬着牙，眼圈发红的道：“连你也相信这种毫无凭据，捕风捉影的事情？”

班纳逼视着她：“如果后面的事情你全都闭嘴，也别干涉的话，我就相信！你可以吗？”

“你……你……还有你……”

娜玛的目光扫过班纳、埃斯特、加斯东，最后落在格罗妮娅身上：“污蔑我的品行，把我排挤到夏安迪亚之外，好蛊惑大家为你们的愚昧固执、邪恶阴谋流血牺牲，而我却不能开口，你们这是妄想！”

格罗妮娅这一次没有转头或者低头，而是冷冷的跟娜玛对视。她心中多了一股力量，不仅仅是因为夏安离开了。

班纳脸颊扭曲，也气愤到了极点：“也就是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喽？”

“你是最没有资格这么问我的人”，娜玛拔出长剑：“班纳，你再三践踏我的尊严，我只有用你的血，或者我的血来讨还清白了，拔剑！”

夏安刚走，争斗又起，这一次两边人虽然都在劝解，却不像上次那么坚决了。

格罗妮娅也在劝：“你们都是圣武士啊，怎么能为私人情感决斗！”

班纳原本并没有拔剑的意思，听到这话，手握到了剑柄上：“这跟私人情感无关！”

他拔出长剑，肃然道：“我们早该这么做了，谁胜，谁就是正义！”

二百九八 正义魔女即将加入豪华……

“情况如何？”

浮空舰上，李奇问卡琳。

卡琳定定的瞅着李奇的脖子：“身体已经有些生机了，心脏正在愈合，但还得看她的灵魂能不能挺得过来。”

她舔了舔嘴唇：“这次又是大放血啊，我得找你进补了。”

李奇赶紧比划噤声的手势，他跟卡琳之间的体液交换至今还是个秘密。

“等回去我找你，下半夜，你懂的”，卡琳说着让李奇跳脚的话。

他赶紧转移话题：“心脏都碎了，血也流光了，灵魂还没有投进冥河里，这个小姑娘也有点特别，莫非有魔女的底子？”

夏安走的时候说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李奇紧急点兵，乘浮空舰过来给这家伙擦屁股。

刚出发没多久，圆钩说凯蒂发信需要卡琳的医疗援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浮空舰赶到了夏安迪亚外面，救起了这个少女。

李奇认得这个叫梅恩的黑发少女，之前公审圣武士的时候她就在，是那个红发少女格罗妮娅的同伴。相貌很普通，但那双大长腿令他印象深刻。

“特别的人多得去了”，卡琳鄙夷的道：“有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混沌神子，有只能烧成灰烬才能彻底杀死的神魔后裔，还有我这样掏出了心脏反而会变身的吸血鬼德鲁伊狼人，别以为只有魔女特别。”

“顺带说一句，现在我不需要掏出心脏就能变身了。怎么变？你来试试啊，作过一场你就知道了……”

看着一边啃竹笋一边摆出诱惑姿势的野性魔女，李奇摇头，跟你作？嫌自己血多么？

他再扯开话题：“那么，凶手是谁？”

卡琳客串了一把法医：“伤口是普通长剑造成的，烧灼的痕迹很像正义神力，凶手显然是个圣武士。被杀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抗，应该是她的熟人。”

圣武士？熟人？

有一头如火红发，美丽刚强的少女身影在李奇心中闪过，他微微叹气，不管是不是她杀的，梅恩都是夏安迪亚这番动荡的牺牲者。

救起梅恩只是小小插曲，浮空舰一直在夏安迪亚的防护结界外等待。夏安回归，跟圣武士们道别，李奇作为特邀嘉宾，也在静静的看着。

即将天明时，夏安化作一道金光“飞升”，李奇点头：“我们下去吧。”

他问身边的偏马尾少女：“你没问题吗？”

妮可两眼红肿，这一路她的泪水都快流光了。先是为夏安要离开而哭泣，再见到被害的梅恩，差点哭晕过去。

她抽了抽鼻子，坚定的点点头：“我没问题的！我要见到姐姐！”

夏安迪亚的防护结界非常简朴，没有禁飞功能。浮空舰穿透结界，解除隐身，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盆地中心，只剩地板的那片区域，两个人的决斗并未因此受到干扰。

有妮可引领，李奇等人没受到阻拦。当他们分开人群，看到决斗的景象时，决斗者也楞了楞。

“普雷尔公爵……”

圣武士们神色复杂的看住那个黑发青年，夏安刚走，他就来了，果然是受了夏安的委托。

“你们这是在……”

李奇看到人群中心，竟然是娜玛和班纳在战斗，两人身上都有几条剑痕，还是生死斗，不由深深叹气。

果然，夏安这一走，火山口爆发了。如果自己不赶紧过来，恐怕要不了一天，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就会在自相残杀中死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人群中的红发少女咳嗽了一声，像是在好意提醒似的说：“娜玛，不要这个样子。”

娜玛这时候正定定的看着李奇，众人顿时恍然。

“你……”

娜玛愤怒的正要驳斥，眼前身影一闪，身体一凉，班纳的长剑透胸而入。

班纳的剑太快，现场呆了好几秒，才轰然乱开。

“班纳！”

“娜玛！”

“姐姐！”

妮可哭喊着冲上去，被李奇身边的随从拉住。

长剑刺入娜玛胸口，并没伤到心脏，也没带着正义神力，娜玛还不一定死。但妮可要冲上去，进一步激怒脸颊扭曲，眼里满是狂乱的班纳，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别过来！”

娜玛朝妹妹挥手，说话时吐出一口血。

她看向班纳，凄然一笑：“原来你恨我恨到这个程度了？哪怕是丢开荣耀，卑鄙偷袭，也要杀死我？”

班纳喘着大气，目光停在娜玛胸口，扩散开的血迹让他眼中渐渐清灵。

他语无伦次的道：“刚、刚才你、你在看他……”

娜玛目光沉凝，语气也冷如寒冰：“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班纳。你杀不杀我？要杀就赶紧动手。”

班纳摇头：“我……我怎么会……”

话没说完，娜玛咬着牙向前迈步，长剑穿透她的身体，而她的剑也刺入班纳的身体，自心脏透背而出。

沾着血水的剑身金光流转，娜玛这一剑显然用上了神术。

两人面对面相持，近得鼻息相融，手中的长剑穿透了彼此的身体。想到他们曾是一对情侣，这血腥的一幕让人不仅心头发冷，还带着浓浓的酸涩味道。

“娜玛……我……”

班纳想摸娜玛的脸颊，手伸到半截就落了下去。

直到班纳身体落地，人们才像是被一柄铁锥砸在心头，骤然惊醒。

班纳愤怒出剑，却没下杀手……

娜玛杀了班纳，冷静到了极点……

娜玛啊的一声低喊，将插在胸口的长剑拔出来，她跪坐在班纳的尸体边，伸手合上他的眼睛。

“你被人蛊惑得起码的理智都没有了，班纳，继续活下去，直到榨干了价值再被抛弃，然后痛恨自己，忏悔犯下的过错，那样的道路，对你来说太痛苦了。”

她低声呢喃：“所以，我送你离开吧，对你来说这也是幸福，对吗？”

“姐姐——！”

妮可挣扎着要冲过来，娜玛向李奇摇摇头，李奇心有灵犀的点头，然后妮可就被禁制绳索绑了起来。

用治疗术对付了下伤口，娜玛拔出班纳身上的剑，指向格罗妮娅：“道出你的罪行吧格罗妮娅！你现在忏悔，还有一条活路。如果还要沿着罪恶之路走下去，我会杀了你！就在这里！”

“为了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未来，为了大家，班纳都死在我手上了，我已经无所畏惧！”

格罗妮娅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加斯东和埃斯特等人还盯着班纳的尸体发呆，听到娜玛的话，铿锵拔剑，拦在格罗妮娅身前。

“娜玛，你已经堕落了！”

“你杀了班纳，你要付出代价！”

两人痛哭流涕，咬牙切齿的喊着，带动班纳的同伴也哗啦啦拔剑。

拥护娜玛的圣武士自然不会坐视，长剑在手，金光闪烁，两边顿时对峙起来。

“这就是夏安留给我的礼物？”

李奇终于开口了，他是真的满肚子牢骚：“满地尸体吗？我又不是亡灵法师，要尸体干什么？”

娜玛冷声道：“普雷尔公爵，如果你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别开口！不然你会成为第一个目标！”

“你们简直是狗咬吕……龙尔德，不识好人心！”

李奇气恼的道：“我没收夏安一个金蒲耳，连觉都没睡，风尘仆仆的跑过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没想到他丢下的全是屎啊！”

这话太难听了，成功的拉到了两边圣武士的部分仇恨。

“我说错了吗？看看你们在干什么？以前我觉得你们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比其他圣武士要好点，只算得上是夏安的熊孩子，现在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是他的排泄物！他一不在了，苍蝇啊蚊子啊就在你们心里下卵，哦抱歉，苍蝇不下卵，那是蛆……”

身后某个兜帽人用颇有磁性的魅惑嗓音纠正：“苍蝇也下卵的，总～枢～机～”

“没人在意苍蝇卵的，只知道蛆很恶心，要懂得抓重点，宣传枢机”，李奇现场上课。

娜玛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公爵，如果你的计划是成为夏安迪亚圣武士的公敌，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写下你是个好人这句话的！”

“好啦，说正事吧”，拉了把仇恨，成功的把自己塞在了两派圣武士中间，李奇再道：“夏安委托我来见证你们的选择，还说不要强迫你们，但前提是，不能让你们的选择伤害到彼此。”

“不过看样子我做不到了，因为这儿已经摆了具尸体，外面还有具……”

说到这他停了停，看向红发少女，对方那明显的惊恐之色告诉了他答案。

李奇心中唏嘘，继续道：“如果你们要继续自相残杀，我也没办法干预，但能不能先跟我做个结算？夏安答应了送我件礼物，虽然事情没办成，跑腿费总得给我啊。对的，我就为那东西来的。”

圣武士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见过一位公爵，一位教宗，竟然是这副面目？

娜玛摇头：“导师根本就没留下……”

说到这她神色一滞，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夏安留下了东西，只是当时那话很古怪，没人明白。

“提尔之秤！”

埃斯特叫了起来：“提尔之秤还在！”

娜玛想了想，招呼人把班纳的尸体拖开，掀开那片已经被血水浸染的地板，从下面的密格里取出一个盒子。

“导师说过，愿意拿的就拿去，能够拿的就拿去，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也包括你，普雷尔公爵。”

娜玛的话没有人反驳，包括班纳那边的人，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哟，还真有啊。”

李奇有些意外，刚才他不过是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准备见机行事而已。什么提尔之秤，根本就不在意。

她冷笑着说：“但你拿不到的，这是圣武士才能拿到的，其他人也拿不到，因为我会拿到！我会用它证明我的誓愿，我会继续带领大家，完成导师未尽的事业！”

李奇身后，和他身高相仿的兜帽人生涩的道：“感觉、不、舒服。”

稍矮一些的点头：“很不舒服，很熟悉的感觉。”

那个魅惑嗓音打起了哆嗦：“我有点发冷，还有点恶心。”

李奇也感觉到了，抽了口凉气，急声道：“别打开！”

晚了，娜玛随手打开了盒子，一股黑气喷涌而出。

腐化之气！？

即便是娜玛，也吓得一个哆嗦丢掉盒子，一柄短剑铛啷落地，在地上摔成了两截。一截是剑柄，一截是剑刃，黑气从剑刃冉冉升起。

“提尔之秤成了腐化神器！？”

这一幕不仅李奇瞠目结舌，圣武士们也哗然大惊。

按理说龙尔德意志分裂，不应该出现腐化神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柄正义神器，也跟欧萝拉的暴君权杖类似，其实不是出自龙尔德，而是有另外的根底？

小红帽弹窗解说：“有可能，不过另一种可能是，这件神器上凝结的是夏安过去坚持的正义，打上了夏安个人的烙印，毕竟他很早就摸到了主位面的力量极限。”

“现在他选择了新的道路，成为半神，旧的道路当然就抛弃了。而对龙尔德的意志来说，不管是哪一块，都不会承认打上夏安个人烙印的正义，所以……”

李奇心中一震，如果第二种可能成立的话，夏安……

小红帽确认了他的猜测：“他会从正义神职里分割出什么东西，未来替代龙尔德，成为新的正义之神也说不定啊。”

“那么这意味着……”

李奇两眼发亮，这意味着正义魔女要出现了！

所以当娜玛伸手握住冒着黑气的剑刃时，李奇没有阻止。

“姐姐——！”

在妮可惊恐的叫喊声里，娜玛握住剑刃，高高举起。

“以龙尔德之名，我，娜玛-艾克托，发誓将继续完成导师的事业，继续寻找导师希望在凡间看到的正义，继续守护夏安迪亚。导师的事业不会消亡，人间也必有至高而纯粹的正义，夏安迪亚，会是圣武士的地上神国！”

娜玛喊出誓愿，手中的剑刃黑气翻滚，依稀能看到灰白之色。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娜玛会成为正义魔女，然后会发现神祇的真相，并且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那时候再出手，净化魔女，顺带震慑圣武士，再来通嘴炮，事情就成了。

小红帽叹气：“都已经成套路了啊……”

“就因为套路才熟练嘛”，李奇满怀憧憬，脸上和心头都在笑：“老想着不走寻常路，一辈子都是仆街的命。”

然后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二百九九 提尔之秤的证明

娜玛发出凄厉的惨呼，她丢开剑刃，使劲甩着手臂。但黑气黏在她手上，急速蔓延，很快就罩住了大半截手臂，像虫群般吞噬着血肉。

在甩动的过程中，点点黑气溅到脸上，急速蔓延开，她的一只眼睛被黑气罩住，像是黑火在翻滚不定。这让她的叫声更加高亢和尖锐。

“这……不像是魔女的转化过程吧？”

李奇觉得很不对劲，魔女的转化过程的确很痛苦，比如伊芙，那简直是惨烈至极。但不管再怎么可怕，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腐化神器被吸收了。

而现在，剑刃丢在地上，还冒着黑气，丝毫没有变化。

圣武士们先是震惊，再按派别分出两种不同的反应。拥护娜玛的圣武士悲痛的呼喊着她，拥护班纳的则快意的笑出了声。

“你果然和泽克一样，嘴上说得好听，肚子里却有另外的盘算，你瞒不过提尔之秤！”

“你以为你是谁？除了导师，迄今为止只有格罗妮娅获得过提尔之秤的认可，你这是自寻死路！”

加斯东和埃斯特的叫嚣让格罗妮娅眼中闪烁起光芒，可看着冒出黑气的剑刃，她又皱起了眉头。

李奇则是心中一沉，这种状况在提尔之秤还不是腐化神器前就出现过？那么很明显，娜玛失败了。

小红帽叹道：“她对神器宣示的还是夏安之前坚持的正义，是被夏安和龙尔德抛弃的正义，怎么可能获得神器的认可？”

“救人！”

李奇也顾不得魔女什么的了，娜玛可不能死，不只是因为妮可已经伤心得晕了过去，少了娜玛这个旗帜人物，吸收夏安迪亚圣武士的计划就要破灭了。

他之所以急急赶来，履行对夏安的承诺是一方面，夏安已经是位半神，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自然有益于以后的发展，另一方面则是收获现实的利益。

夏安既然说过，尊重圣武士自己的选择，那么只要不使用武力，让圣武士心甘情愿的投到自己这边，也是夏安认可的。

说话的时候李奇举手给了娜玛一记出力十足的心灵荆棘，即将陷入癫狂状态的娜玛身体顿时一僵。脸上身上溢出淡淡金光，开始排斥腐化之气。

李奇身后那个高个子兜帽人冲了出去，大剑自斗篷中伸展而出，斩在娜玛的手臂上。

大剑并未入肉，整条手臂却离体而去，上面的黑气如浓酸般继续腐蚀着血肉，吓得周围的圣武士不迭后退。

娜玛两膝跪地，用剩下一只手捂着脸，另一个兜帽人上前，降下暖白圣光。那是驱逐邪恶的神术，虽然效果不太明显，也让娜玛缓了口气。

见娜玛还能保持清醒，甚至自己开始施展神术，脸上的腐化之气一点点被净化，李奇松了口气。

他扫视周围的圣武士，夏安迪亚里几乎所有圣武士应该都聚在这里了，足足近千人。

大半人都担忧的看着娜玛，或者看着李奇，眼里含着希翼，这些圣武士都是可以争取的。而那些对娜玛幸灾乐祸的，或者戒惧的看着李奇的，自然出自班纳一派，成见已深，没多大希望了。

李奇还注意到一些圣武士，他们以一个青年为中心，气质明显迥异于两边。

不管是娜玛派还是班纳派都气质锐利，有如出鞘的剑，这些圣武士却朴实无华，神色悲切，还沉浸在夏安离去的彷徨中。更奇特的是，在他们这群圣武士里，还混着不少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

李奇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和自己一样有头黑发的青年圣武士，心说这该是中立派的旗帜人物吧。

“看来这把提尔……之秤，已经跟你们圣武士无缘，那么我就收下了。”

娜玛都失败了，应该没其他圣武士还有机会。李奇也不可能把符合条件的女圣武士选出来，一个个的试，这么做跟迩香那帮人就毫无区别了。

不过即便拿回去，也不可能自动长出一个正义魔女，想到这李奇就有些头痛。

“提尔之秤是我们圣武士的神器，凭什么给你？”

“导师说的是你要能拿起，你拿得起才能拿走！别想用其他工具夹着来糊弄人！”

班纳那边的圣武士叫嚷起来，埃斯特更喊道：“导师的意思是你必须获得提尔之秤的认可！你也来试试啊！”

加斯东呼应道：“是啊，公爵阁下，你不是很懂正义吗？还能把正义分成四种，那就向提尔之秤展示啊，去获得它的认可啊！”

即便现场气氛肃重，不少人也笑出了声。

李奇-普雷尔的确是个厉害的家伙，特蕾希娅女王的心腹，哈德朗王国的公爵，赤红女士的教宗。可再多的头衔，再强的力量，跟正义又有什么关系？

班纳那一派的圣武士的鼓噪渐渐汇聚在一起：“正义与圣武士同在！”

没错，正义是他们圣武士专属的信仰，独享的力量！

就连娜玛那一派的圣武士，此时也保持沉默了，显然他们也认可这样的说法。

“正义只属于你们圣武士？”

李奇冷笑：“在提尔成神变成龙尔德之前，并没有圣武士，难道那时候世界就没有正义了？”

“有了圣武士，世界就变得正义了？”

“几万年来，纪元更替，历史变迁，你们圣武士干过什么事？”

“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兴起与灭亡，没听说过提尔和圣武士起过什么作用。”

“第二纪元，那是段混沌的历史，很显然，你们圣武士也只是在打酱油……唔，无所事事。”

“第三纪元，黯精灵入侵，不能否认你们圣武士冲锋在前。不过和你们一样冲锋在前的人多得去了，除了这个，你们还做了什么？”

“第四纪元，图铎帝国昙花一现，跟你们圣武士也没关系。”

“现在，秩序同盟和忠诚神廷开战，纪元又将更替，你们圣武士在干什么呢？”

李奇的神色和语气都十分鄙夷：“如果说正义真的只属于你们圣武士，那么这个所谓的正义，在费恩世界从来都无足轻重！”

“当然这跟你们的认识不同，你们认为正义是凡人最重要的，有权审裁一切。那么我刚才所列的事实证明了，你们圣武士并没有正确的，尽责的践行正义！你们没有让正义在费恩世界得到应有的伸张！”

“圣武士，还有你们嘴里的正义，在费恩世界的凡人心中有什么地位，我想你们心知肚明。哪位圣武士敢站出来，以龙尔德之名发誓，说圣武士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圣武士的正义是凡人们舍弃生命也要追求的？”

“凡人们记住的，关心的是谁？是凯姆诸神，是秩序、美好、善良、自由！凡人们愿意舍弃生命去追随的是谁？是曙光女神，是特蕾希娅！”

这些话无可辩驳，即便是班纳一派的圣武士都低下了头。只有一头红发剧烈晃了晃，应该是“特蕾希娅”这个名字造成的。

李奇话锋一转：“如果你们能多一点自知之明，能多一点反省，能帮上夏安，夏安会放开你们，去追寻自己的道路吗？”

“你们很多人一定在想，是夏安抛弃了你们，就没想过，其实是你们抛弃了夏安？”

他沉痛的道：“还在妄言正义只属于你们？圣武士们，你们要知耻啊……”

从正义到夏安，李奇一股脑砸下的这堆东西，让圣武士们难以抵挡，心中充盈的各种气息都噗哧放没了。

也不是所有圣武士都无法豁免李奇的言灵术，红发少女身边的高大青年冷笑：“以前我听人说，公爵阁下嘴上的功夫很可怕，导师都没有挡住，现在真是见识了。”

这是熟人，之前在贝塔城附近的聚落地里，跟圣武士发生的第一场冲突里就有他，李奇记得他被菲妮给冻住了，叫什么……埃斯特？

“你说这么多，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想拿走提尔之秤吗？”

可怜的家伙，真正的目的是拉人头啊。

埃斯特看向红发少女：“格罗妮娅殿下，你曾经获得过提尔之秤的认可，它应该是你的！”

少女身体明显缩了缩，更不敢跟李奇对视。

殿下……

李奇看住红发少女，脑海里掠过几幕记忆。

最初这个格罗妮娅带着圣武士来贝塔城捣乱的时候，这头红发就让他有所联想。

而后公审圣武士，夏安曾经提过一项交易，那时候就道出了格罗妮娅的底细。

不过当时李奇认为是夏安的试探，现在回想……未必是试探啊。

夏安那个家伙，其实就是个没节操的，拿某个圣武士做交易，确保夏安迪亚的安宁，这种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

至于格罗妮娅……公主，李奇叹气，这哪是什么公主，就是个朱三太子。

当初夏安说了这事后，他也不是完全丢到了脑后。去找特蕾希娅查证，结果得了女王一记鄙夷的白眼。

特蕾希娅说艾兰尼斯王室的男人的确四处播种，但也形成了一套完备的私生子女认证和抚养制度，当然这也是各个王国都通行的做法。真有这种年纪的私生女，怎么可能还丢在普通的圣武士教团里？当初特蕾希娅为寻找王室血脉，连传奇巫师都用上了，绝对不可能还有遗漏。

不过就算是假的，艾兰尼斯王室的名义，再加上圣武士的身份，这样的存在，对秩序同盟还是有相当的危害性。

李奇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把这个格罗妮娅抓起来，送给特蕾希娅。

“格罗妮娅吗？你获得过提尔之秤的认可？那么你的誓愿是什么？”

即便之前公审的时候，李奇也没跟她说过话，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交谈。

李奇的问题让格罗妮娅又打了个哆嗦，面对其他人，甚至是特蕾希娅，她都不会心生畏惧，可面对李奇，她下意识的就想躲得远远的。

或许她想走上的那条道路，其实是以李奇为师的。在贝塔城接受公审时，她就是从李奇身上感悟到了那种不可阻挡的伟力。

或许，还因为李奇刚才说到的尸体，和看她的那一眼，已经道破她杀了梅恩的秘密，更令她不敢与李奇对视。

格罗妮娅的异状令身边的圣武士产生了误会，他们警惕的动了动脚步，埃斯特和另一个圣武士甚至护在了她身前，似乎认为李奇在用什么力量压迫她。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格罗妮娅许下了什么誓愿，一旦说出来，李奇是特蕾希娅的心腹，肯定要对她动手。

“不管是什么誓愿，我首先是圣武士……”

格罗妮娅艰辛的道，身边的圣武士纷纷呼喝：“对！普雷尔公爵你要为难格罗妮娅，就是跟我们所有圣武士为敌！”

班纳派圣武士都是这态度，娜玛派的圣武士也没出声，看得出，真要抓格罗妮娅，也会逼迫他们跟班纳派圣武士站到一起。

李奇并没退缩：“那就证明给我看，光是正义神力还不够，你得用提尔之秤证明，自己首先是个圣武士。”

小红帽弹窗：“喂！你不会是想……”

李奇在心底点头：“的确是这么想的。”

小红帽顿时炸了：“你刚才不是确认了，梅恩是她下的手吗？刚才她还挑拨离间，不是她那句话，班纳和娜玛还不会以命相搏！这就是个碧池！你想让这种人加入革命队伍？绝对不可以！”

“她未必能成魔女啊”，李奇解释说：“最大的可能还是跟娜玛一样，落个伤残的下场。这么一来，抹掉了她在圣武士里的影响，怎么处置她，其他圣武士就没什么话说了。”

小红帽哼道：“你倒是想得好，万一她真的成了魔女呢？”

“唔，那肯定会很麻烦……”

李奇继续解释：“但她在圣武士面前腐化，也必然会被圣武士排斥。到那时候我们再出手净化，既能收到一个魔女，也能获得圣武士的信任。至于魔女本身，或许在成为魔女的时候她就幡然醒悟了呢？”

“你以为人人都是欧萝拉吗？”

小红帽不客气的道：“人的本质终究是不同的……”

李奇头痛的道：“实在不行，再让我们的宣传枢机身兼纪律枢机吧。”

“她也不是伊芙，总之……”

小红帽也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怏怏的道：“我很讨厌这种碧池！”

李奇跟小红帽的沟通只是眨眼之间，这时候格罗妮娅的目光也渐渐沉凝。

李奇的逼迫，让她没有前路了，身边埃斯特、加斯东以及其他圣武士满含信赖的目光，也让她没了后路。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格罗妮娅挺直了胸膛，说这话的时候，她暗暗自语：“我会证明给自己看的……”

她大踏步上前，在无数人的注视中，伸手抓住了冒着黑气的剑刃。

三百 等等还有个问题但我一下想不起来了

黑气缠上手臂，格罗妮娅脸颊扭曲，身体颤抖，她没有退却，虽然断断续续，依旧清晰的喊出了誓愿。

“以龙尔德之名，我，格罗妮娅，发誓将守护凡人的正义！我发誓，将清算毁灭美好和善良的罪行！清算奴役和压迫人民的罪行！我发誓，替所有弱者追讨无法声张的正义！我的正义，会是所有弱者的呼声！”

黑气猛然膨胀，几乎罩住了格罗妮娅全身，人们惊得连连退步。

接着黑气丝丝渗入她体内，越来越快，片刻间，似乎全被她吸收了。

小红帽恨恨的嘀咕：“该死，她真的要成……”

话没说完，格罗妮娅两臂大张，身体绷直，几乎弯成了弓形。

就听她发出了非人的呼号声，黑气猛然自她七窍喷涌而出，在她背后形成黑气之翼，托着她缓缓上升。

李奇接着嘀咕：“魔女……”

红发在空中飞舞，染着一层黑气，却不显黯淡，反而如血一般猩红刺眼。

格罗妮娅的头缓缓俯下，一双眼睛变得幽绿，就跟当初的欧萝拉没什么区别。

她竟然真的成了魔女！

“正义……复仇……”

她嘀咕着，扫视众人的眼瞳绿光闪烁，变幻不定。

“格罗妮娅——！”

“殿下——！

班纳那一派，或者说就是格罗妮娅那一派的圣武士惊惶不安，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格罗妮娅竟然变成了魔女。

“这可不好办了哪……”

李奇暗自苦笑，格罗妮娅这一变，在圣武士里的地位和声誉自然就没了，可要净化她，却不是容易的事。

之前净化魔女，从菲妮到缇娜，从艾丽到欧萝拉，都对他相当信赖，就算是伊芙，也是把他误认为凯姆化身。

这个格罗妮娅，显然不一样。

不管有多难，总得开始，李奇正要迈步，格罗妮娅又有了变化。

她手中握着的剑刃黑气尽失，闪烁着淡淡的金黄光晕，她那双闪烁的绿瞳像是在跟剑刃呼应，也渐渐变淡，直至闪起金光。

身体弥散的黑气沸腾起来，泛起点点灰白，光翼也如褪色一般，一丝丝变白。

“我是……格罗妮娅……格罗妮娅-艾兰尼斯，没错！我是艾兰尼斯公主，我是圣武士，是龙尔德眷顾之人！”

她呼喊出声，手中的剑刃金光大作，急速膨胀为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团。

等如耀日般的光亮淡下后，圣武士看着飘在空中的格罗妮娅，发出了或惊愕或喜悦的呼喊声。

格罗妮娅手中已经没了剑刃，她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光翼在背后鼓荡，托着她的身体微微起伏，加上她那头火红长发，整个人如正义天使般神圣凛然。

“格罗妮娅——！”

“龙尔德眷顾了她！”

“正义圣女！我们圣武士终于有了圣女！”

圣武士们喜极而泣，李奇则是心神大震。

“你有什么解释？”

他都顾不得敬语了，急切的问小红帽。

“该死！该死！该死！”

虽然看不到小红帽的身体，可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正在赤红神座上跳脚。

“你干的好事李奇！”

小红帽咆哮道：“肯定是她的誓愿被龙尔德某块意志听到了！不知道那家伙是想趁机介入纪元更替，还是想借她凝聚意志，重新清醒，总之她得到了龙尔德的眷顾，从魔女变成了圣女！”

“等等……”

李奇脑子虽然有些乱，还是记得小红帽之前说过的话：“你刚才不是说，这件神器沾染有夏安的个人意志，所以被龙尔德抛弃了吗？那么格罗妮娅变成魔女，也是对应的被抛弃掉的那部分正义，是变成了堕神。龙尔德的意志又怎么能感应得到她，再吞吃掉那部分正义，让她从堕神转化成圣女？”

小红帽有些心虚：“这个……之前我也是瞎猜的啊，龙尔德疯成那样，再被夏安过了一手，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她转移话题道：“现在可不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你还是关心下你面临的难题吧！”

我面临什么难题？

李奇还没回过神来，可定睛一看，绝大多数圣武士都呆呆看着格罗妮娅，眼里满是崇仰和敬畏之色，心头咯噔一跳，完全清醒了。

不好，格罗妮娅现在这个样子，在圣武士心里的地位，恐怕都超过夏安了吧。

“原来……是这样……”

格罗妮娅发出了悠悠的感叹，显然是在变化过程里有了非同寻常的体会。

“我的正义被龙尔德认可了，我就是正义之子！”

她扫视了一圈圣武士，看到娜玛派的圣武士都低下了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然后她居高临下，看向李奇：“普雷尔公爵，我已经得到认可了，我不仅是圣武士，还是龙尔德的圣女，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说，这等于是龙尔德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了啊，我是被NTR了啊！不过想到你这个人的根底，想到为了你的正义，什么都做得出来，说真的，还有些感谢龙尔德啊。”

这些话自然没说出口，只在李奇肚子里转着。

这时候他还真的没什么话可说，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见李奇没回应，格罗妮娅呵呵冷笑，召唤众人：“圣武士们，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我们有新的目标！”

她指住李奇：“李奇-普雷尔，特蕾希娅的心腹走狗，粉饰艾兰尼斯灭国灾难的元凶，抓住他！用他的血为龙尔德献祭！”

埃斯特等人锵锵拔剑，娜玛派和中立派的圣武士有的犹豫不定，有的往后退，但没人出声反对。

李奇叹道：“格罗妮娅，只是成了圣女，就让你自我膨胀到了这种地步？圣女多得很啊……”

他打了个响指：“姑娘们，让她见识见识！”

身后某人呸了一声：“你这话好讨厌！”

另一人道：“李奇，坏！”

再一人嘀咕：“你该说，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牢骚归牢骚，李奇的姑娘……不，魔女们，还是很挺他的。

神力荡动，冲击接连而起，光亮也闪得圣武士们遮眼转身。

就在李奇身后，三个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人骤然变身。

一个伸展开水晶光翼，头上鸟冠转动着似乎能洞察一切的光华，巨大镰刀握在手中，晶莹剔透，看似脆弱，却弥散着让人心神麻痹的寒光。被寒光掠过的人几乎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乃至一切，浑浑噩噩的，只知道自己最渴求的是生，最畏惧的是死。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罩着古朴厚重的铠甲，身后翻滚着如烈焰般的炽白光芒。门板般的大剑扛在肩上，让人绝不怀疑，大剑所指之处，无物不毁，无坚不摧。

一个身着冷白长裙，头戴花冠，身后翻滚的寒光凝结出朵朵鲜花。花朵从含苞待放到怒绽，再到凋零，周而复始。凋零那一刻，竟然变成了骷髅头，放射出令人肝胆皆裂的恐怖之气。花朵之美与骷髅之惧，令人在暖春与寒冬之间不断交替。

圣女们要么戴着头盔，要么光影迷离，遮住了面目。她们光色不同，但彼此间却相衬相融，毫不刺眼，仿佛本就是一个整体里的一部分。

三个圣女！

圣武士们呼吸艰涩，就连埃斯特等人一时也失了神。

三个圣女飘在空中，与格罗妮娅对峙，任何一个有正常心智的圣武士，看着她们，都再说不出“正义之敌”这话。

李奇心中稍定，圣女又怎么了？你才一个，我这里有三个！

卡琳喂血过多，在浮空舰上休息，考虑到菲妮冻过圣武士这次没带她来，伊芙还在刻苦学习。再加上她们，那就是六个！这还是没算罗丝魔女们……

而且你只是圣女，我这边是伪装成圣女的在世女神！

谁怕谁啊……

三个圣女现身，格罗妮娅的气焰顿时熄了大半，恨恨的道：“所以，你想恃强凌弱？”

她左右看看圣武士们，再冷笑：“我对付不了你，不等于你就可以对付我！”

那倒是，真要强上，至少埃斯特那些圣武士会为她而战的。一旦出了死伤，其他圣武士迫于立场，也不得不出手。到那时，整个夏安迪亚，恐怕没几个圣武士会站在他这边。

格罗妮娅再道：“你也别想借其他事情来打击我，我的意志已经浑然无懈，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无愧于心，都是为了践行我的正义！”

这家伙，杀梅恩的事情是她一个漏洞，现在她也堵上了。

“现在，我可以宽仁的让你离开。再之后，我会去践行我的正义，你，还有你的这些圣女，就继续窝在神陨高原上，跟着这块地方一起腐烂到死吧！”

格罗妮娅话语虽森冷，面对李奇，却垂下了眼帘。

这是个信号，她在暗示什么。

不，不是暗示，是明说啊。

李奇抽了口凉气，她的意思是，她会离开神陨高原，当然是带着所有能带走的圣武士。

这可不行！这不仅让他吸收圣武士的计划落空，也违背了对夏安许下的承诺。他要确保所有圣武士自由选择命运，而不是被她这个正义圣女用大义名分裹挟着，去为她的复仇大业牺牲。

“你没有一点建议吗？”

这还是李奇头一次这么头痛，他赶紧找小红帽问计。

小红帽磨着牙道：“我的建议？当然是砍了她！好吧……”

她又丧气的道：“看来她应该是龙尔德的棋子，在我还不能打上龙尔德的神国，揪着罩她那块意志碎片算账的时候，也奈何不了她。反正棋盘上的棋子也不少，多她一个跟特蕾希娅作对也不算什么。”

李奇想跳脚：“问题是她会带走所有圣武士啊！”

小红帽怒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不是你逼迫她的吗？这是你一手造成的！”

两人正在撕逼，忽然有人咦了一声，再有人啊的叫出了声。

又出什么事了？

李奇定睛一看，卧槽，腐化之气！

地板上，又一股黑气升腾而起，比之前的还要浓郁。

那是……

有人叫道：“剑柄！那是提尔之秤的剑柄！”

“这也是神器吗？”

“怎么会是两部分！？”

居然是提尔之秤的另一部分……

“我明白了！”

小红帽叫道：“这才是真正的提尔之秤！刚才的剑刃，应该是龙尔德的另一件神器，两件拼在了一起！剑刃只是被真正的提尔之秤浸染了，只要有一个信仰坚定的圣武士净化，就能再度获得龙尔德的认可。”

提尔之秤这件神器，通过弗洛多和其他渠道的情报，李奇也有所了解。夏安是用这件神器来检验圣武士的信仰，现在看来……

想起之前在公审大会上，夏安用神力压制被判死刑的圣武士杰尼，阻止他展露正义神力，李奇就恍然：“夏安这头狐狸，根本是伪造神器啊！”

为什么要把两件神器拼接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原本的提尔之秤只剩剑柄了，但更重要的是，夏安可以操纵神器检验信仰的结果。

金光飘曳，众人还在发呆，格罗妮娅行动了。她冲下来一把捡起剑柄，金光翻滚，压住黑气，想将这件神器也据为己有。

然后她啊的痛呼出声，金光和黑气相撞，炸开团团血花，她整只手顿时血肉模糊。

剑柄咕噜噜滚着，滚到离李奇脚下不远的地方。

小红帽忽然说：“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两人灵魂相通，她的想法马上就被李奇感应到了。

李奇先是愕然，再露出坚定之色，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豁出去了。

不过他还有疑问：“没有正义神力也行吗？”

“大声回答我！”

小红帽严肃的问：“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是不是正义的？”

李奇毫不犹豫：“当然是正义的！我认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对凡人来说，是最大的正义！”

小红帽确认：“发自灵魂的相信？”

李奇鄙夷：“我灵魂里有什么动静你不是很清楚？”

“那么你就去吧！”

小红帽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凝重：“我在眷顾着你！”

“等等……”

李奇还不是很确定：“似乎还有个问题，但我一下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格罗妮娅似乎想到了自己少做了什么，又朝剑柄追了过来，李奇不得不行动了。

让她再把剑柄也拿了去，先不说还会发生什么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她的力量进一步增强，至少吸收夏安迪亚圣武士的计划就再没一丝可能。

李奇一脚踩住剑柄，格罗妮娅停步，咬牙道：“你凭什么拿我们的神器？这是我们圣武士的！”

“刚才我就说过，不要认为正义是你们圣武士独享的。”

李奇拿起剑柄，黑气在手中流转，只是刺痛，没有其他反应。

格罗妮娅鄙夷的道：“你想说，你也有正义？”

她报复回来了：“光是张嘴说可没用，证明给我们看啊，就用这个。”

“好！”

李奇利索的点头，反倒让她一愣。

然后她压下喜悦，叹道：“这是你自找的。”

圣武士们有的讶异，有的不忍，还有的噗哧发笑。

就连娜玛那样的圣武士都没通过认可，你一个不是圣武士的人，居然也敢染指正义神器？

李奇没理她，握住剑柄，放开心灵，高声道：“以……赤红女士之名，我，李奇-普雷尔，费恩赤红共同体总枢机，发誓将为费恩的凡人带来至高的，终极的正义！”

“我发誓，我将带领所有费共成员，为推翻费恩一切针对凡人的奴役、剥削、压迫而奋战到底，为解放费恩所有凡人，建设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同主义社会而奋战到底！”

“我发誓，我将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我发誓，我将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我发誓，我将带领所有费共成员，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最广大凡人的根本利益！”

“我认为，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是费恩凡人最高，最终极的正义！”

“这样的正义，不因龙尔德的承认而在，也不因龙尔德的否认而不在！”

“这就是……赤红的正义！”

李奇的最后一句话，人们觉得像是自飘渺神国降下一般。

而此时，又一轮耀日在李奇手中升起，吞没了他的身影，也吞了所有人的视界。

三百零一 大家好，我是正义魔女奇丽

这一次人们遮了半天眼睛，还是放不下手。

光亮太强了，久久没有消退，光亮中鼓荡的神力波动也相当奇怪，非常亲切，但跟自身拥有的神力又有明显差异，不管哪边都是这样的感觉。

不仅光亮闪瞎人眼，还始终没有动静，只有离得近的那一圈人听到光亮中心，隐约有人在自言自语。

“这是你的阴谋！你早算好了的对吧？上次就是在做测试！”

“就这样？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听！不听不听！我就是不听！”

“别想说服我！”

“别跑！我跟你没完！”

这个声音让人感觉颇为讶异，李奇-普雷尔尖着嗓子说话居然这么好听……

然后那个声音咳嗽了几声，光亮渐渐黯淡，但身影依旧隐没在一团摄人的圣光中，只依稀看得到轮廓。

圣光的光色非常奇特，介于金黄和炽白之间，看上去很像褪色了的正义神光。也因为这种素淡，让它仿佛历尽了万年岁月，含着沧海桑田般的深沉。

再看旁边格罗妮娅身上的金黄神光，即便是圣武士都生出隐隐鄙夷。太肤浅，太浮夸，就像满手戴着金戒指，一笑还露出四颗金牙的暴发户。

“这……这不可能！”

格罗妮娅的光翼就是很简单的光流飘荡，原本的荡动还很舒缓，此时却急速翻滚着，甚至有几条交织到了一起，和她颤抖的嗓音合在一起，将她内心中的震惊和恐惧表露无遗。

没人嘲笑格罗妮娅，事实上所有圣武士都跟她一样，陷入到巨大的惊恐和迷茫中。

这是龙尔德的神器啊！为什么会被普雷尔净化？

正义不是圣武士独有的吗？为什么普雷尔的誓愿居然会被认可？

格罗妮娅说：“李奇-普雷尔，你一定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在不同神祇间自如的转换！”

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不少圣武士都发出如梦初醒的喊声，只有相信这个说法，才能抵御正在粉碎信仰的那股力量。

“魔鬼……”

普雷尔的腔调变得阴柔得多了，几乎分辨不出男女。

“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一个魔鬼能够这样……”

说到这他停了停，依稀见他伸手，嗡的一声，流金般的光柱伸展而出，凝结成又宽又长的剑刃。

光剑最初是金黄的，渐渐褪变成淡金。

普雷尔甩手一击，淡金弧光冲天而起。神力灼烧空气，发出滋滋爆鸣，直没云层。云层破开一道裂痕，金光四溢，电闪雷鸣。

圣武士们纷纷变色，不只因为这一击的莫大威能，还因为这股荡动异常熟悉，是每个圣武士之所以成为圣武士的标志性神术：破邪斩。

普雷尔再道：“还能这样……”

光剑向地上一杵，就听普雷尔稍稍拔高声调，听起来温润浸心，磁性十足。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淡金光芒以光剑为中心荡开，掠过在场上千人的身心，所有人都身体一僵，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

这是……群体净化，不，不只是这样，还让人心灵澄清，精神焕发。种种负面情绪，都明显减弱甚至消散了。

这个神术虽然不是圣武士专有，善神阵营的职业者大多都会，可没人否认，他们感受到的是正义神力。

普雷尔温和的问：“那他还是魔鬼吗？”

魔鬼可以伪装神光，但能施展出含着正义神力的神术，那他即便是魔鬼，也是个圣武士魔鬼。

格罗妮娅的嗓音更加艰涩：“没想到……你的真正身份是圣武士……”

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他本来就是个圣武士！

上一条救命稻草没了，又来一条，不管多么荒谬，圣武士们都如溺水者般，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一时间他们都忘了，李奇是赤红女士的教宗。

普雷尔居然没有否认：“对，我是……我现在是圣武士。”

接着他说：“但我不是龙尔德的圣武士，我拿到的剑柄，是龙尔德还是凡人，还叫提尔的时候，他获得的正义神器，上面蕴含着源初的正义……”

格罗妮娅低吼着打断：“源初的正义就是龙尔德！圣武士只信仰龙尔德！这是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

普雷尔的语气变为怜悯：“你错了，只要是善神，都会有自己的正义，都会有自己的圣武士，这是多元宇宙里通行的法则。”

“原本我也和你一样，以为这里的圣武士只属于龙尔德，原因嘛，可能是费恩世界比较特殊。现在我知道了，费恩世界也是一样的。”

“仔细想想，凯姆其实也有圣武士，不过可能是跟龙尔德闹了专利纠纷，他的圣武士不叫圣武士，叫圣骑士。圣骑士的信仰是守护凯姆的秩序，那其实就是正义啊，只是他们直指本质而已。”

“现在……”

普雷尔挥动光剑，发出嗡嗡之声，他低低嘀咕了一句，没人听全，只隐约听到“原力”什么的字词。

“现在，吾主赤红女士的圣武士也出现了，对，那就是我。”

到现在他的身影还被翻滚的淡金光芒隐没着，靠近身体的地方，神光渐渐定型，凝聚出三对巨大的光翼。光翼上圣光滚动，凝结出怪异的字符，但因为急速变幻，根本就看不清楚。

光翼飘荡，字符刷新，让他周围的空间也隐隐被分割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光块，呼应着字符的变化，无尽反复，世界似乎也因这样的循环而被度量，被审裁。

“李奇——能不能停下你的光学污染！我是说，别那么亮了啊！”

一把同样好听，甚至还有些熟悉的嗓音娇嗔着，是那个冷白光翼上鲜花与骷髅头不停转换的圣女。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两眼圆瞪，感觉这个嗓音非常熟悉。

普雷尔咳嗽了几声，嘟囔着：“这该死的神力塑形要怎么弄……”

过了一会，淡金圣光又黯淡了几分，终于显露出普雷尔的身影。

他戴着兜帽，浑身裹在长袍中，连光剑都是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展出来的，看不到一寸肌肤。

“格罗妮娅……”

普雷尔向赤红圣女摆手，让她们闭嘴，他看向（由兜帽的朝向判断）格罗妮娅，低沉的道：“现在，我们是圣武士对圣武士了。”

格罗妮娅身体畏缩的抖了抖，再高声喊道：“圣武士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信仰谁！我们是信仰龙尔德的圣武士，不像你，区区一个爱神的正义，能够审判谁！？”

普雷尔一点也不着恼：“刚才我的誓愿没听到吗？我们能审判所有人，所有事情啊。”

回想刚才普雷尔许下的誓愿，圣武士们又心神摇曳。

当然很多话听得不是很明白，比如生产力、先进文化什么的，不过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这个很容易明白。相对格罗妮娅许下的誓愿，清算罪行，替弱者发声什么的，普雷尔的誓愿无疑宏大得多。

娜玛派和中立派的大多数圣武士都心有戚戚的看着光翼飘荡的普雷尔，就连原本的班纳派圣武士，也有不少面露警醒和悔悟之色。

格罗妮娅沉默了片刻，深深长叹：“龙尔德陛下的意志还没有凝结起来，果然给了其他神祇偷奸耍滑的机会。”

她扫视众人，高声道：“真正的圣武士不该被一时的异象迷惑了心志！现在到了考验我们对龙尔德陛下的信仰是否虔诚的时候了！圣武士们，夏安迪亚已经被彻底污秽，神陨高原不再是圣武士的家园，我们应该投身到纪元更替的风暴里，用血火去践行龙尔德陛下的正义！”

“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而不是投向被异化的正义的圣武士，站出来！”

埃斯特和加斯东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他们身后的圣武士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阵子，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最后汇聚成百来人的队伍。

见到才百来人，格罗妮娅脸色阴郁，愤怒的道：“你们呢？你们想要背弃龙尔德吗？”

其他圣武士沉默着，那个黑发青年高声道：“我们作为圣武士，首先信仰的是正义，然后才是龙尔德！”

一个个圣武士出声附和，这时候娜玛也已经抵抗住了腐化之气的侵蚀，勉强有了余力，她挣扎着喊道：“我们有我们坚持的正义，在龙尔德陛下回归之前，你无权代表龙尔德对圣武士做出审裁！”

之前附和的大多是中立派圣武士，娜玛的话获得了其他圣武士的赞同。

格罗妮娅脸色变幻了好一阵，龙尔德的意志还没有凝结起来，这话还是她自己刚才说的，她无法反驳娜玛的话。

她看看普雷尔，咬牙道：“我们走！”

普雷尔这时候出了声：“想走？”

格罗妮娅一震，冷声道：“你刚才说过，夏安导师委托你来看护我们的选择，现在我们有了选择，你想强迫我们吗？”

语气虽然森冷，姿态却放得很低，甚至像在哀求。

这也是必然的，刚才她气焰最盛的时候，几乎所有圣武士都要站在她那一边。现在仅仅一百多个圣武士跟着她，勉强超过班纳派圣武士的一半。

“其他人不好说，你嘛，我要强迫的话，夏安应该不会在意的。”

普雷尔的话让格罗妮娅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你要动手，我会以死相拼！”

她蓄积起勇气，看向普雷尔，决绝的道：“我不会任由你摆布的！你也该知道！”

“的确……”

普雷尔不仅没着恼，还点头赞同她，

淡金色的光翼缓缓挥动，像是普雷尔正在盘算着什么的心思。

许久后，普雷尔像朋友一样关切的问：“那么，你会去哪里？”

格罗妮娅无语，她一时哪有计划。

普雷尔还在出主意：“先不要急着去对决，践行正义不是送死，得讲策略，得蓄积力量。”

“你……”

格罗妮娅不知该说什么，冷哼了一声，有些留恋的看看周围，再看看其他没跟着她的圣武士，他们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瞅了瞅失去了一只胳膊，一只眼睛也被绷带蒙住的娜玛，格罗妮娅说：“再会……不，永别了普雷尔。”

“不，我们还会再见的”，普雷尔的话让她刚迈动的脚步又停下了：“而且还有人希望见到你。”

格罗妮娅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神经质的哈哈笑了两声，拔腿急奔，埃斯特等人急急跟上，每个人都朝普雷尔投去含着深深恨意的一眼。

格罗妮娅等人离开后，现场持续沉默着，身着铠甲的圣女终于忍不住开口：“李奇！脸！”

普雷尔嘀咕了一句什么，手一晃，光剑滋的消散。

他对一直在后面静观其变的威尔森、甘比特和阿丝娜等人说：“现场交给你们了。”

然后他直奔旁边的木屋，圣武士们慌忙让路。

三个圣女落地，收了光翼，急急跟着去了。

木屋里，早知道她们会跟来的长袍客，对上三双担忧和疑惑的眼瞳，叹了口气。

“很抱歉，李奇不在，我是……女神派下来顶替他的。”

欧萝拉、艾丽和缇娜同时惊呼出声：“什么！？”

缇娜皱眉道：“怪不得声音不对！”

艾丽皱眉：“个子！一样！”

欧萝拉满脸狐疑：“我没在赤红神座见过还有其他人！你到底是谁！？”

长袍客举手打招呼：“我叫……奇丽，对，奇丽！大家好，我是正义魔女奇丽！”

三百零二 变成魔女也不忘留个把儿

听到这个名字，三个魔女反应不一。

欧萝拉露出鄙夷的笑容：“哈！奇丽……”

艾丽很直接：“李奇，颠倒！”

缇娜抚额：“你要编名字也找个大家能信的啊！”

“奇丽”似乎放弃智力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欧萝拉挑起了眉毛：“好啊，奇丽，掀开你的盖头……不，兜帽，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面目！”

“奇丽”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除了罗丝魔女外，其他魔女都是身怀神器的，在魔女状态下可以随意改变着装。当然着装是否有特别效果，就看神器特性了。总之要在魔女本人愿意，或者被更强大的力量击散时才会消失。

奇丽不愿意显露真面目，即便是另外的魔女，也莫可奈何。

这难不倒跟某人已经有深入交流，对其知根知底的欧萝拉，她抚着胸口扮出惊恐模样：“是怕吓着我们吗？其实你是……女神？”

艾丽和缇娜同时愣住，她们倒是把这个可能性当真了。

兜帽晃动了一下，像是猛然醒悟。

光华流转，长袍兜帽没了，露出一身俐落的装扮。

朴素的短衣，外罩一件到手肘和膝盖的外套，和费共制服的样式完全一样。同样也艳红如血，但蒙着一层淡金光晕，让整个人神圣凛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头又黑又亮又长又直的头发，身后直落腰间，身前分作两束，贴着高耸胸脯垂洒而下，发间那张白皙如雪，秀丽至极的面目让三个魔女倒抽了口凉气。

欧萝拉真的吓住了，结结巴巴的道：“陛、陛下！？”

面目细节都还顾不上，甚至都没注意眼瞳依旧是灰色，只是这头黑长直，就勾起了欧萝拉那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女神陛下，就是一头黑长直。

黑长直少女叉着腰，站姿极为不雅的道：“没错，我是小红……咳咳，我是赤红女士，这什么奇丽，是我的马甲。”

缇娜吞了口唾沫，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凯瑟琳状态的艾丽显得极为迷惑，但又不确定问题在哪里。

欧萝拉却是一震，她白了黑长直少女一眼，嘴角忽然翘起诡秘的弧度，转到缇娜身边。

“你……真是的陛下？”

她用媚惑至极的腔调说，然后伸手，捏住缇娜的耳尖。

告死魔女下意识的呻吟出声，就见黑长直少女的一只手抖了抖，手指在无意识的摩挲。

“我不记得，陛下有这样的爱好啊？”

欧萝拉说：“也不记得，陛下有非常寻常的取向，该死该死，陛下别见怪啊。”

说话的同时，她走到凯瑟琳身后。这时候凯瑟琳已经收起了铠甲，穿着可以自适应身材的魔法猎装。欧萝拉两手从凯瑟琳肋下伸到胸前，搭在衣领上猛然一拉。

白嫩肌肤和深邃沟壑猛然显现，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黑长直少女噢的一声叫了出来，两手完全是直觉反应的伸直了想要摸的样子。

然后黑长直少女愤怒的道：“欧萝拉，你犯规啊！要秀福利也该秀自己的啊！”

“啊——！李奇！”

“李奇！”

缇娜和艾丽这下是完全确认了。

“想骗我！？”

欧萝拉得意的道：“我可是上过赤红神座，跟女神谈笑风生的魔女啊，怎么可能认不出你的灵魂波动？要知道，你和我们魔女的灵魂感应是很强烈的哦。喂！说正事呢你怎么还盯着艾丽！”

艾丽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大开的胸怀，抬头问：“够吗？”

黑长直少女终于暴露出了李奇的邪恶本性，捏着鼻子嚷道：“不够！”

“噢……”

艾丽双手搭着衣襟，毫不迟疑的往左右拉开。

几乎不逊于欧萝拉的雄伟，带着两点殷红的史诗级画面如白驹过隙，瞬闪即逝，欧萝拉挡在了艾丽身前。

“穿上啊殿下！就算要脱给他看，也不是人妖状态的他啊！”

欧萝拉先数落了艾丽，再对李奇嗔道：“都这样子了还不忘吃豆腐，你怎么就不看自己的呢！？”

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奇丽”的胸脯上，欧萝拉呼吸一滞，咬牙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比我的还大！？呃，我是说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奇丽……李奇尴尬的挠头，这个动作让缇娜抚着心口叫道：“好美好可爱！”

当然这就让李奇更尴尬了，再没办法靠装傻卖贱蒙混过关。

他哀怨的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变成了魔女……”

欧萝拉点头：“知道啊，但问题是，你怎么会变成魔女？”

因为我在接受小红帽建议的时候，忘掉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李奇咬着牙恨恨的想，可惜信号断了，不然他还要继续揪着小红帽讨还公道。

当他握住剑柄，发下誓愿，新的，异样的澎湃神力涌入的同时，身体也有了变化。在他刚来到费恩的时候体验过一次，不久前跟夏安聊天的时候又重温过一次，所以他无比熟悉。

他居然变成了魔女！

“魔女当然是女的！就像圣女必定是女的一样！费恩从没有过魔男或者圣男，这是亘古不移的法则！”

“为什么？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你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找答案啊。”

“我以为你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抱有这样的觉悟了，那时候我真的真的……非常感动！觉得你真的太高尚了，居然有这样的牺牲精神，没想到是你脑子秀逗！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该感谢我！不是我保留了你性别可编辑的特性，这会你已经炸得粉身碎骨了！”

他找小红帽说理，那家伙的回应气得他吐血。

如果不是还要对付圣武士和格罗妮娅，他真的会神召上去，揪着小红帽跟她算清楚这笔帐。

仔细想想，真要算账，好像自己赚到了？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尤其是胸前那双沉甸甸的，连欧萝拉都眼红的累赘，李奇又欲哭无泪，他不是变态啊！

“那么……你到底是男是女？”

欧萝拉想到了一个令她惊恐的问题，下意识的抱住了胸脯。

“我是顶天立地的带把男儿！”

李奇悲愤的道，当然尖尖的嗓音，还有巍峨胸脯的抖动，让他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三个魔女都噗哧笑了，欧萝拉松了口气，又担忧的道：“你……不会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吧？”

“换了天赋应该就能变回来了”，李奇苦恼的抱头：“但离可以换天赋还有整整一天啊！”

“恭喜你，李奇，现在你变成可男可女的怪物了。”

欧萝拉大致放心了：“欢迎加入魔女的队伍，奇……丽……”

她指了指挂在李奇腰间，类似手电筒的东西：“跟之前的剑柄有很大区别呢，这就是提尔之秤的真面目？”

李奇摇头：“当然不是，欧萝拉你不是也有上古旌旗吗？应该知道，神器的形态是跟灵魂相配的。”

“哦呀，也就是说，这是你灵魂深处对神器的渴求。”

欧萝拉怜悯的道：”变成魔女了也不忘留着个把儿……“

李奇心头荡漾，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污了啊！

接受了事实，心态也有了变化。

欧萝拉抱住李奇的胳膊，习惯性的蹭了蹭，然后她的神色微微变了：“跟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了呢？”

她仰头看着李奇的面目，找到了这张秀丽面孔下熟悉的轮廓，眼神渐渐迷离：“真是漂亮……”

再低头看看几乎能跟自己平分秋色的巍峨，旌旗魔女吞了口唾沫，声音也微微变了：“真想蹭蹭，感觉一定很好。”

李奇瞠目，我这是不可抗力，是天降横祸！可我还是身变心不变，欧萝拉你这又是怎么了？别因为我变了你就变了取向啊！

欧萝拉看懂了他的脸色，丢了个白果眼：“又不是没跟特蕾希娅蹭过……”

然后她一把抱住李奇，脸贴着脸，兴奋的道：“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开花啦，百合嘛，大家都不在意的。”

结果变态的是你啊！

李奇正在心底大叫，艾丽跟缇娜也围了上来，嘻嘻哈哈的抱着他……不，是“她”，一顿乱蹭。

“以后你就当奇丽吧！”

“我更喜欢奇丽！”

“奇丽，也好！”

这真是群魔乱舞了……

信号骤然恢复，小红帽弹窗，嘻嘻贼笑道：“想通了？放心，换天赋就能换回来，不过我觉得你会越来越习惯这个样子，奇～丽～”

李奇又羞又恼：“我不想跟你说话！”

“哟，按照礼仪，你是不是还要摸把我的胸部？”

小红帽居然放下身段跟他玩起了荤段子，还有了新转折：“不过你自己的比我的还大，就自摸为敬吧。”

去特么的自摸为敬！我绝对不会屈服的！

李奇的宣言让小红帽咯咯发笑：“真的吗？你不是一直在嚷嚷自己作为总枢机，亲身上阵的时候总是在抱魔女的大腿？刚才你就没发现，你变成正义魔女后，战斗力完全爆表啊，估计跟艾丽有得一拼了。”

李奇呆住，该死，还真的是呢！

他握着拳道：“以后我绝对不下地下城，也不上一线了！”

“是么？可你不经常保持正义魔女状态，又怎么吸收那些圣武士呢？”

小红帽说到这，李奇痛苦的呻吟出声。

居然忘了这茬，当时自己脑子是有多昏啊，居然没想过净化神器会让自己变成魔女。

不过再想想，那时候也完全没有选择。

反正就这一天，以后要变那是以后的事。

李奇自暴自弃的想着，再面无表情的挨个拍魔女们的头，你们蹭够了没有啊，变态女！

魔女们瞬间跳开，缇娜和欧萝拉脸上蒙上一层迷离光影，艾丽铠甲上身，变回完全体的凯瑟琳。

有人叫门，听声音是那个黑发青年。

“普雷尔公爵……呃，冕下，我想向您请教下赤红女士的正义。”

李奇跟魔女们对视一眼，欧萝拉低声道：“奇丽，生意上门了，赶紧拉人啊。”

三百零三 棉被王加摩托车头盔等于赤红圣堂

李奇挥手，兜帽长袍上身。

欧萝拉叹气：“你这个样子神神秘秘的，人家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还要我公开抛头露面？

“先对付一下，后面再说，总之……”

李奇严厉警告：“千万记得保密！”

欧萝拉妩媚笑道：“那是当然，要让外人知道咱们的总枢机是个可男可女的人妖，还有人敢进咱们费共吗？”

人妖……刚才使劲在人妖身上蹭奶的你又是什么啊？

“不只是外人！除了你们三个，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其他魔女，尤其是丝丝们，她们一个知道就等于全知道了！”

李奇还不放心：“要是泄露出去了，我就执行……纪律！”

“不是家法吗？”

欧萝拉嘻嘻怪笑，缇娜掩嘴偷笑，凯瑟琳没笑，还缩了缩身子，就她怕“纪律”。

抬脚正要出门，李奇忽然觉得，还保持这个形象的确有问题。

之前可以解释成刚获得正义神力所以身具异象，现在是要感召圣武士，还藏头缩面的，会在圣武士心里留下致命的破绽。

看来必须装扮一番……

仓促之下，李奇也来不及搞外形设计。

斗篷是必要的，还得很严实，就山寨棉被王那款吧。

但也不能跟棉被王一样老是裹着，动手的时候依旧得胸怀大开，这伟岸的胸怀就难以遮掩了。

对了，继续学棉被王穿胸甲，不懂人心到底。

圣武士虽然很少着甲，但那是龙尔德的圣武士，而且只是胸甲，也不影响灵活度。

这两项解决了，再到脑袋，李奇就犯了愁。面目肯定不能露出来，可又得让人确定自己是李奇。

屋外圣武士又叫了一次，李奇心一横，照着摩托车头盔的样式用神力捏了一个戴上，露出眼睛鼻梁，再加上露出头盔的黑发，确保拥有成为魔女之前的相貌特征。

用神力塑形的时候，李奇暗暗感慨，魔女就是方便，衣服直接捏。

方便还是其次，感受更强烈的是充盈在身心之间的力量。如果小红帽没信口开河的话，自己现在也是英雄巅峰级别了吧。

这时李奇才想起，还没查看自己的属性信息呢。

姓名：奇丽-普雷尔（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别赖我）

性别：女（可编辑）

信仰：赤红女士

职业：正义魔女/准-选民

在属性信息里看到小红帽的备注，一丝悲凉涌上心头，那家伙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再看职业信息，哟，真的六级！太棒了，这是连升两级啊，自己终于不再是弱鸡！

等等，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变身，这么高兴干嘛？

揣着纠结的心思，李奇审视自己的能力。

【正义魔女：六级】

标准神术：

神光术/治疗术/祝福术/神恩术

治疗术/净化术/意志坚定

侦测邪恶/驱逐邪恶

专属神术：破邪斩/律令

专属特性：技艺大师

会的神术不多，但圣武士必要的神术都有了。而且有神力编程语言在，可以创造出难以计数的新神术。

李奇出了木屋，果然是那个青年圣武士，在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见到出来一个样子怪异的人，都楞了楞，再看到身体周围的淡金神光，才醒悟这是李奇-普雷尔。

跟之前长袍兜帽的造型比，现在的样子要俐落得多。圆滚滚的头盔露出了上半截面部，让圣武士们暗暗心簇神摇，他们才发现，普雷尔那双灰色眼眸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啊。

“你是……”

声音被头盔阻挡，显得有些低沉，但听得出就是之前那个如六翼天使的普雷尔。

“我是奥图-迪恩，三级圣武士。”

黑发青年恭谨的抚胸行礼。

“我虽然信仰龙尔德，但一直很迷茫，不知道什么正义才是终极的正义。”

他指着自己和身后的圣武士们说：“是的，我，还有他们，我们在大家眼里，就是相对派圣武士，在夏安迪亚也算是异类。”

奥图说话低缓有力，是个敏思慎行的人。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柄钉锤，别着一把小刀，跟普通圣武士有很大不同，李奇也很好奇。

他想更深入的了解奥图：“说说你对正义的追寻。”

“好的，公爵……不，冕下……”

奥图说：“我曾经以为锄强扶弱是可以践行终生的正义，可我看到暴乱的平民打劫邻居的时候，我觉得偏袒弱者并不是正义。”

“在那之后我又想，践行律法应该是更好的正义，可律法处处维护贵族的利益，律法又只能由国王和贵族制定，我觉得这也不是正义。”

“我一路寻找想要坚持的正义，直到遇到了夏安导师。我也和他一样，想在神陨高原找到新的正义，可最终看到的，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直到我看到了赤红教会的神典，神典说痛苦让人清醒，痛苦让人睁眼，看清世界，看清苦难，思考苦难的根源。这一条我非常赞同，不，是发自灵魂的相信！”

“但我不明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冕下你刚才说的大同主义社会，又是什么。”

李奇好奇的问：“你身为龙尔德的圣武士，居然去看其他神祇的神典，就不怕被人指责是背信，是堕落吗？”

奥图坚定的道：“刚才我说过，我……我们信仰的是正义，并不是龙尔德这个名字。如果龙尔德陛下的神职不是正义，我也不会信仰祂。”

“我曾经虔信龙尔德陛下，但祂意志分裂，我找不到可以坚守的正义。圣武士教团零零落落，完全团结不到一起，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符合我们期许的正义。”

李奇点头：“所以，你想要至高的正义？”

奥图和他的伙伴们目光变得热烈，他沉声道：“是的，我们想要为之流血牺牲也全然无悔，始终无悔的正义！”

“那么你们首先要明白一件事”，李奇扫视这些圣武士，心说这应该就是赤红圣武士最初的种子了。

“或许有脱离于一切的，纯粹的正义，但那已不是属于凡人的正义。夏安所追寻的那条道路，为什么不能在主位面践行，就是因为如此。”

“正义必然依附于一件事情，正义必然从属于凡人的愿望。在无序的黑暗时代，锄强扶弱就是正义。到了有序的纪元时代，正义就是世界进步的判别标准。”

“魔法师帝国不是正义的，所以它崩溃了。黯精灵渴望建立的地上神国不是正义的，所以它灭亡了。”

李奇斟酌着说辞，一开始就全盘颠覆，乃至用上阶级理论，步子太大会扯到蛋。而且这里是公开场合，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

“图铎帝国企图统一费恩，它给了凡人们一道选择题，到底强权凌压下的安宁是正义的，还是自己有权决定自己该怎样生活是正义的？历史告诉我们，凡人们选择了后者的正义。”

“不过，费恩数万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的历史告诉我们，正义也会过时。贵族会腐朽，祭司会堕落，凡人们始终承受着深重的苦难，他们渴望看到更远大的，更经久不衰的正义。”

奥图身体一震，急促的道：“对！就是这个！我们要的是凡人的正义！”

李奇点头：“我刚才在誓愿里也说过，赤红的正义是至高的，因为那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代表着最符合费恩世界需要的变化，那意味着个人的解放，意味着所有正义的消亡。”

他悠悠的道：“要认识到这一点需要漫长的过程，但如果没有开始，就永远无法接近。”

奥图低下头嘀咕：“至高的正义，意味着人民的利益，世界的需要？意味着正义的消亡，不再需要正义？”

见圣武士们都在沉思，李奇觉得契机出现了。

他对奥图说：“照见你的内心……”

嗡的一声振鸣，光剑自他手中伸展而出。他将光剑顿在地上，荡开一股神力冲击。虽然还是群体净化，夹杂着的怪异力量却更浓烈，让人心中刺痛不已。

他用光剑敲着地板，发出滋滋嗡鸣，一下两下三下，似乎在敲着拍子。

节奏骤然变快，李奇唱起了歌。

因为嗓音压得很低沉，让空气也微微震颤，推送着歌词，令心灵因为刺痛而格外澄清的人沉浸其中。

“起来，费恩世界的凡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正义像岩浆一样在火山口下滚动……”

“最后就要爆发喷涌……”

唱到这，普雷尔挥手，欧萝拉、艾丽和缇娜就在他身后，一直静静的看着他跟圣武士交流。见到手势，心有灵犀的跟着唱了起来。

“让我们把过去一扫而净……”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世界的根本就要改变……”

“别说我们弱小卑微……”

“我们团结一心无所不能！”

这是《赤红神典》上的歌，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们很少知道，但德鲁伊、游侠、巡林客们因为去过贝塔城，跟冒险者工会旁边的赤红神典有过接触，对这首歌并不陌生。

跟这些职业者交好的奥图，当然也从他们口里听过这首歌。

圣女们的咏唱，让心灵正清澈无比的他，记起了这首歌的其他部分。

当咏唱更为激昂时，他下意识的唱出了声，不止他一个人，身后的伙伴们有不少也跟着唱起来。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吧到明天……”

“赤红的神圣光辉……”

“明天要照亮整个世界……”

一曲唱完，奥图觉得心灵无比激荡，一股像是压抑了一辈子的力量，自心底喷薄而出。

人们惊愕的看到，淡金光芒自奥图身上涌出，沉到脚底，再盘旋环绕着升到头顶，又重新没入体内。

奥图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片刻后，他看了看圣女们，再看向李奇，狂喜的道：“我……我见到了女神！赤红女士在眷顾我！”

“那不是……”

李奇牙痛的抽了口气，再咳嗽一声道：“欢迎你，奥图-迪恩，作为……算了某人的取名本事实在无语，就不提这茬了，总之欢迎你加入费恩赤红共同体。”

赤红圣堂……

这是小红帽对赤红圣武士这个职业的命名，让李奇对她的取名能力再一次感到绝望，你这是闹哪样啊？

小红帽弹窗，不满的道：“对外还是可以叫圣武士的嘛，对内就是圣堂了，我绝对不是抄袭星际的圣堂武士啊！就是觉得正好可以跟堡垒、暴君、旗手这些职业名放在一起，很配搭嘛。”

总觉得你的语文水平永远凝固在了高中程度……

淡金光芒闪烁不定，奥图只是第一个……赤红圣堂，接着好几个圣武士也改信成功，顺利得李奇都难以置信。

小红帽解释说：“这些圣武士都笃信正义，视正义为至高信仰，就是一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正义。现在面对凡人的至高正义，只要稍稍有所理解，改信就是水到渠成啊。”

然后她有些不爽：“不过你在誓愿里加的那三条……到底是玩梗呢还是真心的呢。”

“我觉得那三条很有道理啊”，李奇下意识的道：“如果我们费共能始终做到那三点，而不是把那三条当作理所当然的结论和判定，我们才有资格有能力，带领费恩的凡人们最终实现大同主义。”

小红帽也明白了：“所以你才加了在每一条前加了确保……”

她用恍然的语气道：“对啊，是不是能始终做到那三点，也是判定我们费共是不是握有至高正义的标准。”

李奇在跟小红帽嘀咕的时候，改信成功的圣武士……不，圣堂们还有些茫然无措。

这时候冷白光芒绽放，渐渐转作暖白春光。

欧萝拉光翼伸展，朵朵玫瑰盛开，令人如沐春风。

她脸上的光影面纱消失，露出女神般的美丽面容，所有改信成功的圣武士们都像是置身温暖而真诚的大家庭，发出了喜悦的惊叹。

欧萝拉用大家很熟悉的悦耳嗓音说：“同仁们，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的加入，让赤红信仰又增添了新的力量和色彩。”

三百零四 妮可与格罗妮娅，歧路狂花

欧萝拉的知名度可比李奇-普雷尔高多了，夏安迪亚顿时热闹起来。

班纳的死亡，娜玛的重伤，格罗妮娅和普雷尔相继净化正义神器，而后格罗妮娅带着一些圣武士离开，再到奥图等人改信，圣武士们遭受了连番剧烈冲击，心灵已经疲惫不堪。

而现在，欧萝拉带来的清新春风，不仅温暖了刚加入革命大家庭的赤红圣堂，也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圣武士在心旷神怡中松弛下来。

“普雷尔公爵……”

在阿丝娜和卡琳的治疗下，已经没了大碍的娜玛终于有力气跟普雷尔对话了。

“格罗妮娅和奥图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我觉得夏安迪亚，包括我，都需要休息一下。”

她的态度既恭谨又友善，毕竟面对的不仅是赤红女士的教宗，还是一位圣武士。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如果有谁希望改信，我们也不会拒绝，今天我都会在这里。”

李奇知道，娜玛心头还很乱，她刚刚杀了自己昔日的恋人，又发现导师的道路已经断绝。这样的现实让她难以接受，自然没做好选择新道路的心理准备。大多数圣武士也和她一样，都还需要时间。

当然李奇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不仅有很多事还得做，有一些人还得招揽，而且他也不能以“奇丽”的身份回去。

“那就拜托您了”，娜玛很无奈，又忐忑的道：“我知道这么问太直接，可我真的想知道，您对夏安迪亚有什么计划？我是说，终究会有很多圣武士仍然信仰龙尔德陛下的正义，同时他们也舍不得离开夏安迪亚。”

这个问题李奇早有腹案：“我答应过夏安，尊重你们的选择。愿意留在夏安迪亚的人，不会受到打扰。不过仅仅限于夏安迪亚，夏安迪亚之外，将会遵从我们的秩序，我们的正义。”

娜玛难过的低下了头，这意味着夏安迪亚成了一叶孤舟，仅仅只是避难所，不再是导师所求的，可以追寻和践行正义的圣武士国度。

“我不会强迫你们改信，也不会急着要你们澄清自己到底是信仰龙尔德还是信仰正义。之后整个神陨高原都会推行我们的秩序和正义，到那时，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可以作为合作伙伴，加入到我们的事业里。”

李奇笃定的道：“我相信，到那时你们会发现自己反而有了践行正义的广阔空间，夏安迪亚也可以成为圣武士的真正家园。”

“我不敢奢求”，以娜玛现在的心境，根本不信什么承诺。李奇也不奢望她接受，一切走着瞧。

有件事他得声明一下：“有个人例外，她的能力对我很有用，希望你能帮助我，让她改信吾主赤红女士。”

“谁？”

“你妹……”

夏安迪亚中心的几间木屋被赤红神职者们临时征用了，欧萝拉在其中一间接待来访的圣武士，给他们讲解《赤红神典》，另一间屋子里，李奇跟偏马尾少女四目相对。

“要我改信赤红女士，这绝对不可能！”

“正义是绝对的！是不言自明，自我心证的！”

“正义也是无价的，哪怕世界毁灭，正义也要伸张！”

“龙尔德陛下必将回归，大叔是去神国找祂了！”

妮可神色肃穆，语气坚定，完全就是个你打死我也休想让我改信的虔信徒。

别看妮可在某些问题上犯迷糊，可在信仰这种大是大非上，却表现得异常清醒。

李奇悠悠道：“第二纪元艾迪逊187年版本《源初神典》第六十二条……”

妮可张口就来：“只有心怀正义的人，才能看到正义的闪光遍布世界，无所不在！”

李奇赞道：“记忆力真好！”

妮可仰着下巴哼道：“那当然，从小我就记忆力过人，十岁的时候就背完了三本源初神典！”

“所以……”

李奇叹道：“你其实信仰的是自己的记忆力而不是正义？”

妮可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吗！？那是源初神典啊！”

李奇点头，又大又圆的摩托车头盔晃着：“那么，我们来说说你个人的正义吧，你为什么讨厌商人？”

说到这个，妮可两眼发亮，顿时来了劲：“我不是讨厌商人，商人是我的命运之敌！龙尔德陛下的正义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践行。但要能消灭商人，哪怕献出我的一切，我都愿意！”

“人都是有良心的，唯独商人没有！商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手里的金蒲耳生出更多的金蒲耳！”

“他们不事生产，却专门压榨劳动者！他们成天做的就是钻营和倒腾，把一件东西搬来搬去，甚至只是动动嘴皮，就能赚到金蒲耳，这是对劳动者的绝大侮辱！”

“为了赚金蒲耳，商人罔顾正义，无视道德，甚至漠视律法！哪怕只能多赚一个铜子，商人都会说谎，都会用上欺诈、隐瞒、蒙蔽等等各种手段，比魔鬼还要熟练！因为那根本就是他们的本能！”

“说得好！”

李奇鼓掌叫好，再道：“我曾经听过这样一段话，只要有利润的地方，就会出现商人。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商人就会闻风而来。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商人就会像腐肉上的苍蝇一样活跃。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敢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商人敢践踏一切律法。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商人敢犯下任何罪行，包括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

“说得好！”

妮可拍桌子赞了回来，她激动的道：“说这话的一定是位伟人！”

“不过……商人还是有价值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从古至今都能存在，还越活越好，越来越强大”，李奇说：“因为我们必须依赖商人克服遥远的空间距离，依赖商人带来必要的信息。我们的劳动成果，必须依赖商人找到尽可能多的用户，才能让我们的劳动获得回报。”

“谁说不是呢……”

妮可唏嘘的道：“所以啊，我要实现的正义，也是遥遥不可及的梦想。”

李奇的中性嗓音变得更有诱惑：“那么妮可，你知道为什么商人如此让你痛恨，又是凡人不可缺少的存在吗？你知道未来商人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吗？”

看着妮可呆呆的，但充满了求知欲的脸，李奇压低了声音：“因为商人背后，其实是一个超级魔王啊。”

妮可瞠目，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许久后，她才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把商业女神说成是魔王？”

李奇摊手：“既然你都知道商人背后就是商业女神，你又如此痛恨商人，得出这样的推论不该是必然的吗？”

妮可绞着手指，如此疯狂的说法她还一时难以接受：“我只是觉得……觉得，商业女神没有管好商人而已……”

李奇摇头：“不，你说错了，商业女神并不是这个魔王，真正的魔王还潜伏在阴影中，还在等待时机。商人，不过是它弥散出的一缕罪恶气息。”

他神神秘秘的道：“想知道这个魔王的名字吗？”

妮可机械的点头，李奇说：“它叫……资本。”

然后他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本书，其实只有书皮，书名让妮可的两眼发直。

《神魔资本论》……

“想知道魔王的真面目，以及它未来侵蚀整个世界，吞噬凡人之心的大阴谋吗？”

“信仰赤红女士吧，只有加入我们费恩赤红共同体，成为赤红圣堂，你才能发现世界的真相，才能实现你个人的正义。”

“商人，资本，只有赤红光辉，只有大同主义，才能驱逐它们，消灭它们。”

李奇的诱惑之音如无形的丝线，牵着妮可的心神冉冉上升。

她对着两眼，艰辛的问：“商人，还有商人背后的资本，能够消灭？

李奇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能够消灭！”

“那要怎么消灭？”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妮可身躯一震，淡金光芒自体内溢出，她呢喃道：“太棒了！算我一个！”

夏安迪亚里，一道道淡金光芒闪现，盆地边缘的木屋里，老魔法师弗朗希斯不时抽着凉气。

他嘀咕着：“老伙计，你看到了吗？你相信吗？”

在他旁边站着一具木头人，用干涩的嗓音说：“看到了，其实我也早料到了。赤红女士是用被今神抛弃的源初神职编织出了她的信仰，她必将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弗朗希斯愕然：“那你为什么不跟随这样一位伟大的神祇呢？”

木头人说：“我的道路已经被限定了啊，虽然寻求这位陛下的帮助，有可能挣脱这样的束缚，但我还是希望只靠自己的力量。”

“对啊，我这个人确实有些贪心，并不认为从神就是我的尽头。而且……这位陛下现在还很弱小，不然也不会让她的代言者龟缩在神陨高原发展。”

木头人话题转到老魔法师身上：“你倒还有机会。”

“我？”

弗朗希斯呵呵低笑：“夏安，我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比你差了？两百年前，咱们都还是年轻小伙的时候，还是我把你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圣武士捡进队伍里的。”

“是啊，两百年了啊”，木头人夏安唏嘘的道：“结果我们还是无法反抗世界给我们安排的命运，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不是还有一线机会吗？”

弗朗希斯说：“你敢去拼，我为什么不敢？而且……”

他用法杖点点窗外的景象：“那位陛下说不定能赶在我们失败之前，开创出新时代呢，那时候我们也能受益啊。”

“是的，就为了这个，我放弃了把夏安迪亚带走的计划，算作留给李奇-普雷尔的小礼物吧。”

木头人夏安说：“既然他能把这些孩子们照顾好，我也放心了。”

老魔法师点头说：“这个李奇-普雷尔，也的确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夏安的语气骤然变得轻浮：“那当然，如果不是我已经不能进入主位面了，还真想追求她呢。我是说现在的奇丽-普雷尔，真是漂亮的姑娘，我早说过的。”

“奇丽……哈哈”

老魔法师也笑了：“真没想到，净化腐化神器的代价就是变成圣女，我们对神祇，还有神力的了解，真是太浅薄了。”

两人笑了一会，夏安说：“我不能待得太久，得先走了。感谢你，老朋友，期待早日与你在上面重逢。”

“没问题，我会追上你的”，老魔法师拍拍木头人的肩膀。

一股虚影自木头人身上飘起，正是夏安的身影，他还拖着另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依稀看得出是班纳的模样，浑浑噩噩的，毫无知觉的样子。

“那么，我也该离开了……”

老魔法师看看窗外，长叹一声，身影骤然消失，只留下隐隐回荡的叹息。

夏安迪亚外，几辆双头龟车向北行进，打头那辆车上，格罗妮娅看着前方，默默无语。

埃斯特和加斯东在她身后正为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争论不休，这就是她沉默的原因。

成了龙尔德的圣女，拉出了一百多名圣武士，安然无恙的离开夏安迪亚，摆脱了那个恐怖的，怪异的普雷尔，格罗妮娅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是什么。

前方浮现出几道身影，拦住了车队。

“你们是……普雷尔的人！？”

格罗妮娅心头一紧，对方身上闪烁着水晶般的光晕，那是普雷尔身边某个圣女的神力光泽，极善潜行隐蔽，是非常可怕的哨探和刺客。

圣武士们纷纷拔剑，格罗妮娅握住剑柄，冷声道：“在夏安迪亚只是欺骗大家的表演，其实还是不想放过我们？”

“不，我们是来送东西的。”

领头的是一个光头壮汉，浑身散发着怪异的阴柔气息。

他扬手丢过来一个东西，格罗妮娅接住，是个小小的水晶球。

“这是我们总枢机送你的……”

交代了这一句，他就跟手下一同消失了。

格罗妮娅想了想，对水晶球施展了一个神光术。

“小心！”

埃斯特和加斯东很不放心，格罗妮娅摇头，如果普雷尔真的有心解决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水晶球微微一震，忽然投影出一幅巨大的图像。

是地图，主位面的大陆地图。地图上每个国家都标注得很清楚。国家的名字下挂着一条条信息，居然是来自各个通讯社的新闻报道。

大陆形势就这么清清楚楚的显示在这张地图上，格罗妮娅和圣武士们眼前顿时天高海阔，茫然一扫而空。

“哪里的人民最痛苦，我们就去哪里……”

格罗妮娅指住某个国家的名字，脸上闪动着自信的光彩：“我们去这里。”

三百零五 蠢笨的吸血鬼、女神和梅恩

夕阳斜下，欧萝拉喜滋滋的报告：“迄今为止，龙尔德圣武士成功转职赤红圣堂四十二人，还有一百八十五人虽然没有成功，但都愿意去贝塔城学习。”

木屋里还有艾丽，因为保持凯瑟琳状态太久，艾丽缩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奇丽状态的李奇没戴摩托车头盔，挑了挑飞扬的柳眉，对这个数字很满意。

不愧是魅力爆表的宣传枢机，一下子拉到了这么多人。

欧萝拉继续说：“另外，还有六个人转职为旌旗牧师，两个转职成赤红旗手。”

“奇丽”楞了下，拍桌子道：“欧萝拉，你居然假公济私，给自己拉人！”

欧萝拉跟她对拍：“这怪不了我！是被我自然散发的魅力感召的！你要是也和我一样抛头露面，用奇丽的身份和他们谈，能感召到的圣武士又何止四十二个！”

“我也知道，这么感召来的信仰不稳。可进了咱们费共的门，还能让他跑脱吗？去厄普西隆从劳动做起，哪怕是圣女，哪怕信仰再歪，都能矫正！”

欧萝拉正气凛然的话说得奇丽哑然无语，然后旌旗魔女自己举了旗：“噢，奇丽，你发呆的样子好可爱！让姐姐抱抱蹭蹭！”

奇丽头痛的道：“端庄点啊现在是在谈工作！”

两个魔女正厮缠在一起，卡琳进了屋。

刷的一下，头盔罩住奇丽的脑袋。

野性魔女嘁道：“别装啦，在我面前你还想瞒住自己变态……不，变身这事？”

“欧萝拉！？”

奇丽以为消息被泄露了，恐慌的尖叫。

欧萝拉叫屈：“我没说！”

“我早就发现了”，卡琳半眯着眼睛，打量棉被下的身体：“其他魔女你可能瞒得过，毕竟她们只会注意你的灵魂波动，可我不一样，我的鼻子灵得很哪。”

奇丽沮丧的散开头盔，没错，想瞒过卡琳的狗鼻子是不可能的。

“外貌没啥变化嘛，你是李奇的时候就很……用你的话说，娘炮。”

卡琳搓着手，舔着嘴唇说：“不过性别变了，味道也更香甜了哦。奇丽，让我尝尝你的滋味，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还有欧萝拉和艾丽在啊，怎么能把这事捅出来？

奇丽再度尖叫：“卡琳！”

“别装无辜了”，欧萝拉白了她一眼：“你跟卡琳的奸情……唔，我是说交换体液那种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不是很隐秘吗？

“哎呀”，卡琳尴尬的挠头：“我跟蒂丝聊天的时候，说到我还是吸血鬼这事，吓着了她。我说现在只吸你的血了，然后……”

然后通过心灵网络，每个丝丝都知道了！

奇丽捂脸，第一次感受到了罗丝魔女这种心灵网络对隐私的侵害。

不对，其实跟心灵网络无关，而是女人的八卦天性。

卡琳安慰道：“放心，她们就等于一个人，不会对魔女之外的人说。”

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

想想都变身了，被卡琳当血库这事也算不了什么，奇丽缓了过来。

该死，现在这种心态，已经完全不在意节操为负了！

她无奈的道：“不能等到晚上吗？”

“你没看我脸白得像抹了石膏吗？先是救那个小圣武士，刚才又给那个娜玛输了好几升血，我还能保持清醒，把自己挪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卡琳这么一说，奇丽才发现她的情况很不好。

咬咬牙，再散掉棉被斗篷，奇丽歪着脖子闭眼道：“来吧！”

卡琳两眼绿光大作，冲上来抱住她。

“太棒了，接下来的画面一定很美”，欧萝拉嚷嚷着，同时伸手遮住了艾丽的眼睛。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奇丽忽然叫道。

“别想逃！绝世美少女的血是最香甜的”，卡琳张嘴啃下。

奇丽痛苦的叫了一声，旁边欧萝拉也跟着叫了一声，见她呼吸急促，两眼发飘，鬼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卡琳那如纸般的脸色终于有了点红晕，奇丽的脸色白了不少。

卡琳放开奇丽，咂咂嘴说：“真是美味，以后我都不想吃李奇的血了，只吃奇丽的。”

奇丽恨恨瞪了她一眼，想得美！

这一眼仿佛有异样的魔力，卡琳身体骤然一僵，脸上的淡淡红晕转作涨红。

欧萝拉无比讶异：“咦？难道奇丽的血还有特效加成？”

卡琳两手捂住肚子，眼睛又对在了一起，哆嗦着道：“厕、厕所……”

果然有特效加成，拉肚子。

一个小时内，卡琳跑了六趟厕所，最后一次是欧萝拉扶着她回来的。

软成一滩泥的卡琳痛苦的控诉：“奇丽……你的血有毒！”

奇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摊手耸肩：“你下口之前我就说过，有什么事情忽略了。想想看，我现在是什么职业？”

卡琳脸色由白转青：“赤红圣堂！？”

“本质是圣武士！你的自由主宰，本质又是什么？除了德鲁伊，还有狼人和吸血鬼啊！”

奇丽说到这，欧萝拉明白了：“怪不得！对圣武士来说，狼人和吸血鬼是邪恶的存在啊！奇丽的血含有正义神力，当然会跟卡琳起冲突。”

“可是……”

卡琳满脸滚着豆大的汗珠，极为痛苦的道：“我们都是女神陛下的圣女啊，怎么还会有冲突？”

奇丽叹气：“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就算咱们是革命的费共，内部也不可能毫无分歧。就说吃豆腐脑吧，菲妮是甜党，缇娜是咸党，因为这个，两个差点打起来。”

“她们可不是因为豆腐脑才闹矛盾的”，欧萝拉虽然反驳了奇丽的例子，却没否定她关于内部分歧的说法。

“这么说我要死了吗？”

卡琳恐惧的道：“我可不想当第一个因为喝了圣武士的血而死掉的吸血鬼！”

“好啦”，奇丽安慰她：“你终究是赤红吸血鬼，我也是赤红圣武士，最多让你得个肠胃炎，拉拉肚子而已。”

卡琳在地上打滚：“我好想李奇，你快变……唔……”

欧萝拉把竹笋塞她嘴里，及时制止了她泄露机密。

奇丽无语，我也想啊，可还有小半天呢。

深夜，月时计跳到了新的一天，等得已经口干舌燥，心慌意乱的奇丽赶紧切换到最熟悉的痛苦天赋。

身体上轻下沉，熟悉的感觉回归，李奇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裤裆，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回来了……

“啊！李奇你好恶心！”

小红帽忽然在脑子里叫嚷：“变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下面，你是不是在想自攻自受那种事情？”

李奇怒道：“恶心的是你吧！凭什么把我污蔑成那种变态？”

小红帽气鼓鼓的道：“还不承认？你变身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常人变身后应该有的反应！一般人变身后不该很抗拒，很扭捏，不习惯女人身体带来的种种变化吗？”

“你倒是适应得很快啊，连自摸这种经典桥段都没有，一下子就代入奇丽了。等变回李奇，赶紧去摸裤裆，难道不是在幻想着把奇丽这个人格分裂出来，方便自X？”

你的逻辑真是强大无匹啊！

李奇镇定下来，决定好好报复一下：“不要把变身这种事情说得好像现实里随处可见一样！我为什么不能适应得很快？因为这只是暂时的不是永久的！”

“我为什么不自摸？因为我是直男而且是善良守法的好公民，哪怕是自己我也做不出猥亵这种事情！那是一年以上五年以下的徒刑啊！至于摸裤裆，不过是确认自己变回来了，倒是你……”

他开始了反击：“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有那么细致清晰的感应？难道你的感知那时候就集中在我的下三路上？你又揣着什么心思？”

小红帽支支吾吾：“我、我只是关心你的心理变化，担心你变来变去，会出心理问题，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我想的什么东西？”

李奇冷笑：“你也该知道，在人的潜意识里，什么想法都会有的。这些想法由人的意志做出筛选，重新组织，才成为表层意识的想法。”

“你第一时间关注到我的裤裆，再推导出我想自攻自受，这之间的逻辑我都理不过来，你却说得这么自然这么熟练，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真正在想这事的人是你啊！你不会是……”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想法，不少念头不敬得足以让小红帽轰下九天神雷，可小红帽却没一点反应。很明显，她不仅理亏，还心里有鬼。

李奇努力压制脑子里即将冲破冰层的词汇，比如香蕉什么的，得意的笑了。

赤红神座上，小红帽咬牙切齿，挥着拳头，在沙发上跳个不停，恼怒的嚷着：“我为什么要蠢到跟他辩论！”

小天使画眉嘀咕：“看来这次是陛下输了。”

秋香点头：“输得很惨。”

她牵出一根白色的神力丝线，在神力华表的底座上，给一个正字画上最后一笔。

底座上有两片正字，分作红色和白色。完成了这个正字，白色的正字超过了红色的正字一半，双方的差距不是那么悬殊了。

浮空舰升起，穿透防护结界，带着变回男身的李奇和他的魔女们，还有转职后的圣武士，隐没在夜色中。

对李奇来说，这趟夏安迪亚之行无疑是心中的隐痛，还有对未来的忧惧。对还留在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来说，感受居然也是一样的。

李奇走之前对夏安迪亚做了一番安排，娜玛重伤，还因为杀了班纳，净化神器失败，威望大打折扣，暂时她无力管理夏安迪亚。

他留下了由甘比特带领的一支小队，在夏安迪亚待几天，建起一座赤红神殿，再由其他人来接替。

这座神殿不仅会对有改信意向的圣武士进行前期辅导，还会成为庇护河谷的管理机构，同时协调夏安迪亚和庇护河谷的关系。

稍后阿图尔还会带着技术团队过来，对夏安迪亚的防护结界进行改造，让其成为通讯基站，扩大通讯范围。等完工后，贝塔城、夏安迪亚和庇护河谷就能进行实时通讯，赤红神职者能用风语术对话，冒险者可以发短信。

这基本上是把夏安迪亚吞了，但保留了圣武士的自治权。自今而后，还想待在夏安迪亚，同时又不想改信的圣武士，就只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容身之地，对外面不再拥有任何管辖权，也不能再践行自己的正义了。

未来的夏安迪亚一定会凋零下去，毕竟赤红神殿直接扎根在这里，圣武士们不是加入费共，就是另寻他路。当然这该是一个时间比较长的过程，圣武士们需要好好休息，消化这一天里发生的无数变化。

李奇也一样，变回男身，狠狠怼了小红帽后，才如梦初醒。

“我真的变成了女人？”

这时候他才有了点真实感，左右看看，没人。再瞅瞅视线里信号中断的标志，确认小红帽气得，或者说羞得不想理他。他终于伸出了罪恶之手，在已经变得平坦的胸脯上揉了几把。

不知道奇丽的胸部跟欧萝拉比，到底谁的更大，手感又有什么差别……

“不，我绝对不会再变成奇丽！”

意识到这个方向无比危险，李奇暗暗发誓。

来回变身，又被卡琳狠狠吸血，李奇也疲惫不堪。正准备睡一会，又因为另一件事打住。

梅恩清醒了……

“凶手？”

妮可一直守在梅恩身边，按照阿丝娜的提示，检查梅恩的记忆。

梅恩呆了好一会，像是在努力回忆。

“凶手就是我啊。”

她的回答让妮可很伤心，果然脑子是乱的。

“我急着跑回夏安迪亚，在树林里摔了一跤，摔得剑都跳出了鞘。我捡起剑想插回去，然后又摔了一跤，结果把我自己捅穿了。”

梅恩不好意思的虚弱笑道：“我真的很笨，我是笨死的。”

妮可呆呆的呢喃：“梅恩，你……”

她虽然不清楚细节，但知道梅恩的心脏是被正义神力震碎的，这可不是一个笨字能解释得通。

李奇这时候也来了，静静的立在一边，听到了梅恩的话。

他拍拍妮可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质疑了。

梅恩宽恕了格罗妮娅，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三百零六 队伍建设别冒险，治安经济一锅煎

“以提米-奥斯奎姆之名发誓，七个银便士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连一个铜子儿都赚不到！不能赚钱的生意会让我心痛而死的！你就忍心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面前消失，一朵还没绽放的花蕾在你面前枯萎吗，圣武士！？”

“我在你身上没有找到哪怕一粒沙子那么大的良心！这样的生命就该从费恩消失！六个银便士五十个铜子儿，一个铜子也没有多的！超出这个价格我就从采购清单里取消这种货物，我知道克斯特商会在卖这种布料，而且价钱很低，大不了我辛苦一点跟他们谈承运协议！”

“圣武士，你满脑子都是对我们商人的偏见！我们也在创造价值！你所说的‘辛苦一点’，那就是我们的价值啊！六个银便士九十个铜子儿，你就不必辛苦了！”

“想到你们商人赚钱的得瑟劲，我也会窒息的！看到你们那失去良心的干瘪胸膛因为金蒲耳饱满起来，我也会心痛而死的！六个银便士五十一个铜子儿！多一个铜子儿是对你长出点良心的鼓励！”

“圣武士……紫毛你走开啦！叫李奇过来！他不来这生意我就不做了！”

“你真的不做了吗？太好了！我一早就跟李奇说了不能把这么多采购项目都包给一家商会，我认识很多还有良心，而且良心还会痛的商人。既然你自愿退出，求之不得！”

“紫毛你太讨厌了！我跟李奇做生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吹风呢？分明是我先，你为什么要来插一腿？李奇！混蛋啊李奇，你再不出来，我长大后就不给你骑了！”

贝塔城通讯室，李奇躲在门外偷听。

妮可真是好样的，就知道她能克住小龙女，这下再不担心被宰了。

不过也不能让小龙女真的发毛，她口无遮拦提到的话题，更会让妮可误会的。

他赶紧推门进去，小龙女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指着妮可说：“她欺负我！”

“妮可只是负责神陨高原的零碎物资采购而已，跟咱们之间的魔导武器贸易无关，你懂的对吧。”

李奇一句话安抚住了小龙女，她转着眼珠，开始盘算起该怎么从武器贸易里找回自己的“损失”。

“你们继续”，李奇再拍拍妮可肩膀，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偏马尾少女得意的抱着胳膊哼出了声。

出了通讯室，隐隐听到两人用高亢嗓音开始了又一回合的较量，李奇就想笑。

提米啊提米，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从武器贸易里找回来？神陨高原的进口贸易，是因为自己没工夫掌握细节才给了你宰人的机会，而魔导武器么，哪怕是一克黑铁的成本，自己都能核算得出来啊，还能让你大占便宜？

等咱们谈生意的时候，为师可要好好给你上上课了，很久没有调教你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有妮可负责发计委这一摊事，李奇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更轻松的是，夏安迪亚圣武士这个不稳定因素也化作了己方的食粮。圣光堡那边，贝利诺三人组缩回到王子领地，只在圣光堡留了点象征性的力量。神陨高原北部这片偌大区域，全都落入费共手里，形势豁然开朗。

费共中央临时会议再度召开，讨论新形势下费共在神陨高原的发展方针。

“改信的圣武士已经进入厄普西隆，我们的学院又多了圣堂系。”

塔伦斯满面红光，他负责的厄普西隆赤红学院又多了一个系，这是比多了几百个学员还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圣堂系的导师人选是个问题，总枢机你不是净化了神器，转职成了赤红圣堂吗？我记得这个过程跟魔女……”

欧萝拉捧着茶杯遮脸，李奇咳嗽道：“我是特殊的，直接净化了，跟魔女无关。”

塔伦斯狐疑的哦了一声，其他人，除了欧萝拉，自然没听懂。

“圣堂系么，先由其他系的导师讲解《赤红之书》，让他们对赤红信仰做整体了解。”

李奇瞪了一眼把茶水吹得噗噗响的欧萝拉，揉着额头道：“等合适的时候，会有一位资深的赤红圣堂来代理导师。”

欧萝拉补充道：“她叫奇丽。”

众人点头：“哦，奇丽……”

李奇赶紧转移话题：“汇总一下现在的情况吧，先从队伍建设开始。”

负责组织工作的蒂丝开始做报告……

费恩赤红共同体的成员现在已经有痛苦、告死、破坏、野性、网络、旌旗、新生、正义八系，正式成员一千四百人，见习八百人。算上见习的成长速度，未来可能改信的夏安迪亚圣武士，以及学习班一个月一期的进度，到这个月，也就是1227年1月的月底，费共正式成员有望突破两千人，见习突破一千人。

塔伦斯评价道：“进度非常喜人，但这样的规模，即便是跟那些不知名的三流神祇的教会比，都还差得很远。”

老头再次提出一直念念不忘的建议：“我们该在其他地方建神殿了，呃，我是说，该铺开基层组织的建设了。”

以前是时机不成熟，现在看来，的确有这个必要了。

现在费共的队伍建设，完全集中在贝塔城到厄普西隆这两点一线，夏安迪亚开了个分矿，但矿藏很有限。

如果一直依托这样的架构发展队伍，到年底怎么也凑不出一万人，而一万神职者的教会，听起来很恐怖，在费恩还是摆不上台面。就连被干掉的欢悦女士和优雅女士，她们拥有的神职者都远远不止一万。

李奇提了自己的看法：“可以先在克斯特王国试点，但要小心谨慎，走地下教会的路子，确保安全。”

欧萝拉皱眉道：“你是不是太保守了？我们的女神也是秩序同盟的一员，虽然只是编外，可还是有自由传教的权利。”

“我们完全可以在秩序同盟下的各个国家建神殿，拿《赤红神典》招收见习。有望成为正式成员的，获得赤红神力的苗子就送过来。这样既不会刺激到秩序同盟上层，也能铺开架子，大量吸收成员。”

塔伦斯等人都点头，李奇却摇头，这一点他跟小红帽早就讨论过。在座这些费恩土著，可比不上揽尽历史大势，具备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的他看得通透。

当然，这样的认识，也来自于他和小红帽在特蕾希娅身上栽过跟头的经验。

“我们的确需要加快脚步，但不能犯冒险主义的错误。我们必须认识到，现在费恩大陆还处在宗教革命的历史阶段，进步势力的总代表是特蕾希娅，进步信仰是曙光之星认证的新的凯姆神系。”

“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如果把队伍建设的架子铺得太开，不仅会引发其他神祇的警惕，还会让大陆的矛盾形势发生转变，现在还不是我们登台亮相的时候。”

“最根本的是，人民还抱有幻想，对特蕾希娅或者其他人抱有幻想，期待着她改变费恩，减轻自己承受的痛苦。这个时候，如果我们铺开摊子，把我们的信仰推出去，并不会得到人民的热烈回应，形成浩浩荡荡的信仰之潮。幻想靠嘴是抹不掉的，必须靠现实打破，这样的现实还没有到来。”

“另外一方面，我们肯定也能得到一些人的响应，会汇聚到相当多信徒。而这些信徒暴露在外的信仰，即便还很模糊，也会跟现有的进步势力唱反调。这是在拖历史的后腿，会受到历史的反噬。”

“塔伦斯，欧萝拉，我知道你们迫不及待的想将赤红信仰传播到大陆每一个国家，每一座城市，甚至每一处乡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需要隐忍，需要韬光隐晦。”

李奇一番话，说得大家不仅口服心服，还深有感触。

他再补充道：“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们只能龟缩在神陨高原，一声不吭的发展。只在克斯特发展的确有些保守了，可以组织一些成员在哈德朗和萨其顿这些地方巡行传教。咱们太乖的话，反而会引起特蕾希娅的注意，对外就做一些任何一个善神教会该做的表面功夫吧。”

于是在克斯特王国建地下教会，在哈德朗等国家组织巡行传教的方针就确定下来了。

接着蒂丝汇报了尤赞和阿图尔提交的技术发展报告，以及史丹提交的贝塔城发展报告。

李奇指示说：“按照女神陛下的最高指示，现阶段我们最优先的工作仍然还是发展生产力，摸索生产关系。”

“对此我提出的路线是，生产力方面，全力推动魔导科技和虚灵科技的发展。生产关系方面，现阶段要通过信息化等技术手段，进一步完善以贝塔城为核心的冒险者游戏模式，最终让游戏模式对外覆盖到整个神陨高原，对内打通市民和冒险者之间的区隔。”

“现在的进度还不太令人满意，核心障碍是贝塔城还无法克服空间距离，成为神陨高原的信息枢纽，冒险者和市民的生产生活还无法依靠实时沟通的信息化，在效率上实现飞跃式的提升。同时魔导科技的基础环节还没有完全攻克，魔导器具还无法广泛的进入人们的生产生活环节。”

尤赞为自己以及整个技术团队辩解：“指望百来个只能算是工程师的家伙，加一点五个科学家推动整个文明飞速发展，这样的想法是不负责任的！而且这个科学家还是个童工！”

“千年巫妖还卖萌，很恶心的”，李奇白了机器人一眼。

他再变回严肃脸：“你说得对，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我们不能事事亲为，得抓住最核心最关键的东西。”

“你是说……”

尤赞不愧是千年巫妖级的科学家，秒懂：“科学理论？”

机器人转着脑袋，发出滋滋的摩擦声：“这可是跟政治，不，势力格局紧密有关的哦，别忘了风暴群岛那帮家伙。要在这上面动手，不亚于一场革命，这不是形容词，就是腥风血雨的革命。”

李奇说：“过一阵子我会去风暴群岛，这事我们找时间细谈。”

技术工作的讨论到此为止，蒂丝再汇报了威尔森提交的安全形势报告。

威尔森的报告总结为两点，首先是圣武士不活动了，那些亡灵法师，药剂师、恶魔术士以及其他黑恶势力就开始活跃了。

其次，因为记录冒险点数的冒险者助手无法装进空间戒指里，冒险者之间的犯罪行动也开始猖獗起来。冒险点数没办法直接抢，但通过胁迫、诱惑、蒙骗等手段，照样能抢到冒险点数。这不仅让神陨高原北部的秩序变得恶化了，冒险者因此拒绝使用冒险点数，也影响了游戏模式的推进。

小红帽忽然弹了窗：“我记得经济方面也出现了一个问题……”

看来她一直在旁听会议，李奇没好气的发报：“说。”

“对最高领导保持必要的尊重啊！”

小红帽磨牙，这段时间她跟李奇一直是冷战状态。

不过这时候她也只能放下身段了：“后面再找你算账，先说正事。”

小红帽说到冒险点数的交易状况，李奇一直在做这方面的明细跟踪，可他事情太多，分不出精力深入分析，小红帽亲自上阵来做数据加工。

听她说完，李奇总结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发行的冒险点数太少，经济正处于通货紧缩的状态？”

冒险点数的发行现在完全是跟冒险者的产出挂钩的，冒险者缴纳多少物资（金蒲耳也算作物资），就发行多少点数。

这个原则忽略了冒险点数作为货币时的流通状况，让冒险点数无法满足物资产出和交易的需求。而在实行了尤赞的建议，允许冒险点数可以相互交易之后，这种状况进一步加剧了。

的确，冒险点数越来越“值钱”，但这就背离了让冒险点数成为神陨高原通用货币的初衷，迫使冒险者寻求其他货币。

“没错，我们需要增大货币的发行量”，小红帽经手了一段时间的虚拟货币数据分析，总算开始有了点经济头脑。

李奇眼前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小红帽一滞，急急的道：“你别明白啊！给我留个秀优越的机会！”

李奇在心底念叨：“你不就是想把整顿神陨高原的治安作为任务，发布给冒险者，报酬就是冒险点数。这么一来不仅点数的发行量上去了，也不会让物资兑换的比率受到太大冲击。”

小红帽怏怏的道：“我恨你，李奇！”

谈政治，我不如你，谈经济，你不如我，何况这压根没到“经济”的级别，不过是游戏模式里早就计划好的一步。

李奇对大家道出这个方案，听到治安和经济两个问题揉一块解决了，人人都赞叹总枢机英明。

没能秀到优越的小红帽再度对李奇念叨：“我恨你！”

三百零七 扫黑严打，夏安迪亚综合管理执法大队

戴克-青藤再次来到贝塔城冒险者公会，进了服务大厅，习惯性的看看接待员柜台，发现丽什么……哦，丽特安妮不在，是一个尖耳朵的半精灵少女。

“欢迎光临，唔……青藤先生，我是夜光安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半精灵少女垂了垂眼帘就认出了戴克，让他有些讶异，这个什么夜光安妮，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吧？

“只要是冒险者公会的注册会员，我们就可以靠工作助手认出来”，接待员指了指自己的项圈：“过程和鉴定魔法物品一样，只不过后端不是魔导物品鉴定专员而是客户关系管理专员。”

什么后端，什么专员，戴克不懂。不过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萌新了，知道后面会慢慢懂的，于是了然而矜持的点点头。

然后他问：“丽特安妮今天不值班吗？对了，你们的名字怎么都有个安妮？是因为被分配到安妮广场所以另外取了个名字，并不是自己的本名？”

半精灵少女摇头，她戴着样式很可爱的帽子，遮住了尖尖耳梢，只露出下半截耳廓。

她欢快的说：“我们不是被分配到这里来，而是自己争取来的。在总枢机给我们讲的故事里，安妮、米娜和玛丽是最棒的接待员，所以我们改了这样的名字，以她们为榜样，争取做一个大家都喜欢和感激的接待员。”

戴克向接待员竖起大拇指：“你叫……夜光安妮？加油！我看好你！”

“谢谢！”

接待员很高兴，指着戴克身后说：“丽特安妮在那呢，她现在负责任务发布。啊，她认出你了青藤先生，不过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呢？”

戴克转身，对上丽特安妮森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丽特安妮撇嘴道：“原来你喜欢半精灵啊戴克，见过我好几次都记不住我的名字，见着夜光安妮却一下就记住了。”

“啊……那个”，戴克挠头无语，谁让之前来的几次，每次都被小菲和欧萝拉的幻景迷住了呢。

“开玩笑啦，别在意”，丽特安妮展露笑颜，跟戴克算是熟人了，不必再客套，她问：“今天来还是办老业务吗？要不要考虑接点安全任务，可以赚很多冒险点数哦。”

“安全任务？我听说过，是清剿亡灵法师、恶魔术士那些人？我们白杨之心只擅长对付野兽，跟那些人也没什么往来”，戴克赶紧为自己澄清。

“戴克，不要担心，我们只针对黑恶势力”，丽特安妮看出了戴克的忧虑，解释说：“就算是药剂师、恶魔术士甚至奥术师，只要在神陨高原没有恶行记录，也不是想在神陨高原编织邪恶阴谋，就能在贝塔城备案注册，接受庇护，当然前提是得为建设神陨高原出力。”

戴克稍稍放心，在神陨高原上的冒险者，除了圣武士或者流浪圣骑士那些激进者，其他人并不会排斥“黑恶势力”。白杨之心跟这些人打过不少交道，要是也被算作罪行，那就麻烦了。

他注意到丽特安妮的话里有某类人没提：“那么亡灵法师呢？”

资深接待员面容一正：“亡灵法师是我们最优先打击的对象！跟亡灵法师有紧密合作的人，如果不尽早自首投案，交代罪行，也会被论罪！”

戴克暗暗打了个哆嗦，之前为了对付亡灵，白杨之心也跟几个亡灵法师合作过。

真没想到，赤红女士对亡灵法师这么厌恶，不过作为一个善神，这也很正常。

“戴克，不要担心，之前跟亡灵法师，还有所有黑恶势力的合作，我们都不会追究，要惩罚的是禁令发布后的行为。”

丽特安妮又说：“并不是所有安全任务都需要战斗，提交这些黑恶分子的信息也算啊，只要被核实了，就能挣到冒险点数哦。”

戴克不迭点头：“呃，我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拒绝的。先不说这有违冒险者的传统道德，卖了那些“黑恶分子”，对方要报复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贝塔城又管不到整个神陨高原，不可能给冒险者提供多少保护。

跟丽特安妮再聊了几句，戴克正往交易柜台走去，幻景屏幕上的影像骤然一变。

之前播放的是“赤红通讯社”的日常新闻报道，都是神陨高原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最近颁布的“神陨高原治安管理禁令”。

赤红女士的教宗，哈德朗王国的公爵，贝塔城的城主，神陨高原第一大势力的首领，李奇-普雷尔出现在屏幕上。

他坐在桌子后，两手叉着，神色肃穆，背后是一面火红旗帜，上面绣着微笑太阳标记。

“冒险者们，我是李奇-普雷尔，今天我向大家通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请大家不要走开，专心聆听。”

大厅里有很多屏幕，戴克跟大厅里上百名冒险者都下意识的收摄心神。眼角里还看到，冒险者交易区以及安妮广场上的屏幕也在播放同样的影像，整个广场上千冒险者都盯住了屏幕，屏息等待。

所有人都明白，大事件！

“从今天，也就是第四纪元1227年1月15日起，以吾主赤红女士之名，以及所有凡人的善良之愿，我宣布，费恩赤红共同体将以贝塔城为中心，开展历时半年的黑恶势力清扫行动。”

“行动期间，我们将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对亡灵法师、药剂师、恶魔术士、灵吸怪以及一切邪恶神祇的教会和神职者进行严厉打击！”

“在神陨高原上亵渎死者，残害生灵，污秽自然，玩弄人心的罪人们，你们听好了，这就是战争！神陨高原是善良之地，可以容许中立，绝不宽容黑暗与邪恶！你们的末日到了！”

“一个月内，你们还有机会投案自首，改过自新。在那之后，你们面对的只会是圣光的惩罚和正义的制裁！你们会知道，神陨高原不再是无法之地，赤红女士的光辉将会照亮这片大地上的每个角度，善良和正义将会成为这片大地的律法！”

“你们也许会笑，神陨高原很大，你们的人很多，我们凭什么清扫你们，严打你们？”

“我会告诉你们，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正面上你们！”

“我们的军团足以粉碎你们任何抵抗，我们的圣武士会带领精干的队伍，深入到你们每一处藏身地，把你们从最隐秘的角落里揪出来！”

“我会告诉你们，我们有足够的空间侧面上你们！”

“每一个希望看到神陨高原走向善良和正义的冒险者，都会是我们的耳目，会是我们的触手。跟任何一个冒险者的接触，都会泄露你们的底细，你们会再无容身之地！”

“我还会告诉你们，我们有足够的角度背后上你们！”

“你们要小心身边的伙伴，他们或许已经被我们感召到了善良阵营，愿意为神陨高原的未来做出贡献。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另一个人说不定就在记录你的言行，通报你的位置。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必定会有一个人在召唤我们的队伍，你们会惶惶不可终日！”

“我还会告诉你们，我们有足够的资源和财富，从头顶从脚底上你们！”

“贝塔城冒险者公会将会长期发布安全任务，强大的冒险者们会很乐意拎着你们的头颅到公会来领取丰厚的报酬，你们会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你们完蛋了！”

“离开还是自首，这是个问题，你们面对的，只会是这样一个选择……”

普雷尔公爵相貌清秀，可板着脸说出这番话，没人觉得有任何违和，只感受到凛冽的寒风自头顶刮过，庆幸之余，身心都在发暖。

看样子，神陨高原会变得越来越安全啊。

戴克更是心中一动，圣武士跟贝塔城合作了？有圣武士冲锋在前，打击“黑恶势力”这事，就不再是空口白话了。

谁都知道，圣武士虽然讨厌，打击黑暗邪恶却是最积极的。只是之前圣武士都龟缩在夏安迪亚，活动范围也不大，活跃度也不高。现在加入到贝塔城，肯定会大有作为。

普雷尔公爵向黑恶势力发布了战争宣言后，又向冒险者介绍了贝塔城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规划，包括通讯、交通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不断增加冒险者点数可以兑换和物资和服务类别。

公告结束后，冒险者们正热烈的议论着，一队红衣人进了大厅。

最初人们以为只是普通卫兵，可注意到他们身上弥散出的神力气息，又纷纷变色。

熟悉这种气息的冒险者脱口而出：“圣武士！？”

领头的黑发青年点头：“我们是赤红女士的圣武士。”

连戴克都啊的低叫出声，传闻居然是真的！夏安迪亚圣武士不是跟贝塔城合作，而是加入了赤红教会！

冒险者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圣武士不是龙尔德专属的吗？”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黑发青年昂首说：“要试试我的破邪斩吗？你会发现不同的。”

冒险者惊恐的摆手后退，开玩笑，谁敢没事去吃圣武士的破邪斩？

“我是奥图-迪恩，我和我的同仁是来接收冒险者队伍的。”

青年跟丽特安妮打了个招呼，两人碰了碰手腕，像是传递资料，他接着对冒险者说：“每支领取了扫黑严打任务的冒险者队伍，都能获得我们圣武士的支援，放心，这是免费的。”

这么一说，那些在丽特安妮那做了登记的冒险者们纷纷围了上来，有圣武士支援，这简直是天降甘霖啊。

看着赤红圣武士们被人群围住，戴克忽然觉得，如果报酬还可以的话，把他认识的那些亡灵法师和药剂师报告上去这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夏安迪亚，少了一只胳膊，带着眼罩的娜玛脸色苍白，这跟她的伤势无关。李奇给她用了很特殊的药剂，虽然含着隐隐排斥的邪恶之力，却让她生机勃勃，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胳膊和眼睛并没有长出来，娜玛并不为此遗憾，她觉得这是自己信仰不够坚定的代价。

她满心慌乱，忐忑不安，赤红教会暂驻夏安迪亚的代表甘比特，正在向她通报合作方案。

“让圣武士去战斗，去跟亡灵法师、恶魔术士和所有黑暗邪恶的职业者战斗？”

娜玛苦涩的道：“会出现很多死伤的，这是圣武士继续呆在夏安迪亚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普雷尔公爵，原来也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啊。”

旁边一个右手自手腕而断的年轻圣武士有不同意见：“这是我们圣武士的荣耀啊！以前导师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样关在夏安迪亚，不准我们跑得太远，也不准我们像在大陆其他地方一样打击邪恶，我们一直都很不满。”

娜玛叹气：“但是，拉尔夫，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断手的年轻圣武士，正是在贝塔城接受公审，对自己的罪行有深刻认识，拒绝再接手的拉尔夫，他并没有转职为赤红圣堂。

格罗妮娅带走了一百多圣武士，改信和愿意改信的有三四百人，剩下三百多名坚持信仰龙尔德的圣武士留在夏安迪亚，茫然无措。拉尔夫挺身而出，继续维护娜玛的权威，让这些圣武士总算还有根主心骨。

拉尔夫深沉的说：“娜玛，你不是导师，不要继续走导师那条路了。我们也一样，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路。现在虽然还没找到方向，但打击邪恶这条路，是绝对不会错的。”

娜玛沉默许久，无奈的点头。

甘比特笑着伸手：“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

拉尔夫伸出他的左手，跟甘比特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拉尔夫点头说。

在这份方案里，夏安迪亚的龙尔德圣武士将作为费共的亲密合作伙伴，编组为“夏安迪亚综合管理执法大队”。

加入执法大队的龙尔德圣武士享有和贝塔城市民一样的待遇，挣的是贡献点数而不是冒险点数。

冒险点数可以换的物资，对市民来说都是免费发放的基础福利。而贡献点数可以换取的物资，不在冒险点书的兑换列表里，包括特制的魔导器具，比冒险者助手更为强大的哔哩小子等等。

拉尔夫急冲冲出了门，片刻后，门外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圣武士们都聚在门外，等着娜玛做出决定，他们对这个方案翘首以盼。

可以在神陨高原打击邪恶，践行正义不提，还可以享受比冒险者还高一等的物质待遇，这足以让圣武士们心动。

方案中列出的“荣誉等级”，更满足了圣武士们对荣耀的追求，虽然这只是个形式，但没有形式，荣耀就无法体现。

从九等的执行者、保护者、捍卫者，一直到一等的正义之手、正义之星、正义之光，九等二十七级的荣誉称号和相应的装饰品标识物，让圣武士们无比眼热。

木屋里，娜玛翻到方案书的后面，也看到了这样的“荣誉等级”，她再发出牙痛似的呻吟：“普雷尔公爵好像……好像是把我们弄成了一个新的圣武士教团？”

身为圣武士，却置身一个外人建立的教团里，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娜玛却生不出恨意，她也明白，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夏安迪亚的圣武士能继续团结在一起。

“这有问题吗？”

甘比特微笑着说：“我们的总枢机，也是一位圣武士啊。”

娜玛愣住，从这个角度看，好像也说得过去。

三百零八 神陨高原黑恶势力第一次代表大会

“我们要团结起来！”

神陨高原深处，腐气弥漫的地下洞穴里，巫妖玛达拉召开了“神陨高原黑恶势力第一次代表大会”，讨论当前的险恶形势。

参加会议的都是多年的老相识，和他一样信仰苍白之主的亡灵法师，信仰瘟疫女神的药剂师，信仰纷争之神同时也是夺心魔王的灵吸怪，信仰虐待女神的恶毒祭司，信仰血腥女士的疯狂杀手，以及只信自己的恶魔术士和奥术师。

大多数人在迷雾沼泽时代就潜藏于此了，变成神陨高原后，每个人都发展出了不小的势力。

比如六级巫妖玛达拉，他占据了一座沉陷在地下的要塞城市，培养了上百个学徒，制造出二十多个英雄级别的僵尸领主、亡灵骑士和亡骨法师，还拥有一头六级骨龙。至于一般的骷髅兵、骷髅法师和僵尸什么的，他拥有的材料，足以拉出十万规模的亡灵大军。这让他在这片区域，隐隐成为“黑恶势力”的首脑。

今天他召集的这次会议，虽然没有囊括神陨高原北部所有黑恶势力，但最强大的那些势力里，超过三分之一的首脑都在这了。

往常这些人是不会轻易碰面的，甚至很少有联络。可现在的形势非同以往，召集大家聚在一起，不仅利于沟通，还能通过出席与否来确定每个人的真实立场。

“普雷尔公爵的通告你们都看过了吧？难道就没人和我一样，为此感到极大的愤怒？”

玛达拉卖力的鼓动：“他建贝塔城的时候，我们不说话。他跟贝利诺王子爆发战争的时候，我们不说话。他跟圣武士闹矛盾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说话。现在，他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我们，野蛮的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再不团结起来，就再没说话的机会了！”

“玛达拉，我只是正好路过这里，觉得好奇才来凑个热闹”，六级恶魔术士，一个矮小的半身人用耗子般的尖细嗓音说：“你竟然指望苍白之主、瘟疫女士、虐待女神、血腥女士这些神祇的信徒，还有灵吸怪、奥术师和我这样的术士联合起来对抗一个敌人，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麦恩德吃了现在塞的全是鸟毛？”

角落里，一团阴影发出含混不清的呼噜声，那就是麦恩德，一只致力于在神陨高原上繁衍出群落的灵吸怪，低沉的嗓音在所有人心中回荡：“巫妖没有脑子。”

“我是在打比方！比方！”

半身人有些恼怒，这让他说话的口气更大了：“普雷尔公爵算什么，区区凡人而已！他在神陨高原鼓捣什么事情，还能碍着我们？就连忠诚神廷和秩序同盟的战争，也影响不到我们，我们是俯瞰众生的强大存在呀！”

他挥挥法杖，身后的影子猛然膨胀，罩住了数十米高的壁面，怪异的呢喃自地低深处隐隐传来。

半身人桀桀尖笑：“惹火了我蒙克，直接召唤大恶魔把他的贝塔城毁了！听说夏安不在了，神陨高原还有谁能对付得了我？”

虐待女神的大祭司嘶哑着嗓子说：“蒙克，你就一个人四处游荡，根本感受不到普雷尔公爵的可怕！”

“是的，他很强大！”

玛达拉并不忌讳正面评价对手：“他拥有一支全由超凡者组成的军队，他的士兵装备了非常精良的魔导武器。普雷尔公爵是秩序同盟的魔导技术部长，特蕾希娅女王用的新式魔导炮就是他发明的。他的军队里有很多可以摧毁防护结界的魔导炮，每一门都相当于一个高阶魔法师！”

“贝利诺王子和忠诚神廷的圣骑士团被他赶跑了，夏安迪亚的圣武士也被他收服了，就算我们联合起来，跟他正面作战，都未必能赢。”

血腥女士的食指（这是血腥教会里大祭司对应的头衔）是个半精灵女性，兜帽下露出殷红的双唇和又尖又白的下颌。

她用阴冷的嗓音说：“那又何必跟他正面打呢？只要不是传奇，还没有我们血腥之手解决不了的凡人。”

“别忘了，他还是一位教宗，赤红女士的教宗”，玛达拉的话让血腥食指的兜帽晃了晃，没有接下去。

六级奥术师法瑞尔说：“赤红女士？不就是个复苏的爱神吗？爱神在最强盛的时候也没多了不起，跟欢悦女士差不多，祂的教宗能有多厉害？”

虐待女神的大祭司继续用嗓音拉风箱：“很厉害，祂是第一位在龙尔德之外拥有了圣武士的神祇。”

“严格说不是第一位，凯姆的圣骑士其实就是圣武士”，玛达拉叹道：“根据我收到的情报，普雷尔公爵是在夏安迪亚净化了腐化神器，成为圣武士后，让很多龙尔德圣武士改信的。”

血腥食指嘀咕道：“善神教宗加圣武士，的确是咱们这些人的天敌，我们恐怕没机会靠近靠近他。”

“靠近他？想得美！嘶嘶……”

另一个长袍兜帽的女人，从兜帽下吐出蛇信般的长舌说：“他的教会里至少有四个圣女，一个像是杀戮神子，破坏力非常恐怖，我相信这里没人能挡住她正面一击。”

“另外三个，一个擅长潜行隐匿，一个会冰雪神术，一个叫欧萝拉，没错，扮演伊丽莎白女皇、芙蕾娅公主的欧萝拉-贝希米亚。她本身还没看出有多奇特的能力，可她是大陆上所有男人都憧憬的女人，如果能剥了她的皮换到我身上，嘶嘶……”

玛达拉冷笑：“那你就死定了！天知道有多少人要找你复仇。”

长舌女应该是个蛇血术士，讪讪的道：“幻想一下又不费金蒲耳。”

半身人术士蒙克摊手道：“正面对抗赢不了，暗中动手也没把握，那你们凑在一起干什么呢？”

“瘟疫！”

瘟疫女士的大祭司用咏唱调说：“瘟疫可以完美的，悄无声息的解决问题！腐化瘟疫新创造，神陨高原新天地！”

“我已经见过好几个没搞清楚风向就放毒气结果把自己弄死的瘟疫牧师，而且对有防护结界的贝塔城来说，我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在防护结界里动手脚还不被发现。”

血腥食指把自己承受的鄙夷转嫁给了瘟疫大祭司：“更可笑的是，你们还指望用瘟疫对付普雷尔？从古至今，既没有一个教宗，也没有一个圣武士是死于瘟疫的。”

半身人气恼的道：“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变着法的吹普雷尔有多厉害？”

“沟通产生灵感”，灵吸怪在大家心底发言。

“你这个只知道吃脑子和寄宿人体的家伙最没资格说这话！”

半身人说：“我的时间有限，如果就是来跟你们海阔天空的碰撞灵感，恕我不奉陪了！”

虐待大祭司说：“你以为神陨高原还是以前的无法之地，可以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的话里满含恨意：“你根本不明白普雷尔公爵可怕在哪里，军团、教宗、圣武士，这仅仅只是表面的东西，他的心计，他鼓动人的手段才是最可怕的。”

玛达拉附和道：“蒙克，就算你一直在地下世界打转，也会遇到源源不断的麻烦。”

半身人楞了楞，语气终于有些凝重了：“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那不是麻烦，是噩梦……”

虐待大祭司说：“我们原本的神殿虽然隐秘，活动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暴露一些形迹，也跟很多冒险者有来往。普雷尔公爵发布了扫黑严打的通告后，我们教会高层也召开了紧急会议，商量是不是换个地方，没想到大队的冒险者就杀进来了！”

她掩着兜帽，不堪回首的说：“通告才发布了三个小时啊，来清扫我们的冒险者全都是以前的熟人……”

半身人讶异的道：“你们不是有好几百人吗？”

“冒险者前前后后来了好几千人！每支队伍的目的就只是抓住我们一两个人，他们抓着一个就跑，还哈哈笑着说五十点、一百点什么的。他们一旦有人受伤，也赶紧退得远远的，总之绝对不跟我们硬拼。”

说着说着大祭司的肩头就耸动起来：“他们一队队的轮着来，四面八方的来，一刻不停的来，就因为我们的神殿离贝塔城只有半天的路程！有时候同时来的队伍多了，还相互争抢，那样的景象真是太可怕了！”

半身人依旧不解：“你们的教会又不讲团结友爱，你和高层自己跑掉不就行了，怎么会被整得这么狼狈？”

玛达拉叹道：“说吧，说出来会好一些的。”

大祭司哽咽着道：“我们当然跑了，但这仅仅只是开始。等我们换了个地方，刚歇了口气，冒险者就又来了！我们打定主意，抱成团准备把自己献祭给吾主。成百上千的冒险者围着我们，用禁制绳索和各种手段把我们的人拉出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落进了狼穴的猎物。”

“好不容易有兄弟献祭成功，引发了神力乱流，我们又逃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次次的重复。不管我们到哪里，总会有该死的冒险者发现我们！后来才知道，他们把这片土地划分成一个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有潜行职业者巡查监视，发送消息。天知道他们的消息为什么传递得那么快？一旦被发现，附近的冒险者马上就冲过来了！”

“就这样，我们像被剥洋葱似的，一层层剥掉。直到跑到荒僻的深谷里，我身边只剩几个人了，追踪的冒险者才变少了。”

“这十来天里，我没有安稳睡过哪怕半个小时，现在觉得安安静静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

虐待女神的神职者虽然不像亡灵、术士、灵吸怪这些存在那么非人，终究是意志强韧的变态。可在普雷尔公爵的“扫黑严打”下，居然被折磨得痛哭流涕，甚至信仰都开始动摇了，这让其他人心中阵阵发凉。

半身人挠头：“普勒尔公爵是专门针对虐待教会了吗？不然哪来这么多人？”

玛达拉说：“不，冒险者在清扫虐待教会的同时，也在对付其他人，包括我，也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而且冒险者的行动非常……狡猾，他们分工很明确，有人专门负责寻找亡灵巢穴的位置，有人深入侦查，摸清楚具体情况。”

“低级的冒险者就在外围消灭低级亡灵，高级的冒险者猎杀高级亡灵。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去了一处被围攻的巢穴对付他们，刚打跑了几队冒险者，就有魔法师开紧急传送门把大队高阶圣武士，甚至赤红神职者召来了，我虽然及时撤退，躯体还是被打坏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冒险者之间传递消息为什么会这么快，他们的分工又为什么那么明确，整个神陨高原的数万冒险者都被组织得井井有条。后来有一队冒险者深入到我的要塞，大概是太贪心没有对外发送消息，被我抓住后审问，才明白了原因。”

巫妖在半空中投影出一幕影像，那是个样式有些怪异的护腕。

“这是他们的通讯工具，可以发送文字信息，有时候还能把眼睛看到的影像直接发送出去。消息汇总到贝塔城，由什么‘扫黑严打办公室’分析后，再发送给附近区域所有佩戴着这种工具的冒险者。”

半身人抽了一口凉气：“普雷尔公爵还真的把神陨高原上的所有冒险者组织起来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灵吸怪在人们心中低语：“安全任务，冒险点数，利益……”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工具都是其次”，玛达拉继续道：“普雷尔公爵通过冒险者公会发布安全任务，活捉一个人是多少点数，消灭一只亡灵是多少点数，开列的清单无比详尽。像我和在座诸位这种级别的存在，在清单上被标注为‘精英’或者‘波士’，只是报告踪迹，就能拿到好几百点数。”

投影画面一变，出现了一张表单，上面罗列了十多项信息，仔细看，竟然是任务列表。还有不同的颜色区分。

白色，收集亡灵骨片，30/50……

绿色，击杀骷髅武士，2/10

绿色，击杀亡骨法师，1/5

蓝色，击杀僵尸领主，1/3……

蓝色，击杀死亡骑士，0/1……

紫色，探查巫妖巢穴，1/1……

看着这张列表，洞穴里的黑恶势力首脑们心头剧震，同时生出被一股无形巨力拎上了命运棋盘的无力感。

玛达拉的语气变得异常痛切：“冒险者为什么分工明确，见好就收？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安排任务，他们是按特长和能力自己选择任务。我的一些亡灵巢穴离冒险者的聚落比较近，聚落里的见习甚至平民，都会领取打低级亡灵的安全任务！每个平民每天打几只，亡灵再多也扛不住啊，好几个巢穴就这么活生生的被耗光了！”

“我从冒险者的脑子里吃出了这样的词语，伐木、刷，还有……”

灵吸怪继续低语：“普雷尔公爵说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都是很古怪的用语。”

“冒险者、财富、资源”，虐待大祭司神经质的呵呵低笑：“这就是普雷尔公爵真正可怕的地方，他用财富和资源组织起了冒险者，我们的敌人是神陨高原上所有想挣点数的冒险者！他们有多少人？五万？十万？远远不止！很快会有更多的冒险者从大陆其他地方赶过来的！”

她的兜帽剧烈抖动起来：“我们要完了！肯定要完了！”

“镇定、镇定”，玛达拉安慰道：“你还能来这里，说明你还有一丝斗志。”

他的语气变得振奋：“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让普雷尔公爵认识到我们的力量，他会明白，神陨高原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地盘！”

“对！”

奥术师法瑞尔也喊道：“把那些被贪欲驱使着的冒险者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清醒过来，普雷尔公爵的阴谋就不攻自破了！”

“呵呵……呵呵……”

虐待大祭司的笑声更加诡异了：“团结？你们的赏金加起来足足有上百万点数啊。”

玛达拉等人愕然，这时候洞穴上方猛然震动，尘土碎石纷纷扬扬洒落。

三百零九 史诗级全服任务和四十米长刀

震动连绵不绝，让所有人回想起当初迷雾沼泽变成神陨高原的情形。

冲击不是从洞穴顶端来的，而是来自一侧的壁面，似乎有巨人一拳拳的急速砸着，首脑们纷纷动作，给自己套上防护。

半身人术士用类似快速施法的技巧在地上丢了个召唤法阵，一双被火焰覆盖着的大手从法阵所在的地面伸出，带着令人躁乱的嚎叫声，拉出了一半身体。

这是头纳卡焚魔，炼狱里很常见的中位恶魔，不过光是上半身就有两人高，半身人术士还没它的拳头大，显然是头强大的精英恶魔。

半身人术士尖叫：“玛达拉！你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

洞穴壁面忽然像纸一般破裂，尘土沙石喷得整个洞穴一片混沌。模糊视野里，粗壮的焰芒射在正攀着法阵努力挣脱位面束缚的焚魔头上，焚魔像条从小溪里叉起来的鱼，被强行从法阵里拔起，钉在洞穴另一侧壁面上。

焚魔愤怒的咆哮着，半身人也难以置信的大叫：“这是什么火焰攻击！焚魔是不怕火的！”

咆哮转为哀鸣，焚魔那蝙蝠般的肉翅疯狂扑腾着，显得极为痛苦。这时候才看清楚，一根长矛穿透了焚魔的头颅，把它挂在壁面上。只露出小半截的矛身蓝光流溢，竟然是魔钢质地。

魔钢比精金还坚韧，但又轻得多，就算挟带着的元素之力能被豁免，本身具备的物理特性依旧能造成巨大伤害。熔炼魔钢的复杂度远远超过秘银和精金，在刀刃上加点魔钢的魔钢刀剑就算是传世宝刃了，没想到有人居然做成了一整根长矛。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言自明。

焚魔的哀鸣转为不甘的嚎叫，身躯上翻滚的火焰渐渐黯淡乃至熄灭，露出的红黑皮肤急速褪色，再化作片片灰烬。刚刚应召而来，准备在主位面大展伸身手的精英恶魔，就这么被送回了炼狱，临走时呼号的什么话让半身人术士不停的打寒噤。

玛达拉叫道：“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变故刚起时，首脑们或者自矜身份，或者抱有侥幸，总之还不急着走。

现在一头精英恶魔被奢侈到魔法师也不会用的魔钢矛秒杀，首脑们终于想起了普雷尔公爵在通告里说过的那些话。

财富、资源，以及……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必定会有人召唤通缉他们的队伍，而现场足足有十多二十人！

玛达拉的话毫无意义，震动刚起的时候，人们就明白了，但那又怎样？难道要留下来跟普雷尔公爵杠正面？

首脑们念动咒语，或者掏出魔法器具，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传送。

一个东西咕噜噜从角落里滚出来，在洞穴中心蓬的炸开，点点萤光四射，罩住洞穴所有角落。黑气自萤光里急速喷涌，给还未消散的尘雾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黯光。

最先传送的一个亡灵法师啪的炸成骨屑，逸散出的灵魂不成人形，在黑雾里翻滚扑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成腐化幽魂，吓得其他人赶紧停止传送。

这是……腐化之尘！比可以阻扰传送的蠕虫魔之尘更可怕！

“谁！谁！”

“谁出卖了我们，还敢阻止我们撤退！”

“玛达拉，是不是你！会议是你组织的！”

首脑们一片哗然，此时壁面破开的大洞里，团团或炽白或冷白的光芒绽现。

“公爵大人，我圆满完成任务啦！”

某个人喜悦的高喊着，朝队伍奔过去。

居然，不，果然是虐待大祭司……

空气中凝结出一片惨白骨矛，朝着虐待大祭司射去，几个身影瞬移到她身边，八角光盾面面伸展，将骨矛稳稳挡住。

“早就知道她有背叛的嫌疑，她也的确圆满的完成了我的任务。”

玛达拉的语气骤然一变，显得无比从容，眼前这一幕显然是他的预谋。

“大家不要紧张，这的确是我的筹划”，玛达拉看着前方那队人里，居于中心位置受到重重保护的身影，显得极为淡定。

“大家和我一样，家大业大，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拍拍屁股，退到神陨高原更深处就行了。我们也没办法像人类贵族之间的战争那样，举手投降，宣誓效忠，就可以照样当贵族和领主。我们跟普雷尔公爵的矛盾，是你死我活的矛盾，除了战斗，别无选择。”

“与其拖下去，被冒险者一点点削弱力量，不如现在就投入所有力量，做出决定性的一击，所以……”

玛达拉满足的慨叹道：“我安排了这个简单的阴谋，我知道我们中的某些人跟普雷尔公爵还有回旋的余地，一定会趁此机会出卖我们。”

“原本我还想用蠕虫魔之尘阻止传送，没想到叛徒不止一个人”，玛达拉接着的话让首脑们暗抽口凉气，刚才的腐化之气居然不是虐待大祭司？

“无所谓了，其实也算帮了我的忙，只要胜利了，叛徒一定会悔过自新的。”

玛达拉说完这通话，再哈哈笑着，对那支队伍说：“公爵阁下，这会你该正沉浸在懊恼和悔恨中吧？想开点，这仅仅只是开始。”

对面那支队伍里，响起一个沉肃但又悦耳的嗓音：“反派，死于，话多！”

“不不，凯瑟琳，这是必要的铺垫，不让反派把阴谋说出来，把得意展现出来，就不能衬托正派的勇敢、机智或者强大。”

接着是人人都在通告里听过的嗓音，李奇-普雷尔！

“玛达拉，你说是吧？闭嘴，现在不是你跟人叙旧的时候！”

后半句话是对另外的人说的，但因为没看到人，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发出桀桀的冷笑：“普雷尔公爵，你很会煽动，也很会掩饰。但言语之力是苍白的，力量才决定一切……苏醒吧，我的勇士！”

随着他的呼喊，洞穴再度震动，地面出现道道裂缝，急速延伸和扩大，阴冷的死亡气息自裂缝喷薄而出。

“你该知道，做第二手甚至第三手准备，是巫妖的天性！”

裹住玛达拉身体的长袍兜帽被幽绿冥火烧掉，露出亡骨法师的身躯本貌。无数黝黑的骨骸之手从裂缝中伸展而出，像有一支亡灵大军正从亡骨地域爬出来。

“普雷尔公爵，你这是自投死地啊！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军团和冒险者身上，从我通知大家到这处巢穴开会，到现在也不过半天时间。你的军团肯定来不及赶过来，而冒险者的汇聚速度，我也早计算过。在集合到数量多得足以跟我的小宝贝们抗衡之前，公爵你的头骨已经被我做成了法杖上的装饰品。”

玛达拉法杖一顿，豪气冲天：“现在，让你看看一只巫妖积蓄了上百年的力量，会强大到什么地步吧！”

一具具有两三人高的巨大骸骨从裂缝中爬出来，端着样式恐怖的砍刀、斧头，发出呃啊呃啊令人胆寒的低沉叫声，向那支队伍逼过去。

苦骨武士，骸骨武士里晋级的高阶亡灵，比精英僵尸领主、死亡骑士更可怕的存在。仅仅一只就足以消灭一个冒险者小队，现在却源源不断的从地下爬出来。

“你们就在旁边看好了”，玛达拉对其他首脑说。

“脑子留给我”，灵吸怪在心底对众人说：“价码好说。”

半身人术士不满了：“别小看你蒙克大爷啊！”

他法杖一举，小小身躯使劲往上一蹿，化作一团焰火，凝结成比苦骨武士还要高大的四翼恶魔，踏着反关节的蹄子，挥着巨大的镰刀，冲向那支队伍。

“什么时候我们被小瞧到这种地步了啊？”

队伍里，李奇看着区区一个六级恶魔术士，竟然孤身冲了上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跟传奇的那一战，除了夏安，外面人没谁知道啊。”

身后某个圆滚滚的东西用电子音说：“当然更没人知道我……”

“我说了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李奇问：“扫黑办已经转发了消息吗？”

机器人嘀嘟道：“那当然，史诗级全服任务，决战黑恶之巅，坐标7144.9/8842.2，就这么简单。按照移动基站的覆盖范围算，现在至少有上万冒险者收到了。他们再互相联络，加上传送法师团的帮助，半个小时内应该能有两万以上的冒险者赶到。”

李奇再拍拍凯瑟琳的肩膀：“咱们一起上，得抓紧时间，全服任务这么高的点数，咱们回收一点算一点，不能让通货膨胀太严重。”

凯瑟琳喝啊一声，光翼伸展，身躯膨胀，开启了一段变身。

两层楼高的光翼巨人挥着大剑，跟四翼恶魔的镰刀撞击在一起。

镰刀粉碎，恶魔倒飞而出，在半空化作点点焰火，还夹杂着一个尖锐而凄厉的叫声：“这不可能——！我蒙克大爷……”

还没喊完，撞在壁面上，啪的化作一团类似番茄酱的东西，

光翼巨人再度呼喝，身影继续膨胀，完成了二段变身，苦骨武士只及膝盖，渺小得像玩具。

李奇飞身跃起，化作一团炽白光芒，投入到光翼巨人中。

洞穴原本有数十米高，显得极为宽阔，光翼巨人再度变身，身体竟然无法在洞穴里完全伸展。

巨人提脚踩下，将一片苦骨武士踩成粉末，也将地面踩出一个大坑。

玛达拉下意识的喊出了声：“这不可能——！”

巨人张开手掌，又有什么东西飞起，化作细小光点投入到手掌里。

依稀听到怪异的机械嗓音喊：“为什么又要我变啊——！？”

很像普雷尔，因为混合了另外一个声音显得格外飘渺的声音说：“你是套装之一啊。”

“是吗？那我肯定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名字就叫……四十米长刀。”

“不——！这根本就是白描而不是修饰啊！”

“女神命名，你得认命。”

光影闪烁，巨人手中多了一把刀。

完全就是字面意义的四十米长刀，挟带着几乎等同于传奇的磅礴之力，轰然劈下。

一颗笼罩在灰黑气息中，两眼闪烁着幽绿光芒的骷髅龙头探出地面的缝隙，周围的苦骨武士还没有这颗龙头高。

这只刚刚被唤醒的骨龙，带着类似起床气的愤怒狂躁，四下张望，想找到合适的发泄对象，苦骨武士惊惶的四散而逃。

看着弱小因为自己的亮相而惊恐不已，即便骨龙只有混沌而懵懂的心智，也得意的晃动下颌，发出了嘎嘎的低笑。

然后它有所感觉，抬头一看。

四十米长刀劈下，骨龙的头颅与之相比，跟一头小奶狗的脑袋差不多。

它发出类似小奶狗的尖细嘶鸣，头颅在长刀下崩裂成片片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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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 回合制战斗与嘀嘀打门【求月票推荐票】

长刀劈在地上，激荡出炽白光焰，不仅苦骨武士纷纷化作粉末，地面的土石也如沙砾般崩解。那些仿佛通往亡骨地域的裂缝，在长刀下就像细小的蛛丝，瞬间被光焰吞噬。

光翼巨人一刀就将玛达拉的“百年积蓄”清扫干净，长刀再度举起时，那些首脑们难以自制的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这完全是传奇之力的表现啊！谁能想到，普雷尔公爵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长刀没有落下，反而径直插入洞穴顶部，模糊听到叫嚷声：“不要！刚才砸地板就够了，现在又拿我捅天花板，把我当啥用了啊！”

“当啥用？皮搋子啊！这可是女神钦定的！至今还没用你通过马桶呢！”

光焰喷吐，自剑身渗透到土石里，将洞穴顶端融成波动着的光亮之湖。因为太过明亮，不少习惯了在黑暗中活动的首脑捂脸惨叫。

神陨高原北部，一处洼地轰然爆裂，比熔岩还快还猛烈的白光洞穿大地，直射天际。云层被撕开巨大的裂缝，阳光投射下来，与白光交织在一起，即便远在百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洞穴……不，已经没有洞穴了，上百米深的大坑里，雾气缭绕，光翼巨人的身影绰约可见。

坑顶的空中，一头骨龙正慌乱的扇着破碎的骨翼，想要逃得远远的。刚才那一发冲天光炮擦着了它的边，差点将它干掉。

巨人又一次举起长刀，那个机械声音又出现了：“你不能这么干——！”

巨人振臂，长刀飞射入空，穿透骨龙躯体，化作点点星芒。

骨龙的躯干部分被这一刀粉碎了大半，刀身上的白焰由伤口向其他部位蔓延。这头在亡灵界食物链里居于上层的骨龙，连叫都没叫一声，身躯就斜斜的掠过洞口，坠向地面。

玛达拉大叫：“不——！卡格拉斯！”

这是他苦心培养出的六级骨龙，没想到跟沉睡在地下，当作底牌的另一头骨龙一样，转眼就被秒杀了。

星芒绽放，光翼巨人消失，化作两个身影。

脆亮嗓音抱怨道：“李奇，太短！”

李奇-普雷尔的声音有些狼狈：“艾丽你好好说话！我只是不够持久……呸！我们的力量只够合体这么久。”

两人的荤段子丝毫没有扭转在场那些首脑们的感受，他们依旧沉浸在这股磅礴伟力带来的震动中。

直到浑身套在银亮甲胄中的光翼圣女抱着李奇落地，才有人反应过来。

血腥食指的身影化作一片虚影，攀着壁面飞速上升。

雾气中涟漪团团荡开，转瞬拦在虚影前，铛铛一阵脆响，双方连续交击，身影同时显现。

“你也是尖耳朵？”

血腥食指注意到对方戴着的奇特帽子，放低身段道：“我也是啊，尖耳朵不打尖耳朵，放我走吧！”

水晶光翼猛然高扬，头上的水晶鸟冠发出了愤怒的鸣叫，缇娜手中的水晶镰刀一横，愤怒的道：“我是半精灵，不是尖耳朵！你才是尖耳朵！你全家都是尖耳朵！”

镰刀挥下，令人心神麻痹的冲击荡开，血腥食指身体发软，虽然还坚持着战斗，却只剩下勉力抵挡的力气。

又一个身影攀上了壁面，那是一条硕大无匹的蛇。蛇身足有一人高，可惜人们刚刚接受过光翼巨人的视觉冲击，这种体量已经引发不了惊奇。

“啊哈——！蛇！我最喜欢玩蛇了！”

李奇身后的队伍里，一个高挑身影跳出来，化作一只巨大白狼。额头以上到背面，再到尾巴的上半部分却又油亮纯黑，看起来无比怪异。

白狼站直了足有三四人高，跟那条巨蛇比，完全就是正常的狗……不，狼，它口吐人言：“蛇精别跑！”

白狼三两下就攀上了壁面，扑向那条蛇。应该是蛇血术士化作的巨蛇用尾巴缠在突出壁面的岩石上，支起上半截蛇身，展开类似眼镜蛇的肋翼，猩红蛇信吞吐不定，血红双眼闪烁着摄人光芒。

啪啪啪三下，白狼左右开弓，两爪扇在蛇头上，再一个旋身，尾巴又来了一下。蛇头顿时晃悠悠的像晕了一般。

高度超过三人的白狼张开大口，精准的咬在巨蛇的七寸上，整条蛇顿时瘫软如泥。看这只狼如此娴熟的对付蛇，就知道它没少玩过蛇。

巨型白狼与蛇血术士的战斗瞬间就分出胜负，而有水晶光翼的圣女与血腥手指之间也已形势明朗。在这两处战斗之外，李奇那边还没急着出手，似乎在等待首脑们亮出底牌。

相持没有持续多久，一股无形的激荡自角落里发出，弥散着的雾气被这股力量荡开，呈现出肉眼可见的锥形扇面，向李奇等人冲击而去。

扇面里还站着一个堕落游侠，这个五级英雄是神陨高原北部最大一股劫匪的首领。异样的激荡穿透他的身体，让他先是一僵，再发出非人的嘶嚎声，倒在地上猛烈翻滚，一边滚一边七窍流血。

“凡人们，你们的心灵就像原野上柔弱无助的兔子，而我就是天空中的苍鹰，冷漠而残酷的凝视着你们。”

人们心中同时响起这样的低语，是灵吸怪麦恩德！刚才那一击心灵震爆，正是灵吸怪的招牌技能。威力如此强大，让其他首脑第一次见识到麦恩德的可怕。

心灵冲击如潮水扑过李奇等人，预想中人人倒地翻滚的景象并没出现，反而是团团白光闪烁，似乎连成了一道堤坝，稳稳的将冲击之潮挡住，再反弹回去。

被弹回的力量看似微弱，角落里那个被长袍兜帽遮掩的身影却剧烈颤抖，直至膨胀开，震裂了织物，显露出本貌。

覆盖着黏液的紫黑躯体类似人体，头部和胸腔却嵌着一只类似章鱼的怪物。触须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抽搐着，从菊花般的口器里喷吐出股股浊液。

“痛、痛、痛、痛……”

灵吸怪在地上打滚，惨呼在人们心头跟念经似的停不下来。

就听李奇说：“菲妮，让那家伙安静下来。”

又补充道：“别弄死了，活着的灵吸怪是最佳的心灵技术试验对象。”

冷白光翼鼓荡，菲妮飘在半空中，嘻嘻笑道：“总算到我上场了！”

她用手凭空一抓，神力涌动，凝聚出一柄冰矛。

“恶心的灵吸怪，想用心灵攻击我们？在心灵的原野上我们可不是兔子，是老虎啊！”

小姑娘得意的说着，甩手丢出冰矛。灵吸怪还在地上翻滚，这一矛钉在身上，它捂着下体发出类似奶牛的叫声，然后不动了。

李奇叹道：“菲妮，你是故意的么？”

菲妮恨恨的道：“它刚才的攻击像在挠我胳肢窝，好恶心，我要给它去势！”

“上课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偷懒！”

李奇没好气的训道：“灵吸怪是雌雄同体的！”

“啊？”

菲妮掩口：“那不是更恶心了吗？”

后面某个还没显露原形的魔女嘀咕道：“就跟某人一样。”

李奇朝那个魔女瞪了一眼，对菲妮耐心解释：“雌雄同体说的是身体同时具备两种性别特征，跟变身是不同的。”

菲妮恍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不过为什么要跟变身做对比呢？那种事情也很恶心啊。”

“就是……对比说明而已。”

李奇脸颊抽搐了几下，不敢再深入这个话题。

他转身看向那些似乎变成了雕塑的首脑，露出友善的笑容：“那么，诸位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继续出牌？现在到你们了。”

魔女继续嘀咕：“还玩成回合制了呢。”

“不！我绝对不会屈服！”

玛达拉再度桀桀冷笑：“在巫妖的眼里，一切都是虚妄的，就算你力量再强，不能触及本质，对巫妖都毫无意义。”

死亡气息自它的骨架里喷出，凝结成一个个灰黑骷髅头，带着阴冷气息冲击而来。

“哦呵呵……”

刚才忙着吐槽的魔女笑出了声：“原来你也会这一招啊，不过视觉效果不是很好。”

森冷白光绽放，又一对光翼伸展开，光流涌动，凝结成白森森的骷髅头，颇富磁性的温润嗓音喊道：“打倒一切反动派！”

骷髅头汹涌而出，拖着冷白光流，跟玛达拉放出的骷髅头撞在一起。似乎来自深渊的哀鸣密集响起，灰黑骷髅头一个个化作烟气，冉冉消散。

冷白骷髅头穿透玛达拉急急施展出的骨墙和骨盾，再穿透他的身体，令他那副骨架打起了哆嗦，脑袋的上下颌相互撞击，格格声不断。

这股骷髅头之潮去势未尽，向其他首脑扑去，于是现场响起连绵不绝的哀鸣之声。

旌旗魔女意气风发的催动着由骷髅头聚成的冷白光流扫射，忽然懊恼的叫道：“该死！我忘了带皮鞭！”

片刻后，现场再没几个首脑能稳稳站着，都跪着甚至爬着，痛苦的喘气。

“还不投降？”

李奇不满的道：“是想再尝尝新味道？我这边还有底牌哦。”

“公爵！别动手！我都被误伤了！”

一个人辛苦的挪着步子，跑到李奇这边，竟然是奥术师法瑞尔。

他谄媚的笑道：“刚才我的腐化之气炸弹，丢的时机应该正好吧？”

“法瑞尔！”

愤怒让玛达拉获得了力量，他重新控制住身体，叫道：“连你也背叛了大家！？”

“背叛了大家？”

奥术师无辜的摊手：“奥术师信仰真理，什么时候跟你们这些信仰邪神的混蛋是同伙的啊？”

玛达拉吐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呸！你跟那条蛇一样，只信你自己！”

然后他冷笑：“普雷尔公爵，别以为你赢了，我们都带了很多手下，这里被成千上万的亡灵、猛兽、教徒和奴隶围住，而你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用出刚才那样的大招了吧？”

百米之上的洞口上身影绰约，像是一只大军在集结。

“我们的手下哪怕再弱小，也能消耗你们的力量，在这样的环境里，看你能抵抗多久。要我们投降，该考虑投降的是你啊！”

说话的同时，无数亡灵正攀着岩石，编织成“人网”，如白骨之潮，向洞底蔓延。

“多久？”

李奇仰头看天，一只狮鹫正好飞过洞口，上面的乘员正探头探脑的看下面的情况，他笑道：“要不了一回合，而且这个回合，又是我大。”

洞口所在的洼地外围，一道道传送门展开，一股股人流自传送门中潮涌而出。

夏安迪亚，一个个圣武士跨入传送门，最后一个是左手持剑的拉尔夫。

拉尔夫对开门的魔法师道：“真是太感谢了，你们的传送门法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一道门可以传送上百人啊。”

魔法师哈哈笑道：“我们是野法师，会的法术不多。这段日子每天就用这一个法术，以后全靠这个法术吃饭，当然得不停的琢磨怎么提升效率啦。”

拉尔夫叹道：“还得感谢公爵阁下。”

魔法师真诚的赞同：“是啊，没有公爵阁下把我们这些野法师组织起来，指点我们改进传送法术，还给这片区域设置了网格化的传送节点，我们依旧得跟那些冒险者一样，为了挣些可怜的冒险点数成天钻地洞呢。”

“那么，咱们各自努力吧！”

拉尔夫点点头，跨入传送门。光影变幻，清晰时置身一处山坡。他追上同伴，剑上金光喷薄，发出畅快的呼喊，冲下山坡，前方是茫茫如林的亡灵。

魔法师向哔哩小子报告：“77号完成夏安迪亚传送任务，现在空闲。”

“191节点聚集了三百多冒险者等门？明白，我马上就去。”

从哔哩小子里接收了新的指令，魔法师喝下一瓶魔力药剂，施展传送术，身影化作虚影，渐渐消失。

以洞口为圆心，周边一个个传送门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始终不停，一队队人冲出传送门，欢呼着杀向活动的冒险点数。

三百一一 史诗任务的史诗转折【求月票推荐票】

传送门消失，两男一女三个魔法师背靠背坐在地上，喘一口粗气喝一口圣水，再啃一口面包，累得老半天没开口。

赤红圣水让人精神振奋，但魔力还是空荡荡的，接连使用传送术、定向传送门的魔力反噬，又让魔力药剂的效果降到了最低，这三个最高仅仅二级的魔法师今天是没办法再接单了。

稍稍回了点气，三人聊起了天。

“雷兹林，你做了几单？”

“六单，卡塔蒙你呢？”

“六单就累成狗了？我做了八单啊！”

“你们真是太弱了！我九单！不过有两单是在一个节点做的，少用一个传送术。”

“琪迪娜你就不要炫耀你的魔力比我们深厚了，你是女人！”

“我有一单是在夏安迪亚，圣武士的灵魂强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顶俩，撑得我差点昏过去。”

“雷兹林你运气太好了，夏安迪亚那是特单啊，一单的贡献点数等于三单！”

“也就等于八单，不跟你们一样吗？”

“我还想凑够十单挣足一千贡献点呢，看来是不行了。”

“恢复点魔力就回去看直播吧，还去龙枪酒馆，限量供应的樱桃格瓦斯，我请客。”

“樱桃格瓦斯？喝起来跟肥皂水一样，卡塔蒙你口味真奇怪！”

“我也想回去看直播了，看看谁是抢到波士的幸运儿。”

“公爵亲自带队，怎么可能还有冒险者的机会？他们也就在外围蹭点油水。”

“外围还有圣武士，他们那个什么执法大队，打亡灵和邪教徒最来劲。”

三人正聊着，一队人匆匆奔过来，领头像是游侠或者巡林客的中年人类招手喊道：“门！开门！”

最年轻也最瘦弱的雷兹林说：“我们已经交班了，在这里等吧，人凑得差不多了扫黑办会派其他魔法师过来的。”

“等？”

中年人急切的道：“扫黑办的直播短信说已经有上万冒险者赶过去了，这才半个多小时啊！等这里凑够一百个人得到什么时候！？卡塔蒙！”

他认出了强壮一点的魔法师：“我是戴克！帮帮忙，给我们开个门吧！”

“戴克啊”，卡塔蒙说：“你们白杨之心不是不掺和扫黑行动吗？”

“那是以前、以前”，戴克哈哈笑着挠头，再认真的道：“帮个忙，卡塔蒙，我可以额外加钱……呃，冒险点数。”

女魔法师琪迪娜说：“你们的冒险点数对我们没多大意义啊，而且圣武士……我是说赤红女士的圣武士要查到我们额外收费，会处罚我们的。”

“这只是其次”，卡塔蒙解释说：“我们现在魔力见底了，精神也很不好，就算能勉强开门，万一出个错你们就危险了。”

戴克不甘心的道：“扫黑办不是说你们受过专业训练吗？而且每个传送节点都有魔导装置可以确保传送安全？”

卡塔蒙摊手道：“节点道标只是辅助我们定位……算了你不是魔法师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们不能危险传送，这也是扫黑办定的规矩。”

“我应该还能来一次”，见戴克和他的伙伴们露出沮丧之色，雷兹林说：“我可以上报扫黑办，看能不能把你们这点人算成一单。”

说话的同时，他开启哔哩小子的通话器，拨打扫黑办的号码。

贝塔城核心区一栋石楼里，宽敞的房间里摆满了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颗水晶球，每颗水晶球边都坐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尖耳朵灰精灵少女。她们不停的接听水晶球里的通话，处理文字短信，再用稚嫩嗓音发布各种指令。

“191节点……申请把十四个冒险者算作一单，你等等……等……”

一个灰精灵少女嘀咕着，眼皮垂下，脑袋一点点的打起了盹。

“莱丝不行了，抬走，下一个。”

蒂丝在房间里巡游着，见到打盹的妹妹，伸手一指。守在旁边的人类或者半精灵少女急步过来，把这个罗丝魔女抱到旁边的休息室，另一个罗丝魔女落座。

“米丝，你没问题吧。”

蒂丝管理着扫黑办信息中心的运行，没有加入心灵网络，她问这个年纪很小的妹妹。

米丝怯怯的道：“没、没问题！我会努力的！”

心灵网络里也是一片繁忙，罗丝魔女们在一处公共空间里进进出出，急速交换着各种信息，讨论各种需要马上做决定的事情。心灵之语嗡嗡低响着，像是现实里脆嫩嗓音的倒影。

“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每个节点没必要汇聚到满员再传送。”

“那也不能按满员的点数算，总枢机都在嘀咕冒险点数今天恐怕要增发四万亿了，贡献点数也得控制下啊。“

“那些波士加起来的赏金也才上百万呢，哪可能有四万亿啊，总枢机肯定在说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典故。”

“不要就想着点数啊，多送一个人去现场，总枢机他们就少一点压力。”

“好吧，我同意，你们同意吗？那么通过，米丝，给他许可吧，记得做记录。”

“大家注意了！现场调度发信息说战线南面出现了缺口，从现在开始，所有传送位置改到7144.8/8842.1，米丝，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两三秒里，上百道意念就围绕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做出了决定。

米丝从心灵网络里退出，有些生涩的对着水晶球说：“申请许、许可，注意传送位置变更，坐标……7184.4/8482.8……啊，等等！等……”

通讯另一端，雷兹林高兴的道：“谢谢！”

没等扫黑办的“接线员”说完，他就挂断通讯，对戴克等人招手道：“搞定！来吧！”

挥动法杖暗念咒语，法术模型在脑海中凝固成型，再牵引魔力灌注到模型里，最后在模型外的附加模块勾勒信息。

魔力虽然勉强够，可灵魂实在疲惫，让雷兹林脑子晕乎乎的。

“新坐标是……7814.4/8142.8，对！公爵殿下发明的三角测量传送法真是伟大的创举，让远距定向传送门变得这么轻松，还能保持米级的精度！”

在雷兹林的感慨中，泛着湛蓝光晕的浮动光幕出现。

“太感谢了！你们传送法师团简直是神陨高原上最可爱的人啊！”

戴克和伙伴们称赞着，急急跨入传送门。

所有人进去后，因为传送门承载的人数还没到上限，又持续了好一阵才消失。

雷兹林揉着脑袋，忽然抽了口凉气：“刚才的坐标……没错吗？”

神陨高原某处，戴克跟伙伴们一身湿漉漉的从湖里爬上岸。

左右看看，见不到一个人影，前后听听，除了风声和野兽的嚎叫声，听不到半点跟战斗有关的动静。

“我们这是在哪！？”

戴克愤怒的拍着冒险者助手：“我要发短信骂卡塔蒙，他的朋友在坑我们！”

然后他跳脚骂道：“屁洞长草的石头怪啊！没信号——！”

在他们本该传送到的地方，冒险者一队队从光门里出来，涌向战线的缺口。

大火球自一侧掠过天空，落在亡灵、魔兽和邪教徒群中，炸起一片片骨屑和焦尸，也让冒险者们在肚子里骂个不停。

魔导炮！普雷尔公爵居然出动了军队！

一炮就是几十上百点啊，这完全是在抢他们的钱！

再看战场另一侧，金黄神光闪烁不停，圣武士组成的战团如巨大的镰刀，像在麦田里收割似的，一片片清扫着亡灵。

看着圣武士形若癫狂的战斗，还不时发出欢畅至极的呼喊，冒险者们心头都在滴血。

“执法大队全体出动了……”

“使劲干啊，别让那些拿贡献点的家伙把咱们的冒险点抢光了！”

在这种口号的鼓舞下，冒险者们以无比高涨的热情，争先恐后的投入到这个史诗级的全服任务里。

“使劲干啊！总枢机说了，每轰出一炮，就能少发上百冒险点数！伙计们，为了遏制通货膨胀，咱们必须拿出所有力气，奋战到底！通货膨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玩意长起来了咱们就麻烦了！不，不能吃！”

战场另一侧，萨达尔也在高声叫喊。他指挥的炮兵群里，八门九倍率魔导炮正以少有的高速持续射击。

萨达尔再嚷道：“记得检查弹芯！别把魔钢弹芯弄混了！打出去的魔钢弹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来呢，一根就是好几万金蒲耳！”

刚才就是这八门魔导炮轰击洼地，用带有魔钢弹芯的大火球炸出了一条通往洞穴的通道，

就在炮兵阵地上空，神力形成的乱流荡开隐隐涟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船影。

浮空舰的舱室里，塔伦斯和阿图尔正在指挥一群魔法师。

“不要管那些低级目标，摄像机对准厉害角色，跟紧点，但别太靠近！”

“坏掉了马上补充！不能有一处遗漏！你们拍到的影像就是冒险者领取报酬的凭据！要经得起质疑！这关系到我们贝塔城冒险者游戏……不，冒险者公会的可信度，还有总枢机的名誉！”

“调度员，南边摄像机太少，去补充三个！小心你的狮鹫，别飞太低！”

“北边有动静！放大！血腥女士的高阶祭司抱成团要突围！赶紧给信息中心发信，让她们调度圣武士和冒险者堵截！”

舱室里，魔法师们专注的操纵着各自的远摄摄像机，幕幕景象在舱室中心的水晶球上浮现，又急速变换。

塔伦斯和阿图尔全心投入，依靠这些景象掌控着整个战场的动向，丝毫没注意身边埃隆舰长的异常。

英雄级别的暗黑骑士脸颊泛红，目露精光，手掌握放不定，呼吸越来越急促。

埃隆舰长终于忍不住了，发出愤怒的咆哮：“为什么不给我的浮空舰装魔导炮——！”

洞穴……不，深坑里，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骷髅群断流了。

“军队……冒险者，他们来得还真快……”

玛达拉沮丧的嘀咕道，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巫妖依旧不甘心，挥着法杖要做什么，噼噼啪啪一阵爆鸣，他身上的防护被不断触发，再不断碎裂。

“你们……你们干什么！？”

竟然是其他首脑，正把各种攻击法术往他身上砸。

“我们投诚！阵前起义！”

“我早就在为公爵大人效力了！”

“去死吧巫妖！”

“公爵大人，我们抓住这家伙了，能分赏金吗？扣掉我们头上那份只拿差价也可以啊！”

其他首脑纷纷反水，不能传送，四面被围，李奇那边太强大，而自己这边，就这头巫妖还像厕所里的石头般又硬又臭，不识时务。

“去见吾主吧混蛋！”

巫妖气得亡灵气息一通狂喷，逼退了企图抓住他的首脑们。

“原本我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在虚妄世界的真实之巅看你的笑话，但你把我惹火了！”

玛达拉决然道：“巫妖的尊严不容践踏，你们马上会后悔的！”

说完他的法杖化作一团浓稠的死亡气息，流淌到地上，如浓酸般侵蚀着土石。一股吹得人人心跳变缓，似乎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的阴冷气息涌出。

玛达拉叫嚣道：“我的法杖上有通往亡灵地域的符文，虽然代价很大，但开启位面缝隙，召唤出骷髅王或者僵尸王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

“啊，尤赞的赞许，法杖的名字真是不错”，怪异的机械嗓音响起，一个圆滚滚的魔偶滚了出来。

魔偶的脑袋滋滋转着，让人搞不懂它在对谁说话：“总算在关键的时刻赶回来了。”

玛达拉异常震惊：“你怎么知道法杖的名字！？”

“因为我～就叫～”

魔偶用浮夸的语调制造出悬念，再抖出包袱：“尤赞，对，你的导师尤赞。”

“我是在做梦，一定在做梦。”

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又哆嗦起来。

“玛达拉，我可爱的学徒，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装逼啊。什么虚妄什么真实，说的不就是命匣吗？你应该没忘记是我教会了你制造命匣的方法，带领你跨过冥河，抹掉了生死这条线，成为巫妖的。”

魔偶尤赞不屑的道：“你的命匣，一定还跟是活人的时候一样，放在最喜欢的女孩子的头骨里吧？这会我们的人应该在你的地下要塞里找到了。”

“啧啧”，旁边李奇咂嘴：“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李奇！”

尤赞怒道：“最后一把让我来不行吗？你都装够了啊！”

“刚才我们可不是装逼，而是展示力量，这是必要的”，李奇抱着胳膊冷笑：“你以为说句我是你爸爸……不，我是你师傅，事情就搞定了？徒弟杀师傅是跨越纪元都不会腻味的经典戏码啊，你确定他不会先召出骨龙来对付你？”

玛达拉的骨头架子抖得哗哗作响，却又忽然停住。

李奇看了看哔哩小子说：“哟，圆钩拿到他的命匣了。”

玛达拉僵了片刻，忽然扑到地上，用手当桨，以身为舟，爬到了尤赞身边。

“导师！”

玛达拉抱住圆滚滚的魔偶，带着哭腔的喊道：“这是误会啊导师！我们是自己人！”

身后那些首脑们都看傻了，玛达拉才是最大的叛徒……

三百一二 一千四百万亿算什么，我们搞房地产经济！

巫妖玛达拉，尤赞在一百多年前收的学徒，因为很早就出师了，没跟尤赞混在一起，而是在神陨高原北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

在解决夏安迪亚圣武士的问题之前，李奇从冒险者那里获得了黑恶势力的大致情报，知道了这头巫妖的存在，也由尤赞确认了身份。

不过那时候清扫黑恶势力还不是主要课题，等搞定了圣武士，李奇才掉转矛头，开展扫黑严打行动，将神陨高原北部彻底纳入贝塔城的势力范围。

原本尤赞想找玛达拉亮明身份拉其入伙，它正缺懂虚灵技术的助手，却被小红帽结结实实教育了一顿。

扫黑行动为什么把亡灵列为绝不宽赦的目标？因为小红帽被尤赞坑过一把，还跟苍白之主干过一场，吃了那家伙的一头分身，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怨。

小红帽的原话是：“迟早我会打进亡骨地域，拿苍白之主的骨头炖汤！祂的徒子徒孙们，遇到一个干一个，干到所有亡灵灰飞烟灭为止！”

在旌旗魔女欧萝拉的敌对阵营指定列表里，苍白之主很荣幸的高居榜首。

李奇倒没小红帽那么大反应，只是觉得巫妖这种东西，要拉进队伍里，必须得先好好收拾一顿，再像尤赞这样净化成英灵，不然就等于在自己身上种蛊。

当然更重要的是，玛达拉是这一带最强大的亡灵势力，不放到安全任务的列表里充当BOSS，简直是暴殄天物。

跟李奇斗了几回合，几乎所有的牌都被干掉了，命匣也被李奇拿到，导师尤赞又出现了，该做什么选择已是不言自明。

玛达拉服从了自己的理智，他投降了。这家伙本来就是只很理智的巫妖，不然也不会召集首脑们，试图组织“黑暗邪恶联盟”，甚至借机编织阴谋。

预定的盟主主动投敌，其他首脑也放弃了抵抗，不少人还嚷嚷着他们不算投降而是起义，为自己争个名分。

玛达拉和首脑们准备让外面的手下放弃抵抗，被李奇阻止了。

“这样一场足以载入神陨高原史册的战斗，怎么能结束得这么没头没脑呢？让你们的手下自生自灭，别管它们了。”

李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所谓的“史诗级全服任务”，本质上就是一次人人有奖的抽奖活动。

玛达拉这些BOSS是头等奖，自己出手干掉，相当于内定GM为得主，这已经是作弊了。再吞掉下面的中低等奖项，冒险者分沾不到足够的好处，怒火汇聚起来，会闹出严重的运营事故。到了那个地步，自己会被冒险者们教做人，体会到什么叫人民群众的力量。

召唤浮空舰，将队伍和俘虏们偷偷运走，在浮空舰上俯瞰地面，冒险者们正酣畅淋漓的收割着麦田，李奇心口就止不住的抽痛，这得发出去多少冒险点数啊。

小红帽弹窗问：“你就没认真算过会发多少？别跟我说四万亿，那相当于四千亿金蒲耳，可以买下整个忠诚神廷了吧。”

李奇唏嘘道：“当然算过，绝对数额当然不是四万亿，但按相对比例算，这次增发相当于……一千四百万亿软妹币。”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震惊，小红帽用上了很宅的软妹语气：“诶诶诶……怎么会！？”

这家伙果然不懂经济……

李奇没好气的道：“怎么不会？之前我们发行的冒险点数总量是二百万，这次扫黑严打行动，增发的冒险点数理论上限是两千万！二洞一五年我们国家的广义货币总量是一百四十万亿，这不就等于要增发一千四百万亿软妹币！？”

小红帽两眼发直：“这、这是大危机啊！”

她愤怒的道：“我把经济交给你，就是觉得你更专业，所以很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玩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四万亿就让人念叨不止了，你这搞出了一个一千四百万亿，放在地球世界咱们国家里，你这就是千刀万剐的国贼啊！”

然后她慌了手脚：“算了借扫黑严打，增发冒险点数，把冒险者裹挟……不，捆绑得更紧密，这个政策我投了赞成票，我也有责任，那么咱们该怎么办？得赶紧减少发行量啊！把这些黑恶势力的首脑抓起来也不过是一百来万点数，外面那么多杂兵，加起来也有几十万吧，不赶紧清掉？”

见她没有推卸责任，李奇略感欣慰，而她的慌张反而让他淡定了。

“别紧张，办法还是有的，我们又不是发展得很成熟的国家，这才刚刚开始发育，这种膨胀应该能消化下来。”

李奇谈到了他之前就构思好的对策：“扩大生产，增大物资进口种类和数量，这些常规手段就不用说了。”

“这次干掉了这么多黑恶势力的首脑，他们积蓄的财富也为我们所有了。大部分都可以拿出来作为兑换品，光是这些家伙收藏的高级魔导器具，应该就能换回上百万点数吧。”

“这次活动我们也验证了很多新技术，比如风语术的移动基站，远程语音通讯的覆盖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半径四五百公里的区域，可以给冒险者提供语音通讯服务了。”

这次行动验证的新技术还不止语音通讯网络，由罗丝魔女承担的信息中心发挥出了人肉服务器的作用，也勾勒出了用虚灵建造计算机的技术轮廓。

传送法师团的表现也没有辜负李奇对他们的期待……

在神陨高原活动的冒险者里有很多野法师，不少人被李奇招纳进了贝塔城的市民体系。

所谓野法师，就是名字没被录入法师联合会的“民间魔法师”。

这些人有的是在魔法帝国崩溃后，没能撤退到风暴群岛，隐匿在大陆，一直传承至今。有的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法师联合会除名，跑到大陆来发展的。

跟法师联合会认证的“官方魔法师”比，野法师因为不成体系，理论知识极度匮乏。他们法术会得不多但相当娴熟，大多数野法师都擅长传送法术，毕竟在野外和地下城讨饭吃，保命是关键。

李奇招纳的这些野法师，擅长战斗的在军团里服役，懂点魔导技术的在阿图尔的工程部门干活，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的加入到了市政部门，其中一些人被编组为传送法师团。

这个法师团目前只有七八十人，尤赞改进了传送法术，以黯精灵的传送技术为蓝本，给贝塔城周边铺设了节点道标。以贝塔城为中心，半径五百公里内的地域实现了网格化后，这个法师团就体现出了巨大的价值。

在这次围剿行动里，借助传送道标以及扫黑办的实时调度，传送法师们不间断的来往于冒险者按网格节点聚集起来的“公共传送站”，在一个小时内传送了三万多冒险者赶到现场，这种程度的动员力，已经能跟风暴群岛和迩香比了，而且成本低得多，发展潜力大得多。

信息的实时传递，快速便利的交通，再配合远摄摄像机对事件及时准确的记录，游戏模式在神陨高原北部的中心区域已经初步实现了。虽然还没做到实时接任务交任务，实时获得回报，所有活动都在“系统”的监视之下，一切善行都会获得奖励，一切恶行都会受到惩罚，但冒险者在这片区域里的生产生活开始向游戏接近。

听李奇说到语音通讯，小红帽两眼一亮：“对！我们可以升级冒险者助手，添加和哔哩小子一样的通话功能。升级是免费的，但通讯服务就得收费！”

“可以按照咱们国家移动通讯的收费模式来搞，分成基础月租费，再按通话时长收通讯费，还有漫游费什么的。先按每个月基础月租一百点，一分钟三点收？现阶段还是奢侈消费嘛，而且比魔法秘信卷轴便宜多了。”

你是要建赤红电信……，不，赤红风信吗？以后是不是还有赤红移动和赤通？

李奇叹道：“你的想法是很好，不过具体到技术上，你就别捣乱了。还什么时长收费什么漫游费，我们的风语术还没有实现智能化。”

“服务器……我是说，负责风语转发的虚灵不具备自动记录各项数据的功能，要计时收费和按地域收费，我们得投入大量人力做记录和计算，投入的成本远比收益高。”

小红帽微微羞恼：“我是码农我还不懂吗？就是举个例子而已！”

她转移话题道：“还有呢？总共两千万点数啊，这些远远不够！”

还有很多细节性的构想，可李奇还没来得及完善。

从他脑子里抓到了这些构想的主题，小红帽转瞬浏览完，发出了轻蔑的哼声。

“原来你就只停留在经济层面上考虑问题……”

这难道不是经济问题？

“政经政经，政治影响经济，经济决定政治，二者就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相互作用的体现。就你懂的那些经济，跟狼尾那些经济专家鼓吹的东西有什么区别？不谈政治的经济，就是幼稚的唯生产力论！”

被小红帽丢下来的大帽子砸得有些晕，李奇一时不敢还嘴：“那经济之外，你还有什么想法？”

小红帽扬起了细细直直的眉毛：“上升到政治层面，还有很多对策。比如允许冒险者用冒险点数购买‘开拓骑士’……”

开什么玩笑，李奇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仔细一想，还真是个办法。

发卖神陨高原所有权，一百金蒲耳就能拿到“开拓骑士”的封号，还可以自由交易，这项政策已经实行半个多月了。

实施的结果嘛，不是太好，只卖出去了七八百份，回收了不足十万金蒲耳。

在开拓骑士这个封号没有更多实质意义，而且在市场炒热之前，这也差不多是极限了。另一方面，通过各项措施，金蒲耳在神陨高原的保有量也确实越来越少。很多人渐渐习惯了用冒险点数交易，把金蒲耳当作压箱底的老本，不再拿出来流通。

如果允许用冒险点数买这个玩意，不仅能消化增发的点数，还能让这个封号活跃起来。

李奇叹气：“可惜，不会有多少人买的。”

“怎么会？让它变得紧俏，而且有身份限制不就行了。”

小红帽道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话：“让它变成可以承载秀优越感的奢侈品！你不是给执法大队的圣武士分出了九等二十七级的称号吗？这次活动也可以按照冒险者挣到的点数，分出等级来嘛。按照对应的级别，逐次给一些特权，到了特定等级，才有资格买‘开拓骑士’的封号！”

你这不是懂政治，这是玩惯了免费网游和手游的遗毒！

李奇把吐槽压在心底，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案。不过就这一项，对增发的冒险点数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还有啊，现在贝塔城的外层区，也就是冒险者区域，不是只能租房吗？允许他们购房！我们既可以卖现有的成品房，也可以卖新建的商品房，甚至还可以卖地！”

小红帽兴奋的道：“贝塔城的防护结界不是可以扩展到半径五公里吗？扩展出去！我们就搞房地产经济，就不信这波增发的冒险点数吃不下来！”

李奇心中荡动着剧烈的波澜，给小红帽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他钦佩的道：“您老人家的确懂政治！跟您比，我真是太肤浅了！”

小红帽得意的哼哼着，李奇又有些忐忑：“这个方向……好像是富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吧，不会偏离了道路吗？”

“到时候公私合营嘛”，小红帽不以为然的道。

李奇心中咯噔一跳，你就惦记着这个哪！

李奇在这边挤眉弄眼的，欧萝拉等魔女们知道他在跟女神沟通，呆在一边没打扰他。看他表情来回变换，以为他跟女神正在苦苦思索，不得良计，想帮忙又帮不上，心情都有些不好。

船舱另一侧，俘虏们觉得有些奇怪，这气氛不对啊。

作为胜利者，公爵和他的部下们不该兴高采烈吗？怎么一副亏得牙痛似的感觉？

“抓你们又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而是很复杂的经济问题。”

作为“发卖神陨高原”的首倡者，尤赞对李奇跟女神在讨论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头痛有深刻体会。

它对这帮黑恶势力首脑鄙夷的道：“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干掉你们虽然给搭起更宏伟的上层建筑铺平了道路，却又让经济面临了严峻的挑战，反过来再影响到了上层建筑的稳定性。”

“算了你们怎么可能懂这个，真懂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首脑们呆呆的听着，玛达拉钦佩的道：“不愧是我的导师，如此的睿智和博学！”

三百一三 膝盖中箭与奇丽的决心

浮空舰远去，原本的洞穴，现在的天坑里神力蒸盈，汇聚成一股涡流。不管是亡灵、魔兽还是人类，都不敢靠近。

坑底那团贴在壁面的那团番茄酱有了动静，先是化作血水流到了坑底，再渗到光翼巨人抹灭那些缝隙劈出的巨大裂缝里。

血水渐渐变得粘稠，凝固出两团类似眼球的东西，拖着软胶般的枝条，爬出裂缝。眼球左右上下转了几圈，确认没有威胁，黏液顺着枝条耸动，包裹住眼球，脑袋、躯干、四肢一一成型。

“居然耗掉了我一个恶魔果实，李奇-普雷尔，我跟你没完！”

半身人术士尖声叫着，声音在坑里回荡，吓得他猛缩脖子，跟耗子似的又钻进裂缝里。

“神陨高原大得很，别以为你能独霸。南边虽然环境很糟糕，可挨着永离迷林，你总不敢追过来吧。”

术士嘀咕着，恨恨的叫了一声“我会回来的”，身体又化作血水，渗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术士的消失宣告了这次抽奖活动的黑幕环节全部终结，广大冒险者还在为中小奖项奋战不休。

天坑之外，数万亡灵、魔兽、邪教徒被同等数目的冒险者们围剿着。在乘坐狮鹫的调度员眼里，地面的景象越来越有既视感。

中心是一个雾气缭绕的天坑，外围沸腾不止，各种光色在其中翻滚。灰黑骨骸浸泡在猩红血水里，混成类似酱油的底色，令本职是荆棘牧师的调度员吞了口唾沫，他想起了年夜晚会上吃的火锅。

锅边……不，战场边缘一角，一个冒险者小队刚刚解决了对手。不管男女，都顾不得仪态，瘫在地上喘大气。

女战士笑道：“太、太爽了！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的砍到剑都举不动了！”

“你得感谢我的治疗和祝福”，男牧师赶紧邀功。

男游侠也笑道：“拿魔导枪戳在敌人嘴里开火的滋味真是棒极了！”

男盗贼举起哆嗦的手嚷道：“这一个多小时里我戳的屁股比过去十年里戳得还多……”

女骑士鄙夷对这两个男队友哼道：“没我帮你们挡着，你的头，还有你的屁股已经被劈烂十次了！”

“这个僵尸领主还挺厉害的，如果不是之前兑换了贝塔城的蛛丝软甲，我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女战士把她的双手大剑拖过来，剑尖上套着的一根项链滑到了剑柄。

“这家伙以前也是个冒险者啊”，男牧师握住项链上的吊坠，这是女战士砍掉僵尸领主的头之后，顺着剑势挂在剑上的。

牧师抹掉上面棕黑色的僵尸黏液，读出剑形吊坠上铭刻的祝词：“祝吾爱帕纳廷，永沐凯姆荣光。”

女骑士叹道：“是个圣骑士？真是可怜，凯姆没有保佑他。”

盗贼耸肩：“这里是神祇陨落之地，没有神会保佑谁，一切全靠自己。”

牧师灌下一瓶荆棘圣水，精神振奋的道：“至少赤红女士在保佑我们，还要继续吗？”

其他人也掏出圣水喝下，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当然要了，全是点数啊！”

女战士说：“我已经挣到了七百多点，还想凑足一千点呢。”

她拄着大剑，眼里闪动着憧憬的光芒：“有了一千点，我想要的自适应秘银甲和秘银大剑就有着落了。”

女骑士提起盾牌笑道：“你不是还盯着公主裙吗？上次在贝塔城，你跟我逛服装店的时候看中的那款？”

“那、那些后面再说！”

女战士有些狼狈的道：“我可不像你，满脑子就想着裙子内衣香水什么的。”

牧师说：“真想看你们两个穿上裙子的样子，在舞会上你们一定会是男人争抢的舞伴。”

“舞会……”

女战士不屑的道：“神陨高原这个鬼地方，也就开开篝火晚会，根本找不到舞会那种感觉。自从到了这里，我就再没想过光着腿穿裙子！”

“是啊，这里找不到家的感觉。”

女骑士叹道：“我想家了，穿着轻盈的裙子，在烧着炉火的温暖厅堂里，被家人和朋友们陪伴着，等待钟意的男人向我走过来，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盗贼吐槽：“看吧，咱们队里的女人总是会被小白脸偷走。”

没人理会盗贼的话，游侠幽幽的道：“我也想有个家啊。”

“这算什么难事啊”，牧师不解的道：“咱们挣的点数足够在贝塔城租几年的套房了。”

女战士白了他一眼：“租房？那能当家吗？”

牧师目光炯炯的看着女战士：“咱们可以找个冒险者聚落建自己的房子！”

“没有防护结界不安全，没有商店饭店酒馆没意思，什么事都是冒险者自己搞定太麻烦”，游侠摇头叹道：“贝塔城要是卖房子就好了。”

女战士又白了游侠一眼：“你还真想在神陨高原安家落户啊。”

游侠反问：“为什么不呢？”

女战士愣住，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赤红女士就算不是复苏的爱神，也是倡导仁慈友爱的善神。现在连信仰赤红女士的圣武士都有了，普雷尔公爵也在用心的经营贝塔城，我相信……”

游侠憧憬的道：“神陨高原未来不仅仅是冒险的乐园，也会是温馨的家园。”

“是啊，这里还远离忠诚神廷和秩序同盟的战场”，女骑士嘀咕着，重重的点头：“我决定了，等这场战斗结束，我就答应他的求婚。他在贝塔城的工程部里工作，有市民身份。我们结婚的话，可以在内城区分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

“不——！”

盗贼痛苦的叫道：“那个懦弱的魔法师！他在队伍里才呆了几个月就泡上你了？”

“这就是总没有姑娘看上你的原因”，女战士丢出第三记白眼，对女骑士笑道：“说这话可不吉利哦，冒险者公会的接待员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她们说结婚啊，回老家啊这些话，对冒险者来说就是禁语。”

“小心——！”

游侠忽然喊出声，远处的骷髅弓箭手射来一波箭矢，罩住了整支小队。

女骑士张盾，盗贼闪避，牧师趴地上，女战士转动大剑，游侠用魔导枪灵巧的挑飞羽箭。

痛呼声响起，女战士跪倒在地，一枝羽箭穿透她的膝盖，箭上的亡灵气息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女战士嚷道：“该死！为什么是我中箭啊！”

火锅……不，战场继续沸腾着，无数个冒险者小队里，正发生着无数的故事。有失去队友的哀伤，有膝盖中箭的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战斗的酣畅，丰收的快乐，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

半夜时分，夏安迪亚，灯光映得谷口关卡亮如白昼，娜玛迎上回来的队伍。

她拉住领头的拉尔夫，再扫视他身后的人群，一个个数着。虽然人人裹着绷带，血迹斑驳，却一个也没少，整日的担忧消散，松了口长气。

拉尔夫笑道：“娜玛，我们现在不再是那种只知道蛮干的圣武士了。”

娜玛心绪复杂的点点头，再问：“这就结束了？”

“没有……”

拉尔夫说：“等会还得接收好多俘虏。”

“俘虏？”

娜玛不解：“俘虏关我们什么事？普雷尔公爵想把夏安迪亚变成监狱吗？”

“不是监狱”，拉尔夫挠头，感觉一下子说不清，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明白：“是什么……劳动改造营，俘虏都是邪教徒，要在矿洞里服劳役。贝塔城那边会派叫什么旗手的神职者过来监督改造，我们只负责监管。”

“劳动……改造？”

娜玛越来越看不明白普雷尔公爵了，她皱眉道：“那些邪教徒，跟圣武士一样挖矿修行，就能变回正常人？恐怕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修改他们的意志吧？虽然是邪教徒，可操纵灵魂终究还是邪恶的啊。”

“我也不知道，公爵既然把人交给我们看管，肯定不会做出那种有违正义的事情吧”，拉尔夫一副完全信任普雷尔公爵的模样，让娜玛心头更加苦涩。

再看其他圣武士，虽然很疲累，气质却沉凝了许多，不再像夏安还在的时候那么锐利。

难道普雷尔公爵，真的会让夏安迪亚变成圣武士的家园，哪怕是龙尔德的圣武士？

娜玛这么想着，拉尔夫又道：“娜玛，能不能联络一下克斯特王国的其他圣武士教团。我们执法大队既要看管俘虏，还得在外面执法，人手严重不足，必须再招募一些圣武士过来，公爵答应了的。”

还要招募圣武士到夏安迪亚？

原以为夏安迪亚会凋零下去，没想到居然还有继续壮大的一天。

娜玛呆呆看着拉尔夫，忽然生出一种惶恐感。

她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离这个焕然一新的群体越来越远了。

厄普西隆，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圆滚滚大号头盔，披着棉被斗篷的高挑身影呆呆立在一座院子外，院门上方的牌子刻着“圣堂”的通用语文字。

“你不及时矫正这些圣武士，他们的路会走偏的。”

这个身影背后的欧萝拉说：“奇～丽～”

“我不想跟你说话”，转换到奇丽状态的某人闷闷的道。

从战场回来后，就被一大堆事压得喘不过气。

首先是俘虏的处置，血腥食指和其他人类首脑，计划留在公审大会上做出宣判。罪大恶极的直接处死，还有可赦之处的，弄去劳动改造。由夏安迪亚的圣武士监管，欧萝拉的赤红旗手执行。

玛达拉和其他非人类系的，还得由尤赞研究怎么处理。把玛达拉净化成英灵这事当然只是说说，不可能真干的，不然又要招来苍白之主的注意。还好玛达拉的命匣在手上，搓扁搓圆都随意。

灵吸怪也留给尤赞，关押到罗丝大神殿深处，搞一个心灵科技研究所，应该能让心灵网络的研究更进一步。

俘虏的事好说，经济工作令人头痛。把已经确定的举措拿出来，交给贝塔城和发改委去研究细节，具体执行，再遵循小红帽的最高指示，启动房地产开发的政策规划。

忙完已经是半夜，正准备睡觉，欧萝拉又来通报赤红圣堂的情况，她拥有的旌旗神力令她对人的信仰状况格外敏感，毕竟谁是同志谁是敌人这个问题由她判定。她感应到圣堂们的赤红信仰还不稳定，必须尽早矫正。

这自然是正义魔女不在的原因，圣堂们难以感应到纯正的赤红正义神力，失去了标杆，就无法印证信仰是否正确和坚定了。

所以，奇丽不得不再度现身……

“你可以摸一把的”，欧萝拉面对奇丽，笑眯眯的挺起胸脯：“我知道你对自摸这种事很抵触，自家人，不用客气。”

奇丽吞了口唾沫，痛苦的道：“我是很想啊但绝对不想用奇丽的手摸！”

欧萝拉体贴的安慰道：“好啦，等你做完该做的事，应该也到第二天了，马上就可以变回来。”

奇丽哀叹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忐忑走进教室。

然后她就愣住了……

教室里，四五十个和她一样披着棉被斗篷，戴着摩托车头盔的赤红圣堂轰然起身，同时喊道：“总枢机好！”

“大家……好”，奇丽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问：“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总枢机不是说，您转换到圣武士职业后，提尔之柄的自然形态就是这样吗？”

奥图代表大家回答：“我们想效仿这样的形象，总枢机不会反对吧？”

当然要反对啊！

这个样子只是我临时凑合的，赤红圣武士应该更英武神气，不是这种让人一看就想笑的特摄片打扮！

奇丽握着拳头，努力压制自己砸桌子的冲动。

她忽然觉得，下一次有必要以“资深赤红圣堂奇丽”的身份出现了。

三百一四 夏安之翔与破碎且变态的人生

“赤红圣堂是正义事业最坚定，最勇敢，最不惧牺牲的排头兵！”

“堡垒是铁砧，暴君是铁锤，告死者是眼睛，旗手是脑子，蜘蛛是嘴巴，我们圣堂是手！我们握着铁锤，锻打放在铁砧上的整个世界！”

教室里，清冷话语和淡金光翼的伸展，正义神力的鼓荡融在一起，以舒缓但却有力的节奏，在每个赤红圣堂的心中震颤。

“我们身怀的正义，是赤红的正义，是永保费共始终先进，始终代表了人民根本利益，代表了费恩世界迈向美好未来的愿望。”

“这并不是空泛而苍白的口号，我们的正义，并不需要用大嗓门呼喊才显得有力量，因为那是确凿的事实，那是不移的真理。”

“你们现在还没有彻底领悟这样的正义，你们还需要学习。”

“在真正理解《赤红之书》现有的条目前，不要生搬硬套我对提尔之柄发下的誓愿。先从痛苦到告死，从破坏到旌旗，把一条条真理跟你们亲身所历结合起来，你们才会明白，赤红的正义之力的根本在哪里。”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是个模糊的表述，是有策略的，针对包含了敌我和中立者的所有人。对我们自己，尤其是对我们圣堂来说，赤红信仰有更简单，更直白的表述，那就是……为人民服务！”

“我们圣堂代表了赤红信仰的正义性，就必须以身作则，事事争当表率。其他职业专注于正义事业的一个角度，而我们圣堂，要做的是将大家团结在一起，凝聚成意志坚定的队伍，在不同的战场上，夺取每一场战斗的胜利。”

“我们圣堂是革命队伍的队长，我们的职责是带领大家始终前进。为此我们要始终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为人民服务的位置上，始终坚持队伍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始终警惕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引诱，警惕队伍滑入腐化堕落的深渊。”

新月高挂，已过半夜，赤红圣堂们精神抖擞，心灵沉浸在全新的感悟中。

圣堂导师的授课就此结束，之后是旌旗魔女给圣堂们讲解阶级理论，授予“阶级”这柄赤红利刃，罗丝魔女蒂丝讲解组织原则和革命纪律。

就如导师所言，在革命队伍里，堡垒是守卫，告死者是哨兵，暴君是战士，旗手是政委，圣堂是队长。要贯彻赤红的正义，圣堂要学习的东西比其他职业多得多。

圣堂的授课还在继续，导师却缩到了厄普西隆最高的地方，仰望星空，痛苦的等待着。

“真是讨厌，为什么费恩的一月会有闰时啊！”

黑曜石高塔的塔顶，李奇……不，奇丽缩在棉被斗篷里抱怨着，没有其他人，她散去了头盔，反射着月光的眼瞳里满是焦躁不耐。

每年一月的最后一天，比寻常日子多了一个小时，即便奇丽拖堂，讲完课后依旧没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弯月闪动，像是水中倒影般的晃了晃，一个身影如天降神物，落在奇丽身前。

奇丽心头剧震，敌袭！

这个身影挟带着恐怖的力量，似乎空间也出现了裂痕，让她毛骨悚然。

小红帽不爽的在脑子里低语：“别一惊一乍的，是熟人！我虽然是神祇，但也需要睡觉啊！”

熟人？

奇丽握着提尔之柄，警惕的打量着这道模糊的光影。

“啊，奇丽小姐！我真是幸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看来你开始习惯自己的存在了。”

熟悉的嗓音，讨打的语气，以及身影凝固后显露出的那张络腮胡面孔，让奇丽松了口气。

果然是熟人，夏安！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叫奇丽？而且什么叫习惯自己的存在？

似乎猜到了奇丽心中所想，夏安说：”你净化正牌提尔之秤的时候，我也是观众啊，当然我比一般人看到的多一点点。”

这家伙当时居然在偷窥！

已经被看了，也无法挽回，她又打不过夏安，没办法杀人灭口，也只好接受现实。

但不等于接受这家伙的怪异目光，奇丽咬牙道：“你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小心我找你那些徒子徒孙的麻烦！”

夏安依旧是那副贱贱的模样：“声音也真的很好听，啧啧，奇丽啊，你以正义圣女的身份兼任赤红教宗的话，会比特蕾希娅女王还受欢迎哦。”

他又摊手道：“至于夏安迪亚的圣武士，随便吧，不管你怎么对待他们，都不会比我领导他们的时候过得还惨。你和你的陛下追求的是凡人的集体之道，而我追求的是凡人的个体之道。”

奇丽刷的套上了头盔，虽然这么做很没气势，但她绝对不想再让夏安这家伙看着自己的脸YY什么让她无比恶心的事情。

“说正事吧……”

她打量着夏安：“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神力投影吧。对半神来说，这么做很费力气，又很危险，别告诉我你就是奔着满足自己的古怪癖好来的。”

夏安眯着眼睛说：“喜欢美女，欣赏美色，我的癖好很正常啊，古怪的是你吧？奇丽，为什么喜欢变男人呢？”

“我本来就是……”

奇丽想申明自己是男人，可这话说出口不就承认自己才是变态了吗。

“说正事……”

夏安面容一正，让奇丽松了口气。

半神圣武士伸出手，掌心亮起一团金黄雾气：“我是从龙尔德的那块神国碎片上投影下来的，所以没费多少力气，也没安全问题。”

“我在碎片上收获了很多东西，现在碎片快要暴露了，我得赶紧离开。不过我觉得，与其让其他神祇盯上这块碎片，对龙尔德的意志打什么主意，不如送给你的女神。这是碎片在神国位面的位置信息，你跟女神沟通的时候，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处理。”

夏安的话让奇丽瞬间忘了之前的尴尬，神国碎片的位置信息！

这份礼物太重了……

奇丽说：“既然你的道路跟我们不同，不在意弟子们的命运了，又何必这么卖力的献殷勤呢？无事送礼，非奸即盗啊。”

“你后半句话好古怪，而且我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夏安淡淡笑道：“我一个新晋半神，在上面没什么人，还在偷偷挖龙尔德的墙角，我很怕啊。”

“赤红女士的道路虽然跟我不一样，可大方向是一样的，都想坚持凡人之心。这让我们即便不能结伴而行，但面对敌人，我们的信念没有根本的冲突，是可以完全信赖的盟友。哪怕只用凡人的智慧，都会做出结交赤红女士的决定吧。”

“你真是诚实啊……什么叫凡人的智慧？”

奇丽的太阳穴在跳：“你这已经偏离了凡人之心啊！”

夏安懊恼的拍着额头：“啊，对对！感谢你的提醒！”

既然说得这么直接了，奇丽也不客套推脱，伸手接过那团金黄光雾。

两人手掌相交，夏安那只是神力投影的手骤然化作一团光影，裹住了李奇的手。

夏安陶醉的道：“真是美妙，奇丽小姐，肌肤滑嫩得跟粉红波芬德一样啊。”

淡金光芒闪动，一记破邪拳捣在夏安的脸上，让他整个头部的投影乱成一团。

奇丽满脸涨红的骂道：“夏安……你这个变态！别以为你在外位面我就抓不着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叩头认罪！”

“哈哈哈……如果是裙子和高跟鞋的话，我很乐意跪哟。”

夏安色色笑着，投影渐渐散去。

然后奇丽才回过神来：“粉红波芬德不就是没皮的蟾蜍吗？连比喻都这么丧病！”

真是没想到，夏安这家伙暴露本性后会这么讨厌！

奇丽忿忿的想着，连带另一只手托着的黄金雾气，都觉得是坨翔了。

小红帽弹了窗，睡眼惺忪的道：“把那坨翔……混蛋你脑子里别乱想啊！我刚被你们吵醒随手就用上你的念头了，大晚上的真是恶心人！”

按照小红帽的指示，奇丽神召上了赤红神座，那团雾气也被带上来了。

“月亮？”

看着神座天顶挂着的一轮暖月，李奇愕然，神国位面哪来的月亮？

小红帽还赖在沙发上，揉着眼睛说：“那是我的月亮！”

在她左边躺着秋香，右边是画眉，两个小天使睡得正香，洁白羽翼跟呼吸的节奏完全一致，缓缓起伏着，令人遐思无限。

小红帽你真是太腐败了，居然抱着小天使睡觉！

小红帽再道：“准确说那月亮就是你，现在的你。”

“我？”

奇丽再看，月亮泛着淡淡金光，是暖色的，看来是正义神力在神国的具现。

现在的我是什么意思？

眼角余光看到托着那坨翔……不，黄金雾气的手臂，白皙纤细，竟然还是奇丽！

“不——！”

奇丽丢掉信息光团，抱头大叫，难道灵魂也变成女的了！

小红帽接住光团，没好气的道：“别鬼叫啦！你在下面是什么样子，上来就是什么样子，不然怎么承载正义神力？”

“我这就下去变回来！”

奇丽正要离开，见到光团在小红帽手中消失，眼里金光闪动，又担心的留了下来。

好一阵后，小红帽的瞳光变回正常的银白，点头道：“真是一份大礼，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她对奇丽说：“等我完全消化了这些信息，确定那块碎片的位置后，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这当然没问题，不让去还不放心呢。

灵魂回体，时间也刚好，奇丽变回了李奇，他靠在塔顶的座椅上，再度仰望星空，品味着重新做回男人的踏实感觉。

不过每一次变身，都感觉失去了一段人生，自己这个人也不再完整了，这样的痛苦，谁又能体会到呢。

厄普西隆边缘院落的屋子里，菲妮在床上辗转反侧。

“李奇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那感觉糟透了！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丢掉了一小段人生！”

小姑娘烦躁的嘀咕着，再瞅到旁边打着细碎呼噜的艾丽，又没好气的道：“公主殿下真是心胸宽广啊！每次都自顾自的睡着了！”

坐在床尾的缇娜一边看书一边说：“李奇……说不定今晚上不会回来了。”

“什么？”

菲妮猛然坐起身：“他难道要跟欧萝拉……野合！？”

缇娜咳嗽出声，捶着胸脯，没好气的道：“你不懂。”

菲妮斜着眼睛说：“对揉耳朵就能揉到高～潮～的你来说，我确实懂得不多。”

缇娜骤然脸红：“什么高、高～潮！你、你那不是懂得多，是变态！”

再想到什么，她气消了，换上怜悯的语气：“以你的年纪，就算知道很多那种事情，也还有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因为这样，李奇才不让你知道啊。”

“果然有事瞒着我！我的感觉没错”，菲妮气恼的扯着蛛丝被，委屈得要哭了：“李奇不该跟我隐瞒什么事情的！我们是心灵相通的！”

缇娜瞅了瞅包裹在菲妮身上的冷白光芒，怕她转换成魔女状态动静大作，安慰道：“既然你只在意心灵，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啊，李奇的心灵又没变。”

菲妮稍稍安心，又更不满了：“那为什么还瞒着我啊！”

“因为他……”

缇娜差点说出了口，咬咬舌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他做了……很变态的事情。”

“很变态的事情？”

菲妮歪着脑袋，咬着手指，忽然两眼瞪圆了，惊恐的道：“他净化了正义神器，让女神有了圣武士，难道他……”

缇娜吓了一跳，赶紧澄清：“别跟他讲是我说的！”

就听菲妮说：“就像他跟我们讲的剑娘、枪娘那样，他把那件正义神器变成了魔女，揣在身上成天……折腾？”

小姑娘悲愤的嘀咕道：“真是变态！还以为他说的是故事，没想到他真的干了！”

缇娜捂脸：“果然我才是不懂啊！”

三百一五 真是天真而又顽固的女王

“陛下，您必须提防普雷尔公爵，他有很大的问题。?随?梦?.lā ．”

瓦伦丁王国，名为“盾堡”的王宫顶层，一个面目削瘦，五官有如铁铸的中年对特蕾希娅说。

正在批阅文件的特蕾希娅头也没抬，回了一个拖长升调的哦。

中年人说：“我也明白，在别人眼里，作为刚找回正信的迷途罪人，却攻击同僚，明显就是在进谗言。但对吾主和陛下的忠诚，让我无法保持沉默。”

特蕾希娅笔下没停：“布林托，你能放弃忠诚神廷的主教之职，冒着神廷动用神谴处置你的威胁弃暗投明，甚至暗示了迩香的黑暗内幕，这足以证明你的忠诚。”

“我很惭愧”，曾经的忠诚神廷瓦伦丁主教，现在的女王私人顾问布林托叹道：“关于内幕，我一个字也不能说。”

“这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我猜到迩香的本来面目。最终我们会推翻迩香的黑暗统治，让你获得自由”，特蕾希娅放下笔，淡淡笑着说：“所以，我相信你的话是出于凯姆正信，是为了秩序同盟的利益，那么你说吧。”

布林托感激的鞠躬，再凝重的道：“赤红女士有了圣武士，仅仅这一点就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陛下您该知道，正义在信仰里拥有崇高的位格，谁拥有了正义，就意味着有了开创某种秩序的企图。正义之神龙尔德之所以会意志分裂，迩香神学院提交的秘密报告认为，是因为龙尔德企图通过律法追求永恒的正义，这是在侵占吾主关于秩序的信仰根源，所以……”

“吾主之下的圣骑士实质就是圣武士，这是吾主能够主导凡人秩序的力量具现。现在居然有圣武士改信赤红女士，意味着赤红女士也开始染指正义，这跟吾主的秩序产生了冲突。”

特蕾希娅呆了呆，感慨的道：“布林托，在你到来之前，一直没人能够在教义和神学层面对我提出建议，这让我很怀念鲁恩主教，可惜他……总之我很欣慰。”

“至于你说到的圣武士，我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我并不觉得有这么严重。我在迩香学《神学史》的时候，曾经在资料里看到过一些蛛丝马迹。后来鲁恩主教也告诉过我，圣武士并不是龙尔德首创的，在黑暗时代，很多善神都有圣武士，正义也不是哪个神独有的，而只是将信仰放在评判和审裁的高度后，自然产生的一种力量。”

“陛下的学识令我钦佩”，布林托说：“但那是黑暗时代，现在的秩序是吾主所有，并且独有的。吾主的秩序就是至高的正义，其他善神染指正义，就是对吾主的侵犯。”

特蕾希娅摇头：“布林托，我之所以没有委任你在秩序同盟里担当任何职务，就是希望你能矫正迩香教会的那种错误认识。凯姆与我同在，所求的就是我的本心。我的本心告诉我，我们需要的秩序，是回归朴素。”

她起身离开书桌，踱着步悠悠的道：“朴素说的是什么呢？是安宁、包容和自在，而不是用一种信仰压迫所有人，那意味着必须有一个强大的教会来实现这样的目标，不就是现在的迩香吗？”

“把迩香去掉，把教会去掉，人们只需要依靠身边的神殿，以及志愿奉献的乡邻祭司就能面对神，世界由此回归朴素。到了那个时候，世界会非常精彩，信仰也会纷繁多样。可没有了教会，神的意志就不会受到扭曲，不会直接干涉凡人的生活，人民反而会安居乐业，相安无事。”

“布林托，你还呆在神廷的时候就该看到过，在神廷没有影响到，或者影响力很小的地方，人民的信仰都是不同的。艾兰尼斯信仰贡多斯和龙尔德、萨其顿信仰商业女神和海神，红石信仰龙神、荒原之神以及已经陨落的种族神。如果没有神廷的压迫，他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

“赤红女士也一样啊，李奇……普雷尔公爵，正在努力开发神陨高原，未来即便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国，也跟以前的艾兰尼斯没什么不同。”

“凯姆所求的全新秩序，就是这样一个大家过着各自的生活，信奉各自的神，但彼此相安无事的世界。”

布林托呆呆看着特蕾希娅，像是在看一幅绝不会存在于现实，美丽而又神圣的画卷。

许久后，他低声叹道：“但是，普雷尔公爵在感召圣武士时，许下的誓愿里，有推翻一切压迫这样的信条。这意味着他，或者说是赤红女士，并不认可这样的秩序。”

“是啊”，特蕾希娅苦笑：“推翻一切压迫，解放一切奴隶，他和他的女神，早就表露过这样的信仰，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

她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迷离：“贵贱尊卑，大小强弱，万物都有必须遵循的等级秩序。我……凯姆所求的朴素，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赤红女士的信仰的确有破坏这种基础的倾向，因为太纯粹，或者说是太天真吧，才会吸引圣武士改信，作为评判和审裁一切的力量。”

“但这跟艾兰尼斯、萨其顿和红石有什么不同呢？晴空万里和风雨雷电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天象啊。有平原、洼地和山峦，才是完整的大地啊。只要不是一种天气，一种地势，即便有些危害，也是构成世界的必要部分。”

“我终于明白吾主为何与陛下同在了”，布林托深深感慨，但他没有放弃进谏：“既然如此，陛下就该像对待艾兰尼斯那样，对普雷尔公爵一视同仁。要求他尽到身为秩序同盟成员应尽的义务，而不是现在这样，游离于同盟之外，埋头发展自己的势力。”

特蕾希娅脸色略略阴沉：“李奇是我的封臣而不是盟友，开拓神陨高原是我授予他的权力。开拓事业又是无比艰辛的，他能在十年内成为名副其实的公爵就非常不错了，何况是神陨高原那种险恶的地方。”

“至于你说到的义务，他的贡献已经足够多了。在我又抽出三个军团支援希尔维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对瓦伦丁展开包围，就是因为他提供了大量不需要魔法师的魔导炮。当然，布林托你弃暗投明，也给了我们绝大帮助。”

布林托再鞠躬，表示不敢当，他锲而不舍的说：“可他并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参与战斗，在我们兵力吃紧的情况下，不管是封臣还是盟友，他都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

“李奇的情况很特殊……”

特蕾希娅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他对我……对秩序同盟做出的贡献，远远超过你们的认识。我不知道你是受到谁的影响，只把目光盯住了他。要说义务，我的盟友们越来越让我失望。”

听出了女王开始怀疑进谏的动机，布林托不敢继续了：“看来是我对普雷尔公爵的了解还太少了，我失言了，请陛下宽恕。”

他转移话题说：“至于盟友这边，因为战事的绵延，他们的确遇到了很大的难题，不少国家都开始强征职业者了。”

“是吗？”

特蕾希娅冷笑：“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国家的王室为什么会用后备军官学院、魔法侍从学院甚至冒险者公会的名义培养新的职业者，手里还留了大批精锐的职业者，却在外面强征那些良莠不齐，甚至滥竽充数的职业者交给我？”

不等布林托回答，她摇头叹道：“要说李奇的危害，不是他的行为和信仰，而是他的言论。去年他在同盟会议上说的那些东西，国王和大公们竟然在背地里搞了起来。”

“有些国家，比如诺顿公国，居然不通过我，不由秩序同盟讨论，就公开跟法师联合会合作，建起了王室法师学院，他们的私心还真是膨胀得凯姆圣光都压制不住啊。”

布林托小声道：“陛下您知道原因……”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头痛的原因！”

特蕾希娅脾气上来了：“我们在两线作战，我们还需要二十……不，三十个军团才能攻下瓦伦丁大教堂！如果下一步目标是攻下迩香，我们需要一百个军团！国王和大公们开始畏惧战争付出的代价了！他们变得胆怯，变得止步不前！”

“是啊，我所求的秩序是大家过自己的日子，因为人人都是自私的，这就跟现在这场战争的需要产生了矛盾。可没有夺得胜利，又怎么能建立这样的秩序？国王和大公们难道想不明白吗？一旦秩序同盟失败，他们紧紧握在手里的财富和资源，还能保得住吗？”

布林托也唏嘘的说：“国王和大公们明白这个道理，但大家都看着别人，计较别人付出的多寡，自然没有谁愿意倾尽一切。而且国王和大公也的确面临着难题，他们只能从下面的贵族那里汇聚力量，贵族们相互之间也是同样的情况。”

特蕾希娅露出讽刺的笑容：“一层层截留，到我手上就没多少了是吧。”

“陛下如果坚持不将凯姆教会融为一体，依靠教会来组织力量，就需要有切实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

布林托诚挚的道：“只靠陛下的感召。”

打发了布林托，特蕾希娅来到窗前，眺望天际远处。

天海相接处，一座如巍峨山峦的轮廓绰约可见，那就是瓦伦丁大教堂。

这座名义上的大教堂，实质上是东费恩最大的要塞群。它的前身可以追溯到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建造的军事要塞，而后几个纪元里，一直是大陆抵挡贝努因势力侵攻的东方门户。

到了图铎帝国时代，瓦伦丁要塞又成为帝国侵攻贝努因的桥头堡。在贝努因人瓦解，帝国也随之崩溃后，就成了忠诚神廷在东费恩的中枢。

在一般人的认识里，“瓦伦丁”这个名字，从来都等同于“瓦伦丁大教堂”。至于瓦伦丁王国，不过是迩香不愿让这个东方据点因为发展起来，成为又一个迩香，才剥离了大部分人口和土地，扶持起一个王国。

特蕾希娅所在的王宫盾堡，不管是名义还是实质，都是一百多公里外那座要塞群的外围屏障。

现在特蕾希娅的军队止步于这道屏障，与之对峙的不仅有瓦伦丁王国的军队，还有北面高文、瑞姆、坎达斯三个国家的力量。再加上瓦伦丁大教堂的神廷部队，总计六七十个军团，接近十万职业者的大军，兵力还比特蕾希娅这边强。

如果不是曙光之星认证了断塔誓约，以及原本主持瓦伦丁大教堂事务的主教布林托叛变，令对方士气低落，难以主动进攻，特蕾希娅的处境会比现在艰难得多。

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希尔维不尽快打败兽人大军，稳定西面的形势，她就得转攻为守了。到了那个时候，谁知道形势又有什么变化呢。

“切实的办法……”

特蕾希娅蹙眉沉思着，为捉襟见肘的兵力而烦恼。

脑海里闪过布林托之前的话，她忽然觉得，除了魔导炮之外，李奇其实还能给予她更多帮助。他在神陨高原发展得顺风顺水，连圣武士都有了，哪怕只是支援一个大队，甚至只是一个圣女，自己也会感觉松口气。唐恩告诉过她，李奇现在掌握的军队，恐怕接近了两个军团，而他的教会里有好几个圣女。

“不，我答应过他的……”

刚刚升起给他发一张调令的念头，她就压了下来。虽然委任书上并没有写明会不会征调他的军队和教会人员，虽然作为封臣，李奇对她也有奉献的义务，可她觉得自己跟李奇是有默契的，她不会跨过那条线。

“也不能继续依赖他……”

再找他问计的想法也打消了，困难只是暂时的，凯姆与自己同在，怎么可能被这么一道小小的门槛挡住。

“当初引入另一股力量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现在这样的问题。”

她终于记起了另一些人，这些人的力量是可以利用的，对，只是利用，不能依靠。

特蕾希娅步入书房后另一间屋子，打开了信风之书。

片刻后，一个黑发银瞳的优雅美女出现。

传奇女魔法师笑道：“陛下，海瑟薇听候您的吩咐。”

两人的通话持续了很久，当海瑟薇说到“贵族议会”时，特蕾希娅显得很不高兴，两人争辩了一会，海瑟薇无奈的放弃了。

艾兰尼斯，紧邻着草原的山峦之下，一座魔法塔高耸入云。

塔顶的通讯室里，特蕾希娅的头像消失，海瑟薇揉着额头，呻吟出声。

“真是天真而又顽固的女王啊……”

她嘀咕着，然后苦笑：“又很狡诈，这是逼着我们出人。可风暴群岛的形势还是一团乱麻，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想了好一会，她无奈的道：“看来还是得找普雷尔商量，他最了解特蕾希娅，知道该怎么顺着她的毛捋。”

三百一六 魔武士的宿命与用爱发电的难题

厄普西隆，一座门头挂着“格斗技艺”招牌的院落里，李奇的身影兔起鹊落，剑光如落樱纷飞，向对手发动了行云流水的攻势。

对手像狂风中的老松，仅仅枝叶摇曳，脚下分毫不动。当李奇的攻势奔涌到巅峰时，老松动了。

噗的一下，剑柄顶在李奇的胃上，让他两眼翻白，吐出了舌头。

啪的一声，剑身拍上李奇的腰眼，他全身的气力一泄如注，整个人酥麻发软。

剑身下滑，勾在李奇的脚踝上，李奇团身旋空一周半，轰的摔了个仰八叉。

李奇躺在地上，两眼望天，一言不发，对手吓得连声叫道：“公爵？公爵你没事吧？”

“我天天都在练啊，什么黯精灵禁卫剑术、图铎皇室剑术、贝努因狂沙剑术都很熟练了，为什么还是一个照面就露三个破绽？”

李奇坐起来，沮丧的脱掉禁制背心，解掉腰间的格斗大师腰带。

对手是个中年男子，比李奇稍矮一点，光着头，显得精瘦彪悍。让人奇异的是，他的肌肤泛着莹莹金属光泽，不动的话就像尊铜铁雕塑。

魔武士德雷斯，佐尔德向李奇移交的苏洛蒙家族奴隶之一，在体术剑术上的造诣虽然无法跟夏安那种变态相比，却是李奇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格斗技艺老师。

“格斗技艺对公爵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技巧，对我们魔武士来说，却是唯一可靠的战斗本能，这当然不能比。”

德雷斯扶起李奇，习惯性的恭维道：“公爵也不要气馁，以公爵现在的剑术水平，在平民里也是顶尖的剑手了。”

顶尖的平民剑手？费恩又不是低武世界，这个称号哪值得骄傲啊！

接下来的话倒不是完全的恭维：“公爵不是圣武士吗？转职到圣武士有技艺加成，肯定比现在好得多。要论格斗技巧，我们魔武士比圣武士差远了，当初魔法师创造我们这个职业的时候，就是仿照圣武士设计的。”

“那个……圣武士只是我的兼职，很少用到”，李奇只能搪塞了。

他丢开单手剑，对德雷斯说：“以后我还是专精双手大剑吧，我只想学最快最直接砍到对手的剑术。”

李奇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奇丽只会在给圣武士上课的时候出现，战斗方面，他还是切换到破坏天赋的好。既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又能跟凯瑟琳合体，就不需要奇丽了。

德雷斯恭谨的道：“好的公爵，我会跟克雷默一起教导您，他更擅长双手大剑。”

李奇的哔哩小子响了，按下查看键，视野边缘出现蒂丝的头像。当他的注意力转到头像上时，头像旁边弹出一行文字：“泰德小姐发来秘信，希望下午与总枢机在信风之书上面谈，具体时间由您定。”

哔哩小子的短信现在升级了图文功能，更形象直观了，而且还是AR模式。等通讯网络成熟后，短信和通话就会合并成实时多媒体交互功能，跟地球世界科幻电影以及游戏里才有的技术呈现完全一致。

这是某个有视觉美学癖的罗丝魔女搞出来的，或者说是看了小红帽给她们的无数部电影，玩了N多游戏后中的毒。

不过在地球世界，这些技术还只是幻想，而在费恩，却能很快成为现实。不得不说，在高魔世界里，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海瑟薇找我？难道她知道了我跟佐尔德的事情？应该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帮忙。正好，佐尔德的事情再搭上她的线，就会更有保障。”

李奇心中嘀咕着，回了个短信确定时间。

接着又是尤赞的短信，要他去罗丝大神殿里的虚灵中枢面谈，应该有了什么研究进展。

李奇摆弄护腕，德雷斯知道他在处理事情，肃手立在一旁，大气也没出一口。

按照风暴群岛的律法，他现在是李奇的奴隶。虽然李奇压根没把他当奴隶对待，可活了三十多岁的德雷斯却知道自己该守着什么样的界线。

李奇朝德雷斯摆摆手，示意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正要离开，德雷克有些忐忑的开口了。

他问：“公爵，您之后对我有什么安排？”

李奇转身看住他，德雷斯现在才提出这个问题，耐性真是好啊，不愧是奴隶出身。

他温和的道：“是没什么事做闲得太慌吗？”

“这倒不是”，德雷斯说：“我们早就习惯了时刻行动，随时都在做准备，没有闲不闲的分别。”

这就有点意外了……

李奇说：“稍后倒是可能对你有安排”，他以为德雷斯是想做些了解方便做准备。

“稍后？”

德雷斯也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凝重的道：“公爵，我已经三十八岁了，您难道对我的未来还没做必要的安排？”

“等等……你这话让我有点糊涂啊”，李奇真有点晕。

三十八岁了什么意思？安排你的未来又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恍然：“是说妻子和家庭吗？这个……抱歉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责任，我会尽快……”

见德雷斯嘴角抽抽像是想笑却又赶紧止住，李奇知道自己猜错了。

“公爵还真是没把我们当奴隶看啊”，德雷斯感慨的道：“而且对我们魔武士也没有足够的了解，这应该是常识的。”

其实是没有一点了解……

李奇有些脸红，佐尔德把薇姬的亲属和奴隶交给他的时候，并没对他解说魔武士的情况，或许认为那是常识，李奇应该知道的。

李奇把亲属和其他奴隶放在阿尔法，让他们在城堡里做些轻松工作，由塞巴迪安和莉莉照顾，待遇也很不错。而奴隶里的魔武士，就放到了厄普西隆。

原本是想通过耳熏目染改造魔武士，可厄普西隆忙于贝塔城开发，李奇根本顾不上关注这些人，自然没去深入了解。

他对魔武士仅有的认识是，这些人从小就喝着改造药剂，刻苦锻炼技艺，拥有免疫绝大部分超凡力量的体质，依靠抗魔装备和格斗技艺作战。装备齐全的魔武士，是一般魔法师乃至超凡者的天敌。

德雷斯说：“我们魔武士从小接受身体改造，不能生育儿女，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没有……快乐，不需要妻子和家庭。”

要论反仁类罪行，魔法师这个集团还真是稳居前列啊。

“而且，魔武士没有几个能活过四十岁，我最多还能活两年。”

德雷斯略略苦涩的道：“所以，我想提醒公爵，再不做准备，就快没时间了。”

李奇抽了口凉气，只能活四十岁！？

虽然费恩的凡人社会总体还处在中世纪水平，四十岁这个年纪对凡人来说已经是高寿了，但那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

魔武士终究是超凡者，整个群体的寿命上限只有四十岁，这太残酷了。

李奇的疑惑还没消解，然后呢？什么准备？

“公爵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德雷斯叹道：“魔法师制造的战斗傀儡，傀儡核心就是我们的灵魂啊。”

“什么！？”

李奇下意识的低呼出声，还有这种事情！？

“只要预先对寿命将尽的魔武士做一些准备，死后灵魂就能凝结为魂晶。把魂晶加工成傀儡核心，依旧能保持魔武士生前免疫超凡力量的特性，以及绝大部分战斗技艺。”

德雷斯说：“准备工作很繁琐，过程需要两三年时间，如果不从现在开始，等我死去后，就无法再为公爵服务了。”

死了还要为我服务！？

李奇顿时觉得无比抵触，他沉重的说：“要一个人从生到死，永远为另一个人服务，这种事情我是没办法接受的，这是永恒的奴役。”

小红帽忽然在脑子里哼了一声……

李奇骤然醒悟，这不就是他跟小红帽的关系吗？

不过小红帽你还真是坦诚啊，自己也认识到自己的罪恶本质，主动跳出来了？

小红帽磨着牙道：“怎么着？当初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现在可没后悔药给你吃！”

我也不后悔，但你不要那么敏感嘛，咱们之间是另一回事……

李奇赶紧让步哄她，小红帽嘀咕着什么，不再理他了。

“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天天听赤红女士的教义，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也知道以公爵的信仰，会很反感这种事情。”

德雷斯语气复杂的道：“不过对我们魔武士来说，如果死后不能被做成魔法傀儡，会是莫大的耻辱。”

李奇默然，魔武士这个群体，还真是从生到死的奴隶。他们从身体、思想再到灵魂，全都被魔法师扭曲成了非人的怪物。

过了一会，他说：“德雷斯，听得出你在犹豫，你在怀疑魔武士过去的价值观了。”

他的语气非常坚决：“我不会把你做成傀儡核心的，这违背了我做人的基本准则，也违背了我的信仰。”

德雷斯纠结的道：“但是……”

李奇再道：“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德雷斯。”

他的脸上溢出一层薄薄圣光，因为他的话完全发自内心，发自他的赤红信仰，带动了神力自然喷薄，令德雷斯一时呆住。

李奇说：“延长寿命是最基本的目标，改变所有魔武士的命运是最终极的目标，这本来就是我，我们费共该做的事情。解放费恩所有凡人，这样的口号变成现实还太遥远。可连我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受苦之人，都不去解放，口号就永远只是口号了。”

德雷斯感动得两眼发红，但没流泪，魔武士是不会流泪的。

他低下头说：“公爵，只是延长寿命，魔武士就该很感激了，您总不能跟所有魔法师为敌啊。”

李奇淡淡一笑：“为什么不呢？”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跟所有魔法师为敌吧，不过只是高居于食物链顶层的那些魔法师。在新的时代里，魔法师这个群体，也该有本质的改变了。

“过几天我会去风暴群岛，原本还在想该带哪些人去，既然已经决定干涉你们魔武士的命运，你就跟着我去吧。”

李奇说完就出了院子，德雷斯目送他离去，才想起自己没有回应。

即便人已经不在了，他依旧无比郑重的鞠躬道：“是！”

罗丝大神殿深处，宏伟殿堂的中心，由魔导装置层层包裹的虚灵核晶悬浮在空中，放射出湛蓝光晕，不时有光束投射到殿堂壁面，驱动法阵运转。

“魔武士吗？是啊，他们死前做一些调理，死后灵魂就能凝结成核晶。”

尤赞听李奇说了魔武士的事，随口道：“要不是咱们这段时间收到的虚灵核晶多得是，我也要提醒你呢。魔法师的战斗傀儡核心很有研究价值，完全可以用你手头上的魔武士来转化几个做分析……只是想想，想想！而且他们还有好几年可以活，远水救不了近火。”

被李奇恶狠狠盯住，尤赞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反仁类的思想错误，赶紧澄清。

倒也不是它道德水平低下，毕竟它前是巫妖后是英灵，只有短短八年当过人类，根本就没有身为人类的自觉。

它还是不甘心的嘀咕道：“其实嘛，把他们的灵魂加工成傀儡核心，就相当于彻彻底底的死了。你看上面那颗核晶，那跟以前的罗尔丰-加兹瑞恩还有什么关系？里面没有一点那家伙的意志了啊，跟把尸体烧成灰当肥料有什么区别。”

抬头看着那颗核晶，李奇也心虚起来。

刚刚正气凛然的说绝对不接受活人由生到死被永恒奴役，可这个来自罗尔丰-加兹瑞恩灵魂的虚灵又怎么说？

不管了，太钻牛角尖会养成怪癖的。再说了，费恩有费恩的特殊情况，而且现在还是革命的潜伏期，标准定得太高太绝对太理想主义，就是圣母，是左倾啊。

李奇说：“既然已经有魔武士觉得这种事情就是奴役了，革命的火种已经潜伏在他们的心灵里，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

尤赞转着圆脑袋道：“好吧，从咱们的信仰来说，带领魔武士闹场革命也是必然的，不过这是跟所有魔法师为敌哦。”

前面的话跟德雷斯一样，后面就不一样了：“但是……太好了，我喜欢！老早就瞧风暴群岛那帮家伙不爽了，面上道貌岸然，低下比黯精灵还龌龊。”

李奇话归正题：“好啦，说说你的事吧，是玛达拉的英灵净化分析有进展了，还是其他什么问题？”

“不，是我终于完成了这颗虚灵中枢的改造，现在可以在厄普西隆进行多功能结界的测试了。”

尤赞这时候还保持着实验室形态，从圆肚子里伸出了若干条机械臂，正在有无数按键的终端上操作。

李奇不爽的道：“就这事？成没成功给我发个消息就好，干嘛还找我过来？”

尤赞的脑袋转得更快：“但在测试之前，我们还得解决个大问题，这事用短信可说不清。”

什么问题？看起来挺严重的。

“要启动厄普西隆的多功能结界，我们的能源远远不够。”

尤赞说：“之前因为魔导科技还不发达，魔导器具和市政设施还很少，神力，也就是能源还能满足需要。但现在，要扩展超凡力量的应用，让魔导器具和设施普及到凡人的生产生活里，能源就远远不够了。”

“现在我们的能源来自于神力井，神力井又只是靠我们自己充能，前一阵子厄普西隆的人都差不多空了，留在厄普西隆的人也很忙，神力消耗很多，但为了维持结界，还得给神力井充能，让大家都很疲累。他们甚至给输送神力的终端取了个绰号，叫……榨汁机，把每天对终端施展神术贡献神力叫做交……”

李奇恍然，摸着下巴说：“怪不得我经常听他们说，今天的榨汁机人好多，今天还得交公粮……看来我都有些脱离群众了呢。”

尤赞严肃的道：“李奇，用爱发电不是长久之计啊。”

三百一七 苹果安卓与技术核弹

“奉费恩承运革命娘娘！有人说你是菜雾岛！”

李奇抠着鼻孔，向小红帽打小报告。

把尤赞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红帽顾不得追究李奇的称呼，炸毛道：“好啊你个尤赞，活腻味了不成？”

正在敲键盘的尤赞机械臂猛然一僵，不用说肯定是被小红帽逮上神座去了。

趁这功夫，李奇用哔哩小子找蒂丝问关于神力奉献的事。给神力终端起这样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很厌烦甚至抗拒，这样的思想倾向可要不得。

他和魔女们每晚都习惯性的给神力终端放个神术，唯一的特权是终端就在院落里不必跑到外面去，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大家并不是反感这种事情啊，这是职责，不这么做厄普西隆和贝塔城的结界就撑不起来了。”

“给神力终端起绰号？我都不知道呢，等等我问问。”

“啊，问到了，是菲妮起的名字哟。”

我就知道……

李奇揉太阳穴，对菲妮的教育实在是太失败了。

蒂丝再道：“关于神力终端，妹妹们还说，大家都觉得这事很光荣，毕竟只有咱们费共成员才能做。可具体传输了多少神力，对结界做了多少贡献，完全不清楚，这有些打击大家的荣誉之心呢。”

这样的想法倒能理解，毕竟革命先辈们也会计较自己的贡献大小，牺牲的时候还惦记着交党费。

李奇自己传输神力的时候，也经常在想，如果能像智能手环一样，记录每次榨汁……不，传输神力具体传输了多少度，成就感就更扎实了。

问题是超凡力量的度量标准还没弄出来，神力终端还不是智能的，要实现这个想法，还得耐心等待。

总之，不是厌倦或者反感这事就行。

至于尤赞说到的用爱发电不是长久之计，李奇也有同感。

费恩的生产力要有极大发展，能源问题是排在首位的，光靠信仰之力的话会很不稳定。这不意味着要否定信仰之力这条技术路线，但全靠费共成员人人奉献，这无疑是种极大的限制。

没过一会，尤赞的机械臂动了。

机器人很恼怒：“李奇！你又打小报告！”

李奇悠悠道：“这是对你上次在神座打游戏的警告。”

尤赞很委屈：“那是工作之余休闲一下而已，再说连女神都跟我一起打了！”

李奇用上平静止水大～法，不让小红帽感应到想法：“就因为她跟你一起打游戏，才警告你的。”

“你……”

想到那时候自己给了李奇一个挑衅的笑容，尤赞没话说了。

“说正事吧……”

“好吧这次就不计较了。”

一人一英灵都抱着“咱们走着瞧”的想法，捐弃了前嫌。

李奇问：“神性水晶不是含有纯粹的神力吗？它有没有潜力像地球世界的煤炭和石油那样，可以广泛应用？”

尤赞摊开跟昆虫节肢一样多且细的手臂：“你也知道，神性水晶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尸，储量小，开采困难，不可再生。虽然可能在某些次位面里储量丰富，但现在并没有条件像煤炭和石油那样大规模利用。”

“神性水晶的另一个缺点是神力含量不均匀，所以才会分出很多等级。混在一起用的效能就太低了，跟电池组是一样的道理。”

“不仅是神性水晶，魔晶石和源石的特性也一样。这三种东西都是古神的神尸凝结而成的。在魔网编织元素之力后，属性偏向元素这一侧的神尸部分凝结成魔晶石，今神壮大后，信仰之力浸染一部分神尸，凝结成神性水晶，居于二者之间的就是源石。”

李奇继续问：“那能不能在神力井的容量和保存期限上做文章，小型化的路线又能不能走得通呢？”

他还想在神力路线上继续挖掘，毕竟神力具备专有性，技术上是封闭的，可以在一定时期内维持自己的技术优势。

神力井作为主要能源，优点是能效高，只是汇聚几百个人每天没用完的空余神力，就能撑起半径五公里的隐秘结界。缺点是神力挥发的速度比魔力快得多，几天内就会消散。魔力可以保持几十年甚至几百上千年。不少黯精灵遗迹里的魔导装置，因为残留有魔力，居然还能运转。

尤赞说：“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圣水的逆向利用吗？”

这倒是个方向，神力融解成圣水后，保存期限就很长了。而且只要提升圣水的浓度，容纳神力的“单位密度”就能更大，也有了实现神力井小型化的基础，甚至弄出可以随身携带，比神性水晶更便宜，也更高效的“神力电池”。

问题是对圣水的逆向利用，也就是把圣水里的神力再提炼出来，给结界和超凡器具供能，这事在费恩还没实现过，需要做大量基础性的研究。

“你说需要大量的魔导金属，伊芙已经完成了魔导金属熔炼的基础编程，魔导金属的生产成本很快就能降下来。这个条件现在应该具备了，如果走这个方向，你估计要花多少时间拿出成果？”

李奇的问题让尤赞陷入了沉思，许久后，它不确定的道：“大概三十到五十……”

三十到五十天？这很不错啊！

就听尤赞说：“年？”

年！？还加了个问号！这不成了有生之年系列？

尤赞无奈的道：“没办法啊，这是完全从头开始的研究，有很多个可能的方向，每个方向都要思考、设计和试验。而且很多基础性的东西，包括工具，还得依靠魔导科技的发展。我一个人就算有千年经验，也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拉出一条完整的科技树。”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门交叉科学，需要神力魔力两边一起发展才行？”

李奇抱着胳膊，若有所思。

“对啊，现阶段要解决能源问题，我觉得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魔力方向入手”，说到魔力方向，尤赞就兴奋了：“我知道你还对这个方向有顾忌，毕竟魔法帝国的覆灭，也跟魔力被肆无忌惮的应用有关。不过我们完全可以效仿自然，在一般性的应用上用魔力，在特殊和关键应用上用神力，所谓道法自然，就是这个道理嘛。”

李奇讶异：“哟，你连道法自然都知道？”

“当然了，功夫——滚滚！”

尤赞的昆虫机械臂比划了一个李小龙的起手势。

看来你是从游戏里知道这话的，而且有很大可能看了《禽兽世界》潘达人版本的宣传片。

尤赞再道：“最重要的是，魔力的来源稳定，不依赖信仰，要扩大魔力供给也很简单，抽取魔兽和元素生物的魔力就行。”

李奇讥讽的道：“说不定魔法帝国的覆灭，就是那帮狂妄的魔法师抓了一只古神甚至旧日支配者来抽魔。”

再正经的说：“这个方案不是更复杂了吗？神力魔力如何兼容共存，如何转换，一大堆麻烦事啊。”

“兼容和转换的确是个问题……”

尤赞打了个比方：“如果把封闭专有的神力比作苹果系统，那么开放共有的魔力就是安卓系统，这两个系统在地球世界是不能互通的。”

这么比喻还真是贴切，而且还能把灵力拉进来。费恩世界的灵力就跟地球世界的瘟到死系统一样，在手机系统上已经成了历史。

尤赞再道：“魔法帝国的覆灭可能是上个版本的安卓系统太渣，完全不注重安全性，所以被搞崩溃了。咱们可以进行改进，搞深度定制化的，同时可以兼容苹果系统的安卓系统嘛。”

你这个思路还真是清奇啊，就是把神力比喻成苹果的话，会被人骂果粉的。

“而且神力魔力的转换，也有现成的技术。比如魔女……我是说没被净化的魔女，从她们身上抽取腐化神力，净化成正常的神力或者转换成魔力，这个技术就是从风暴群岛传给忠诚神廷和奥术师的。如果我们能拿到技术资料，完全可以发展出广泛应用的神魔转换技术。”

尤赞这话让李奇下意识的点头，当初卡琳就是被奥术师抽取腐化神力，转换成魔力，当作浮空舰的魔力引擎用的。

被它这么一说，李奇觉得以魔力为通用能源发展魔导科技和工业，再由神魔转换技术适应神力需求，的确是条可行的道路。

看来这趟去风暴群岛，又多了一项任务。

“不过这依旧需要大量的基础性研究”，尤赞又叹气：“虽然用不到三五十年，但怎么也得三五年。”

“你自己也说过，一点五个科学家攀不出完整的科技树”，李奇在这方面倒是早有打算：“你的重点该放在那些有革命性突破的基础理论上。”

尤赞转动圆脑袋：“这我懂，相关的资料不是发给你了吗？不过要小心运用，这些理论每一个都相当于核弹，公布出来会炸掉……等等……你不会就是想着……”

它想到了什么，显得极为震惊，李奇点头笑道：“那当然，我又不可能带着军团去风暴群岛，拿什么闹革命呢？当然得带着核弹去啊！”

尤赞用开心的语气说：“不，李奇，这对他们太不人道，太残忍了。”

三百一八 我有三策，可安特蕾希娅

能源问题确定方向后，李奇又跟尤赞交流了巫妖玛达拉和灵吸怪麦恩德的情况。

尤赞说它向玛达拉展示了自己的英灵状态，让玛达拉非常向往，加上命匣在手和之前的师徒“情谊”，玛达拉现在非常乖巧，所以把分析麦恩德心灵之力的任务交给了玛达拉。

“这能骗多久啊？”

李奇都有些不忍，小红帽净化尤赞的过程真是惊心动魄，虽然他览尽了春光，收获不小，却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要知道小红帽差点连凡人之心都丢掉了。

“玛达拉不是传奇，不会像我之前那样把苍白之主的化身都拖过来了。当然还是很危险，陛下正在琢磨这个事情。”

尤赞对这事很上心，毕竟关系到自己这股“英灵系”的壮大：“陛下说过阵子她就会有所收获，对神力的掌控会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净化巫妖就不会费太大力气了。”

小红帽说的应该是去过龙尔德的神国碎片之后，那还有段时间。

至于具体需要多久，曾经的千年巫妖很淡定：“对巫妖来说，只要不等上一百年，都不是什么事。”

总之你就摆明车马套住你徒弟了对吧……

尤赞这边完事后，李奇就去了贝塔城，开始一天的工作。

过几天他要去风暴群岛，离开之前得把贝塔城房地产开发规划全部搞定。好在前世虽然不是搞房地产行业的，可成天见着猪在天上飞，又身处信息大爆炸时代，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门道。

把关键点划拉到费恩来，再有小红帽提供的行业内部资料，依样画葫芦并不难，难的是必须根据费恩特色和神陨高原实际情况做调整。

另一方面，扫黑严打行动还在继续，冒险点数的兑换已经冲破了千万大关，正稳稳朝着两千万的理论值迈进。

还好搜刮黑恶势力首脑巢穴有很大收获，再加上“冒险者成就称号”和“发卖神陨高原”两方面的工作也在稳步推进，妮可跟小龙女的撕逼日常又源源不断的将各种物资进口到贝塔城，暂时筑起了一道防波堤，没让冒险点数溢出太多，搞出挤兑风潮。

“妮可再好好培养下，就可以把整个发计委交给她了。”

隐隐听到隔壁妮可跟小龙女的声波对战，李奇甚是心慰。

这一忙直接到了午后，中间只吃了个盒饭，哔哩小子里蒂丝发来短信，才记起跟海瑟薇还有约会……不，约定。

“泰德阁下，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

看着信风之书上的头像，李奇由衷的赞叹，对美丽的欣赏是凡人之心的核心部分，他当然要坚持到底。

“李奇，不要这么见外，叫我海瑟薇。”

传奇女魔法师笑意盈盈的说：“别光说我，怎么感觉你比上次见面更俊俏了呢？开始注意个人形象了吗？”

该死，难道是奇丽带来的变化？

李奇慌张的敷衍过这个话题，还好海瑟薇也是个不喜欢客套的，很快就谈到了正题。

“贵族议会？”

听了特蕾希娅面临的难题，以及海瑟薇的献计，李奇心中亮如明镜，感慨的道：“议会还真是你们最擅长的路线啊。”

海瑟薇说：“对任何述诸理性，不希望国家和社会的命运绑定在一个或者几个人身上的人来说，议会是最佳的道路。这也是由数万年历史证明过的最稳妥的道路，从黑暗时代开始，凡人城邦就有元老院或者城邦议会了。”

你们风暴群岛的权力斗争也是围绕至高议会展开的，在议会斗争上有数万年的经验。当然想推动议会在秩序同盟里的发展，最终成为制衡甚至推翻特蕾希娅的工具。

李奇问：“既然有这么悠久的历史传统，那很符合女王陛下所求的朴素秩序啊，她为什么不接受呢？”

海瑟薇眨眨眼：“我觉得你该知道……”

聪明人面前就没必要处处藏拙了，特蕾希娅抗拒议会的原因很简单，李奇曾经不止一次听她表达过对议会和相似机构的憎恶。

“不事生产，大腹便便的议员或者祭司们出于各自的私人利益，为了各自的政治目的，相互争吵扯皮。一件小孩子都能明白该怎么做的事情，一帮人吵十天半个月都没有结果。而在前方为了国家为了信仰流血牺牲的千万将士，命运又由从没上过战场，甚至没见过流血的议员老爷们一言而决，这种荒唐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看到！”

特蕾希娅，真的很天真啊……

每当听到她抒发这种感慨时，李奇就会生起负罪感。

“女王陛下以她的个人魅力，以及凯姆代言者的巨大威望，推动着庞大的秩序同盟运转。她依靠身边数目少得可怜的私人顾问制定出计划，再直接跟国王和大公们沟通，将计划的要求和需要的资源交代下去。人力和物资的组织，又由商人和她那精干的幕僚团进行调度和分配。”

“如果事情一切顺利，这套机制会运转得非常高效，但当事情稍有不顺，或者国王和大公们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后，这样的机制就无法应对形势的需要了。”

海瑟薇笑着说：“这还拜你所赐啊，李奇。国王们从来都是希望将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也从来都希望削弱治下的贵族和教会力量，这是权力赋予他们的天性。”

“但以前国王们始终无法实现自己的夙愿，因为格局稳定，传统强大。现在秩序同盟给了他们统合力量的机会，他们又找不到好的办法。而你，李奇，教会了他们怎么集权。当越来越多的力量汇聚在自己手中时，即便国王们依旧热诚的支持女王陛下，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倾尽所有，全力奉献了。”

“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总会有人明白的，我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玻璃而已”，李奇嘴上客套，心头却欢快的道，国王和大公们，Good-job！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特蕾希娅需要更多人和更多物资，但依靠她个人和幕僚团，已经没办法从盟友们手里压榨出更多力量了。

特蕾希娅完全可以将秩序同盟内各国的凯姆教会组织起来，由教会凝聚出强大力量，但对她来说这是重蹈迩香的覆辙。

海瑟薇提出的建议是，将秩序同盟的高层会议扩展为贵族议会，由这个超越国家的议会来汇聚到更多力量。

“现在的高层会议非常松散，名义上是十个席位，包括了六个国家和四个势力。但上次开会你也看到了，实际上出席的有好几十人，形成的决议也没有约束力，全靠断塔誓约的震慑和女王的威望。”

“我的建议是，把席位固定下来，当然具体数目还要扩充，作为秩序同盟的常设议事机构。女王想要多少人，多少金蒲耳，多少物资，想施行什么政策，交给议会来讨论。有了决定后就是正式决议，有强制性的约束力。如果不执行或者搪塞，女王就能动用相应的手段给予惩处。”

听海瑟薇这么说，李奇的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的吐槽道：“所以，接下来就是无代表不纳税？然后是大宪章？这个顺序有点问题啊，不过这里是费恩也情有可原。”

海瑟薇只听清了“大宪章”，她点头道：“对！我现在就觉得，断塔誓约还不够清晰，只是说大家一起要做这件事，但怎么做，还没有一套清晰的，大家都公认的制度，可惜……”

她又叹道：“女王陛下很天真，她对议会这种东西很没有好感。”

不仅仅是天真，当她手握权柄时，这种会限制她甚至反噬她的东西，会令她下意识的反感。这是权力赋予的本能，或许女王自己都没注意到。

“你的建议太直接了，我猜在你的方案里，设立了专属于魔法师的席位吧？”

“这不是当然的吗？现在的十个席位里，就有一个是魔法师的。”

“然后魔法师成为贵族后，还可以用贵族身份获得席位，对吗？”

“从法理上讲，这是应该的啊。女王也应该乐见魔法师融入世俗世界，在议会席位上给点照顾，不是顺理成章吗？”

“所以我说啊，你的意图太直接了。本来女王对议会就反感，你再在方案里塞这么明显的私货，让魔法师通过议会获得巨大的权柄，她当然不会接受。”

“但她需要我们魔法师制衡贵族，她要借重我们的力量，就得给我们相应的待遇。我的方案并不过分，这样的权利，跟我们魔法师需要承担的责任是相称的！”

“你该知道，我们的女王陛下是头牛，强压着牛喝水只会起反作用。”

“在你眼里特蕾希娅是这样的么？我还以为你把她当猫看呢。不管是猫是牛，总之找你商量，就是看该怎么让女王听得进去话。”

“你对女王陛下没有一点恭敬呢……”

“彼此彼此……”

一番交流后，两个满怀不臣之心的人相视而笑。

海瑟薇眼里满含期待：“那么李奇，你有什么建议？”

“议会这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李奇决定帮海瑟薇一把，这也是帮自己，何况稍后他还需要海瑟薇帮忙。

海瑟薇点头：“嗯，继续……”

李奇说：“我的方案是，建立贵族议会。”

海瑟薇被口水呛到了，咳嗽了好几下，对她来说还真是失态。

“轻松下气氛嘛……”

被美女嗔怒的瞪着，李奇毫无压力，连灵魂都成天被小红帽凝视，早习惯了。

他笑道：“我也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一下子让秩序同盟建立议会，步子太大了，但让下面的国家建立议会会比较容易。最近诺顿公国不是搞出了很多幺蛾子吗？诺顿大公这么激进，应该也在担心女王找麻烦吧？”

听了李奇的解说，海瑟薇皱起了眉头：“你的想法还真是……弯弯拐拐啊，事情真会像你想的那样发展吗？”

李奇的建议是，怂恿诺顿公国建立议会。对大公来说，有议会这么个体现民意的机构在，就算再激进，特蕾希娅也会有所顾忌。

当然，诺顿大公会被自己弄起来的议会怎么折腾，甚至遭受反噬，那就是他自食其果了。而那样的发展，不管海瑟薇还是李奇，都乐见其成。

李奇说：“有很大的可能性嘛，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女王陛下都会开始重视议会这个东西的。”

海瑟薇认可了这个想法，但还不是很满意：“这是个好方法，不过还是太间接了，有没有更直接的？”

“直接的也有”，李奇说：“女王陛下不愿意建教会，是怕一旦建起来就散不掉了。如果能建起一个跨国的联合组织，由女王居中统筹，汇聚起更多力量。等战事结束的时候，这个组织又能很容易的解散，她应该能接受。”

海瑟薇皱眉：“一个组织能建立起来，自然会凝聚起相应的利益。说解散就解散，哪会那么容易？特蕾希娅可没这么好糊弄。”

李奇淡淡笑道：“其他组织的确是这样，但如果是冒险者公会呢？”

海瑟薇两眼一亮，李奇继续道：“冒险者公会面向所有超凡者，成员信仰不一，利益各异。可以一起做一件事，当这件事完成后，就像完成了委托一样，自然会解散了。就算有人强行要维持下去，跟教会和议会相比，也没什么凝聚力。”

“这个说辞……比较有力，值得一试”，海瑟薇心动了。

两人又对视一笑，容易解散不过是说辞而已。

真的搞起来秩序同盟的“冒险者联合公会”，在女王手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这个组织很快会被贵族和魔法师渗透和控制，最终变成“超凡者联合议会”。

但在面上，这样的组织的确比教会和议会更温和，更容易让特蕾希娅接受。

海瑟薇还不满足：“这也需要下很多功夫，还有呢？”

李奇想了想，决定丢出底牌。

让王国公国搞贵族议会，组建冒险者联合公会，都是长线操作。

真正能马上见效的，另有一法，而且威力强大。

原本他还想搞定风暴群岛的事情后再着手，可形势需要，海瑟薇也有主动意愿，那么现在丢出来，就不必他冲在最前面了。

“你们可以联合其他在大陆发展的魔法师，以及王国公国的贵族，建立一个……通讯委员会。”

“去年我曾经对特蕾希娅提过建立统一通讯平台的建议，她有些抵触。现在相信她很欢迎有这样一个平台来帮她了解基层的情况，同时又能把她的意志贯彻到基层。而这样的平台，最终会成为下院……或者说是庶民院的雏形。”

李奇把构思简要一说，海瑟薇银瞳里闪起热烈的光芒：“通讯委员会……庶民院，这样的力量崛起后，特蕾希娅就不得不考虑建立贵族议会，或者贵族院，来制衡庶民院，这样的话……议会体制就成了！”

她深深看住李奇：“这样的过程，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费恩大陆和风暴群岛三万年的历史，都在我的脑海里，我找不到这种历史演进的脉络，你的灵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需要看三万年”，李奇悠悠的道：“也不需要盯着权力的顶层，只需要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国，看上一千年，就能看出这样的脉络。当然，目光必须得足够细致，得抛开过往的一切成见。说得极端点，如果懂蚂蚁的语言，把一个蚂蚁窝盯上三个月，都会有所感悟的。”

海瑟薇凝重的点头：“这就是所谓的……”

“凡人的智慧”，李奇说：“所以啊，不要小瞧凡人，尤其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

海瑟薇品味了许久，浮起深有所得的神色，她灿烂的笑道：“今天你这么坦诚，是对我也有所求吧。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那就谢谢了”，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李奇说：“过几天我会去风暴群岛办点私事，但被米尔德恩家族拉了壮丁，所以……”

“这就不是帮忙了”，听完李奇的话，海瑟薇深沉的道：“既然你要去风暴群岛，我正好也可以借重你的力量，咱们算是合作。”

李奇欣然道：“是么？那接下来的议题，是如何在风暴群岛掀起一场风暴？”

“听得出你很高兴”，海瑟薇笑道：“怎么感觉你就喜欢这种搞出大乱子的事情？”

李奇装作震惊的模样：“哎呀，被你发现了！我其实是魔王派来颠覆整个世界的！”

海瑟薇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三百一九 都是李奇的错！

“魔法塔通讯委员会……”

瓦伦丁盾堡，宫廷魔法师汇报完毕后退下，特蕾希娅打开魔法师留下的文件，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再过了一会，布林托和努曼艾尔出现在办公室，特蕾希娅把文件递给他们。

她揉着眉心说：“昨天有不少魔法师提出了以魔法塔为节点，建立魔法通讯网络的倡议。他们号召所有拥有魔法塔的魔法师加入到这个网络里，为此还创建了一个通讯委员会。”

“这个事情以前李奇和海瑟薇都提过，我担心这会让魔法师抱成团，通过把持消息渠道来染指权柄，所以一直没有同意，现在看来，魔法师迫不及待的要自己行动了。”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而且这事的很多细节也不是很明白，找你们过来提提意见。”

布林托没急着开口，仔细看完文件，发出深深的长叹。

“陛下的顾虑是正确的，这个通讯委员会，有很大的野心。”

“看看他们的条目，所有拥有魔法塔的魔法师，只要愿意在魔法塔里加装可以转发和增强魔法秘信的魔导装置，就能成为通讯委员会的成员，持续获得收益。”

“不仅如此，没有魔法塔的魔法师，只要在英雄级别以上，有三位拥有魔法塔的魔法师担保，就可以用若干年的通讯收益为代价，请求通讯委员会帮助建设魔法塔。”

“我还注意到，这些条款的对象，并没有限定是法师联合会的魔法师。这意味着宫廷魔法师甚至野法师，只要找到担保，都能建起魔法塔。”

特蕾希娅点头：“的确包括宫廷魔法师，这份文件就是忠于我的魔法师交上来的。”

她用指关节敲着桌面，冷冷的道：“魔法秘信一份就是好几个金蒲耳，可以传送的文字不多，而且并不受距离的限制。这个通讯委员会用魔法秘信为幌子，勾连起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法师联合会扩张势力的花招吗？”

努曼艾尔咳嗽了一声说：“陛下，现在有了新的魔法秘信……”

听他说完这种新的魔法秘信，特蕾希娅和布林托对视一眼，都很讶异。

以魔法塔甚至单独的秘信塔为中心，半径大约百来公里的范围内，可以无限制的传送文字信息，只受魔力限制！？

努曼艾尔说：“陛下您知道，我喜欢混在士兵和冒险者堆里，了解基层的情况。很多来自哈德朗和萨其顿的冒险者都在用这种新的魔法秘信，他们叫幻信。现在提供幻信转发服务的魔法塔还很少，他们都在抱怨前线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魔法塔。”

“幻信……”

特蕾希娅觉得这个名称很熟悉，一时没想到更多，只是有些气恼：“这么大的变化，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布林托点头，他也一样，刚刚知道有这样的技术。

“因为陛下，还有我们这些人，可以通过信风之书或者其他手段相互联络。军事和政务方面的消息传送也都有军团和王国的通讯魔法师负责，并不需要这样的技术”，努曼艾尔很直率：“我如果没跟基层的士兵和冒险者接触，也了解不到这样的东西，陛下要我来，也是希望我能从这样的角度提出建议吧。”

特蕾希娅点头，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但她依旧不解：“这样的幻信，一般人也能用得起？就算是最便宜的魔法卷轴，用一次也要几个银币吧？”

布林托想到了什么：“幻信……难道跟幻景有关？”

努曼艾尔看看女王，再看看曾经的瓦伦丁主教，压住下意识升起的一丝不以为然，终究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啊。

他点头道：“是的，这种幻信，是在已经很流行的幻景机上加一个小装置，就能接收和发送信息，只需要额外消耗很少的魔力。”

布林托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般人都能用……”

特蕾希娅的语气有些不对了：“我记得，幻景机好像是李奇弄出来的。”

“呃……”

努曼艾尔公正的道：“这只是传闻，听冒险者的说法，还有幻景上的广告，幻景机是传奇魔法师罗文娜发明的。”

特蕾希娅不爽的敲桌子：“但幻景会这么流行，是李奇的功劳！”

“这就说得通了”，布林托低低的道：“既然普雷尔公爵之前对陛下提过类似的建议，那现在这个通讯委员会，很有可能是他和魔法师联手推动的。”

“他不会做不利于我，不利于秩序同盟的事！”

特蕾希娅坚定的维护李奇：“这一定是魔法师自己弄出来的！”

努曼艾尔终于表露了自己的态度：“我觉得，这个通讯委员会其实对我们很有帮助啊。”

“陛下，我们在舆论战线上的成功您该还记得，后面虽然舆论工作不再那么关键，但通讯社在传递断塔誓约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在短时间内就号召了十多万人加入到同盟的军队里。”

“之前消息的传递都还依靠记录晶片，时间和效率都很成问题。如果魔法师真的建起了这样的通讯网络，各地发生的事情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而陛下您的指示，您的号召，也能瞬间传遍整个东费恩，这会是多大的便利啊。”

特蕾希娅沉沉点头：“的确如此，这个通讯网络会带来巨大的便利，但是……危害也很大。”

“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的灾难不应该忘记，我们应该对任何大规模的魔法工程抱有戒心。只是限于消息的传递倒没什么，如果魔法师的真正企图，是在这个通讯网络上做更多的事情，那就太可怕了。”

“刚才我也说过，魔法师拥有了这个网络后，消息渠道就会被他们把持住。魔法师……我是说风暴群岛那帮魔法师，眼里只有利益，毫无道德，他们会充分发挥这样的优势来争夺权柄，这对我们想要建立的秩序是极大的损害！”

女王叹气：“我们拉拢魔法师，是用他们制衡教会和贵族，是把他们吸收到我们希望建立的秩序里，而不是让他们把东费恩变成一个大号的风暴群岛。”

努曼艾尔脸上浮起怪异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道：“我记得去年普雷尔公爵提出的某项建议，就正好针对现在这样情况。”

想了想，女王的脸色也变了。

布林托是不知道的，问努曼艾尔，得到答案后，脸肉抽了几下再道：“公爵的建议，我认为是可行而且必要的，也是化解陛下忧虑的唯一方法。”

“魔法师进行注册，魔法塔统一监管吗？这意味着我得建立一个强大的机关来做这事”，特蕾希娅显得很烦躁：“这意味着我的事业，靠的不是凯姆与我同在的神意！不是大家对新秩序发自灵魂的认同！不是全心全意跟随我追求幸福，跟随我为费恩带来更好明天而努力！”

布林托跟努曼艾尔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本相处很淡漠，甚至可以说有些许敌意的两个人，此时居然生出了一丝默契。

“总之……”

特蕾希娅恨恨的道：“这都是李奇的错！”

………………

傍晚，厄普西隆的院落里，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聚在一起吃晚饭，李奇对魔女们讲了他即将出差的事。

去风暴群岛是年初定下的，佐尔德那边的工作有了进展，他说服了族长，也就是他父亲，跟李奇商谈薇姬的转让事宜。

米尔德恩家族的族长希望李奇能去风暴群岛面谈，这倒不是慢待李奇，而是希望在风暴群岛至高议会的重组大会召开前，借李奇的身份给米尔德恩家族添添光彩。

在外人眼里，李奇是特蕾希娅女王座下的红人，秩序同盟的核心高层。至高议会的重组大会是各个家族争夺新座次的舞台。米尔德恩能拉到李奇当幌子招摇，无疑能显著提升家族的地位。

李奇这边也对风暴群岛有想法，不管是推动秩序同盟的步伐，还是费共的发展，都有亲自去一趟的必要，于是答应了族长的请求。

李奇总结说：“所以，薇姬就成了出场费……”

菲妮第一个反应过来要抢随行名额，李奇却把矛头转到了她身上，批评她污化神力终端和奉献神力的错误行为。

“还说我！什么庸俗化，什么不注意形象，就是骂我变态嘛！李奇你才是变态！那天晚上，就是你给圣堂讲课那天，你干什么去了！？”

菲妮忍着不哭，勇敢的进行了反击。

“我没有，真没有，跟我无关……”

欧萝拉赶紧比划着筷子，跟李奇划清界限，让李奇无语，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缇娜转到一边去擦脸上的饭粒了，她把小半碗饭都喷到了脸上。

“真是浪费，每一颗米都有我的血汗啊”，卡琳筷子如闪电般从缇娜脸上夹走饭粒，当着大家的面，淡定的放进嘴里。

见饭桌上的宿敌放松了警惕，伊芙刷刷出筷，将三片最肥的回锅肉夹进自己碗里。

艾丽毫无反应，咕嘟咕嘟喝着蘑菇汤，她向来都是吃饭最快的。

“总枢机跟女神陛下有一些事情……”

蒂丝下意识的维护李奇，尽管她也不知道李奇去干什么了。

“你们丝丝都是帮凶！”

菲妮豁出去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叉着腰说：“李奇，她在哪里？你既然对人家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为什么还不让她出来跟我们见面？”

她？

李奇心中一凉，菲妮知道了？

等等，看来还不知道奇丽就是自己，只是知道了奇丽这个人。

扫视饭桌上的三个知情者，缇娜使劲摇头，脸上的饭粒甩到空中，引得卡琳的筷子上下翻飞。

欧萝拉无辜的耸肩，艾丽……艾丽无辜的回望着他。

菲妮的视线落到李奇腰间，嗓门更高了：“是不是还把人家变成东西挂在身上？就算人家是剑娘，总是女孩子啊！你就忍心再当成东西对待？何况你还对人家做了那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听说她的本体是手电筒样子的，你是故意的吧！”

知道少儿不宜了你还说！而且你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等等，故意弄成手电筒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李奇楞了一下才明白，觉得心好痛，菲妮的荤话居然连他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段位得有多高了啊。

缇娜悄悄给李奇发了短信，一看才恍然，这小姑娘的想象力还真是……

“菲妮，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奇赶紧哄她，菲妮压根不听，气鼓鼓的坐下刨饭，吃着吃着光翼就张开了，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到碗里。

欧萝拉赶紧抱住菲妮，拍着背安慰，总算让她的羽翼耷拉下来。

“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以前，我在城堡里当侍女的时候，城堡顶上藏着一只小猫，我经常偷偷去喂它。有一次被小姐看见了，她拿起扫帚打伤了小猫，还把它踢下了城堡。”

“小姐对我说，我就是那根扫帚，让我干什么才能干什么，自己去干了什么，就是着了魔的扫帚，是邪恶的存在。然后她把扫帚掰成了两截，说再任性这就是下场。”

“那时候我好想去看看小猫啊，可我不敢乱动。直到第三天，我被派去洗衣服，路过小猫落下来的地方，才看到……看到……”

光翼又高扬起来，菲妮哭着说：“它只剩半截身体，还爬满了苍蝇。”

李奇叹气，揉着她削瘦的小肩膀安慰她。

“李奇！只要有了生命，就不该再像东西一样对待她啊！而且她还是个人！还被你那样……你的信仰呢！？”

菲妮说着说着，气愤的咬住李奇的手指。

“能不能把你的脑洞收起来？哪来的剑娘！？”

李奇呲着牙抽凉气：“你问问欧萝拉，缇娜还有艾丽，她们谁见过？”

“真的没有剑娘，咳咳。”

“美～哟！”

“那晚上我倒是见过……另一个女孩子，人家是圣武士，不是东西变的。放心，她跟李奇没有那种关系，也不可能有。”

三个人替李奇作证，可除了艾丽，另两个人的表现着实让他恼火。

“正～抹～哟？”

菲妮嘴里含着李奇的手指，模糊的道。

“真没有！”

李奇两根指头夹着她的小舌头，恐吓道：“再胡思乱想乱说话就把你这舌头扯出来用牙刷刷干净！”

菲妮斜眼：“哼！”

“好啦，说说出差的事情吧”，李奇转移话题：“我在想该带谁去。”

菲妮赶紧松开嘴，坐得直直的，脸上泪痕都没擦，举手道：“我！”

艾丽跟缇娜同时举手，欧萝拉直接用上了招牌胸技。

“带上我很有用的，可以帮你应酬交际”，欧萝拉的理由很充分，可惜李奇这趟不是去交际的。而且对上阶级立场不一样的魔法师，欧萝拉一旦显露圣女形态，视觉特效很容易被误会。

李奇先点了艾丽和缇娜，前者是必要的武力保障，后者是必要的警戒哨探。

见菲妮撅着嘴巴，李奇想了想，又点了菲妮，小姑娘顿时破涕为笑。

这趟出差理论上没什么安全问题，而且菲妮也不是柔弱萝莉，她发起飙来很猛的。

再带一个罗丝魔女负责通讯，虽然风暴群岛本质上是半位面，心灵网络多半会受影响，但有一个总比没有好。蒂丝在负责组织工作无暇分身，她推荐了茵丝，有之前优雅神殿战传奇的经历，李奇也放心。

其他人，伊芙当然去不了，卡琳……

“风暴群岛有这个吗？”

卡琳指着碗里堆出了一座塔形的米饭问，自从贝弗罗找到了稻米种子，弄出了大米饭后，她现在每顿饭都是无米不欢。

李奇说：“那里的主食大概还是面包吧。”

卡琳为难的道：“我倒是想看看风景，但又不想吃面包，要不……我背几吨米过去？”

几吨？你是不是还要把魔饭煲炒菜锅什么的都带过去啊？

在家继续吃米啃竹笋吧！

随行魔女的人选敲定，菲妮和缇娜一反常态的亲切起来，议论着去风暴群岛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买什么特产，逛什么景点，饭桌上顿时洋溢起一股远足旅行的热烈气息。

李奇悄悄握住欧萝拉的手，正在安慰她，莉莉发来了短信。

特蕾希娅找他……

海瑟薇这么快就动手了吗？

通讯室里，特蕾希娅语气不豫的道：“李奇，你要对……一些事情负起责任来！”

三百二十 为了革命，艾丽你就再牺牲一次

“幻景机是你推动普及的，几个银币一部，冒险者人人都有，饭店酒馆甚至杂货店都装了大号的幻景机，跟你合作的罗文娜发展出了一个庞大的幻景产业联盟！”

“幻信也是你弄出来的吧？听人说你在神陨高原搞的贝塔城，就有类似的通讯手段。”

“你以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情，我没同意，你就拉着魔法师搞起了这个通讯委员会？”

“我相信你是好意，但你又在犯自行其是的毛病！当初拍芙蕾雅的幻景还弄了什么导演剪辑版，特别加长版，非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哭！我明明强调过的，你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李奇，不要以为我会对你无限度的容忍下去，这次的事情性质非常恶劣！”

特蕾希娅劈头盖脸一通训，李奇低着头乖乖挨喷，心头暗骂，好你个海瑟薇，居然坑我！

以前他的确想过用幻景机为通讯平台，接收发送魔法秘信。后来搞定了哔哩小子后，尤赞把魔法秘信装在了这个平台上，这条路线就没再考虑了。

他真没想到魔法师自己弄出了这样的技术，而且还发展得很有规模了。

想想也对，幻景机这么普及了，魔法师当然会在这个平台上打主意。

以前最便宜的魔法通讯方式就是风语卷轴，一次性物品，几个银币发送一句话，距离百来公里。魔法秘信要使用很特殊的附魔纸张，一次几个金蒲耳。

当初塔伦斯为了召唤佣兵，掏光了自己的积蓄，据菲妮说那还是老头把自己沾有苦痛女士神力的内衣内裤裹脚布当成超凡物品卖攒下的钱。

总之有了技术概念，有了承载平台，不需要李奇再亲历亲为，魔法师自己就能进一步创新，乃至发扬光大，利之所在嘛。

就像魔导枪，李奇之所以会在魔导炮的炮弹上加魔钢弹芯，不是他鼓捣出来的，而是其他魔导工匠给的启发。

现在魔导枪已经在整个费恩广泛普及，依靠斯通纳那些野法师的破解山寨，能制造魔导枪的作坊比比皆是。成本虽然因为材料限制，还徘徊在十多二十金蒲耳的水平，但各种新设计层出不穷。

其中一项重要的发展，就是给子弹加装破魔弹芯。在钢钉上覆一层紫铜埋入子弹内部，既增强了跟风矢术的融合度，射程和威力有很大增幅。对盾牌护甲的穿透能力也大大提升，威力几乎直追同级的传统魔导弩。代价仅仅是子弹贵了几倍，从一个铜子不到变成几十个铜子而已。

有魔导枪的例子，再有幻景机的繁荣，魔法师们在魔导通讯上有所突破这很正常。这也证明费恩世界的生产力是被压制住的，只要生产关系稍稍有点变革的迹象，体现全新生产力的技术和应用就会开始喷发。

这是大好事，不好的是明明海瑟薇在推动，特蕾希娅却把帐算在他的头上，因为一切迹象都指向李奇。

李奇不相信海瑟薇会这么短视，就为这事拉他出来背锅，破坏彼此的良好关系。

唯一的解释是，海瑟薇真心以为，李奇和特蕾希娅的关系好到了搞出点乱子也挨不了重板子的地步。

在外人眼里，这似乎也是事实……

可这还是拉他背锅，连通个气都没有！

“陛下，前天我跟海瑟薇讨论过这事，但那只是技术层面的交流。您也该知道，我跟魔法师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从信仰的角度来看，我跟他们甚至是水火不容。”

李奇也赶紧甩锅，前天跟海瑟薇的通讯的确是事实，至于海瑟薇做了什么，他不说特蕾希娅也能明白。

现在看来，海瑟薇跟佐尔德一样，合作的同时也得提防。

特蕾希娅是真生气了：“李奇，你答应我不乱改幻景的时候也是这副赌咒发誓的嘴脸，你跟魔法师的关系还不好？罗文娜一个，佐尔德一个，现在又是海瑟薇，我真的怀疑你跟这些魔法师私底下缔结了什么同盟协议！”

李奇淡定的道：“陛下，我的清白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靠行为做出来的。我即将去风暴群岛办点事情，很快您就会看到我跟魔法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其他事情他还心里有鬼，但说到跟魔法师的关系，这会让他用小红帽的名义发誓他都不虚。

特蕾希娅皱眉：“你去风暴群岛干什么？”

“办些私事，神陨高原的开发需要借助魔法师的力量，不过顺带也想推动他们更好的，更忠诚的为陛下的事业服务”，李奇说：“如果陛下需要细节的话，我会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但希望陛下能保密。”

“如果你是真心的，我没必要看，如果不是真心的，我又何必看”，特蕾希娅脸色缓和下来，摆手说：“连你都不能信任，我身边就没谁可以信任了。”

她甚至有些担心：“风暴群岛是个深不可测的泥沼啊，不少很强大的传奇还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把咱们的事业当回事。甚至还有很多半神，据说都是只护短不讲理的家伙，你可要小心行事。”

李奇有些发愣，女王很少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呢。

“我还是不放心”，特蕾希娅又道：“这样吧，他们的至高议会不是马上要重组了吗，你就充当我的代表，以观察员的身份过去。当然你要办什么私事，只要面上别太张扬，让别人打你的小报告，我也不会管你。”

“这个……那就谢谢陛下了。”

李奇微微感动，女王是真的在关心他，这个观察员身份就是一层强大的保护膜，就算捅出天大篓子，至少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有这样一个名义，他的计划就更完美了，当然不会推却。

“问题还没有解决！”

特蕾希娅的语气又骤然转冷：“这个通讯委员会，你说要怎么处置？”

李奇正气凛然的道：“既然违背了陛下坚持的神意，就该从重从快处理！宣布这个委员会为非法组织，所有使用幻信的人都判非法改装罪，所有参与委员会的魔法师，都判企图颠覆秩序同盟，破坏神圣秩序的大罪！”

特蕾希娅脸上泛起微微红晕：“李奇！你敢跟我抬杠！”

“看，陛下也知道，这个通讯委员会是利弊兼有的。”

李奇换上恭敬语气：“为什么总想着祛害，而不去考虑兴利呢？如果获得的利益更多，一些害处是可以容忍的，这也是必要的妥协。”

女王坚持：“但它涉及到的方向，是我不容妥协的底线！”

李奇也坚持：“如果是底线，刚才我的话就不该视为抬杠。”

特蕾希娅沉默了，片刻后她不爽的道：“李奇，你这副嘴脸真是让我讨厌！当初你哄着提米来帮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嘴上说着这些，肚子里还翻腾着更多的念头，就好像你是握着我……握着棋子的棋手。”

“微臣惶恐，陛下您身负凯姆神意，谁有那个胆子把您当棋子？”

李奇压低脑袋，心说这会的特蕾希娅，凡人之心似乎比之前饱满得多，真是奇怪，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我知道，我有些想法，有些坚持在你们眼里很天真，前几天跟海瑟薇讨论的时候，她脸上泛起的无奈我也明白是为什么。”

特蕾希娅幽幽道：“既想夺得胜利，又像洁癖一样挑选着手段，明明可以这么办事情就能更顺利，但我老想着胜利以后是不是要面对更可怕的敌人，就下意识的回避。”

“这些想法，到底哪些是凯姆的神意，那些是我自以为是凯姆神意其实只是我个人的坚持，我已经分不清了。凯姆的确与我同在，但我并不是凯姆的化身，我还是特蕾希娅。区分出凯姆意志和我自己，这是很重要，但又很难做到的事情。”

“其实这个通讯委员会，甚至海瑟薇提到的议会，我的很多念头都在说，这是必要的，但我找不到更多力量，支持我说服那些反对的念头，说服那些担心危害的念头。”

特蕾希娅看住李奇：“本来我不想再依……靠你，可现在，你能帮助我吗？这不是命令，只是请求。”

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初康拉德城两人相会的那一幕。

李奇暗暗叹气，笑道：“陛下何必这么客气，这件事情，本来也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我是宣传部长啊。”

接着李奇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一件事情有利有弊，我们又找不到理由去消灭，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进去，让它变成我们自己的事业。”

建立机构监管仅仅只是一个方面，也是很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以王国公国以及各方势力的名义加入到这个通讯委员会里。

让转发魔法短信的节点不仅仅是魔法师的魔法塔，还有贵族的、国家的魔法塔。甚至每个城镇都可以建规模稍小一些，功能单一的通讯塔。把这个“魔法塔通讯委员会”变成“秩序同盟通讯委员会”，魔法师就不可能再单独把持消息渠道，进而染指权柄了。

这样的举措不必李奇细说，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特蕾希娅自己会看清道路的。

当然这么一来，建立起的舆论平台，就为而后建立民意代表机构奠定了基础，到那时候，权柄的争夺就是另一番面目。

即便特蕾希娅现在有所察觉，可要她认识到在类似互联网的信息时代里，全民议政是什么样的景象，对她向往的“新秩序”有多大危害，对一个满脑子憧憬着“回归朴素”，认为等级尊卑形成的静滞社会才是理想国的少女来说，就太难为她了。

特蕾希娅把李奇盯了好一阵，盯得他都有些发毛了，才叹道：“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

然后她的柳眉竖了起来：“我也才想起，这本来就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啊，宣传部长！这么说，确实是你干的！？是你先造出这样的局面，再逼着我捏鼻子认下？”

冤枉啊！

我这个宣传部长就是个名义，什么时候你让我过问具体的工作了？

李奇正要分辨，特蕾希娅嘴角微微一翘，尽管马上又压了下来，他依旧看见了。

这次她是故意找茬的……

“所以，还是你的错！”

特蕾希娅冷冷的道：“你受不受罚！？”

李奇觉得这时候该配合一下，真是太难得了，特蕾希娅还跟他玩起了小花招。

他肃手低头：“我有罪，我认罚……”

“好！”

金发少女的眉梢飞扬起来，整张面容光彩耀人，这是褪却了凯姆神意和王者气息后，只属于凡人特蕾希娅的美丽。

“我要见艾丽，我要和她聊一晚上，你这就去办！”

特蕾希娅飘着眼神，说出了让李奇想跪的“处罚”。

李奇愤慨的道：“陛下你这是假公济私！”

特蕾希娅歪着头，捏着下巴：“怎么着？不行吗？”

当然行，谁让你既是发薪水的BOSS，又是处于剧情锁定状态还不能打的BOSS呢。

“但这事，我办不到啊”，李奇头痛的呻吟道。

特蕾希娅脑袋转到另一边：“能把曙光女王特蕾希娅都哄的团团转的李奇-普雷尔，居然还哄不住她那个心思单纯的妹妹吗？”

“总之，办不到的话，你就到我身边来，专门负责处理通讯委员会这件事情！宣～传～部～长！”

特蕾希娅终究是女王，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呼叫我！”

头像消失，李奇呆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也对，哄艾丽还是比较容易的……

那么，就把特蕾希娅的原话转告给艾丽，让艾丽再为自己做出牺牲吧，这毕竟是关系到革命事业的大事啊。

抱着对艾丽的浓浓愧疚，李奇出了通讯室。

三百二一 凛冬将至

两个相貌几乎完全一致，发色发式和瞳色不同的美丽少女隔着信风之书聊天，不过基本都是金色长发那个说话。

“李奇对你好吗？有没有饿着你？有没有把你当作打手成天使唤？”

淡金短发点头又摇头，嘴里发出喀吧喀吧的声音。

“你现在是哈德朗和红石两个国家的长公主，在唐古斯和艾兰尼斯也拥有等同于公主的地位，李奇在外人面前有没有给你足够的尊重？身边有几个侍女？”

短发掰着指头，一根两根三根……五根都全了，再反复来回，这是数不过来的意思，嘴里继续喀吧喀吧。

“这么多吗？那就好，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喀吧喀吧，短发比了个拥抱的姿势。

“只是拥抱吗？他还算守规矩，等等……”

长发生气了：“你老在嚼什么啊！就算是其他人也不该这么没礼貌何况是你姐姐！”

短发噗的吐出什么东西，举起手里的纸袋：“瓜子，吃吗？哦，吃不，到。”

长发咬着牙说：“形象！凯瑟琳，注意你的形象，你是公主啊！那个混蛋李奇，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短发有些不满，继续喀吧喀吧。

“凯瑟琳……”

特蕾希娅看着妹妹，眼圈微微泛红，再由妹妹这句话心生警惕：“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比我还高呢。不过你不必证明这个，尤其是不要做那种必须……大人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

喀吧喀吧停住了，凯瑟琳看着姐姐，银灰眼瞳眨巴了几下，然后说：“担心，誓言？我已经，好了，誓言，不需要，遵守。”

“不，凯瑟琳，我以凯姆之名发过誓的”，特蕾希娅神色凝重的说。

“凯姆，去吃……”

凯瑟琳及时闭了嘴，继续磕瓜子。

特蕾希娅幽幽的道：“当时是你提的要求，不要因为你好了，就让姐姐背负破誓的罪责好吗？”

喀吧喀吧……

她的语气转为苦涩：“你以为我就愿意吗？”

凯瑟琳说：“是，李奇。”

特蕾希娅咬牙：“就算是他也……”

“就算？”

凯瑟琳面容有了些变化，她垂下眼帘说：“姐姐，累吗？”

特蕾希娅楞了楞，惊喜的看住妹妹，眼里蒙着一层雾气：“你肯叫我……姐姐了！？”

凯瑟琳再道：“秩序，交给，李奇，我们，在，一起。”

“凯瑟琳……”

泪水从特蕾希娅眼角滑下，她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要说那个字，却像是禁语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玩笑不好笑”，她抽了抽鼻子，擦掉眼泪，目光投到一旁。

那应该是窗外，让她的目光极为悠远：“你被赤红女士拯救了，你成了祂的圣女，你背负着祂的神意。而我与凯姆同在，我在为凯姆而战。我们不再只是单纯的凡人了，凯瑟琳。”

凯瑟琳的声音变得低沉：“那，我，不会，原谅，你。”

“我也不敢奢望你现在就……”

特蕾希娅低声说：“总之，等那一天到来，你会原谅我的。”

凯瑟琳没说话，特蕾希娅也没再开口，就静静的看着她。

门外李奇抱着胳膊，抬头看着新月，发出深长的叹息。

………………

贝塔城的外城，挨着安妮广场的赤红神殿实际是座医院，底层跟普通神殿差不多，上层却是一间间病房。

某间病房里，两条大长腿在床上蹬着，因为裤管滑了下来，露出光溜溜白嫩嫩的肌肤。尽管半身人已经在心理上习惯了，生理上依旧没有克服，只好转头看向窗外，看着高挂天空的月亮。

“弗洛多，你觉得呢？”

黑发少女抱着头，一边按“医生”的指示做蹬腿运动一边说：“明天不能继续赖在这里了，奥图要我改信当圣堂，拉尔夫要我加入执法大队，我没想好该选哪边呢。”

“圣堂这边，你也说了冒险点数可以兑换的东西只要是需要的，全部直接发，挣的贡献点数能兑换的东西不多。这就像玩游戏一下打通了所有关卡，实在没有动力工作呢。”

“执法大队那边，驻地又在夏安迪亚，那里没有火锅和红烧肉吃吧？简直太无趣了。养伤这阵子，吃到的美食让我以为到了一个新世界，如果再也吃不到了那该多可怕啊！”

弗洛多脸颊抽搐着说：“这不是工资和伙食的事情啊，梅恩！你就不能认真的选择未来吗？你的圣武士之心呢？”

梅恩摊手：“我的圣武士之心已经被自己捅烂了啊，哈哈，我真笨。”

弗洛多脸色一黯：“对不起梅恩，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弗洛多，我不怕被人说笨”，梅恩笑着说：“笨好像在这里不是贬义词呢，那个叫阿丝娜的院长，昨天就在骂隔壁的伤员凯蒂，说她笨得像只猴子。猴子怎么能跟笨联系在一起呢？分明是在夸她嘛。”

“那是从赤红教会内部传出来的玩笑，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弗洛多说：“可在他们说的玩笑里，猴子的确就等于笨，而且是令人恐怖的那种笨，会传染人的。”

梅恩抱住被子：“那你离我远点。”

门敲响了，进来一个胖胖的半身人。

“哟，山姆，今天加班了？”

梅恩热烈的招呼着：“今天又抽了多少人鞭子？爽翻了吧？”

“不是，是被贝塔城的什么统合部训导处叫去，问我愿不愿意参加高级学习班。”

山姆手里捧着什么，被纸包住看不清楚。

“统合部训导处是专门挑选干部的地方啊，山姆你被赏识了”，弗洛多为自己的好朋友得了好运高兴：“不过我听人说，好像得改信赤红女士。”

梅恩问：“干部是什么？”

弗洛多挠头：“经常听他们说这个词，有时候用来指上面，有时候也用来指自己，搞不清楚，大概跟骑士和贵族是一个意思吧。”

梅恩兴奋的道：“总之是高升了对吧？山姆，你肯定答应了？”

轮到山姆挠头：“当时我很高兴啊，说泰索洛斯在上，一定是幸运女士眷顾我了，然后他们的脸色就变了。有人说再看看，有人说做个实验也行，我就被吓到了，坚决要求留在移民学习班里继续当助理。”

弗洛多抚额：“我就知道……”

山姆也不在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梅恩：“别说我啦，梅恩，明天你就出院了，白天要上班没办法接你，给你送束花吧。”

“花？山姆你懂花语吗？别搞错了让我误会你有发展一段跨种族感情的企图哦”，梅恩嘀咕着接过来，打开包装，病房顿时亮起五彩缤纷的光色。

“这是……天啊，真美！”

看着这束散发着虹彩光芒，一朵上居然有好几种不同颜色花瓣的鲜花，梅恩两眼满是星星。

她碰了碰花瓣，不可思议的道：“是真的呢！”

“旌旗之花？”

弗洛多认出来了：“贡献点数的最新兑换品？一朵就要三十点啊，山姆你……”

山姆不好意思的道：“我现在是市民，有吃有穿，需要的东西都有配额，贡献点数没什么用。”

弗洛多摇摇头，对梅恩说：“这种花听说是贝希米亚女伯爵最初亲手种下的，后来才种出更多。只要折下来跟人体接触，能保持十来天不凋落，而且还能……”

“真的？”

梅恩高兴的折下来，插了一朵在发际，即便她容貌普通，被五彩花瓣一衬，也变得明丽起来。

弗洛多的话还没说完：“还能随着人的心情变色。”

话音刚落，那朵旌旗之花，就在梅恩头上变了颜色，像是被浓墨浸染，急速变黑。

弗洛多和山姆看着那朵黑花，同时发起了呆。

梅恩还笑着问：“怎么？变成什么了？”

然后她的脸色也渐渐变了，半身人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摘下那朵花，看着花瓣上的浓郁黑色，梅恩愕然：“我……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吗？这一定是错了吧！”

半身人依旧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梅恩楞了楞，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她抽泣道：“真的呢，我才知道，我的心里原来这么难过……”

“梅恩……”

“我不想说那个名字，不过梅恩你得面对事实……”

梅恩摇头：“我知道事实，我也能面对，但是……但是……”

她掩着脸痛苦的道：“是我的错啊，是我让格罗妮娅变成那样的！”

弗洛多想凑过去安慰她，山姆摇头低声说：“让她哭吧，哭出来会好很多的……”

哭声在病房里回荡，梅恩手里的旌旗之花，墨黑之色渐渐消散，蓝绿紫黄依稀浮现。

“格罗妮娅……她还好吗？她毛毛躁躁的性子，一定会吃很多苦头吧？晚上睡相很不好，经常蹬被子，没人在身边照顾，会着凉的……”

梅恩握着花朵，低声嘀咕着：“我真的不怪你格罗妮娅，既然我还活着，我也不会放弃阻止你，拯救你。”

她眼里渐渐升起光彩，手里的花瓣片片变红，直至像鲜血般殷红：“龙尔德拯救不了她，赤红女士会吗？应该会的吧？”

………………

克斯特王国北方，一座倚山而立的城堡顶端，光翼鼓荡的红发少女挥动长剑，朝那个全身发软瘫在地上的贵族劈下。头颅离颈，咕噜噜滚到她脚边，猩红血液溅了她一脸，又在金黄圣光中急速蒸发，让她依旧如片尘不染的天使。

“格罗妮娅！格罗妮娅！”

“正义天使，红发格罗妮娅！”

“龙尔德因你而重现！格罗妮娅！”

城堡顶端的圣武士，围困城堡的平民们同时欢呼，红发少女提起那颗头颅，向下方成百上千举着木棍扛着钉耙的平民展示，呼声顿时变得更高了。

头颅丢下城堡，平民们一拥而上，疯狂争抢着，渲泄他们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愤怒和憎恨。

“看吧，这就是力量……”

格罗妮娅对身边的圣武士说：“虽然弱小，但汇聚在一起，却像是火山喷发，像大火燎原。更重要的是，他们无处不在，哪里有脑满肠肥的贵族和祭司，哪里就有他们。”

城堡下方，不知道是马厩还是库房被点着了，火势越来越大。飘摇的火光映照在圣武士的脸上，让他们眼里似乎也燃着熊熊焰光。

加斯东急急上了楼顶：“家属都抓到了，要怎么处理？”

“推出去……”

格罗妮娅指着正把男爵的脑袋当球踢的平民：“交给他们，他们还需要渲泄，还需要……喂养。”

加斯东有些犹豫：“里面还有小孩子甚至婴儿，应该另作处置吧。”

埃斯特附和道：“罪不及幼小，这是圣武士应该遵循的正义。”

“正义？”

格罗妮娅冷笑：“谁的正义？娜玛那些人固守的正义？或者是赤红女士的正义？”

“就算是龙尔德的正义，我们也不再需要那种繁文缛节的，假惺惺的正义！”

“压迫者犯下的罪行，只靠他们自己是偿还不清的。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管家，他们宠信的奴仆，全都得付出代价！”

“我们的正义是血腥的，是残酷的！我们要推翻贵族和祭司的一切压迫，我们要在费恩燃起复仇之火，就需要足够多的柴薪。”

红发少女眼中的光芒有如实质，被她看住的圣武士纷纷低头，就听她用高踞云间的冷漠之音说：“推出去，一个不留！”

片刻后，圣武士们将倒绑双手的男女老弱押到了城堡外，留给平民们。欢呼声变得更热烈了，之后是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惨叫声，还夹杂着稚嫩的喊声，甚至婴儿的啼叫。

城堡顶端的圣武士看着这一幕，一些垂下了眼帘，一些则眼中发光的看着，甚至有人舔嘴唇，吞唾沫。

“正义在我！我就是正义！”

金黄圣光自长剑喷薄而出，格罗妮娅高举长剑，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而是血色圣武士，我们的新教团，就叫……血色之刃！”

………………

迩香，最外一层的城墙下，巨大的城门缓缓关闭。

有“地上天堂山”之称的迩香是从不关门的，到了午夜，数十米高的大门会关，大门上足以通行一辆马车的小门还开着。

虽然有滑轴，两扇大门跟普通贵族的城堡一样高，厚也超出了两三个人的高度，还全是紫铜浇铸的，推门的城卫累得汗流浃背。

营房里，卫兵们摘头盔脱护甲，长吁短叹，嚷嚷着今天总算完事了之类的话。

一个有头金色短发，面容秀气，身材修长的青年将头盔、护甲和长剑盾牌锁进自己的柜子里，没理会其他人，自顾自的离开了。

“还说叫上他一起去酒馆消遣，那小子还是那么不合群啊。”

“看不起我们吧，听说人家祖上是大贵族。”

“大贵族？在迩香贵族算什么啊，就算是公爵，遇上白袍都得低头行礼！”

“是啊，咱们到了乡下，这身制服也能让男爵子爵让道！再说了，祖上怎么怎么，那有什么意义？八十二街拐角那个卖花的丑姑娘，据说祖上还是当年的帝国宰相呢。”

“走啦走啦，一个小屁孩，整天苦大仇深的绷着脸，去了酒馆也是扫大家兴头。”

声音传出营房，隐约飘进青年耳里，他低低叹口气，加快了脚步。

刚出营房大门，角落里分明没人，却有人说话：“今天的迩香快报，给你准备好了。”

青年停下脚步，嘀咕道：“什么给我准备好了，分明是没卖完把我当垃圾桶吧，五个铜子。”

角落里的声音很不满：“今天的消息特别多，报纸厚了一倍！”

青年说：“我只有这么多，卖不卖随便。后面的人要去喝酒，酒馆里有免费的幻景看，肯定不会在你这买报纸。”

那个声音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五个。”

青年丢的五个铜币在角落里无声消失，一份卷成筒的报纸滚到了青年脚下。

青年拿起报纸，挥手道：“晚安，吉尔万尼。”

“晚安，罗姆罗斯”，那个声音说。

从宏伟的大道转到宽敞的街道，再到狭小的巷道，最终青年进了一座破败的院子。

“少爷！”

“少爷回来啦！”

一个老者，一个少女将他迎进屋里。

少女侍候他换上家居服和松软的拖鞋，老者端上食物。

昏暗的灯光下，一老一少肃立在旁，青年正襟危坐，右手拿起餐刀，神色凝重，不像吃饭，更像祭祀。

老者忽然出声：“罗姆罗斯-希瑟-图铎，你忘了先祖的信仰吗？”

青年沉声道：“不敢忘！”

“你忘了先祖为什么要建立帝国吗？”

“不敢忘！”

“你忘了帝国是被谁毁灭的吗？”

“不敢忘！”

“你忘了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为何要活下去，食物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吗？”

“不敢忘！”

“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吗？”

“记得！”

“用什么证明？”

“用血！”

青年说完就将餐刀狠狠扎进手心，力道之大，直接将手掌钉在了桌子上。

他闷哼了一声，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咬着牙拔出刀，再挪动受伤的手掌。

血水一滴滴落在桌子上，这时才看到桌上处处都是斑驳的褐黑痕迹，还有密密麻麻的刀痕。

青年用受伤的手摸上面包，将血涂在面包上，一个个吃下。

等他吃完，少女才上前，给他的手掌施展了个治疗术，再用绷带包扎好，动作极为熟练，似乎天天都在这么做。

跟仪式差不多的晚餐吃过，青年就着昏暗的灯光，展开报纸。

“瓦伦丁战事绵延，博杜安枢机断言血冠女王已到穷途末路，嘁，谁才快到了穷途末路了。”

“匪首希尔维元帅被兽人大军击败，尸首无存，据说已被当众吃掉，哈哈……这是第几次被吃掉了。”

“匪首普雷尔公爵在神陨高原聚众十万，公开招纳巫妖和灵吸怪等邪恶势力……”

读到这，罗姆罗斯的神色黯淡下来。

“李奇-普雷尔，一起在贵族学院上学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啊。跟我走在一起，别人还错认成我的女朋友，真是没想到。”

他看了看裹着绷带的左手，露出苦涩的笑容：“李奇，你现在已经被红袍们看作跟希尔维一样的眼中钉了，而我，还像老鼠一样缩在迩香的阴暗角落里，苦苦等候着机会，绝对不可能有的机会。”

小院的上空，夜色中荡开难以察觉的微微涟漪。

紫山忠诚圣堂，地下深处的殿堂里，某个白袍神色肃穆的盯着一面面光幕。一面光幕猛然涨大，出现一个黑气萦绕的身影。

“大人……”

仅仅只是光影，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白袍显得极为意外，但依旧毫不慌乱的离座鞠躬。

“卢西安，你还记得，为什么即便到了传奇，也不让你加入枢机会，而是让你默默无闻的缩在角落里，充当观察者吗？”

“不敢忘……”

“那么卢西安，你被激活了。很快会有人接替你，而你，负责激活这颗种子，对，七号种子。”

“这……真的到了时候吗？”

“是的，我们计算出的前景很不乐观，当然我们不能主动放弃，但得着手准备新的方向了。”

“这意味着……”

“意味着凛冬将至……”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准备。”

那个身影低沉的道：“不要怀有怜悯之心，卢西安，哪怕是你最亲密的同僚，都是让我们度过冬日的柴薪。”

他呵呵笑着，笑声让其他光幕都变得混乱破碎：”凛冬将至，燃烧吧，世界。”

【本卷终】

三百二二 这层讨厌的膜，隔绝了你我

浮空船飞翔在云海之上，从云层的间隙里，能看到座座点缀在如镜碧海上的岛屿。 每座稍大一点的岛屿都建有白塔，塔下的村町如裙摆般展开，像一个个纤秀少女婷婷玉立。

“真美啊，还以为我们得装在铁罐子里，像货物一样运到白银城呢。这哪里是风暴群岛啊，简直就像迩香的镜海！”

菲妮趴着栏杆眺望，因为抒发的感慨太正常，还让李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身材娇小的双马尾黑发少女说：“这是风暴群岛里最普通的景色了，殿下喜欢的话，米尔德恩家族会为您特别准备观光船，载您游览风暴群岛百景，一个都不会落下！”

身材高挑的金发御姐抱着胳膊，用冷漠的语气做解说：“一直到第三纪元，风暴群岛都还不是这种风平浪静的样子，每年都有可怕的飓风、海啸和魔力潮汐，人们只能呆在白银城和几个大岛上。”

“从第三纪元到第四纪元，在半神和传奇的带领下，人们经过了两千多年的努力，终于把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进行了法则改造，完全消除了风暴和潮汐的影响，风暴群岛也变得平和而美丽，成了魔法师的幸福家园。”

菲妮、艾丽、缇娜和茵丝像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同时点头，发出长长的哦声。

双马尾朝御姐递去一个满含敌意的眼神，御姐不屑的撇嘴，这个回合，御姐胜。

注意到这股暗流，李奇暗笑，佐尔德和海瑟薇派来的接待专员还真是积极呢。不过他们似乎误会了自己的喜好，这两位的针对性实在是太明显了。

双马尾少女叫乔茜-米尔德恩，佐尔德介绍说是自己的妹妹，在家族里是个天才美少女，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五级魔法师。

当时佐尔德说：“乔茜还不到十四岁，嫩得像花蕾，她接受过各种专业训练，一定包您满意”，李奇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仿佛穿透位面而来的刀刃正抵着自己的后颈。

而来自泰德家族的这个御姐型金发女郎，海瑟薇说也是她的妹妹，怎么看怎么像是照着特蕾希娅的样子挑出来的，海瑟薇的提示更直接：“提供一切你需要的服务。”

身为女性的海瑟薇提示时都毫不扭捏，这显然是风暴群岛大家族的待客常道。李奇并不意外，毕竟上层贵族也是如此的。而这两个素质绝佳的“妹妹”，真实身份应该是家族里的庶女甚至养女。

在李奇看来，乔茜察言观色的本事明显高于魔法天赋，不过跟萨希娜比，乔茜不管是年纪、个头、心计甚至战斗力，都要低一个档次。萨希娜如果不是战斗魔法师，身份比乔茜低一等，两人就不会有来有往，而是萨希娜绝对控场了。

作为脚踏两只船……不，两个家族的李奇，对两个美女围绕他和魔女展开好感争夺战这事，自然乐见其成。当然，那什么“一切服务”里必定包含的“特殊服务”，他就敬谢不敏了。

杂念闪过，李奇的思绪转到萨希娜讲解的事情上。

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的确非常神奇，是费恩魔法师的伟大创造，评为费恩主位面十大奇迹之首绝对没问题。

任何一个次位面甚至半位面都会有一层天然的膜，魔法师讲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进行法则化改造后，就成了个超级结界。不仅为风暴群岛带来了安宁，还为魔法师运用魔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魔法师在大陆或者其他地方施展魔法，必须从魔网引下魔力线，记忆或者编织法术模型，再释放法术。

据说从黑暗时代到第一纪元初期，魔网还非常粗糙，魔法师只能依靠事先记忆好的法术模型施法，每天只能用数目可怜的几个法术，必须在众多法术里挑挑拣拣。这让每个法爷都练就了一套配牌……不，配法技巧，同时还必须精通棍棒、刀剑甚至弓弩技艺，这样才能行走天下。

魔法帝国时期，魔网有什么变化并不清楚，只知道在魔法帝国崩溃后，魔网反而完善起来，法爷终于进化为蓝条法师。但这时候依旧需要编织法术模型，只能通过各种法术技巧和魔导器具来缩短时间。

而在风暴群岛，法则化的次位面膜已经储存好了若干由法师联合会认证的法术模型。魔法师只要学会了某种法术，使用的时候不必再编织完整的模型，只需要通过铭刻在灵魂里的“法术快照”匹配相应的法术模型，就能快速施法，咏唱时间、魔力消耗和灵魂冲击都减少到原本的几分之一。

因为这层膜的存在，魔导装置的应用也变得非常简单，法阵就相当于一个接收器，不必将具体的法术模型转换成法阵。

最突出的例子还是李奇一行人乘坐的浮空船……

没有浮空核晶就没有浮空船，浮空核晶不仅非常珍稀，还需要进行难度极大，也极为繁琐的加工。在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费恩大陆就再很难见到浮空船了，因为可以加工浮空核晶的魔法师全跑了。

大陆上仅存的一些浮空船，不是古董就是通过各种渠道拼凑起来的破烂。李奇拥有的那艘浮空舰，还是从迷雾沼泽里挖出来的黯精灵遗物。那四个奥术师拥有的浮空舰，也是个残次品。

在风暴群岛，浮空船浮空舰比比皆是。因为有次位面膜的存在，浮空核晶不需要进行太复杂的加工。当然这种浮空船，就没办法在风暴群岛之外的地方飞翔。

加兹瑞恩家族曾经有望打破这样的局面，可惜罗尔丰作死，不仅葬送了整个家族，也葬送了浮空船在大陆普及的大好形势。仔细想想，这似乎更符合风暴群岛的利益。

“窝，香……”

艾丽嘀咕着，握着栏杆的手指不知怎么就跳起了舞。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奇，李奇很坚决的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他可没忘记上次艾丽霸占了驾驶室，他和埃隆舰长等人被挂烤鸭的惨痛经历。

艾丽赌气了：“瞎吃，波扁！”

李奇赶紧招呼两位接待专员：“你们哪家有那种很小的浮空船？浮空艇？就是那种摆渡车样式的？好像很慢吧，有没有更快更灵活的，最好还有老司机陪练……”

乔茜不迭的点头：“公爵说的应该是魔法飞舟，我们当然有！米尔德恩家族在每年的飞舟赛里都是前十名！”

萨希娜哼道：“在上一届亚军面前，也好意思提飞舟赛？”

两人目光相触，绽出无形的火星，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

夜晚，贵宾舱还亮着灯光，李奇躺在床上，嘴里嘀咕着什么。

“小红帽看着奶奶没有穿衣服的样子，惊奇的说，奶奶，你的胳膊好粗啊。”

“奶奶说，这样抱你不就更方便了吗，我的小红帽。”

“小红帽说，奶奶你的耳朵真大啊。”

“奶奶说，这样听起来不就更清楚了吗？”

“小红帽说，奶奶，你的牙齿好尖啊。”

“奶奶说，这样吃起你来不就更方便了吗？”

“说完狼外婆就扑到小红帽身上……”

正说到这，源石灯光摇曳了一下，散出点点光尘，凝聚成娇小身影，在床前渐渐显现。

“公爵阁下，您是在诵念神典吗？真是奇特的神典呀，能给我讲讲其中的神意吗？”

穿着薄薄睡衣，由凸起的两个小豆确认睡衣里是真空的乔茜，扯着双马尾的发梢，娇憨的道。

不等李奇回答，她就自顾自的钻被窝。

被子一揭，露出一颗散发着迷蒙银光的小脑袋，迷迷糊糊的揉眼睛说：“然后呢？是开始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吗？”

李奇说：“不，狼外婆扑到小红帽身上，把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银发小姑娘霍然从床上坐起：“这么血腥黑暗的故事你居然说是童话！”

李奇怒道：“跟你期待的生理卫生教材相比难道不是童话吗？”

然后两人盯住乔茜，李奇问：“你有什么事？”

菲妮说：“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真是不礼貌！等等你里面是真空的吗？x头都看得到啊！要不就站那，衣服脱了当模特让李奇给我上生理卫生课？”

“我、我……抱歉！”

乔茜结结巴巴的道：“我走错房间了！”

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了。

两人击掌庆贺，李奇再一个暴栗敲菲妮头上：“什么头不头的，女孩子说话怎么能这么粗俗！”

另一侧，门像没锁一般被推开，只穿着凶兆和小内裤，健美身材一览无余的萨希娜冲进来。

“公爵，您累了一天，让我给您按摩按摩……”

她正说着，李奇另一侧的被子掀开，小小身影激射而出，在半空光华闪烁，变作高大的银甲武士，硕大的巨剑直劈女郎。

萨希娜反应神速，扬手张开一面魔法盾。啪的一声脆响，魔法盾散作点点湛蓝碎芒，她蹬蹬退步，一直退到了门外。

“公爵……我……”

银甲武士砰的关上门，顺手把沉重的书柜扯过来挡住门。

武士伸了个懒腰，白光逸散，又缩回只比菲妮大一点的娇小身躯。

她晃悠悠的上了床，扯回铺盖，埋头继续睡。

李奇和菲妮全程呆呆看着，直到艾丽又发出细碎的呼噜声，菲妮叹道：“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华丽的变身，默默的装逼。”

李奇没好气的道：“不要说这种破坏你人设画风的台词！”

“破坏画风的是刚才那两个吧”，菲妮鼓着腮帮子说：“别告诉我咱们到了白银城，每天晚上也要这么玩一通。”

这的确挺头痛的，晚上不一定再来了，但不意味着她们就放弃了，到时候是防不胜防啊……

“还有，刚才艾丽没变成完全的凯瑟琳，光翼都没有。”

菲妮再指指房间一角：“那只蝙蝠也像是睡死了，根本没动静。”

李奇抬头一看，本该隐身的缇娜，这时候显露出了半透明身影。她抱着镰刀，镰刀的刀刃插在天花板上，就这么把整个身体挂在墙角，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睡熟了。

李奇把缇娜摘下来，放到床上。过程中告死魔女感应到了李奇的气息，镰刀消失，嘴里却嘟囔着“还没到发薪日吗”什么的。

“好好睡……”

弹了弹菲妮的鼻尖，给一大两小三个魔女盖好被子，李奇转战沙发。

随手挥出一截光鞭，果然，比之前短了也细了。

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不仅仅便利了魔法师，还极大的压制了神力。李奇因为兼职正义魔女，痛苦神力也升到了五级，但在这里，又退到了四级。

更严重的是，他跟小红帽的沟通不那么顺畅了，好像跑到了月球背面，和小红帽的灵魂感应时断时续，非常微弱。

这事有好有坏，好处是，他跟菲妮讲狼外婆的黑暗故事，不必担心小红帽治他的罪。坏处是，在小红帽分析清楚这层膜的特性，找到漏洞钻进来之前，随身老奶奶失效了。

两个家族的美色诱惑倒无足轻重，不想办法掌握主动权的话，后面的计划就难以推动。

得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或者另辟蹊径……

想着想着，李奇渐渐沉入梦乡。

清晨，他被菲妮充满了活力的欢呼吵醒。

“白银城！我们来啦！”

三个魔女都趴在舷窗边，兴奋的看着前方。

浮空船已降到了云下，远处白塔嶙峋，绵延成山，高耸入云，将云海连在一起。难以计数的浮空船来来往往，完全是科幻片里才能看到的景象，宛如未来世界。

三百二三 公爵您这么一说，白银城还真的像黯精灵

在天上俯瞰白塔只是觉得漂亮，靠近了才感受到它的宏伟。无数高塔汇聚成林，即便是已经习惯了高魔世界种种神奇的李奇，也因这样的视觉冲击而震撼不已。

塔身都是由粗到细的圆柱结构，涂着应该是名副其实的珍珠白涂料，塔顶的外形装饰在细节上各有不同，形成外矮内高的白色塔林，即便最矮的也有数百米高，地球世界的摩天大厦都远远不及。

整座白银城就是由数百座这样的白塔构成的，让李奇隐约看到了昔日魔法帝国的冰山一角。这让他对费恩世界的生产力充满了信心，同时对风暴群岛这股势力更感凛然。

缇娜用嘴上的不屑抵抗心里的震荡：“完全仿照森林的样式，白森森的一点也没美感。”

艾丽的感受完全是另一个层面：“阔以，砸，很久……”

就菲妮注意到了李奇的神色，乖巧的道：“咱们的厄普西隆和贝塔城，未来一定比白银城更漂亮更宏伟！”

“更漂亮是肯定的，更宏伟就未必了”，李奇欣慰的揉揉她的小脑袋：“至少我个人不喜欢钢铁或者岩石森林，太冷漠，太麻烦。”

浮空船直抵城市中心的高塔之巅，迎接李奇的礼节相当隆重，规格却有些问题。除了海瑟薇、米尔德恩家族的族长培罗以及佐尔德外，唯一代表风暴群岛官方的就只是白银城市政厅的礼宾执事。

“我真不知道女王陛下会授予你观察员身份，风暴群岛这边来不及做相应的安排”，海瑟薇抱歉的说：“至高议会还没重组，处处都是烂摊子，你懂的。”

“的确是你的错……”

李奇心说这个观察员身份还真的跟你有关，再笑道：“不过还辛苦你回一趟白银城亲自迎接，真是受宠若惊啊。”

原本海瑟薇和佐尔德都提议直接传送到白银城，李奇为了适应环境，也为了照顾魔女们观光的需要，选择了坐浮空船，飞了足足三天才到。

“回来顺便处理一些事情，说不上辛苦”，海瑟薇瞅了瞅旁边等候的米尔德恩父子，嫣然一笑：“怎么，对萨希娜不满意？”

李奇有些尴尬：“啊……还好还好，作为导游和护卫，她是绝对称职的！”

“那就好，既然你这趟来更多是跟米尔德恩有关，我就不喧宾夺主了。你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跟萨希娜说，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说完海瑟薇递给他一个戒指，自然是传讯用的。

海瑟薇离开后，米尔德恩父子才上前寒暄。风暴群岛已经爆发过一次革命，黄金家族的垄断统治被推翻了，可从米尔德恩对海瑟薇的谦卑姿态来看，风暴群岛的尊卑传统并没有什么改变。

“公爵阁下，您真是年轻美丽啊……”

老迈的培罗-米尔德恩挽着李奇的胳膊，献上热诚的恭维，顿时让李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上由魔偶拉动的浮空车，李奇跟培罗进行了热情友好的交谈。

培罗也是个传奇魔法师，不过已经一百三十岁了。浑身散发的衰败气息，即便神力被压制，李奇也有清晰的感应。这具由魔法和药剂强行延续着生机的皮囊覆盖着层层褶皱，令李奇怀疑拿个大针管一抽，皮肤下的血肉就能像脓液似的被一抽而尽。

“公爵阁下能大驾光临，薇姬不过是件小小的见面礼，过两天就能送到您的身边。”

一番弯弯绕后，培罗展示了诚意，令李奇对他的好感度向零靠近了几点。

老迈传奇再问：“公爵这次竟然是以女王陛下的观察员身份前来的，让我们米尔德恩无比惶恐。不知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跟您商量的事情，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

李奇用坚定的语气说：“那当然没有，佐尔德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地位身份有什么变化，我们之间的约定都不会改变！”

缩在车厢角落里的佐尔德向李奇递来满含感激的眼神，培罗也松了口气，笑容更加灿烂了。

为了防止这个可能有取向问题的老家伙继续摸胳膊拍肩的蹭自己，李奇赶紧把话说清楚：“这次重组大会我也会出席，会上我不方便针对米尔德恩家族做什么表态，毕竟在会上，我是女王陛下派来关注风暴群岛形势的。除此之外，米尔德恩有什么公关活动，只要不会干涉风暴群岛的内政，不违背秩序同盟的誓约，不跟我的信仰发生冲突，我都会尽力而为。”

老培罗连连点头，显得极为满意。

他笑着说：“公爵您这就见外了，我们哪敢对您提出要求呢。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呃，两三个活动，需要借重您的身份，而且我相信您本人也会对活动感兴趣的。”

佐尔德赶紧附和：“是的是的，绝对不会让李奇你当花瓶的，我知道你的喜好。”

李奇斜了他一眼：“真的吗？怎么我觉得你的认识有点问题呢？”

佐尔德讪讪的道：“那个……哎呀，是说那个吗？我这就做新的安排。”

“不必了”，李奇赶紧摆手，已经熟悉了乔茜的套路，再让你换新的，又是新的麻烦。

培罗顿了顿法杖，冷声说：“佐尔德，看来你对公爵阁下的招待还不够周到！”

再转向李奇笑道：“我在公馆做了更多准备，公爵就尽情享用吧。”

更多？尽情享用！？

李奇努力维持着笑脸，肚子里却翻腾着汩汩苦水。

李奇在白银城的住所是由米尔德恩家族提供的，这也是对外展示双方密切关系的需要。风暴群岛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独立地盘，但在白银城也拥有自己的高塔。从另一个角度看，只有在白银城拥有单独的高塔，还得足够高，离中心足够近，才称得上是大家族。

公馆以前是苏洛蒙家族的产业，苏洛蒙家族败落，它在白银城的高塔不止一座，这座落到米尔德恩手里。用来招待李奇，足见诚意。

进了公馆，置身比王厅还要恢弘若干倍，装设直追皇廷的大厅，排列整齐的数百侍女侍从护卫齐齐跪伏，即便是连女神都经常正面上的李奇，也有些怯场了。

这是小红帽的错！谁让她连凡人都镇不住，让自己在她身上再赚不到“见世面”这种经验值？谁让她连那层膜都捅不破，这时候不能跳出来讥讽自己果然是个小市民？

“烦……”

艾丽的嘀咕让李奇心神一定，身后包括魔武士在内，费共各个职业都有的随从们分列左右，护住李奇等人，令前排那些应该是执事和护卫首领的人神色震动，更加恭谨，他也因此完全找回平常心。

“敌情！敌情！又一个敌情！”

比当初罗文娜招待他时还要宽敞奢华的卧室里，菲妮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侍女，不停的计着数。

“再加上门口那两个，李奇！我们还睡不睡觉了啊！”

小姑娘心思敏锐，在每个侍女身上都“发现”了勾引李奇的潜在迹象。而门口正用目光进行着无声斗争的乔茜跟萨希娜，更是惯犯。

“是啊，这十来天如果都呆在这里，应该很难过的。”

李奇在露台上打量景色，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从露台上看过去，是更高一层塔林，也是整座白银城的中心。

这层仅仅由数十座高塔构成的塔林，每一座都代表了一位还活着的半神，虽然他们本体都在主位面之外，但家族却依仗他们的威势，成了白银城乃至整个风暴群岛权力脉络的主干。

“现在的我，还真像小小筑基仰望飞升到上界的元婴甚至化神长老啊”，李奇居然生出了这样的既视感。

这层塔林并不是最高的，还有一层就只有几座高塔，那是至高议会所在之处。由一层特殊结界笼罩，只绰约可见。

李奇再往下看，水晶枝叶般的廊道和庭院将自己所在高塔上半部分跟其他高塔连接在一起，其下行人寥寥，只有浮空车穿梭而行，来往于各座高塔之间。偶尔能见到魔偶在扫地、点灯、维修损坏的设施。

虽然景象完全不一样，李奇却下意识的想到了地球世界。前世在城市中心的“高尚商业区域”上班，置身混凝土森林深处，偶尔临窗眺望，那时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样，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不行，不能闷在这里……

李奇招来德雷斯和克雷默，希望他们能给出建议。

“白银城，我们当然熟悉。”

德雷斯淡淡的笑着，笑容略略苦涩：“我们曾经在这座公馆当过十来年护卫，这里的家具、地毯、灯具和很多装饰都换了，但气息还是那么熟悉，就像……家一样。”

值钱的都被换走了吗？估计是弄到自己的高塔里了吧，这个米尔德恩家族，还真是标准的商人习性，只求逼格，不讲自家的传承。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德雷斯他们以前就是苏洛蒙家族的魔武士啊。

“公爵要找自由一些的地方吗？”

克雷默说：“那只有去阴影城了，那里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监管也很松。”

德雷斯皱眉：“阴影城？公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等等，什么阴影城，我从没听说过”，李奇讶异的问：“难道白银城处处都是这个样子？”

“公爵，这座城市既是白银城，又不是白银城。”

德雷斯叹道：“在本地人眼里，白银城指的只是这座城市的表面，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才叫白银城。”

李奇懂了：“那就相当于城市的内部嘛”，可他又不懂了：“难道白银城……我是说魔法师连城市内部都不管吗？”

“不是城市内部那么简单……”

克雷默也说：“也不是说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就是阴影城，而是高塔底部连接起来的区域，被魔法师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那里生活和工作的人，没有特别许可，不能到外面来。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阳光，头上只有魔法师做的人工太阳和月亮。”

“住在下面的人都是给魔法师服务的奴仆，甚至是服务奴仆的平民。因为魔法师不愿分心管这些人，所以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说到这，克雷默再对德雷斯说：“阴影城基本都是平民，就算有职业者，也都很弱，威胁不到公爵，而且还有我们护卫，应该没什么危险，至少比地底城安全得多。”

等等……我连阴影城还没捋清楚，又蹦出来个地底城？

李奇有些懊恼，看来自己对白银城还是太不了解了。

不管是佐尔德、罗文娜还是海瑟薇，甚至是之前的艾妲，都没有详细说过。也不知道是以为这些不过是常识自己应该知道，还是觉得自己不需要了解，或者是看作污点不愿提及。

德雷斯不以为然的说：“公爵不需要关心地底城，那是罪犯和遗弃者生活的地方，是跟炼狱深渊差不多的罪恶之地。”

听起来像是化粪池或者垃圾填埋场……

最终李奇决定去阴影城逛逛，白银城（实质上的白银城），相当于地球世界的“高尚社区”。虽然提供的服务应有尽有，但类似奢侈品专卖店或者高档会所的氛围，让李奇实在没有好感。

相比之下，阴影城更像城市的平民区，热闹的集市，亲切的大排档才是城市的活力之泉啊。

一听要去逛街，魔女们顿时来了劲。

刚进公馆时还被豪奢装设和各种便利的魔导设施吸引，新鲜感一过，也觉得这里冷冰冰的毫无人味。

这当然不是说来来往往的侍女仆佣们不是人，可这些人的奴隶姿态让她们非常不习惯。其中那些明显包藏着“祸心”，气质、特色甚至种族各异的美貌女奴们，更让魔女们厌烦。

这次跟随李奇到风暴群岛的有四五十人，由甘比特统领。留下甘比特守家，他就领着四个魔女，外加两个堡垒和两个魔武士出发。

去阴影城需要特别的传送许可，李奇直接找佐尔德搞定。

乔茜跟萨希娜也想跟着去，李奇举起手掌晃晃：“你们能像这个一样被我戴在手上吗？不能的话，带你们有什么意义？导游？不必了，我自己有。”

乔茜和萨希娜无语，只好留了下来。

李奇手上的两枚戒指，一枚是海瑟薇的传讯戒指，一枚是佐尔德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附加了定位功能。有这两家保障，也不会出什么安全问题。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踏上公馆的传送法阵前，德雷斯忧心的道：“米尔德恩家族虽然比不上黄金家族那么惹眼，还是会有敌人吧？”

李奇摆手：“所以我让米尔德恩家族给我办许可，而不是找泰德家族，而且……”

相应的安排是必须做的，李奇却不太相信会出事：“通过袭击我来打击米尔德恩家族，这样的思路，怎么感觉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思路，而是黯精灵的思路呢？”

德雷斯跟克雷默对视一眼，然后德雷斯苦笑道：“公爵您这么一说，还真觉得白银城跟幽暗地域里的黯精灵城市很像。”

三百二四 美丽的少年啊，如鲜花般绽放吧

海瑟薇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浑身裹着一层洁白如玉的软泥，看轮廓她显然不着一缕，即便是躺着，山峦铺陈开，也依旧傲然挺立。

一侧的女仆念动咒语，凝聚出一只只半透明的手掌，带着蓝绿相间的光芒，揉搓着她的身体，让传奇女魔法师发出令人酥麻的呻吟。

软泥在渐渐变色，每当有一处稍稍灰暗，就有手掌刮走那片泥，露出晶莹玉白的肌肤。另一只手凌空摄取，将又一股如玉软泥拉起，覆到身体上。

海瑟薇身边忙碌的女仆不止一个，还有女仆催动着五彩斑斓的泡沫，揉搓她的黑亮长发。两个跪在脚下，一人修剪一只脚的趾甲，看手指间闪烁的蓝光，也是在用魔法。

海瑟薇正腻意的享受着，眉头忽然微皱。她伸手凭空一点，响起某个人的声音，是在向她报告什么。

听完后，海瑟薇懒懒的道：“萨希娜，我给你的指令是陪在公爵身边，寸步不离，看来你并没有做到。念在小时候你陪伴我的情分上，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自己把握不住，以后站在浮空舰的跳帮台上，就不要埋怨我。”

萨希娜惶恐的请罪被嘎然掐断，海瑟薇指头点着莹白下颌，自言自语：“白银城的氛围跟上层贵族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感到窒息，果然是立志解放奴隶的革命者啊。”

女仆牵引着魔法之手，将软泥覆盖上她的脸，她闭上眼睛，又嘀咕道：“那么就努力折腾吧，少年。搞得越热闹越好，最好让白银城天翻地覆。”

公馆某处房间里，半透明的触手如蛇一般缠绕在乔茜的脖子上，将她的娇小身体高高提起。双马尾少女蹬着腿拼命挣扎，可不管用什么法术，魔力都像被触手吸走了一样，除了溢出一股股蓝光，没有一点作用。

看到她脸色泛青，两眼翻白，嘴角溢出白沫，触手才松开。

乔茜摔在地上，捂着咽喉剧烈咳嗽。

“没有跟在公爵身边就是失职！乔茜，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米尔德恩家的小姐了吧？是不是还要我来伺候你？”

女仆打扮的半精灵少**沉的训斥着，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不像真正的少女。

乔茜争辩道：“我是佐尔德少爷派来的！”

魔法触手猛然挥动，给了乔茜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在佐尔德少爷没有分家，没成为老爷之前，米尔德恩家的所有奴仆都必须听从老爷的命令！我是公馆的执事，你当然得服从我的管理！”

“现在，滚出去！去干你该干的活！”

乔西咬着嘴唇，捂着已经青紫的脸颊，默默离开。

距离白银城极远的一座大岛上，高耸白塔顶端露台，培罗-米尔德恩责备佐尔德：“你就没给公爵安排点他喜欢的节目？公爵明显在公馆呆着不舒服！”

“我……”

佐尔德无奈的道：“去逛阴影城就是他喜欢的节目，公爵不是一般的贵族，他是复苏爱神的教宗，跟平民打交道才让他感到舒服，甚至都不乐意让我陪同。”

他略略振奋：“不过他已经答应了出席米尔德恩家族立塔庆典、向至高魔法学院捐赠空间石的仪式还有米尔德恩平原位面的锚定仪式，当然那也正好是您的寿辰。另外他还主动要求作为米尔德恩家族的贵宾，出席今年的位面开拓拍卖会和魔法飞舟赛。”

培罗耸动着已经见不到几根眉毛的眉弓：“哦，公爵对拍卖会和魔法飞舟还感兴趣吗？”

“是的，拍卖会……”

佐尔德脑子里闪过李奇说的话：“我还以为没这个呢，既然有，那就是保留节目啊，我怎么能错过呢。”

因为完全搞不懂“保留节目”是什么意思，佐尔德决定忽略这个。

他说：“拍卖会倒没什么，好像是某位小圣女非常喜欢飞舟，公爵才提出要求的。”

培罗点头：“有共同的喜好就好……”

佐尔德再道：“现在就把薇姬交给公爵的话，他应该会安心留在公馆里的。”

“不急，不急……”

培罗摆着手说：“佐尔德，筹码要在最后交出去，才能确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佐尔德不满的道：“但是……”

培罗说：“这个魔女，难道不是公爵愿意来风暴群岛的最大原因？”

佐尔德压住怒气说：“我觉得，最大原因是公爵看中他和我们米尔德恩家族的合作前景！”

“是跟你，佐尔德-米尔德恩的合作前景”，培罗淡淡笑着说：“在你的继承顺位没有超过你妹妹前，这就是事实。”

“父亲！”

佐尔德终于爆发了：“你还认为迩香那边有希望吗？格芮塔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成天在你耳边说，现在的形势是迩香在下大棋，迩香还掌控着一切，最终还会是大陆的统治者？”

培罗倒没生气，而是感慨的摇头：“年轻人啊……”

“格芮塔说什么不重要，在特蕾希娅拿下瓦伦丁，获得忠诚之盾前，一切迹象都可能是神的布局，都不足以当作决定家族命运的依凭。”

“佐尔德，风暴群岛有三万年的历史，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与风暴和潮汐抗争，在与苦难搏斗。在法则化次位面膜之前，对魔法师来说，从没有哪一场风暴和潮汐是最终的，需要我们投入一切力量的，因为它们从未停息。”

“我们家族跟泰德和梅奈苏斯家族不一样，他们有半神指引，可以窥见两步到三步的历史，而我们这种次一等的家族，不能傻傻的追随他们的脚步，替他们去冲锋陷阵。”

“更重要的是，米尔德恩家族不是单打独斗壮大起来的，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可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在白银城中心的高塔挂上自己的家徽。我们必须跟我们的伙伴步伐一致，在各个方向的试探是必要的，但在大家一致确定立场前，我们不能独树一帜。”

父亲的一番教导，蕴含着家族万年来代代积累的经验，这股沉重的力量逼迫佐尔德低头。

他无奈的道：“这就是父亲同意了把魔导**纸交给格芮塔的原因？”

“你要问真正的原因”，培罗耸肩：“其实很简单，风暴群岛才是我们的根基，大陆乱成什么样子，哪位神主宰凡人世界，跟我们魔法师有什么关系？能趁乱捞些金蒲耳当然是好事，但不值得把家族的命运都投进去。”

佐尔德道：“可梅奈苏斯院长的预言……”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

培罗不屑的道：“他们那些人，能窥见两步之后的历史，所谓的预言，不过是把我们当棋子摆布的招数而已。”

老迈的传奇眺望碧波万里的大海，悠悠的道：“看到远处那块礁石了吗？从我出生到现在，它就立在那里，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连潮线都还是一样的。”

“我们已经在风暴群岛建起了永恒的家园，它一直会是这么宁静。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会跟我，跟我父亲，跟我爷爷一样，盯着那块礁石，教导你的子孙。”

佐尔德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

佐尔德离开后不久，空气中浮出一点莹蓝冰晶。

培罗用杖尖点了点，冰晶化作一个女子的投影，异常美丽，五官隐约跟佐尔德相似，但飞扬的眼眉让她整个人高傲锐利，与佐尔德的气质迥然不同。

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佐尔德那么恭敬：“父亲，李奇-普雷尔的到来，让我们的盟友心生疑虑，觉得您完全倒向秩序同盟了。”

培罗说：“那不是我们的盟友，而是你格芮塔-米尔德恩的盟友。”

格芮塔冷哼道：“那终究是不可忽视的声音，来自不可忽视的力量，不然你也不会让我自小就跟他们结交。如果不是格林家族的嫡子始终没到传奇，现在我已经是格林家的人了。”

培罗叹道：“我并没有决定完全倒向秩序同盟，也不会有哪个家族会这么做，但特蕾希娅的断塔誓约，让风暴群岛整体上不得不倾向她，这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我们必须有所表示。”

格芮塔穷追不舍：“用普雷尔来炫耀我们家族跟秩序同盟的紧密关系，这可不是正常的表示。父亲，你在获得更多家族支持的同时，也在推开一些盟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培罗沉声道：“这就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了，格芮塔。你的继承顺位不仅决定了您在家族中的待遇，也代表了你背负的职责。”

格芮塔呵呵笑道：“那么我会按照我的理解，我的方法，去维护家族的利益。”

“格芮塔！”

培罗正要说什么，对方的身影已经消散，他气恼的顿了顿法杖，想施展法术召唤，又停了下来。

“也好，让其他家族看到我为此也承受着压力。”

培罗摇着头：“年轻而美丽的少年啊，你注定是诱人的鲜花，那么就在风暴群岛更灿烂的盛开吧。”

………………

“一定有人在恶毒的诅咒我……”

踏出传送阵，李奇心底转着一股……不，好几股怪异的恶寒，下意识的嘀咕道。

没人注意到他，魔女们和波比、芬恩两个堡垒，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他们是从地下走出来的，地上是宽阔的广场，四周如花瓣般延伸出去若干条大道，分割大道的根根宏伟石柱直没云端。

那不是云，是假的幻景……

抬头看天，虽然是一片碧蓝，可偶尔荡开隐约涟漪，让人没有海阔天高的真实感，还隐隐有些压抑。

再看那些石柱，自然是魔法塔的底部，没了涂料的装饰，露出或青或灰的岩石本色。塔身绕着一圈圈由无数法阵组成的纹路，应该是保护魔法塔不受攻击的防护结界。

最细都有上百米粗的石柱如大厦一般贯通了数百米高的空间，由广场向四周看去，绵延不绝，令众人生起置身巨大森林的渺小感。

再定睛细看，围着塔底，一圈圈用木头、岩石甚至金属搭起来的楼房色彩斑驳，破旧杂乱，顿时冲淡了这股诡奇画风带来的震撼。有的楼房顺着塔身向上攀附，有十多层高，没有一点规划和统筹，就像在玛莎拉蒂的座椅靠背上套了个脏兮兮的，到处是破口的蛇皮袋。

令李奇备感熟悉的是，不少破楼还投射着各种幻景，甚至挂着大号的幻景卷轴播放各种影像，怪不得罗文娜的幻景产业能这么迅速的发展起来，风暴群岛的阴影城就是一个大市场啊。

“咦，变化了好多……”

“是啊，以前可没那么多幻景招牌。”

两个魔武士也表露出了惊奇。

菲妮、缇娜和茵丝不停的赞叹，“人真多啊”，“车真多啊”，跟刚进大城市的乡巴佬一样，连艾丽都忍不住翻白眼。

德雷斯用不知道是自豪还是不堪回首的语气说：“白银城的人口据说跟迩香差不多，都有上百万，至少七成都住在这里。”

怪不得上面的白银城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德雷斯问：“公爵想先去哪里？逛集市还是吃东西？”

当然是先逛街再吃东西啦，这个程序李奇还是懂的。

说话时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扛着长长的马鞭。

“老爷搭我的车吧，一个小时五个铜子！”

“我的车够大，全都能坐下！”

“这里是阴影城的中心，不管到哪里都远，到马车站要走很久！”

这幕景象还真是倍感亲切……

“让开！离公……少爷和小姐远点！”

“乖乖等着挑，再唠叨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两个魔武士冷厉呼喝，车夫们才注意到他们的肤色，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不迭告罪，连连退步。

唔……这下就不亲切了。

“那辆车是谁的？你的？好，我们包了，一天三个银便士。”

“别嗦，知道我们是谁还敢讲价？”

魔武士片刻间就搞定了交通工具，在李奇看来，靠的不是熟悉情况而是魔武士的身份。

上了车，德雷斯说：“我们魔武士只是在白银城工作，住在魔法塔的塔底，每座魔法塔都有通往阴影城的传送门，我们平时也都在这里消遣，很熟悉这里的情况。”

李奇点头：“那么先去卖新奇玩意的集市吧。”

两匹头上有角，身躯零散分布着鳞片的魔兽拉动马车，没入车流中。

过了一会，从地下的传送通道里走出一个金发女郎，她展开手里的卷轴，四处打量，一时确定不了方向。

又一个双马尾的黑发少女急急奔了出来，跟金发女郎四目相接，两人同时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是那里！”

双马尾少女瞅了瞅金发女郎手上的卷轴，指住某个方向，金发女郎狐疑的看着她。

“爱信不信，随便你。”

双马尾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块滑板，踩上滑板，朝着她指的方向疾驰而去。金发女郎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一挥，类似木马的车子落在地上，她骑着车子，急急追去。

三百二五 阴影城的阴影与女神的舞步

“肥——！”

“哈哈哈，我也飞啦！”

“别那么快那么高啊，小心摔倒！”

圆形的场地里，艾丽、菲妮、茵丝一人骑一匹小木马，凭空悬浮着，用相当于电动车的速度飞驰。

艾丽和菲妮绕着跑道你追我赶，还时不时冲到几米高的空中浪一把，玩得不亦乐乎。茵丝紧紧追在后面，提心吊胆的叫着。

“想玩就去啊”，看看两眼放光的缇娜，李奇怂恿她。

缇娜脑袋一扭哼道：“小孩子的玩意，我才不去掺和！”

李奇叹气：“他们握着的是马耳朵，不是人耳朵。”

缇娜脑袋扭到另一边：“才、才不是因为耳朵！”

“改好啦！”

老板递来一块类似滑板但没有轮子的东西，李奇顺手递给缇娜：“那这个行吧，需要有足够的平衡技巧才能玩得转哦。”

缇娜几乎是用抢的接了过来：“是吗？那我就试试。”

“站上去，用手按在源石感应面上，像激发魔火弹那样放个神术。前脚控制速度，后脚控制高度，脚跟是加脚尖是减，要停下来用脚后跟踩后面的那个突出。不，不用持续施放神术，上面的魔晶石可以飞几天几夜。”

李奇刚解说完，嗖的一下，缇娜连人带滑板射了出去。

看着缇娜追上艾丽她们，在木马之间灵巧穿梭，得瑟的展示“平衡技巧”，李奇叹道：“真是没想到，这里的魔导技术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们乘坐马车赶往集市，路上就看到了不少人驾着木马，踩着滑板掠过，顿时惊住了。艾丽和菲妮嚷着要玩这个，艾丽甚至动用了巧舌鹦鹉，李奇只好带着大家先到了这里。

魔法滑板、魔法木马以及更大号的浮空车，原理非常简单，浮空术让滑板车马漂浮起来，风矢术让车马前进。靠着调整浮空术和风矢术两个法术接收器的接收强度，实现对高度和速度的控制。转向更简单了，直接用人肉舵。

“少爷第一次来风暴群岛吗？是来探亲的吧？”

老板把李奇当成了宫廷魔法师的贵族亲属，热情的介绍说：“其实之前还只是少数人玩的奢侈品，去年大陆上出现了魔导枪，风矢术有了很多改进。新的源石感应原理也让转换装置变得更便宜了，所以才很快普及了。”

的确，十来个金蒲耳的售价，跟大陆的山寨魔导枪一样了，而且消耗的能量很少，这自然是次位面膜带来的便利。

李奇原以为这种东西必须要魔法激发，而他们这些人，除了魔武士外，都是神职者，没办法用，结果老板很熟捻的问是哪位神祇的信徒。

只要不是罪行、瘟疫之类的邪神，也不是太冷门的神祇，这里都提供相应的转换装置，如果会通用神术的话，转换装置更便宜。

李奇让大家拿出魔火弹魔火筒的激发装置，让老板现场改装，老板也不过问细节，三两下就搞定了。

这让李奇很奇怪，这不是魔法师的地盘吗，为什么老板会这么熟练？神魔转换的应用在这里似乎相当普遍。

克雷默说：“阴影城的大部分人都信仰神祇，也包括魔法女神密斯特拉。”

德雷斯补充：“准确说，在十岁以后，确认这辈子不可能成为魔工士、魔武士、战斗魔法师甚至契约魔法师，阴影城的人就会信仰神祇了，而且大多数都信仰夜女士。”

“因为次位面膜压制了神力，很难出现高级神职者，也就没有教会。信徒们只会一些残缺的神术，用来激发魔导装置。”

“魔法师对神魔转换的研究，就是从阴影城开始的，有这么多研究对象，神魔转换技术才会那么成熟。”

后半截话让李奇恍然，前半截话却让他震惊，夜女士！？

“黑暗只是一种等待，曙光必定会到来”，老板在旁边说，提到的“曙光”让李奇又抽了口凉气。

老板左手捂住眼睛，右手摸在心口上，肃穆而虔诚的说：“我们信仰的只是夜女士的这个信条，我们相信曙光女神是夜女士的化身，在曙光普照整个世界之后，我们必将获得自由。”

放下手，老板又恢复了标准的商人面目，哈哈笑道：“得不到魔法师老爷们的垂青，就见不到太阳，只好信这个啦。说什么信仰也谈不上，习惯而已，太阳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没谁关心了，每天能不能挣到足够的钱，换到足够的面包和水才是最重要的。”

李奇生起浓浓的违和感……

风暴群岛的魔导技术这么发达，七成以上的人只能沐浴在虚假的阳光下……

明明是魔法师的国度，平民却大多信仰夜女士……

听老板的口气，平民的生活谈不上富足，反而很艰辛……

德雷斯不以为然的道：“你们能吃饱穿暖，住自己的房子，还有点娱乐，大多数人都能活到四十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板点头哈腰的道：“是是，这都是老爷们赏赐下的幸福啊。”

李奇又愕然，大多数人能活到四十岁，还是种幸福？

克雷默解释说：“阴影城的空气不好，水啊食物啊也不是那么安全，一般人的寿命差不多跟我们魔武士一样。”

“这已经很满足了，哈哈”，老板的脸都快笑烂了。

见李奇神色有些不对，德雷斯赶紧道：“等会去吃的地方，我们会监督老板，好好净化食材和水。”

不是这个问题……

李奇看看两个魔武士，心说风暴群岛受奴役的可不仅仅是你们啊，你们还远远不是食物链……不，社会链的最底层。

场地里响起哇啊惨叫，艾丽制造了连环车祸，连在她们头上的缇娜都被殃及了。

李奇收住心绪，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个人都买了一副滑板和飞车，让老板欢喜得抱住他的大腿连声叫唤女神保佑。

这种东西离开了风暴群岛就再没什么用处，不过还在这里的时候当交通工具用很方便，回去后还可以拆解研究，看能不能从接收器上窥到一点法则化次位面膜的秘密。

带着恋恋不舍的魔女们上了马车，李奇深深感觉到，今天的猎奇……不，见闻之旅才刚刚开始。

至于马车后面，踩滑板的双马尾和骑木马的金发妹，她们要跟着也就随她们了。

………………

“普雷尔公爵去了阴影城，这是个好机会。”

白银城某座离中心塔林还隔着老远，但又俯瞰大多数高塔的魔法塔里，隐秘空间中回荡着阴郁的声音。

“太好了！杀死普雷尔！米尔德恩家族会因此受到永生难忘的教训！背叛盟友就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这不仅仅是米尔德恩家族的事情，干掉普雷尔，我们的局面就能完全扭转！”

“我们必须行动！断塔誓约让大多数家族支持风暴群岛倒向秩序同盟，等重组的至高议会把这个倾向变成律法，我们跟迩香上千年的正常合作就会变成非法交易！我们会被踢出至高议会，沦为风暴群岛投靠秩序同盟的祭品！”

空间里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几个声音回荡。

“我们的根基在迩香，这样的根基正被梅奈苏斯和泰德家族那帮家伙侵蚀。原本以为至高机会的重组会议是最后的机会了，没想到米尔德恩送上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普雷尔公爵是特蕾希娅的面首，杀了他，曙光女王就算足够冷血，不跟风暴群岛翻脸，但继续拉拢魔法师的策略必定会被搁置。到那时我们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海瑟薇那张美丽脸蛋露出吃屎的表情。”

“等等，这会不会是米尔德恩家族的诡计，故意把我们钓出来？”

“既然是在阴影城，我们有足够的空间运作，让他们拿不到我们的把柄。”

“何必要真的把柄？只要把舆论势头炒起来，不管有没有证据都能扣在我们身上，毕竟我们的嫌疑太明显。”

空间沉默了，许久之后，一个声音坚定的道：“只要干掉普雷尔，形势变化，梅奈苏斯和泰德他们想找我们麻烦都没用，其他家族必定要考虑自己的未来。”

“赞成……”

“同意这个推断……”

“还有人反对吗？”

“既然没了，那么……我们需要再度确认消息是否可靠，是否含有阴谋。如果我们既没能杀掉普雷尔，又暴露了形迹，那就是最糟糕的结果。”

“格芮塔发来的消息，她是可信的。”

“格芮塔的话的确可信，但她怎么没来？”

“她说就算我们不做，她也会行动，当然责任还是我们大家的。”

“这个小婊子……从来都是这么独断专行！那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

“讨论该动员多大的力量去配合她，那有什么办法呢？最终我们的决议不是和她想要的一样吗？”

“那就……通知她吧，我们跟进。”

空间沉寂下来，似乎其他声音都离开了，只剩一个声音踌躇的低叹：“希望不会是钓鱼吧。”

………………

赤红神座，小红帽盘腿坐在沙发上，原本茶几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深深的洞。

小红帽举着钓竿，细细的鱼线探入洞里。洞里不是水，而是散发着湛蓝光晕的符文，符文如鱼一般灵活的游动着，不时靠近鱼钩。

每当有符文靠近鱼钩时，小红帽的杏眼就瞪得跟鱼眼一样，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叫声，身体也跟着左右倾斜。

她不是在把鱼钩往符文鱼的方向凑，而是驱使着由神力凝结的钩子避开符文鱼。

每当成功的避开了若干条符文鱼，鱼钩往更深处探下去一截，上方那些已经“过关”的地方就消失了，鱼钩似乎还保持在同样的深度。

“十三层……特么的终于过了，十四层……”

整个过程，小红帽都在龇牙咧嘴，显得极为艰辛。

“干！”

这一次又失败了，鱼钩在十四层被符文鱼吃掉。小红帽气得一甩鱼竿，爆了粗口。

旁边小光头尤赞安慰道：“陛下，这样的进度已经很不错了。按照我的推算，您已经摸索到了那层膜的十……十二分之一，再花一周的功夫就差不多了。”

“一周！？”

小红帽在沙发上跳脚：“你是说，还要让我容忍李奇那个混蛋在脑子里用各种角度各个花样诅咒我、亵渎我整整一周！？”

尤赞摩挲着光头，感觉难以理解：“总枢机刚才发来的消息不是说，他很想念陛下吗？陛下也回信劝他安心工作，不要挂念吗，为什么……”

小红帽冷冷的道：“尤赞你不是人，当然不懂人性！这叫虚伪，懂吗？你看现在我们两个被那层恶心的膜隔开了，原本该对我毫无遮掩的李奇，居然就对我虚伪起来了，该死的是我还不得不也这么对他！”

她一手叉腰，一手握成小拳头，悲怆的道：“我是设计师，他是总枢机，我们两个革命先行者的心灵被隔开了，填充进了虚伪这种罪恶之物！革命大业的根基由此被污秽，正面临着崩溃的巨大威胁！”

“是啊……”

小光头目光悠悠的道：“我也这么觉得呢，真的很想李奇了。想到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能跟李奇说话，不能马上得到他的回应，我就难受啊……啊——！”

话音未落，它就被小红帽一脚踹下了神座，往神国大地坠落，拖出长长的惨叫声。

“我才不是想他！我才不是难受！”

小红帽满脸涨红的嚷着，转头看住两个小天使。

秋香羽翼一抖，赶紧道：“陛下才不是想总枢机！”

画眉蜷缩着身体，怯怯的嘀咕：“陛下很……高兴？嗯，高兴！”

“好吧，我是很想他，我是不高兴……”

小红帽颓然躺倒，四肢大张，两眼无神的道：“吃惯了巧克力棒忽然说断货了必须等一周只能啃米花糖，我当然不高兴啊，当然想巧克力棒啊！”

她正在沙发上打滚，小光头扇着类似天使但要小上两圈的羽翼飞了上来，兴奋的道：“刚才陛下的一脚给了我灵感，我有了个新点子！”

小红帽恹恹的道：“说……”

小光头问：“陛下会跳舞吗？喜欢跳舞吗？”

“呃……还好吧……”

“那陛下会打飞机吗？”

“尤赞……你就那么想死吗！？”

“呃呃……我是说游戏，游戏！小蜜蜂、沙摩曼蛇、1942、雷电……”

“我会打吗？呵呵，会打吗？”

小红帽鄙夷的笑道：“老娘我当年可是一币通关的游戏厅机霸啊！”

“那就太棒了！”

尤赞拿起它的键盘，飞到那个洞口，噼里啪啦一顿敲，边敲边念叨：“这是人机交互界面的问题，陛下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不擅长钓鱼，但如果把界面改成这样的呢……”

洞口消散，却又在半空出现一个更大的洞口，蓝光自洞口倾泻而下，无数的符文鱼在蓝光中穿梭来往。

尤赞跳到蓝光里，符文鱼一阵荡动。尤赞身上冒起白光，符文鱼像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齐刷刷转了方向，就如横版射击游戏的怪物甚至炮弹一样落下。

看着尤赞左躲右闪，还不时射出一股白光将靠近的符文鱼打开，小红帽两眼放光。

没多久尤赞就被几条符文鱼连续撞中，身上的白光消散，整个人也被弹出蓝光罩住的圈子。

“啊，才五层……”

“你的反射神经简直是树懒级别的，滚一边去做记录，分析每层的魔法代码”，小红帽拎起尤赞丢到一边，自己跳进蓝光里。

“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我射我射我射射射！”

小红帽手舞足蹈，扭腰摆头，跳着节奏强烈的舞步，在符文鱼里穿梭往来，一层层突破。

“十五！十六！陛下厉害！好厉害！”

尤赞忙着记录，小天使在旁边当啦啦队加油。

小红帽跳得起劲，扯下头顶的帽子，身影拔高，变回少女模样。

“巧克力棒……不，李奇，你的好日子快到头啦！”

黑发红裙，肌肤如雪的少女舞姿翩翩，热烈似火，这一刻的赤红神座就如舞台，充盈着即便是天使都为之陶醉的青春气息。

三百二十六 注定的袭击与好奇心害死尖耳朵

幻景天幕一片金黄，已是夕阳时分。

马车行驶在去传送门的路上，魔女们热烈的议论着，不仅菲妮跟缇娜完全没了平日针锋相对的味道，连内向的茵丝也跟麻雀似的叽咕个不停。艾丽很难跟上讨论，好几次又想招鹦鹉，可惜之前在集市上就耗尽了时间，急得她满脸通红。

别说她们，就连李奇，满脑子还转着集市和饭馆里的新奇见闻。所有人的空间戒指都塞得满满的，肚皮也涨得鼓鼓的，那什么冰糖史莱姆、牛肉味的星海鱿鱼、妖精跳～蛋肉丸还真是美味啊。

李奇和魔女们坐在车厢后面，两个堡垒和两个魔武士在前排闲聊。

芬恩依旧对白银城隔离出一个阴影城，不让平民晒到太阳而不解。

“魔法师也不是完全不管平民啊，物资都是自由流通的，也不限制魔导技术的应用，还弄出幻景模拟太阳月亮。有这功夫，为什么不拆掉这层屏障，跟白银城融为一体呢？”

芬恩遗憾的道：“别说白银城，只是阴影城，好多地方比我们贝塔城还先进，完全可以让平民生活得更幸福啊。”

波比有同样的疑问：“我记得来白银城的路上，那些岛上的魔法塔下面也生活着很多平民，他们就没有像这样跟魔法师隔离开，难道在白银城，平民必须跟魔法师保持距离，不能接触吗？”

德雷斯和克雷默对视一眼，显得很迷茫，似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

克雷默叹道：“白银城几千年来都是这样，我们哪知道为什么呢？”

德雷斯补充：“准确说几万年来都是这样，以前风暴群岛的所有人都住在白银城，那时候就分隔开了。直到次位面膜被法则化了，各大家族才开始在各个岛屿上建自己的魔法塔。”

“这里流通的物资，都是魔法师位面开拓的收获里，分给奴仆的很小一部分，再由奴仆拿出来交易的。至于魔导技术，也是一些落魄的魔工士在白银城或者其他家族里呆不下去了，带到阴影城里来混口饭吃的。”

“白银城对阴影城也不是没有监管，不过有次位面膜在，魔法师可以方便的监测所有超凡力量的迹象，只要不是危害太大的事情，他们都懒得过问。阴影城的事务由各个行会组织起来的城市议会自己负责，像我们这样的魔武士，甚至一些魔法师经常到阴影城来，所以面上的秩序都很安定，没人敢为非作恶。”

总之，阴影城只要不搞得太乱，白银城根本就懒得关心对吧。

李奇心说，这也符合魔法师的三观，他们的追求是魔法之力，是超凡脱俗。要他们关心凡人的福祉，带领所有人走上幸福的道路，那就违背了他们的信仰。

来到中心广场，发现传送大厅外面挤满了人，一问才知道传送法阵出了问题需要临时维修。不仅是这里，其他地方的传送法阵也一样。

德雷斯冷哼道：“传送法阵的确会不定期检修，不过这个时间真是太凑巧了。”

一直跟在后面的金发女郎萨希娜凑了上来：“公爵，情况不太对！我可以联络主人，从我们家族魔法塔底层的传送法阵离开！”

双马尾乔茜不甘示弱：“公爵应该直接去公馆所在的魔法塔！可以直接回公馆！”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那袭击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在两条路线上做好准备了。”

李奇并不慌乱，这是早有预料的。

萨希娜和乔茜脸色一变，这种可能性的确相当大。

“我们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了，但只要不是传奇下来，倒也没什么怕的，不过……”

李奇叹道：“风暴群岛还真是个奇特的地方，我相信今天收到的意外还远远没有到上限，所以，面对早有准备的敌人，我真不敢托大。”

“公爵，我马上向主人汇报，请求她派人来接应！”

“我会联络家族，派来一队战斗魔法师！个个都不比眼前这个差！”

两个接待专员还在你争我夺，李奇说：“正好，我也懒得回公馆，顺便感受一下阴影城的夜晚有什么不同。”

萨希娜和乔茜还要劝说，李奇摆手止住。

关于袭击的事情，他早就做过通盘考虑。

袭击必定是有的，而且是佐尔德……不，佐尔德应该没到这个层面，是培罗和海瑟薇都期盼看到的。

李奇对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和阴影城这些细节不太了解，但对风暴群岛的政治形势清楚得很。从罗文娜和其他渠道那里，早就拼凑出了风暴群岛各大家族的政治版图，以及围绕至高议会重组会议展开的暗战形势。

在地球世界里，谈笔生意都要事先做足功课，带着魔女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了解清楚情况呢。

他作为秩序同盟的观察员来到风暴群岛，相当于一枚重量级的棋子砸进了风暴群岛的棋局里。

风暴群岛众多家族依靠与迩香的贸易发达兴盛，在黄金家族被推翻后，这些家族也凝结成一个团体，与泰德和梅奈苏斯家族为首的“女王派”产生了尖锐对立。这个团体自然视自己为眼中钉，把干掉自己当作扭转形势的大好良机。

另一方面，泰德和梅奈苏斯家族，又怎么会放过把自己当作鱼饵来钓这个团体，给予沉重打击的机会？

至于培罗，没把薇姬第一时间给自己，那个老迈传奇看来还在骑墙。但借自己受袭击的机会澄清立场，获得“女王派”更多支持，同时让“迩香派”也不会过分为难，这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妙招。

总之，从自己踏入白银城的那一刻起，遭到袭击就是注定了的。

袭击无法避免，但不意味着在时间和地点上也得接受对方的安排。

之所以要来阴影城，也是想到如果米尔德恩家族立场剧变，在他们的公馆里遭袭的话，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佐尔德已经发过消息，提醒自己注意安全，语气里含着一丝无奈，自然跟父亲还在骑墙，他无法影响决策有关。

至于海瑟薇那边，连句提醒都没有，萨希娜显然只是面上的角色，暗中应该另有安排。

李奇对海瑟薇还是放心的，并不是信任她跟自己的交情，而是信任她将魔法师的未来跟秩序同盟绑在一起的眼光和立场。

“我们找个旅馆住下吧”，李奇大咧咧的说，一点也没把袭击放在心上的样子。

综合上述判断，李奇确定真有袭击，也会是有惊无险。

马车调转方向，按照德雷斯的指引，驶向人流稠密，旅店集中的城区。

在这里李奇等人又收获到了不少新奇……

旅店老板敲着完全是大号蜂巢的构造说：“别以为它是蜂巢，它是蜂人的巢穴，什么还是叫蜂巢？那是哪里的语言啊！”

对蜜蜂来说，由无数六角形孔洞构成，两层楼高的巢穴自然是太大了。对人来说，也完全没办法跟“旅馆”联系在一起，就连胶囊公寓的空间也比这大得多。

“这根本就是蜂巢样式的停尸柜嘛”，缇娜口无遮拦。

老板用向乡巴佬推销的语气说：“这是从蜂人位面弄来的，你们是第一次来阴影城，没见过吧？别担心，进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只容一个人进出的六角形孔洞钻进去，里面顿时开阔，是个小套房，虽然只有三四十平米，一两个人住却足够了。而且装设还不错，几乎达到了四星级酒店的标准。

这座“蜂巢旅店”，竟然是一个空间魔导器，原理上跟罗文娜送给欧萝拉的魔法别墅一样，当然豪华程度和空间压缩比例就差得多了。

李奇钻了出来，招手道：“我们走。”

在里面不仅神力被压制得更严重，刺客直接在整个蜂巢上动手脚的话，说不定整个人被破碎空间切割成无数碎片的时候，还不知道刺客长什么样子。

身后旅店老板嘁了一声，嘀咕道：“果然是乡巴佬……”

马车在大街上继续前行，人还坐在车上，一串绰约光影微微晃动，转到了狭小的街道里。

片刻后，从阴影中走出一行人，分作两拨，看不出是一伙人，服色也完全变了。

李奇等人用替身人偶冒充自己，再用隐身斗篷变换方向，换装遮掩行踪。不指望完全摆脱追踪者，能拖一点时间算一点。

菲妮奚落李奇：“三个银便士也要赖帐！”

乔茜和萨希娜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显得很不习惯，看来极少做这种事情。李奇更加确定，这两个没一点安保常识和反间谍技能的妹子，只是两边送给他活络关系用的花瓶，真正的安保力量并没露面。

“德雷斯！？你是德雷斯？你居然还活着！”

走在前面的魔武士和堡垒停下脚步，居然遇到了德雷斯的熟人。

“是找旅馆吗？我就在开旅馆啊，有房间！来吧德雷斯，咱们久别重逢，正好聊聊。”

对方是个佝偻的半老头子，考虑到这完全是偶遇，李奇对德雷斯点点头，一行人跟着去了街道深处的旅店。

“莫什乌-伊普特尼，以前是战斗魔法师，来自伊普特尼家族。伊普特尼家族是苏洛蒙家族的附庸，在黄金革命里背叛了苏洛蒙家族，但家族里很多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因为编在苏洛蒙家族的卫队里，不受信任，都被处理了。”

“我听说他和很多人都被流放到地底城，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开旅店，应该是家族里有人保了他。”

德雷斯低声向李奇介绍这个人，末了补充道：“以前他跟我在一个队伍，是我的中队长。”

此时月色初上，大街上已经很冷清了，旅馆门口却挤满了人，热闹异常。

看着这些人都是一对夫妇带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嚷嚷着争抢房间，李奇有些恍惚，这是中考还是艺考啊？

莫什乌领着李奇等人穿过人群，这些夫妇顿时激动起来。

“不是说没房间吗？他们怎么能住进去！？”

“是啊，凭什么啊！你们旅店太欺负人了！”

“我兄弟是斯蒂尔利家族的战斗魔法师，当心我叫他来教会你们什么叫公平！”

嚷着嚷着，有人上前阻拦他们，带动人群也推攘起来。

哎哟竟然因为走后门惹了众怒……

李奇正无语，萨希娜冷哼一声，两手一拉，电弧噼啪闪烁，惊得人群向外一掀。

“魔法师！”

“不，是战斗魔法师！”

“那也了不得啊！”

身边顿时一片空旷，萨希娜邀功似的对李奇一笑，李奇张了张嘴，没把“白痴”骂出口。

已经惹起人群骚动了，再来这么一下不过是锦上添花，就懒得跟她计较了。

正要问是什么情况，德雷斯拍着脑袋，恍然道：“才记起来，这几天是至高议会的选拔日啊。”

前面带路的莫什乌说：“是啊，一家人的命运全寄托在小孩身上了，选拔上了就能当魔武士甚至战斗魔法师。父母就想着让小孩睡好吃好，料理好所有细节。哪怕只是一个细节出了问题，都像是丢掉了关键的一分。”

“小孩？”

菲妮不解的问：“看他们比我还大呢，德雷斯你不是说从魔武士从五六岁开始就服用药剂吗？”

德雷斯说：“是啊，殿……小姐，外面那些小孩，也就是五六岁啊。”

“啊！？”

别说菲妮，连艾丽也瞠目结舌。

她们两个，一个一米三，一个一米四，而外面那些小孩，最矮的也有一米四，看起来比她们还大。

“少爷小姐是第一次来阴影城吧”，莫什乌转身，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你们还不知道，风暴群岛的小孩子发育得很快，当然也老得快。如果没有魔力的话，也就活三四十岁，你们猜，我多大了？”

菲妮和艾丽摇头，原本是有猜测的，可这么一说，完全拿不准了。

莫什乌笑道：“我今年三十一岁……”

看着他已经少了一半牙的嘴，李奇心说就算是六十二也没你这么老啊。

旁边缇娜想到了什么，问萨希娜：“你多大了？”

金发女郎说：“十二，怎么了？”

李奇、菲妮、艾丽甚至茵丝同时抚额，还以为是个御姐……

乔茜哼道：“我十三，比你大！”

就这个还算正常点。

菲妮瞅瞅萨希娜，再看看乔茜，目光在两人的头顶和胸部转了一圈，然后她瘪了瘪嘴，恨恨的哼了一声。

李奇等人被安排在旅馆最高一层，房间不大，装设也很简单，但还算洁净。

做了必要的布置后，李奇带着四个魔女进了房间。

“看看情况”，李奇对缇娜说。

缇娜点头，两手一拉扯出水晶镰刀，闭上眼睛，开始探测周围的情况。

在车厢里她就注意到有人一路跟踪了，但那时不方便仔细观察。

“我就不信了……”

神力被压制，探测受到了影响，缇娜咬牙用上全力，镰刀闪烁起水晶光芒。

“发现了好几队人，两队以我们为中心，围在一公里外的地方没动静，都是魔法师和魔武士，很强大，可能全是英雄巅峰。”

这应该就是海瑟薇等人的安保力量，估计信标就是萨希娜和乔茜，才会准确定位自己的位置。

“还有两队人在两三公里外游动，职业……很乱，也都在英雄级别以上，应该在寻找我们的踪迹。有一队人跟潜伏的人很近了，几乎叠在一起，那些人却毫无反应。”

果然，这些人收到的指示不是阻止袭击，只是保证李奇等人不会被干掉。李奇觉得，如果那些袭击者始终找不到自己的踪迹，这些人说不定还会暗中指引。

“我再看看地下……”

缇娜的警惕心很足，不会放过最容易忽略的方向。

“咦……好奇怪的力量，是又一层屏障吧，下面是地底城？”

“这种屏障可阻止不了我，我看看……”

喂，好奇心害死……

李奇正要提醒她，缇娜啊的一声惨叫，镰刀崩裂成点点水晶碎芒，人也瘫在地上颤抖不止。

“怪……怪……”

她两眼散焦，口吐白沫，还像梦吃一般念叨着。

该死，好奇心害死尖耳朵啊！

三百二七 奴隶魔法师与久违的十便士会

李奇赶紧一个心灵荆棘拍上去，又掏出安定灵魂的药剂给缇娜灌下。

茵丝给缇娜施放了一个心灵链接，将缇娜连接到心灵网络里，然后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

李奇赶紧跟茵丝连接，在心灵网络里看到了蜷缩成一团，耳朵高高竖起的缇娜。

心灵空间里，茵丝像条小鱼般轻轻触碰李奇：“缇娜殿下是被什么怪异的力量冲击了灵魂……”

李奇也感受到了，自己被蜘蛛吓到崩溃的话，估计就跟现在的缇娜一样了。

缇娜的探测能力和隐身能力是目前所知各类职业里最强的，探测对象直指灵魂，一般的手段，包括防护和隐秘结界无法阻挡，她必定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李奇关心的当然不是有了什么发现，而是缇娜的情况。他用自己的心灵包裹住缇娜，特意轻柔的捏着她的尖耳朵，半精灵少女的心灵渐渐松弛，放开，不再竖起保护自己的尖刺。

退出心灵网络，缇娜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这可麻烦了，战前折损一员大将，少了缇娜，耳目也不再灵光。

还好，有自己这个万金油。

李奇转换到告死天赋，压住搞清楚缇娜被什么攻击了的冲动，准备继续监视袭击者。

门被敲响了，是乔茜和萨希娜，紧张的问出了什么事。

李奇想了想，叮嘱三个魔女保护缇娜，再叫乔茜和萨希娜进来。

一层薄薄的墙壁也挡不住什么，不如让这两个花瓶充当近防系统。

两人进来后没看到李奇，诧异的询问，菲妮不耐烦的说：“李奇干什么还要给你们汇报吗？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别动！”

两人楞了楞，乖乖的在屋里站起了桩。

这时候李奇已经隐身瞬移到屋顶上充当黄雀，本该是缇娜的位置，只能由他替补了。

迄今为止，除了蜘蛛和野性外，其他魔女带来的天赋他都切换过。菲妮的痛苦是常驻状态，其次是用来战斗的破坏天赋。缇娜的告死天赋不是很常用，但也说不上生疏，以普通告死者的标准来看，他还是合格的。

当然探测范围和灵敏度就不能跟缇娜比了，他只隐约感应到一公里外围成圈的保护者。

屋子里，菲妮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你怎么跟她不一样呢，不是说风暴群岛的人发育得很快吗？”

这是在问乔茜，双马尾少女说：“我是萨其顿王国的人，八岁的时候成为米尔德恩家族的契约魔法师，才来到风暴群岛，跟她当然不一样。”

“契约魔法师？”

菲妮闲得无聊，好奇的问：“魔法师就魔法师嘛，还契约魔法师，有什么不同啊。”

萨希娜开口了：“就是把一辈子卖给家族的奴隶，她们也算不上真正的魔法师，只能依靠次位面膜施展魔法，法师联合会的名单上根本没有她们这类人的名字。离开风暴群岛的话，魔法能力还不如魔工士。”

乔茜冷笑：“我是奴隶的话，你又是什么？奴隶都不如啊！还好意思说魔法能力？契约魔法师还是通过学习魔法原理，自己掌握法术的。灵魂被烙刻上只能在次位面膜里生效的战斗法术模型，连基本原理都不懂的战斗魔法师，难道就是真正的魔法师了？”

“你……”

“我什么？要是在其他地方，哪个战斗魔法师敢这么瞪我，早就被抽得生活不能自理！”

两人即将开启又一轮争斗，菲妮怒道：“闭嘴！”

她鄙夷的道：“还以为你们真是家族里的贵小姐呢，结果全是奴隶啊。”

萨希娜气息粗浊的道：“我是战士……”

乔茜怒声抗辩：“我跟她是不同的！”

菲妮嘁了一声：“战士又怎么了？你们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主子一句话，要你们当RBQ你们就得当，要你们去死你们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RBQ是什么啊！？怎么感觉是很恶心的东西？”

“还是能皱下眉头的……”

两人还在回嘴，却明显变得消沉沮丧了。

屋顶上的李奇苦笑，菲妮这张嘴，唉……值得表扬！

屋里茵丝感慨的道：“魔工士、魔武士、战斗魔法师、契约魔法师，真没想到，魔法师的奴隶还分出了这么多种类呢。你们就不觉得，不该是这样，人人都该平等的吗？”

好样的茵丝，革命觉悟真是杠杠的。

两个奴隶沉默了片刻，茵丝的灰精灵身份让她们以为只是李奇的侍女，而不是跟菲妮一样的圣女，乔茜冷笑：“平等？平等能吃吗？奴隶又怎么了？你没看到旅店门口那些平民吗？他们想当奴隶都没机会啊。”

萨希娜的口吻稍微温和点：“能脱离平民的身份，就能呼吸到干净的空气，吃到干净的食物，还能获得魔力。魔力能净化身体，活得更久更健康，最重要的是能见到真正的太阳。知道阴影城的平民为什么大部分都信仰夜女士吗？只有信仰夜女士，相信现在的黑暗是宿命，相信曙光总是在未来，甚至是来世，心灵才会平静啊。”

“能摆脱这样的世界，当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效忠家族，服从命令，需要的时候去做任何事，甚至去死，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菲妮跟艾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撇嘴耸肩，茵丝怯怯的道：“可这样的世界不就是那些家族创造出来的吗？他们凭什么决定你们必须得付出代价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能生活在真正的太阳下？”

乔茜和萨希娜又沉默了，片刻后，乔茜恼怒的道：“凭什么，当然是凭力量啊！家族是风暴群岛的创造者，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除了贡献一些新鲜血液外一无是处，跟蝼蚁一样的平民凭什么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萨希娜好心的告诫：“你这些话跟曙光会那些极端分子很像啊，要小心点，虽然你是公爵的人，风暴群岛责罚不到你，但会给公爵带来麻烦的。”

菲妮的好奇心又有了去处：“曙光会？是信仰曙光女神的教会吗？难道曙光女神在这里是邪神？”

“当然不是，是信仰夜女士的人，也说不上教会，并没有严密的组织”，萨希娜的语气有些复杂：“他们相信夜女士就是曙光女神的化身……”

这话熟悉，李奇暗道，那个卖浮空车的老板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萨希娜说：“他们还相信，曙光不会自己到来，信徒们必须行动起来，用信仰和鲜血迎接女神。”

乔茜的语气截然不同，显得很不屑：“只是平民的话，根本入不了我们的耳。这个曙光会的骨干是落魄的魔武士和魔工士，甚至还有战斗魔法师，是阴影城里唯一让白银城关注的组织。”

萨希娜继续道：“他们就跟你说的那样，认为人人都该平等，认为自己在遭受苦难，认为是魔法师家族在奴役他们。我知道公爵的信仰跟这些人有些接近，但这毕竟是风暴群岛内部的事情，公爵是秩序同盟的高层，肯定不会去理会这些人，那会损害秩序同盟的利益。”

乔茜冷冷的道：“曙光会在阴影城也跟耗子一样，只能在阴暗角落里钻来钻去，有黑夜会追剿他们，根本就没什么气候，哪值得去搭理。”

黑夜会？

“黑夜会？”

菲妮问出了李奇的问题，答案也如李奇所想的那样，是同样信仰夜女士，但认为黑暗代表着安全甚至幸福的一拨人。

有这个针锋相对的地下组织在，连阴影城议会都不把曙光会太放在心上，白银城也仅仅只是当臭水沟里的老鼠关注而已。

白天在城市里看到的安定，感受到的热闹，果然只是阴影城的光鲜一面啊。原本李奇还觉得阴影城的几十万平民是特殊材料做的，并没有正常凡人应该具备的反抗精神，现在看来，只要没变成傀儡，凡人心中的反抗之火是不会熄灭的。

“其实……”

萨希娜还想说什么，却跟乔茜同时身体一震。

屋顶上李奇也心神凝聚，来了！

一队人进了他的“监测圈”，直直奔着旅店来，李奇冷笑，这绝对是那些“安保”看不下去了，给这些袭击者指点了位置。

视觉上看，只有一群类似游客的男女找过来，但在李奇的灵魂感应视野里，一队从楼顶上隐身摸过来，另一队从另一个方向绕到旅店后面。

总数大约二十多个，人人都在英雄级别以上。

没料错的话，还有肯定是英雄巅峰的强力杀手守在后面，寻机行动。

李奇瞬移到屋里，用他和罗丝魔女特有的沟通方式交代了计划，再瞬移出去。

“谁！？”

他没刻意隐藏气息，乔茜和萨希娜都有感觉，一个法杖上冒起橘黄焰芒，一个手里闪起电光。

两边墙破开大洞，堡垒和魔武士进到屋里。

“有敌人接近！”

“我已经发了警讯，只要坚持最多十分钟！”

“现在，听我的安排……”

“照我说的做……”

契约魔法师和战斗魔法师冷声说着，艾丽走到窗边，大剑展露，在墙上一砸，整面墙如沙子般垮塌下来，化作飞灰。

两个堡垒，两个魔武士，菲妮再加茵丝，人人扛起一个前粗后细，怪模怪样的东西，瞄向楼下那队游客。

“游客”也被这变故惊住了，纷纷抽刀立盾，露出本来面目。

茵丝对乔茜和萨希娜说：“你们把缇娜抱到隔壁去……”

两人还在发呆，菲妮哼道：“继续杵在后面，被火球毁了容可别怪我们啊。”

火球！？

魔火弹！

两人这才惊醒，抱着缇娜到了隔壁。

菲妮露出狰狞的笑容：“那么……射——！”

六个火球激射而出，将那队人笼罩在魔法之焰和钢铁碎片里，地面震动，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丢下魔火弹的发射筒，菲妮又扛起粗大的魔火筒，笑得更开心了：“继续……射——！”

艾丽不在这，她已经到了旅店后面。

七八个刺客来到旅店后墙，正靠着墙指指点点，分派任务。石墙忽然炸开，一个高大银甲武士冲出来，大剑劈砍，还在空中飞舞的刺客一个个被炸出团团血肉，惊恐而凄厉的高声嚎叫。

火球爆裂，石墙崩飞，楼顶上那队隐身职业者同时停步。

不知道是畏惧还是犹豫，这些人竟然开始争论起来。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到他们的，也只能听到极其模糊的低语，但在李奇眼里耳里，这帮人就像树上的傻鸟，一捅一个准那种。

半透明的身影骤然显现，两柄镰刀交错、舒展，一股水晶涟漪如激流般冲击而去。潜行者们显露出身影，个个都被巨大的惊骇镇住，心灵涣散，身体麻痹。

身影在潜行者之间穿梭，镰刀割上后颈，带起一股股血泉，片刻间李奇就收割了四条人命，剩下四个才刚刚喘回半口气。

当黄雀的滋味真是棒极了……

又一刀切得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剩下三个人看着浑身血水，像从炼狱里爬上来的模糊身影，同时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李奇瞬移过去，镰刀勾在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前，顿时让他止步。

这个刺客哆嗦着道：“你、你、你是谁！？敢、敢破坏我、我们十便士会的行动？”

十便士会？在阴影城也有？

真是久违了的名字啊……

半魔人公主拉妮娅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李奇手腕一转，弯月造型的刀刃滑过刺客的喉管，将大动脉和气管同时切断。

刺客捂着咽喉，挡不住飙飞的血泉，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像木偶一样栽下楼去。

轰……

没有羽翼的凯瑟琳，大剑砸在一面盾牌上，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残骸一扫而空。

盾牌喀喇裂开几道裂缝，手持盾牌的大汉退了几步，狠狠抽了口凉气。

旅店前方的街道已经布满了焦黑的大坑，两边的墙上挂着林林落落，飘着肉香味道的残肢。仅存的几个刺客狼狈的遁走，拖曳着道道蓝光的子弹穷追不舍，又放倒了一个。

菲妮举着魔导枪，摆出兰博造型，另一只手却在捅鼻孔：“他们为什么这么笨，不用魔火弹魔火筒甚至魔导炮来搞袭击呢？”

旁边露台上，一直呆呆看着的乔茜无力的道：“阴影城不允许使用魔导武器……”

萨希娜的声音同样无力：“用刀剑和匕首干了几千年刺杀，让他们换武器，他们根本适应不了，而且……”

烟尘被搅散，几个模糊身影扭曲着逼近。

“而且只是喽罗对吧，那么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菲妮说：“我也想看看契约魔法师，还有战斗魔法师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乔茜平举法杖，冷声道：“就请殿下看好了！”

娇小身影飘出露台，悬浮在空中，法杖上的焰芒越来越亮，竟然一上来就开大招。

克雷默说：“我去掩护……”

菲妮点头，芬恩也跟着跳下了楼，一个魔武士，一个堡垒，应该能护住乔茜。

萨希娜看向楼顶：“我去上面，那里来了个很厉害的敌人，魔武士别跟上来，我一个人没问题。”

看来她已经想到上面是李奇了……

战斗魔法师法杖一挥，身影如离弦之箭，直射那个急速逼近的敌人。

菲妮叹道：“真是的，我的戏份就这么点吗？”

三百二八 秘银魔武士与位面压制

在告死者的灵魂视野里，一团耀眼的焰火逼近。

李奇劈出一道告死之镰，水晶涟漪卷过，焰火不仅没有熄灭，甚至都没摇曳两下，在肉眼视野里反而更夺目了。

这是个高挑而削瘦的女性，破旧皮甲暴露出大片银白肌肤，将女性曲线展露无遗。她光着头，同样散发着迷蒙光晕，以至于面目都看不太清，手中的长刀刃锋泛着莹黄色泽，一看就是精金质地。

这是……

女刀手的怪异肤色让李奇颇感熟悉，但又有些不同。不过再怎么怪异，现在他是告死者，正面杠不过侧面背后都可以上，还有随时撤离的自由，倒也不怕。

隐身，瞬移到侧面，水晶镰刀劈出……

“小心，这是个秘银魔武士！”

萨希娜在半空喊道，让李奇心头一震，魔武士！秘银级！

魔武士的身体经过魔法药剂改造，皮肤、筋肉甚至骨骼都呈现出魔导金属的特性，这让他们对超凡力量都有强大的豁免能力。

魔武士不仅有标准的力量等级划分，根据灵魂和身体承受强度，改造还分出不同的方向。一般的魔武士，比如德雷斯和克雷默那样的，都是紫铜级的。秘银比紫铜的魔导属性更强，又更轻盈，这意味着对方比德雷斯要强出一大截。

也意味着用神力凝结出的镰刀对她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李奇心念急转，硬生生收住前冲的身体，神力运转，再度消失。

他还是晚了一步，魔武士腰上弹出一颗怪异的珠子，啪的炸出莹绿黏液，溅在李奇左臂和肩头上。

反隐的荧光粉？

李奇愕然，马上发现这玩意不仅反隐，还吸取着他的神力，迅速涨大。瞬间变成类似果冻的半透明物，又沉得要死，身体顿时变得僵滞不灵。

女魔武士的精金长刀猛然劈下，李奇犹豫着是不是该用护腕格挡，可刀势凶猛，来不及调整，只好镰刀交错，奋力格挡。

水晶碎芒炸开，长刀劈碎了镰刀，刀锋掠过李奇胸口，一丝凉意入脑。

顾不得拖着身体的果冻，李奇再度瞬移，可不仅神力被吸取，那团果冻的重量也急速从沙袋变成铅球，让他只退了几步距离。

眼见秘银身影和精金刀刃直追而来，一道粗壮的电蟒击打在魔武士身上，让她闷哼一声，止住了脚步。

萨希娜落在李奇身前，头也不转的说：“用酸或者腐蚀性的液体冲洗……”

魔武士冷冷的道：“专精雷电法术的战斗魔法师？是泰德家的狗腿子吧？”

萨希娜用完全不属于十二岁的语气说：“既然知道是战斗魔法师，还不跪下来求饶？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我可不是给人当狗腿子的魔武士了哦”，女魔武士呵呵低笑：“就算你拿到了我的诅咒铃，也奈何不了我。”

萨希娜有些震动：“你换掉了脊髓？”

再怜悯兼嘲讽的道：“你最多还能活两三年，到底是什么代价让你甘愿这么做。”

“什么代价？”

女魔武士很不屑：“你们这些狗腿子，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自由！”

“自由？”

萨希娜可没被唬住：“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呢？不一样当着谁的狗腿子吗？”

魔武士怒道：“我在为黑夜会的事业而战！为夜女士而战！”

两人并没像动画片那样摆着造型念台词，说话的同时也在动手。

萨希娜体内似乎藏着一座发电站，电蟒源源不绝弹出，女魔武士用精金长刀将电蟒一条条劈散，只能勉力抵挡。

她们的对话信息量太大，李奇顾不上理会。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还好，一道刀痕从肩头拉到腰下，只划破了外衣和皮甲，没有劈开内层的蛛丝软甲。不过刚才那股冰凉的刀气，还真让人直打寒噤。

记起萨希娜的提示，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瓶除锈用的酸液。他们每个人的空间戒指里都装了一堆“户外用品”，全是欧萝拉亲手挑选的。欧萝拉就像家庭主妇似的，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塞了进去，那时候还在抱怨，现在却是感激和想念。

酸液浇上去，“果冻”一圈圈褪下，砸在楼板上发出咚咚闷响。即便被酸液腐蚀了皮肤，李奇也咬牙忍住。还好这玩意不像小广告那么难对付，三两下就冲掉了。

萨希娜跟魔武士的战斗很快进入高潮，战斗魔法师用电蟒困住魔武士，掏出一颗金属球托在掌中。电光如游动的水裹住金属球，金属球渐渐化作液体，与电光融为一体。

萨希娜将手掌对准魔武士：“就算是秘银级魔武士，终究也只是魔武士，是替我们战斗魔法师冲锋在前的杂兵而已！对你们而言，战斗魔法师就是天敌，是永远不可能一对一击败的存在！”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自己人这边说出来，总是不太舒服啊。”

克雷默的抱怨从楼下传来，他套着样式洗练而怪异，毫无装饰的全身甲，只露出冒着紫铜光色的面目。挥动黑沉沉的大剑，剑之所向，袭击者无不披靡。

飘在空中的乔茜终于唱完了大招，她法杖一甩，一团不起眼的火球落到地上，然后就消失了。

正当大家以为法术失灵时，地面猛然喷发出道道火柱，将所有袭击者束缚在，像架在了火刑架上焚烧，无法挪动一步。

乔茜脸颊扭曲，发出桀桀笑声：“烧吧！化作飞灰吧！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焚焰之柱！”

凄厉的惨呼声连绵不绝，连李奇也暗自咂舌，真是没想到，这两个花瓶的战斗力居然如此恐怖。

很显然，这是次位面膜赋予了她们这样的力量。

果然是人家的主场啊，如果没这两只“花瓶”，形势恐怕会有些不妙。

旅店后面，凯瑟琳又一剑劈下，壮汉手中的盾牌粉碎，整个人连连退步，身上的衣服、护甲片片崩裂，露出黝黑的肌肤。

她追上壮汉，大剑再度劈下，这一次就不是粉碎衣服和护甲那么简单了。

萨希娜手中混合着金属液的电光球涌动喷薄，化作一道纯白光柱，轰向女魔武士。

火柱中的袭击者扭曲哀嚎者，渐渐的一个个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李奇心灵一沉，那种进入风暴群岛后就有的压制感急剧加重。

不好，这是……

凯瑟琳的大剑劈在壮汉的肩头，不仅没有炸起血肉碎骨，反而高高弹起，剑锋还散出点点白光，像是被崩裂了的景象。

壮汉身躯拔高，肩头、胸腹浮现出一块块鳞片，头顶也伸展出一根尖角。肤色由黑转红，面目骤变，两眼喷吐着黄澄澄的光芒，嘴里支出满口獠牙。

比脑袋还大的拳头砸在凯瑟琳的腹部，打得她倒撞进旅店里，发出轰隆哗啦一阵乱响。

旅店前方的街道上，火柱瞬间熄灭，一个个焦黑人体摔下，却有几个人勉强站稳，挥动手臂，朝半空中的乔茜射去一波短矛。看矛尖的幽绿光泽，居然浸了剧毒。

克雷默飞身而上，用大剑甚至身体挡住短矛，依旧有一根直射乔茜。此时的双马尾少女却呆呆的浮在半空，像是失了神。

白光亮起，芬恩用援护冲上半空，人还没到，草鞋形状的光盾就已挡在了乔茜身前。

草鞋形状！？

这还是荆棘牧师和堡垒们最初对光盾的运用，而后组织建设正规化，神术训练课程也经过完善，就全变成八角形了，怎么又变回草鞋形状了？

草鞋光盾如肥皂泡般破碎，短矛射在了乔茜腿上，她猛然清醒，惨叫着坠落而下。

这样的变故是……

李奇念头还没转完，萨希娜射出的白光还没触及女魔武士身体，就像礼花一般四处逸散，再没了似乎能穿透一切融解一切的恐怖感，绕住女魔武士的电蟒也纷纷消散。

魔武士可没放弃这个机会，哈哈一笑，身影激射而来，长刀当头劈下。

身后就是李奇，萨希娜没有退步，扬手挥出魔法盾。

然后她眼瞳紧缩，魔力被严重压制，魔法盾无比脆弱，长刀将魔法盾轻松击碎，刀锋落向她的额头。

十二岁的金发女郎惊恐得身体发僵，像是被死神抱住，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探出，护住她的脸面，刀锋斩在手腕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没魔力了连躲都不会了吗！？”

李奇恼火的将萨希娜拖开，甩着手腕，怀疑被那一刀震碎了腕骨。还好这是魔钢做的，精金刀可斩不断。

“李奇！神力和魔力都被压制了！压制得很厉害！”

菲妮在已经没了一面墙的房间里高喊，她正不停的发射魔导枪，可魔导枪却变成了小孩的水枪，射出的蓝光拉着弯弯的抛物线，子弹飞了十来米就落到地上。

李奇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传来萨希娜的机械声音，她完全是直觉反射的在尽着解说之责：“隔绝阴影城和白银城的那道屏障，可、可以压制阴影城里任何地方的超凡力量。”

李奇说着萨希娜不懂的话：“原来是官方修改器，真是不错的设计，以后一定要抄袭……不，借鉴这个设计。”

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把双手大剑，欣慰的道：“还好，没封禁空间戒指，不然就真的要打GG了。”

说话的时候，李奇心中怒火翻腾。

居然操纵阴影城的屏障来压制自己，以迩香派的力量，能做到这一步？

是培罗，还是海瑟薇或者梅奈苏斯？甚至是两方联手，非要让自己这边流血，甚至死上一个人才满意？

女魔武士没有继续抢攻，而是退了几步，疑惑的看看手中的长刀。对刀刃上出现的缺口难以置信，什么样的护腕能挡住精金刀刃？

“不是刺客，是幻术师？”

看着这个笼罩着一层水晶光芒，又沾满了血迹的身影，她有了自己的猜测。

女魔武士挥刀再上：“别以为能迷惑住我！”

光头姑娘你看错职业了……

李奇不再把自己看作告死者，而是只会肉搏的剑手。黯精灵陷阵剑术，配合双手大剑，虽然练习的时间不长，但腰间的格斗大师腰带，却让他的技艺足以跻身高手行列。

他的优势，还不仅仅是技艺……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交织，铛铛脆响不绝，火星点点飞扬。

铿锵裂响，女魔武士低呼一声，连连退步。手中的长刀只剩半截，胸口被劈出一道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银亮胸骨的伤口。

她脸上的迷惑全然消散，换上了惊骇和不甘。

“魔钢剑！？”

她恨恨的嘀咕：“普雷尔公爵对手下竟然这么大方！”

看着她转身飞奔而去，李奇心说，光头姑娘又你认错了人。

旅店后面，凯瑟琳啊啊叫着，冲向那个已经恶魔化的壮汉，却被德雷斯抢在前面。德雷斯双持长剑，发动了绵绵不绝的攻势，削得那头恶魔只有招架之力。

旅店前面，芬恩正在给乔茜驱毒，看样子不太乐观，连嘴都用上了。克雷默挥动魔钢大剑，轻松挡住三个还活着的袭击者。

“你没事吧？”

李奇的询问让萨希娜清醒过来，她一直处于发呆状态。

“还、还好。”

她终于问出了正在心中沸腾的问题：“您、您刚才救了我？”

李奇愕然：“这有什么不对吗？你刚才不也救了我？”

“我是战斗魔法师，使用魔法的战士，我的使命是为主人、为使命战斗至死”，萨希娜幽幽的道：”契约魔法师必须舍命保卫主人或者目标，战斗魔法师必须舍命保卫契约魔法师、主人以及目标，魔武士必须舍命保卫战斗魔法师以上所有人，这是风暴群岛的战争法则。”

李奇耸肩：“没有魔武士，战斗魔法师就得挡刀？”

“没错”，萨希娜一脸你有罪的沉痛表情：”公爵您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冒着被斩断手腕的风险，这是不对的。”

李奇失笑：“我不救你，你就死了啊。”

回忆刚才那一幕，萨希娜打了个寒噤，低下头说：“我的命不值钱，就这样死掉的话也没什么遗憾。我的家人会收到抚恤，海瑟薇主人很、很仁慈的。”

李奇皱眉道：“人命都是无价的，哪能用钱来衡量呢？”

“都……都是无价的？”

萨希娜摇头：“不，公爵您的命才是无价的，我……我们这样的奴隶，怎么能跟您比？”

意识到双方三观不合，李奇叹道：“忘了我的信仰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在赤红女士的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萨希娜怯怯的说：“公爵，这样的信仰，在风暴群岛是不……正确的。”

“就因为跟曙光会的信仰有些接近？”

李奇说：“至于正不正确，抛开公爵啊奴隶啊这些身份不管，你觉得我该不该救你？”

萨希娜还勉强撑着：“可这些身份，怎么可能不管？”

“身份，仅仅只是人身上的衣服……不，马甲而已”，李奇招呼她下楼：“就算有所区别，互相帮助，团结友爱，这才是人啊。”

萨希娜跟在后面，低声嘀咕：“很久以前，祖先们也是这样的。”

楼下芬恩忽然哎哟一声，被乔茜踹得连打了好几个滚。

乔茜骂道：“你好恶心，为什么咬我的腿！”

一个对被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狗咬吕洞宾……

大队阴影城的守卫赶到时，袭击已经到了尾声。克雷默的对手被尽数放倒，跟德雷斯对战的半魔人匆匆遁入夜色中。

袭击者留下了二十来具尸体，李奇这边伤了乔茜、保护乔茜而身中毒矛的克雷默，以及因为吮吸毒血嘴唇肿成香肠的芬恩。哦，还有一个自己做死的缇娜。

乔茜体内的毒液大多被芬恩吸出来了，克雷默是魔武士毒抗很高，芬恩也只是说不了话，再加上随身带的解毒剂，这点伤势不算什么。

从奴颜婢膝变成温顺乖巧的萨希娜在旅店前面应付守卫，李奇等人换到了新的房间，这时候更不能轻举妄动。呆在事发地点才是最安全的。

摊开手掌，在压制之下，神力镰刀如真实的水晶般纤薄脆弱，除了沮丧，李奇还感到震惊。

隔绝白银城和阴影城的那层屏障，竟然可以对次位面膜做更多细致的操作，令李奇想到了厄普西隆的结界。

因为能源不足，尤赞无法启动厄普西隆结界的多功能测试。而仅仅只是笼罩阴影城的这层屏障，就能实现这么强大而精准的超凡力量控制，需要的能源会是什么样的规模？

再到整个风暴群岛，维持法则化次位面膜的能源，规模应该会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么庞大的能源，是从哪里来的呢？

仅仅依靠总数不到一千的魔法塔？真是如此的话，只要在大陆大建魔法塔，岂不是就能把整个主位面的位面膜法则化？

这显然不太可能……

那么能源是从哪来的呢？

三百二九 深埋的苦难与交织的阴谋

阴影城的护卫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现场，米尔德恩家的护卫出现了，表示会护送李奇回公馆。海瑟薇和佐尔德先后发来传讯，也希望李奇尽快回到白银城。

“听说阴影城的早市很有趣，我还想去逛逛”，李奇拒绝的理由很勉强，佐尔德和海瑟薇也没有坚持，看来对此事都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换到新的房间，李奇招来老板莫什乌，给了他几十个金蒲耳作为赔偿。

老板感激涕零，连连推却：““原来是公爵阁下啊，您太仁慈了，几间破屋子不值这么多钱……”

“屋子不值钱，可一段时间里该没人敢住你这了吧”，李奇让德雷斯把钱硬塞过去，他也不再推辞了。

“你知道我？”

李奇又有些讶异，白天逛集市下馆子给他的印象是，阴影城的人极为封闭，对外面的情况很不了解，也不关心。

“商人说过一些您的事迹，阴影城的人也只能从商人那知道外面的事情。”

莫什乌说：“现在兴起的幻景机听说就是公爵阁下和罗文娜大师一起发明的，而且公爵还是曙光女王的情人。”

李奇瞪眼，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以为！？更恼火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感觉亏了一个亿！

莫什乌没了魔力，却很会察言观色，赶紧请罪。

再想到阴影城的人信仰夜女士，把曙光女神看作夜女士的化身，李奇又问他们对特蕾希娅有什么想法。

“曙光女王吗？外面的曙光并不是真正的曙光啊”，莫什乌的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大概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风暴群岛才是世界中心，大陆什么的，都是乡野蛮夷，不值一提。

既然是旅店老板，消息必定灵通，李奇就跟莫什乌聊了起来。

关于十便士会，莫什乌说：“有商人的地方就有十便士会啊，黑夜会从来只针对曙光会，要做其他事情就用十便士会。”

这个黑夜会还藏得挺深呢，跟曙光会一样。

再说到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莫什乌叹道：“看着旅店里那些带着小孩参加选拔会的父母，就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情形。”

“我和德雷斯虽然是家族选拔的，可选拔上了之后的过程都是一样。魔武士我不是很清楚，战斗魔法师的话，首先得灵魂强韧，其次对魔力的敏感度高，然后心灵还得细致。”

“经过特殊的锻炼，服用药剂，还要接受灵魂法阵的融炼后，到了七八岁，就会通过法阵给灵魂烙刻第一个法术模型。”

“那个过程……我不想提一个字，也不敢提，总之能熬过那一关的不到十分之一。没熬过的人这辈子基本就废了，痴痴呆呆的，勉强能过日子。家族里的废人不是丢到阴影城来，就是在魔法塔里当劳役，甚至是……试验对象。”

“过了第一关，后面就好说了。看天赋和进度，隔几个月或者一年刻下一个法术模型。不成功的话还有很大几率中途停止，但之后就再没办法晋升了。”

“战斗魔法师都是一级一个法术模型，比如我，以前是四级，就只会四个法术。飞行术、魔法盾、奥术飞弹、奥法风暴。”

莫什乌看了看旁边立着的萨希娜：“这个小姑娘要比我强，应该是五级吧，除了必备的魔法盾、飞行术或者传送术外，应该就只会两三个攻击法术。”

“法术模型就刻在我们灵魂里，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像挥动手臂一样施放出来。施放法术的时候，我们相当于次位面膜的一个节点，可以容纳超出灵魂承受强度的魔力，让法术威力变得很强大，又能很持久。”

萨希娜回视莫什乌，目光有些复杂，怜悯之外似乎还有些恐惧，她低声问：“你是……被清除了灵魂烙印？居然还能保持清醒，没被丢掉地底城去？”

莫什乌笑笑：“我在家族里还有点关系，给我清除烙印的灵术师做得很小心，虽然不再能从次位面膜里获得魔力了，人也一下子老成这样，神智却没出问题。”

他语重心长的对萨希娜说：“所以啊小姑娘，多积累点人脉，未来总会用得上的，尤其是你这样有本钱的。”

本钱……

李奇和德雷斯几个男人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她那丰隆的本钱上，让金发女郎（？）脸颊顿时红了，眉梢也扬了起来。

接着她低下头，颓然道：“未来？我们随时准备着去死，还有什么未来。”

“不要这么悲观嘛，幸运女神不会眷顾放弃了希望的人”，莫什乌说着跟地球世界类似的话，看来即便是不同世界，哲理也都是共通的。

德雷斯也道：“萨希娜小姐，你们战斗魔法师都这么想，我们魔武士岂不是更该绝望？”

“是啊，战斗魔法师掌握着我们的诅咒铃，不服从命令就敲铃。用药剂改变肉体和骨骼的时候是又痛又痒，恨不得扒掉全身的皮让灵魂跳出来”，克雷默接着道：“听到诅咒铃的声音，是灵魂发痛，恨不得把身体揉成一个大肉团，一直揉进灵魂里。”

刚才那个秘银魔武士就说到到诅咒铃，看来是战斗魔法师驱使魔武士的权限物，而且每个魔武士都有自己专属的“诅咒铃”。

但那个女魔武士居然挣脱了权限控制，那时候萨希娜说……

莫什乌说：“如果频繁的抽取骨髓，就能稀释这种控制，最终清除诅咒铃音对灵魂的束缚，但这个过程非常痛苦，而且寿命会急剧减少。”

德雷斯和克雷默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哆嗦，看来他们都知道这种方式。

李奇叹道：“听起来，隔壁那个契约魔法师跟你们的确不是一路人呢。”

乔茜腿受伤了只好卧床休息，不过她始终揪着芬恩不放，认为芬恩是趁机揩油。她并没有找李奇讨回公道，这说明她不过是面子薄挂不住，只好找芬恩闹腾泄愤，李奇也就由得她去了。

当然，李奇也未尝没有趁机造就一段孽缘的用心，多元世界的“十四岁法则”只对他有效，对土著是无效的。

“契约魔法师本质上还是奴隶啊”，萨希娜不屑的道：“他们不像魔工士，学徒期限满了，或者升到了一定等级，还有机会获得自由。他们这辈子都得给主人卖命，如果自己跑掉，离开了风暴群岛，一旦使用魔法，魔力冲突会让他们难受得想死。他们学的魔法原理都来自于次位面膜法则，而不是真正的魔网。”

德雷斯点头说：“经常听说有契约魔法师逃出风暴群岛的，可没几个能真正逃脱，而且抓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都成废人了。”

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搞出的等级社会竟然这么复杂和森严，平民之上的绝大部分超凡者都苦难深重，这当然是拜发达的魔法生产力所赐。

李奇感慨的道：“契约魔法师、战斗魔法师、魔武士还有魔工士，命运都这么沉重，人生都这么痛苦，这都是法则化次位面膜造就的吧。这层膜保护了风暴群岛，代价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血汗、自由和生命。”

萨希娜咳嗽了一声，提醒李奇不要再说这种“敏感言论”，莫什乌依旧保持着恭谨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异彩。

“我啊，只求安安静静活完剩下的几年，能在上次革命里活下来，还没被送到地底城去，已经很满足了。”

李奇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了，随口问莫什乌的生活，旅店老板用豁达的语气说。

“莫什乌，你果然变了，以前的你虽然很讨厌，但那是魔武士对战斗魔法师天生就有的讨厌，对你个人，我其实是很……认可的。”

德雷斯唏嘘的道：“跟其他战斗魔法师相比，至少你更珍惜我们魔武士的命。”

莫什乌呵呵笑着，没再说话。

夜色已深，旅店外不仅有阴影城的卫兵，还有米尔德恩家的护卫以及后面赶来的泰德家护卫，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住客们也被震慑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旅店以及周围一片区域都静寂得落针可闻。

莫什乌佝偻着背，步履沉重的进了地下室。

普雷尔公爵一行人都休息了，也到了他整理账目的时候。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经营旅店可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轻松，繁杂而琐碎的事情足以把一个正常人累弯腰，何况是他这么个风中残烛的前战斗魔法师。

就着昏暗的油灯光亮，莫什乌用炭笔写下了满满一页的数字，然后他撕下垫在这一页下面的那张纸，卷成纸卷，吹起了完活后的轻松口哨。

一个尖尖的小脑袋从墙角的洞里探出来，东张西望了好一阵，才悉悉索索的跑出来，竟然是一只最普通的老鼠。除了稍微肥一点，耳朵稍微大一点外，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老鼠顺着桌子腿爬上书桌，黑幽幽的小眼珠盯住莫什乌，将莫什乌递过来的纸卷一口吞下，毫不留恋的转头而去。

目送老鼠钻进墙角的鼠洞里，莫什乌松了口气。

他低声嘀咕道：“普雷尔公爵，跟传闻一样啊。”

………………

某个混沌空间里，几个声音低低交流着。

“黑夜会太没用了，还把十便士会的杂兵顶在前面，完全是敷衍了事！我早就说过，注意下阴影城的经营，不能放任那帮贱奴自己折腾。现在想在阴影城只用金蒲耳就把事情办妥当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派直接的力量下去动手！”

“米尔德恩家族和泰德家族的人已经守着了，再动手就是直接翻脸啊！”

“黑夜会报告说，他们在袭击的过程中并没看到普雷尔公爵，他要么是有特殊的隐匿能力，要么是让那些人做掩护，跑去其他地方了。”

“格芮塔后来不是发送了位置信息吗？米尔德恩家给普雷尔公爵的戒指有定位功能，这个环节上还出了错？”

“如果连普雷尔的位置都不能确定，那刺杀还有什么意义？”

“安静——！”

某个声音入场，是个冷冷的女声，其他声音顿时消失了。

“我父亲还在摇摆不定，我虽然能瞒过那个愚蠢的哥哥，但无法掌握家族内部跟普雷尔公爵有关的所有事情。”

“而且从一开始，你们杀掉普雷尔公爵的想法也是荒唐的。那只会给梅奈苏斯和泰德那些人足够的借口，打着特蕾希娅施压的幌子，跟我们彻底摊牌。从面上的力量对比来看，我们这边并不乐观。”

其他声音出现，纷纷质疑。

“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更大的可能性难道不是特蕾希娅跟风暴群岛决裂吗？”

“格芮塔，不要推托你的责任！普雷尔公爵既然在你们家族的公馆里，你拥有最多也最好的机会，难道你想退缩？”

“只要你动手，要人要金蒲耳，尽管说！”

格芮塔冷笑：“你们居然把特蕾希娅跟普雷尔公爵有私情的传闻当真了？好吧，就算是真的……”

她的语气异常尖酸：“一个为了信仰，杀父夺位的人，杀同窗好友，屠过两座城。仅仅只是附和罗尔丰-加兹瑞恩，甚至只是去凑热闹的路人，都被她吊上了绞架。为了胜利，她还不惜跟巫师和海灵结盟。就算普雷尔公爵是她的面首，你们认为她会为了区区一个面首，就跟风暴群岛决裂！？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是她可以获得的最强盟友，这个形势小孩子都明白！”

“别忘了，她已经跟凯姆的一部分意志，扭曲的意志，合二为一了！”

其他声音沉默了，许久后，某个声音无奈而又讥讽的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做？去跟梅奈苏斯和泰德家族比谁舔普雷尔公爵鞋子的姿势更漂亮？”

格芮塔说：“我不是说不动手，而是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特蕾希娅跟风暴群岛决裂这种事情上！”

“那要怎么做？”

“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在普雷尔公爵的态度上吗？”

“这次袭击不是你先动起来的吗？原来你并不指望杀死他？”

格芮塔叹气：“这就是我很少跟你们讨论事情的原因，你们实在是……跟你们为伍比跟迩香那些红袍白袍相处还恶心。”

她的尖锐嗓音让整个空间都有隐隐崩裂的迹象：“风暴群岛的未来，谁最有发言权？”

“至高议会？”

“新的黄金家族？”

“……半神！对，半神！”

听到这个词，格芮塔的语气稍稍缓和：“总算还有脑子，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那个之前说大家不如去舔普雷尔鞋子的声音恍然：“让半神关注到普雷尔公爵的行为，因此更改放任我们这些子孙晚辈的态度，干涉特蕾希娅跟风暴群岛的结盟！”

“没错……”

格芮塔说：“那么，普雷尔公爵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半神们关注他呢？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普雷尔公爵愿意，甚至是热烈的去那些事情呢？”

“他是个革命者……”

“他在意平民……”

“他的信仰是解放奴隶……”

“这种人很重感情，身边的人在他眼里很重要……”

得了启发，其他声音纷纷嚷嚷的说着。

“看来大家都明白了，那么就着手行动吧”，格芮塔说：“刚才你们也说得对，我这边的机会是最多的，所以需要你们在资源上更多配合我。”

其他声音不约而同的应着，再转为意义难明的呢喃，最终消散。

三百三十 海瑟薇啊你真是老司机

“那个谁！我脚抽、抽筋了！”

一男一女独处的房间里，双马尾少女硬邦邦的嚷着。

长得老实巴交就是个标准泥腿子的芬恩赶紧上前伺候。

少女把他推了个趔趄：“你手往哪里摸？下面啊！揉脚！这么大年纪还想占小姑娘便宜，你也真够恶心的！”

“我刚满二十岁”，芬恩赶紧辩解，握住少女的脚，小心翼翼的揉搓。滑嫩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吐了口浊气才恢复正常。

乔茜哼道：“二十岁就老成这样？难道你是风暴群岛的人？”

当然不是，芬恩是从普雷尔子爵城堡卫队的卫兵成长为荆棘堡垒的。城堡卫队的挑人标准是“忠厚老实”，这个标准被队长萨达尔细化为“年纪比我小，面相比我老。胆子比我大，吃得比我少。”

二十出头的芬恩，额头已经有了皱纹，唇上还有一撮胡子。以普通人的标准，说成四十岁也没人怀疑。当然，他已经到了英雄级别，这副面相三四十年里都不会怎么变了。

“真不知道公爵看中你哪点了”，乔茜脸颊微微泛红：“就因为你这双手？灵巧得不像是武士的手。”

她的娇小身躯哆嗦起来：“呵呵……哈哈……别搓脚心！”

宽大厚实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脚丫，揉搓的力道刚刚好，还非常温暖，让她非常舒服，不过手掌的茧子摩挲着娇嫩脚心，让她又痒得不行。

芬恩避开敏感部位，憨厚的道：“我们不只是练剑啊，还要做很多事情，我喜欢做木工。我的木工老师是个圣武士，他三两下就能把树根雕成活灵活现的人像，非常厉害。”

“木工……”

乔茜有了自己的理解：“你不是公爵的贴身护卫吗？在教会怎么也该有助祭的职级吧？结果你还要做杂役？你现在是司铃还是司烛？不会就是个小小的司门吧？”

她憎恶的甩着脚：“把你的手拿开！说不定你还用这双手喂过猪，真是恶心！”

芬恩并不生气，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细心的盖好被子。

要说职级，职务么，他现在是费共枢机局警卫处的特勤科长，相当于教会里保卫要人的枢机骑士团副团长。级别么，是教导，相当于教会的枢机祭司。

这没什么意义，在费共，职务只是代表了职责，级别也只决定权责链以及指挥链的排序。

有意义的是，他不是谁的奴隶，木工也不是劳役，而是兴趣。

这个叫乔茜的少女，虽然是个契约魔法师，本质上还是奴隶。居然因为他职级低（雾），觉得被他的手碰到很恶心，让芬恩对生活会上经常宣讲的“麻木”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芬恩深深觉得，“解放”果然是无比艰巨的使命，而自己居然背负着这样的使命，真是无比自豪。

离开的时候，芬恩脑子里也浮起一丝杂念。

小时候因为太冷，他帮妹妹暖脚，那时候可没感觉到女孩子的脚丫会这么嫩啊。

再想起之前吮吸毒液，那时候的感觉……

“站住！”

还没到门边，乔茜冷冷的道：“不许你走！万一我再抽筋了，说不定会允许你继续给我揉脚。”

芬恩楞了楞，分明没用心灵荆棘，心中却泛起一阵刺痛。

“别走啊，哥哥……别走……”

妹妹咳着血躺在荒野的草丛里，他痛哭着狂奔而去，不敢回一下头。

家里没钱治妹妹的病，还让她呆在家里，全家人都会得病，只好把她丢在野外。听天由命不过是自我安慰，过不了多久，野狼就会出现。

和其他人一样，少年时的伤痛早已被尘垢掩盖，心灵一片麻木。

还是普雷尔子爵的总枢机，让小圣女菲妮在城堡下荡开一圈心灵荆棘时，就是这一幕回忆，让他觉醒了。

芬恩深深吐了口气，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好，我陪你。”

这一夜本来就要值守，总枢机和圣女们就在隔壁，有什么动静一步就能冲过去。

“你……”

乔茜没料到芬恩真回来了，脑袋转到一边，嘀咕道：“是你自己留下来的啊！”

芬恩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乔茜忽然低低的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很危险的啊。”

芬恩呵呵笑道：“克雷默不也救了你吗？我是堡……保护人的，当然会救你。不过那时候解毒术没什么效果，只好那么做了。”

乔茜没再计较细节，声音更低了：“是公爵吩咐你保护我的？”

“这不需要吩咐啊，一起战斗，就是队友”，芬恩脱口而出，毫不迟疑。

乔茜脑袋埋进被子里，依稀听到抽鼻子的声音，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显得闷闷的：“谢谢……”

芬恩摇头：“说了都是队友啊，不用说谢谢的。”

被子掀开，乔茜看了他一眼，再转回去，声音小到跟蚊子一样：“我身边少个护卫，如果我跟公爵要你，公爵会放你吗？”

芬恩愣住……

乔茜急急的道：“我虽然是契约魔法师，收入还是不错的！我会给你很好的待遇！你在公爵那边拿多少，我给你两倍！不，三倍！”

芬恩起身，带着丝宠溺的给她盖好被子，拍拍她的头说：“睡吧，做个好梦。”

隔壁已经响起了依稀的鼾声，大概是之前力量被压制得太厉害，艾丽感觉很不舒服，呼噜声比平时大了不少。

“回去我一定要发明治打呼噜的神术……”

睡在她旁边的菲妮被吵醒了，嘀咕着下床去嘘嘘。

门一开，菲妮吓了一跳，一个人跪着倚在门边，脑袋一点一点的，也在打呼噜。

菲妮气愤的道：“萨希娜！你在这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趁夜偷袭？”

她说的偷袭，跟之前遭遇的袭击是两回事。

“啊，菲、菲妮殿下？”

萨希娜揉着眼睛说：“我当然是在守卫公爵阁下啊。”

“这时候还守卫？”

菲妮打着哈欠说：“贴身娱乐工具跟七乘二十四小时实时在线贴身保镖这两个价码差别很大啊，你的主子会付你多少工钱？”

萨希娜呆了片刻，略去完全听不懂的前半句话，回答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也用不着这么卖力吧？”

菲妮耸耸肩，不再理她，自己去厕所了。

“不是因为命令……”

萨希娜低声道：“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想回报。”

李奇模模糊糊有所感应，现在他不需要太长时间的睡眠，每天三四个小时就够，其他时间差不多都是在闭目养神。

睁眼一看，缇娜醒了！

缇娜跟茵丝睡在另一张床上，夜里她就这么坐了起来，捂着脸嘤嘤的低声哭泣。

如果不是他还维持在告死天赋，彼此间的心灵感应比往日更强烈，恐怕得吓一大跳。

他坐到床边问：“缇娜，出了什么事？”

缇娜猛然抱住他，脑袋埋在他胸口，鼻涕眼泪全糊上去了。

“我见到了怪物！是腐烂林精，好可怕啊！”

“我是不是已经被吓死过一回了？我们回厄普西隆了吗？呜呜……我想回家……”

她语无伦次的嚷着，但神智应该没事，让李奇松了口气。

腐烂林精……

这玩意是流传在半精灵族群里的传说，跟人类社会里的咒怨怪物一样，属于极度恐怖的存在，半精灵最喜欢用来吓自家小孩。

风暴群岛有法则化次位面膜，怎么可能容许这种灵力向的怪物存在？而且恰好对应缇娜潜意识里最可怕的东西，看来并不是真的腐烂林精，而是一种自动触发，直指心灵的安全机制。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窥探了……”

李奇揉着她的尖耳朵，半精灵少女渐渐安定下来。

地底世界，应该是类似核废料填埋场之类的地方吧，所以才刻意强化了防护。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比如……一只古神，被魔法师抓来给次位面膜供能。

李奇将自己乱开的脑洞推到一边，没有丝毫凭据，完全是无意义的瞎猜，而且地底城跟他预定要做的事情也暂时没有关系。

菲妮进了房间：“咦，尖耳朵醒啦？”

李奇手中的耳朵哆嗦了一下，缇娜抬头怒道：“小豆丁，你叫谁呢！？”

哟，有精神了呢！

菲妮掐脖子翻白眼：“啊啊，好怕好怕！”

缇娜冷笑：“这是你逼我的！”

她指着角落喊道：“蟑螂！”

“啊——！”

菲妮就跟腿上装了火箭似的，一下蹦到床上：“快打死啊！赶走啊！李奇！”

这个更精神了，虽然不怕蜘蛛，却把那份害怕加到了蟑螂上。

床上的艾丽被弹得身体一跳，她居然还没醒，而是烦躁的哼哼着，手中大剑猛然显现，砸在地板上，轰隆砸出一个大洞。

还好下面的住客都被请走了，不然几双眼睛瞅上来，场面会很尴尬的。

菲妮跟缇娜都呆住了，睡在缇娜身边的茵丝也被惊醒，揉着眼睛正要问，李奇拍拍她的头：“日常而已。”

茵丝噢了一声，倒头又睡，李奇也回到自己沙发，懒得理她们。

………………

“前天你闹出的动静不小啊……”

白银城最高一层塔林，李奇和海瑟薇站在水晶花瓣般的浮空板上，向中心至高议会的高塔缓缓靠近。

海瑟薇的话意味深长，李奇的回应也内涵满满：“还不满意吗？”

昨天一早，他还真的拉着大家去逛了一趟早市才回到米尔德恩家的公馆。下午按照行程表，出席了米尔德恩家族向至高魔法学院捐赠空间石的仪式。

仪式很简短，不过还参观了魔法学院，再跟培罗一起，与院长梅奈苏斯共进晚餐，倒是收获满满。

至高魔法学院是法师联合会开办的“公立学院”，培养服务于至高议会的魔法师，这些魔法师大多负责照管风暴群岛的公共设施，以及管理风暴群岛的行政事务，相当于工程学院和干部管理学院。

这所学院是座名副其实的顶尖精英学院，每十年招收一届，每届不过百人。进入至高魔法学院进修的魔法师，地位虽然比不上大家族出身的魔法师，但也不是后者能随意拿捏的对象。大部分学员出身于破落家族和小家族，让李奇看到了风暴群岛的又一股政治力量。

当然，目前这股力量，跟只听命于至高议会，由魔武士、战斗魔法师和魔法傀儡组成的军队一样，都由梅奈苏斯和泰德这些渴望投身大陆的人掌握着。

学院之外，培罗捐赠的空间石也让李奇开了眼界。

开辟半位面是半神之上的存在才有的威能，但类似空间袋、空间戒指之类的魔导器，能开辟出实质上是半位面碎片的空间。这些魔导器都是用空间石碎片加其他材料附魔而成的，而整块空间石，可以开辟出一个规模足够大，并且足够稳定的独立空间。

囚禁薇姬的那种监狱，就应该有一颗空间石在支撑，只是可能被加工成了不同样式的魔导器，或者与环境融合在一起。这样的空间石自然价值不菲，米尔德恩捐赠一颗，魔法学院都得举办一个仪式。

晚餐遇到的院长梅奈苏斯，更是让李奇暗自凛然的人物。

这个老头就是海瑟薇背后的靠山，上一次黄金家族革命的终极推手。而这一次，针对自己的各种动向，说不定最终也都落在了这家伙身上。

据说梅奈苏斯已经是九级传奇，培罗见到他时都异常恭谨，李奇倒很自然。毕竟已经成为半神的夏安都跟他勾肩搭背……呸！都谈笑风生，这么个衰老的传奇，并不能让李奇感受到太强的压力。

晚餐的寒暄里，李奇甚至都想问梅奈苏斯，你身上是不是有层纹？

想到这或许是张底牌，他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装逼之心，风暴群岛是个大舞台，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昨天梅奈苏斯并没跟李奇做深入的交流，只是恰如其分的展现出欢迎贵宾的礼节和友善。李奇觉得，梅奈苏斯应该还在观察他。当然他也在审视这个老头，看他在自己的计划里，会不会唱出超过角色设定的戏份。

到了今天，风暴群岛对李奇的观察员身份终于有了官方回应，具体安排就是跟至高议会留守成员见面，海瑟薇亲自充当接待。

海瑟薇盈盈笑道：“不是很满意，李奇，你似乎太谨慎了，把风暴群岛比作一位美人的话，她对你还不以为然。现在仅仅只有三分之一的议员对你有了兴趣，整个风暴群岛的所有魔法师，包括埋在自己的魔法塔里做研究，甚至在外位面探索的传奇们，对李奇-普雷尔这个名字的了解，还不如搞怪专家，流浪圣骑士诺里艾多。”

希望自己在风暴群岛搅起风浪，推动至高议会重组过程有利于“女王派”，海瑟薇的用心，李奇当然明白。

在海瑟薇解释了管理阴影城屏障的魔法师会严格遵循制度，压制阴影城里的异常超凡力量，避免阴影城遭受巨大破坏后，他也明白了海瑟薇知道他明白这些，两人建立起了进一步的默契。

他叹道：“这可不好办啊，谁知道这位美人的喜好呢，总得先摸清楚情况。如果贸贸然就上，越过了美人可以容忍的底限，不就适得其反了吗？”

海瑟薇眼波流转：“李奇，这样的话应该是花花公子哥来说，而不是秀气得跟女孩子一样的你来说啊！”

她摇头笑道：“只要那层膜在，就算激烈一点，也不过是激烈一点的温存。即便留下点痕迹，也会很快消散的，美人又怎么会介意呢？”

李奇剧烈咳嗽：“海瑟薇，没想到你也是个老司机。”

“虽然不太懂司机是什么，不过听起来像是赞扬”，海瑟薇黑发飘飞，银瞳闪烁，明艳无匹。

她伸手做了一个邀请姿势：“请……”

浮空板停下，前方是一条长长走廊，两侧立着高大的雕像。这是必须步行的地方，以示尊重两侧雕像代表的伟人。

“既然美人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哟”，李奇下了浮空板，悠悠的说：“到时候觉得我太粗鲁，可别叫痛甚至要阻止我啊。”

“我来为你介绍这些伟人，以及他们身上凝结着的三万年历史”，海瑟薇毫不示弱：“在这样的历史面前，你会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大小是相对的，我是金箍棒，你能是盘丝洞？”

这话李奇只是肚子里嘀咕，并没说出来。

三百三一 革命还没成功，魔法师同志们要继续努力

“七百七十一、七百七十二……加油啊陛下！”

赤红神座上，小天使拍着巴掌加油，小红帽挥手抬腿，如天鹅般优雅。

“重放第四曲！从头开始！”

神座上飘扬着《天鹅湖》的舞曲，呼应乐曲，什么轻步前进、击脚跳、单足旋转，小红帽化身芭蕾舞娘，跳得不亦乐乎，在符文鱼间穿梭闪避。

她兴奋的嚷着：“一层膜就想挡住神祇，真是小看码农的智慧！”

………………

步行道下，仰望座座雕塑，听海瑟薇用温润嗓音一个个的介绍，李奇还是沉浸到了风暴群岛的万年历史里。

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整个主位面都充斥着魔力风暴，传送法术和浮空船都不能用了。残存的魔法师们大多缩在自己的安全屋里，以为不过是一时的灾难。只有一群魔法师预见到未来的命运，带领着追随者跋山涉水，蹈海搏浪，来到风暴群岛。

海瑟薇用骄傲的口吻介绍了自己家族的祖先，介绍梅奈苏斯家族的祖先时，语气更为恭敬，再到苏洛蒙以及其他被推翻的黄金家族的祖先们，就换上了遗憾的口吻。

那些黄金家族的祖先雕像并未被推倒，功绩也没被抹灭，让李奇暗暗钦佩魔法师的气度。不过再想想，这也跟魔法师更注重物质层面的力量有关，他们不屑于在文化和心灵上动手脚。比如阴影城的夜女士信仰，魔法师就是放任的姿态，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批伟人是风暴群岛的开创者，以及风暴群岛二三百万人的血脉之祖。他们的雕像只是极少一部分，大部分雕像都是在漫长的开拓史里，涌现出的伟人。

在次位面膜被法则化之前，风暴群岛一直是飓风狂浪和魔力潮汐交织的险恶之地。白银城作为最初的落脚地，从若干小岛一点点建设为坚固的堡垒，而这座堡垒，差不多就是用血水和尸骨垒砌起来的。

“最初我们在小岛上建设魔法塔，再将魔法塔连接成屏障。但魔力潮汐让法术经常失灵，地表上的工程挡不住狂风巨浪。最危险的时候，所有人都退到了一座魔法塔里，以为那就是末日。还好，在魔法塔被摧毁前，终于风平浪静了。”

“认识到直接在地表上建设家园的方向是错误的，我们就往地下挖出了一座城市。在好几个千年里，风暴群岛的人都住在地下。是啊，那座城市，就是现在的地底城。”

“我们的先祖们努力研究风暴群岛的自然环境，终于掌握了一些规律，找到了适合本地环境的施法方式，渐渐拥有了改造自然的力量。”

一部分雕像就是这样的“科学家”……

“而后我们在地下城市的基础上，开始建设地表的家园。魔法师终究不是黯精灵，总是希望能沐浴在真实的阳光和月光之下。”

“在第二纪元末期，我们开始发现一些通往外层位面的空间缝隙，可以在外层外面找到一些资源。主位面也安定多了，很多人有了重返大陆的意向。当时的争论很激烈，甚至爆发了冲突，当然还没到内战的程度。”

“很快，纪元更替到来了，神战爆发，整个主位面陷入末日般的景象，风暴群岛也受到了波及。所有人挤到了地底城，才勉强度过了那场灾难。”

几尊雕像是力主留在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以及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所有力量，维持住地底城屏障，最终牺牲了自己的烈士。

李奇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魔法师的认识有些改观了，在对抗自然，保护族群这个立场上，魔法师还是很坚定的。

“进入第三纪元，大家都不再提重返大陆的事情。因为纪元更替，空间缝隙增多，我们把缝隙建设成永久的空间通道，从外层位面获得源源不断的资源，终于在白银城站稳了脚跟，建设起高塔。”

海瑟薇介绍了第一批从外层位面带回资源的英雄，外层位面的探索更加危险，即便是传奇都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彻底完蛋，风暴群岛为此牺牲了无数精英。

“到了第三纪元末期，黯精灵入侵主位面，我们经过了激烈争论，最终决定介入大陆形势。当然这个决定也有忠诚神廷的贡献，那时候的图铎大帝还不是皇帝，他作为神廷的代表，率领代表团来到风暴群岛，用无可辩驳的事实、令人信服的雄辩，还有即便是半神都无法撼动的信心，说服了风暴群岛加入到反抗黯精灵的事业里。”

海瑟薇看着李奇，眼里含着仿佛自上个纪元穿透而来的沧桑：“我们专门查阅过资料，在图铎大帝的高阶侍从里，有一个人姓哈德朗。而那个哈德朗的身边，又有一个姓普雷尔的低级卫士。”

李奇正为海瑟薇所说的忠诚神廷而震动，思索着那个忠诚神廷，跟图铎帝国瓦解后重建的忠诚神廷是什么关系，听到这话，暗道一声卧槽，普雷尔家族的祖先居然也有这样的来头！？

海瑟薇说：“所以啊，至高议会不仅是在迎接特蕾希娅女王的代表，也是在欢迎好友的后人，历史的画卷，就是由一代代伟人描绘出来的。”

“这是英雄史观……”

李奇在心中说，这是特蕾希娅为之奋斗，希望澄清旧弊，可以万世绵延的秩序，也符合费恩世界现有的生产关系。正因如此，摧毁这样的秩序，就是费共的必然使命。

虽然有此认识，站在这些雕像下，李奇还是为之震撼。

即便是落后的史观，个人的心灵面对它时，也依旧是渺小的。

两人走到了雕像长廊的后半部分，海瑟薇继续解说：“因为我们魔法师的加入，忠诚神廷赢得了神战，图铎帝国保卫了大陆。罗丝死了，黯精灵覆灭。所以第三纪元到第四纪元的更替很平缓。”

“不过因为神祇的变动，主位面和风暴群岛还是经历了短暂但猛烈的魔力潮汐，原本计划封闭掉的地底城又被启用了。”

“进入第四纪元，忠诚神廷和图铎帝国的崩溃，让风暴群岛更深的介入到大陆，但也对风暴群岛的安全产生了更深的忧虑。一份搁置了上万年的计划又被拿出来重新讨论，那就是法则化次位面膜，为风暴群岛带来永恒的安定。”

说话时，两人来到雕像长廊的最后一截，看着一个空空荡荡的底座，李奇愕然，这是给活人准备的吗？

“海瑟薇-米斯莉，风暴群岛最后一位有资格立像的伟人，我的名字就来自于她。”

海瑟薇-泰德的目光落在底座之上，仿佛那不是空的，是真的有尊雕像。

“米斯莉？”

这个人必定大有故事，反正这次会面完全是礼节性，李奇更乐意先满足好奇心。

海瑟薇悠悠道：“是的，米斯莉，可能就是魔网之神密斯特拉的凡人姓氏。”

李奇打了个哆嗦，这可不是大有故事了，而是来头太大！

等等，为什么说是“可能”？

“你该知道，魔法师对魔网的信仰是很复杂的，在黑暗时代就有过‘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不过黑暗时代的费恩跟现在的费恩终究是两个世界了，那个女神也早已经陨落。”

“现在的魔法师，即便是最理性的人，在追索魔网的奥秘时，也会下意识的将未知归为一个具有人格的意志，将其当作神祇。”

“这种信仰以前还是模模糊糊的，魔网本身也在一直变化。但在一千年前，魔网真的开始有了类似神祇的清晰意志，魔网之神密斯特拉真的出现了。”

这个时间点，先不说跟忠诚神廷和图铎帝国的崩溃几乎是同时的，也是风暴群岛法则化次位面膜的时间啊。

“你猜到了什么吗？”

海瑟薇深沉的道：“我不能明确的承认，但可以告诉你，我们怀疑，海瑟薇-米斯莉，就是密斯特拉。”

怀疑？

李奇递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海瑟薇淡淡一笑：“因为没有任何直接并且确凿的证据。”

那么问题就绕回来了，这个米斯莉，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是那个时代风暴群岛最杰出的魔法师，已经到了九级巅峰，身上已经出现了层纹。”

海瑟薇摇头说：“层纹是什么你不必知道，总之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晋升半神，邀游在外层位面，不再受凡世的束缚。”

李奇点点头，层纹这东西，的确不必你说。

“她提出了将次位面膜进行法则化的可行方案，但因为风险太高，至高议会，甚至是半神会议都没有同意。”

“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瞒着至高议会和其他半神，开启了次位面膜的法则化进程。”

“进程一旦开启，停下来就是场巨大的灾难，至高议会只好和半神们跟进。”

“结果还是出现了问题，因为能源不足，不仅没有完成法则化，反而遭受了自然法则的反噬。风暴群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风浪和魔力潮汐。”

“人们不得不再次躲进地底城，但人太多容不下，只好把地上那一层，也就是现在的阴影城封闭起来，准备迎接恐怖的灾难。”

“在最后关头，米斯莉站了出来，把她自己投进了为法则化次位面膜建造的魔力熔炉中……”

李奇抽了抽鼻子，还真的很感动人啊。

“法则化次位面膜的技术原理很简单，就是从牵引魔网的一部分到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上，成为魔网中一个特殊的的子网。既跟外界隔离，又跟魔网相连。但魔力的运行规则经过了改造，变得更方便运用。”

“具体的技术非常深奥，而且涉及到风暴群岛的核心命脉，只有少数几个半神掌握着整个环节，其他人都不清楚。所以我也搞不懂米斯莉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她用自己补全了次位面膜的法则化。”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怀疑她的意志上升到了整个魔网。次位面膜稳定后，信仰魔法之神的魔法师们在冥想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宣告自己是密斯特拉，还赐福了所有信仰她的魔法师，魔网之神就此出现了。”

李奇听得心神摇曳，干将莫邪跳炉子铸出名剑，米斯莉跳炉子直接成神！

海瑟薇的目光转到底座上，那里就只有一个名字：海瑟薇-米斯莉。

“她为风暴群岛获得永恒的安定做出了最大的贡献，但这样的贡献又是在弥补她的过错。另一方面，她又可能是魔网之神密斯特拉。所以，大家不敢给她立像，让她跟其他凡人站在一起，但又不能不纪念她，就只立了一个底座。”

李奇理解的点头，这么一个功过交织，人神兼具的存在，立像就是一种亵渎。

步出雕像廊道，海瑟薇吐了口浊气，笑道：“如何，认识到这位美女的面目了吧？”

李奇品味着心中的震撼，心说英雄史观的力量的确无比强大，怪不得即便在地球世界，人们依旧执着于呈现这样的史观。

魔戒之类的西方文化，开口就来“我是某某的儿子，某某的孙子”……

这天那帝的东方文化，上来就是“家族如何如何，嫡子庶子如何如何”……

就算到了现代，都市文化还围着“世家”、“某三代”之类的东西打转，那不就是东方的“贵族”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只癞～蛤～蟆，怎么可能吃到天鹅肉呢，也就是砸起一朵水花，惊乱了鱼群而已。”

李奇笑着说：“但不跳起来啃一口，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战争啊，正式开始！李奇在心中过了一遍来风暴群岛之前整理的各种数据和报告，震撼渐渐消散。

穿透如云雾般的结界，步入至高议会所在的高塔，再进入类似混沌空间的会议大厅。

层层结界压制着李奇身上的神力，就如刚才那些雕塑所挟带的沧桑历史一样，令李奇心灵无比沉重。当大厅里上百议员鼓掌欢迎时，掌声汇聚成的浪潮挟带着又一股浑然巨力，他甚至升起了向这股力量膜拜的冲动。

小红帽不在，只有靠他自己了。

李奇努力抗拒着这股压力，扫视在场的议员，与他们的目光一一碰触。

有漠然的，有好奇的，这些是置身事外或者中立的家伙。

避开目光的，冷冷而视的，甚至带着明显敌意的，显然是倾向迩香的那一派。

审视的，友善的，鼓励的，期待的，自然是梅奈苏斯和海瑟薇这一派。

大约一百出头的议员，都是上届议会的留守成员。

在风暴群岛的旧秩序被打破后，新的秩序还未建立，各方围绕新的至高议会产生了激烈纷争。包括至高议会乃至理事会的规模、选举程序、权责范围等等主题，各方都有新的主张，最终形成的共识就是在即将召开的重组会议上，做台前的最后较量。

至高议会现任议长勒梅发表了欢迎致辞，听他捧读的语调，以及完全不想跟自己有所接触的态度，就知道这位议长已经沦为彻底的橡皮图章，议长身份不过是为他保留的最后一丝颜面。而他必须履行的议长职责，不过是痛苦的煎熬。

之后是李奇讲话，他以特蕾希娅女王特派代表的身份，做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因为演讲稿是特蕾希娅给的，完全就是照本宣科，所谓的“热情”，不过热身而已。

演讲到了尾声，李奇终于吐了私货。

“就我个人而言，风暴群岛敢于用暴力推翻黄金家族的垄断统治，令我无比敬佩！这是革命！是粉碎腐朽秩序，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人们变得更幸福的正义的革命！”

议员们神色各异，不少人甚至咳嗽出声，包括海瑟薇。

李奇毫不理会，声调还变得更激昂了：“很多魔法师还不愿意提这场革命，甚至视为忌讳，我要说，干得好！你们该为此而自豪！你们证明了自己没有丢掉先祖的传承，没有忘记先祖开拓风暴群岛，是为了大家，为了所有人能拥有幸福的未来！”

咳嗽声更大了，还夹杂着不屑的哼声和嗤笑声。

梅奈苏斯轻咳一声，似乎要说话，李奇的话让他闭上了嘴：“女王陛下之所以视风暴群岛为最紧密的盟友，是因为魔法之力吗？不！是因为风暴群岛也认同新的秩序，不惜以革命开创这样的秩序！不如此，就没有断塔誓约，不如此，魔法师也不会沐浴到曙光之星的光辉！魔法师们，你们是女王陛下的革命同志！”

用女王、誓约和曙光之星的大帽子压住魔法师后，李奇就只再说了一句话。

“女王陛下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风暴群岛的革命之火还没有熄灭，也不能熄灭！魔法师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大厅里一直沉寂着，直到李奇离开，才一片哗然。

三百三二 女神当自强与第一颗核弹

“一千二百三十三、一千二百三十四，快打通了陛下！”

“啊啊！通关了通关了！”

在小天使兴奋的尖叫声中，小红帽以一个孔雀开屏的舞姿结束了“战斗”。头顶的洞口再没有符文鱼落下，湛蓝光芒也波动变幻，闪烁起各色光华。

“李奇，（隔开我和）你的那层膜没啦——！”

神祇不会疲累，但小红帽保持着的凡人之心却会累，她喘着粗气，胜利的欢呼也省略了好几个字。

旁边小光头脑袋磕在键盘上，压下了吐槽的冲动。

“好几天没在线了，你可不要被9999+的未读消息搞宕机了哟……”

小红帽摩挲掌心，准备跟李奇连线。

洞口光华骤变，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况，无数符文鱼倾泻而下，小红帽猝不及防，被连连撞中，弹出了“游戏区域”。

小红帽捂着屁股大叫：“尤赞！这是怎么回事！”

小光头也大叫：“该死！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这层膜还有类似自动变频的功能，防止被外力侵彻。”

“自动变频！”

小红帽手一招就将小光头拎到了手里，恶狠狠的道：“你是说过去几天我累死累活糗态百出的努力全都是白费！？”

小光头蹬着短腿喊道：“不不不！陛下，您的努力怎么会白费呢？至少我们获得了某个频段的全部数据。”

“那有什么用？”

小红帽把小光头丢开，沮丧的道：“既然会变频，等到解算出所有变量黑进去之前，李奇已经在风暴群岛凉透了，发臭了！”

小光头再也忍不住吐槽：“陛下您不要再省略了不然会听不懂的。”

“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全！他自个要跑到没有信号的地方作死，还能怪我？我只是不甘心！我身兼神祇、穿越者和码农三个种族……不，职业，在费恩居然被一帮不会微积分不知道元素周期表，圆周率都没算到小数点后百位的土鳖魔法师弄出的膜挡住，这太没有面子了！”

小红帽凛然的道：“答应过支援他的话其实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对凡人来说，雷霆雨露皆是神恩嘛。让我连续不断跳了三天还不给我通关，这层膜必须付出代价！”

说完她盯住小光头，要不是尤赞早有准备，这一眼含着的神力就能把它打出神国。

尤赞赶紧道：“陛下别急，如您所说，费恩的魔法师水平是很土的，还没有搞出智能变频技术，这仅仅是机械变频而已……”

“说重点！”

“重点是，我们可以用三角测量法，做三个不同频段的采样，这样就能得出变频方程。然后用变频方程伪装神力，侵彻之后就不会触发这层膜再度变频。”

“你是说……我还得再打两遍飞机？”

小红帽咬咬牙：“好吧，跳就跳，这是为了神祇的尊严！”

身上神力流动，小红帽再度站到蓝光中。

她对小天使道：“放男儿当自强！林子祥那版！”

激昂歌声响起，小红帽身上的红裙变作短打，劈腿出拳，虎虎有声的练了起来。

………………

李奇心头一个激灵，被重重结界压制的神力在那瞬间极为细微的跃动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种感觉就没了。

看来小红帽已经在尝试着捅穿这层膜，而且有了些进展。但愿她别忘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不要太急躁，引发众多魔法师半神，以及其他神祇的关注。

海瑟薇出了大厅，对他无奈的一笑：“李奇，这里可不是唐古斯，不要玩那种口舌上的花巧，更不要……”

她偏头轻捋发丝，四周顿时黯然失色，似乎只有顺着发丝飘洒的美丽。

黑发美女妩媚的笑道：“不要为了在我面前不落颜面而逞强。”

李奇呆了呆，神色调整了好几次才到位，他淡淡笑道：“海瑟薇，你很美丽。”

海瑟薇点头：“谢谢，这是确凿无误的事实，不用你强调。”

李奇叹气：“和欧萝拉、特蕾希娅一样美，如果评分的话，应该是九十五分吧，但还是比不上另一个人。”

海瑟薇的眉梢扬了起来：“哦？谁？”

李奇说：“当然是我的女神赤红女士啊，我的颜面只为她而存，没有多的颜面可以为其他人落了。”

小红帽没在线，李奇不必违心的恭维她，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小红帽经常性逗比，大多时候无能，基本不靠谱。女人的坏脾性一个也没少，对革命道路的认识也不成体系，只会翻小本本，再开点脑洞。

但她和自己一样，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世界变好，想要凡人幸福，而且是通过最科学最有希望的赤红革命去实现这样的目标，愿意设身处地、实事求是的学习和探索。

这样的女神，当然是最美丽的啊，作为她的革命同志，当然愿意全身心奉献啊。

至于小红帽的颜值和身材，并不重要……

反正是满分嘛，就连胸型和尺码都是最均衡的。

海瑟薇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笑道：“赤红陛下可不是人啊，李奇，你的想法是在渎神哦。”

“谁让她的信仰本来是大爱呢……”

李奇心虚的咳嗽了两声，难得没有被小红帽监视，刚才忍不住YY了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他转移话题道：“所以啊海瑟薇，你怎么评价我刚才的话都可以，但说成是逞强，说明我们之间还没有足够的默契。”

海瑟薇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纠结，大概是还想在美丽这个话题上挣点颜面回来。不过凡人终究是不能跟神祇比的，她还是放弃了。

她顺着李奇的话题道：“我以为你该明白，至高议会不是战场，只是相互妥协的舞台，舞台的秩序胜过一切。风暴群岛以前从来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损害这样的秩序，这是绝对的底线。”

“你的发言让很多中立派的议员，甚至是我们这边的一些议员，都理解为你在怂恿我们丢开之前达成的默契，让风暴群岛一直乱下去，甚至破坏这样的底线。”

“李奇，要赢得风暴群岛这位美人的瞩目，就要学会用不让她觉得丢脸的小动作。就算粗鲁一点，只要没摆到台面上，她都能容忍的。”

李奇皱眉：“绝对的底线？就像阴影城和地底城这两层永远不会取消的屏障吗？”

海瑟薇点头：“是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次位面膜会不会失效，风暴会不会再来，所以我们需要有后备的手段。为此付出一些代价，那是必要的。”

“这样吗……”

李奇沉吟了片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说到赢得美人心，在我们哈德朗乡下有句俗语，爱她就强上她，你连坐牢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什么爱她？”

海瑟薇白了他一眼：“李奇，你好粗鄙！”

你这个老司机还好意思说我！？

“真有这样的决心，就展示给我们看吧，反正至高议会这个舞台，不会再给你蹦跶的机会。”

海瑟薇指了指脚下：“以赤红女士的信仰，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我不相信你对阴影城的情况无动于衷。”

李奇终于忍不住道：“还是透点底吧，你也不想再像今天这样吧。”

“不要太高看自己啊”，海瑟薇摆手道：“作为对你在至高议会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的抗议，我不能再送你了，你就自便吧。”

还真的透底了，当然这个底不用透李奇就心知肚明，就是把自己当作只能砸起水花惊动鱼群的……

海瑟薇的想法应该是风暴群岛所有魔法师的想法吧，他们对这层膜，对魔法之力的信心还真是足啊。

回到公馆，李奇接见了刚刚穿越风暴群岛次位面膜，传送到白银城的后援队伍。

这支由阿图尔带领的队伍，名义上是为公爵阁下提供“空气清新服务”的团队。李奇到了白银城后，就抱怨这里的空气不太好，要把自己的“服务团队”带过来。

对海瑟薇和培罗这样的上位者来说，李奇这点挑剔简直是太朴素了，而拥有相应的佣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没当回事的就给了传送许可。

阿图尔这支团队其实早就在次位面膜外的岛礁区域待命了，在这几天里，借各种机会做了若干技术测试。

他们带来了足够稳定和可靠的魔法密信装置，让李奇终于拥有了跟厄普西隆保持联络的通讯手段。罗文娜还对这种装置提供了必要的技术支持，确保通讯的保密性，除非风暴群岛集中若干传奇以上的技术团队专门破解。

“这几天里，奥斯奎姆小姐又对数据做了更新，我也从罗文娜导师那里获得了幻景产业联盟的数据。”

阿图尔递上一块记录晶片，李奇插进护腕的卡槽里，没有急着看。

他对阿图尔说：“这些数据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整，就辛苦阿图尔你带队去阴影城了。”

“一直只听说过，还从来没去过呢”，阿图尔颇为期待。

罗文娜是宫廷魔法师，被安置在远离白银城的岛屿，岛屿上有若干平民为这些宫廷魔法师服务，阿图尔的家庭就是其中之一。

罗文娜有了自己的魔法塔后，顺便选中了阿图尔，所以不管是罗文娜还是阿图尔，对阴影城的了解，并不比之前的李奇多。

李奇让阿图尔去阴影城，是从经济层面进一步了解阴影城的状况，想看看阴影城会不会对他的统计分析结果有明显影响。这决定了他即将丢出的核弹，在威力上会有多大的变化。

这个任务对魔工士出身的阿图尔来说，完全是对口专业。

阿图尔又问：“保密方面……”

李奇摆手：“不用保密，要注意的是安全问题，我会给你们加强安保力量。”

阿图尔很意外：“不用保密？”

正说着，门外萨希娜求见。

她来传达海瑟薇的口信，“我这边跟管理阴影城的部门沟通好了，你在白银城的这段时间，你和你的人拥有自由进入阴影城的权限。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关于阴影城的内幕，可以到……找……。”

萨希娜说到地点和人名时，声音变得很奇怪，诡异的是李奇居然听明白了。

这大概是通过类似“通晓语言”的法术，对通用语做的法术掩饰。

这个海瑟薇，希望自己折腾出动静的用心真是热得发烫啊，把地下组织的线头都牵给他了。

萨希娜告退后不久，乔茜又求见。

乔茜说，培罗看到李奇这么喜欢逛阴影城，就疏通了市政厅，让李奇和随从可以随时出入阴影城。不过培罗特意提醒，黑夜会对魔法师加入秩序同盟特别不满，要小心他们再度袭击。

骑墙的米尔德恩，居然不采取保守策略了，和海瑟薇一样希望他多到阴影城活动，说明迩香派那边也转换了思路……

李奇虽然看得到两边的行动脉络，但还是没搞明白他们的清晰想法，毕竟掌握不了他们的内部情况。

不过无所谓了，跟自己的棋局相比，这种阴谋诡计，实在上不了台面。还是先在他们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引爆第一颗核弹吧。

“我可能不会去阴影城了，不过我的随从会经常去。”

李奇盯着双马尾的秀丽脸蛋，笑道：“包括芬恩，他去阴影城的时候，你就不必陪着我，去给他当导游吧。”

乔茜顿时脸生红晕，低着头道：“那、那怎么可以？我的任务是服侍公爵阁下。”

“这是我的命令，我会对你们老爷说的”，李奇的语气不容拒绝，乔茜脑袋垂得更低，但能看到嘴角滑过的一丝喜意。

芬恩和她当然还没到那种地步，但两人偶尔遇上，能明显看到那样的萌芽，李奇自然乐于推一把。

乔茜正要告退，李奇又道：“明天是拍卖会吧，告诉你们老爷，我会准时到场。”

“好的公爵！”

乔茜心情很好，显露出十三岁少女该有的活泼：“公爵又准备大买特买了吗？”

之前在阴影城集市的血拼景象，还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买是当然要买的，但不是重点。”

李奇摸着下巴说：“重点是卖。”

“卖东西？”

乔茜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李奇说：“是武器，很厉害的武器。”

“哦……”

乔茜点头，她当然知道李奇是魔导枪魔火弹乃至新式魔导炮的发明者。

双马尾少女甜甜笑道：“公爵又发明了什么厉害的武器？一定会很受欢迎，大卖特卖的。”

李奇也笑得眼睛都眯上了：“承你吉言。”

三百三三 这仅仅是小男孩不是大伊万

赤红神座上，小红帽从梅花桩、长臂拳变成了咏春拳，再到广播体操，最后打起了太极拳，直至被符文鱼撞了出来。

她四肢大张，瘫在沙发上：“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天使秋香忍不住道：“陛下，让我们来吧！”

画眉跟着点头：“我、我们应该能打过几、几关的！”

“好吧好吧，你们上，换我喘一会气”，小红帽不以为然的答应了，两个小天使扇动羽翼飞进了“游戏区域”。

小天使没一会就被弹了出来，小红帽摇头：“我就说嘛，你们还带着翅膀，着弹面积那么大。”

小天使毫不气馁，就连画眉都握起了小拳头，眼里喷薄着战意，再度冲了进去。

“低头、扭腰、转身、弹！”

“往左、往右、后退，钻！”

没过一会，小天使渐渐熟悉了节奏，看着她们挥动羽翼，灵活自如的在符文鱼中穿梭，小红帽渐渐张大了嘴巴。

“我早该想到的啊……”

她两眼放光的嘀咕：“果然要有小翅膀！广告是怎么说的？柔柔的软软的真舒服？不，年轻就是要飞翔！”

………………

至高魔法学院，院长办公室里，梅奈苏斯在办公桌的水晶球上一按，房间光影恍惚，仿佛落入一个虚实不定的空间里。

“我的策略是让李奇对风暴群岛现有的奴隶体制做出一些动作，推动我们在阴影城的力量发难，提出改革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选拔和训练机制，改善平民和奴隶，尤其是阴影城居民生活环境等等诉求。”

“迩香派固守传统，非常缺乏安全感，这些举措不仅会削弱他们的力量，还要承担新增的支出。他们又没办法像我们一样，可以从秩序同盟那里获得新的发展空间，必然会坚决反对。”

“这么一来，只要我们站在平民和奴隶一边，不仅能获得大义名分，还能得到众多中小家族和自由民的支持。我们在至高议会上的提案，包括扩大议员和理事会规模等条款，迩香派就无法阻止。一旦提案通过，新的至高议会必然会稳稳落在我们手里。”

海瑟薇坐在办公桌一边，对梅奈苏斯作汇报：“但李奇始终没有动作，离重组会议召开的时间不多了，要我们自己上的话，就会暴露我们的底牌，给后续的斗争留下隐患。”

梅奈苏斯点头：“这个小家伙，并不那么单纯……”

“能推动特蕾希娅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人，当然不会单纯”，海瑟薇叹道：“他还在观察，在寻找什么。我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提示，可他还是不紧不慢的照着安排好的日程行动。我都分辨不清，他到底是为了秩序同盟的大局刻意约束，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海瑟薇眼里闪过一丝忧虑：“或者，他对外显露的信仰，仅仅只是伪装？”

梅奈苏斯摇头：“我在普雷尔身上感应到的神力特性做不了假，你该知道，善神之所以拥有神圣光辉，是因为祂的信仰有益于费恩世界。”

“就算赤红女士的信仰有所伪装，伪装之下的信仰依旧是让费恩变得更好。赤红女士的真正面目，我猜测是复苏的仁慈之神，或者是汇聚多个源初神职诞生的新神，比如……幸福之神。”

“在女士沉睡前，赤红女士就已经出现了，但女士对赤红女士没有任何评判，说明女士对这位神祇的态度至少是中立的。”

海瑟薇依旧难以理解：“可这家伙对阴影城的情况，对风暴群岛广泛存在的奴隶制的罪恶没有发表任何感想，更没有什么行动。还在至高议会上狂言无忌，一副要插手上层斗争的架势，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然后她抽了口凉气：“难道他关注的是地底城的情况？在他看来，地底城的遗弃者才是苦难最深重的，是他要出手的目标，所以他想挖掘到更深的真相？”

梅奈苏斯的白眉挑了挑，淡淡笑道：“海瑟薇，也说不定是你对他这个人过于高估了呢？他毕竟是个少年，说他推动特蕾希娅走到现在，也是片面的。真正推动特蕾希娅的是女士，是凯姆。他不过是适逢其会，跟特蕾希娅有一些凡人之间的羁绊而已。”

梅奈苏斯目光转向水晶球，里面浮动着的景象，像是某个人的视角。可以看到一个银发小姑娘和一个尖耳朵半精灵正在吵架，半精灵朝“镜头”看了一眼，捂着耳朵躲进房间里。开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李奇-普雷尔靠在沙发上，抱着头看幻景戏剧，那像是《伊丽莎白女王》，看得挤眉弄眼，异常专注。

“这小子……”

白发老头脸颊也抽搐了一下：“不是真的把这趟行程当成了旅游和米尔德恩家的交易，就是在谋划什么我们都猜不到，或者不敢想的事情。”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等等，地底城……”

“不，不可能”，他微微摇头：“他不可能知道。”

“地底城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吗？”

海瑟薇好奇的道：“不就是给次位面膜供能的巨型魔法阵？流放到地底城的人除了连虚假的太阳和月亮都看不到，空气、水和食物更差一点，其他地方跟阴影城也没多大差别。”

梅奈苏斯深深看了海瑟薇一眼：“地底城的魔法阵支撑着整个次位面膜的法则运转，是风暴群岛的核心机密，有重重防护和掩饰。就算置身地底城，眼中所见也未必是真的。即便是我，也不是完全清楚。”

他再看着水晶球，景象凝固在门缝打开的那一刻，李奇的面目放大到细微的表情都能看清楚：“赤红女士是新生不久的神祇，这个小家伙又太年轻，我们不能过度解读他的行为。或许这个小家伙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深沉，现在的表现不过是自然本性而已。”

海瑟薇抿起嘴唇，虽然觉得导师的话很有道理，但以她的亲身感受，又似乎并非如此。

“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是在谋划什么行动，不能放松对他的关注，必要的时候”，梅奈苏斯说：“我们得纠正他，让他回到我们需要的轨道上来。”

海瑟薇心头更没底了：“导师，您不能对他使用预言法术，窥见他的动向吗？”

梅奈苏斯叹道：“你也知道，我这个半神，是靠着对次位面膜一些取巧性质的利用才留在主位面的。我能帮助到你的，只是积蓄了百年的家族势力，以及半神的智慧。”

海瑟薇感动的道：“是我不好，始终不能单独挑起大梁来，让导师不能放心的离开。”

梅奈苏斯慈爱的看着她：“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对女士应尽的义务，而且魔法师需要一个时刻关注风暴群岛的半神，这里毕竟是大家的故乡。”

他再解释说：“另外一个原因是，李奇-普雷尔的命运线与赤红女士紧密相依，窥探他就相当于窥探神祇。”

“现在他置身风暴群岛，这么做就等于给赤红女士清晰的道标，让次位面膜面临神祇的威胁。最近这几天，我就感应到次位面膜有微弱的扰动，恐怕就是赤红女士在做试探。”

海瑟薇悚然：“这个李奇，跟他的神祇关系这么紧密？”

“毕竟是接近选民的存在啊”，老头安慰道：“不过也别担心，赤红女士还没在星界拥有投影，连中等神祇都还不是，经验也很欠缺。祂在试探次位面膜，也给了很多半神追索祂的机会。要再这么鲁莽，不仅会被半神们发现神国所在，包括密斯特拉在内的其他神祇，也不会放过揪出她真身的机会。”

海瑟薇点头：“这倒是个好机会，正好逼迫祂表明立场，而不是现在这样鬼鬼祟祟，一副浑水摸鱼的姿态。”

“先就这样吧，既然迩香派那边通过米尔德恩家族在动什么手脚，就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梅奈苏斯在水晶球上一按，影像消失，办公室那种飘渺的感觉也渐渐转淡。

海瑟薇说：“他们想让李奇撬动风暴群岛的一些根基，引来半神的关注，阻止我们跟秩序同盟结盟，还真是好算计。”

黑发美女不屑的道：“先不说他们高估了半神对风暴群岛的关注，想让李奇撬动我们共同的根基，也太高估了这家伙的能力，不过……”

她再怜悯的笑笑：“咱们两边都想让李奇弄出点动静来，这家伙还真是可怜呢。”

梅奈苏斯点了点头，再又摇头：“如果李奇真的动摇到风暴群岛的根基，半神们当然会关注的，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理。”

………………

白银城，米尔德恩公馆高塔某层的圆形大厅坐满了各个家族或者各个工坊的代表，一月一次的位面开拓拍卖会召开了。

风暴群岛是个次位面，与主位面既相连又相对独立，外层位面开启的空间缝隙在次位面更多且更容易改造。风暴群岛获得法则化次位面膜这层安全屏障后，向外层位面的开拓更加顺利，获得的资源也更多。

负责探索的魔法师们在元素位面、奇异位面、各种半位面甚至炼狱深渊里获得了源源不断的魔导材料和奇异物品，这些探索有各大家族支持的，至高议会支持的，也有众多中小家族甚至自由魔法师开办的工坊合股支持的。因为收获各异，相互间经常交易，渐渐形成了固定的拍卖会制度。

原本拍卖会还是一年一度，但因为规模和需求不断增长，已经发展到每月一次。举办拍卖会的开销和收益都不小，也在相当程度上左右着风暴群岛的经济。为了不让拍卖会被至高议会或者某些家族掌握，形成了各个家族轮流举办的传统。

这个月的拍卖会就轮到了米尔德恩家族，因为秩序同盟代表普雷尔公爵也应邀与会，参加拍卖会的买家卖家数量远超上个月，米尔德恩家族不得不紧急更换场地，直接放在了公馆里，但还是有不少人无法加入现场，只能通过信风之书参与。

“这个东西，会动摇风暴群岛的根基吧……”

当李奇把封皮写着“一项魔导技术原理”的文件夹交给交易员，列入拍卖品清单时，知道内容的阿图尔嘀咕道。

李奇不在意的道：“最多也就是小男孩的程度，离大伊万差远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大厅最后面的贵宾席里，看着一个个高阶魔法师入席，其中不乏有传奇，李奇不禁悠悠长叹。

阿图尔讶异的问：“总枢机为何叹息？”

“想到必然会有人吐血甚至爆头，我就不忍心啊，真是不人道诶”，李奇说着风凉话。

阿图尔早就适应了李奇在厄普西隆带起的这股歪风，笑道：“到时候我们给牺牲者献个花圈不就行了？反正到最后，风暴群岛会给我们颁发奖章的。”

李奇点头：“我会把李梅得的那个勋一等旭日大绶章的样式告诉他们，让他们照着做，然后发给我。”

正说着笑话，佐尔德急急而来。他的脸颊涨得紫红，额头青筋密布，用已经崩出大片血丝的眼睛盯着李奇，喘着大气道：“李、李奇！你要拍卖的这、这个东西，是要动摇风暴群岛的根基啊！”

瞧，已经有个快爆头了。

三百三四 爆炸吧，阿图尔魔法阵定律

阴影城，某条小巷的巷口，芬恩无（宠）奈（溺）的接住乔茜塞过来的一大堆东西，放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双马尾少女哼道：“你也就这点用处了，还得感谢公爵对你的慷慨，让你的空间戒指能装这么多东西。”

她瞅瞅巷子里，没有动静，又道：“那位甘比特……主任还没回来？我再去买点东西，那边的鱼骨店有不少不错的附魔基材。”

乔茜蹦蹦跳跳跑去另一家小店了，芬恩看着她的背影，呆呆的竟有些痴了。

旁边魔武士克雷默叹气：“不公平啊，我帮她挡了好几根毒矛，结果她看上你了。”

芬恩认真的说：“你也动心了的话我就转告她，说实话我更多是把她看作……妹妹。”

“别开玩笑了，我是魔武士啊”，克雷默笑着说：“也别骗自己了，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有机会就上啊，别耽误了青春。”

芬恩不迭的摆手：“人家才十三岁，哪可能啊。”

“十三岁？”

克雷默不解：“在风暴群岛，十三岁都生娃了，你看那个萨希娜，才十二岁，上面下面都熟透了。就算在大陆，十三岁也够出嫁了啊，这是哪来的忌讳？”

“我……”

芬恩挠头：“我就记得总枢机好几次教育菲妮殿下，说她还没到十四岁，别说做，光是说那种事情都会遭天谴的，所以……”

“咱们费共还有这样的律条吗？”

克雷默有些沮丧：“我竟然不知道，看来我还只是外人啊。”

“不不，不是律条”，芬恩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总枢机守着这条线，我们当然也都跟着做啊。”

“噢，这倒是”，克雷默看着在小店里晃动的双马尾，热诚的建议：“不管怎么说，真上心了就找总枢机商量，把人要过来应该不难。”

“首先得看她自己的意愿，然后这也不只是我个人的事情”，话是这么说，芬恩眼里也闪起了热切的光芒。

甘比特的声音响起：“的确不只是你个人的事情……”

“主任……”

芬恩红着老脸打招呼，甘比特说：“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全力支持你。不过站在同志的角度，你是警卫处的干部，个人私生活必须报告组织，由组织审核。真的想跟她发展下去，就在生活会上讨论。没问题的话我也会向总枢机报告，设法把她要过来，你愿意吗？”

芬恩楞了楞，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又赶紧转移话题：“主任，情况怎么样？”

甘比特摊开手掌，手里是几块记录晶片：“跟总枢机说的一样，根本就是等我们上门取货，还是用最新的记录格式，唯恐我们看不清楚。”

克雷默瞅了瞅巷子深处，难以置信的道：“传说中的曙光会，竟然这么容易就接触到了？”

甘比特冷笑道：“魔法师把总枢机当棋子用呗，他们可想不到总枢机是来掀桌子的。”

他对芬恩说：“去招呼你的……妹～妹，咱们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

贵宾席是隔音的，佐尔德的嚷嚷没传到外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李奇……不，公爵阁下，之前只是听您提过一句，还以为就是个构想，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可不是几万几十万金蒲耳的事，整个法师联合会都会跟您低声下气的协商啊！逼迫至高议会签订一些他们原本绝对不会签的协议都行，怎么能拿到拍卖会上来呢？您不是故意来掀桌子的吧？”

李奇的笑容渐渐收敛，冷冷看着佐尔德，直到把佐尔德看得后脖子上的汗毛都根根起立，才开了口。

“佐尔德，不，冷泉伯爵……”

听到后一个称呼，佐尔德心神一震，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就听李奇道：“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曙光女王的特派代表，而你又是谁呢？女王陛下的看门狗，还是米尔德恩家族的代表？”

“当、当然是前一个为主，后一个为次”，佐尔德勉强笑道。

“我代表女王陛下而来，推动风暴群岛更积极的投入到秩序同盟里，为此要做的一些事情，必然会触动风暴群岛的利益格局。”

李奇说得很直接：“当二者产生冲突时，你是效忠女王呢，还是效忠家族？”

佐尔德收起笑容，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阴沉狠厉。

“谢谢你的提醒，我当然是效忠女王。如果没有在大陆的根基，没有女王的看门狗这个身份，父亲……不，整个家族，仍然只会把我当作冲锋陷阵的棋子。这场拍卖会，也不可能交给我来主持。”

接着他又犹豫的道：“但女王没有吩咐我，你会在风暴群岛有所行动，让我配合啊。”

李奇继续扯着大旗当虎皮：“这种顺理成章的事情，还需要女王特意叮嘱你？就算她真的把你当作看门狗，牵着你去门口的难道不是她的仆人我吗？”

这时候李奇不得不承认，女王跟自己有一腿的传闻，自己即便不是始作俑者，也是最权威的推手。

佐尔德抽了抽嘴角：“李奇，为什么我是狗你却是仆人？”

李奇鄙夷的道：“看门狗不是你自诩的么？”

佐尔德无语，这的确是当初他向李奇夸耀自己的爵位时说的。

他依旧很忐忑：“这意味着……可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李奇冷笑：“我以为你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真当我是来风暴群岛旅游的？或者就为了接收薇姬？”

见佐尔德打了个哆嗦，李奇换上温和的口吻：“跟着我走就是跟着女王走，没错的！”

想起过往幕幕，尤其是听从李奇的建议，连夜表忠心，才挤到了女王身边。而在女王眼里，自己也是李奇的党羽，佐尔德稍稍安定。

再听李奇道：“这仅仅是开始。”

佐尔德又打了个哆嗦，这玩意已经够可怕了，还仅仅只是开始！？

看李奇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一咬牙，心说看来自己也得拼了。

………………

魔法师是很守时的，拍卖会开始时，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大厅周围还站了一圈“网络交易员”，负责传递来自信风之书的买卖指令。

米尔德恩家族族长培罗上台致辞，因为每个月都举办，他也只能草草讲几句，重点还放在李奇这位贵宾身上。

很多人都是奔着李奇来的，毕竟是幻景产业的发起人，以及魔导枪炮的发明人。这些人都以中小家族甚至自由魔法师办的独立工坊为主，除了瞻仰下李奇的风采，趁机套个近乎交换下信风之书的ID之外，也对李奇要拍卖的东西很感兴趣。

拍卖的前半程是例行项目，最多的是从元素位面弄来的各种魔导材料，全是批发。李奇也拿下了一些元素核晶、触媒之类的材料，身上揣着的十万金蒲耳公款顿时去了四分之三。

费共还是穷啊，金蒲耳大多投入到了贝塔城冒险者游戏的周转里。

而后是各个位面的珍奇物品，个个都很有意思，李奇只能望物兴叹。

这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举牌竞价的情况只出现过寥寥几次，而且价码提升几次后就再停止了竞价，参与拍卖的人非常理智冷静，整个拍卖过程一团和气。

这里看来是出不了会给主角垫背的配角，这样的拍卖会更不是装逼的舞台。

想想也正常，持续了千年的拍卖会，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当然会理智会和气了。甚至每次出现竞价，作为主持的佐尔德都雀跃不已，其他人也有些意外，似乎这种事情极为少见。

当又一项拍卖品出现时，他赶紧利用这个发现占了便宜。

那是一群从异海位面捕来的玲珑人鱼，这些小号美人鱼智力不高，只会微弱的水系法术，成了风暴群岛的观赏宠物，甚至是上层人士的盘中餐。

魔女们没有参加拍卖会，但李奇想得到菲妮她们看到这些人鱼会有什么反应，于是他招来守在贵宾席外的半精灵女仆，对她说：“告诉培罗老爷，我很喜欢这些人鱼。”

女仆呆呆的看着他，大概是想说，喜欢就买啊，可对上李奇清澈而自然的眼神，她终究没说出口，乖乖的去传话了。

正在跟其他客人聊天的老族长听了女仆的话，先是身体一僵，再有些艰辛的转过身体，对李奇遥遥一笑，向佐尔德发送了什么指令。

佐尔德也呆了呆才道：“很抱歉，我们家族动用主办特权买下了这些可爱的小宝贝，送给喜欢她们的普雷尔公爵，大家有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原本举牌的人都站了起来，表示这个机会能让给李奇是无比荣幸的事情。

大厅里一片掌声，李奇站起来举手回应，大声道：“感谢大家的友善！感谢米尔德恩家的慷慨！很快你们会得到我的回赠！”

他很努力才忍住了没说“我爱你们”……

真是充满友爱的拍卖会啊，省下了好几万金蒲耳呢，李奇非常感动，这一幕他必定会深深记在心里的。

这让大家对李奇的拍卖品更加期待了，当佐尔德打开文件夹，将记录晶片插进幻景卷轴里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大厅边缘的交易员们也不迭调整站位，避免遮挡了网络参与者的视线。

一个个圆、三角、正方形、多边形在空气中投影出来，人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这些图形拼出一个个结构更复杂的图形时，大家才隐隐有所感觉。

“这是……魔法阵？”

“对，没错！是魔法阵！”

“什么意思啊？”

图形更加繁琐，甚至出现了立体结构时，魔法师们纷纷明白了过来，但又产生了更大的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在不断汇聚的图形下方，文字出现了，就是这一段文字，让大厅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动静，似乎呼吸都全停止了。

“所有魔法阵包含的有效构造都在这五十七种基本图形之内，凡是不属于这五十七种图形的构造，都是无意义的装饰、标记或者刻意的掩饰。”

文字一直显示着，用来做示例的魔法阵散开，化作五十七个基本图形，列成清晰的图示，静滞在空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个纪元，然后大厅轰然炸开。

一个个代表不约而同的掏出“摄像球”拍下这一幕，还有不少人不迭的眨眼睛，显然是带有心语术之类的魔导器，把眼睛当作了摄像机。

大厅边缘的一圈信风之书上，所有头像都激动的嚷着，他们倒不必用摄像机，按个按钮，信风之书带着的“摄像头”就能拍下现场景象。

佐尔德缩在角落里，不敢跟父亲对视，他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培罗两眼发直的看着图形和文字，嘴里呢喃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不可能”。

文字变换：“这项原理称为‘阿图尔魔法阵定律’，已在从一级到六级的一百七十二种魔法阵上获得验证，分别是……”

一长串的魔法阵名字列出来，每个名字魔法师都耳熟能详。

文字部分消失，变作一个魔法阵，是魔法师们最熟悉的传送法阵。

法阵构造一块块拆开，分解为若干个基本图形和一些怪异图形。而后基本图形拼合在一起，那些怪异图形留了下来，基本图形构成的法阵依旧是完整的。

魔法师们噢哦的叫着，发出恍然的惊叹。

“一直在研究魔法阵的构造，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

“这少了接近一半构造啊，真的还能正常运转吗？”

“能运转的话魔法阵成本要降低一半还多啊！”

“这不是成本的问题，是学徒都能搞明白魔法阵，能用魔法阵造魔导器了啊！”

“回去就做实验，这很容易验证。”

“怎么感觉跟魔法语言有共通的地方呢……”

培罗终于有了反应，他尖声叫道：“快停下来——！快关掉——！”

老迈传奇指住大厅边缘的交易员：“快关掉所有信风之书！”

再指着家族的卫士：“去收缴所有人的摄像机！眼睛？连人一起收缴！”

最后他才看向李奇：“公爵阁下，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

李奇无辜的摊手：“把我们的魔法知识分享给大家啊，对，拍卖的就是这个定律的知识产权……呃，相当于专利许可权吧。谁拍到了，谁就拥有利用这个定律开发产品的一切权利。”

培罗哆嗦着脸道：“但、但刚才大家都看到了，都知道了啊！”

李奇一脸天真的道：“魔法师们不是很有版权观念……不，专利观念的吗？大家不会不经许可就擅自使用这个伟大发现吧。”

魔法师们纷纷点头：“对对！我们不会！”

不会个鬼啊！

培罗张嘴想要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看这个老迈传奇脸上的皱褶都被撑了起来，整张脸青紫交加，李奇就很担心，别真的爆了啊。

三百三五 冲击波才是真正的杀伤手段

米尔德恩家的卫队入场，因为不是黄金家族，没有战斗魔法师，而是由三个契约魔法师、十来个魔武士和大批普通武士构成，还有两部一人半高三人宽的魔法傀儡压阵。大厅里掠过一阵涟漪，应该是开启了禁止传送甚至传递消息的结界，现场一片混乱。

李奇的衣兜微微震动，摸出来一枚戒指，是海瑟薇给他的，居然还能联络上他，而且还这么快。

“你这个……定律，是怎么发现的？”

海瑟薇的语气过于平静，反而很不自然，明显是在压抑着某种激烈情绪。

李奇说：“这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朋友阿图尔。”

旁边阿图尔的呼吸明显粗浊了，正要说什么，李奇拍拍他的肩膀让他闭了嘴。

这的确是阿图尔的发现，但他只是提出了这个想法，最终是由贝塔城工程部、尤赞甚至小红帽一起验证和完善的。而促使阿图尔有此发现的动力，又来自于李奇。

从阿图尔设计魔导枪的风矢法阵开始，李奇就不遗余力的给他灌输简洁、通用、低成本、适合大规模生产的观念。作为一个常年制作中低阶魔法阵的魔工士，对魔法阵的理解难以深入到魔法原理层面，这让他反而更熟悉魔法阵的外在形态，比如几何结构。

以阿图尔的履历来看，他恐怕是全费恩实践经验最足的一个魔工士了。魔导枪炮之外，神力井、传送门、隐秘和防护结界、神力终端、哔哩小子、幻景、虚灵，五花八门，什么都做过。

这也是费共太缺乏魔法人才的过，让阿图尔这么个小小魔工士成了魔法总工程师。

在这样的位置上，阿图尔接触的魔法阵类型多不胜数。在接受尤赞的教导时，又接触到了神力语言和尤语言，这种编程语言的思路，给了阿图尔极大启发。

魔法阵并不是单纯的几何图形，而是由魔法符文串联起的图形结构，是法术模型的物质具现。符文在平面甚至空间的排列方式和位置，决定了魔力的走向，最终形成完整的法术载体。

法术模型跟魔法阵并不是直接对应的，如果把法术模型比作一段只能在脑子里传唱的乐曲，那么魔法阵就是用“符文图形结构”这个乐器将乐曲演奏出来。因为乐曲完全是抽象化的韵律，这个演奏过程就是一种翻译，存在着大量的失真和扭曲，翻译方法也被大家族垄断。

对魔法师来说，将一个法术模型转换为魔法阵，要比发明一种全新的法术难得多。因为没有系统化的研究和发展，魔法师掌握的魔法阵，基本是在吃黑暗时代以及魔法帝国时代的老本。

阿图尔完全是以没踏入魔法阵研究殿堂的外行人眼光在看待魔法阵，了解了编程语言，尤其是对接调用不同性质超凡力量的尤语言后，阿图尔就觉得，魔法阵对法术模型的“翻译”，似乎也是一些元素进行配搭组合的过程。这些元素可以归纳为若干个几何图形，而几何图形的配搭，又类似编程语言里的逻辑关系与调用处理。

萌生了这个想法，阿图尔在工作中不断验证，再由尤赞和小红帽两个码农带领罗丝魔女里的一帮小码农进行了演算对比，最终完善了这个定律。

李奇展示的东西，还不是完整的阿图尔定律，并没有谈到图形之间的配搭关系。但仅仅只是指出魔法阵的结构元素，就足以颠覆现有这套完全依靠传统经验运作的魔法阵体系了。

“不，不是传奇，也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天才，以前就是风暴群岛的魔工士，现在是我的魔法总工程师，唔……相当于首席魔法顾问吧。”

李奇说完，听到通讯那头的呼吸紊乱了，海瑟薇已经难以保持平静。

“但这是错误的！”

海瑟薇坚定的说：“有好几种结构没在罗列的基本图形里，却是某些法阵必须的！”

李奇毫不意外：“的确还不完善，最终的基本图形可能还会扩充，而且……”

这些图形大致可以归纳为魔法阵的元素表，但又不像元素表那样有个衰变周期的严格限制。

“而且那些结构，应该可以用罗列的基本图形替代。”

通讯那头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了，也许是海瑟薇太惊讶或者太惊恐，把桌子上的装饰物挥了下去。

正如投影的文字所述，由前人经验积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魔法阵，充斥着各种注释、标记、掩饰等冗繁结构，还有不少错误结构因为没有影响到法术生效，所以从未被发现。

海瑟薇咬着牙说：“这不是发现，这是在生造！”

李奇纠正道：“这是创造。”

这个定律并不能完全推翻以前的魔法阵体系，毕竟数万年的历史传承里，很多特别工艺就跟越王剑一样，奥秘还无法被完全破解。

海瑟薇几乎都要咆哮了：“这是一条粗鄙的，践踏魔法智慧的道路！”

不愧是传奇魔法师，很快就懂得了这个定律意味着什么。相信培罗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几乎被爆了头。

再打个比方，以前的魔法阵技术像是建立在块炼铁技术上的百炼钢，靠老师傅的锻打制造宝剑宝刀。而这个定律就相当于灌钢法，直接大批量生产出钢材，制造锋利兵器也不再需要积年老师傅。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定律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研究，可以发展出一门“魔法阵科学”，只要有魔法基础，人人都可以研究。往日依靠家族传承和经验积累的导师们，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垄断魔法阵的知识了。

最终这条路通向的就是用魔法语言编程，再用类似尤语言的开发工具“转译”成魔法阵，那就是相当于智能化高炉为基础的现代冶炼工业了。

知识垄断的目的就是利益垄断，魔法阵这门由大家族掌控的生意，用知识高高筑起的堤坝，在这条定律面前，就如窗户纸一样脆弱。

李奇跟海瑟薇通话的时候，现场叫骂连天。

培罗暂时没找李奇的茬，就顾着堵漏了，他宣布在场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还下令抓捕通过信风之书参加拍卖会的人。

这下就犯了众怒……

“培罗，你想把我们都灭口，好独占这个东西吗？”

“你发什么疯啊培罗！”

“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你是要给我用清除记忆术呢，还是直接挖我脑子？”

“我们什么还没做啊，你凭什么封锁这个……定律？”

培罗头顶冒着肉眼可见的雾气，面目狰狞的对几个应该是大家族的代表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如果这个定律真的成立，意味着什么你们该清楚！”

那些代表也很为难：“但大家都知道了……”

培罗跳脚：“至少现在我们还能控制！”

李奇对海瑟薇说喊道：“有人快丧失理智了！赶紧来救人啊！来晚了说不定我都要被人灭口了！”

海瑟薇冷笑：“你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米尔德恩家的族长这么不冷静呢，不过他维护你们整体利益的立场倒是很坚决啊”，李奇悠悠的道：“我卖的只是风暴群岛的许可权，跟大陆的许可权无关啊，灭我的口有什么用？”

“你……”

海瑟薇一噎，再急切的道：“你还要在大陆散播？”

李奇这时候的语调真的很欠揍：“我不赶紧卖，根本就卖不到钱了啊！大家只要知道魔法阵可以拆解成若干基本图形这一点，就足够自己鼓捣出是哪些图形了，都用不着记下列出来的五十七种基本图形。”

海瑟薇终于跟风箱似的喘了起来，丢下一句：“等下再联系你！很快！”

通讯暂时告一段落，阿图尔不满的道：“总枢机，这是群体智慧的结晶，把我的名字冠上去就很惶恐了。而且这个朋友……我虽然还没改信，那只是因为我始终无法获得赤红神力，可我已经把自己当费共的人了啊。”

“那是公事，跟咱们的私交没关系啊，阿图尔”，李奇笑道：“咱们一起讨论魔导枪的法阵设计时，不就已经是朋友了吗？”

阿图尔深深叹了口气：“还好现在乱成一团糟，不然我真的会哭出来的。”

他抽抽鼻子，有些担心的看着现场的乱象：“这个培罗，不会真的暴走吧？”

李奇笃定的道：“他不敢，别说他，就算半神下来也不敢。”

这时候培罗也发起了呆，看样子是收到了谁的通讯。

过了好一会，培罗的脸色急剧变幻，原本充盈起的褶皱，也像放气的轮胎般瘪了下来。

他看向李奇，艰涩的道：“公爵阁下，我动用拍卖主办方的特权，买下你这个定律！”

魔法师们骂道：“你已经用过一次特权了！”

培罗没理会，恶狠狠的看着李奇：“十万金蒲耳！您有意见吗？

啊哈，上道……

李奇一脸无辜的道：“只是风暴群岛的使用权哦，不值这么多吧。好吧，既然您这么珍视知识，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培罗脸颊扭曲着，应该是在拼命按捺骂人的冲动，他焦躁的道：“那么接下来您就不能再对外谈到这个定律的任何内容！由此引发的严重事态，我没有资格处理，会有人来跟您讨论责任问题！”

责任？

李奇暗自冷笑，破坏你们大家族垄断魔法知识，进而垄断魔导产业的大好局面的责任？

那几个大家族的代表应该也收到了指示，跟培罗达成了一致，再通过某种只有魔法师才有的沟通渠道，让现场很快就诡异的安定下来。

海瑟薇的戒指又震动了，接通之后，她的声音有些疲惫：“李奇，让我……怎么说你呢？”

李奇笑道：“不是该感谢我吗？拜我所赐，你们的重组会议不是提前召开了吗？效率还真高啊，几分钟就达成一致了。”

“那不是重组……”

海瑟薇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显然才意识到刚才那通紧急沟通意味着什么。

李奇再道：“然后，你们准备在风暴群岛，用暴力把这个东西彻底封禁掉？”

花十万金蒲耳摆平自己这边，大厅里的人，份量重的也花钱摆平，分量轻的则恐吓威胁。那些通过信风之书参与的，全都是小作坊或者自由魔法师，自然会动用高严厉的手段。

海瑟薇还在辩解：“这影响到风暴群岛的整体稳定，也是不得已的做法，至少先稳一稳再说。”

看来这位美女传奇，还没有完全被政治染黑啊，会为这样的说法感到羞耻。

地球世界的历史一次次重演着这样的循环，新的利益阶层不打上门，不打破门，旧的利益阶层是不会自动放弃的。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压制是必然的直觉反应，这有什么不得已的呢，统治者会为膝跳反射感到羞耻吗？

“是～吗～”

李奇拉长了声调：“先不说大陆那边的魔法师会有什么发展，就说风暴群岛吧。你们这么做，就是得罪风暴群岛所有中小家族、独立工坊、自由魔法师甚至希望掌握自己命运的学徒，你们会变成又一波黄金家族哦。”

这颗小男孩造成的直接杀伤并不大，真正携带着恐怖力量的是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冲击波又是空气和所有企图阻挡能量宣泄的障碍造成的，这才是真正撼动风暴群岛的力量。

所以，封禁吧！压制吧！以最坚决的姿态，用上所有力气！

“李奇……”

海瑟薇的语气转为苦涩：“看来我需要跟你认真谈谈。”

李奇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不，在跟我谈之前，你自己先得好好想想。你曾经对我说过，希望魔法师只是一种身份，跟其他职业并没有本质不同，能够步入下一条历史长河获得自由。这样的愿望，是不是必定跟现在的风暴群岛紧紧绑在一起。”

海瑟薇下意识的道：“那不是……”

她终究没吐出“理所当然”之类的话。

三百三六 坐井观天的是你们啊，魔法师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噢噢～”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嗷嗷～”

赤红神座，小光头尤赞用童声唱着歌，两只手像弹琴般的敲着键盘。

两个小天使瘫在沙发上喘气，小红帽挥着小翅膀，在符文鱼中穿梭翻飞，快活得跟鱼一样。

………………

白银城，李奇下榻的米尔德恩公馆，某间屋子里，茵丝、甘比特、波比、芬恩等人组成的“风暴行动保卫组临时支部”召开了例行的生活会。

茵丝跟每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她表情冷漠，就跟傀儡一般的道：“以吾主之名，向世界献上美好的祝福。”

其他人看上去也有些呆滞，目光落在手腕之上的虚空中。

在监视者的眼里，那里一无所有，但在参会者眼里，一行行字正刷新着。

罗丝魔女的心灵网络还无法扩展到费共其他系别的职业里，但依靠和罗丝魔女的浅层心灵连接，却能形成临时的“局域网”。

借助哔哩小子将意念转为文字的功能，罗丝魔女里的码农组长妮丝弄出来了群聊工具。由罗丝魔女充当服务器，通过神术将其他人连接在一起。

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费共成员可以不发一言的做心灵群聊。不仅极大提升了沟通效率，也能伪装成祈祷，有效防止泄密。

甘比特作为主持人，ID是红色的，他先做了形势通报：“风暴行动进入第二阶段，我们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敌人采取暴力手段的可能性进一步提升，原本是中立方甚至友方的势力，也会转变为敌人。根据总枢机做出的判断，敌人对圣女下手的可能性最高……”

大家提出各自的意见，对现有的安保方案进行调整，讨论相当热烈。

进行这样的心灵群聊并不容易，首先得克服开口说话的欲望，还得压制各种杂念。不过控制心灵本就是费共成员的基本功，再加上有茵丝监测每个人的心灵波动，提醒他们集中注意力。加上出发前的强化训练，大家已经适应了这种沟通方式。

工作方面的沟通结束，再是生活会的常规内容，谈生活工作中的见闻和感悟，更深的理解革命信仰。

平时这个环节比较费神，因为没有什么新鲜事，大家只能挖掘细节。但来到风暴群岛，每个人都有满满的感悟。阴影城平民的苦难，从魔武士以上各个阶层所遭受的奴役等等魔法师社会的黑暗面，让大家在讨论中不断吸取营养，信仰由此更加坚定了。

这个环节之后就是生活方面的动向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谈个人遇到的难题，以及在工作、生活方面的需要，今天的讨论却围绕着一个小姑娘展开。

波比：“乔茜的等级观念太重，不过还能黏着芬恩，说明她对芬恩真的有好感，在她眼里，芬恩还是个小司门呢。”

甘比特：“跟乔茜签定契约的不是佐尔德，而是米尔德恩家族的族长。刚才我们也一致认为，米尔德恩家族动手的可能性最大。就算她本人没有害人之心，仍然会被米尔德恩逼迫着动手。”

芬恩：“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我对她……喜欢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想见到她成为无谓的牺牲品，她应该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甘比特：“即便总枢机把乔茜要了过来，她的嫌疑仍然不能排除。所以芬恩，你真的想实现这个愿望，就不要让这个愿望成为敌人的可乘之机。”

波比：“是啊，有些头痛，就算芬恩你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米尔德恩家仍然会驱使她对我们下手的。”

芬恩：“你说的是萨希娜那种身不由己的奴隶，契约魔法师只是有灵魂标记，不可能被心灵控制，不然会严重损害魔法能力，最多是威逼利诱。”

甘比特：“那情况你也清楚了，我们可以向总枢机提出请求，我觉得总枢机不会反对。前提是你得做通乔茜的工作，不管能不能到我们这边来，她都得远离这个漩涡。”

芬恩：“我明白……”

生活会结束，茵丝眨眨眼睛，恢复了常态。和其他人一同离开房间，各回各的岗位。

公馆另一层的阴暗房间里，半精灵女仆关注着一个个光幕，其中一个光幕上的景象，正是甘比特等人开会的房间。

又一面光幕弹开，培罗的头像出现，两眼泛着血丝，神态极为疲惫。

他问：“黛比，普雷尔公爵和他的部下有异常吗？”

女仆惶恐的道：“公爵一直在房间里，按老爷的吩咐，没有直接监视公爵的房间。他的部下除了做过一次静默祈祷外，也没有其他异常。”

“静默祈祷？哼！跟伊斯玛特的苦修士一样！李奇-普雷尔，就是朵毒花！”

培罗的情绪很不稳定：“从现在开始，直接监视李奇-普雷尔的房间！”

“这……”女仆黛比有些踌躇：“万一普雷尔公爵发现……”

培罗怒声道：“就是要他发现！让他明白，这里是白银城，不是他乱来的地方！”

白银城另一座魔法塔里，培罗骂骂咧咧的挥散了光屏，对刚进房间的佐尔德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干！？”

佐尔德惊惶的道：“父亲，我是魔法师啊！我要知道他还有这一手，还敢让他到风暴群岛来吗？”

“谅你也不敢！”

培罗对这个儿子了解很深，趋炎附势，没有主见，只适合在前台上折腾。看他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就知道刚刚知情，害怕受到责罚。

老迈传奇不烦恼的问：“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佐尔德小心的赔笑道：“李奇跟我说，我派去的那个小丫头呱噪得很，他不喜欢，让我把人领回去。可黛比还给她安排了什么事，我就问问能不能……”

培罗终于爆发了：“他喜欢的我就双手奉上？他不喜欢的我就马上换人？就算他是曙光女王的红人，是年轻美丽的公爵，可我还是传奇啊！还是米尔德恩家的族长！他对我有起码的尊重吗！？”

“他在我的拍卖会上捅出这么大窟窿，根本就是把我当枪使！佐尔德，这是你的错！你老老实实呆在白银城哪也不准去，等把这朵毒花送走了，再跟你算账！”

佐尔德一张脸苦得都能拧出水来，还不放弃的道：“那乔茜……”

“从现在开始，普雷尔的事情都跟你无关了！那个乔茜，他不喜欢，偏要让她贴在他身边！还有那个薇姬，他不跟我把这笔帐算清楚，休想拿到！滚！”

佐尔德抱着头仓皇离开，培罗喘了好一会气才平复下来。

“十万金蒲耳……理事会那帮混蛋，肯定会赖账的！”

“逼着我担下这事，让我被万人唾骂！他们还真是好算计！”

“等事情出了什么岔子，我就是替罪羊对吧，呵呵……”

培罗背着手踱步，一直踱到露台上，心绪依旧平复不下来，

一个窈窕身影自空气中浮现，来到培罗身后，温柔的按住肩膀：“父亲，这下你该知道，这朵美丽的鲜花，不仅有刺，还能毒死人吧？”

“格芮塔，你又想说什么？”

培罗哼道：“你那边的人又有了什么想法？觉得这是个让我倒向他们的机会，怂恿我做点什么？”

格芮塔笑道：“关于普雷尔，不管是我这边，还是梅奈苏斯和海瑟薇那边，不是达成一致了吗？父亲适逢其会，能成为两边的桥梁，这不是大好事？”

培罗冷笑：“他们还不是忍了吗？等普雷尔一走，坐在火山口的是我们米尔德恩啊！”

“所以，父亲你不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吗？”

格芮塔继续揉捏他的肩膀：“普雷尔这一手，让至高议会的重组会议多了很多变数，也让我们这边坚定了信心。就算做点什么，只要没有直接伤害到普雷尔，梅奈苏斯那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

培罗似乎动心了：“到底想干什么？”

格芮塔的红唇凑到培罗耳边：“父亲不是想让风暴群岛就这样安定下去，一直到永远吗？”

她舔着耳廓，呢喃道：“这个目标，跟我们一致啊，三天后我们不是要办位面开拓的庆典吗？您什么也不必做，就让一些事情……自然发生吧。”

培罗的老迈身躯微微哆嗦，声音也变得低沉：“我……考虑考虑。”

………………

“我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公馆的露台上，李奇对甘比特和芬恩解说：“傍晚的时候跟佐尔德说过，让他把乔茜领走。等这里的事情了结，再把人要过来。刚才佐尔德回复说，他没有办成。”

甘比特冷笑：“那事情很清楚了……”

芬恩很忧虑：“我得跟乔茜好好谈谈……”

李奇挠头叹道：“咱们面临同样的挑战啊，都得说服一个女人。”

说话间，一片五彩光影急速靠近，靠得近了，才看清是两只类似孔雀的幻彩飞禽，拉着一辆车凌空飞来。

“孔雀车”在露台附近停下，车门打开，一条半透明的水晶光道铺到露台上，黑发银瞳的美女在车厢里没好气的道：“上来！”

对甘比特和芬恩摆手示意没事，李奇踏上水晶光道，进到车厢里。

车厢很宽敞，足够李奇在软椅上四肢大张，他虽然没做到那种地步，还是不太文雅的伸展身体，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海瑟薇冷冷的道：“阴谋得逞了，所以松了口大气？”

“这哪里是什么阴谋？”

李奇叫屈：“我来风暴群岛，是来建设而不是破坏的，不然为什么要在拍卖会上拿出这个东西？直接做成记录晶片甚至印成传单到处撒，对你们来说更麻烦吧？”

海瑟薇怒道：“这是你的狡诈伎俩！我早该想到的，之前的唐古斯会议，你也是这个样子，把大家搅得一团糟你自己却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安然抽身！”

然后她无奈的揉着额头：“你逼着我们买下这个东西，再大费周折的稳定你捅出来的篓子，而你安稳的坐在岸上，看着我们在水里扑腾……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奇神色一正：“你想清楚了吗？”

海瑟薇的修长眼睫急速眨动，脸上闪过一丝迷惘，再转为坚定：“不，李奇，风暴群岛是我们的家，如果你想怂恿我对这个家做什么伤筋动骨的事情，那是痴心妄想！”

的确，三万年的心理阴影，不是眼前这点压力，以及他的唇舌能够驱散的。

“说说别的事吧，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个定律对风暴群岛的冲击？让我猜猜……”

李奇决定先绕绕圈子，竖起拇指：“第一，也就是现在做的，封锁消息，至少要压缩消息的扩散范围，将企图马上利用这个定律的人抓出来严厉处置，杀鸡儆猴。”

再竖起食指：“第二，宣布这项技术由法师联合会所有，严厉查禁利用这个定律制造的魔导器。”

接着是中指：“第三，等形势基本稳定了，再发卖这项技术的授权。”

“这个定律你们自己肯定也会用的，在风暴群岛的这层膜里，魔导器并不需要魔法阵。但魔法阵仍然是你们魔导产业的核心，不管是探索位面，还是在大陆发展，都要依靠魔法阵。一旦你们用了，怎么可能再阻止别人用？所以不如把它的扩散过程纳入到可以监管，也可以获利的轨道上。”

“在新技术普及之前，你们大家族依靠雄厚的人力财力和营销渠道，已经垄断了市场，其他人就只能吃点渣渣，风暴群岛依旧还是那个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

海瑟薇叹道：“大致步骤的确是这样，不过现在都还忙着布置第一第二步，第三步都还没想清楚。毕竟这个……阿图尔定律，不仅撬动了魔法阵的根基，对魔法基础原理都有很大的影响。梅奈苏斯……院长，已经进了冥想塔里，准备花一晚上思考这个东西。”

李奇还没完，翘起小指头说：“其实你们还有个选择，那就是允许所有人用这个定律，但对所有魔法阵制品都收取一定的……知识税，或者随便叫什么吧。总之一面推动定律的普及，一面还能获得相当的收益。你们这些大家族仍然垄断着技术人才、魔导材料和营销渠道，有很大机会平稳过渡到新的时代。”

海瑟薇听得入神，微微点头：“这倒是个进取的方案，也亏得你能想出来，不过似乎过于激进了。”

她淡淡笑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目标？让风暴群岛在技术上快速转型，为了生存和发展，更积极的在大陆开拓市场，让人才、技术和资源加速流向大陆，更好的为你的女王陛下服务？”

“不……”

李奇的语气含着丝怜悯：“只有这样，风暴群岛才能争取到一丝发展的时间。利用这点时间，在大陆抢占到足够的市场，缓和风暴群岛的内部矛盾。不然风暴群岛要么爆发革命，要么被世界抛弃。”

海瑟薇呆了呆，很不文雅的哈哈笑出了声。

“李奇，你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荒唐话，真是太好笑了……”

美女传奇揉着肚子，笑得都开始呻吟了：“我们，我们被世界抛弃，哈哈……”

她喘了好一阵，才稍稍平静：“我们确实把特蕾希娅主导的秩序看作美好未来的方向，不积极投身进去就是巨大的损失。对我个人来说，这也是通往下一条长河最便捷的道路。但不意味着这是唯一的选择，是决定整个风暴群岛命运的选择……”

没等她说完，李奇插嘴道：“风暴群岛与世隔绝了数万年，就算世界再次毁灭，只要主位面不崩溃，风暴群岛依旧会继续安稳下去，直到永远，对吧？”

海瑟薇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呆呆看着李奇，等着他说下去。

李奇敲了敲护腕，一幕影像投射在空中。

“的确，你们魔法师可以继续蹲在这个次位面里，可以享受永恒的安宁。但在我眼里，风暴群岛不过是口井，大陆的变化日新月异，你们这些魔法师，不过是蹲在井里，坐井观天。”

影像上是一张张表，每张表都罗列了详尽的数字，让海瑟薇一时茫然：“这是什么？”

三百三七 实事求是的力量与曙光会

“这是去年下半年，还有今年一月份，东费恩魔导产业的各项数据。这些数据并不是绝对准确，不过已经接近大规模普查的标准，离真实的情况没有太大差距。”

李奇心说还真得感谢义务调查员小龙女，感谢她长期持续不懈的提供数据。如果奥斯奎姆商会关门了或者提米风险投资行破产了，他会建议她开家调查公司，并送上第一笔业务。

要感谢的还有小红帽和自己，在“转进”到神陨高原之后，深切体会到了坚持以事实为准绳，用数据来说话。

这样的坚持终于有了丰硕的成果，让他在这些数据里看到了时势大潮，现在，他要用这样的力量来摧毁海瑟薇对风暴群岛拥有的雾之自信。

“截至到今年一月底，在特蕾希娅控制的区域内，已经开办有6812家魔导工坊，拥有8170名魔法师、49061名魔工士、128041名学徒。工坊生产的魔导器涵盖武器、信息、交通、工程、生活日用等众多门类，当月估算产值800万金蒲耳。”

李奇列出的数字让海瑟薇的眉头先是一皱，再又舒展。

她鄙夷的道：“这些数字看起来挺唬人的，不过经不起细究，比如工坊数量。风暴群岛的工坊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但每一家工坊的规模都很大。”

“在白银城能够立塔的家族大约有200家，他们开办的200家工坊，拥有的魔法师数量就是你这个数字的六七倍，每月收入……没办法估算，上千万金蒲耳的生意比比皆是。”

“你列出的数字里，平均每家工坊还不到两个魔法师，说明大多数工坊其实只是一个魔法师坐镇的小作坊。而你所谓的魔工士，其实不过是学徒，所谓的学徒就是杂工。”

“白银城外围有无数没资格和本钱立起魔法塔的自由魔法师，他们只能组团租赁魔法塔来鼓捣一点小东西，再弄到阴影城或者其他地方去卖，挣点糊口钱。在你的统计里，这种小生意也被算成工坊了吧？”

她叹道：“你拿这个数字是想说明什么？说明跟风暴群岛比，大陆的魔导产业羸弱得像婴儿？”

李奇动动手指，影像中另一张表高亮，那是若干条曲线，呈现出昂扬的上升势头。

他也叹道：“我还真高估了你们魔法师对数字的敏感性，看看这个增长比率。在半年前，所有数据都还不到这些数据的一半。”

“看最近三个月的环比……呃，就是这个月跟上个月的对比，增长率都在20%以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到年底的时候，会增长到现有数据的八倍以上。”

“这就是说，到年底的时候，在东费恩投身魔导产业的魔法师数量，会超过白银城！”

海瑟薇神色稍稍凝重，但她依旧不屑的道：“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就是魔法师，连契约魔法师和战斗魔法师都没计算在内，而你所谓的魔法师，是把宫廷魔法师、野法师之类的都算在内了吧？”

“那是当然”，李奇没有否认：“风暴群岛也不可能一下子有好几万魔法师跑到大陆上来开工坊。”

他话风一转：“但是，对魔导产业来说，只要能制造魔导器，谁管制造它的魔法师是什么来路呢？”

海瑟薇挪揄道：“一级的幻景卷轴和六级的传送腰带，都叫魔导器，价值却差了几千上万倍哦。”

李奇眯着眼睛笑了：“有阿图尔魔法阵定律啊……”

海瑟薇噎住，有这个定律在，就算是之前只能制造一级魔导器的野法师，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研究，也有可能造出六级魔导器。

看看这个增长率，的确非常恐怖。再想到不久后，东费恩的魔法师就能跟白银城比肩了，那岂不是要不了两年，东费恩的魔法师和魔导产业就会超过整个风暴群岛？

仅仅只是秩序同盟的地盘上，就有好几千万人口啊，而风暴群岛只有三百万。

“李奇……”

海瑟薇感觉胸口有些发紧，恼怒的道：“你不是神职者吗？为什么对魔导技术这么熟练啊！？你不是信仰赤红女士，立志解放所有奴隶吗？为什么总是扑在魔导产业上，挣金蒲耳不说还砸我们魔法师的饭碗！？”

李奇无辜的道：“我的信仰是让人间充满爱，饭都吃不饱又怎么爱得起来呢？要吃饱饭，就得发展生产……技术，不巧魔法就是最佳的技术。至于饭碗问题，准确说，我砸的是你们风暴群岛的饭碗，而且我在砸的同时，还给了你们更好的饭碗。”

“还真是大言不惭……”

海瑟薇先是鄙夷，再是讶异：“赤红女士的大爱，居然这么现实？”

小红帽不在线，李奇诋毁起来也肆无忌惮：“不现实不行啊，吾主就是阿……就是个新手，连鱼和饼都变不出来，逼得我这个教宗满脑子想的都是带着大家吃饱饭。”

“奴隶我们肯定是要解放的，但光解放也不行，得让他们自食其力，既然魔导产业能养活人，那当然会在这方面努力了。”

海瑟薇嗤笑道：“我看赤红女士还有个口无遮拦的神职，真没听出你对你的女神有多虔诚。连神祇都不敬，哄其他人更是张口就来，先是魔导枪，再是魔导炮，还有幻景，哪样跟吃有关了？”

李奇很严肃：“跟金蒲耳有关就行，顺带还帮着女王陛下建立新秩序，一举两得。”

海瑟薇白了他一眼，抬头看住那些图表，看了好一会，似乎又找回了信心：“看看这些数字，大陆上的魔导作坊，百分之二十是制造魔导枪、魔火弹之类的低端武器，百分之三十是跟幻景产业有关的小玩意，剩下一半零零碎碎的，这样想胜过风暴群岛？”

“阿图尔定律现在的作用还只是简化或者改良现有的魔法阵，没办法创造新的魔法阵。有能力把法术模型转换为魔法阵的魔法师，基本都在我们风暴群岛的大家族里。也就是说，大陆上的魔导产业没办法建立起完整的门类，缺不了我们风暴群岛。”

李奇顺口就怼了回去：“只要有一个突破口，发展起来是很快的事情，比如魔导炮。阿图尔定律就像我发明的魔导炮一样，的确没办法创造全新的魔法阵，但能够用现有的魔法阵实现同样的功能。”

“这需要时间”，海瑟薇倒没否认，可她不觉得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李奇的伏兵出现在侧翼：“另外，你应该没忘之前我们一起商量过什么？”

海瑟薇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正是她不愿意提的东西。创建魔法塔通讯委员会，推动特蕾希娅认可议会制。而这个策略，必然会大力推动大陆的魔导产业。

“你恐怕还不知道，女王陛下已经认可了经过我调整后的方案”，李奇端详着美丽的面容，现在更加赏心悦目了。

海瑟薇愕然：“什么！？什么方案？”

李奇继续进攻：“女王陛下没跟你说吗？噢，应该会先跟王国公国沟通，拿出完整方案，再让魔法师加入。”

“具体方案？很简单，转发魔法短信的不仅会有魔法塔，还会有建在贵族城堡或者城镇的通讯塔。最终会是联合通讯委员会，而不是魔法塔通讯委员会。”

海瑟薇脸色变幻，幽幽叹道：“也好，总算是个开始。”

李奇直捣黄龙：“所以，你想想看，无数座通讯塔，这意味着多大的魔导市场？女王陛下会全部交给风暴群岛来建吗？通讯塔虽然只是用来通讯，但基本原理跟魔法塔一样，都得有魔力井，有结界……”

海瑟薇发出一声长叹：“如果你的数据不是捏造的，那么风暴群岛的前景的确有些危险了，这会逼迫我们做出一些调整。”

她扶着额头说：“那会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反攻来了……

李奇将海瑟薇的未尽之语说了出来：“放慢介入大陆的步伐，削减甚至放弃对女王的支持吗？”

他摇头道：“我列出的这些数字，会因为风暴群岛的退缩减小吗？”

海瑟薇理所当然的道：“难道不是吗？别忘了魔导产业的基础是什么，只要我们减小一些产量，整个大陆的魔导产业都会萎缩。”

“魔导金属？”

李奇低低的笑了：“你真的确信你们还能继续垄断？”

海瑟薇的脸色沉了下来，跟之前还带着点作戏的味道不同，这次是真的变色了，银瞳里都迸射出森冷的寒光。

这样的气势仅仅只是遮掩，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你不会连这个也……”

李奇怯怯的问：“如果我说会，那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海瑟薇点头：“有那个可能，至少我会认真考虑。”

李奇摊手：“那就没有。”

海瑟薇跺脚：“这不是儿戏！”

“可我怎么觉得，包括你在内，你们这些大家族，对风暴群岛的未来都有些儿戏呢？”

李奇往车窗外看去，幻彩飞车正绕着白银城飞翔，窗外圆月高挂，跟大陆上见到的月亮在大小和光色上有略微的不同，显然是那层膜造成的变化。

再看另一侧窗外，杂乱声响不断，来自白银城外围，那是中小家族甚至自由魔法师所在的区域。有呼喝声，打斗声，偶尔还能看到魔法光焰闪烁，映照出小型浮空艇和魔法飞舟的轮廓。

这是至高议会因为阿图尔定律，临时组织起来的“执法行动”，抓捕那些负隅顽抗的知情者。

“海瑟薇，你们魔法师也知道，世界是一体的，纪元更替到来时，风暴群岛也要和大陆一起承受世界的变动之力。”

“你既想投身大陆，寻找你的道路，又不想让风暴群岛有什么变化，这是不是太幼稚了？”

“现在你也该清楚了，世界正在剧变，魔法和魔导产业在大陆迅速普及。就算没有你们风暴群岛，魔法在大陆的发展也会很快填补这个空缺。最多两年，大陆的魔导产业就会在各方面超过风暴群岛。数字是不会说谎的，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做调查。”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总认为大陆对风暴群岛是个添头，可事实证明，风暴群岛对大陆来说才是个添头。二者谁是主导，谁被推动，你还没有分清楚主次。”

“我刚才说过，要避免风暴群岛发生新的革命，或者被世界抛弃，唯一的办法就是更积极的介入大陆，争夺大陆上的新兴市场。用这样的市场争取时间，把利益向平民和奴隶倾斜一点，缓和内部的矛盾。”

“对你们各大家族来说，这的确会有短期的利益损失。但长远的看，把根基转向大陆，会获得更长远更丰厚的回报。”

李奇这番话异常诚挚，海瑟薇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她沉吟了许久，很认真的说：“再多展现一点诚意吧，李奇，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李奇说：“我希望风暴群岛能成为女王陛下最有力的盟友，并不想看到它现在就陷入混乱，对风暴群岛现有这些严重违背我信仰的事情，我在努力克制着，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提到奴隶这个话题的原因。”

“我想要的当然就是风暴群岛走上刚才所说的道路啊，我希望看到核心家族在至高议会重组之前，就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当然我个人也有三个……小小的要求。”

听李奇说完三个要求，海瑟薇说：“道路问题，我会尽量说服其他家族的。而你的要求，第三个应该没问题，既然早就传到忠诚神廷和奥术师那里了，给你也没什么。第二个还是跟奴隶有关啊，这也说明你其实没有放弃践行信仰。如果仅仅只是你手下的魔武士，而且保证不外传的话，相信也不是太难。”

“至于第一个……”

海瑟薇嘴角翘起很好看的弧度：“刚才还说不想看到风暴群岛陷入混乱，转脸就提这种要求，你的良心呢？”

李奇嘿嘿笑出了声，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冷笑：“我的良心从来不用在敌人身上，而且你们也该明白这种骑墙的货色，会对风暴群岛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同时还能震慑那些迩香派的家伙，一举多得啊。”

“我对你的评价又提高了一截，从狡诈变成了阴险狡诈”，海瑟薇苦笑：”这事可不容易，我只能替你传话。”

李奇直视着黑发美女，到此时完全暴露出咄咄逼人的气息：“如果风暴群岛能走上我希望看到的道路，并且我的愿望能满足的话，我保证会跟你们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双赢的办法，不会再像这次拍卖会一样给你们来个措手不及。”

海瑟薇咬牙：“结果你还真的搞出来了是吧！？”

李奇高深莫测的笑笑，转开话题：“那么……那什么曙光会，我就不必再帮你们演戏了吧？”

甘比特跟曙光会的接触，证明了曙光会其实就是梅奈苏斯和海瑟薇这一派在阴影城的势力。从曙光会那拿到的资料，除了揭露家族奴役平民，罔顾阴影城死活的事实之外，还夹带了一份“行动纲要”。

纲要说曙光会计划在五天后，至高议会重组会议召开的前一天搞次大行动，李奇能在行动中现身的话，就能给风暴群岛施加巨大压力，让阴影城市民的命运有所改变。

所谓的“大行动”，不过是在中心广场举旗示威，冲击传送门和捣毁阴影城议会这些街头政治的把戏，李奇对这种温情脉脉的，表演性质的斗争可没有兴趣。

“那当然……”

海瑟薇下意识的要答应，形势变了，她当然得调整策略。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诚恳的道：“关于阴影城，我很惭愧，我个人是非常憎恶的。但你也知道，即便是黄金革命，也只是上层斗争。涉及到底层平民和奴隶的事情，很容易站到整个上层的对立面，所以我一直无所作为。”

“我们暗中也做了一些努力，包括支持曙光会，他们并非是受操纵的。我相信以你的信仰，也希望阴影城的状况能有所改善。所以，即便不参与行动，当天能在阴影城出现，作为目击者，向至高议会提出一些个人的看法，也真的会有作用。”

李奇有些讶异：“我真的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海瑟薇抽抽嘴角：“刚来的时候还没有，拍卖会后就有了，而且……你不是还握着能摧毁我们经济命脉的东西吗？”

“如果这是你的条件，那么我接受”，李奇伸手：“合作愉快。”

这个礼节海瑟薇可不要熟悉，但毕竟是传奇，冰雪聪明，很自然的伸手相握：“合作愉快。”

这是上次唐古斯会议之后，两人又一次肌肤相触。

品味着温润滑腻的触感，李奇心说，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握手。

………………

阴影城，李奇曾经住过的旅店。

地下室里，德雷斯跟佝偻老头莫什乌碰杯。

德雷斯咕嘟咕嘟喝下一整杯啤酒，老头勉强吞了两口就不行了。

莫什乌喘着大气说：“公爵不是要解放奴隶吗？阴影城的人全是奴隶啊，他好像并不关心。”

德雷斯叹道：“公爵要做的很多，还有比阴影城更重要的事情，他得考虑大局。”

“说服那些魔法师的大家族，出人出力为曙光女王服务？”

莫什乌咳咳的笑着：“公爵应该不知道，魔法师的大家族，其实都是魔鬼啊。”

“他们干的事情的确跟魔鬼差不多”，德雷斯附和道。

“不”，莫什乌满是皱纹的脸异常凝重：“我是说，他们是真的魔鬼。以前我和你一样都不知道，在阴影城呆了这么久，我才明白。”

德雷斯呆住，举到一半的酒杯就停在空中。

然后他皱眉道：“莫什乌，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人？”

莫什乌眼里升起光亮，那是德雷斯很熟悉的光亮，在莫什乌还是中队长的时候，带领他们向敌人冲锋时，眼里就是这么亮。

他说：“我是曙光会的人。”

再压低声音：“曙光会想见见公爵……”

三百三八 命运的岔道和黎明前的迷雾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

小天使随着节奏穿梭在符文鱼中，短手短腿的小光头在下面蹦跶，换小红帽敲键盘。

“火火火火～～”

小光头还来了个芭蕾舞的空中二回转。

一条粗壮黑影猛然从上方袭下，大口一张，将蹦起来的小光头一口吞下。

“卧槽！”

小红帽手一抖扔了键盘，瞬间闪进“游戏区域”，两手拉出银白光弧，准备给这条阴影蟒蛇来上一记。

蟒蛇却自己僵住了，再跟呕吐似的，蛇嘴大张，吐出一把长刀。

小红帽牵着小天使，拎着长刀跳出来，长刀化作点点白光，凝聚成小光头尤赞。

尤赞捧着脑袋摸来摸去：“我还活着？我没死？哎哟！”

小红帽给了它一个暴栗：“你是英灵！除非整座神国被毁了，或者我抹掉了你的灵魂印记，不然你就是永恒不死的！话说回来……‘

她指着还在符文鱼里穿梭的阴影黑蟒问：“那是什么！？”

尤赞心有余悸的道：“应该是那层膜的又一种防卫机制，不是自动的，而是某个意志的意念具现，传奇可做不到这一步。”

它再松了口气：“还好本巫……本英灵是破坏女神套装组件四十米长刀啊！而且是橙色的！没让那家伙舔下一层皮查清我们的底细。”

“有半神在给这层膜当门卫？那怎么办？”

看着阴影蟒蛇在符文鱼里穿梭，飞机是没办法继续打下去，小红帽脸色阴沉，神国的天幕顿时乌云压顶。

“第二遍的进度才到百分之三十啊！”

小红帽黑着脸道：“李奇发信说需要支援，我怎么能让他失……瞧不起我呢！”

尤赞伸出指头在脑袋上画圈：“是啊，李奇挺危险的，已经到了第三个环节，跟魔法师摊牌了，形势随时可能恶化，让我想想……”

小红帽一巴掌把它拍到地上：“你还有闲心COS一休！”

她恼怒的嚷着：“赶紧给我想！”

天幕电闪雷鸣，对应着神国之主的恶劣心情。

第一次见到女神这么失态，秋香和画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红帽转头看她们，脸上有点挂不住：“我……”

画梅惊得翅膀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知道知道！陛下才不是想总枢机！”

小红帽楞了下，怒道：“按套路来啊！”

再尴尬的挠头：“我还没问呢你抢答干什么。”

然后她换上严肃的表情：“我才没有想那个家伙！只是他肯定在脑子里累积了足够枪毙七小时的非法内容物，我必须阻止他犯更大的错误！”

秋香附和：“对！不然他就要被枪毙八小时了！”

尤赞举手：“我想到办法了！”

………………

阴影城边缘，遮挡严密的马车一辆辆驶入由魔导金属网隔离的阴暗区域内，网墙外一队队卫兵来回巡视，隔上一段距离就立着一部战斗傀儡，幽蓝光眼四处扫视。

距离这道网墙不远处的道路上，车马都加快了速度，行人也脚步匆匆，没人敢驻足观望。

挨着道路的小巷里，一个身影渐渐变淡，没入空气中。

涟漪微微荡开，眼见要离开巷道，喀喇一声细微的脆响，让这片涟漪僵住。

“敢去，弹耳朵，弹到，死！”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高挑女武士说完，吐出两片瓜子皮。

涟漪消失，女武士冷哼一声，转身指住另一个方向。

两个痛苦牧师，两个堡垒围了过去。

一只七彩鹦鹉飞出女武士的斗篷，站到肩上，唧唧喳喳道：“你再不归队就让堡垒把你撞出来让牧师用光鞭把你绑起来吊得高高的，摘下你的帽子露出你的耳朵在中心广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弹耳朵，想到那样的画面我就兴奋了真的想干呢，你再跑啊继续跑啊！”

“凯瑟琳！”

缇娜从空气里挤出来，愤怒的道：“你简直是变态！”

鹦鹉发出嘎嘎的笑声：“这是李奇说的要我给你放原话录音吗？”

缇娜握着拳头，气得发抖：“李奇才没有那么变态！一定是你自己想的！”

然后她沮丧的道：“我跟他说了是买耳环什么的啊，他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

再热切的道：“我们一起去！你也想知道地底城到底是什么样子吧？听传闻说下面是跟深渊一样的罪恶之地，我们查探清楚，就能掌握更多情报，让李奇可以拿到魔法师的又一个把柄！你和其他人掩护我，只要稍稍吸引一下那些卫兵的注意，就没人能发现我……喂喂！真绑啊！”

痛苦牧师在凯瑟琳的指示下用光鞭缠住了她，再给她套上禁制背心。

“李奇说了他最讨厌妹子作死主角搭救推动剧情的套路，而你很有开启这个套路的嫌疑。这层把你吓个半死的屏障下面到底是什么肯定会勾起你的好奇心，你又一直没跟他讨论过这件事情更没要求来查探，肯定是想自行其是……呱呱……”

鹦鹉转头对凯瑟琳晃起了脑袋，头上的彩羽摇曳不定，似乎在要吃的，它说话的时候凯瑟琳一直在嗑瓜子。

凯瑟琳看住鹦鹉，毫无表示。

一人一鸟对视片刻，凯瑟琳伸手，不是喂吃的，而是把鹦鹉的头拧了回去。

鹦鹉继续：“缇娜你擅自行动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你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其他都可以就是瓜子不能给你吃不然你说得更快我脑子都跟不上……”

缇娜嚷道：“控制下你的鸟！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啊！？”

“其实我对地底城也很感兴趣但李奇说要顾全大局，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

鹦鹉没说完就化作一道彩光消散，凯瑟琳的身影也同时缩了一大截。

从乱成一团的斗篷里挣脱出来，一米四的艾丽皱着小脸，抬头看着那层虚假的天幕。眼里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在盘算着什么。

缇娜当然知道破坏魔女在想什么，嘲讽道：“你扔不上去的……”

她再扭扭身体：“唉唉，这里再绑紧点不然松松垮垮的不舒服。”

………………

阴影城某处集市的饮品店里，一个大叔一个双马尾萝莉在角落里低声细语。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芬恩……”

乔茜在桌子中间放了个橘黄火球，像抚摸小猫一样摩挲着火球。

“你看，魔法让我摆脱了平民的悲惨命运，如果我没有成为契约魔法师，这时候应该被乡下贵族们过了好几手吧。”

火球散掉，她抬手拆开双马尾，长发洒下，显得成熟多了。

“这副打扮本来是给公爵用的，那层膜献给公爵我也能接受，可惜没有成功。”

乔茜自嘲的叹道：“这也正常，跟菲妮殿下比，我不够清纯可爱，跟缇娜殿下比，我又没有奇异风情。没有来的欧萝拉殿下，更是大陆第一美女。公爵身边都是这种级别的美女，还都是圣女，我算什么，脱光了躺床上也会被踹下来……”

她扬起下颌，和往常一样斜睨着芬恩：“结果只是吸引到了你这样的小角色。”

长发少女拍着桌子笑道：“怎么样？意外吧？以为我就是个纯洁天真的小丫头？”

没拍几下就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芬恩就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一丝讶异。

“你这张老脸也就会装傻了！”

乔茜有些挫败的端起饮料，含着吸管把杯子吹得噗噗作响。

她垂着眼帘说：“总之，先不说族长会不会答应，我是绝不会考虑的。”

“当公爵夫人是我在做梦，当你的妻子，就是你做梦了。”

她又抬头，咄咄逼人的看住芬恩：“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就是现在这种眼神，你在可怜我？”

“应该承受这种眼神的是萨希娜而不是我！我的确是奴隶，可奴隶也是有级别的！灵魂契约又怎么了？你不还是公爵一声令下就得去死吗？”

“从古至今，世界都是这样的！在米尔德恩家族里，我虽然在奴隶里也只是第二等，但在我之下的还有七八等啊！我也能养奴隶，我也能一句话就让人去死！”

“我很年轻，未来很光明！在风暴群岛，在米尔德恩家族里，我能获得足够的资源和机会继续提升等级。再过几年我肯定能到英雄巅峰，到那时族长也不得不跟我解除契约，让我尝试着突破到传奇，等我成了传奇……”

少女说得脸颊泛红，悠悠憧憬道：“不仅会拥有自由，还会拥有财富，拥有主宰无数人生死的力量和权力！”

“明白了吗？我的道路这么美好，为此忍受一些苦难，冒一些风险，都是值得的！”

她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道：“你刚才在说什么？让我设法推掉这个任务，躲到一边去，等事情了结后和你在一起？”

“推掉这个任务我会受到什么惩罚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你拿什么来补偿我失去的光明前景？不，这都不重要，你必定补偿不了，仅仅只是养我，你都做不到吧？我们风暴群岛的魔法师，生活开销可不是你们大陆人能够想象的哦。看看你们，连阴影城里的食物都吃得津津有味！”

那张脸依旧没变化，让乔茜更不满了：“说话啊！”

芬恩淡淡的道：“如果能确定一件事的话，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乔茜皱眉：“什么事情？”

芬恩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噗……

乔茜喷了芬恩一脸饮料，她转开头，结结巴巴的道：“果、果然是粗鄙的乡巴佬！这种恶、恶心话连起码的修、修饰都没有，就直接说、说出来了！”

芬恩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希望你能避开这场风波。你的道路并没有握在你自己手里，到时候被逼上绝路，你想躲也躲不开了。”

乔茜身体微微一震：“你……你们在提防我？”

芬恩叹气：“乔茜，你这样的人，背负着什么使命，难道还是秘密吗？”

乔茜的声音压低了：“这是上层人才懂的事情，你怎么……是公爵跟你们说的？公爵怎么连这种事情也会告诉你们？”

“嗯，是公爵说的”，芬恩有些走神，想到了在厄普西隆学院里，李奇给他们上的历史课。所谓“上层人才懂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的常识。

他再道：“公爵本来要把你退给佐尔德，但你们的族长拒绝了，乔茜，这意味着什么你该明白。”

乔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就平静下来，抬头说：“你在为我担心？真好笑，该担心的不是你们吗？”

“就凭你们这些只会依靠装备，神力还被压制着的家伙，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解决掉！”

“我之前发出的邀请现在还有效，到我身边来做护卫，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芬恩苦笑：“我的身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低，当然我们的教会也并不讲究身份和等级，你也知道，我们反对奴隶制……”

乔茜一拍桌子：“那就完全没得谈了，要我跟你去过伊斯玛特和龙尔德的信徒才会过的那种苦日子，还不能当人上人，还不如杀了我。”

她叹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饶你一命的。”

芬恩看住她，认真的道：“我不会。”

乔茜噗哧又笑了，芬恩也憨憨笑了，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会，乔茜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别告诉我就因为双马尾……”

芬恩幽幽的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小时候我很喜欢她，但我没能拯救她。”

饮料杯砸在芬恩头上，乔茜怒道：“说了这么多，你就想找个妹妹！？”

………………

“公爵，没有问题……”

阴影城另一处酒馆的包厢里，萨希娜先喝了一口啤酒，再递给李奇，然后跪坐在李奇身边，一副随时准备伺候的模样。

“萨希娜，不要这样，我不习惯”，李奇很无奈，萨希娜现在完全代入了好感度恒定一百的女仆身份，惹得菲妮都想砍人了，当然他也真的不习惯。

“我知道公爵不喜欢，但我就是忍不住”，萨希娜眼波盈盈的道：“海瑟薇主人要我尽心服侍您，既然那样的事情您不接受，至少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李奇看看她，心说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思维谈吐、为人处世很成熟，某些方面却稚嫩得很。她应该很少被人尊重，甚至平等相待，才会对自己这么信任和依赖……不，这样的姿态说成是撒娇更贴切一些。

等风暴群岛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在海瑟薇面前说说萨希娜的好话，让海瑟薇善待她一些吧。

李奇也放弃了拒绝一个小姑娘的撒娇欲望，拍拍她的头说：“我也的确管不到你该用什么姿态来做事，但至少能管到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

萨希娜跟大号喵星人似的憨憨点头，李奇指着门说：“出去。”

金发女郎（雾）乖乖出去了，甘比特进了包厢。

“各条线路都没出状况，缇娜殿下也被找回来了，现在大家已经返回公馆。”

听甘比特这么说，李奇点头：“看来那个莫什乌，应该就是迩香派的线头。至于点燃我这根引信的行动，恐怕会在两天后的位面开拓庆典上，毕竟到时候有个绝佳的背锅侠。”

他起身道：“那么我们就去见见那个……圣女，听听她有什么说道吧。”

三百三九 黑夜圣女……不，前圣女

李奇给这趟行程起了个很直白的代号：风暴行动，行动划分为四个环节。

最初环节是适应和观察，第二个环节是震慑，第三个环节是摊牌，第四个环节是谈判。这只是理想状况下的预设方案，如果形势变化，还有若干后备方案。

所谓理想状况，就是风暴群岛的“进步派”，也即以海瑟薇和梅奈苏斯为代表的女王派，能够顺应时代潮流，愿意挣脱束缚，更积极的投身大陆，加入秩序同盟的事业。

现在到了第三个环节，“风暴行动”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魔法师是理性至上的，但不意味着他们是只会计较利益得失的机器人，而且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如何权衡，每个家族也有不同的倾向。

即便李奇丢出了小男孩，还手握魔导金属熔炼这枚更大威力的核弹，也不能保证魔法师不会铤而走险。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数万年，除了被自然逼迫外，还从来没被某个人这样逼迫。

李奇还没乐观到认为可以毫无障碍的进入谈判环节，他也不能坐等结果，在摊牌之后就做了相应的安排。

阿图尔带领团队里的技术人员去了宫廷魔法师所在的学院岛，一方面是补全一些费共缺乏的基础魔导技术，另一方面是随时准备撤离。学院岛上有离开风暴群岛的出口，管理者也倾向于大陆上的贵族。

李奇和魔女们目标太大，不可能也跑去学院岛。

他安排了两条交通线，一条由佐尔德提供，从阴影城传送到白银城外围，再离开风暴群岛，传送大陆。另一条由罗文娜提供，先转到跟罗文娜有深厚交情的魔法师岛屿，传送出风暴群岛。

这两条交通线都不是很靠谱，但相互冗余，总比没有强。

这些安排是为风暴群岛当权派翻脸准备的，海瑟薇和梅奈苏斯两个家族在其中仅仅只是积极派，主体还是基业更重要大陆只是添头的消极派，以及观望风色的吃瓜派。

当权派的态度还难以预料，迩香派的敌对立场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今天他带着几乎所有人再逛阴影城，就是试探。

为此他把大家分作几路（缇娜那一路是意外），散布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几公里范围内。

分散行动的目的是看己方被关注的状况跟之前比有多大变化，这的确有些危险。但只要不是传奇，李奇不认为每一路连支撑到自己和其他人赶到的时间都没有，传奇下阴影城，受到的力量压制更严重，形迹也更明显。

如果再遭到袭击，说明当权派没有跟自己谈判的耐心，要么纵容迩香派出手，甚至自己动手。这意味着海瑟薇也不可靠了，他得考虑马上离开风暴群岛。如果安全无事，说明当权派还没有拒绝谈判的决心。

现在连迩香派也没再度出手，说明他们的想法有所改变。李奇丢出来的小男孩让他们认识到跟当权派还是有共同利益的，他们的策略应该会调整到激化自己跟风暴群岛的矛盾，破坏魔法师与秩序同盟的盟友关系这个方向。

那么这个矛盾该怎么激化呢？

当然是从自己反对奴隶制这个方向入手了，所以当德雷斯报告说莫什乌自陈是曙光会的人，希望进一步接触时，李奇就确认，莫什乌是迩香派伸出的线头。

迩香派多半没想到，海瑟薇跟曙光会有很紧密的联系，早就接过头了。而莫什乌这根线头之后，肯定是各种花招，引诱甚至逼迫自己跟整个风暴群岛做对。两天后的庆典，则是把这个矛盾摆到台面上的最佳舞台，再晚恐怕自己已经跟当权派谈好了。

试探行动同时也是掩护，李奇今天来阴影城还有一个目的，跟曙光会的“黑夜圣女”谈谈。

李奇还不是很明白海瑟薇对阴影城的关注，不过海瑟薇如此希望，他也得尽点力。一早他派了甘比特再跟曙光会接触，对方心说他们的黑夜圣女想跟自己谈谈。

阴影城里居然藏着一个夜女士的圣女？

多半就是个虚名而已，不然早被魔法师发现了。

李奇这么想着，由甘比特等人陪同，来到城区中心的某条巷道。

阴影城的巷道很独特，站在巷道底部，会生出置身“一线天”的感觉。但那一线天穹是假的，两侧上百米高的“岩壁”，则是像爬山虎般，攀附着魔法塔底座搭起的凌乱楼房。

楼房之间交错着各种不明用途的线路，奇形怪状的窗户悬挂着乱七八糟的器具，让人以为这是赛博或者蒸汽时代的朋克世界。

李奇等人依照指示，进入巷道深处，正要沿旋梯往上，被一个老妇人拦住。

老妇人说不定只有三十出头，用浑浊的眼瞳看了看他们，盯住李奇说：“圣女在最高的那一层，只能你一个人上去。”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李奇确认没有多大风险，要在这里搞什么花招，太容易引起大面积的混乱。既然海瑟薇还没跟自己翻脸，这点信任还是必要的。

沿着旋梯一层层转上去，转得李奇头晕脑胀。到了最高一层，还得走过类似地球世界七八十年代筒子楼的通道。通道里充盈着非常熟悉，但跟记忆又明显不同的生活气息。

普遍老迈的居民在通道上晒衣服被子，有气无力的聊天，夹杂着连绵不断的痛苦咳嗽。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小孩奔跑嬉闹，在离地上百米的栏杆内外翻来翻去，看得李奇惊心动魄。

所有人，包括小孩，都没理会李奇，仿佛他是透明人。

感觉自己是尼奥，正要去见先知呢……

来到一扇木门前，李奇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嘶哑的女声：“请进。”

就算是圣女，也应该很老了。

门里的房间还算宽敞，也很洁净。墙壁天花板甚至家具都是各种材料拼凑出来的，李奇甚至认出了好几种昆虫魔兽的几丁质。

一个衣着普通的妇人正平静的注视着他，令他稍稍意外的是，这是个中年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有双跟自己、特蕾希娅和凯瑟琳有些接近的灰瞳，雪白的发色应该不是本色，而是苍老的痕迹。

除了白发外，妇人额头和眼角还有明显可见的皱纹，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分沧桑的美感。

年纪只是意外的一部分，李奇感觉这个妇人有些熟悉。跟相貌无关，而是某种气质，甚至可以追溯到灵魂的关联。

可惜，小红帽不在线，不然她应该能有所发现。

妇人没有跟他客套，直入主题道：“我叫格温托琳，他们肯定对你说，是黑夜圣女要见你……”

难道不是？

妇人道：“我现在不是圣女了，以前虽然是，可我跟夜女士的联系非常微弱，也算不上真正的圣女。唯一获得的神恩，大概就是能活得长点。”

“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个平民，我已经五十岁了，出生在阴影城……”

李奇凛然的点点头，这位前圣女的确受过神恩。阴影城的平民，到三十岁就比她老得多了。

既然是前圣女，那现任圣女呢？

格温托琳没有继续谈“圣女”这个话题的意思，接着说：“我虽然不是圣女了，在曙光会里还有些影响力，为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请公爵阁下过来，是想了解一下赤红女士的信仰。我想知道，关于解放奴隶，赤红女士有更具体的神意吗？公爵阁下又打算怎么来践行这样的神意？”

李奇问：“知道之后呢？”

格温托琳审视着他：“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就得从曙光会的起源说起，希望你有耐心。”

“只要不是编年史的话，我应该有那个时间”，李奇坐到巨大扇贝做成的沙发上，比了个请说的手势。

“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魔法师远赴风暴群岛，就是夜女士的提示。”

前圣女一开口就震住了李奇，风暴群岛跟夜女士的关系居然这么深！？

“夜女士对很多魔法师做过这样的提示，最终遵从提示的只是极少数。在魔法帝国时代，夜女士被魔法师认定为邪神，教会和神职者也是被追缉的对象。”

“来到风暴群岛的那群魔法师，任务是看管和研究一位黑夜圣女。不要惊讶，那时候的魔法师跟现在的奥术师一样，认为神祇不过是种自然存在，人格和意志都是虚假的，神祇和神力也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他们相信了圣女传达的神谕，在主位面崩溃前到达了风暴群岛。为了感谢夜女士，他们接纳了夜女士的信仰，由那位圣女主持的教会，就是曙光会的最初起源。”

“不过魔法师跟夜女士教会的关系很快就恶化了，至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夜女士不动用神祇之力，将这些魔法师转化为虔信徒。总之在那位圣女离世后，教会渐渐凋落，成为极少数人埋在心中的信仰。”

“从那之后，一直到第三纪元末期，曙光会相当于消失了。”

“到了第四纪元，风暴群岛完成了次位面膜的法则，迎来了大发展，财富急速积累起来，魔法师社会出现了剧烈的分化。”

“各大家族带着自己的族属开辟自己的领地，在白银城丢下了大量无依无靠的平民。至高议会不屑于照顾他们，把他们圈定在避难所里，形成了阴影城。”

“夜女士的信仰在阴影城里重生了，大概是觉得阴影城的人弱小无力，又是封闭起来的，魔法师放任自流，直至现在。”

格温托琳叹道：“我从未清晰的聆听到女士的神谕，但从这样的历史，以及女士对曙光会的态度来看，女士虽然怜悯受苦之人，慰籍置身黑暗的信徒。却不会直接赐予信徒力量，也不会给信徒指出方向，而是希望信徒自己做出选择。”

她看住李奇的目光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公爵阁下，您的到来，就是一种选择。”

李奇皱眉道：“看起来你在害怕这种选择？”

“所以才请您到这里来”，格温托琳没有否认。

李奇微微笑道：“那又怎么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呢？”

格温托琳高深莫测的说：“我自然知道是不是真话。”

如果会探测谎言的法术，或者借助神器魔导器做到这一点，就不是平民了啊。

李奇闭眼，用告死天赋的探测能力再做了一次确认。

房间里没其他人，也没散发出神力或者魔力波动的器具，格温托琳也确实是个平民。

他摊手道：“那我会有什么好处？曙光会的友谊吗？可我们彼此该心知肚明，曙光会上面有人，我完全可以通过上面，而不是曙光会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更何况，我已经答应某人，配合你们做点戏了，我不觉得我们还有深入了解的必要。”

格温托琳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的确会获得曙光会的友谊，真正的曙光会的友谊。”

真正的曙光会……

感情现在这个曙光会只是个遮掩？

就这么个阴影城，还有这么多门道，是该说水浅王八多呢还是……

再一想，这种复杂的关系也正常，魔法师和曙光会相互利用嘛。

曙光会争取到一些上层支持，但肯定不愿意当上层的傀儡。海瑟薇也跟他说过，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虚言而已。

然后他暗自打了个激灵，这哪里是水浅，根本就是深坑！跟夜女士有直接的关联啊！

李奇本想打退堂鼓了，糊弄一下这位前圣女了事，另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为什么不深入下去呢？说不定在即将到来的第四阶段，还可以多出一张牌。

至于夜女士，已经打过交道了，还破坏了祂的计划，也没见祂来报复。

听说祂老人家还沉睡了，应该没事……吧？

权衡之后，他决定说实话：“好吧，吾主又不是邪神，当然不会掩饰神意。”

“关于奴隶，过去我已经多次表明过态度，我们认为奴隶制是万恶的。凡人有贵贱尊卑，但这只是身份，身份之外，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人之间该相亲相爱。”

“所以，我们反对一个人的生命、自由、命运甚至灵魂，通过各种手段，包括且不限于奴隶法令、灵魂契约等等，完全由另一个人掌控。”

“我们不仅反对律法意义上的奴隶，也反对实质意义上的奴隶。我们不仅要让奴隶获得自由，还要把奴隶制这种罪行彻底淘汰。”

李奇不惮于把赤红信仰里关于奴隶这部分的内容暴露出来，这本就是赤红信仰的源初根基。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激进，相当革命了，但还算是对现有秩序的激进改良，而不是完全颠覆。

“果然，真的有伊斯玛特和龙尔德的味道”，格温托琳说。

她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再道：“这就是令我不安的地方。”

三百四十 我们知道地底城有什么，曙光之子

“阴影城平民的确就是魔法师圈养的奴隶，曙光会也并不是魔法师上层扶持起来麻痹大家的工具，他们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亲友乡邻的痛苦从小我就感同身受，并不因时间的推移麻木或者淡忘，或许这就是夜女士眷顾我的原因。”

格温托琳坐到用树根雕出来的椅子上，平静的述说着：“当我进入曙光会，被奉为圣女时，我也曾热血激昂的号召大家起来反抗，但看到会里传承下来的记述后，我顿时清醒了。”

“从平民被关进阴影城开始，反抗就持续不断，曙光会重生时，反抗达到了高潮。那时候阴影城的男女老幼，人人都是反抗军。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挖掘通道，攻占传送门，发起一次次的逃亡行动。”

“但一切都毫无意义，即便经过十年的策划和准备，争取到了白银城控制高塔里的魔法师支持，还有同情我们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占领传送门，让英雄们冲上了白银城。可白银城的座座高塔启动结界，所有反抗者都被剥夺了力量，在魔法师的军队面前，像猪羊一般被屠宰。”

“一天之内，阴影城失去了三万人，在九百多年前，那是阴影城一半的人口。据说同情反抗军的魔法师里，也有好几个家族被清洗，死难者不下万人。”

“在那之后，阴影城就再没有过大规模的反抗行动，曙光会也变成了松散的组织。”

“那次行动也不是毫无意义，魔法师稍微改变了对阴影城的态度，给阴影城加装了幻景天幕，投放作物种子，开放水源，让平民们自力更生，渐渐有了一条活路。”

“之后魔法师们忙于位面探索，需要很多魔导器，即便是各个家族的工坊都难以满足需求。魔法师们允许平民加工一些小零件和辅助装置，商人也可以进出阴影城做买卖，平民们终于摆脱了勉强温饱的状况。”

“再到至高议会为了在各个家族间保持独立，将选拔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的范围扩大到阴影城，平民们才有了更多希望。”

格温托琳看着李奇，令李奇颇感熟悉的眼瞳里，闪烁着智慧的光彩，那是传承了千年的历史智慧：“我说这些，是希望公爵明白，现在的阴影城平民虽然痛苦，但跟千年前相比，无疑是幸福的。”

“我还希望公爵明白，就算阴影城的平民响应公爵的号召起来反抗，也是毫无意义的。在阴影城的屏障，白银城的结界，以及整个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面前，就连公爵都只是蝼蚁，何况是毫无力量的平民。”

李奇咳嗽着说：“我并没有……”

“你在说谎”，格温托琳淡淡笑了：“你只是在寻找机会，同时权衡利弊，你不会放弃践行信仰的机会。一旦付诸行动，事情就再没办法挽回了。”

李奇再度咳嗽，心头泛起怪怪的感觉，很不自在。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不记得在这里还有个老妈啊……

格温托琳再道：“你在拍卖会上的举动说明了你藐视传统，乐于破坏旧的秩序，我真的担心你在阴影城也这么做。”

李奇恍然，原来是自己在拍卖会上丢的炸弹吓着人了。

“所以，既想借重我的力量，又不希望我做得太过分，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李奇终于明白格温托琳找他来的用意，这就跟政治社团找街头打手一样，提前说好规矩，免得打手把游街变成打砸抢。

他试探道：“如果曙光会的友谊份量足够的话，我当然会守规矩，我是说，真正的曙光会。”

“真正的曙光会，就是整个阴影城……”

格温托琳笑着说：“各种行会、互助会，甚至城市议会，都充斥着夜女士的信徒，我们相信曙光就在自己心中。我们团结起来，不是为了做莽撞而无谓的反抗，而是相互鼓励，传播这份光亮，温暖彼此的心灵。”

“公爵的到来，搅动了风暴群岛的形势，也给我们带来了获得更多幸福的机会。如果公爵能继续克制自己，让我们自己利用这样的机会争取到更多利益。我，曙光会，以及整个阴影城，都会感激公爵。”

“我们的感激不是空泛的，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为公爵免费提供至少三千个少年，足够编组一个军团。这些少年虽然是平民，但都是很好的苗子，我们有培养魔武士的速成方法。虽然比不上正规的魔武士，但能很快掌握最初级的超凡力量，也没有那么强的副作用，至少能为公爵战斗二十年。”

一个军团的山寨魔武士！？

不得不说李奇的心跳在那瞬间快了一拍，魔武士并不是平民，可以使用各种魔导武器。

接着他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奴隶买卖吗？

格温托琳似乎能看穿他的心灵：“觉得这是在买卖奴隶？不，这是孩子们自己，还有他们的父母梦寐以求的事情。”

“曙光会看似没有组织，却又无所不在，就是因为每个努力为阴影城人寻找出路的人，都心怀曙光。各大家族经常会通过我们在阴影城购买魔武士甚至战斗魔法师的苗子，我们这次行动，最终目的也是推动至高议会通过法令，允许阴影城人由商人转卖到其他地方，到时候给公爵的一个军团，就是官方的合法交易。”

“公爵之前也该看到了选拔日的情况，能成为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对阴影城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人生的最高目标。他们可以离开阴影城，享受到真正的阳光、干净的食物和饮水。虽然当奴隶没有自由，很可能死于刀剑和魔法之下，但跟现在承受的痛苦相比，这是必要的，而且很值得的代价。”

一群孩子流着泪说“我想打拳”的画面在脑子里闪过，李奇暗暗叹息，果然是承受了千年奴役，如蝼蚁般的弱者才会积淀出的智慧啊。

他有些艰涩的问：“这终究是奴隶买卖，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样的事情吧。”

“的确”，格温托琳叹道：“不管在哪里，总会有一些极端的，只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他们无法理解祖辈用生命和鲜血凝结的智慧，他们虽然也信仰夜女士，却不是曙光会的一部分。”

“我对公爵的担心，其实更多落在他们身上。公爵如果做出某些不克制的举动，会被他们当作火把，点燃阴影城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将我们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甚至将整个阴影城烧得干干净净。”

她又笑道：“这把火，最终也会烧到公爵自己身上，我想公爵应该不会无智到跟整个风暴群岛为敌吧？”

不，这不是蝼蚁的智慧，这是被驯服了的家犬的智慧。

到此李奇已经完全明白了格温托琳的立场和诉求，堆起笑容道：“那是当然……”

他按捺住转头就走的冲动，起身说：“如果真的能获得一个军团的话，这样的交易的确很划算。而且我来风暴群岛，是为了推动魔法师更积极的加入秩序同盟，自然不会破坏女王陛下的大局。”

又客套了几句，李奇告辞离开，推开门的时候，他终于记起了有件事还没问。

“现任圣女吗？”

格温托琳意味深长的说：“她一直在为阴影城的平民努力，等事情告一段落，她也许会跟您一起庆祝胜利。”

想到这位前圣女应该是阴影城夜女士信仰的权威了，李奇继续问：“您也认为，曙光女神就是夜女士的化身吗？您应该知道外面的情况，曙光之星已经认可了特蕾希娅女王的断塔誓约。”

格温托琳双手交叉，按着胸口说：“曙光只在人们心中，只有懂得忍耐，懂得前人的智慧，才能获得心灵的平静，在平静中窥见曙光。”

直接否认就行了嘛，装神弄鬼的……

“我再问个问题……”

李奇感觉自己在挑战前圣女的耐心：“魔法师为什么要把平民关进阴影城？以法则化次位面膜的能力，随便造个大岛，把所有人丢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格温托琳先有一段极为短暂的茫然，然后她反问：“这个问题，公爵不是该去问魔法师吗？”

李奇直视着她：“我得到的答案是，在魔法师眼里，阴影城的平民就是群蝼蚁，他们怎么会关心蝼蚁的生死呢。”

格温托琳淡淡笑道：“那么我的回答也是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答案。”

李奇问：“把阴影城的平民当作燃料，抽取他们的生命力维持次位面膜的运转，这个答案呢？”

格温托琳用怜悯的语气说：“公爵，即便我没有超凡力量，也不懂魔法，都知道随便找一头魔兽抽取生命力，获得的能量也比抽取一个平民多得多。这样的谣言已经存在几百年了，不过是极端分子用来蛊惑人心的手段。”

李奇抱歉的道：“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等李奇离开，格温托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长气。

她推开窗户，天顶的幻景投下一束光，在房间里凝结出一个模糊人影。

温润而有磁性的年轻嗓音问：“母亲，结果如何？”

格温托琳摇头：“你得小心他，他很关心阴影城的情况，他不会乖乖顺着咱们铺好的道路走，他在计划着什么。”

年轻嗓音无奈的道：“那个家伙，肯定是想把阴影城当作另一张牌来继续逼迫我们。”

她又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心，只要尽快给他一些甜头，应该能把他稳到重组会议召开的时候。”

再有些烦恼的道：“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迩香派那些家族，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格温托琳脸上圣洁肃穆的光彩消散，只剩下面对女儿的慈爱：“你要好好休息，感觉你又瘦了，这些事情，尽力而为就好。千年的苦难不可能一夜消散，几个纪元的使命也不要奢望就在你身上终结。”

人影的声音有些变调：“母亲……谢谢……不过你也知道，这是女士交托给我的使命，我与女士同在。”

两人相对无语了好一会，格温托琳有些艰辛的道：“海妮，我再问你一次，如果你不知道答案就说不知道，如果知道却不想告诉我，也别编故事，沉默就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李奇之前问过的问题：“魔法师为什么要把平民关在阴影城里？”

人影晃了晃，过了一会才说：“这个问题，我最后一次问导师的时候，他沉默了。”

………………

李奇跟甘比特等人离开巷道，乘坐浮空车前往中心广场的传送大厅。虽然李奇很想骑浮空木马甚至滑板爽一把，却被甘比特一句“总枢机，请遵守组织纪律”怼了回去。

到了传送大厅外围，披风兜帽的装扮就不能用了，被守卫招呼的话，会引发其他人的关注。

李奇跟甘比特等人穿着跟阴影城人差不多的朴素服装，越过正在排队的众多传送者，以及绕着排队者推销小玩意的平民，向贵宾通道走去。

几个平民围了过来，正要开口，看清李奇的面目，同时一呆。

“小心！”

甘比特和护卫们下意识的拦住平民，某个平民低声喊道：“曙光之子！”

其他平民毫不反抗，被赶到一边后，都用炽热的目光看住李奇，同时嘀咕道：“曙光之子！”

好像掉什么坑里了！

李奇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周围无数平民齐刷刷的转身看过来。

这些人没有喊，但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李奇，这一幕景象让他无比熟悉。当初他在城堡感召信徒时，人们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李奇-普雷尔……”

“曙光之子……”

“曙光女神的选民……”

“他在这里，他来了……”

“他是真的，他是活的……”

人们窃窃私语着，汇聚成一条溪流，急速蔓延到整个广场。

没有人围上来，人们都只是小心的，远远的看着，仿佛一举一动都是惊扰，是犯罪。

到了贵宾通道的门口，负责守卫的是阴影城卫兵。这队卫兵用热烈但又怯怯的目光看着李奇，似乎连呼吸都止住了，即便是面对传奇或者国王，都不会令他们这么无措。

莫非是小红帽上线，给他发来了名为“主角光环”的福利？虽然已经严重过期了，但只要能生效就好啊。

李奇自嘲的想着，现在这景象，可不是什么主角光环能解释得通的。

“总枢机……”

堡垒波比碰了碰他，举着拳头凑到他眼前。放开拳头，里面是一张纸，只有两行字。上面一行写着“致曙光之子，我们知道地底城有什么”，下一行是地址。

波比说：“刚才被人碰了下，手里就多出了这个。”

甘比特低声道：“我们回去商量？”

李奇回头，原本聚焦在他身上的道道目光猛然消散，但还是能强烈感觉到，广场上的大多数人，都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他似乎能听到数百上千个声音在呼唤他。

曙光之子……

迩香派的行动，这就开始了么？

但用上地底城的秘密来钓鱼，真不怕把自己也拖进水里？

刹那间李奇心念急转，有了决定。

三百四一 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尤赞，你这是故意针对我吧？”

赤红神座，小红帽看着空中的三维设计图，狐疑的看着尤赞。

“陛下还没明白吗？我再讲一次……”

尤赞像专家般抑扬顿挫的解说：“现在有半神的意念在探查，说明我们的侵入引发了相当程度的扰动。继续打飞机的话，哪怕只是跟一个符文撞上，也会引来半神关注，这太危险了。”

“李奇之前让我研究超凡力量的最小可探测单位，我已经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成果，陛下操纵神力的精细度也有了长足进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具体方案是把我们投入这层膜的神力减小，小到以前的百分之一。这样即便撞上符文，也不会引发太大反应，以半神意志的强度，不可能察觉到这么细微的动静。”

“陛下肯定要问，缩小到百分之一，岂不是速度也要降到百分之一？当然不会！只要我们把人际交互界面再改一改，从打飞机改到赛车，速度就能提上去！”

尤赞期待的问：“陛下，您既然是游戏厅机霸，赛车游戏应该没问题吧？”

“问题就在这里！”

小红帽看着方案里的F1赛车，恼怒的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女司机！”

她咬咬牙，一副上刑场的姿态说：“你把油门和刹车的位置换换。”

………………

装设豪奢华贵的房间里悬浮着一道光幕，光幕里的影像是阴影城中心广场，无数平民向李奇注目。

光幕里某个声音说：“现场还听到有人说……曙光之子，似乎有针对普雷尔公爵的传言正在阴影城急速传播，我已经通过阴影城议会追查谣言的完整内容和来源。”

海瑟薇靠在沙发上，冷笑道：“他们终于动手了吗？”

“暂时就这些消息，至高议会正在调整阴影城控制塔的人事，我不能传讯太久，以免暴露。”

那个声音恭谨的道：“黑夜在注视您，殿下。”

“黑夜在注视你”，海瑟薇说。

光幕消失，守候在门外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她们每个人都接受了类似战斗魔法师的“灵魂烙刻”，但烙刻的法术并不是用来战斗的，而是为女主人服务。

海瑟薇想了想，挥退了她们，今天她实在没心思做美容。

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一个半透明的头像浮起：“主人。”

海瑟薇问：“萨希娜，公爵在做什么？”

金发女郎惶恐的道：“公爵说有私密的事情处理，又离开公馆了。我想跟上去，被他的侍从押了回来，现在关在房间里呢。”

“什么！？”

海瑟薇大怒：“他又离开了？他的戒指不还在公馆吗？等等，你被他的人软禁了？你怎么不马上跟我联络！？”

萨希娜可怜兮兮的道：“公爵说，如果我主动联络主人，他就把我赶回主人身边。他还让我转告主人，除非是有好消息，不然这两天都不要打扰他。”

房间里瞬间黯淡下来，似乎罩上了一层厚重的紫纱，唯有海瑟薇本人毫无变化。

不对，也有变化，在暗紫光影中，她的肌肤更加雪白，唇色也更殷红，让她的美丽染上摄人的冶艳。

渐渐的，脸颊上散开两团红晕，房间的光影又恢复正常。

她磨着牙嘀咕：“这个家伙，越来越讨厌了。”

萨希娜怯怯的道：“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您之前说让我听从公爵的一切吩咐，所以我才……”

说到这她的头像和声音同时模糊了一下，再恢复正常。

海瑟薇皱眉：“你没做错，就这样吧。”

中断了通讯，房间里又展开一面光幕，此时海瑟薇已经正襟危坐，对光幕里的白发老者道：“导师，您现在才出冥思塔吗？我都有些担心了。”

“嗯，这个阿图尔魔法阵定律，是一扇恐怖之门，我多花了点时间，也只是看到了大略的方向”，梅奈苏斯的脸色很疲惫，目光闪烁着，似乎还沉浸在思考中。

海瑟薇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方向？”

“魔法的神圣被践踏，魔力被滥用，世界走向毁灭”，梅奈苏斯沉声说：“在这个定律里，我看到了魔法帝国的残影。”

海瑟薇不解：“魔法帝国不是上一代魔法师酿成的灾难吗？这个定律是让魔法变得更均衡，更适合凡人啊。”

“海妮……”

梅奈苏斯少有的用了昵称，让海瑟薇肃然，这意味着导师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重要。

“谨记我们的身份，我们首先是魔法师，然后才是凡人。”

海瑟薇沉默了，梅奈苏斯叹了口气，转开话题说：“萨希娜没在普雷尔身边？他现在在做什么？”

听了海瑟薇的简要汇报，梅奈苏斯说：“这个定律，还有他掌握的魔导金属熔炼技术，都是邪恶之物。只要他真心诚意的跟我们做交易，我们就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海瑟薇皱眉道：“但这个定律，我们不可能一直封禁，他的魔导金属技术，如果也跟这个定律一样，我们要怎么应对？”

梅奈苏斯自信的道：“会有办法的，相信半神的智慧。”

海瑟薇松了口气：“那我就尽快联络他，让他别再折腾了。”

梅奈苏斯郑重的道：“你告诉他，他的三个要求我们都答应了，第一个要求会在后天办，对，就在米尔德恩家的位面开拓庆典上。”

海瑟薇眼瞳微微紧缩，红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没开口。

………………

满月又爬上阴影城的天幕，街道尽头一间类似库房的破败房屋里，灯光摇曳，投在墙上的几个人影飘摇不定。

“这么晚了，公爵应该不会来了，咱们睡觉吧。”

“不，我相信他会来的，他是曙光之子。”

“范斯编出来的话你还真信了？莫什乌，你是不是脑浆开始变硬了？看着我，这是几？”

“别拿你那只有三根指头的手在我面前晃，范斯是在编造，但他碰对了，不然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座城市，而且大家都信了？”

“那是白银城某些老爷动了什么心思，莫什乌你难道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些魔法师老爷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

“公爵不会相信我们的，有人跟我说公爵去见了老太婆。”

“老太婆……她和她的爪牙们不是真正的曙光会！”

“那又怎么样？公爵凭什么相信我们才是真正的曙光会？”

刚说到这，一声咳嗽响起，很年轻的嗓音说：“只要你们证明自己信仰的是曙光女神而不是夜女士，我就相信。”

“谁！？”

“在哪里！？”

“别装神弄鬼！”

这群人悚然惊呼，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似乎就在他们身边说着，却看不到人影。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莫什乌叫道：“德雷斯！”

德雷斯走到屋子中间，从他的影子后“长”出一个人。

“普、普雷尔公爵！？”

“曙光之子！”

“你真的来了！？”

莫什乌的同伴无比惊讶，同时也变得手足无措，甚至有人准备跪下了。

李奇冷冷的道：“别告诉我你们几个就是真正的曙光会……”

莫什乌剧烈咳嗽了好一阵，才喘着气说：“我们只是看门的小卒子，公爵您稍等。”

他吹了吹口哨，一只老鼠从角落里跑出来，莫什乌掏出个纸卷，老鼠一口吃下，又溜了回去。

莫什乌说：“很快的……”

德雷斯叹气：“你什么时候养起了老鼠，在你还是中队长的时候，任何长毛的东西都让你心慌意乱。”

“因为看到它们，就想到了自己”，莫什乌说：“这是我们曙光会用来传讯的老鼠，据说祖先是有异能的魔兽，被商人带到阴影城后，样子就退化得跟普通老鼠一样了。”

“用老鼠传讯的曙光会”，李奇苦笑：“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在中心广场，被平民们当作曙光之子对待，平民眼中的热烈让李奇做了个决定，这个坑，他踩了！

这明显是迩香派的把戏，但阴影城的人这么快就传播开了，说明背后有非同寻常的原因。

肯定不是迩香派在阴影城拥有非同寻常的组织力，而是他们散播的传言，必然有什么地方跟自己的身份非常契合，以至于迩香派相信这个坑能引诱自己，能让很多阴影城的人信以为真。

老实说，李奇的这个决定很冲动，但从前黑夜圣女格温托琳那出来后，他心里就堵得慌。

他承认前圣女的策略是明智甚至智慧的，也为她的坚持而赞叹。但他绝对不相信曙光会的其他人会像前圣女所说的那样，全心为阴影城的平民寻找出路，缓解他们的痛苦。

选拔日的时候，那些带着子女住旅店，为求做奴隶而呕心沥血的父母们，跟地球世界的凡人有什么不同？在他们中间，能诞生一个不忘传承，忍辱负重，全心为平民谋福，还不显形迹的组织？只有先点了灵能科技树里的卡拉才可能吧……

所以，在前圣女粉饰的智慧、善行和坚持之下，是已经麻木、冷漠和自欺欺人的一群人。他们举着先烈的信仰之旗，作着贩卖奴隶，压榨同胞的罪恶行径。他们必然从中获益，暗中统治着阴影城，而他们还理直气壮的当作是为同胞谋福。

让李奇堵得慌的是，他们有理由理直气壮，因为这样的罪恶对阴影城的平民来说的确是更好的出路。

他渴望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听到不同的声音，感受到应该有的某些东西，即便被摧折了千年，仍然没有消失。或许它被遮掩，被扭曲了，但它还应该顽强的存在着。

在广场上，在那些把他看作“曙光之子”的人的眼里，他看到了这样的东西。

那就是渴望，对自由，对新世界的渴望，对黑暗现实的反抗之火，虽然只是很微弱的火苗，但终究是存在的。

怀着这样的期望，他来到了写在纸条上的地址。

结果看到了莫什乌用老鼠传讯，这个所谓的曙光会，不会是个老鼠会吧……

莫什乌再说：“公爵刚才的问题，我们都是大老粗回答不了，等范斯来了，他应该能回答。”

德雷斯问：“范斯？你们的老大？”

“是啊，你们还见过的”，莫什乌的语气有点怪。

脚步声响起，是三个人。

他们从另一侧的门里进来，打头的是个敦实的壮汉，这体型有些熟悉，但面目陌生。

接着是个光头……很漂亮的光头，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感觉确实如此。

等光头现身，李奇抽了口凉气，是之前在旅店袭击他们的那个女魔武士！

“公爵阁下，你肯定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吧？”

女魔武士步履有些沉重，不再是之前暴露出大片肌肤的着装，胸腹部位裹得严严实实，那正是李奇给她的一剑。

德雷斯冲上来拦在李奇身前，愤怒的叫道：“莫什乌！”

女魔武士叹道：“我也没想到。”

李奇先朝某个方向摆手，再拍拍德雷斯肩膀示意没事。

这个真正的曙光会，竟然就是黑夜会……

最后一个人全身裹着绷带，连脑袋都只露出一只眼睛，还拄着拐杖。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您能前来，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叫范斯-赛克，曙光会……当然是有别于夜女士那个曙光会的祭司。”

他再叹道：“很抱歉用这幅模样跟您见面，几天前我差点被焚焰之柱烧死。”

果然，这家伙也参与了袭击。

李奇再看那个壮汉，确认是之前跟艾丽交手的那个家伙，应该是个隐性的半魔人。

壮汉跟女魔武士眼里虽然没有杀意，愤恨却有如实质的投在自己身上，德雷斯又喘着粗气，狠狠盯着壮汉。

李奇摊手：“看来我们都得克服一下心理障碍，才能心平气和的谈下去。”

三百四二 我这辈子最讨厌标题党了

“不过我是因为那张纸条才来的，如果你们不先把纸条上的事情说清楚，而是自顾自的推销你们的东西，我会感觉受到了欺骗。”

李奇认真的道：“我这辈子最讨厌货不对板欺骗感情的标题党，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听到一段谎言或者臆测的心理准备，如果你们连故事都不会编，还没有趣味，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黑夜会的人面面相觑，范斯叹道：“我理解公爵的想法，我们之间还没有足够的信任。”

不是没有足够的信任，而是根本为负吧……

虽然也很好奇这个黑夜会的底细，但对方如果是把地底城的秘密当做羊头，卖他们从迩香派那里转手过来的狗肉，李奇可没兴趣跟他们周旋。

“那我就简洁一点吧”，范斯说：“地底城里具体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李奇忍住隐身瞬移把这个绷带人的脑袋拧下来一脚踢飞的冲动，结果还是标题党！

“但我们能确定三件事情”，范斯丢出的干货安抚住了李奇：“第一，从五十三年前算起，到现在魔法师总共向地底城运去了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九百三十四人。这个数字不是绝对准确，但误差不会超过一千人。备注，全是活人。”

李奇觉得匪夷所思：“就为这个数据，你们专注的统计了五十三年！？”

他再皱眉：“难道地底城真的藏着什么把人的生命转化成魔力，用来支撑次位面膜的怪物？”

范斯摊手：“这不是最正常的推论吗？而且这个数字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这个推论了。”

李奇催促道：“好吧那第二第三呢？”

“第二是，我们通过各种渠道确认，为次位面膜和白银城阴影城各种结界屏障供能的魔法阵，的确在地底城，管理魔法阵的魔法塔，底部就在中心广场附近。”

“第三，在这五十多年里，有超过一百人去过地底城，又活着回到阴影城，包括我们黑夜会派下去的探索者。”

还有活口！？

范斯再道：“但无一例外，全都失去了记忆，甚至精神失常。”

房间角落里，光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这跟缇娜窥探地底城时遭到的攻击性质一样，只是程度不同。

范斯笃定的道：“三点综合起来，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

“魔法师在地底城建造了邪恶的魔法阵，或者饲养了邪恶的魔兽，把人当作燃料，抽取他们的生命或者灵魂，为风暴群岛供能。”

“但是”，李奇摇头：“为什么一定要人呢？”

范斯说：“也有可能不是抽取生命能量，而是灵魂能量。”

李奇抱着胳膊，皱眉思索：“灵魂能量多的是，亡骨地域的亡灵，元素位面的元素灵，哪个都比凡人的灵魂能量强得多。”

“那就不知道了，魔法师必定有他们的理由”，范斯说：“虽然我们没有完全解开地底城的秘密，但至少离真相只差最后一步了。”

的确，这三条信息，已经让地底城的秘密呼之欲出。

李奇压下思索，地底城的秘密的确让他好奇，真正吸引他来这里的，还是“曙光之子”。

“我觉得……”

那个光头女魔武士在两人交谈时，几度张口，却没能插进来，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我们好像略过太多环节了吧？是不是回到最初的地方，从相互介绍开始？”

也不等李奇跟范斯回应，她自顾自的说上了：“我叫流银，苏西斯家族的魔武士，就是去年被干掉的黄金家族之一。不过我很幸运，三年前就逃到阴影城了，这个名字也是到了阴影城后取的。别问我本名，已经跟着我的头发一起烧掉了。”

流银盯着李奇说：“那个古怪的刺客呢？能把我伤成这样，总得让我见见他长什么样子。”

姑娘你是眼神不好还是感知为零？

………………

白银城中圈位置，跟内层黄金家族的魔法塔相比，矮了上百米的一座魔法塔里，培罗-米尔德恩躺在软床上，由半精灵女仆揉着头。

乔茜跪在软床下，惶恐的道：“老爷，公爵的侍从监视着我，不允许我接近公爵，我真的没办法获得公爵的信任了！”

“这是你的错！”

女仆黛比语气森冷的说：“你该做的是弥补和纠正，而不是跑来推脱任务！事情干到一半就叫苦叫难，丢下不管，奴隶什么时候也这么自由了？”

乔茜用膝盖爬着靠近：“老爷，这种事情我本来就不擅长，我擅长的就是战斗，您让我回来吧！接下来有什么战斗，我一定全力……”

一根半透明触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后面的话掐断。

触手将乔茜甩了出去，黛比怒声道：“离老爷远点！”

培罗一直在闭目养神，这时哼了一声。黛比神色动了动，似乎通过心灵感应获得了指令，对乔茜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贴到普雷尔公爵身边！如果你做不到，取消你的所有修行资源，把你发配去守空间缝隙！”

乔茜扑在地上，哆嗦着喊道：“老爷！我还有用啊，我是五级魔法师，很快会升到六级的！”

黛比不耐烦的道：“再啰嗦就剥夺你的魔法！丢进试验塔！五级又怎么了？你又不是预言系和时空系，区区塑能系，满大街都是！”

她的双手用舒缓的节奏揉着培罗的头，魔法触手却如蛇一般迅捷而灵巧的袭向乔茜的脖子。

乔茜用挡住触手，不甘心的喊道：“老爷，我还小！我还是纯洁的！我很有用！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触手化作拳头，砸在乔茜的肚子上，将她直接击飞出房间。而后是魔法傀儡启动的嗡鸣声，乔茜像是被魔法傀儡赶了出去，哭喊声渐渐远去。

黛比恨恨的骂道：“不知廉耻的贱货！”

培罗又哼了一声，黛比绕到软床另一侧，将培罗的腿抱进怀里，正准备揉，培罗忽然腿一伸把她踹得跪坐在地上。

见培罗手指的戒指闪起微微蓝光，黛比保持着跪姿，倒退着跪出了房间，小心的将房门关上。

软床旁边浮起一个头像：“父亲，考虑好了吗？”

培罗脸上的皱纹挤了几圈，叹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格芮塔说：“普雷尔已经咬上了我的钩，为了稳妥起见，还需要再刺激他一下。你只需要在庆典上把我的人放进去就行，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培罗犹豫了片刻，低声问：“你确定普雷尔会捅出大乱子？”

“父亲，你知道得太多，会影响计划的”，格芮塔笑道：“不过普雷尔的确不会有好下场。”

“那就行……”

培罗冷笑道：“我要让他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求我救他，然后……”

笑声变得怪异，格芮塔也迎合着格格娇笑：“那样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到哦。”

父女俩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像是两条蛇缠绕摩擦，嘶嘶吐着蛇信。

距离米尔德恩魔法塔很远一段距离，白银城边缘一座毫不起眼的魔法塔里，格芮塔收住笑声，转身对渐渐走近的高大身影说：“安排妥当了，阁下，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那是个浑身裹在甲胄中的武士，用沉闷的声音说：“很远就听到恶心的笑声了，你跟你父亲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格芮塔幽幽的道：“不，是更恶心的声音，从我意识到自己是女人开始，就是这样了。不过还好，更恶心的事情没持续太久，因为他的取向发生了变化……”

武士的语气略带怜悯：“我很理解你的要求，也乐于帮这样的忙。”

“这跟私事无关，蔻塔阁下”，格芮塔抿了抿嘴唇，眼眉恢复到往日的飞扬气质：“迩香需要一个代理人，我是最佳选择，为此我得拥有必要的名分和力量。”

武士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确信的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们要做的，几乎等于毁灭风暴群岛，你真的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格芮塔说：“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意愿，是伯努瓦殿下的期望，而且……”

她眺望宁静的海天，翘起嘴角，憧憬着笑道：“既然不可能全属于我，那就毁灭吧！再由我从废墟和残渣中，建起新的魔法世界！”

炽白的光芒自武士的眼罩里喷出，蔻塔道：“我是被伯努瓦从外层位面紧急召回的，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看起来这的确会削弱特蕾希娅的力量。而且这样的事情，是在我手中完成的，也让我很兴奋，我都迫不及待了。”

她顿了顿，再问：“但要避免半神的报复，普雷尔这个人很关键，你确信他真的会按照你的安排行动？”

格芮塔说：“连传奇都不到的小家伙，不足为虑。在这层膜里，他的神祇也帮不了他。”

蔻塔叹道：“不要太小视他……”

格芮塔耸肩：“或许在力量上还有我不清楚的底牌，但在智慧上，他还太嫩了。他的弱点太明显，这会应该正咬着钩使劲的拽呢。”

………………

阴影城的破旧仓库里，李奇正对光头魔武士流银介绍自己：“跟你交手的刺客就是我，对，李奇-普雷尔，很荣幸再度见到你。你的伤口没事吧，我这里有很好的圣水和生命药剂。”

流银先是震惊，眼里再升腾起火焰，握住刀柄往前跨了一步。

德雷斯赶紧跨前一步，又带动了那个壮汉迎上来。

“冷静！我们不是来战斗的！”

范斯一声低喝，两人乖乖退到了后面。

“这两个是黑夜会里最强的战士，足以跟英雄巅峰的魔法师抗衡”，范斯介绍道：“流银就不说了，大个子叫红角，是个半魔人，魔法师的失败试验品，被丢在阴影城里，吃垃圾长大的。”

壮汉用拳头锤锤胸口，对李奇啊啊叫着，居然是个哑巴。

范斯说：“他在问公爵，上次那个银甲武士为什么没来。”

李奇耸肩：“我也不是来战斗的，没必要带她来。”

这次他只带了缇娜和德雷斯，德雷斯是必要的接头人，缇娜负责哨探，他也保持在告死天赋，可以随时撤离。

范斯又说：“不好意思，他们还没完全摆脱几天前那场战斗的影响……”

“你们已经足够冷静了，冷静得我都怀疑你们是在演戏”，李奇说：“几天前我们还是生死之敌，你们有不少人死在我们手下，就连你也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这么容易就压下了对我的恨意？”

范斯悠悠叹道：“我们不是街头混混，又怎么会让个人恩怨影响到革命事业？流银在叛逃前也杀过我们黑夜会的人，莫什乌，还有你，德雷斯，你们杀了我全家。”

德雷斯楞了楞，把赛克这个姓氏嘀咕了几遍，啊的叫出了声：“你是十年前那个……”

完全就是绷带人形态的范斯，用那只独眼平静的看住德雷斯：“是十一年前，那个研究出魔凝胶的魔工士就是我父亲。父亲因为跟黑夜会有来往，被苏洛蒙家族处死，我的母亲，弟弟，还有妹妹，也一起被杀了。”

“当时我就藏在外面，用魔导器躲过了侦测。我清楚的看到莫什乌和其他战斗魔法师，带着手下做完了一切，虽然没看到你，但莫什乌说你也在场。”

德雷斯苦涩的道：“那时候……”

“我知道，那时候你们就是傀儡”，范斯说：“所以在阴影城看到莫什乌后，我并没找他复仇，而是邀请他加入黑夜会。任何愿意加入我们，反抗魔法师暴政的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过往的仇怨一笔勾销。”

这么说当时给袭击者发信号的其实是旅店老板莫什乌？

李奇看了看前战斗魔法师，老头张开缺了一半牙的嘴，憨憨的笑着。

他抽了抽嘴角，对范斯说：“你们的意志和胸怀很让我感动，可先是袭击我，现在又把我弄成曙光之子这种救世主角色，这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这要从黑夜会的起源说起，希望您有足够的耐心”，范斯的回应让李奇倍感亲切。

“不要讲编年史，尽量简短点”，李奇扫视周围，没有沙发，就站着听罢。

三百四三 黑夜永在，曙光将临

“公爵既然去过格温托琳圣女那里，次位面膜法则化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范斯用嘶哑的嗓音开始讲述，的确很简短，不到十分钟就讲完了。

平民被魔法师封闭到阴影城后，黑夜圣女出现，曙光会重生。反抗浪潮被魔法师粉碎后，曙光会瓦解，反抗者并未消失。他们将信仰、历史和仇恨深埋在心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等候曙光的到来。

五十多年前，曙光出现了，又一位黑夜圣女降世，就是他们称之为“老太婆”的格温托琳。这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曙光会也因她重新凝聚起来。

随着格温托琳渐渐长大，除了美丽非凡的容貌、悲天悯人的心性，以及不受阴影城环境侵蚀的体质外，她并没表现出更特殊的能力，这让曙光会内部在路线上出现了分歧。

大多数人认为圣女既然没有带来强大的力量，就意味着阴影城仍然需要忍耐和等待。少数人认为圣女到来就是信号，应该开始做暴力反抗的准备。

两派人意见对立，“忍耐派”害怕“暴力派”重演九百多年前的悲剧，主动清剿暴力派，双方就此决裂。

为了区别忍耐派，暴力派建立了黑夜会，潜藏在暗处，反击霸占了曙光会这个名字的忍耐派，不经意间，发展成阴影城最强大的恐怖组织。

几十年下来，恩怨交织，理念交错，两个组织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也不是整齐划一的。

在一些人眼里，曙光会是替魔法师管治阴影城的黑手套，魔法师能默认格温托琳圣女的存在，足以说明他们是魔法师的傀儡。曙光会里充斥着压榨同胞、仗势欺人的罪人，铲除这些罪恶的黑夜会是正义的反抗军。

另一些人却认为，曙光会才是真正为阴影城平民谋福利的正义组织。以格温托琳圣女为首的骨干们通过说服、请愿甚至要挟城市议会之类的过激手段，为阴影城的平民争取更好的待遇。而跟曙光会作对的黑夜会只知道杀人，自然是暴力恐怖分子。

听到这，李奇发表了一句感慨：“再强的屏障也隔不开势力格局的影响。”

在这两个派别背后，又站着魔法师的不同派别。

接着范斯说到黑夜会为什么要袭击李奇：“某些魔法师家族给了我们这样的委托，而我们也认为，杀死公爵阁下，是有利于阴影城的事情。”

李奇愕然，什么时候自己站到了革命事业的对立面，成了革命志士立志诛之的反动派？

“公爵来到风暴群岛，是代表特蕾希娅女王，跟魔法师加深合作。您当然会顾全大局，不仅不会向阴影城的受苦平民伸出援手，反而会默认这样的罪恶。这样一来，就算魔法师开放风暴群岛，重返大陆，阴影城也无法从大陆获得道义和实质上的支持，秩序同盟会只会维护魔法师的利益。”

李奇苦笑，这个分析的确有点道理，但只停留在街头政治运动级别。

范斯自然不知道，阴影城这盘小棋局，同时又是风暴群岛这盘大棋局上的一枚棋子。在这个双层棋局里，魔法师跟阴影城平民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恒定的，而是有了松动的空间。

以海瑟薇和梅奈苏斯为首的女王派，为了在至高议会的重组会议上获得绝对优势，把阴影城的平民当作棋子，准备将迩香派推到风暴群岛大多数人的对立面，由此团结中小家族、独立工坊和自由魔法师。

就连李奇本人，也被分派了任务……

范斯做出这样的判断，除了政治视野还不够宽广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立场。曙光会背后是女王派，而且黑夜会的主张不是改良而是革命。

范斯继续说：“那些家族还承诺，杀死公爵的话，黑夜会能获得更多支持。这些支持会在必要的时候，转化为推翻魔法师暴政的力量。”

这才是关键！

黑夜会作为一个组织，大部分活动都针对曙光会，已经偏离了反抗魔法师暴政的道路，被迩香派家族利用是必然的。

就像格温托琳把贩卖同胞说成是为同胞谋福利一样，范斯的这个说辞，不过是自欺欺人。

作为一个组织，一旦走上了卖命之路，还能停下来吗？

于是李奇对莫名栽到自己头上的“曙光之子”就更好奇了，这个让黑夜会回归正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就要谈到夜女士的神谕了”，范斯说：“每一位黑夜圣女，都带来了夜女士的神谕，这也是认定圣女的标准。”

“一千年前，黑夜圣女降世，夜女士的信仰复兴，曙光会也获得了重生。”

“这位圣女……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了，她带来了一条神谕：黑夜永在，曙光将临。”

“五十多年前，格温托琳圣女降生，这条神谕再次出现。”

“大家对这条神谕有很多解读，大多数人认为这是说夜女士会为阴影城带来曙光，甚至还有人认为曙光女神是夜女士另一个身份。”

“有些人认为，夜女士不可能同时拥有黑夜和曙光这两个截然对立的神职，这个曙光，要么是说曙光女神，要么是另一位神祇。夜女士仅仅是对未来作出预言，让阴影城的信徒们耐心等待。”

李奇敏锐的注意到了范斯话里的未尽之意：“要么是曙光女神？听起来你其实不太认同这个可能性？”

“是啊，我们并不认为曙光之星代表的曙光女神，会是解救阴影城的神祇。”

范斯说：“曙光之星认同了断塔誓约，承接神恩的特蕾希娅女王是凯姆的代言者，而凯姆一直都在啊。”

这倒是，凯姆的神职是秩序，而不是解放。

流银不耐烦的道：“事情不是很明显吗？这里的曙光就是虚指而已，并不代表曙光女神。赤红女士的信仰是大爱，是解放奴隶。赤红女士的教宗，也就是公爵你，又来到了风暴群岛。把赤红女士看作解放的曙光，公爵你这个代言者，不就是曙光之子？”

她撇了撇嘴：“不过我是不怎么信的，一个刺客教宗？”

这也太牵强了点，李奇冷笑：“既然事情这么明显，为什么最初还要袭击我？”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点”，旁边贝什乌插嘴：“公爵您在拍卖会上让魔法师们惊慌失措之后，我们才开始往这个方向想。”

流银点头说：“这倒是，这两天魔法师们乱成一团，不少自由魔法师和魔工士们都躲在了阴影城里。说公爵你丢出来的阿什么定律，被大家族们当作邪神禁语一样封锁。还说那个定律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大家族们这么干，完全是在剥夺他们应有的美好未来。”

李奇无语，结果还是小男孩的功劳，这算是冲击波带来的附加伤害吗？

范斯继续说：“那些委托我们的家族也都没了声音，同情我们的魔法师找来了赤红女士的详细资料，还有公爵您曾经发表过的言论，这让我们终于确定，赤红女士就是夜女士所说的曙光，公爵您就是曙光的代言者，我们称呼为曙光之子。”

“同情你们的魔法师……”

李奇暗暗冷笑，果然是迩香派在推动你们啊。

范斯感觉到了李奇的怀疑，郑重的道：“我们在阴影城外也是有同志的，绝对可靠！”

所有过往的“可靠”，都是投资，是为了在重要时刻卖掉你们。

李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问：“但一下子就传播得好像全城人都知道了……”

贝什乌挠头：“大家太激动了，用老鼠相互传递消息，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个坑挖得太糙了吧，这么多痕迹都不加遮掩？

李奇抱着把坑看全的心态，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么，你们想让我这个曙光之子做什么呢？”

人们都沉默了，好一阵后，范斯才说：“要做什么，不该是公爵来安排吗？”

他挺直了腰，对满身绷带拄着拐杖的人来说这是极度痛苦的，但他做到了。

就听他说：“我们相信公爵就是曙光之子，只要公爵吩咐，黑夜会愿意做出任何牺牲，迎接曙光的到来。”

李奇笑道：“你们就不怕我转头把你们卖了？”

笑容渐渐凝固，不仅范斯，流银、红角、莫什乌都肃穆的看着他，似乎只要李奇一句话，他们就赴汤蹈火。

他挠挠头，随口问：“我还不清楚情况，你们原本有什么计划？”

“摧毁控制塔！”

范斯掷地有声的说：“这是祖辈们未尽的事业！”

李奇怜悯的叹道：“我不认为你们能比祖辈做得更好。”

“公爵只需要号召大家起来反抗，阴影城至少会有一半人响应！”

流银的目光像是在俯视地狱：“在魔法师杀光我们之前，我们会找到机会的！”

我勒个去，你这是准备用狗海……不，SCV海冲满人口满科技星灵基地的节奏？

“我需要时间考虑”，李奇已经不忍心再面对这帮被迩香派扔出来的鱼饵了。他们代表了阴影城人的反抗意志，他们不惧牺牲，但他们却已经沦为傀儡。

范斯苦涩的问：“公爵是想在我们跟格温托琳圣女之间权衡吗？”

流银怒声道：“那个老太婆只想让大家继续做狗！”

李奇想起了一件事：“格温托琳是前任圣女啊，现任圣女是谁？她又在做什么呢？”

范斯咳咳笑道：“哪来的现任圣女啊，格温托琳就是圣女，不过她是最……无能和懦弱的圣女。大概是觉得圣女这个身份背负起来太沉重吧，二十多年前宣布退任了，却还在曙光会里发号施令。”

“是有新圣女的传言，可信徒们没有感应到神谕，也从没露过面，就是格温托琳编造的谎言。”

太多相互冲突的说法了，算了，一时也没功夫深究这些细节。

李奇含糊的对范斯等人说：“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不要放弃希望。”

李奇离开后，范斯等人一直在发呆，直到流银轻轻抽泣。

女魔武士带着哭腔的说：“公爵……并不信任我们。”

贝什乌长叹：“也许公爵还不认同自己是曙光之子。”

范斯把李奇留下的圣水和药剂递给流银：“公爵还惦记着你的伤，他肯定是曙光之子，但他的确需要时间考虑。”

壮汉红角嗷嗷嚷了几声，范斯吐了口浊气，哈哈笑道：“对！就算没有曙光之子，我们也能用自己的血，染出曙光！”

三百四四 量子态双马尾萝莉

米尔德恩公馆，芬恩在“软禁”萨希娜的房间门口听了好一阵，菲妮、艾丽、茵丝三个魔女跟萨希娜打扑克打得起劲，确认没有问题，他朝专供侍从休息的客厅走去。

刚进客厅，双马尾黑发少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乔茜脑袋转到一边，语气硬邦邦的说：“我、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芬恩皱眉，乔茜的姿态依旧，可刚才那股迫切，还有眼里的红肿，都不同寻常。

“我、我仔细考虑过了”，乔茜干脆转身背对着他。

“风暴群岛的确太闷了，去大陆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也不错。但是就算公爵出面，让我跟家族解约，也不是件容易事，至少得到庆典之后再说。在这之前，我得圆满完成任务，得跟在公爵身边。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我绑上禁制绳索，这样就算我要做什么，先得解开绳索才能使用魔法。”

听她一口气说完，芬恩叹道：“你背了很多遍吧？”

乔茜身体微微哆嗦，双马尾颤动的幅度明显可见：“你、你在说、说什么啊！？”

芬恩说：“想让我相信，就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乔茜僵住，芬恩继续道：“你本来是佐尔德阁下派来的，他只是想讨好公爵，所以不敢用擅长表演，或者会心灵法术那种典型的刺客或者间谍人选。而你擅长的是战斗，是塑能系法术，一点也不擅长说谎。”

双马尾的颤抖更加剧烈，乔茜猛然转身，露出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她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下跪或者抱住芬恩，凄苦的道：“救救我，芬恩。”

………………

德雷斯护卫着李奇和缇娜回到公馆，一路上他忍得很辛苦。

进了公馆，在确认米尔德恩家族监视不到的门廊里，他终于开了口：“公爵，您的确是曙光之子，不仅是阴影城的曙光之子，还是整个费恩的……”

李奇摆手：“费共的所有人都是曙光之子，不仅仅是我一个。”

再叹道：“风暴群岛是口井，曙光照不到深处。只有正午的阳光才行，还不到时候啊。”

地底城的秘密，阴影城的苦难，以及广泛存在着的奴隶制，风暴群岛魔法师几乎浓缩了凡人社会的所有罪恶。以赤红正义评判，推翻这帮魔法师残暴统治的必要性和优先程度，比推动大陆的宗教革命更高。

但革命事业是讲大局的，相比风暴群岛，费恩大陆的历史进程更重要。只有推动大陆的革命尽快进入新阶段，赤红革命才能获得更肥沃的土壤。

风暴群岛掌握着目前费恩最先进的魔法技术，魔法师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风暴群岛能屹立数万年，对阴影城的压迫维持了上千年，内部的反抗力量异常弱小，这证明风暴群岛现阶段的生产关系跟生产力是匹配的。

除非发展出比魔法师更先进的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广泛变革，不然没办法彻底淘汰风暴群岛的奴隶社会形态。

李奇在拍卖会上丢出的小男孩，就代表了更先进的生产力，自然会让魔法师恐慌畏惧，但这仅仅只是一个点。

要彻底淘汰魔法师的旧社会，相当于将赤红革命的所有进程浓缩到风暴群岛上，直指后期的无产……不，无信阶级革命。

因为时间被急剧压缩，费共可以依靠的风暴群岛无信阶级，力量也过于弱小，不仅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还会因为直面半神乃至神祇，将自己置于覆灭的险境。

从一开始，费共对风暴群岛的方针就是让魔法师完全融入费恩大陆的历史进程中，加入到积极进步的一方。不管是丢小男孩，还是探查阴影城，或者解决某个老变态，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从革命的正义性看，费共应该跟黑夜会站在一起。但从革命的大局观看，费共的最佳选择是支持曙光会，改善阴影城以及所有奴隶的待遇，而不是激进的暴力革命。

这也是情感与理智的抉择啊……

不过，这不意味着对黑夜会，对矢志反抗的革命者什么都不做。

李奇启动哔哩小子，用他人不可见的AR模式编辑了一份指令。

“魔导枪两千枝，子弹四十万发……”

“魔火弹一千具，弹药两万发……”

“魔火筒两百具，弹药四千发……”

“所有激发装置适应暗夜系职业者……”

“蛛丝软甲五千件……”

“标准军团护甲三千套……”

“标准军团剑盾一千套……”

“标准军团医疗包五千件……”

“魔晶石若干……”

“神性水晶若干……”

叫来甘比特，两人手臂靠在一起，将指令传输给他。

李奇吩咐：“派人去学院岛传令，让阿图尔到风暴群岛这层屏障外面，用信风之书找提米-奥斯奎姆。就说我这边紧急需要，让她用波塔蠕虫把东西传送过来，这批物资我很快会给她补上。我这边也会联络罗文娜，让她派可靠的人到学院岛，帮着把这批物资运进阴影城。”

甘比特肃然点头，这批物资在风暴群岛翻不起什么浪花，但如果范斯他们的暴力反抗是真心实意的，费共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处理了这事，去看了看菲妮艾丽茵丝她们，三个魔女在萨希娜的房间里打扑克。人人脸上都贴着纸条，见到李奇只是招招手，接着又咬牙切齿的甩牌，完全是赌红了眼的模样，李奇也由得她们去了。

回到卧室，放在桌子上的传讯戒指正闪烁着蓝光，是海瑟薇的留言。

“公爵阁下，第一件礼物你会在米尔德恩家族的位面庆典上收到。另外两件也没有问题，但还需要解决一些细节问题，最迟在重组会议召开前送给你。”

海瑟薇的语气非常僵硬，显然是对他丢下传讯戒指这事很不高兴。这也正常，明摆着不信任她。不过大局当前，她倒也没在公事上找茬。

各大家族同意了第一个要求，让李奇松了口气。这个要求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形势变化，他判断培罗有很大可能已经倒向迩香派。

米尔德恩家族这个变化，不仅会严重威胁队伍的安全，也会让这趟风暴群岛之行的初始目标落空，他很有可能拿不到薇姬。

再加上佐尔德受家族钳制，在风暴群岛没能发挥什么作用，李奇干脆把解决培罗，让佐尔德执掌米尔德恩家族添加到条件里。

看来不仅是梅奈苏斯和海瑟薇，其他大家族对培罗这种骑墙行径也很不满，很快达成了一致。

当初罗尔丰-加兹瑞恩乃至整个加兹瑞恩家族之所以被干掉，从风暴群岛这边来看，原因更多是企图垄断浮空水晶资源和泛用浮空舰技术。但如果罗尔丰不是因为骑墙，继而作死逼迫特蕾希娅，而是坚决倒向特蕾希娅，其他大家族也不敢联手解决他。

“对了，公爵阁下似乎很不满意萨希娜，看来那些针对你跟特蕾希娅的传言都是假的。”

海瑟薇话风一转，用嘲讽的语气谈起了私生活问题。

“据我所知，你跟你身边的女孩子也没有必要的亲密行为，这又不符合特蕾希娅对你的评判了。”

什么叫“必要的亲密行为”？你们费恩魔法师的道德水平已经堕落到洁身自好就是病吗？或者像地球世界那样，看单身狗的目光就像看十级伤残？

等等，这么一看，费恩世界的魔法师，跟地球世界的魔法师，完全就是互为倒影……

“莫非你不喜欢她那样的金发，而是喜欢我这样的黑发？要我把萨希娜换成黑发姑娘吗？”

如果这话不是挑逗，那就意味着你下意识的把自己排除在外吧？甚至像小红帽称呼自己“小白”时的那种视角，觉得自己跟我不是一个种族的？

“黑发好像也不行呢，你对米尔德恩家的那个黑发小女孩也没做什么，真是奇怪啊，难道你有性～取向问题？”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人身攻击了，李奇搞不懂海瑟薇是因为自己不够信任她而生气，还是没把她送的戒指随身戴着生气，毕竟是女人。

完全没有什么取向问题好吗？当然如果你是问性别问题，那还真有点……小问题。

海瑟薇的留言以哼哼的冷笑结束，让李奇有些头痛下次见面该用什么表情。

这些话在李奇心里累积起了不下的压力，于是他想到了佐尔德。

正要呼叫佐尔德，芬恩求见。

芬恩还带了一个人来，是乔茜，她跪在李奇身前，泪眼婆娑的道：“公爵，救救我吧！”

因为急切，她一时说不清楚，就顾着蓬蓬磕头。

李奇摆手：“去露台……”

卧室已经处于米尔德恩家族的监控之下，因为太过明显，这也是李奇判定培罗倒向迩香派的依据之一。

露台是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到了露台，乔茜再度下跪，李奇看向芬恩。

芬恩叹道：“她说，如果再不能跟在公爵身边服侍，家族就要剥夺她的魔法能力，把她送去魔法塔做试验。”

李奇无语，还好只是要求跟在身边而不是躺在床上……

他问：“那么你觉得呢？”

芬恩必定是想让自己帮乔茜，但具体怎么帮，还得看他有什么想法。

回答让李奇有些意外：“我只是觉得米尔德恩家族给乔茜施加压力这事，应该让总枢机知道。就我的职责而言，我不希望总枢机因为同情，或者其他原因答应下来，这会是严重的安全隐患。”

乔茜愕然的看住芬恩，显然也没料到芬恩是这样的态度。

“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作为赤红女士的信徒，我们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何况……”

李奇深深看了眼芬恩，荆棘堡垒有些羞愧的低头，话里的未尽之意自然明白。

芬恩再张了张嘴，想强调一下，并不是爱什么的，而只是想当作妹妹一样呵护，弥补少年时的缺憾。可对上李奇清澈的眼神，又觉得没必要说了。

“但芬恩的话也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因为同情就破坏了规章制度，更不会让私情凌驾于……公务之上。”

李奇的话让乔茜心口直沉深渊，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可这种如风中飘絮，完全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无力感，还是她第一次深深品味到。

一时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手撑着地面，任由泪水滴滴落到地上。

“让我想想……”

李奇捏着下巴沉吟，其实这事很好解决，再过一天，培罗就要完蛋了。只要让乔茜拖过去，别凑到这个漩涡里来，就能度过这场难关，走向前景光明的未来。

但他不可能直接对乔茜这么说，让培罗有了警惕。现在的乔茜，就是一只叠加了真心求助和忠心家族两种不同属性，无法确认真实状态的量子双马尾萝莉。

“这样吧……”

李奇正要找佐尔德，这事佐尔德应该能帮上忙。再说了，乔茜原本就是他的人，只是因为契约魔法师这种级别的奴隶，最终控制权在族长手里，佐尔德只有使用权而已。

“你去佐尔德那边呆几天，如果培罗族长那边问，就说是我要你在那边办一些事情，具体……你去了就知道。别担心家族会太逼迫你，佐尔德能护住你。等至高议会的事情了结，我会跟培罗族长商量你的去留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尽可能买下你的契约。”

李奇说完，乔茜抬头，脸上满是惊喜。

虽然不能继续修行魔法了，但总比族长……不，那个半精灵老婊子一句话就决定自己的生死要好得多，而且……

乔茜看了看芬恩，“大叔”脸上的欣慰异常明显，还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公爵，说明公爵这个决定，应该是花了大力气的。

能跟这个“大叔”在一起，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的感觉似乎不错，而公爵也的确是个好人啊。

李奇再道：“当然这只是理想情况，如果家族仍然逼迫你，连佐尔德也不能再护住你，那就只有靠你自己了。不管是装病装伤，甚至暂时逃开，总之你不能再凑到我们身边，否则……”

他没再说话，芬恩带着乔茜离开。

路上乔茜忍不住问：“公爵话还没说完呢，否则什么啊？”

芬恩淡淡的道：“否则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些护卫的工作。”

看了看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刚刚雨后天晴，明媚绽露，芬恩的语气毫无变化：“当作敌人，格杀勿论。”

乔茜打了个寒噤，再甜甜笑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明摆着送死的事情呢。”

………………

露台上，李奇通过传讯戒指，对佐尔德说：“后天的庆典你肯定要参加吧？”

佐尔德的语气很苦涩：“原本是肯定的，现在得努力争取才行。李奇，你在拍卖会上干的事情可把我害惨了。现在父亲不准我离开白银城，还收回了以前我管的很多事情，就连薇姬，你都可能要不到了，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李奇说：“那是不是跟着你的那些中小家族，也被害惨了呢？”

“那是另一回事”，佐尔德叹道：“不过他们也的确很惨，原本都很兴奋，以为可以靠着那什么定律翻身了，没想到……还有不少人被至高议会抓了，都在嚷嚷干点什么呢。”

“看来到了关键时刻呢”，李奇悠悠道。

“下一步是什么你就说吧”，佐尔德已经有经验了，李奇的谋划从来都是一步接一步的，刚才那些诉苦，大部分原因还是心中没底。

李奇说：“下一步，先办这个事，乔茜你没忘吧……”

听完之后，佐尔德既疑惑又担心：“难道下一步着落在她这个小小的契约魔法师身上？但这事就算父亲不过问，他下面那个黛比奶奶也会追究的，这很难啊。”

黛比奶奶？

“就是临时调到公馆来当执事的那个半精灵，你应该见过的。绿头发，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已经接近二百岁了。她的精灵血脉在半精灵里很纯，服侍过我曾爷爷、爷爷……”

佐尔德语气变得有些怪异：“我刚成年的时候，还准备服～侍我的，可我小时候不小心撞见她跟我父亲和哥哥们在玩，想到那一幕就怎么也硬不起来……”

咳咳，居然是活生生的祖传RBQ啊！

佐尔德再道：“她虽然不是传奇，但很厉害的。而且在家族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权势滔天。她找我要人的话，我可没胆子拒绝。”

李奇说：“藏起来不行吗？”

佐尔德道：“那倒是可以，我在白银城有好几个藏身的地方，可以屏蔽各种监测，包括灵魂契约的感应，不过这就意味着跟家族翻脸啊……”

“佐尔德，又到了命运的抉择点了”，李奇压低声调：“看看你在家族中的地位，你就没想过什么吗？继承顺位在你妹妹后面，连祖传……咳咳，半精灵女奴都能在你面前作威作福。就算你自立门户，你的家族对你来说也不是助力，甚至是阻力。”

佐尔德的呼吸变得急促，好一阵后，他咬着牙叫道：“听起来你就为了一个契约魔法师，让我……让我做那、那样的事情？就算是疯狂吧，你好歹也给个让我想得过去，让我能舒服一点的理由啊！现在这个荒谬得让我想哭啊！”

李奇的语气毫无歉疚：“哦，抱歉，只是两件事串到了一起，巧合而已。那么，要我冒着被窃听的危险，跟你讲一大通道理，最后才提乔茜吗？”

传讯戒指那一头，佐尔德似乎在砸桌子：“不用了！”

他还没有踏上这个命运抉择点的勇气：“不要把风暴群岛说得跟幽暗地域一样，我们魔法师家族也不是黯精灵家族！”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李奇决定透点风推一把：“庆典的事情，你不必争取了，帮我，也是帮自己做点该做的事吧。”

“什么！？”

佐尔德很震惊：”已经决定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怯怯的道：“我一个连传奇都没到的人，怎么就……”

李奇咳嗽了一声说：“大家已经研究决定了。”

三百四五 抱住我的腿，求我

米尔德恩岛，米尔德恩家族基业所在，原本只是海面之下的礁盘，经过千年鬼斧神工的雕琢，已经发展成一座面积数十平方公里的大岛。

岛中心的白塔高耸入云，展开层层如羽翼般的裙堡，一侧包裹着工坊和城町，一侧向海中伸展出若干条长堤。

一条长堤的尽头拓出宽广平台，数百人群聚于此，庆贺米尔德恩位面开拓又获得重大成就，同时也庆贺米尔德恩族长培罗的寿辰。

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家族，要够得上“大”这个标准，有若干项指标。

有多少年历史，有几个传奇，获得了多少项法术专利，工坊规模多大这些是基础性的。是否在白银城建塔，在至高议会是否有议员席位等指标是硬性的。而完成几个位面的开拓，算是最硬的指标之一。

所谓“完成开拓”，并不是对某个外层位面做了详尽勘探，或者建起了矿场、采集站等资源开发设施。而是锚定了外层位面后，将空间缝隙改造成永久性的空间通道，再开启膜化进程。直至次位面膜彻底包裹整个外层位面，化作风暴群岛的附属半位面。

直白的说，就是把某个外层位面变成自家的后花园。

当然这个位面不可能是完整的，只是一些碎片。即便如此，最小的碎片也远远超越了一座山的体量。

这可是个大工程，所有环节往往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计，耗费的资源更是天文数字。

最后的“膜化”环节因为涉及到次位面膜的变动，每年只有寥寥几个固定指标，由至高议会操作次位面膜进行配合。这些指标不是光靠金蒲耳拿到的，还得进行各种关系运作，拿到的指标也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

因为“膜化”环节的成本太高昂，各个家族要开拓的位面碎片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和精挑细选，预计会带来远超投入的回报才确定下来的。

那些太大的，太小的，或者价值不足的外层位面，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进行控制。从占据位面缝隙入口到建造永久空间通道，手段不一而足，当然这就无法确保稳固的所有权。

加兹瑞恩家族继承主家的浮空水晶位面，就因为太大，次位面膜无法进行膜化，只能控制住位面缝隙入口。

所以是否开拓了位面，开拓了几个位面，很直观的体现了魔法师家族的力量。

米尔德恩家族开拓的这个外层位面，是土元素位面剥落的一块碎片，蕴藏有丰富土元素资源。这也是米尔德恩家族第五个开启膜化环节的位面，完成之后，在风暴群岛大家族中的排名就能更进一阶。

特意把开启膜化的时间跟生日放在一起，这差不多是所有家族的惯例了。而这个十年前拿到的指标，时间又恰恰赶在至高议会重组会议之前，无疑会显著提升米尔德恩家族的声望。

特蕾希娅女王特使，李奇-普雷尔公爵的出席，让庆典更添光彩。这个人在风暴群岛的知名度已经超过了女王，虽然对魔法师上层来说，这个知名度等同于头痛度。

平台中心，培罗和李奇一人捏着一角，在礼号声中同时揭开幕布。

幕布下是一座真人尺寸的小男孩雕像，秘银质地，闪瞎人眼。雕像据说是以六岁的培罗为蓝本，某个部位的艺术加工让宾客们吃吃低笑。

阳光投射在雕像上，平台靠海一面，一扇光门开启，渐渐拓宽，直至隔断整个平台。光门里是一望无垠的岩石平原，依稀能看到扬起的沙尘，那是土元素生物在活动。

光门边缘翻腾着虚化的光雾，次位面膜正向这块位面延伸，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五到十年后，这块位面碎片就会被次位面膜包裹，变成风暴群岛的附属半位面。

热烈的掌声响起，培罗笑容可掬的向宾客们挥手回应，李奇在旁边也鼓掌庆贺。

“公爵，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却一点也不快乐”，培罗笑着说，看起来就是在跟李奇聊天：“原本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发展出超于友谊之上的美好关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自从李奇在拍卖会上扔出了小男孩，他跟培罗就已经形同陌路了，相互间再没见过面。李奇还住在米尔德恩公馆，照原计划出席庆典，两人在宾客面前仍然亲密无间，不过是最后一层没有撕破的脸皮。

李奇也笑着回应：“我也以为，族长能审时度势，顺应潮流，把我带来的道路视为未来的正确方向，而不是仅仅用来装饰门面的涂料。”

跟培罗翻脸并不是一开始的计划，他也希望争取到培罗积极加入女王派，但这不是首要目标。丢小男孩震慑魔法师是既定方针，不因此而改变，培罗注定要被坑这一把。

既然培罗不能看清形势，他也不再做无谓的努力，直接干掉了事。

不过在此时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还是多说了一句：“风暴群岛最终是要开放的，魔法师最终是要融入世界的，越早做出选择越早获益啊。你看佐尔德，现在已经是伯爵了。”

“佐尔德，呵呵……”

培罗冷笑：“女王的看门狗，以及公爵的打手吗？我没选择他作为家族继承人果然是明智的，魔法师的根本是风暴群岛，忘记根本的人，注定会受到惩罚的。”

“魔法师不是凡人，魔法师要跟凡人保持距离，才能永享荣光。就算是你的女王，也别想把魔法师当作臣属和部下驱使。等你的女王踏上紫山，把忠诚之剑搁在红袍白袍脖子上的时候，再来跟魔法师谈如何分享世界的事情吧。”

李奇默然，心说朽木不可雕也，我已经尽力了。

培罗面上的骑墙，来自骨子里的傲慢，魔法师俯视凡人的傲慢。倒向迩香也不是因为利益，而是维护这样的傲慢。

“对了，以前魔法师开拓位面还有一个仪式，但因为太浪费，后来大家取消了这个仪式。今天我不太高兴，决定恢复这样的仪式。”

培罗温和的笑着，嘴角却扯起了诡异的弧度，说的话也让李奇摸不着头脑：“公爵阁下不愧是爱神的教宗，为了凡人的福祉，不惜得罪整个风暴群岛，对身边的人也满怀仁慈和爱怜。”

他举起左手，摩挲着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哪怕是跟自己无关的人，哪怕是别人家族里的奴隶，也满怀怜悯，甚至不惜继续得罪我，那仅仅只是个奴隶啊……”

李奇眼瞳紧缩，乔茜！？

昨天她已经去了佐尔德那里，佐尔德把她藏在一处安全屋里，绝对可以屏蔽灵魂契约的探测。半精灵女仆黛比确实找过他查问，他又推到李奇这边，但黛比并没来找李奇，还以为他们暂时放下了这事。

培罗对着戒指，和蔼的道：“乔茜，我知道你听得到，响应我的呼唤，回到我身边。只要你打普雷尔公爵一记耳光，之前的事情我就一笔勾销。你可以继续修行魔法，获得必要的资源。”

李奇暗抽了口凉气，真是低估了魔法师控制奴隶的手段。即便灵魂契约探测不到，却还有办法对乔茜发送信息。

乔茜，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培罗说完，手指一点，空气中荡开莹莹蓝光。

几秒之后，双马尾黑发少女的身影穿透蓝光，出现在两人身边。

乔茜惊喜的道：“老、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远处芬恩失声叫道：“乔茜！”

李奇也在心中叫了一声，暗自叹息。

培罗慈祥的说：“当然是真的，不过还要看公爵是不是真的足够喜欢你，足够怜悯你，愿意挨你一耳光。”

乔茜一出现就看到了李奇，但没敢跟他对视，此时得了保证，转向他怯怯的，却满怀期待的道：“公爵，您……您是好人，您能再帮我一次吗？”

芬恩喊道：“乔茜，你想干什么！？”

喊的时候，他和波比等人同时作势，要冲过来护卫。

李奇举手竖掌，阻止了他们。

“一个耳光换来一个人的美好未来，这笔交易很划算，希望族长言而有信。”

他转向乔茜，点头道：“来吧……”

如果乔茜不是塑能系魔法师而是刺客，也没有之前求助的事情，李奇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现在他确定培罗只是想折辱他，乔茜虽然做了错误的选择，但只是牺牲点颜面，就有机会为她争取到时间，李奇真心觉得值，反正培罗也时辰不多了。

唯一头痛的是，等会梅奈苏斯和海瑟薇的人发难时，他还得想办法保住乔茜，不让这一耳光，连带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

“对、对不起，公爵！您真的是好人！”

乔茜说着，却没迟疑，挥手给了李奇一记耳光。力道并不重，但啪的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宾客们发出讶异的低呼，培罗得意的笑道：“哈哈……李奇，李奇啊李奇，这是你该得的！”

老迈传奇再深深长叹：“但这不够，还不够……”

他手上蓝光闪烁，出现一个卷轴，散发着迷蒙的幽光。

“这是乔茜的灵魂契约，如果我把它毁掉，乔茜会怎么样呢？”

听到这话，乔茜眼瞳扩散，脸颊瞬间青白，呻吟道：“老……老爷？”

培罗继续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不惜颜面都要保护她，就继续证明给我看。”

老头脸上的皱纹层层抖动，豆大的浑浊眼瞳里迸射出热烈的光芒，就听他说：“抱住我的腿，求我，我就解除乔茜的灵魂契约。”

李奇剑眉倒竖：“培罗，你脑子还清醒吗？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让奴隶当众打他这个女王特使的耳光，已经是绝大的侮辱了，看那些宾客一脸出了大事的模样就很清楚。

现在居然得寸进尺，不得不怀疑这家伙脑子已经出了问题。

当然，李奇说话的时候也很心虚，毕竟他已经给培罗安排了后事。

“李奇，我并没有强迫你，你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小小的奴隶”，培罗无辜的道：“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更坏吗？你还想要薇姬？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乔茜站在一边，脸上凝固着恐惧与懊悔的表情，身躯哆嗦着，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没有软倒在地。

她已经后悔了，已经绝望了……

培罗的声音传开，“抱住我的腿，求我”这句话，清晰的送入每个人耳中。

芬恩和波比等人咬着牙，目呲欲裂。

即便已经接受了革命信仰的洗礼，不再把李奇看作领主或者主人，但领袖被这样侮辱，个个都感同身受，愤怒攀升到了极点。

还好李奇考虑到今天只是来露一面，随时准备着溜走，只带了他们几个人。菲妮和艾丽她们去了海瑟薇家族的魔法飞舟训练场玩耍，如果魔女们在的话，菲妮的冰矛、艾丽的大剑和缇娜的镰刀恐怕已经同时出现了。

宾客们也是惊诧莫名，才意识到培罗跟李奇已经决裂。而培罗对李奇的折辱，倒没让他们感觉到有多大危机。

这样的景象在风暴群岛的万年历史里也是家常便饭了，敌对家族之间在公开场合经常这样相互折辱，结果基本都是其中一方说些狠话，然后拂袖而去。即便冲突加剧，也只会在台面下而不是在这种双喜临门的庆典上。

现在，所有宾客都等着李奇拂袖而去。

白银城，很靠近最高层至高议会的一座魔法塔里，海瑟薇看着光幕中的这一幕，蹙起了眉头。

“这个培罗，果然彻底倒向迩香派了啊，收拾掉他是正确的”，她嘀咕道：“李奇正好借机离开，难道是他故意撩拨那个老头，造成这样的局面？真是狡猾啊，不过……”

她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笑容：“终究还是被奴隶抽了一耳光，这个脸可丢大了，恐怕他一时都没脸见我。”

接着笑容凝固在脸上，光幕里，李奇单膝跪地，抱住了培罗的腿……

“培罗族长，放过乔茜，求你。”

李奇的语气稍微有些生硬，只是一时转换不及，并没有放不下身段的矜持和被逼无奈的愤懑。

“李奇你疯了吗！？”

海瑟薇下意识的叫道：“那就是个奴隶啊！而且你要的魔女，也不必求他，再等等就能拿到啊！”

“总枢机！”

“公爵！？”

“冕下！？”

李奇的部下，与会的宾客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只是下意识的呼喊着。

“哈哈……哈哈……啊哈哈……”

培罗仰天大笑，快意的叫道：“看啊，美丽的公爵，你还是抱着我了！你还是求我了！”

乔茜跪在了地上，娇小身躯哆嗦得更厉害了，从极度恐惧骤然转到极度喜悦，令她难以控制身体。

她看着李奇，喜极而泣：“公爵……”

培罗举起了卷轴，笑声转为冷厉。

手掌中蓝光迸现，乔茜发出凄厉的尖叫：“不——！”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个魔法师，忘了传送、闪现或者各种防护法术，做出了跟平民，跟柔弱无助的小姑娘完全一致的反应，跳起来转身就跑。

灵魂契约卷轴在培罗手中蓬的一声，化作飞灰。

乔茜的小脑袋一晃，双马尾如羽翼般高高扬起，再带着一片殷红血水，同时落下。

三百四六 接受赤红正义的制裁吧！

娇小身躯扑倒在地，不停的翻滚着，直到被冲过来的芬恩抱住。

“乔茜……”

芬恩将她挪进怀里，见她七窍流血，连眼睛都炸成了两团血洞，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灵魂契约被外力摧毁而不是自愿解除，对双方都会造成强烈的冲击。

培罗是传奇，还有各种秘术，自然不必在意。乔茜却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没有当场炸成碎片已经足够幸运了。

芬恩手忙脚乱的掏出医疗包，想给她止血。

“我是不是……很蠢……”

乔茜吐着血，努力想摆出笑容，却只让那张脸看上去更狰狞。

“我真蠢……”

她的声音转低，芬恩低下头，贴着嘴唇才勉强听得清。

十三岁的天才美少女，五级契约魔法师，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哥……哥……”

手臂垂落，乔茜没了气息。

芬恩喘着粗气，眼睛渐渐充血，十年前的那一幕，跟眼前这一幕，又重叠在一起了。

一只手落在他肩上，再是波比的声音：“准备干活了。”

芬恩打了个激灵，放开尸体，缓缓站起。

他用已经平静了很多的语气说：“是的，准备干活。”

此时李奇也站了起来，他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当场暴走，冷声问：“培罗，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我，为了出口气？”

只要能救下乔茜，挨一耳光，下跪求情，都不算什么。

哪怕乔茜是自寻死路，自作自受，这都不要紧。她还太小，还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并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也不是因为李奇喜欢她，跟芬恩和她互有好感也没关系。而是她就在他们身边，就在立志解放费恩，带领凡人走向幸福的他们身边。她的命运也是由他们推动的，李奇认为有尽力拯救她的义务。

开口闭口就是解放费恩，连受他们牵连的一个小姑娘都解放不了，什么革命，不就成了空谈？

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去争取。

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培罗得意至极的笑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仪式，新的土地要用人命血祭！而且这有什么问题吗？弄死一个奴隶就能得到这样的快乐，真是太划算了！”

“契约魔法师算什么？连召唤兽都比不了啊！召唤兽不用喂养，不会发牢骚。养这样的奴隶却要花不少钱，还不怎么听话。”

“我现在很高兴啊，看到你气得吐血，看到你恨得牙痒痒的却做不了什么，我很高兴！”

李奇阴沉的说：“你会有报应的，很快……”

培罗一脸“你来打我啊”的得瑟：“报应给我看！给我看啊……”

话音未落，脚下猛然震动。

包裹光门的涟漪光芒大作，连带光门也扭曲、破碎，化作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冲刷过整座平台。

培罗、李奇、芬恩和波比等人，以及平台上所有人都眼前一花，身体一轻，天晕地转中，被恐怖而怪异的涡流吸了进去。

白银城中心高塔，海瑟薇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光幕里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按住旁边的水晶球，急切的呼叫：“高登叔叔，出什么事了！？”

水晶球投影出一幕影像，一个中年魔法师正在浮空舰上努力稳住身影，就听他喊道：“膜化环节出了问题！米尔德恩岛出现了空间畸变！我们的舰队差点全被刷进海里！”

影像转到浮空舰前方，原本的长堤尽头，那座平台笼罩在被撕裂的空间裂缝里，次位面膜正努力吞噬着裂缝，吸收空间畸变带来的恐怖力量。

高登解释说：“膜化失败，那块位面碎片被风暴群岛排斥了！相当于一次剧烈的撞击，那里的人全都被卷进了空间乱流！”

透过裂缝，能看到海水和碎裂的堤坝在不断被吸入裂缝，拉扯得米尔德恩岛上的建筑都摇曳不定，股股尘雾如飓风一般升腾而起。

“怎么可能！？”

海瑟薇怒声道：“开拓位面的膜化从来没出问题！除非是整组空间石都坏掉了！而且还有永久空间通道缓冲，怎么会产生空间畸变？”

高登挥动法杖，支起巨大屏障抵挡冲击，勉强稳住了浮空舰，他再喊道：“还有一种可能……”

海瑟薇的脸颊瞬间煞白，她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是那样的！”

高登是泰德家族的传奇，海瑟薇的叔叔，他不再提这个话题：“那么海瑟薇，我们该怎么做？”

“继续行动！逮捕米尔德恩家族除佐尔德外所有魔法师，现在你们可以打着救援的旗号过去”，海瑟薇果决的道：“再在岛上放一组人监视空间缝隙的情况。”

她挥散了这幕影像，又呼叫另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应，这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唇也失去了血色。

“怎么可能？导师……为什么？我得当面问他！”

她的身躯轻盈升起，化作天幕般的紫纱，如雾气一般无形无质，穿透了石墙，向另一座高塔飘去。

白银城边缘，极为普通的那座魔法塔里，眼眉冷傲的女子看着一团混沌的光幕，也久久无语。

直到一股波动掠过，白银城内有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女子打了个寒噤，才清醒过来。

“梅奈苏斯……没想到你出手了！你这是要把培罗、普雷尔，还有我的人一网打尽啊！”

格芮塔有些惊惶：“这意味着他肯定也对家族出手了，我不能再呆在这！”

正准备传送，又停了下来：“这时候往外跑，恐怕正好落入他布下的圈套，我得稳住，而且……”

她恢复了一些信心：“蔻塔阁下已经是九级传奇，这点麻烦阻碍不了她！”

………………

平台在急速旋转，速度快到了让李奇怀疑自己被丢进了离心机里。

还好他正准备出手，刚刚摸出魔钢大剑，就发生了剧变。顺手将大剑插进地里，没让自己甩出去，跟那些被甩进混沌虚无之处的宾客一个下场。

培罗也没事，不过这样的怪异状况，他即便是传奇，也无能为力，只能抓着秘银雕像的某个突出部位，辛苦的支撑着。虽然场面有些恶心，但老家伙一定在庆幸自己的艺术加工。

就在李奇感觉自己全身的水分都被甩到了脚底，离鱼干的距离越来越近时，猛烈的撞击连绵不绝，像是跟其他碎片撞在了一起，或者有什么力量将所有碎片汇聚起来了。

旋转骤然停止，李奇撞在地上，只觉得身体内部处处炸裂，灵魂也摇曳难定。

他恍惚听到培罗的声音，虽然还在喘气，但毕竟是传奇，转瞬就恢复过来。

“膜化失败了？这不可能！？”

培罗痛苦的喊着，似乎那根东西被扯掉了。

“不，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的！”

老家伙很快反应过来，说的话让李奇心头也剧烈一震：“是梅奈苏斯！今天的膜化环节是他在主持，只可能是他！他想解决掉米尔德恩家族！”

模糊的视野里，老家伙恨恨的道：“把我丢到了混沌虚空里，就以为能弄死我？真是天真！该死！还在乱飞，根本定不了位，要是撞上其他位面碎片就完蛋了！”

培罗喘了一阵气，注意力转到了李奇身上：“你也是他想干掉的目标啊……哈哈！你跟他，还有他那个宝贝得跟女儿一样的徒弟海瑟薇不是一伙的吗？你没想到吧？”

老家伙的沮丧和恐慌一扫而空：“来求我，抱着我的腿求我救你啊！哈哈！我的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不，这还不够，你得付出足够的代价，来，先脱……”

李奇用大剑支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顾不上打量周围的情况，也顾不得思索梅奈苏斯为什么下手，海瑟薇又是不是牵扯在内，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他冷笑道：“老家伙，现在我只想干掉你！”

说话的同时，他在心底大叫：“还在玩什么啊！出来接客了！”

赤红神座，小红帽戴着头盔，穿着紧身赛车服，正驾驶着F1赛车在“游戏区域”里风驰电掣。

“太棒了！赛道一下变得这么宽了！我能马上冲到底！”

小红帽兴奋的嚷着，尤赞和小天使也都挥着旗子热烈鼓劲。

忽然她一个哆嗦，赛车打了横，连滚带翻的冲向像巨兽般游动着的符文鱼，在撞击中弹出游戏区域。

尤赞悲愤的叫道：“陛下！您不会又踩错了刹车吧？就差这一点了！”

“是李奇……”

小红帽四肢大张的躺在地板上，两眼呆滞，像见了鬼似的。

“还没有捅破啊？咱们的方程也还没建好呢”，尤赞很诧异。

“他到了外面，很古怪的地方”，小红帽抽着嘴角说：“位置还在剧烈变化，像是……不在主位面了。”

尤赞和小天使们同时呆住：“啊——！？”

“居然敢打扰我通关！刚恢复连线就用‘接客’这种话亵渎我！”

小红帽嚷着，一跃而起，斗志昂扬：“他必须付出代价！”

感应到心中那个久违了的存在，李奇顿时觉得身心暖和了许多，甚至眼角都有些酸，真的挺想念的啊。

“你敢……”

“现在别计较细节我跟一个传奇怼上了！”

李奇的意念如奔流一般涌去小红帽那边，粉碎了她的抗议：“我准备变身，需要你的支援，做好一切准备，包括神降！”

“传奇！？变身！？”

小红帽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等等你是说要正面杠一个传奇！？你在的地方可没有腐化之气！你脑子是被谁的螃蟹钳夹过吗！？

“还有啊，你居然愿意主动变身！？对你来说这可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啰嗦！让你做准备就做啊！”

李奇居然骂了回去：“没为什么！只是从我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没有这么彻底的憎恨一个人！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杀掉一个人！我必须杀死他！就这里！就现在！”

小红帽也毛了：“你简直是……等等！那家伙让你脱……那家伙竟然是个……”

她翻到了李奇刚才的记忆，顿时炸了：“干掉他！干掉那个恶心的家伙！你如果没干掉他，还让他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我就不要你了李奇！我是说真的！”

李奇丢开了大剑，培罗欢畅的笑道：“你很识时务啊，小宝贝！你在发抖？不要害怕，我保证会很温柔，你一定会明白新的世界会有多美……”

话没说完，炽白的光芒自李奇体内溢出，渐渐转为淡淡的金色，将整个人裹住。

淡金光芒喷涌，三对巨大的光翼伸展，弥散的光尘神圣而锐利，即便是培罗都觉得灵魂隐隐生痛，下意识的退了好几步。

圣光羽翼间，一个戴着又圆又大的头盔，披着厚重斗篷的武士出现。

武士从腰间取出一个短柄，像握刀剑一样握着，缓缓前伸。

“这是……”

培罗惊讶得失声叫道：“这是正义神力！你怎么成了龙尔德的人！？”

中性的声音宣告：“不，这是赤红的正义！”

为了击杀这个恨之入骨的老家伙，顾不得变身的羞耻感和心理障碍，李奇换上了单人战斗力最强的正义魔女……奇丽。

奇丽高声喊道：“接受赤红正义的制裁吧！培罗-米尔德恩！”

手中的提尔之秤嗡的一声吐出淡金剑芒，烧灼着周围的空气和位面之力，发出滋滋低鸣。

三百四七 你对奇丽的熟练度为零！换人！

“破邪斩——！”

正义充盈心胸，力量在剑芒中沸腾，淡金圣光劈出一道月弧，坚石铺成的地板只是被余波擦过，也如沙砾般分开一条笔直裂痕。

不愧是神器提尔之秤，不愧是英雄巅峰的等级，不愧是战斗最强的正义神力！

培罗仓促之下放出的魔法盾被一劈为二，散做点点湛蓝碎芒。圣光月弧斩在他身上，震得他又退了两步，胸前扬起一片沙尘。

沙尘？

李奇……不，奇丽凛然，自己这一记破邪斩用上了全力，居然没有破防！？

培罗脸上的皱纹翻滚不定，原本的得意之色尽皆消散，只看到阴冷和讶异。

他低头看胸口，华贵的魔法长袍连同内衣都被斩开一条裂痕，露出青灰色的肌肤。肌肤上的白痕格外醒目，还闪烁着淡金光芒，不断剥离出点点石屑。

培罗恨恨的道：“果然是正义神力，竟然能在传奇石肤术上刻下痕迹……”

他看向李奇，神色也变得凛然：“小宝贝，这是你自找的！你会尝到更多的苦头，你的第一次会充满痛苦的回忆！”

老家伙佝偻身影挺了挺，胸口震落一片尘屑，将还在侵蚀石肤术的正义神力驱散，老迈气息也消失无影，无形却如实质的力量自体内喷薄而出。

“你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吗！？”

老家伙的声音如大石一般撞着奇丽的心口，以他为中心，偌大范围内，原本还在飞扬的尘土噗噗跌落，地板的石面也喀喇喇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虽然只有七级，虽然已经老得在考虑是不是拥抱苍白之主了，但你面对的，终究是一个传奇！”

培罗的声音化作大石连绵砸来，奇丽的身体也沉重得难以挪步。先是像被压进了水里，再像被埋进土里，心跳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艰辛。

这是……传奇领域！而且特性是重力！？

一丝不甘在心头掠过，之所以换奇丽上场，就是因为身边没有菲妮和艾丽，没办法合体。以单人力量计，只有英雄巅峰的奇丽最强大，但跟传奇相比，差距还是这么明显啊。

也许是之前跟传奇的战斗经历，让自己有些轻敌了。

仔细想想，第一次战传奇，是在优雅神殿对阵蔻塔。那时候不过是辅助，还有第一战斗序列几十号人、魔导炮以及艾丽。

第二次战传奇是在罗丝神尸洞穴，虽然对方是两个传奇，可力量被腐化之气压制了大半。一个是被克总完克的奥术师，而那个教父克莱芒，还是靠跟菲妮和玛丝合体才干翻。

现在，没有主场优势，没有魔女合体，形势还真是不妙。

重压渐渐加强，感觉像是一座山落在了肩上，压得奇丽又跪了下去。只能靠提尔之秤努力支撑，没有被压趴在地上。

“来，先摆好姿势！”

培罗冷笑着挥动法杖，平整的地面像开锅的沸水般翻腾起来，四个方方正正的脑袋拔地而起，带出四个巨大而粗壮的人形石像。

岩石巨人，不，应该是岩石领主。虽然是最普通的土元素生物，但看这四个如黑曜石般泛着晶莹光泽的外表，就知道这绝不是一般的岩石领主。

岩石领主迈着沉重的步伐，震得地面轰鸣。在巨大的重力下，地面没有扬起尘土，而是大大小小如水滴般的碎石和尘屑，如雨点般淅淅沥沥跳动。

小红帽在心底鄙夷道：“你这就不行了？”

纯净的力量自心底涌入，贯通躯体，在奇丽的手掌间散逸出银白光弧。

这是……神罚！？

大敌当前，小红帽的语气也变得严肃：“神罚之力是神祇的神性源质，无视等级，用它来抵消传奇领域吧。”

银白光弧就像黑夜中的光亮，将周围碾压着身体的巨力融解。奇丽翻身躲开一只巨大石掌，光剑挥动，将整支手臂卸了下来。

踩着石巨人缓缓挥来的另一只手，奇丽高高跃起，劈出又一记破邪斩。

月弧般的淡金圣光接连穿透两个岩石领主的头部，石头脑袋炸成纷纷扬扬的石雨。正义神力摧毁了它们的元素核晶，残存的元素之力驱使着无头的石躯撞在一起，如抽搐般互相挤压摩擦。

“老家伙，你是不是也忘了一件事！？”

踩着第四个岩石领主没了脑袋的断口，奇丽向缩在后面的培罗发起冲击。

重力忽然变化，奇丽高飞而起，但变化只是瞬间，手中的神罚之力消解了领域之力。

“我与女神同在啊——！”

她凌空劈出第三记破邪斩，培罗高举法杖，地面拔出一只只巨大的岩石手掌，遮挡住他的同时，也向奇丽急速伸去。

淡金圣光接连斩碎四只手掌，在第五只手掌的手腕处劈出深深裂痕。巨大手掌依旧抓住了奇丽，五指延伸，合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石牢。

石牢还没落地，银白光芒渗出，半空炸出大片碎石，奇丽脱困而出。

“很好使！怎么不早说？以前对付传奇的时候有这力量多好？”

心底的抱怨得了小红帽冷冰冰的回应：“您已欠费99999神恩，请尽快充值。鉴于您是我的vip用户，在30日内还可以呼吸和进食。”

又来拉清单了啊！这么一点时间就花了十万神恩？你这是星际漫游费吗！？

小红帽怒了：“这么一点时间？李奇……不，奇丽，这是神性源质，跟纯粹神力的关系就像百分之九十五的纯酒精和啤酒！每秒的消耗等于一车皮战略储备肉，你算算你已经用光了多少个车皮！”

您这比喻真是……

太形象了！我现在觉得无比肉痛！

奇丽再度冲向培罗，培罗嘿嘿冷笑：“教宗又怎么了？就算神降，也不可能在土元素位面上击败一个土系元素专精的传奇！”

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傲慢，却没了之前的猥琐。看来在这老家伙眼里，对手已经不是一块伸舌可及的奶油蛋糕。

说话的同时，培罗身影骤然拔起，土石倒流，层层包裹。片刻间就化作一个接近十层楼高，外形敦实厚重，却有个古朴圆浑脑袋的黑曜石巨人。

黑曜石扎古！？

巨人挥拳砸向奇丽，奇丽以光剑格挡，只溅起一溜儿火星。

急切之下，她另一手握成拳，带着银白的神罚之力，与石拳硬碰硬的撞上。

碎屑纷杨，一根足有腰身粗的黑曜石手指崩飞，奇丽被巨力砸中，硬生生拍进地里。

剧烈的疼痛让身体再难动弹，心神也摇曳难定。奇丽一口血喷出，却又被头盔挡了回来，差点呛晕过去。

正剧烈咳嗽着，小红帽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的表现已经刷新了我容忍无能的底限！你根本就没好好琢磨过这个天赋，这具身体！你对奇丽的熟练度为零！”

奇丽又想吐血，天赋还好说，什么叫对奇丽的熟练度！？

“好吧我换换招数”，她打开属性面板，想查看圣武士……不，圣堂的技能细节。

的确，转换到奇丽状态的次数寥寥可数，还从没实战过。原本以为靠英雄巅峰的正义神力和破邪斩就能搞定，现在看来，的确不够熟练。

问题是，之前根本就不想熟练啊——！

“死到临头了你才开始看说明书！？”

小红帽恼火的嚷道：“起开！让我来！”

啥？

奇丽还没回过神，汹涌的温热激流冲刷到心中，意识顿时模糊了。

隐隐就听小红帽说：“你的奇丽状态为什么还是这么人高马大的，把我挪前面去！”

“噢……”

奇丽浑浑噩噩的应着，此时的境况有些像跟魔女合体，置身狭窄的心灵空间。

努力挪动着位置，让另一个稍微娇小一些的灵体转到前面，正好置于怀中。

小红帽又道：“抱紧了！跟上我的意念，绝对不准偏开！”

奇丽依言而行，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培罗化作的石巨人又一拳捣下，看这势头，足以将嵌在石板地面的奇丽砸成肉酱。

淡金圣光喷涌，“奇丽”伸手，自头盔里发出模糊低喝：“律令：震慑！”

石拳一震，竟被小小的手掌稳稳托住。

淡金光芒自手掌中溢出，再渗入石拳中，逼出了点点幽蓝光芒。

石巨人发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畏惧的吼声，散出的蓝光又吸了回去。

“律令……这头盔真碍事！”

摩托车头盔化作围巾，黑发飘洒，露出清丽面容，“奇丽”脆声呼喝：“律令：束缚！”

蓝光的回流骤然而止，石巨人的身体也僵了一下。虽然马上恢复了行动，可跟“奇丽”接触的那只手臂，却怎么也动不了。

淡金圣光急速涌入，片刻间就渗透到整只手臂，原本皮肤上亮着蓝光的符文，个个变成金光，再悄然融解。

轰炸爆鸣，整只手臂炸成块块碎石，石巨人咚咚倒退了好几步。

看着一跃而起，高举光剑的身影，培罗尖叫：“女的——！？”

………………

条条由海水构成的巨蛇在头顶穿梭交织，偶尔撞在一起，激起的浪涛往地面洒下一片暴雨。激荡的天幕中还点缀着飞旋的碎石，以及残缺的人体。

地面由零零碎碎的山岩构成，看起来很像是一片巨大而凌乱的垃圾场。放眼望去，可以清晰看到带有弧度的“天际线”。

在“垃圾场”的中心，湛蓝和淡金两种闪光若隐若现，带起了一**的震动，显示那里正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波比和芬恩用已经碎了一半的盾牌支撑着站起，看了看周围的尸体。

有三具是战友的尸体，一个告死者和两个荆棘牧师，他们没能保护住。

虽然敌人付出了三倍于他们的代价，还只剩下了一个人，可三个战友全是那个人杀的，他们两人身上的伤大半也是对方造成的。

再看向那个人，那个绿头发的半精灵少女，两人心中的仇恨之火已经凝结成猩红的冰晶。

几个小时前，半精灵少女还穿着女仆装，在公馆里伺候他们。

“还真是顽固啊”，少女身上也有若干道伤口，但没有哪一道是致命的。若干条半透明触手自她肩头伸展而出，缠绕着的刀剑游离不定。

“跟你们那个愚蠢的主人一样……”

黛比甩了甩手中的刺剑，有些懊恼。原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这五个人，没想到部下死光了，对方还剩两个人。

还好，这两个类似圣骑士的家伙已经身负重伤，没多大威胁了。趁着说话的机会稍稍回复一下，解决掉他们，去跟老爷汇合。

“培罗老爷可舍不得杀死你们的主人，他会慢慢的享用”，黛比说：“你们身手还不错，早点投降的话，老爷高兴了还会帮你们解除灵魂缔约。”

波比吐了口唾沫：“灵魂契约？呸！”

芬恩说：“在你这种当惯了奴隶的人眼里，凡人只有主人和奴隶两种身份吗？”

黛比讥讽道：“你就是那个芬恩？一直泡在乔茜身边，就是你让她退缩的吧？她可是你害死的哦。”

“是的，她是我害死的”，芬恩叹道：“我应该卸了她的关节，绑上禁制绳索藏起来，她就不会被你的老爷当作出气的茶杯，随手就砸了，下次我会注意。话说回来，你的老爷，以前肯定砸过不少茶杯。”

他反问道：“你呢，就没担心过自己也是茶杯？”

“小家伙”，黛比用长者教导年轻人的语气说：“我活了快两百岁，吃过的……”

芬恩打断了她，用怜悯的语气说：“从来没担心过？或者是你忘了？”

黛比心神一晃，刚才挨了好几下冰矛和长鞭，心头既刺痛又清灵，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也被翻腾起来了。

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刚被家族买来的时候，身体都被撕裂了，还在担心自己声音不够甜姿势不够到位，会像一起买来的那个姐妹一样，被晨星搅拌内脏，活活痛死。

但这没有意义，每一任族长老爷都是她的主人，是她的神祇，她的命就在老爷……们的手中。

芬恩唏嘘的道：“之前就算是你，只要向往自由，虽然老了点，我一样会救的，就是没办法把你当妹妹了。”

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燃起，黛比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有那个公爵，总之这帮人令她无比憎恨，比压在心底里一百多年，对卖掉她的族长的憎恨还要强烈！

解放奴隶？没有压迫？

不，没有这样的世界！

如果真的有，为什么要在我快变老，我已经完全没有机会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个乔茜，差点就成功了啊，成功了的话，会羡慕她吧。

失神的瞬间，波比和芬恩动了。

黛比冷哼一声，上百年培养出来的直觉反应将杂念一刀斩尽，全心投入到她该做的事情里。

这两人的正面很难攻破，如果触手攻击侧面，会暴露自己，被他们那怪异的心灵攻击打中。

黛比的魔法触手挥舞晃动，身影藏在触手后面飘忽不定。两个堡垒撑起盾牌，用长剑抵挡蛇群般的触手。

那个芬恩，右腿断了，右侧是个空档……

黛比驱使大部分触手转攻波比，身影由触手拖曳着，猛然出现在芬恩的右侧。

芬恩随着她的行动转身，却来不及了，刺剑透入他的右胸，接下来的流程该是刺剑变成触手，直接捣烂他的心脏。

芬恩不仅没有后退躲避，反而直接扑了上来，让刺剑穿透身体。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抱向黛比，嘴里大喊：“波比——！”

黛比正要让触手把自己跟这个家伙分开，两股猛烈的震荡合为一股，在她的心底同时炸开。

心中一痛，身体一软，她被芬恩结结实实抱住。

该死！这是圈套！

黛比大惊，这个芬恩竟然是把他自己当成鱼饵，引诱她攻击这一侧。

还好，上百年的魔法触手专精，让她的身体也成了触手，这可是她的底牌。

黛比的身体骤然软化，拉长。

眼见她要变成触手滑脱出去，芬恩低头张嘴，咬住了什么。

半精灵少女痛呼出声，变化骤止，恢复了正常的身形。

耽搁的这一刹那，波比已经到了。

附着荆棘神力的魔钢剑触及脖颈，黛比两眼圆瞪，尖耳朵高高竖起。

长剑自脖颈斜上，从脑袋一侧透出，黛比软在了芬恩怀里，肩头那些飘舞的触手枯萎成一条条怪异的半透明物，很像蛇褪下的皮。

芬恩和波比呆呆立着，剧烈喘息。

许久后，波比说：“你还抱着干嘛？对死的二百岁老太婆也有兴趣？”

尸体丢在地上，胸口一侧血肉模糊。

波比盯着芬恩的嘴，担心的道：“你不会在嚼吧？”

芬恩呸的吐出那块肉，扶着膝盖吐了。

两人草草包扎了伤口，灌下圣水和生命药剂，互相扶着，朝神光闪烁的地方踉跄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尖叫。

是培罗的声音，不太像受创发出的声音，像是糅合了震惊、失望、愤怒甚至绝望种种情绪，显得无比怪异。

三百四八 女神专用人形机动兵器

石巨人挥拳踢腿，震得地面块块崩裂、沉陷、跳动。

与此同时，巨人身上的符文也在剧烈闪烁，石墙术、石笋术、地震术、石矛之林，一个个法术疯狂的放着，像个埋头打空气的瞎子。

黑发棉被身影在空中和地面穿梭折返，光剑一片片剥落巨人身上的符文，让巨人的行动越来越迟缓，法术越来越少。

“这不科学……”

李奇暗暗嘀咕，培罗好歹是个传奇，就算奇丽在小红帽手上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战斗力，也不可能把那家伙打得这么惨。

不过小红帽刚才一连串律令的运用，真是大开眼界，真没想到圣武士的律令神术还这么丰富。

“在构成赤红神力的所有源初神力里，正义神力是最稀少的，因为奇丽很少在线，圣堂的数量少得可怜。这就逼迫我更精细的分析和编织正义神力，所有技能的每个细节我都一清二楚，才能在最适合的环境下用处最适合的技能啊！”

“这个技能模板还是龙尔德陛下友情奉献，等你搞熟悉了，就能开发出新的技能。”

心灵空间里，两个灵体前后相拥。因为彼此的心灵有一部分融在了一起，所以任何会让这种连接断裂的杂念都被自动忽略了。

小红帽很自得的夸耀：“而且真正压制着那个家伙的不是奇丽，而是我啊！”

“这里是主位面之外，传输力量真是舒服！完全没有在主位面里那种黏黏的，好像泡在牛奶里用不上劲的感觉！”

“奇丽在我手里，简直就是完美的战斗机器！在你手里完全是糟蹋！”

李奇想吐血，什么叫在我手里？奇丽就是我啊！我就是奇丽！

片刻间，巨人身上的符文就被剥掉了大半。

又一记破邪斩，巨人那类似扎古的脑袋轰然粉碎，整个身躯哗啦啦瓦解，从十层楼高的黑曜石扎古变成两三人高的精悍石像。

“你居然是女人，我最讨厌的女人！”

包裹在石像中的培罗高喊：“李奇-普雷尔，你竟然女扮男装，你太恶心了！”

小红帽愤怒的回应：“特么的你敢性别歧视！你等着我马上弄死你！”

李奇做贼心虚的回应：“搅～屎棍还有脸说我恶心！你休想活着离开这！”

“女神专用人形机动兵器”挥着光剑，与“培罗专用人形黑曜石机甲”战成一团。

“我跳、我闪、我砍！”

驾驶员小红帽在培罗卷起的飞石中灵活自如的穿梭，光剑连绵不绝劈在石像身上，溅出团团碎屑，跟打之前的庞大巨人一样轻松。

这运动神经，完全是机霸级别啊，李奇非常惊讶，怎么会这么熟练？

小红帽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不要说这个，说起来就是气……”

心灵交流骤然阻滞，培罗又张开了领域。

老家伙用决绝得近于悲怆的腔调喊道：“我刚才说过，这里是土元素位面的碎片，我是土元素专精的传奇！哪怕是神祇，也别想在这里杀死我！”

领域之力并没有伸展覆盖，而是急速汇聚，片刻间石像手里就多了一团完全黝黑的东西。

“不是吧——！”

李奇和小红帽两心合一的叫了起来，重力炮！？

还好，不是炮……

那团黝黑的东西包裹住石像的拳头，以完全无法避让的速度抡了过来。

“上了！李奇！”

“是这个吗？来吧！”

两人心灵相通，做出了正面对决的选择。

“律令：审判——！”

淡金圣光如雷鸣电闪，由光剑引下，劈在黑曜石巨人的拳头上。

剑拳相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这一刻静滞了。

魔力与神力相撞，彼此吞噬，溢出沸腾的恐怖冲击。

地面崩裂，碎石如飓风之柱，直冲上天。

四周乃至整个位面碎片的破碎岩块全都松动了，剧烈的颤抖、颠簸，似乎随时都会飞上天。

波比和芬恩扑在一块石头上，大声叫着，他们觉得这时候不叫，等会嗖的一下飞上天就叫不出来了。

黑暗蔓延，淡金光芒渐渐黯淡，两人叫声更大了，但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和不甘。

金光猛然绽亮，飓风之中，石像截截粉碎，黑发棉被，手持光剑的身影傲立。身影之后，还立着一个更为巨大的虚影。

虚影只有长发长裙的绰约身姿，以及一双泛着银白光芒的眼瞳。银光下又有各种光色沸腾着，似乎能够穿透一切屏障，粉碎一切遮掩。

“女神——！”

“总枢机！”

波比和芬恩喜极而泣，虽然不清楚细节，可看这形势，显然是自己这边赢了！

神光消散，沸腾的大地平静下来，两人翻身躺在石头上，长长吐了口气，又哈哈大笑出声。

波比眨了眨眼睛，刚才那一幕还在眼中留着残影，嘀咕道：“刚才总枢机……”

他抬手在胸前划了个圈：“那里怎么……”

芬恩也眨起了眼睛，片刻后他坚定的道：“你看错了！”

“是吗……”

波比耸了耸肩，再闭眼看看：“嗯，应该是有石头挡在那。”

芬恩加重了语气：“对！肯定是那样！”

巨大的深坑中，李奇……因为驾驶员小红帽不在了，现在又恢复到完整的奇丽。

刚才的力量对决，虽然压倒了培罗，但反噬也不轻。小红帽被直接弹回了神国，奇丽也晕了好一会才有力气爬起来。

“喂喂……还好吗？”

她赶紧呼叫小红帽，确认安全。

“不好！我才想起一件事！”

小红帽非常懊恼：“这里是混沌虚空了吧，我完全可以直接投下来本体！还何必跟你挤在一个身体里，跟一个小小传奇打得风生水起？”

成语用错了啊！

奇丽也是一呆，对啊，这里已经不在主位面了。小红帽降下本体，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也能把培罗当成蚂蚁摁死。

怪不得那个老家伙后面喊得那么悲怆呢，还嚷嚷着哪怕是神也不怕，他已经明白自己要完蛋了。

“一直缩在神国里，除了去过一趟天堂山，还从没逛过其他地方呢。”

小红帽不确定的问：“我……这会再下来一趟？”

奇丽下意识的表示反对：“你下来肯定要花那什么神性资源吧？每秒多少车皮战略储备肉？”

“是神性源质！”

小红帽也缩了：“算了，我要下来，每秒花费是你的百倍都不止，家里的存粮根本就支撑不了几秒。”

奇丽附和道：“是啊，每一份力量都要用在刀刃上！咱们费共穷啊，连结界都要大家交公粮支撑。你作为革命设计师，更要以身作则，怎么能把宝贵的资源用在观光上呢？”

“好啦好啦！怎么变成奇丽就这么啰嗦……”

小红帽正唠叨着，忽然一顿。

然后她用截然不同的冷厉口吻说：“以后奇丽就是我的专用人形作战兵器！要使用的时候必须先打报告！不准再不经请示，就私自动用革命资产！”

这又是干什么？

奇丽疑惑不解，不过不到紧要关头，也的确不想再变身了，变多了会习惯的，习惯了那就太糟糕了。

赤红神座上，恢复了少女形态的小红帽，背对尤赞和小天使，两手在胸口压了压，似乎在品味什么感觉。

她咬着牙，恨恨的道：“居然比我的还大！”

确认小红帽没事，奇丽开始找培罗，死要见尸活要补刀。

很快，在大坑的边缘找到了有出气没进气的老家伙。

奇丽踩住培罗的胸口，滋滋作响的光剑抵在了脑门上。

既然已经暴露了，她也没戴回头盔，维持着刚才的装扮。

“培罗，我可以帮你向佐尔德转达遗言，尽量简短点。”

培罗吐出一口黑烟，嘀咕道：“女人……”

他大半身体都变得焦黑，这不是正义神力的效果，而是刚才他凝聚领域之力跟李奇加小红帽对拼后的反噬。

听他还在念叨这个，奇丽冷声道：“这跟男人女人无关，是你选错了道路的代价。”

培罗艰辛的道：“这跟道路无关，我败给了神祇和祂的选民，对一个传奇来说，也算是件荣幸的事了。”

这个老家伙居然这么硬气？

他还坚持认为自己的道路没有错……

“难道不是吗？打败我的不是凡人，是你和你的女神。”

培罗咳咳笑着，是自嘲的笑：“就为了一个奴隶，一个非亲非故，又蠢得要死的奴隶。”

“我的确有句遗言，希望你能带给佐尔德。不要给我立墓碑，不然肯定会有人在上面写，这位传承万年的魔法师家族族长，传奇魔法师，因为杀了一个奴隶，触怒了解放奴隶之神，死在了混沌虚空里。”

老家伙你还挺有幽默感呢……

奇丽摇头道：“你不是因为一个奴隶而死的，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是侵犯了你的信仰，解放奴隶……”

培罗继续笑：“哈哈，从精灵时代开始，到现在已经几百万年了，奴隶一直存在，也会永远存在。你和你的神祇，注定会因为狂妄而自取灭亡。”

是不是还要说杀了你一个传奇，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传奇站出来捍卫这样的永恒？

“对一个世界来说，几百万年实在太短暂了，世界的进化是多姿多彩的，很遗憾你是看不到了。”

奇丽也没跟他啰嗦：“遗言收到，我会信守承诺，现在，你去死吧。”

说完光剑一沉，透入培罗的额头，淡金圣光侵彻头颅，渐渐蔓延，将身体化作片片飞灰。

不得不说，这个老家伙虽然邪恶变态，但面对死亡时，还是保住了传奇的尊严。

解决了培罗，奇丽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仰望混沌天幕，开始琢磨现在的处境。

如果培罗的话没错，梅奈苏斯故意搞出这场意外，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心中就焦躁不安，菲妮、艾丽和缇娜她们都还在风暴群岛！

正要跟小红帽讨论脱困问题，远处有了什么动静。

奇丽一跳而起，围巾变作头盔遮住脸面，破损的胸甲恢复原状，压住颇不习惯的累赘，再用棉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

光剑指向一个缓步走来的身影，渐渐清晰的面目，让奇丽狠狠抽了口凉气。

迩香圣骑士团的团长，传奇圣骑士，蔻塔！

对这个分明是女人，面目轮廓却比男人还冷峻硬朗的传奇，她可是记忆犹新。

“喂喂，生意又上门了！”

奇丽赶紧呼叫小红帽，培罗都得二打一，这个蔻塔，更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抗衡的。

蔻塔停在稍远的距离，摆手道：“不要紧张，现在我们都是落难之人，没必要敌对。”

小红帽说：“看来她知道我可以直接下来摁死她，很识时务嘛。”

你的语气为什么如释重负呢？

“没必要敌对？”

奇丽冷笑道：“你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这家伙居然也来到了风暴群岛，还混进了庆典，说跟作为女王特使的自己没关系，谁信？

“你会明白的，我来这里的确不是直接针对你，更无意跟你战斗”，蔻塔说：“现在要紧的怎么回到主位面，这需要我们互相帮助。作为诚意，我先送上一份礼物。”

说完她踩住一块石头，那石头居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饶命！”

我勒个去，培罗！

“传奇哪会那么容易死”，蔻塔说：“而且这里是土元素位面的碎片，他这个土元素专精的传奇，完全可以把灵魂寄放在核晶里。”

刚才的硬气完全是表演啊！

石头上飘起培罗的虚影，哀声道：“求求你放了我！我会告诉你米尔德恩家族的所有秘密宝藏！”

蔻塔对奇丽说：“我的任务之一就是解决这个人，现在由你处置。”

她一脚将石头踢了过来，石头翻滚着，一路碎裂，到了奇丽脚下，只剩一颗鹅蛋大的土元素核晶。

培罗的虚影在核晶上飘摇不定：“李奇小……李奇阁下！我还很有用的，我是个传奇！只要你让我活下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奇丽想了想，问蔻塔：“回主位面的事情，他能帮上忙吗？”

蔻塔点头：“当然，他好歹是个传奇，而且很熟悉土元素位面的特性。”

奇丽对虚影说：“那好，你如果能出把力，我就不摧毁这颗核晶。”

培罗的虚影不迭的道：“我肯定能出力！能出大力！我还想回去亲眼看到梅奈苏斯那个混蛋的下场！”

奇丽握着核晶，心说不错，等回去后，贝塔城也可以换上传奇级别的虚灵中枢了。

三百四九 守夜人与狩神之狼

白银城，至高议会外围的某座高塔里，白发白眉的梅奈苏斯坐在大厅中心的立柱下，环绕着立柱的一圈圈符文闪烁不定。

海瑟薇急步迈入大厅，因为来得太匆忙，身上只披着一裘跟睡衣差不多的紫袍，高挑身材曲线尽显。

见到梅奈苏斯，她松了口气，正要开口，梅奈苏斯先说话了：“我没有回应你，就是让你到这里来，我们要谈的事情非常重要，并不适合用魔法传讯。”

他走下座椅，直视着海瑟薇，将那双银瞳中的疑惑、迷惘乃至畏惧尽数收下。

“的确是我做的，海妮，这是为了我们的事业。”

听到这话，海瑟薇难以置信：“为什么？导师？我们的方向不是确定了吗？让魔法师站在秩序同盟一边，更深的介入大陆。不管是魔法师也好，还是女士希望看到的未来也好，这都是唯一的，正确的方向，为什么！？”

梅奈苏斯缓缓摇头：“这个方向没有错，但有个人，不，还有位神祇，我们却看错了。对，就是李奇-普雷尔和他的赤红女士。”

海瑟薇摇着头，难以接受这个论定：“不……不可能，怎么会！？”

“你之前在唐古斯，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有过那种感觉吗？那种……似乎会扰乱一切，让你很不舒服的感觉？”

梅奈苏斯的话音浑厚悠长，在大厅里激起嗡嗡低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在这条即将开辟的历史长河里，我们和他是一个方向，但最终他要去的历史长河，跟我们要去的历史长河，方向是背道而驰的。”

“在我可见的未来里，他和我们终将誓不两立。既然能提前解决掉隐患，为什么要放任到以后呢？”

“我在阿图尔魔法阵定律上看到了这样的未来，如果他说的魔导金属熔炼技术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存在，那更证明了我的预言。”

“我无法看清那条长河的细节，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在那条长河里，魔法师跟凡人再没有分野。魔法将消融于凡人的信仰之力里，神祇的神力会统领魔力，自然的奥秘会被凡人的愚昧蒙蔽。”

海瑟薇皱眉道：“导师，后面的只是您的推论。女士希望看到的长河，不就是魔法师与凡人没有分野，魔法与神力相融的自由之路吗？”

“海妮！”

梅奈苏斯沉声道：“女士是希望你以凡人之身和凡人之心达成使命，但你要明白，这仅仅只是手段！女士赋予你的使命，是以魔法师的理性为根基，开创自由秩序，那是属于魔法师、奥术师以及所有信仰理性、真理的秩序，是强者、智者、贤者这些超凡之人的秩序！”

“但我的本心告诉我”，海瑟薇抚着胸口，深沉的说：“只有凡人获得彻底的自由，才会诞生真正的超凡之人。这是竞争之下开拓出的自由，世界会因此向前。不是奴役之下压榨出的自由。那样世界将会静滞甚至倒退。”

“这样的理解偏离了你该有的本心！”

梅奈苏斯恼怒的道：“你还没有真正挣脱你母亲的束缚，她对凡人的怜悯束缚了她的灵魂，也污染了你的本心！把凡人之心当作一个苹果的话，果肉是甘美的，那是我们需要的。果核是有毒的，本质是罪恶的！用它来栽种秩序之树，只会结出毒果！”

见海瑟薇垂下眼帘，半神意识到自己的话和语气起了反作用，放缓语气说：“你母亲已经连圣女都不是了，而我是守夜人。我要确保女士的使命，持续了数万年，已经见到曙光的使命，能够在你身上完成。”

“作为守夜人的先决条件，就是理解女士的使命，理解女士对凡人之心的认定，难道我的理解会有错吗？”

海瑟薇轻咬红唇，有些动摇了：“但李奇……您用这样的手段，我们后面要怎么办？”

“我针对的不是李奇，他只是个鱼饵”，见海瑟薇不再争辩，开始关心现在的状况，梅奈苏斯欣慰的说：“培罗是传奇，还有某个应该是从迩香来的传奇，他们都在那块碎片上，李奇会是什么处境？”

“就算李奇很聪明，只靠自己就能化解危机。培罗跟那个迩香传奇也很理智，三方携手合作，但要回到主位面，只靠他们是不行的。”

“到了那个时候，李奇……不，李奇身后的神祇，也就是那位神秘的赤红女士，会怎么做？”

海瑟薇凤目圆瞪：“她会降下化身帮助李奇……不，她还没有化身，只能降下本体！”

梅奈苏斯点头道：“对，赤红女士降下本体，她的面目，她的神国，她的信仰根基，就再也藏不住了，甚至……那就是祂陨落的时刻。”

海瑟薇呼吸艰涩的道：“导师，难道……”

“你也该知道，一旦步入半神的道路，凡人之心就渐渐淡漠了”，梅奈苏斯说：“在外层位面探索成神之路的半神魔法师们，对风暴群岛的事务很少关心，因为在他们心中，风暴群岛仅仅只是儿时的小渔村。”

“如果故乡出现什么灾难，可以顺手帮一把的，应该会帮。但如果有很大风险，或者会影响自己的道路，就会置之不理。也只有我这个强行留在主位面的半神，才会事无巨细的关心。”

“一位新兴的弱小神祇，在混沌虚空的位面碎片上降下本体，对半神们而言，是几个纪元都难得遇见的机遇。”

“由神职者晋升的半神，对信仰相近的神祇还会抱着友善甚至尊敬的态度。魔法师半神却很乐于干掉这种弱小的神祇，吞食她的神骸，掠夺她的神国。至于她的信仰，扭曲也好，污秽也好，改造也好，总之都会成为半神晋升的食粮。”

梅奈苏斯露出怜悯的笑容：“我给九位半神发去了消息，七位很快就有了回应。赤红女士……未来或许是头狮子，但现在还只是幼狮，她不可能对付得了七匹敢于狩神的狼。”

海瑟薇低声道：“解决了赤红女士，就从根本上拔掉了这个隐患。赤红女士和李奇在秩序同盟里一直都是边缘角色，特蕾希娅或许在私人情感上会有波动，但跟我们联手的方向却不会动摇。这样的话，一切都会回到纯净的起点？”

梅奈苏斯舒展开那慈祥的白眉：“而且，这只是一场意外，很完美，不是吗？”

海瑟薇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导师，声音已近于呢喃：“其他人会知道的。”

半神不以为然的耸肩：“膜化位面的细节，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

混沌虚空并非空无一物，其实还分作若干层面，距离主位面越近的层面就越危险。包裹着主位面的空间膜听起来是层膜，实际上却是一个剧烈运动的世界。超凡力量与物质在膜内交换反应，哪怕是神祇，在穿透这层膜的时候都会遭受巨大伤害，更不用说浸入这层膜内。

小小的土元素位面碎片在贴近主位面膜的虚空中飘荡，自更高层面俯瞰，就像在岸上看水下的景象，恍惚荡动着，根本不真切。

在贴近这一层的水面之上，若干存在依托孤岛般的位面碎片甚至虚空之流，一刻不停的窥探和搜寻着。

某条斑驳的光流中，慵懒闲散的意念在跟另一个意念沟通。

“弗朗希斯，这不是你的机会吗？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你知道我会帮谁。”

另一个意念刻板而冷漠：“只许你帮，不许我帮吗？我们都希望那位女士能开辟出新的道路，如果她因为缺乏必要的常识，就陨落在那些狩神之狼的手里，那也太可惜了。”

“不，弗朗希斯，我不关心赤红女士，我只关心奇丽，我是来帮她的”，慵懒的意念发来暧昧的笑意：“如果下一刻奇丽不见了，变回那个满脑子坏心眼，一张嘴说得我都无力招架的李奇，我会扭头就走。”

弗朗希斯鄙夷：“那不是一个人吗，变成奇丽说不定坏心眼更多，嘴巴更能说。”

“不不，弗朗希斯，性质完全不同了啊”，夏安嘀咕道：“认真想着搞事情，说着大道理的女孩子最美了。”

弗朗希斯有些担心：“夏安，这个玩笑你还没开腻啊？从离开主位面到现在，你就没停过，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会理解成我在开玩笑呢？”

夏安无辜的道：“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啊！”

他的意念变得炽热：“跟美貌啊能力啊信仰啊什么的无关，我喜欢的就是奇丽这种纠结！抗拒自己是魔女，却又不得不以魔女的身份执掌正义神力，以魔女的身姿战斗。灵魂在螺旋中扭曲出的这种美丽，真是让我迷醉！”

“神经病！”

弗朗希斯没好气的骂道：“我们的确都选择了一些事情锚定自己的凡人之心，但没想到你居然把她当成凡人之心的锚！”

夏安又变得正经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爱慕！不然生硬的锚定一件事情，所谓的凡人之心，也不过是件没有意义的外衣，抵挡不住力量的侵蚀。”

弗朗希斯讥讽道：“奇丽是赤红女士的人，你注定得不到的。”

“就是这样，我才会放心的爱啊”，夏安更得意了。

两个半神的意念同时一跳，弗朗希斯说：“有神性源质的冲击迹象，但不明显。还好，赤红女士还没莽撞到马上就降下本体。”

“那些狩神者应该确定了大致的范围”，夏安的意念也变得凝重：“如果奇丽解决不了麻烦，她的女神不会坐视不理的，那就危险了。”

“可惜，我们不是狩神者，不能抢在他们前面”，弗朗希斯说：“夏安，你不是锚定了奇丽吗？去找回你的凡人之心啊！”

“我只能感应到正义神力的波动，确认奇丽在下面，具体的位置就没办法知道了。在虚空层面定位的本事，也就你们这些经常跑印记城的魔法师奥术师有”，夏安显得很苦恼：“看来只有在狩神者出手的时候，咱们跟着出手。”

弗朗希斯叹气：“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太迟了。”

夏安也叹气：“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希望赤红女士不会和小奇丽一样，某些事情上清醒得可怕，某些事情又糊涂得可怕。”

………………

“是这样吗？”

位面碎片上，奇丽听了培罗的解说，冷笑道：“醒醒吧，别做梦了。”

他们脚下这块位面碎片，正在靠近主位面的混沌虚空中漂流。虽然身上带有传送卷轴，但位面碎片的运动扰乱了空间法则，传送不仅非常危险，目标地点也会出现极大偏差。

培罗给出的方案是，让他来凝聚这块碎片的位面之心。

每一块可以独立在混沌虚空漂流的位面碎片都带有母位面的法则之力，将这样的法则之力凝聚成位面之心，就能将碎片拉回母位面。

等回到土元素位面，即便不能直接传送，也能通过位面缝隙回到主位面。

不过凝聚位面之心这种事情，只有培罗这样的土系元素专精传奇才懂其中的奥妙，到时候他掌握了整块碎片的法则之力，还会老老实实的带大家回家？

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案需要的时间太长，至少得十来天。魔女和部下们还在风暴群岛，如果是梅奈苏斯的阴谋，她们恐怕也陷入了危机。

奇丽一分钟都不想耽搁，一天已经难以接受了，何况十来天。

“更快的办法吗？是是，也是有的……”

培罗的虚影在核晶上晃悠，一脸谄笑着说：“就是比较唐突，您得召唤您的女神，如果您的神眷足够的话，女神投下本体，稳定住这块碎片，让它停止漂流，就能安全传送了。”

这么容易？

奇丽摸着下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果赤红女士真的能投下本体，的确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办法”，蔻塔赞同了这个方案：“只有神祇才有这样的伟力，可以操纵这种规模的位面碎片。”

的确是这样，脚下这块大地，说是碎片，其实是上千平方公里的岩石平原。被丢到混沌虚空后，揉成了一个半径几十公里的天体，在小行星里都算个头巨大了。要精细的控制这颗大石球的运动，只能求助于将这样的石球当弹珠摆弄的神祇。

培罗笑得更加谄媚：“对您的女神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蔻塔抱着胳膊，点头道：“你是祂的代言者，这样的事情，相信祂不会拒绝的。”

“唔……”

奇丽沉吟着，这两个家伙居然如此默契，虽然有串通起来坑自己的可能，不过道理似乎没问题，而且这么做是最快的。

她很坚定的摇头：“不行！”

方案是好，可培罗和蔻塔又怎么会知道，家里……神国其实已经没几颗米了呢。

小红帽的神国“产出”一直都很低下，只有两个天使编织神力，编织出的神力还经常要拿出来做实验分析，根本没有多少存余。刚才跟培罗的一战，更是把米缸都刮空了，小红帽想到碎片上来透口气，都因为资源不够而作罢。

努力压榨一下，或许够这样的行动，但接下来他回到风暴群岛，就完全得不到小红帽的支援。看现在这样的形势，回去后肯定会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不行，得另外想办法”，奇丽点点头，确认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其实是唯一的选择，没办法，太穷！

三百五十 半神的猎场与魔女的战场

蔻塔用遗憾的口吻说：“可惜我不是选民，即便召唤神降，也只是凯姆的投影。杀人倒是够了，没办法操纵这块碎片。”

这是威胁吗？

奇丽凛然，虽然跟这家伙暂时处于休战状态，但形势稍稍变化就会翻脸，还真得尽快离开这里。

培罗的灵魂摊手说：“那就没办法了，不选择第一个办法我能理解，毕竟你不会信任我。第二个办法，我就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不行了，难道您的神眷还没到那样的地步吗？可刚才的……战斗，您差不多就是神祇的化身了啊。”

神眷当然足够了，没告诉你我是女神的灵魂绑定装备就是怕吓着你。

那么，跟小红帽商量下？

奇丽正要传讯，忽然一个激灵。

这感觉不对啊，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怎么有点像街边捡钱的戏码？

定神再想，眼前这一幕，跟自己坑小龙女、坑佐尔德的情形有多大区别？都是借着信息和知识差异，把形势布置得看起来别无选择。

培罗和蔻塔似乎很有默契的推动自己召唤女神本体，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动机？

有什么关键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所以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奇丽这一警醒，思维如电闪，很快抓住了深处的线头：梅奈苏斯搞这一出，到底是要对付谁？

以最大恶意揣测，假定是对付自己，那么把这块位面碎片炸到主位面之外，除了耽搁自己一些时间外，又有什么意义？他可不确定自己一定会跟培罗翻脸啊。

而且就算翻脸，自己难道是弱势一方？难道不知道到了主位面外，自己这边有女神撑腰，就算是传奇也对付不了自己？

主位面之外……本体降临……小红帽……

奇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梅奈苏斯当然知道！恐怕就是奔着这点来的！

那家伙居然把自己当成鱼饵用了，真正的目标是小红帽！

虽然不清楚梅奈苏斯有什么安排，居然会胆大到对付一位神祇，但仅仅只是显露形迹，被人追索到神国所在，就相当凶险了。

这个梅奈苏斯，还真是狠毒啊……

奇丽的沉默让培罗有些焦躁，急促的道：“不管选哪个办法，我们都得尽快行动！万一跟其他位面碎片撞上了，就算是选民也得完蛋！”

“如果你信不过我，我愿意跟你签灵魂契约，做你的灵魂奴仆！”

奇丽冷笑，跟你签灵魂契约？你虽然没了身体，灵魂强度还是传奇级别的，到时候谁是主子谁是奴仆？

培罗赶紧打补丁：“你既然是女神的选民，可以让女神来给我定个神契嘛，这样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啊哈，神契……

跟尤赞签神契的往事浮上心头，李奇心说你还真是把我和小红帽当新手欺负了呢。

这里是你的主场，等女神跟你签了神契，你就动用位面之力搞事，跟当初的尤赞一样？

之前制服尤赞的那一幕太惊心动魄，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小红帽冒那样的险。

不得不说，过去虽然做了很多逗比的事情，也换来了很多血淋淋的经验。

奇丽赶紧呼叫小红帽：“黄河黄河，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降临本体！也不要贸然传输神力，这是个陷阱！”

“哎哟原来如彼！我是说这事怎么没头没脑的”，小红帽回应：“竟然是奔着老娘来的！我明白了！哦，长江长江，收到！”

奇丽依旧沉默，培罗按捺不住了：“这里只有我知道怎么回去！我是专业的！”

瞅了一眼培罗，奇丽对小红帽说：“有个问题，帮我问一下尤赞。”

又过了一会，奇丽终于开口了：“有句话虽然不是很贴切，但我真的想说……”

她摊开手掌，掌心的土灵核晶上，灵魂状态的培罗感觉到不妙，仓皇的喊道：“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个传奇！我有上百年的魔法知识和经验！我可以当你的……”

就听奇丽说：“立场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

淡金光芒自掌心涌出，包裹住核晶，培罗的灵魂虚影顿时变得扭曲了，声音也变了调：“当你的魔宠……宠……”

正义神力浸入核晶，烧灼着培罗的灵魂。虚影消散，隐约能看到核晶里一个人影在痛苦的翻腾。

神力撕扯着人影，片刻间就扯成了絮状的碎片，原本澄净的核晶变了一块芝麻糖。

这下培罗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奇丽用刚从尤赞那得来的手法，抹掉了培罗的人格和记忆，相当于一次粗糙的灵魂熔炼。第一次运用，很不熟练，把一部分灵魂源质也破坏了。对培罗来说，这个死亡过程无疑极度痛苦。

奇丽的想法却是，便宜了这家伙。好在等后面有机会了，找到传奇级别的巫师，精炼成纯净的虚灵核晶，还能当CPU……哦，虚灵中枢用。

蔻塔呆呆看着奇丽把培罗干掉，等奇丽看向她，才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和梅奈苏斯在打什么主意了？”

奇丽呵呵笑道：“你不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当然我还不是很确定，只是根本不相信你们……”

刚说到这，天幕光亮大作，蓝、紫、白等色光弧混作一团，剧烈闪烁。闪烁间挟带着一股股剧烈的震荡，让大地又微微震颤。

蔻塔脸色发白，下意识的低呼：“半神！”

奇丽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了。”

果然有半神潜藏在上面，看起来还不止一个，就等着小红帽本体降临！

梅奈苏斯竟然真是的想干掉小红帽，难道发现了小红帽的跟脚？

不会，如果是那样，只需要转告特蕾希娅，自己这边没好果子吃，没必要制造意外，借刀杀人……不，杀神。

奇丽暂时压下思考梅奈苏斯的用心，注意力放在天幕上的动向，上面的半神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混乱光流中，一股金光闪烁，带起的神力波动格外熟悉，奇丽惊喜交加，太阳穴又跳个不停。

是夏安那个恶心的家伙……

蔻塔也注意到了这股正义神力，看看身上散发着淡金光芒的奇丽，眼中闪过无奈和警惕，用遗憾的语气说：“看来你的命运终点并不在这里，那么再见了……”

光柱升起，包裹住蔻塔的身影，她那冷峻面目上居然浮起一丝笑意：“美丽的圣女殿下。”

该死！她看见了！

奇丽惊恐的想，再震惊于这家伙居然有脱困的手段，刚才果然跟培罗有默契。

光柱冲天而起，蔻塔的身影消散，片刻后，一道金光落地。

“啊哈——小奇丽——！’

猥琐的声音响起，奇丽抚额呻吟，半神级别的变态来了！

………………

白银城，像是控制某种超大规模魔导装置的大厅里，海瑟薇再问：“如果李奇和他的女神没事，他又回来了呢？”

“那就是一场意外”，梅奈苏斯淡淡的道：“当然李奇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考虑到世界的进程还是以凯姆和特蕾希娅为主的，面上我们只能谈和。他留在风暴群岛的那些圣女和部下，就是份量很重的筹码。”

海瑟薇脸色再变：“导师……你已经动手了吗？”

“当然，如果李奇和他的女神被解决了，那几个圣女也是不错的研究对象”，梅奈苏斯显然很感兴趣，多说了一句：“凯瑟琳公主自然会区别对待，那个银发小姑娘，来历很特殊，让我有些好奇，我会亲自在她身上做一些试验。”

“导师！”

海瑟薇的情绪很糟糕：“我以为你不再拿活人来做试验了！”

“我们是魔法师”，梅奈苏斯摇着头，不满的道：“不要被凡人那种弱者的道德或者信仰束缚住前进的脚步。”

海瑟薇忽然问：“把平民关在阴影城，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

梅奈苏斯面容一僵，避开海瑟薇的目光，若无其事的说：“等女士的使命开始在你身上显现时，你会知道的。”

海瑟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出了大厅，海瑟薇摩挲戒指，正要呼叫谁，却没有一点反应。

她骤热一惊，再转身时，环境瞬间变了。原本是在大厅之外的走廊，现在成了一个四面都是书架，没有门也没有窗的宏大空间。

她认得这个地方，冥想之塔……

“海妮，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梅奈苏斯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我也不奢望你现在就完全理解，但为了不让你在将来后悔，不让女士的使命受到威胁，我只好出此下策。你就在冥想之塔里冷静冷静吧，等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再出来。”

“导师……”

海瑟薇咬着嘴唇，眼里升起两点焰芒，她低声道：“你居然还把我看成小孩子！？”

大厅里，梅奈苏斯重新坐回立柱下的座椅，他手指一点，空中出现一幕光影，那像是一个人的视角，正晃动着奔向几艘坠地的魔法飞舟。

“圣女们有了感应啊，就不知道感应的是李奇-普雷尔，还是赤红女士，希望是后者吧。”

梅奈苏斯嘀咕着挥散光影，闭上眼睛，瞬间像是失去了一切活力，成了一座雕塑，立柱上的符文闪烁得更加剧烈。

某座海岛的沙滩上，个头高挑的金发少女奔向距离最近的一艘魔法飞舟，那艘飞舟的前半截船身都插进了沙子里，看起来格外凄惨。

她正要施救，座舱盖自己打开了，银白头发的小姑娘跳了出来，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周身已经裹上了一层冷白光晕。

萨希娜担忧的问：“菲妮殿下！你没事吧！？”

菲妮摆摆手没说话，这时候艾丽、缇娜、茵丝也都从坠地的飞舟里跳了出来，这种程度的事故还伤不到她们。

魔法飞舟是风暴群岛特有的交通工具，整体细长如剑，速度比浮空舰快得多。除了运送一些不适合传送的贵重物品外，就再没什么实际用处，成了一种娱乐运动，又渐渐变成魔法师家族和魔导工坊比拼魔导技术和的竞技运动。

泰德家族一直是魔法飞舟运动的强者，拿过无数次冠军，泰德工坊的魔法飞舟也享誉整个风暴群岛。

李奇去了米尔德恩岛庆典，菲妮她们还有甘比特等其他所有人，都来了这座小岛，明面上是玩魔法飞舟，实际上是离开白银城那团漩涡。

当然对菲妮她们来说，就真的只是玩而已。

原本一个个驾着飞舟，在空中你追我赶，上下翻飞，玩得不亦乐乎。灵魂中突来的感应，让包括茵丝在内的所有魔女都心神震动，纷纷“坠舟”。

“憋～苦～”

魔女们凑到一起，艾丽拍了拍菲妮安慰她。

菲妮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说：“我、我才没有哭！你看我翅膀都没长出来！”

缇娜倒不是太担忧：“我们的神力都没问题，看来只是李奇出了什么事，有女神在怕什么？”

“总得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啊，感觉他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丢下我们不管了”，菲妮眼睛又红了。

“来”，茵丝招手：“像在课后玩的游戏那样试试，我们在一起！”

魔女们同时点点头，手拉手绕成一个圈，放松身心，一一跟茵丝对视。

心灵震动，四个灵体挤进了一个心灵空间里，相互间再没隔阂，一起感应着。

“在很远的地方……”

“很好没有出事……”

“感觉有点不一样好像力量变了不是我们任何一个魔女的属性啊原来是奇……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至少今天他是不会回来了……”

片刻后，心灵连接断开，魔女们都松了口气。缇娜和艾丽对视一眼，传递着小小的默契。

“那我们……”

三个人的目光聚焦在艾丽身上，一般而言，李奇没在的时候，欧萝拉就成了魔女里面的老母鸡，欧萝拉不在的话，大家又会依赖艾丽。

至于菲妮，虽然口口声声自己是第一和唯一，但那是待遇。要动脑筋要做决定的时候，她就变成了艾丽的小翅膀。

艾丽的意见很简洁：“窝门～暗圈！”

菲妮翻译：“风暴行动到了第三环节，李奇出事有很大可能是风暴群岛的哪一方弄出来的。我们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拖累他，甚至成了别人要挟他的砝码！”

艾丽点头，赞许的揉揉菲妮的小脑袋，菲妮自得的嘿嘿笑了，然后又扳起小脸。作为一个一米三，被一米四揉脑袋，一点也不光彩。

缇娜很不喜欢这种敌在暗己在明的感觉：“我们现在就离开风暴群岛！”

“甘——！”

艾丽招呼甘比特，甘比特正拉着萨希娜说话，不让她介入魔女们的交谈。

“殿下？”

听到召唤，他走了过来。

艾丽正要吩咐，两眼却紧紧盯住了空中。

几艘浮空舰自云层中降下来，巨大的灰黑金属船体裹着云雾，显得异常狰狞，重重的压迫着岛上所有人的心口。

萨希娜惊呼：“至高议会的舰队！”

炽白光焰喷薄，艾丽身影拔高，大剑在手，冷冷的道：“准备，战斗！”

三百五一 万恶变态为首，死路切不可走

“我们的孽缘还真是天上地下都斩不断呀，小～奇～丽～”

伴随着猥琐的腔调，金光凝结成夏安的身影，落在奇丽身前。 Ｘ

凌乱的短发、唏嘘的胡渣子、邪魅……不，猥琐的眼神，还是那个在神陨高原见到的夏安。但自他体内弥散而出的金黄圣光，又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巨大的虚影。

奇丽准备好的反击咬碎在嘴里，虚影带来的压迫有如实质，仿佛身体只是投射，虚影才是本体。半神果然是高不可攀，主位面不容的强大存在。

“抱歉小奇丽，我刚晋升半神不久，对力量的控制还不熟练，才会是这个样子”，夏安的语气稍稍正经，抚着胸口，微微鞠躬：“向爱与解放之主致敬，愿您的光辉普照费恩。”

这是在跟小红帽打招呼，小红帽在奇丽心底说：“真是懂事的家伙，你可要对人家客气点。”

喂！这么轻巧的马屁，加一个拗口的，毫无逼格的“爱与解放之主”，就把我卖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变态啊！

“人家之前给了龙尔德神国碎片的信息，现在又赶走了其他半神，这么大的人情，你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事不关己，小红帽高高挂起：“人家对你的心思最多不过是合个影舔舔丝袜，就算是索要原味庞次，也是必要的牺牲嘛。”

你是女神啊，节操呢！？

而且怎么感觉你对这种人很熟悉的样子，难道……

脑子里微微一痛，打飞了滑向罪恶深渊的邪念，小红帽冷哼一声，再不说话了。

咱们回去再算账！

脸颊微微发痒的异感拉回了奇丽的思绪，夏安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目光有如实质。

奇丽下意识的侧转身，怒道：“你竟然用神力透视！”

“抱歉抱歉，你老是遮着脸，我有些忍不住啊”，夏安转开头：“这里在主位面之外，我是半神，你连传奇都没到，所以才会这样。现在我对力量的控制还不够熟练，要是忍不住看其他地方……”

我的清白……

奇丽心中泣血，默默将头盔变成围巾，遮住下半截脸，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只是这点露出度，就让夏安满足的长叹：“噢，小奇丽……”

他又道：“你也不想在主位面之外的时候被人随意看光光吧，我教你遮掩的办法，这其实是在外层位面冒险的常识，你现在跟果奔没多大区别啊。”

奇丽心说还好遮了半边脸，不然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又要勾起这家伙什么邪念了。

办法很简单，就是再编织一层更致密的神力内衣包裹住身体。外面这层神力装束对半神来说，“密度”太小了，就跟轻纱没多大区别，稍稍凝神就能看透。

奇丽马上武装了自己，夏安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之间不该是真诚坦荡的朋友吗？”

“你的朋友李奇还没上线，现在的奇丽只把你看成恶心的变态”，奇丽赶紧声明立场。

头顶的神力波动还在持续，奇丽说：“你来这不会就为了偷窥吧？”

“偷窥这么变态的事情我才不屑为之，这是光明正大的欣赏……”

夏安申辩了一句，转回正经脸：“看来你也明白眼前的处境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你弄回主位面。”

奇丽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怎么这么巧的就在上面？”

“说来话长……”

夏安的话其实不长：“弗朗希斯，你见过的，他也抓着我的尾巴晋升到半神了。他是魔法师，在印记城里混得很开，印记城是什么？你连传奇都没到也不必关心。总之他听到有队伍招募狩神者，说是要对付一个没什么常识的新神，我们就暗中跟着来了……”

小红帽恨恨的道：“就知道欺负我们萌新！这样的游戏秩序就该推翻！”

奇丽微微感动：“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在圣武士身上下的功夫没有白费啊，收获到了两个半神的友谊。至于超出友谊的部分，只能十动然拒了。

“说不用谢就太虚伪了”，夏安刚刚堆起来的严肃脸又垮了：“跟我合个影吧……”

你跟小红帽还真是默契啊！

“夏安，听我一句劝”，奇丽决定反击了：“奇丽的存在是不正确的，是畸形的。对奇丽本人，也就是我来说，这是一个悲剧。迷恋奇丽，更是一种变态。”

“沉迷在这样的变态里，或许会带来一时的舒爽，但舒爽之后你会感觉到无比的空虚，这就是灵魂被罪恶侵蚀的证据。”

“古人说，万恶变态为首，死路切不可走。天下有一种极惨极烈、至大至深的祸害，哪怕是半神都无法抵御，你却偏偏沉迷于此，这种祸害就是色……变态啊！”

“戒断吧，夏安！不然等你坐上猥琐之神，变态之神的神座，灵魂沦为变态之力的傀儡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从现在开始，松开你的左手，放下右手的纸巾……”

夏安不解：“纸巾？”

背得太快来不及改，奇丽咳嗽着道：“不要在意细节！总之，变态是种病，痛起来真要命！告诉自己，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能戒掉！我能做到！”

“就是这样！”

夏安两眼放光的道：“认真说着大道理的奇丽最美了！”

怎么更来劲了啊？

“奇丽”，夏安又严肃起来了：“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吗？不，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咳咳咳……这真是突如奇来的攻击！

“夏安！不要告诉我当年那个安希娅就是你！”

颇为狼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又一个身影降下，正是在夏安迪亚见过的老法师弗朗希斯。

“安希娅是谁？”

夏安一脸无辜，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出卖了他的内心，那似乎是缅怀，以及……得意？

他倒打一耙：“你也知道时间太久了，过去咱们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根本记不清楚。总之那种事情发生在咱们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你在地下城中了贞洁祭司的粉红法术，变成……”

噼啪，一道湛蓝雷光轰在夏安的虚影上，打断了他的话。

弗朗希斯有点恼羞成怒：“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去上面把风！”

奇丽忽然觉得，在费恩世界，活得越久越变态真是至理名言。

“小奇丽，赶紧召集你的人，弗朗希斯会送你们回去。不用说谢谢，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一双你穿过的丝袜我就很满足了。”

夏安哈哈笑着，化作金光直射上天。

奇丽恨恨的道：“你等着！我会给你袜子的！”

当然不是奇丽的丝袜，而是李奇的臭袜子。

“他的话别放在心上，只是开玩笑而已”，老魔法师和蔼的对奇丽说：“虽然的确有点……恶心，但不得不说，你的存在，让他的道路更加坚定了。而且如果不是你散发的正义神力波动，我们还找不到你。”

奇丽一脸黑线，心说这还真成孽缘了呢。

“这块土元素位面碎片是被故意弄上来的吧，上面残留着风暴群岛次位面膜的气息，你跟风暴群岛闹翻了？”

弗朗希斯再说到正事，奇丽心神一震，对啊，眼前这个半神也是个魔法师，听起来居然也是风暴群岛出身，他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弗朗希斯说：“我和夏安在上面一直找不到你的具体位置，原本打算等到狩神者出手的时候再行动，但有个狩神者发现了我们。我们只好抢先发难，打伤了那家伙，再吓跑了其他人。”

“然后那个应该是从迩香来的传奇圣骑士用了很特别的传送神术，终于暴露了这块碎片的位置。那些狩神者很快会清醒过来，回过头来找麻烦。把你们传送走后，我们也得赶紧跑路了。”

时间不多，奇丽问了三个问题。首先是梅奈苏斯的底细，其次是为什么要把平民封闭在阴影城里，最后是地底城的秘密。

第一个只是解惑，第二个和第三个，奇丽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是有关联的，而且对风暴群岛至关重要。哪怕只是掌握一些线索，都能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极大助益。

弗朗希斯抱歉的道：“我的确来自风暴群岛，但在将近一百年前，还只是个四级魔法师的时候就离开了，并不清楚多少内幕。”

他还是提到了一件事：“后来我跟一些奥术师接触过，从他们那听到一个传闻。说风暴群岛是夜女士的试验场，上千年来，在至高议会里，一直有个守夜人在主持试验，或许跟你想知道的事情有关。”

守夜人？

夜女士对风暴群岛的影响，并不仅仅只在底层的平民身上？

某个念头，某个身影在奇丽心中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抓住，弗朗希斯问她想传送到哪里。

当然是风暴群岛，直接传送进去太危险，传送到入口处的岛礁是稳妥的选择。

“你还真是跟风暴群岛杠上了”，弗朗希斯的话里含着一丝赞许，看来当初他离开风暴群岛，也是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说：“地底城或许值得去看看，以你的情况，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这个建议的价值真是不可估量，奇丽感激的道谢，再把围巾变成头盔。

波比和芬恩搀扶着过来了……

………………

迩香紫山，忠诚圣堂一处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空间，圣光闪动，蔻塔的身影显现。

空间里荡开一个声音：“你怎么用神佑传送回来了？我们没有感应到任务完成的迹象！”

蔻塔脸色苍白的下跪，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我被丢到混沌虚空里了，如果不赶紧撤退，就会成为半神的猎物。”

那个声音怒哼一声，她赶紧拔高声调：“但我有了意外的发现！”

听蔻塔说完，那个声音嘀咕道：“李奇-普雷尔，其实也是魔女？”

“是身怀正义神力的魔女！”

蔻塔说：“这说明赤红女士确实在主张新的秩序，跟特蕾希娅代言的凯姆意志是敌人！我们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很多文章……”

那个声音对蔻塔的热情毫不理会：“就算是吧，赤红女士的力量并没有大到可以牵制特蕾希娅的程度。当前最关键的任务，是阻止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全面加入秩序同盟！如果失败，我们就会面临最艰难的，也最不愿意面对的选择。”

“既然你的任务还没完成，那就继续吧，不过你也知道，对你这样的人来说，神佑传送一辈子只有一次。”

蔻塔千恩万谢后，踏上法阵，传送出了这个空间。

“蔻塔？你不是去了风暴群岛吗？”

她出现在忠诚圣堂上层的大厅里，红衣枢机伯努瓦正在处理事务，见到她格外讶异。

“情况有变，我需要大量人手和物资”，蔻塔想了想，决定改变之前的策略。

伯努瓦叹气：“迩香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哪还拨得出更多……”

话没说完，蔻塔就拽住了他的衣领，冷冷的道：“这不仅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你的！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你用来陪葬的东西，也得掏出来！”

伯努瓦艰辛的道：“已经、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我以为你早该有觉悟的”，蔻塔冷笑：“观察者换了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伯努瓦呆了片刻，黯然叹道：“好，我这就做准备。”r

三百五二 放飞吧，圣女与魔女

“导师的话，或许是对的……”

紫绸交错，将偌大空间分割得破碎迷离，黑发银瞳的美女侧卧其中，托着头沉吟。

跟李奇共舞的那段记忆的确有些不愿触及，可能是那家伙故作高深的姿态刺伤了她的自尊，可能是自己的道路竟然被他一眼看穿而生出畏惧，在这两个可能之上，还可能有他居高临下审视这条道路，做出很不堪的裁定，却不对她说一个字。

导师的确没有看错，她跟李奇，夜女士跟赤红女士，二者的道路最初应该是相融的，至少是平行的。但在特蕾希娅之后，世界应该走向何处，二者肯定有不可弥合的分歧，以至于导师不惜冒险，也要清除这样的隐患。

但要说到分歧，跟奥术师的分歧不够大吗？跟那些中立神祇甚至邪神的分歧不够大吗？导师这样的姿态，跟龙尔德之下那些固执而愚昧的圣武士们划分出的无数教团，又有什么区别？就因为起点是在同一条道路上，而后会分道扬镳？就因为对异端或者背叛的畏惧？

“不，这太空泛了，毫无意义！”

海瑟薇否定了这个方向的思绪，问题得落到实在的东西上，那就是，赤红女士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大爱和解放奴隶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幼年的亲身经历，母亲的娓娓讲述，在海瑟薇心中流转。

不管隐藏着什么，解放奴隶，让凡人不再置于同类的暴力奴役之下，这样的追求跟自己所求的自由是一回事。

那么问题就着落在，为了什么解放奴隶？就是赤红女士那跟仁慈女神类似的大爱吗？

如果是，那李奇的表现必然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李奇就是在表演。就像领主给领民施舍麦粥，为的是听到领民的高声称颂。

海瑟薇挥手，光幕展开，正是李奇挨了那个双马尾黑发少女一耳光的影像。

不到两秒的影像，重复放了十多次，再将李奇的面部放大到填满整面光幕，又重复了十多次。

粗看之下，李奇对挨耳光表现得很自然，也很淡然，但仔细看，笑容是勉强堆着的。能清晰看到有极为短暂的刹那间，李奇其实有些尴尬，再转换到掩饰性的笑容。

这不能说明什么，只确认他的反应仍然跟常人一样，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再到培罗要李奇跪求，最初李奇强忍着怒气的表情，海瑟薇再熟悉不过了。在那些城府并不深，但靠着教养或者信仰，能很好控制情绪的年轻人身上，比比皆是。

李奇跪下的时候，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慌，只是可能以前很少或者从未这么做过，显得很僵硬。

表情都是真实的，也符合他不是为自己，是为部下在意的人求情的立场。萨希娜知道这个叫乔茜的小姑娘，跟他的部下相互有好感。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不是他直接关心的人，为什么甘愿做这种极度羞耻的事情？难道他就是个变态？

渐渐的，海瑟薇眼中闪起明悟的神采。

李奇是个根本不在意阶级身份的人，在他看来，不管是教宗还是公爵，或者女王特使的身份，还有他自己的尊严，都比不上一个无辜的生命。

他知道培罗马上要完蛋了，所以他尽量满足培罗的要求，拖延时间。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就非常清晰，救下那个小姑娘。

他错在没有料到培罗为了祭祀这场庆典，也为了报复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杀死那个小姑娘。

不，或许这一点他也料到了，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努力争取。

海瑟薇再挥手，出现另一幕影像，那是一个人的视角。

肌肤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魔武士高举长刀，当头劈下，一只手护在额头，挡住了那一刀，然后是李奇有些恼怒的责备：“没魔力了连躲都不会吗？”

而后李奇的一句句话，在空间里飘荡着。

“人命都是无价的，哪能用钱来衡量呢？”

“忘了我的信仰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在赤红女士的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身份，仅仅只是人身上的衣服……不，马甲而已。就算有所区别，互相帮助，团结友爱，这才是人啊。”

“这层膜保护了风暴群岛，代价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血汗、自由和生命。”

萨希娜对李奇的态度，就是从那一夜开始转变的吧，现在的她，口口声声公爵，俨然把李奇当成主人了。

海瑟薇挥散光幕，从胸口掏出一本书，书皮上是《赤红神典》几个字。

和其他教会一样，这样的神典只是用来对外宣传和发展低级信徒，有颇多修饰之处，但她觉得，有必要再认真的读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瑟薇舒展了下身体，吐出口浊气。

“如果我没有背负夜女士的使命，没有生在风暴群岛，没有成为魔法师，我也会信仰赤红女士啊。”

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神色变得无比肃穆：“或许未来会有分歧，或许那样的分歧水火不容。但我确信，我们认同的起点和终点是一致的，那就是……自由，凡人的自由。”

海瑟薇双臂伸展，紫绸随之翻转交织，空间竟然产生了扭曲，随着紫绸拉伸、屈伏甚至拧绞为一束，而她的身躯却毫无变化，飘在变形的空间里。

几乎被撕扯成万花筒的空间里，若干符文跳了出来，再随着海瑟薇轻摇的手掌，飞入她的白皙掌心里。

“导师，我不再是小姑娘了，你轻视了我的力量，我的智慧，还有我的信仰。”

低语中，符文一个个碎裂，化作点点湛蓝星芒，映得她如女神般华贵而神圣。

………………

“我们没有敌意！我们是来进行友善的沟……啊——！”

像高音喇叭般一直嚷嚷的声音，随着一团火球落下，终于消失。

五艘浮空舰像五头钢铁巨兽，悬停在海岛上空。但它们带来的沉重压迫已经全然消散，数十艘魔法飞舟如灵巧的飞燕，在浮空舰的护盾内外穿梭来回，将一团团焰火、一道道蓝光白光倾泻到甲板甚至舱室里。

“开着军舰驾着大炮来友善沟通？当人是一米二的小孩啊！”

戴着风镜的银发小姑娘骂骂咧咧的，操纵飞舟又一次掠过最大那艘浮空舰的上方。

“呜——嚯——！”

风驰电掣的刺激感，让痛苦魔女发出欢畅至极的呼喊。

虽然没玩多久，可跟浮空马没什么差别的操作方式，一下子就上了手。不仅菲妮，其他人也都驾轻就熟，唯一的考验就是速度太快……

沙滩上，萨希娜急得跳脚，见到一艘飞舟坠海，扯着旁边的执事说：“还没联系上主人吗？”

执事苦笑道：“萨希娜小姐，您都联系不上族长，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又有什么办法？”

萨希娜指着天空说：“那就去帮忙啊！”

“没有族长的命令，我们不敢跟至高议会为敌啊”，执事看着浮空舰，眉头扭成了麻花：“看编号是梅奈苏斯家族的分队，族长和院长之间怎么可能起冲突呢？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再大的误会，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也不能抓公爵的人啊！”

萨希娜一咬牙：“算了，既然你们指望不上，就给我找条飞舟来！”

执事耸肩苦笑，眼下大概是他这辈子感觉最无能的时刻了：“所有的飞舟都被夺走了，几个想阻拦的小伙子还躺在地上哼哼呢。”

想到刚才那几个大小姑娘果决到了根本不和对方沟通，直接驾起飞舟冲向浮空舰，已经老迈的执事握着拳，就觉得心血澎湃。

他低声道：“我就说过，飞舟是可以用来战斗的！他们从来不信，看看眼前这一幕吧！加油啊！姑娘们！”

菲妮高喊：“缇娜！看你的了啊！”

在她的座椅后方，原本用来装东西的空间里蹲着戴帽子的半精灵少女，扛着魔火弹瞄向浮空舰的驾驶舱。

火球拉出一条饱满的弧线，落在目标后面一大截的甲板上，炸得好几个人凌空飞起。

菲妮嚷道：“提前量！跟你说了提前量！”

缇娜羞恼的回道：“就你懂！？明明是你开得不稳当让我手抖了一下！”

“我开得不稳！？”

菲妮夸张的叫道：“我要开得不稳你早就掉下去了！”

缇娜气得大叫：“你的标准就是这样吗？”

两人再同时尖叫，一波弩箭直射而来，跟在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魔法飞弹。那该是战斗魔法师的攻击。

飞舟急速拉升，弩箭擦着尾巴而过，魔法飞弹却在不断修正弹道，直至轰在飞舟后部。

菲妮赶紧强调这不是自己的错：“作弊啊！这根本就是高射炮嘛！”

缇娜整个身体都甩到了飞舟外，她抓着座椅靠背，惊恐的喊道：“我快掉下去啦！”

“真是稀奇啊，难道你会摔死？”

“噢，忘了……”

飞舟上升到抛物线顶端，又直直坠下，尾部的魔导装置已经被破坏，没办法飞了。

缇娜指着对方的旗舰喊：“砸过去！砸到船上去！”

菲妮应道：“我知道，跳帮战嘛！咱们的人已经上去了好多……”

一艘飞舟猛然撞上旗舰的甲板，扫倒了一片人。跳出来的高大身影展开炽白羽翼，大剑挥舞，又一片人喷溅着各种碎物倒飞而出。

“凯瑟琳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和粗暴啊……”

菲妮叹了口气，跳出驾驶舱，光盾环绕，羽翼伸展，缓缓飘落。

“回去我要编个飞得比飞舟还快的神术……”

小姑娘手里出现一柄冰矛，比往常短了许多，她不满的嘀咕道：“如果没有这层膜，你们这些铁疙瘩我一根手指就能碾碎！”

缇娜早就没了身影，只在空中看到隐约涟漪荡动，转瞬就到了甲板上，水晶镰刀劈倒一个个目标。

旗舰下方，几艘飞舟扎在舰体上，甘比特和几个费共战士踩着飞舟，抡起钉锤和长剑，砸碎只是普通金属的外壳，冲进船舱里。

甘比特高喊：“控制动力舱！”

这艘七八十米长，载员超过两百人的旗舰，在三个魔女和二三十个英雄级别赤红战士的攻击下，处境无比狼狈。

“旗舰！旗舰！需要支援吗？”

僚舰不安的呼叫旗舰，同时调整着距离，避免被旗舰的攻击伤害到。

这可是从来没遇到的情况，浮空舰被几十艘毫不起眼的魔法飞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舰上的魔导炮至今没开一发，因为不仅打不中，还会伤到友舰。

大概是风暴群岛从没发生过大规模空战吧，就算是家族间的内战，或者之前的黄金革命，也是直接传送到对方的魔法塔前。用魔导炮轰击魔法塔，放下满载魔武士和战斗魔法师的浮空艇，这就是浮空舰干的所有事情。

偶尔出现浮空舰的战斗，也是魔导炮对轰，再互相跳帮攻击的标准流程。

魔法飞舟这种脆弱的玩具，居然也能用来战斗？

“向我靠近！向我靠近！”

通讯器里传来旗舰指挥官惶急的喊声：“我们已经没几个人了！赶快支援我！看在都姓梅奈苏斯的份上！”

指挥官旁边有人叫嚷：“是谁走漏了消息？不是说假装接他们去新的公馆，借机再扣留他们吗？怎么见到我们就翻脸……啊——！”

通讯器里惨叫声接连响起，其他四艘浮空舰的舰桥上，听到这番动静，人人都打了个哆嗦。

靠得最近的那艘僚舰上，某人无意识的抬头，看到舷窗外的动静，尖声叫了起来。

旗舰居然开始翻滚，朝着他们压过来。

舰长大叫：“快躲开——！”

操舵手脸色煞白，疯狂的转着舵轮。

通讯器里居然传出啊哈哈的笑声，显得极为欢畅，令其他浮空舰的人都毛骨悚然。

除了这个疯狂的笑声，还有大小姑娘的叫嚷声。

“凯瑟琳！我要跟李奇说你又在疯玩！”

“停下来啊！我头好晕！”

这边就不只是头晕的事了，因为靠得太近，旗舰重重撞在僚舰上，再旋转着压在僚舰上面，将甲板之上的所有建筑碾成碎片。

接替指挥的军官下令：“开炮！打坏旗舰的动力舱，看他们还怎么动弹！”

有人犹豫：“但族长交代，里面有特蕾希娅女王的妹妹，绝对不能伤害到，还有个银头发的小姑娘，也得保证安全。”

军官显然是亲信，果决的道：“她们都是圣女，被魔导炮直接打中都死不了！再不开炮，她们就要跑掉了！”

剩下三艘僚舰纷纷开炮，炎爆术、火焰射线、奥术射线、冰霜射线轰击在旗舰上，护盾只支撑了一会就化作漫天碎芒。本就破烂不堪的舰体暴露出来，在魔导炮的猛烈火力段段瓦解。

通讯器里，还能听到大小姑娘的声音。

“怎么办啊！船要烂了！”

“跳帮！跳到其他浮空舰上！”

“跳不动了啊！外面魔导炮轰着，就算死不了也得缺胳膊少腿的！”

“撞！”

“你下面压着一个还怎么撞啊！”

“跳！拼了！”

小岛上，看着被集火的旗舰崩离出大团碎片，萨希娜无力的跪坐在沙滩上，痛苦的道：“公爵……主人……我没有保护好大家……”

不远处，娇小的灰精灵少女使劲翻腾着，四个高大魁梧的卫兵都有点压不住她。

茵丝歇斯底里的叫着：“放开我！我要上去！放开……”

她猛然停了下来，卫兵、执事和萨希娜也同时呆住。

浮空舰上方的天空出现一抹紫影，射出条条绸布般的紫芒。

紫芒穿透浮空舰的护盾，凿出个个孔洞，径直透入舰体内部。

三艘浮空舰同时一抖，浮空核晶失去了作用，像铁块一般急速坠落，在海面上砸起三条巨大的水柱。

低沉但却悦耳的嗓音在小岛上空荡开：“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攻击我的贵宾！？”

三百五三 我是奇丽，李奇的私人助理

“世界是圆的，绝不是平的！这一点对女人来说特别重要！”

赤红神座，小红帽对尤赞下达了新的命令：“我就说赛车为什么老出问题，因为只是在一个平面上跑啊！”

“我不开赛车了，开高达！对，把奇丽的外形高达化，开起来更舒坦。唔……那个地方削平，不准强调尺寸！”

尤赞跟堆积木似的开始改界面，小红帽又啪啪拍起了巴掌：“小乖乖们，动起来！把咱们家的米缸尽量填满！李奇回风暴群岛找魔法师算账了，咱们得做好火力支援的准备！”

秋香和画眉脆声应着，挥动洁白羽翼，跳起了舞。华表下的初级神力池里，股股光色不同的神力落入她们手中，编织成束束银白神力，汇聚到华表顶端的神火中。

“敢动老娘的念头，那些半神，还有那个梅奈苏斯真是活腻味了！一定得给他们来记狠的！”

小红帽抱着胳膊，眼里寒光迸现，凡人之心在这一刻升华为复仇之心，熊熊燃烧着。

………………

风暴群岛外围岛礁，数座魔法塔连成类似要塞的建筑，延伸到岛礁后方云雾蒸盈的区域。

这是风暴群岛的入口，次位面膜在这里开辟了永久性的空间通道，让风暴群岛和主位面有了稳定但又相对隔离的联系。

魔法塔外的码头上，地面亮起道道蓝光，编织成繁琐的法阵，空间荡动，几十个身影骤然显现。

这些人呆了好一阵，确认自己回到了主位面，有的欢喜高呼，有的涕泪皆下。

人们纷纷向一个戴着圆滚滚头盔，披着厚重斗篷的高挑武士道谢，武士用清朗的声音说：“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道谢……”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家族都偏向迩香，说不定还有人参与过针对我的密谋，因为你们千百年来都依赖于迩香的贸易，那是你们的命脉。”

“现在你们该明白了，世界变化的飓风已经吹进风暴群岛，即便是法则化的次位面膜也挡不住。发生在庆典上的事情，是更高层面的较量，你们抱着的那点利益，在这样的较量里不值一提！”

现场的四五十人是数百宾客里的幸运儿，他们在膜化失败时，没有被甩进混沌虚空里，而后又躲过了奇丽战培罗引发的灾难。当奇丽收拢部下，准备传送时，这些人也出现了，央求救他们一命。

这些人基本都是各个家族的代表，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叫摩斯姆特的传奇。在那样的环境里，哪怕是传奇，也无法抵御外层位面的世界之力，没有奇丽的帮助，根本回不了主位面。

奇丽征询了弗朗希斯的意见，确认把这些人一起传送回来花不了多大力气后，竟然答应了。

人道主义精神固然是一面，更重要的是政治考量。

奇丽继续道：“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感谢，也不想索取回报，只是希望你们能稍微清醒一点，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里保持中立。如果你们能有起码的理智，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们还抱着这条所谓的命脉，就像在风暴里去撑房子一样无智。房子被风暴刮飞了，那是不可抗拒之力，人要跟着房子一起飞了，那就是愚蠢的作死。丢了房子，人不是还在吗？有人才有一切。”

这番话让在场的魔法师们纷纷点头，这个道理很好懂。

虽然还不清楚梅奈苏斯为什么悍然出手，要把普雷尔公爵和培罗以及他们一起干掉，但原本的敌我形势已经变了。

在场这些人要么是中等家族的族长，要么是大家族的核心要人，对膜化位面碎片这个环节都心里有数。这绝对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坑害。主持膜化的就是梅奈苏斯，只有他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凶手必然是他。

只是对付培罗和他们，倒还想得通，没想到梅奈苏斯连着普雷尔公爵一起坑害了。

而后到了混沌虚空，半神在更高一层交战，又有半神下来帮助普雷尔公爵，幕幕异象，人人都看在眼里。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梅奈苏斯和普雷尔公爵在更高层面进行着你死我活的争斗。

普雷尔公爵刚来时，是跟梅奈苏斯、泰德等家族站在一起，对付迩香派家族。现在普雷尔公爵跟梅奈苏斯成了敌对双方，迩香派反而成了夹在中间，瑟瑟发抖的小角色。

眼下普雷尔公爵重返风暴群岛，一副兴师问罪的作派。迩香派还要坚持之前的立场，两边都怼，脑浆得有多硬？

普雷尔公爵的建议也很实在，不要求他们支持他，只要求保持中立，这正是很多人的打算。

“公爵阁下，您带来的阿图尔魔法定律只是个开始吧？后面是不是还有更多颠覆魔导技术的东西？”

传奇摩斯姆特说：“这意味着您会损害风暴群岛所有家族的利益，梅奈苏斯会对您出手，也符合风暴群岛的整体利益。”

“您是代表特蕾希娅女王而来的，这必然是秩序同盟的官方态度。也就说，秩序同盟的本意，就是要在风暴群岛卷起一场革命风暴……”

他唏嘘的道：“对了，之前您在至高议会发表过这样的言论，认为风暴群岛的革命还没有成功。我们当时都以为您在说胡话，没想到啊。”

其他人同时一愣……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没错！普雷尔公爵说过这话！

码头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连奇丽心头也打起了鼓。

她确实还不清楚梅奈苏斯为什么要解决她，不过除开小红帽的信仰根底外，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了。

阿图尔魔法阵定律所代表的魔导技术走向，会极大损害魔法师大家族的利益，梅奈苏斯代表魔法师上层的集体利益，用肉体消灭的方式，扼杀这股变革潮流，这本就是“风暴行动”考虑过的一个可能性。

摩斯姆特揭露了这个背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传奇魔法师冷哼一声，接着说：“不过梅奈苏斯想把培罗和我们一起干掉，这样的整体利益，显然并不把我们算在里面。”

他脸上浮着明显的恨意：“迩香那边的形势我们其实心里也有数，就连商业联合会也快瓦解了，不过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既然我们这些家族注定会衰落下来，为什么不让所有家族都回归到起点，大家一起迎接新的时代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不舒服了你也别想好过……

我要落水了赶紧把你也扯下水……

果然啊，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凡人的本性都不会变的。

摩斯姆特向奇丽鞠了一躬：“我的家族愿意保持中立，甚至……公爵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也会认真考虑，提供必要的协助。”

这个转折真是令人惊讶，而后一个个家族代表出声附和，让奇丽暗自庆幸，把他们都带回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大多数人表态后就急急离去，还有少数人留了下来，居然是来表忠心的。在这些人看来，只要能给梅奈苏斯添堵，跟迩香站在一起和跟秩序同盟站在一起并没有区别。

他们通报了一些情况作为投名状，听到格芮塔这个名字，奇丽恍然。

那个蔻塔，应该就是在帮格芮塔办事吧，也想拿到米尔德恩家族的大权啊。果然和佐尔德的描述一样：“她的野心跟她的人一样深，心计也跟晨星一样狠。”

奇丽说：“具体的计划不方便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以跟佐尔德商量，他会指点你们该做些什么，对，就是佐尔德-米尔德恩。”

这股力量就交给佐尔德去掌握吧，毕竟他更了解这些家族。

应付了他们，奇丽再招来波比和芬恩：“你们先在这里养伤，顺带看护战友的遗体，按照计划，埃隆舰长最晚明天就该到了……”

这趟返程不仅带回了四五十个活人，还有三具战友的遗体。这也是继在神陨高原与贝利诺王子发生冲突后，又一次有费共成员殉难。

“我们不能离开总枢机……”

“总枢机不能一个人回去……”

波比和芬恩都很坚决，他们的确伤势很重，战友的遗体也需要看护，但更重要的是总枢机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职责。

虽然……他们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总枢机，而是女神的化身。

声音变得更阴柔了，斗篷下的身躯也囧异于李奇。更明显的是，那个又圆又大的头盔，怎么看都是故意遮掩面目啊！

奇丽说：“我不会马上去跟菲妮她们汇合……”

刚传送回来就收到了来自茵丝的消息，明显是茵丝爆了种才做到的。魔女们肯定感应到他回来了，让茵丝通知他什么事。

那只是个难以言表的，很模糊的意念，只能依稀品出“我们很安全”的意思，但还可以推导出“不要着急”、“按计划行事”之类的未尽之意。

高高悬起的心落了下来，她决定先一个人去白银城做些准备，到明天再跟菲妮她们汇合。

绝对不是因为到半夜才能变回李奇！

“这是命令！”

奇丽的话和语气驱散了两个堡垒的怀疑，果然是总枢机才会有的用语。

正准备出发，手指上的戒指震动起来，还发出微微蓝光。

海瑟薇的通讯！？

该死，这下暴露了……

奇丽无比懊恼，居然忘了摘下戒指。

之前跟培罗的战斗，因为力量冲击太强烈，自己的空间戒指、哔哩小子还有佐尔德的传讯戒指都被破坏了。还好早就吸取了优雅神殿的教训，空间戒指里没装什么贵重物品，哔哩小子里的记录晶片也是好的，损失不大。

当时并没留意海瑟薇的传讯戒指是不是好的，没想到在这上面出了纰漏。

既然梅奈苏斯都出手了，海瑟薇肯定也站到了导师那边，现在双方就是敌人。

回想之前在白银城上空摊牌，跟海瑟薇握手的那一刻，就在想希望不会是最后的握手，那时候就竖了旗啊。

奇丽转到码头的角落里，还是接通了，先听听她说些什么吧。

也不知道是憋得太久，还是真的太担心，总之满含情绪的话语从戒指里喷薄而出，语速快得没了往日熟悉的优雅和矜持。

“李奇！你回来了！？太好了！我正担心得要死！”

“你放心，你的圣女和部下们都好好的，在我的地盘上，哪怕是我导师，也别想带走他们！”

“我们需要当面谈谈，马上！”

咦——！

奇丽呆住，这可太意外了。

海瑟薇跟梅奈苏斯不是一伙的？听起来他们还闹翻了？

“李奇！说话啊！你在怀疑我是吗？怕这是个陷阱，我其实是要抓你？”

感谢你的提醒，的确有这个可能！

“但你没有丢掉戒指，说明你其实还愿意信任我，不是吗？”

很惭愧，其实是这一连串变故来得太突然，事情又太多，忘了丢掉。

“我听到你在喘气，你在犹豫……”

是在骂自己笨啊！

“好吧，我向你展示我的诚意，我，海瑟薇-泰德，其实是夜女士的圣女……”

奇丽咳嗽出声，早该想到的！果然如此！

在唐古斯的舞会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红帽就说她和特蕾希娅一样，拥有圣徒体质。

在风暴群岛这个魔法师的家园里，怎么可能隐藏得住一个圣徒？除非有一个隐秘并且强大的组织掩护。

再在阴影城知道夜女士跟风暴群岛有很深的渊源时，自己就该有所联想的。

等弗朗西斯说到风暴群岛有可能是夜女士的试验场，至高议会千年来都有一个守夜人时，这几条线索就贯通起来了，可惜当时没工夫多想。

“去年那场舞会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追求的是凡人的自由，这也是夜女士交托给我的使命。”

海瑟薇的语气异常凝重，奇丽感应得到她的真诚：“我不知道赤红女士交托给你的使命是什么，但我相信，我们在关于凡人的自由这一点上，至少是有共同的起点。”

的确没错，最初就是这么判断你的。甚至终点也是一样的，但道路却不一样。

海瑟薇的声音变得低沉：“李奇，到你了……”

奇丽张口想说话，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顿时头痛了。

如果面对面交谈，还可以借头盔掩饰声音的变化，可现在只是语音交流，声音有丁点不同，海瑟薇都能听出来，别忘了她是个传奇。

暂时不理会？

那可不行！原本还在头痛少了海瑟薇，只能依靠佐尔德和阴影城，风暴群岛这盘棋要怎么下。现在海瑟薇居然还站在自己这边，她伸出来的信任之手，当然不能拒绝。

到了牺牲某些东西的时候了……

奇丽散去头盔，做了个深呼吸，全身放松，确保自己的声音和语气都很自然。

然后她用清脆悦耳的嗓音说：“您好，我是奇丽，李奇的……私人助理，您刚才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告他。”

戒指那头，海瑟薇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太尴尬，好一阵没了声音。

然后她像是努力忍耐着某种情绪，语气僵硬的道：“那么，奇丽，他在那里？”

“他……”

想了想原本的计划，奇丽有了决定：“如果您要急着见他，就在凌晨时分去……”

三百五四 佐尔德的悲喜与海瑟薇的决心

佐尔德在他的安全屋里瑟瑟发抖……

李奇完蛋了！他该怎么办！？

怎么也没想到，梅奈苏斯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他听从李奇的安排，联络巴斯拉扬家族等“小弟”，紧锣密鼓的作着各种准备。家族里忠心于他的人忽然通报说，位面碎片的膜化环节出了事故，父亲在场几百宾客，包括李奇在内，全都跟着位面碎片飞到了混沌虚空里。

膜化位面就算出问题也不会整个飞到混沌虚空里，必然是主持膜化的梅奈苏斯动了手脚。

而后泰德家族的舰队出现，以救援的名义控制了米尔德恩岛，当时佐尔德就想传送跑路。

但没想到，一股超越传奇的力量笼罩住白银城，四处扫描。不知道是在寻找谁，还是就为震慑，总之佐尔德不敢跑了。

有传言说梅奈苏斯其实早就是半神了，只是为了照料风暴群岛，还有他那个心爱的徒弟海瑟薇，才强行留在主位面，这个传言至少坐实了一半。

梅奈苏斯现在又管理着次位面膜，佐尔德觉得，自己这条漏网之鱼，肯定在追缉名单上，传送的话必然会被揪出来。

他只好躲进安全屋里，哀叹自己的悲苦命运，咒骂某个罪魁祸首。

“李奇，早就说过你这么乱搞总会出事的！现在明白了吧，可惜你没机会后悔了！”

“家族没了，梅奈苏斯控制了风暴群岛，就算不跟女王翻脸，我身上已经打了李奇的标签，回了大陆也很难保住爵位和领地，我会变成丧家之犬的！”

“都是你害的，李奇！当初我怎么就昏了头跟你一条路走到黑啊！”

佐尔德满肚子苦水沸腾着，感觉未来一片黑暗。

空间骤然震动，用来装饰的幻景也荡起波纹。

他们来了！

佐尔德啊的惨叫一声，瘫在椅子上。

这个安全屋本就不是绝对安全，是他给李奇安排的撤退路线一环，由老巴斯拉扬提供。

如果不是事发仓促，他来不及躲回自己的安全屋，怎么也不会把身家性命交托给别人，虽然老巴斯拉扬算得上是他最铁杆的盟友了。

果然还是靠不住啊，谁都靠不住！老巴斯拉扬把自己卖了！

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直接杀掉已经是最仁慈的处置了吧，说不定会把自己的灵魂做成傀儡，甚至炼成魂晶。

“我其实还有用处的，我知道李奇的很多事情，他在神陨高原的巢穴还有很多秘密，我有权得到宽大处理……”

佐尔德脑子里急速作着练习，却怎么也抵御不住那股沉重的恐惧，嘴角湿湿的，不知道是白沫还是血。

空间破碎，幻景消散，光亮大作，一群人一拥而入。

佐尔德凄然一笑，心说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抹去嘴角的液体，他闭上眼睛，用陌生得自己都不认识的淡然语气说：“来了吗？我等你们很久了。”

“佐尔德！”

是老巴斯拉扬，这个背叛者，还好意思见我！这么喜气洋洋的语气，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

就听老头大叫：“噢，小佐尔德！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是正确的！普雷尔公爵回来了！”

“嘎——！”

佐尔德睁眼，李奇没死！？

“泰德家族跟梅奈苏斯家族闹翻了！听说海瑟薇干掉了梅奈苏斯的一个分舰队！”

“至高议会已经瘫痪了，其他大家族都在收缩人手，当起了旁观者！”

“梅奈苏斯还控制着白银城，不过只能管到面上的和控制高塔，大家都等着普雷尔公爵和海瑟薇发表联合声明呢。”

一连串消息丢过来，佐尔德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怎么会这样？

“佐尔德，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对吧？”

老巴斯拉扬搓着手，一脸涎笑的道：“咱们都等着你发号施令呢！普雷尔公爵有什么最新指示？”

“呃……呃呃……咳咳……”

佐尔德一口气没喘匀，猛烈咳嗽，遮掩了由白急速转红的脸色。

李奇……好样的！

“就知道他总是有办法的，我没看错人！”

他在心底高呼着，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一切不都早就安排好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又一群人涌了进来，竟然是那些迩香派大家族的附庸代表。

“哎呀，总算找到您了，米尔德恩族长！”

“公爵交代家族，说跟您联络，我们一直找不到人，都急得要死啊！”

“这下好了，我们总算有领头了的。”

听这些人纷纷嚷嚷的叫着，佐尔德感觉有些窒息，李奇一回来就招纳了这么多家族，还全都丢给了自己使唤？

李奇，你对得起我的信任！我也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你们先出去，我跟李奇商量下细节……”

他矜持的挥手，从老伙计升级到老忠仆的巴斯拉扬马上赶人。

等周围安静下来，佐尔德低头咚咚撞着墙，哽咽出声。

………………

阴影城，幻景夜幕上满月高挂，跟昨天纹丝不差，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莫什乌旅店，一身紫袍，黑发银瞳的美女在旅店下的小酒馆里坐着。因为散发的气息太过强大，没谁敢停留片刻，连酒保都缩在柜台后面，连头都不敢冒。本该热闹甚至喧嚣的酒馆，一直诡异的冷清着，直到月计时翻到新的一天。

过了一会，一个黑发青年匆匆步入酒馆，在黑发美女的对面坐下，发出如释重负的长叹。

海瑟薇瞅了瞅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的私人助理呢？”

李奇心说刚变回来，你又提这茬，还让人好不好过了啊。

他勉强笑道：“她有其他的事情忙。”

“怪不得你对萨希娜，还有其他女孩子没兴趣呢”，海瑟薇一点也没自己也是“女孩子”的自觉：“那个奇丽，声音很甜，一定很漂亮，也很特别，足够满足你的欲～望了吧。”

李奇差点被口水呛到，转移话题说：“咱们去办正事吧。”

海瑟薇放了他一马，爽快的道：“好！”

两人起身，海瑟薇拉住李奇的衣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空间瞬间膨胀收缩，两人身影消失，留下一个怪异的振鸣声。

酒保怯怯的探出头，看到桌子上一枚金蒲耳嗡嗡转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上一次见到黑夜会的那座破旧货仓屋顶，透过破口，能看到几个人正在货仓里面低声交谈。

海瑟薇张开隔音结界，问李奇：“你是想依靠这些黑夜会的暴徒，打破阴影城的屏障，为这些平民带来曙光吗，曙光之子？还是只是单纯利用他们搞乱阴影城，逼迫我的导师低头？”

“如果是前者，我可不答应，如果是后者，这样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我的导师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李奇讶异的问：“你不是也追求凡人的自由吗？为什么会反对打破阴影城的屏障？”

海瑟薇叹道：“在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有这层屏障之前，我并不希望风暴群岛的现状被贸然打破，万一这层屏障就决定了风暴群岛的生死呢？”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分歧”，李奇的话让海瑟薇一惊，他知道了？

李奇说：“如果风暴群岛必须剥夺百万平民的自由，压榨他们的生命，才能确保安全，说明这个魔法师家园的本质是邪恶的。它不仅无益于这个世界，相反，消灭掉它才是有益于世界的正义之举。”

海瑟薇蹙眉道：“这个论调跟你之前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就下跪的做法是矛盾的啊，消灭掉这个家园，百万平民不也完蛋了吗？他们虽然不自由，他们虽然活得很痛苦，但他们还想活下去，甚至大多数人都不觉得痛苦。”

李奇摇头：“我救乔茜，仅仅只是微观层面的事情，到了宏观层面，判定正义还是邪恶的唯一标准，就是让世界进步还是退步。个人和阶层的利益甚至生命，在这样的标准面前都微不足道。”

“而且你的推论基于一个错误的前提，风暴群岛是魔法师刻意从主位面割裂出来的次位面。它面临的威胁，都是魔法师自己制造出来的。消除什么屏障，风暴群岛就会全部完蛋的说法不过是自欺欺人。那只是残留在你们魔法师心底数万年的恐惧，对回归世界的恐惧。”

“你让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海瑟薇竖起柳眉，没好气的道：“现在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时候，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李奇紧紧看住她的银瞳：“就是来证明，阴影城的屏障到底关系着什么啊，你不是也不清楚吗？”

“地底城藏着什么秘密，你也不知道吧？作为夜女士的圣女，你更不知道风暴群岛本就是夜女士的试验场，你的导师是个守夜人，他的职责就是确保试验能够持续的，顺畅的进行下去。”

海瑟薇的眼瞳瞬间紧缩：“我知道导师是守夜人，但我只知道他的职责是确保我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不知道什么试验……”

李奇追问：“那么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呢？”

“是……”

海瑟薇有些不确定了：“是以我的本心，推动世界完成有益的进化。”

“真是宏大啊”，李奇感慨的道：“看来你对这个使命的理解，跟你导师的理解，应该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他指指下面的人，那是魔武士德雷斯，还有黑夜会的人，包括首领绷带人范斯，光头女魔武士流银和半魔人红角，他们看起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到这里来，就是让黑夜会给我的行动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让你也来，是希望你能做个见证，毕竟你还代表了风暴群岛大多数魔法师的理性。”

“是的，我准备去一趟地底城，去查清楚地底城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阴影城必须要有这层屏障。”

“我相信，真相才是对抗你的导师最有力的武器……”

海瑟薇下意识的道：“这也是我的疑问，我跟你一起去！”

“不”，李奇摇头：“真相到底是什么还不确定，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件更可靠的武器，那就是一场新的革命。你最好坐镇白银城，确保革命能够成功，并且有利于风暴群岛的整体利益，而不是让革命失败，或者变成单纯的破坏和复仇。”

想起李奇之前在至高议会发表的言论，海瑟薇苦涩的笑道：“果然，你早就计划好了，从一开始，你就是来风暴群岛捣乱的。”

李奇无辜的耸肩：“如果你的导师没有这么决绝的话，我也不会做到这一步。原本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们在我的条件上打点折扣，我都能接受。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谈判，正杯觥交错，谈笑风生呢。”

“导师认为……现在虽然我们是同路人，但未来会有根本性的分歧”，海瑟薇叹道：“他是强行留在主位面的半神，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已经不会从凡人的角度出发了。”

李奇心中打了一连串寒噤，竟然还真的是被梅奈苏斯看穿了底细，认为“攘外必先安内”？

不，应该没看到细节，不然海瑟薇是不会跟他站在一起的。

至于梅奈苏斯竟然是个半神这事，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夏安那个猥琐变态的家伙不就是个半神吗？强行留在主位面的半神，说不定心理更变态。

跟海瑟薇这样的聪明人交谈，看似凌乱，却很有默契，到此时两人算是完成了必要的沟通。

李奇总结性的道：“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是跟着我向前，还是站在你的导师那一边，继续封锁风暴群岛，孤立于世界之外，进行夜女士的什么神秘试验。”

海瑟薇抿着嘴唇，似笑非笑：“我很想把你打死在眼前，我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说，那会是一劳永逸的选择，谁知道你以后还会给我找多少麻烦。”

“不过我已经跟导师撕破了脸皮，为了在面对他的时候能够站得更稳，更理直气壮一些，我也需要找到真相，而且……”

她的神色变得阴沉：“我是夜女士的代言者，没有人能声称只有他理解夜女士的想法，只有他明白夜女士交托给我的使命，哪怕他是我的导师，那是僭越！”

李奇松了口气，到此时海瑟薇才算是完全站在了他这边，他说：“那么我们的意见统一了，当然你可以派个人跟着我，比如萨希娜，让她充当你的耳目，她跟我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海瑟薇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

货仓附近忽然有了动静，几部浮空车疾驰而来，到了货仓边停住，涌出来一群身着阴影城卫队制服的士兵，簇拥着一个白发妇人。

海瑟薇低呼道：“母亲……”

果然，前任圣女格温托琳，就是现任圣女海瑟薇的母亲。

“是我叫她来的……”

李奇说：“阴影城也是革命的一环，曙光会和黑夜会需要携手合作，所以我把两边约到了一起。”

海瑟薇不屑的道：“你这是做梦吧，两个组织在理念上有根本的分歧，过去几十年积下了深仇大恨，就算我母亲发话，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李奇淡淡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摆摆手：“我下去了，你尽量别露面，不然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我当然不会露面”，海瑟薇晒然笑道：“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用一张嘴让两边携手合作的。”

三百五五 左与右，永恒双蛇

格温托琳带着卫兵出现时，黑夜会的人马上亮出了武器，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德雷斯拦在中间喊道：“是公爵约大家过来的！相信公爵！”

格温托琳平静的说：“就算不相信你们的曙光之子，也该相信你们的老太婆吧。”

范斯止住仍然很激动的流银等人，叹道：“黑夜会的很多人，包括我，都受过您的照顾。我们当然相信您。但我们的立场毕竟不一样，我的导师，黑夜会的前任会长，就是死在曙光会的手里。”

“他是为了不牵连你们自杀的，也给了我说服曙光会不把你们连根拔起的理由”，格温托琳说：“现在你走得比他还要偏，我必须阻止你。”

范斯冷冷的道：“不要逼我们把目标转向曙光会，这是我们拯救阴影城的最后机会了。”

格温托琳身后几个人应该是曙光会的首领，闻言恼怒出声。

“不要这么狂妄！你们不过是群阴沟里的老鼠！”

“阴影城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黑夜会来拯救？”

“这是我们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了！”

黑夜会的人不甘示弱，纷纷回骂。眼见两边气氛又紧张起来，又一个声音让争吵骤然停住。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最后机会了。”

李奇从暗影中走出来，格温托琳、范斯以及德雷斯等人都松了口气。

“风暴群岛正面临着又一场革命风暴，如果你们不能携手合作，抓住这个机会，让阴影城加入到革命里，争取自己的解放。等风暴过后，大局定下来，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奇的话让曙光会等人冷笑，格温托琳摇头叹道：“曙光之子，阴影城的平民虽然也不满意现状，但绝不会为了你的事业去做无谓的牺牲。”

“我早感觉到了你有所谋划，却没料到你是想掀翻整个风暴群岛。你现在迫切需要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而我们阴影城的人，力量太弱小了，在你的计划里，大概也就是用来扰乱视线，迷惑敌人而已。”

“就为了这点小小的用途，让阴影城的几十万平民像点燃柴薪一样牺牲自己吗？你的用心，实在难以跟你的信仰匹配啊。”

她坚定的道：“不管风暴群岛上层怎么变化，都是魔法师的事情，跟阴影城无关。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阻止黑夜会加入到这场动乱里。”

范斯冷笑：“所以你们是铁了心的要给魔法师当狗腿子了？那么我们的战争，会首先从曙光会开始！”

李奇对此早有所料，指指范斯：“你是左倾盲动主义……”

再指指格温托琳：“你是右倾投降主义……”

他感慨的道：“左和右，不管在哪个世界，果然都是永恒的命题啊。”

两边没搞懂左右，但盲动和投降这两个词却听清楚了。前圣女鄙夷的哼了一声，范斯脸上的绷带扯了几下，显然没料到李奇也会指责他。

“先从你开始吧”，李奇看向格温托琳：“我们先澄清一下基本的立场，你认为阴影城的平民天生就是魔法师的奴隶，反抗魔法师的奴役是错误的吗？”

“那怎么可能……”

格温托琳断然否认：“阴影城的人身上流淌着和魔法师一样的血液，很多魔法师还出身于阴影城，我们并不是不同的族类，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从古至今就有的。”

“我只是反对做无谓的牺牲，阴影城跟魔法师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我们必须更善于忍耐，更有智慧的进行斗争，不能再继续走以前单纯依靠暴力反抗的老路，千年前的惨痛往事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教训。”

李奇点头：“也就是说，你们曙光会还是在坚持斗争，只是斗争的方式是向魔法师妥协？”

一个首领冷笑：“不妥协又能怎么样？大家一起去死？”

李奇撇撇嘴角：“在我看来，你们的妥协都快从斗争手段变成立场了。从右倾投降主义到真正的投降派，只有一步之遥啊。”

格温托琳皱起了眉头：“公爵阁下，你难道忘了之前我们谈过什么？我们怎么没有斗争？”

李奇鄙夷的道：“聚在一起喊喊口号，再冲击一下本来就是你们控制的城市议会，就这样？跟狂欢节有多大区别？甚至还怕我搞出什么乱子，特意跟我做场交易？”

“我一直没提奴隶的事情，还是在给你们曙光会面子，现在是不是要转到那个话题上？”

格温托琳咬牙，这时候再说曙光会输出奴隶的事，还有什么立场谈斗争？

她顿了顿，苦笑道：“我们根本找不到什么机会，在魔法师面前，我们毫无力量……”

李奇打断了她：“魔法师并不是铁板一块的！”

他朝上指指：“就像现在，魔法师已经分裂了，就连你的……就连泰德家族和梅奈苏斯家族，都已经决裂。”

格温托琳依旧是那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我当然知道，但泰德和梅奈苏斯并不能代表所有家族。你是外人，风暴群岛，还有夜女士的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

“这都不重要！”

李奇拔高了声调：“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如果这还不是机会，阴影城就再没机会了！如果你，还有曙光会，在这样的时刻，还坚决的站在魔法师一边，压制阴影城人民的反抗，你们所谓的斗争，就是从右倾投降主义转变到叛徒的谎言！

终于有人不满李奇的古怪用词了：“什么右倾，说清楚啊！”

“好吧，我尽量说得简单点”，李奇心说费恩人的脑子大概全都投在了力量上，对政治哲学和斗争艺术的认知不比原始人强多少。

“我们做一件事的正确道路是不左也不右，也就是不偏不倚。这样的道路是怎么样的呢？是我们对这件事的理解和认识，跟现实状况是一致的。指导我们做事情的理论……唔，大的方针吧，是符合现实情况的，是可行的。”

“如果我们对这件事的认识已经落后于实际，分明条件已经成熟了，却因为过往经验或者其他因素的束缚而止步不前，这就是右倾。如果还进一步倒退的话，那就是投降主义了。”

李奇看向若有所思的格温托琳：“右倾投降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就是将投降当作斗争手段，而这是粉饰和自欺欺人，沦为真正的投降派，背叛了自己的立场。”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里比比皆是，比如说在黑暗时代，一个叫龙国的国家，被近邻的菊国入侵。龙国的一位领袖，少年时也是推翻残暴统治的英雄之一。他觉得龙国无力抵抗侵略，于是投降了菊国，当了傀儡。他为自己辩护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大多数人民的性命，他这是在做曲线……不，圆弧斗争。”

古怪的用语背后，是一套古怪的说法，让格温托琳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个说法包括的东西，他们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全是零零星星的，没有联系，不成体系。

现在这么一个“右倾投降主义”就把他们的作为概括了，同时也把他们压在内心深处的种种疑问和不安也全勾了出来，即便是格温托琳，都有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同时又苦涩难当。

货仓里沉默了好一阵，有人怯怯的嘀咕：“黑暗时代发生了什么，没谁清楚了，什么龙国和菊国，什么圆弧斗争，怎么听起来像是编的？”

德雷斯怒声道：“赤红女士是复苏的爱神，作为祂的代言者，黑暗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公爵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人不说话了，曙光会某个首领愤怒的道：“你竟然说我们曙光会成了阴影城的叛徒？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阴影城做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少代价！”

光头女魔武士流银鄙夷的嘁道：“是啊，你们拼命压制阴影城人对头上那层屏障的控诉，对空气、食物和水质的质疑。你们让魔法师老爷们欣慰的看到，阴影城人全都是乖顺的肉狗，你们的贡献还真是难以磨灭呢。”

“为了打击我们这些跟魔法师做坚决斗争的反抗者，你们吃不好睡不好，经常熬通宵，落下了一身病，比别人少活好几年。跟无数被埋进土里，或者被丢到地底城的反抗者相比，你们付出的代价还真是高昂啊。”

另一个首领咬牙道：“你们懂什么！？你们根本不清楚这层屏障是怎么压制着阴影城的，根本不懂得魔法师挥挥手就能让阴影城人口减少一半的恐怖！我们当然是在保护阴影城，而你们这些热血上头没一点脑子的蠢货，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会给阴影城带来灭顶之灾！”

范斯反击道：“听起来魔法师一直想消灭阴影城，所以你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魔法师，这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我……”

即便这个首领脸皮厚，也不好意思认下这个功劳，只能模糊的道：“阴影城人现在能过自己的日子，还能有离开这里的机会，难道不是我们的功劳？”

“的确不是你们的功劳！”

李奇接过了话题：“格温托琳女士，您也说过，将近一千年前，阴影城做过坚决而惨烈的反抗，而后才有了一系列的变化。这些待遇，难道不是那些死难者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据我所知，阴影城后来的变化，每一次都跟阴影城人的反抗有关。”

“魔法师把平民的奴颜婢膝视为理所应当，只有某个平民站起来反抗的时候，才会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为了维护统治者的尊严，反抗者无一例外都被处以极刑或者丢到了地底城，但让他们站起来反抗的一件件小事，魔法师们为了杜绝类似的反抗继续上演，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他说话的时候直视前圣女，对方渐渐偏开目光：“温顺的服从并不能唤起奴隶主的仁慈和怜悯之心，他们只会当作无所不在的空气，觉得那是平常自然的事情。只有反抗，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反抗，才会引起他们的畏惧，再因畏惧而做出改变，这才是斗争！”

李奇再扫视其他首领，说到的事情，让他们无言以对：“你们曙光会认为自己在坚持斗争，既然这么清楚这层屏障，知道魔法师的情况，为什么几百年下来，就没寻找到什么机会，团结到什么盟友，给阴影城带来哪怕一丁点好的改变呢？”

“你们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压阴影城反抗者这种事情上，这不是跟我刚才说的那个龙国的英雄一样，也在做圆弧斗争？”

来这里的曙光会首领应该是格温托琳挑选过的，还怀着一丝身为阴影城人的自觉，这时候都心虚的转开视线，甚至有人低下了头。

“我已经搅乱了风暴群岛的形势，现在风暴群岛变成了我、泰德家族跟梅奈苏斯两派的对决”，李奇丢出了底牌：“你们说得也对，阴影城的力量太弱小，在这场革命里也就是敲边鼓的角色，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你们，但我的信仰不容许我这么做！”

“这跟那个什么曙光之子的身份无关，而是我看到了这样的机会，只要阴影城敢于牺牲，就能赶上这股革命之潮，把自己解放出来。”

“现在，格温托琳女士，还有曙光会的诸位，你们是仍然退缩，甚至要拉住阴影城其他人，不准他们为解放自己而斗争，还是挺身而出，来领导这场斗争？”

格温托琳跟首领们交换了一阵眼色，她艰涩的问：“我们需要对形势做更多了解，还需要跟一些人谈谈……”

“你说动她了”，海瑟薇的声音在李奇耳边响起，带着点鼻音，不知道她这会是什么心情。

她又不服气的道：“我还期待你让我大开眼界呢，不过是用了个古怪的说法，把他们的思路带到你的节奏上。”

哪里是什么古怪的说法，是另一个世界沉淀几千年才结出的思想结晶。别觉得听起来简单，却足以指导后世百年千年。

李奇说：“会有人告诉你形势的，她的话应该比我更可信。”

如他所料，格温托琳脸色变了，海瑟薇正在对她传语。

“真是没想到……”

前圣女将异常复杂的目光投在李奇脸上，甚至还含着一丝奇怪的审视，让李奇心口多跳了一下。

“我想听听你的计划，看你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机会”，格温托琳说出这话时，不仅曙光会的首领们无比讶异，黑夜会的人也吐出一大口浊气，眼里升起欣喜的光彩。

如果曙光会愿意出手，阴影城的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流银是个急性子，叫道：“还要什么计划？炸掉控制塔的底座就能破坏控制塔，这层屏障自然就完蛋了！”

范斯张了张嘴，似乎想阻止流银，却又停住。

他犹豫了片刻，将这项绝密计划和盘托出：“对，计划就是这样。”

“我们有炸掉底座的手段，如果公爵阁下出面号召，老太婆……呃，圣女婆婆，再掩护我们，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们有很大的把握做到这一点。”

三百五六 这不是言咒术，是化学反应

“炸掉控制塔！？”

格温托琳和曙光会的人同时变色，格温托琳下意识的高声道：“这绝对不行！谁知道这层屏障关联着什么？如果危及到整个风暴群岛的安全，我们这就不是斗争，而是疯狂的恶行！”

流银吐了口唾沫：“老太婆，你果然没有斗争的决心！为了这个计划，我和很多人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海瑟薇的声音又在李奇耳边响起：“看，我说过的，你不可能说服两边携手合作。”

“停——！”

李奇止住了即将爆发的新一轮争吵，转到黑夜会这边：“到你们了。”

他对流银说：“你不必去死的。”

流银瞪眼，两人四目相交，大概是回忆起了那一夜交手的经历，她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哼了一声，生硬的把脑袋扭到一边。清冷月光投在她光光的脑勺上，泛着晶莹光晕。

范斯说：“公爵认为我们错了？那就说说我们错在哪里吧。”

“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已经谈了很多，知道我为什么拒绝曙光之子这个称号，拒绝领导你们吗？”

李奇的话让格温托琳等人也有些愕然，显然不知道李奇跟黑夜会还有这样的往来，而且还拒绝了黑夜会的投效。

“那是因为，阴影城的解放，领导权只应该属于你们阴影城自己。”

“我，李奇-普雷尔，赤红女士的代言者，目标是解放费恩所有的凡人奴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的目光必须投注在整个主位面。这是个漫长而艰辛的事业，不是可以一步到位的。”

“为此我加入了秩序同盟，因为这个同盟代表了进步的一方，能推动世界向更好的方向变化。虽然离我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终究是前进。这也是我最重要，最核心的事业，其他的事情，都要服从这样的大局。”

“所以啊，范斯，我不可能当你们的曙光之子，也不可能直接领导你们的解放事业。当你们把信任和力量都交托到我的手里时，我却随时会为了我的大局，让你们的斗争偏离方向，甚至牺牲掉你们。”

“只有你们阴影城团结起来，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再拥有清醒的头脑，将阴影城的斗争意志与现实很好的结合在一起，在风暴群岛的革命中成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你们的声音才没人可以忽视，你们的斗争才能获得回报，牺牲才有价值。”

李奇这番太过直白的话，不仅让范斯等人愕然，也让格温托琳和曙光会的首领们的目光变了，第一次听到大人物坦诚自己会随时变脸呢。

流银更是难以置信：“你……你会出卖我们？真没想到，公爵你也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说不上出卖，但你对我，显然不能像你对范斯那样信任”，李奇说：“这也跟个人的品行无关，我有一个更大的战场，我的战友正在那个战场上流血牺牲。为了那个战场的胜利，为了战友的血不会白流，我必须做出取舍。”

他看向范斯：“现在，你明白了吗？”

范斯缓缓点头：“您说的的确有道理，阴影城的解放，的确不能把责任推给外人，哪怕是曙光之子。”

他还没放弃对李奇的身份认定……

李奇也没在这事上纠缠，接着说：“但你们的斗争，不管是之前跟曙光会的冲突，还是现在准备炸控制塔的计划，都没有站在领导阴影城解放事业的高度，而只是无意义的盲动。”

“左倾盲动主义？”

范斯没忘刚才李奇对黑夜会做出的论定：“我们在听……”

“严格的说，你们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你们并没有掌握阴影城解放事业的领导权，仅仅只是盲动。就像膝跳反射一样，只是证明你们还有凡人应该有的反抗意志，不像曙光会……”

李奇又嘲讽了一把：“他们在努力的克制这种反射，确保自己跪着不会乱动。”

流银这个好奇宝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膝跳……反射是什么？”

“范斯你坐到那里去，两腿放松，彻底放松……”

李奇借着这个话题活跃下气氛：“流银，拿刀把轻轻敲范斯膝盖下面，再往下一点。”

指点的时候李奇也暗暗忐忑，别告诉我费恩世界的人类没有膝跳反射这回事啊。

刚这么想，范斯的小腿就弹了起来，踢在流银的小腿上，女魔武士叫痛：“老大你干嘛踢我！？”

范斯的语气很古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腿是自己动的……”

“敲另一条腿就不会动了，那是坏的”，李奇的话止住了女魔武士继续试验。

虽然有李奇给的药，但范斯另一条腿已经完全废了。在风暴群岛这个神力被严重压制的地方，就算是传奇牧师都未必能治好那条腿。

“你们黑夜会，就是那条腿”，李奇叹道：“但仅仅是腿而已，并没有脑子。”

旁边壮汉红角不满的嗷了一声，范斯摆手说：“公爵是说我，不，是说黑夜会，不是说你。”

李奇看着范斯，很好奇他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听声音也很年轻，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范斯，从你不计前嫌吸收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这点来看，你其实很有脑子。但你的目光一直局限在黑夜会上，把曙光会当作魔法师的走狗或者傀儡，这就没有找对斗争的方向。”

“如果斗争只是向敌人展示自己的存在，除了证明这条腿是好的，付出的鲜血和生命能换来一点小小的改变之外，整个形势并没有大的改观。我相信你们的斗争也是为了最终的解放，至少希望大家的牺牲能更有价值吧？”

“要夺取胜利，就不能用腿替代脑子，得认真的分析现实情况，确立斗争策略。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获得解放事业的领导权。曙光会走了右倾投降主义路线，你们黑夜会其实有了夺得领导权的机会，但你们自己放弃了。”

李奇娓娓道来，不仅黑夜会的人听得专注，其他人也放轻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包括某个高高在上的人。

“关于斗争的另一个先决问题是，必须分清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可以利用的第三方，谁是可以争取和团结的朋友。”

“就算曙光会是魔法师的走狗和傀儡，终究是阴影城的人，和所有阴影城的人一同遭受着魔法师的奴役，是可以争取和团结的力量。但你们的盲动，让整个曙光会都成了敌人，以至于你们的斗争也被带偏了方向，变成你们跟曙光会的斗争，变成了阴影城的内斗。”

范斯低头，沉痛的道：“是啊，从导师到我，我们黑夜会一直想的就是杀人，从来没认真想过，应该让所有阴影城人都赞同我们，拥护我们。”

“几十年来，我们也只知道跟曙光会斗，认为曙光会就代表了敌人。在内心深处，我们其实已经放弃了夺取胜利的希望，甚至还成了某些魔法师家族手里的工具……”

李奇生出强烈的爱才之心，这个范斯，其实真的有革命领袖的潜质啊。

“现在你们提出的计划，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李奇接着道：“关于控制塔……”

流银打断了他：“公爵你不公平！凭什么曙光会就配得上右倾投降主义，我们黑夜会连个主义都没资格得到？我们就是左倾盲动主义！好了，来批评我们的左倾盲动主义吧！”

连这样的事情也要争个资格吗？

李奇没好气的瞪了流银一眼，女魔武士挑衅的看着他，抬起下巴又哼了一声。

“好吧，我就说说左倾盲动主义，刚才说右倾投降主义的时候，其实已经可以推想出这是什么错误了。”

“左倾盲动主义，就是对斗争的艰巨性、长期性、复杂性等各方面情况认识不足，也不认真的观察和分析。高估自己的力量，说白点就是不自量力。”

“你们都该有体会，不自量力的人都是很偏执的，很少反省，遇上困难和挫折，喜欢都责任推给别人。越是到了形势危急的时刻，越固执的坚持错误的主张，把胜利寄托在赌博式的冒险上。”

“盲动者的进一步发展，跟投降主义殊途同归。因为他们无法接受失败，一旦真正失败，他们的斗争意志就会崩溃，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最终走上投降主义的道路。”

说到这李奇停了一下，货仓里人人都在沉思。

流银又不满了，低声嘀咕道：“都是些又空又虚的东西，凭什么就套到我们黑夜会头上啊。”

“凭什么……”

李奇淡淡笑道：“就凭你们炸控制塔底座的计划，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手段是什么，不过你们真的能确定，阴影城的那层屏障，不会压制那样的力量？”

流银挑起了眉毛，万幸她只是没了头发，还留着一双很英气的剑眉：“所以我们准备了很多！很多！再说不试试，谁知道？”

“的确，不试试，谁知道”，李奇说：“但如果只有试一次的机会，为什么不做更多的努力，确保这一次能够成功？”

他再道：“更重要的是，你们这个计划，无法获得阴影城大多数人的认同，刚才格温托琳女士和曙光会的反应，你们也都看到了。”

“另外，炸塔也会威胁到白银城乃至整个风暴群岛的安全，魔法师已经分裂为几派正相互猜忌甚至敌对，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会联合起来，先把你们这个威胁清除掉。你们觉得黑夜会可以跟这样的力量对抗吗？恐怕连对抗都说不上，而是你们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范斯问出了之前李奇问海瑟薇的问题：“公爵，就算您有另外的大局，但您终究是支持我们的解放事业的，为什么会反对我们破坏这层屏障呢？”

“我并不是反对破坏这层屏障”，李奇说：“我认为它是邪恶的，是必须被打破的。哪怕没了这层屏障，风暴群岛所有人都要完蛋，也不是它存在的理由。既然关系到所有人，就该由所有人来承担代价，而不是以奴役一部分人为代价，换取所有人的安全。”

“但斗争必须讲求策略，讲究方式方法，我们得做全面的考虑。首先我们要能够确实的打破它，这就得争取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其次我们得科学……呃，谨慎的分析，打破它会有什么样的现实影响，确保打破它后不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如果打破屏障并没有其他的危害，我当然不会反对”，格温托琳开口了，她看看身后的曙光会首领：“我相信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首领们有的点头，有的皱眉道：“问题是，谁知道这层屏障到底关系着什么啊？”

黑夜会这边，流银也在叫：“谁知道那么多啊，反正……既然它不该存在，那就打破好了！有什么后果，该的！哎哟！”

范斯敲了敲她的光脑勺，再叹道：“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层屏障，我也不相信魔法师仅仅就是想把几十万平民当猪一样圈养在地下。”

李奇说：“我会去搞清楚这件事情，我相信这层屏障，跟地底城的秘密一定有关联，甚至是一体的。”

众人再度愕然，这时候包括曙光会的首领，投在李奇身上的目光都是满满的震动和敬佩。

“公、公爵，您不该亲、亲自冒险”，范斯结结巴巴的说。

李奇笃定的道：“你们不是去探索过吗？证明了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而我不一样。”

格温托琳长叹了一声：“现在我相信公爵你的信仰了，也明白了海……她为什么会信任你。”

她决然道：“我会陪你一起去地底城。”

曙光会这边又震惊了，不迭的出声拦阻。

“我其实早就去过地底城……”

格温托琳的话让众人大惊，她继续说：“不要惊讶，我也不是一般的凡人，在下面丝毫不受那种力量的影响。虽然我只能在外围区域活动，不能深入到中心，但前面的路我可以当向导。”

前圣女再看向黑夜会等人：“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在关心地底城的秘密，曙光会其实也一直在探索，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曙光会的会长就设立了一个特别的组织，专门负责研究地底城的秘密，统计被送到地底城的人数只是其中一项工作。后来因为曙光会越来越多的高层丧失了斗争意志，就想着为魔法师效力，换取他们的富贵和自由，我就把这个组织暗中转交给了你们黑夜会。”

黑夜会的人呆呆无语，范斯叹道：“五十三年，我一直就在想这是不是个巧合，没想到……”

“看，大家其实都在这条路上走着，只是没有团结起来，没有正确的指导思想”，李奇也颇为意外，这位前圣女，并不是单纯的投降派啊。

范斯对李奇说：“我们也不能就等着公爵你那边的结果啊……”

曙光会的首领纷纷谈了意见，某个颇有头脑的首领问到了关键：“我们要怎么介入风暴群岛现在的形势呢？”

“加入以泰德和米尔德恩家族为首的一方，为他们对抗梅奈苏斯的行动提供各种支持和便利”，李奇说出早就想好的方案：“阴影城的这层屏障，也对魔法师的行动造成了不便。人员的集结、物资的调度甚至信息的沟通，全都可以通过阴影城进行。阴影城还有众多魔导装备，哪怕只是一块浮空滑板，都能起到作用，你们可以在这场革命里发挥很大作用。”

范斯点头：“夺取和控制出入通道，制造混乱，让控制塔难以准确把握阴影城的情况，同时清除梅奈苏斯家族和忠于他那边的人手……的确，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李奇再道：“你们原本的计划，也要继续进行，但要注意遮掩。”

不仅黑夜会等人，曙光会的首领们也同时点头。

如果李奇这边确认破坏这层屏障并没什么负面影响，那就马上破坏掉它，让阴影城获得渴盼了千年的自由。

“我们需要先清理曙光会，确保曙光会和黑夜会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彼此”，格温托琳的话让黑夜会等人异常振奋，这意味着她和曙光会的一部分，已经决定走上斗争之路了。

“我们也得先清理十便士会”，范斯说：“确保这支力量会成为助力，而不会在后面的行动里拖我们后腿。”

“那就分头行动吧，马上动手，日出的时候，公爵到这个位置跟我汇合，我们一起去地底城。”

格温托琳给了李奇一个地址，应该是地底城的某个入口。

有她推动，还有她的女儿海瑟薇暗中出力，曙光会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黑夜会这边，范斯被点醒后，李奇相信他也能在革命中大放光彩。

现在，就只看自己这边了。

海瑟薇有些难以置信的话语送入耳中：“我还没捋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就是那什么左倾右倾两个名词？难道你用了某种古老的言咒术？”

“这对你来说的确有点难，化学……不，炼金术你接触过吗？”，李奇低声嘀咕，他知道她听得到：“那两个名词，仅仅是正确的催化剂……呃，触媒。真正让大家融在一起，释放出巨大能量的，是他们作为被压迫者的本质啊。”10

三百五七 您这是强行丈母娘啊！

“奇丽型高达版女神专用人形作战兵器”在类似陨石带的环境中闪电般飞驰，额头立起的鲜红尖角如挣脱了表盘的秒针，带动高达以超越人类无数倍的反应，灵巧的闪避开各种光色的细小符文，以及如太空站甚至小行星般尺寸的符文鱼。

偶尔会有一个个酷似人与符文结合的怪异存在掠过，如猎食者般拦截和追逐高达。高达像清理杂兵一般，远的用银白光束，近的用炽焰盾牌，将其一一打飞。猎食者撞到符文鱼上，粉碎成一圈圈波动，让空间爆起团团混沌，却被红色有角三倍速远远甩在身后。

“即使失去了梦想——”

“至少留下你那样的微笑——”

“胸口中依然闪烁着光芒——”

“不知何时我们发誓——”

“要用这双手建筑的未来——”

“一定就在这里——”

赤红神座上，小红帽戴着头盔，坐在模拟驾驶舱里，一边操作高达一边摇头晃脑的唱着。

女神的嗓音没得说，天籁都不足以形容。

唱功就不咋的了，既没有好到给人设加一个华点，也没有烂到可以作为萌点。

可这古怪的歌词跟曲律节奏根本就配不上啊！

看两个小天使的羽翼紧紧缩着，时不时跟炸毛似的抖一下，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尤赞在旁边一心两用：“歌词肯定是翻译过的，我找找……唔，高达Seed……”

小红帽忽然发飙：“小光头！为什么这么多杂兵啊？还有那种长着胡子的恶心人鱼！”

“啊啊，我查查……”

尤赞逮着键盘一通狂敲，然后哦了一声：“那个管理次位面膜的半神在膜里分化出了很多意识，有些在搜寻您，有些在对符文鱼做某种调整，应该是在改写次位面膜的某些规则。”

“不过陛下别担心，区区半神，对超凡力量的掌握远远不如陛下精细，再怎么改写也不可能阻止陛下侵入。这层膜要是致密到一丝神力都进不去，他就不是半神而是费恩的神上神了。”

小红帽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问题是人鱼不止一种！”

“那是从膜外引入的半神意志，可以确定那个半神找来了帮手”，尤赞说：“搜寻和追逐陛下您的，大部分都是外来的半神意志。”

小红帽冷哼：“狩神者！？他们还没放弃啊！”

然后她哟的大喊一声，高达前方，天高云阔，一片空寂。

“第三遍通了！”

她丢下头盔，一伸手，空气中浮出全息键盘：“我们联机解算方程，然后再码方程的神力接口。李奇快要进地底城了，我们得尽快捅破这层膜。”

尤赞有些担心：“但那些狩神者……”

小红帽的柳眉竖成了倒八字：“哼，区区半神就敢钓我，就让他们尝尝被神钓的滋味！现在他们在明我在暗！”

尤赞赶紧拍马屁：“陛下英明神武，鸟生鱼汤！啊——！”

一只鼠标砸在它后脑勺上，小红帽怒道：“上一次我就忍了你居然还来，敢把我跟康麻子那种货色相提并论？”

………………

魔导金属编织的屏障内，刺客、杀手之类的职业者将几具卫兵的尸体拖进屏障内的房间，立在屏障外的战斗傀儡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依旧用幽蓝的光眼扫描着，对涌进屏障的大队人马也视而不见。

“各方面的行动都已经展开了”，范斯套着胸口还有军团徽章的护甲，感激的对李奇说：“原来公爵早就做好了帮助我们的准备，这些武器装备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我也没时间过问你们的行动细节了”，李奇叮嘱说：“别忘了坚持自主权，不要被魔法师家族带乱了节奏，甚至被他们利用。”

身后某个长袍兜帽的神秘人忍不住哼出了声，李奇装作没理会，跟范斯等人道别。

“公爵……我、我们走了啊，您千万小心”，流银不舍的道。

幻境天幕刚刚日出，女魔武士的银色肌肤镀了一层金光，跟奇丽的正义圣光很像，让李奇多注意了她一眼。

这时候他才发现，流银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他笑道：“你也小心，一定要活下来，我还想看到你长出头发的样子呢。”

“是啊，光头很难看的”，流银偏开视线，有些黯然的说。

“不不，也很好看”，这是李奇的真心话，前世又不是没见过，很非主流的气质，不是谁都能驾驭的，流银恰恰很适合。不过基于个人审美，他还是喜欢女孩子长发飘飘的感觉。

流银明显怀疑：“是吗……”

李奇随口道：“真的，其实我很想摸摸。”

流银脸颊一僵，旁边德雷斯和其他魔武士都吃吃低笑，她恨恨的道：“公爵，正经点啊！”

喂，摸摸头又怎么啦？对不是很熟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有些唐突，但也没到不正经的地步吧？

德雷斯凑过来咬耳朵：“我们魔武士的身体感觉跟常人不一样，那种……柔和的触摸会很难受。只有在心理上很亲密的人，才能忍受和常人一样的亲昵。”

李奇一呆，所以对魔武士来说，摸头杀就是真的喽？

“公爵又不懂咱们魔武士的事。”

“公爵就是喜欢你啊，流银，还不把握住机会？”

“你们都是坏人，这是曙光之子的赐福，别想歪了！”

其他魔武士都在起哄，流银低着头说：“不给摸！等长了头发，可以……考虑！”

说完她就飞奔而去，让魔武士们的笑声更大了。

李奇转头，默默瞅着德雷斯的光头，吓得德雷斯连连退步。

接着出现的身影解救了德雷斯，是魔女们和甘比特等人。

大小魔女冲上来，围着李奇唧唧喳喳的嚷开了，艾丽的鹦鹉简直像在射金属风暴。

萨希娜离开人群，来到那个长袍兜帽的神秘人面前。

“不要下跪，免得暴露我的身份。”

海瑟薇拦住萨希娜，再道：“那么，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了吗？”

萨希娜坚定的道：“保护公爵，还有……”

她的目光转到旁边的白发妇人：“格温托琳夫人。”

“不，在下面你保护不了谁，就连你自己，还得靠我给你的护符保持清醒”，海瑟薇说：“你的任务是充当我的眼睛和耳朵，记住看到的一切。在需要的时候，用你的命给公爵，给我的母亲争取一点时间。”

萨希娜毫不迟疑的点头：“是的，我明白了，主人！”

兜帽中的银瞳也有了些波动，海瑟薇叹了口气，伸手按住萨希娜的肩膀：“现在我面对你都有些罪恶感了，都是李奇那个家伙的错。不过这也好，就让我的使命从身边开始吧。”

萨希娜一脸茫然，呆呆听着主人的话，“到了下面，你跟我的那种联系会受到干扰，我也没有时间一直盯着下面的情况，有了发现通过护符告诉我关键信息。现在，我屏蔽掉你的通识契约，让你能轻松一些。等你完成了任务，我会给你自由。”

萨希娜一惊，又要下跪，想到主人的交代，才勉强站稳。

她惶急的问：“主人是不要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

“不，我要你，但不是把你当作奴隶”，海瑟薇看看前方正一手抱一个魔女，脖子上还爬了一个的李奇，温和的说：“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想到另外一个人身边，我也不阻拦，甚至还会帮你。”

萨希娜也回头看了看李奇，脸颊发红的道：“主人，我对公爵不是……公爵对我也不是……”

“是不是都无所谓啊，只要你能高兴就行”，海瑟薇笑着说：“到时候你是自由的，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

“自由……”

萨希娜眼中生起憧憬的光彩，重重点头道：“谢谢主人，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海瑟薇念动咒语，拍着萨希娜肩膀的手猛然向上一提，从她体内抓出一片透明的膜状物。那片膜像生物一般扭曲挣扎着，化作淡淡雾气，渐渐消散。

萨希娜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感激的看向海瑟薇，海瑟薇挥挥手，她乖乖的朝李奇去了。

“你变了，海妮，对身边的奴仆也重视起来了”，格温托琳叹道。

海瑟薇用讥讽的语气说：“跟您一样啊，母亲，您不是打算老死在阴影城里，再不过问阴影城之外的事情吗？”

“对我的埋怨倒是一点没变”，格温托琳淡淡笑道：“这就是阴影城的事啊，而且还跟你的未来，你的使命有直接的联系，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母亲……”

海瑟薇眼中波光荡动：“这层屏障，我害怕跟您……”

“记得女士的使命”，格温托琳抚着女儿的脸颊，低声说：“而且，作为一个阴影城人，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不，母亲”，泪水自海瑟薇眼角滑落，她的肩膀也微微耸动：“您该一直活下去，您该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您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不仅仅是母女，海妮”，格温托琳抱住女儿，长叹道：“现在，我再也不逃避了，我要去面对那个困扰了我几十年的秘密，也让你不再受它的拖累。”

海瑟薇还有千言万语，李奇此时走了过来，只能化作简短的叮嘱：“千万小心……”

“你也要小心，如果在上面遇到你的导师，不要顶撞他，躲开他就好。”

“您也是……导师一直呆在控制塔里，说不定会在下面碰到他。”

“你的导师……算了，等秘密揭晓了，我再跟你说吧。”

“母亲……”

李奇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们得赶时间了，呃……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海瑟薇没好气的道：“是！就你废话多！记得照顾好我母亲！”

“那是当然”，李奇有些尴尬，还真是打扰她们了。

“海妮，公爵人不错的，对他好点，现在就这么凶可不好”，格温托琳笑着说。

海瑟薇连声咳嗽，恨恨剐了李奇一眼，甩头走了，让李奇一头雾水。

“海妮在黄金家族里长大，从小就被宠坏了，李奇你要多担待一点。”

格温托琳接着的话终于让李奇醒悟，他也连连咳嗽。

“我们走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又伸手在旁边的空气里捏了捏：“怎么还在隐身？”

空气荡起微微涟漪，传出缇娜羞恼的声音：“这有人呢怎么还捏？我的帽子丢了！”

“我明白海妮为啥没给你好脸色了……”

格温托琳有些不满：“别说亲吻，连个拥抱都没给她，她内心其实是很渴望被人亲……关怀的。”

李奇再度咳嗽，您这是强行丈母娘啊！18610

三百五八 黑夜之末，曙光将至

由阴影城通往地底城的入口看似防护森严，实际漏洞百出，再有海瑟薇出手蒙蔽战斗傀儡的敌我识别能力，下到地底城的过程很轻松。

但这并不是地底城的真正入口……

李奇、缇娜、格温托琳、萨希娜四人小组跨出传送法阵，看到的是很平常的地下洞穴。萤石灯伸展出一条昏暗道路，两侧全是嶙峋的石笋和滴滴答答的水声。

在这里感受到的力量压制跟阴影城没多大差别，说明这依旧是阴影城的一部分，真正的入口还在前面。

在类似车站的地方上了一辆浮空车，由萨希娜驾驶，沿着道路疾驰前进。路过一根根充当灯柱的石笋时，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刻痕。

刻痕大多数都模糊不清了，只有边缘一些地方能看出一些字句。基本都是祈求各路神祇，保佑上一层以及最外层的那些人。求魔法女神的，求夜女士的，求海神、水元素之神甚至神上神的都有。

“在上万年里，地底城都是风暴群岛最后的避难所，每次风暴和潮汐出现时，老弱病残都会躲到这里。这里就是风暴群岛最安全，也最温馨的地方，人人不分彼此，相互依靠。”

格温托琳唏嘘的说：“一千年前，次位面膜完成了法则化，原以为会当作风暴群岛永远的避难之地保留下来，没想到啊，的确是保留下来了，却成了……”

看着这些刻痕，李奇心中也荡动着波澜。

如果把风暴群岛比作一艘豪华游轮，阴影城就是甲板下没有舷窗的船舱，地底城则是最底层的机舱。跟真正的游轮还不同，风暴群岛这三个区域是层层隔绝的，只能依靠少数通道进出。

这个三层设计可以看到满满的人性主义光辉，在灾难频发的时代，地底城是最安全的，收容老弱病残在此避难。阴影城次之，收容家属和平民。最外一层则是高阶魔法师倚靠魔法塔为白银城再加上一层防护，抵御可怕的风暴怒涛和魔力潮汐。

可惜，在次位面膜法则化后，同样的设计，反而成了阶级社会的绝佳载体。

道路崎岖而漫长，偶尔路过开阔地带的时候，路旁布满了土包，插满了象征死亡的十字木架。

“押到地底城来的人很多是重伤员，实在撑不住的就丢到这里埋了，千年下来，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尸体。这里的每座坟墓里，都埋了几个甚至几十个人。”

格温托琳淡淡解说着，萨希娜下意识的缩紧了脖子，缇娜也解除了隐身状态，紧紧靠着李奇。

李奇问：“您对这里很熟悉啊，不止来过一次吧？”

前圣女笑笑，那像是自嘲：“我来过很多次，让曙光会的人带着我潜行下来，自己用隐身道具下来，甚至假扮成囚犯，混进队伍里。用尽了各种手段，但我始终没有勇气跨进真正的入口。”

真正的入口……

反正等会就到了，李奇也不着急，跟前圣女聊起了海瑟薇。

海瑟薇已经是泰德家族的族长，母亲却窝在阴影城里过着寒酸穷困的生活，这实在太不寻常了。就算是母亲代女儿掌管曙光会，稳定阴影城形势，也说不太通啊。

也不知道格温托琳是真把李奇当准女婿看了，还是觉得没必要保密了，道出了让李奇、缇娜以及萨希娜都心神摇曳的隐秘往事。

“我从出生之后，就一直被几个魔法师家族关注着。泰德、苏洛蒙、苏西斯、梅奈苏斯、索尔林，这五个黄金家族都有份。”

“你既然跟海妮携手了，就该知道守夜人的存在。守夜人是一个岗位，数万年来一直由这五个家族轮流出人担任。这一任就是海妮的导师盖尔尤哈-梅奈苏斯，他已经当了……七十年了吧。”

“守夜人负责履行当年夜女士跟魔法师的一个约定，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其中一项是当夜女士的圣女降临时，帮助圣女实现她所承担的使命。”

“我这个圣女，只是为了迎接海妮而做的准备。当海妮降生后，我就失去了圣女的资格。”

听到这，李奇心说果然如此，上一次的黄金革命里，苏洛蒙、苏西斯、索尔林这三个黄金家族都被灭了，恐怕也跟这事有关。

“海妮的身世没有什么秘密，三十年前，我嫁给了泰德家族的一个庶子。在梅奈苏斯的帮助下，他夺得了泰德家族的族长位置。而后我生下了海妮，依靠夜女士的赐福，她在魔法上的超凡天赋很快表现了出来，十六岁的时候，她作为圣女的那部分意识觉醒了，晋升到了传奇。”

“到了海妮十八岁的时候，她的父亲死于外层位面的探索事故里，她接任族长。然后遵循夜女士的安排，离开了风暴群岛。具体做了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梅奈苏斯和她自己。五年后，也就是前年，她回到了风暴群岛，跟她的导师发动了黄金革命，开始引领风暴群岛走向新的时代。”

“没想到啊，她跟她的……导师，竟然走向了决裂，看来是对夜女士使命的理解出现了分歧吧。夜女士又沉睡了，无法仲裁他们的分歧。”

李奇在心中嘀咕，这么算下来，海瑟薇其实才二十五岁？跟前世的自己一样大嘛。

“我为什么呆在阴影城？”

被问到这个问题，格温托琳脸上浮起浓浓的苦涩和遗憾：“因为只有在阴影城里，借助那层屏障，才能遮掩我的存在。在风暴群岛，魔法师与夜女士的约定，只在黄金家族之间流传，是不能摆上台面的密辛。其他家族的魔法师并不当真，也不一定认可。”

“海妮和我不一样，她可以学习魔法，遮掩她的圣女身份。”

“我在阴影城里生下海妮，只见了她一面，就被她的……导师，还有父亲抱走了。还好，他们害怕影响到海妮的心境，并没有对海妮隐瞒我的存在，也没有阻止她跟我见面。”

“有时候我觉得，笼罩着阴影城的那层屏障，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可怜几十万平民，还陪着我一起遭受这样的苦难……”

说到这，格温托琳轻声咳嗽，掩饰自己的情绪，李奇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满溢而出的仁慈和怜悯。

这真是夜女士的圣女吗？

夜女士不该是到处挑拨离间，鼓捣阴谋，惟恐天下不乱的神祇吗？

怎么在风暴群岛，祂给人的印象就跟仁慈女神一样呢？阴影城的信徒因为一句神谕，就把祂跟曙光女神联系在了一起。

格温托琳说：“那不过是地下教会、阴谋家和恶徒把自己的恶行推给夜女士而已，夜女士从来都只关注世界的变化。在某个时刻，祂的作为对某些人或许是恶行，但从更长的时期，更多的人来看，说不定又是善行啊。”

的确，作为最强大的神祇之一，夜女士关注的是整个费恩，可没兴趣搞一城一国的阴谋，对几万乃至几十万的人命也不在意。

格温托琳再道：“黑夜之末，曙光降临。几个纪元里，夜女士总是跟曙光女神一样，一升一降，往复循环。现在祂沉睡了，说明曙光女神真的要来了。”

等等，这话不对！

李奇皱眉：“不该是‘黑夜永在，曙光降临’吗？”

“这才是真正的神谕，外面流传的神谕，不过是曙光会为了维系夜女士的信仰改的”，格温托琳又揭破了一桩密辛。

李奇追问道：“那么您觉得，曙光指的是什么呢？”

格温托琳笑道：“那当然是海妮啊……”

她发出满足的叹息：“想到她，我就很自豪，过去几十年的孤独和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咦？还有这个说法？

仔细想想，这很合理，夜女士用海瑟薇当代理，在新的纪元里继续搞事情。

浮空车转入一处深谷，下方是类似海湾的所在，黝黑的海潮缓缓起伏，拍打着海岸。仅仅是目视，就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格温托琳脸色沉郁下来，低声道：“除了这个地方……”

站在海岸边，看着漆黑如墨的海潮，李奇等人头皮发麻，这就是入口？

格温托琳说：“是的，我曾经偷偷看过，押送者把人们推到沙滩上，黑潮高涨，吞没了他们。”

李奇无语，这是通往冥河的入口吧！被吞下去不就是死了吗？

“不，我感觉得到，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格温托琳的声音微微颤抖：“每次我稍微靠近，都听得到有什么声音在呼唤我。那个声音让我感觉到很亲切，又令我无比恐惧，似乎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所以……我好几次鼓足勇气，想靠近黑潮，却都停了下来。”

她看向李奇，眼里充盈着求助之色：“你能进去，你能发现真相，对吗？”

“我只能听到潮声，那可不是什么亲切的声音，而是死亡之音啊”，李奇苦笑，再转向缇娜：“就看你的了。”

缇娜脸色白得跟抹了粉似的，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奇：“我死了的话，下葬的时候一定给我戴好帽子，再把我枕头下那个袋子放在我手上，里面是我迄今为止领到的所有薪水。”

………………

阴影城，头顶的幻景闪烁不定，像是随时要破灭消散的样子。那是通过屏障监视和压制的操作太多，严重干扰了幻景。

绷带人范斯丢开拐杖，将魔火弹扛在肩上，对同伴说：“我死了的话，肯定找不着尸体了，记得在墓碑上给我刻一句，他曾经是个英俊得让女人尖叫的帅哥。”

“我可没尖叫过”，流银笑着说，也扛起了魔火弹。

“嗷嗷”，红角含混的叫了一声，提起更为粗壮的魔火筒。

范斯数数：“三、二、一……开火！”

加上旁边其他人，十多个火球直射而出，在卫兵惊恐的叫喊声里，将传送殿堂的入口炸得一塌糊涂。

大批穿着印有各种军团徽记的铠甲，端着魔导枪的战士潮涌而上，跟卫兵展开了战斗。

这仅仅只是阴影城的一角，在其他地方，一队队阴影城卫兵以及平民涌向各个目标。有的攻击传送通道，有的摧毁魔导设施，总之在借助那层屏障管理阴影城的“视野”里，阴影城处处烽烟，一片混乱。

混乱之中，一股股人流和物资通过已经被反抗者控制的通道，源源不断送入阴影城。有些是支援反抗者，有些则汇聚在一起，为下一步行动作着准备。

“至高魔法学院、至高议会内卫部队，白银城守备部队都还忠于梅奈苏斯，白银城的大部分家族要么站在梅奈苏斯一边，要么骑墙观望，连泰德家族的力量都退出了白银城，我们暂时无法在白银城立足。”

“现在我们只能通过阴影城汇聚力量，再由阴影城出发，在白银城拿下桥头堡，一举击垮负隅顽抗的梅奈苏斯反动势力！”

“我知道，大家对这场革命的前景还没有充分的认识，很多人都还抱着怀疑的心态，到这里来只是基于对梅奈苏斯暴政的愤慨，还没有拿出所有力量，一往无前的决心。”

莫什乌旅店的酒馆里，佐尔德正慷慨激昂的鼓动着，上百名家族代表听得全神贯注。

“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拥有怎样的优势！”

“泰德家族站在我们这边，阴影城站在我们这边，没有在白银城立塔的家族里，有百分之八十站在我们这边！白银城外围的独立工坊和自由魔法师，百分之九十都站在我们这边！”

“更重要的是，秩序同盟站在我们这边！普雷尔公爵站在我们这边！”

“我们要迎接新的魔法时代，我们要夺取开发魔导技术的自由，我们要打破至高议会和那些大家族的垄断统治，我们要把革命进行到底！”

随着佐尔德渐渐拔高的声调，魔法师们的神色也渐渐凛然，眼中迸出炽热的光芒。

白银城远处，云层之上停留着一支浮空舰队，不断有各色家徽的浮空舰加入，舰队规模越来越大。

船头镶嵌着泰德家徽的旗舰舰桥里，身着华贵紫袍的黑发女传奇坐上指挥席。

海瑟薇问：“高登叔叔，情况怎么样了？”

中年传奇恭谨的道：“声讨盖尔尤哈-梅奈苏斯的宣言已经在夜里发给了所有家族，其中的《魔导技术开放法案》获得了绝大多数中小家族的响应，现在我们已经汇聚到了接近三百艘战舰，足以摧毁白银城的抵抗。”

“是的，白银城的防卫全面启动了，不过看浮空舰队和要塞炮的部署，都是一板一眼照着原有的警戒方案行动，相互间没有协同，我判断您的导师没有亲自指挥。”

海瑟薇摆手说：“强攻的话会有很大伤亡，还是等到白银城内部乱起来了再行动，可以先派一些快速浮空舰去施加点压力。”

“我们的确需要一个新的风暴群岛，但没人希望是在废墟上从头开始”，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聚集在虚空里，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脸上浮着隐隐的担忧。

阴影城，通向地底城的某个入口，大批浮空车呼啸而至。无数魔武士和战斗魔法师从车上跳下，驱使着高大粗壮的战斗傀儡，冲向拦住入口的那支小小部队。

“战斗、破坏、摧毁……”

高大的银甲武士挥下大剑，高声呼喊：“粉碎、旧世界！”10

三百五九 魔法师人人一票，谁支持？谁反对？

“曙光会和黑夜会先后派了很多人探查，有些人逃了出来，但都精神失常，失去了记忆，应该不是在这段路上出的事。你也看到了，这段路没什么特别，所以……我相信黑潮只是一道门。”

格温托琳的话跟黑夜会的话对上了，她的推断也符合逻辑。

之前的地下洞穴很宽广，道路也复杂多变，没有她的指引，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才能到这。不过一路都没看到防御设施，也没有那种缇娜接触过的，会引发极度恐惧的心灵之力。

那些探查者遭受的心灵攻击，有很大可能是在黑潮之下遇到的，这说明黑潮只是个假象，黑潮之下另有天地。

还是先让缇娜确认一下吧……

“让你探查一下而已，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他拧着缇娜的耳朵尖，转了好几圈，半精灵少女发出噢噢的叫声，脚尖都绷直了。

萨希娜赶紧把头转到一边，眼角余光却还停在缇娜的脸上，上面泛起的红晕让她的脸也红了。

格温托琳有些不爽的嘀咕：“跟她父亲一个作派……”

缇娜的脸颊变得通红：“你得……护着我，手不准拿开……”

李奇从背后抱住她的头：“开始吧，注意别像上次那么猛了，牵引微弱的力量做精细探查。”

缇娜拉出水晶镰刀，驻在地上，闭目感应。淡淡水晶光芒自她体内溢出，吸聚到镰刀上。

格温托琳微微皱眉，这时才认真的审视缇娜。

大概她原以为缇娜不过是个潜行职业的仆从，现在才发现居然是位圣女。

缇娜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也断断续续的。如果没有靠在李奇的怀里，耳朵没被捏着，恐怕已经高声尖叫，转身而逃了。

片刻后，缇娜睁开眼，余悸未消的说：“下面不是海水，是一层……跟阴影城屏障很像的膜。我的力量穿不透这层膜，不过感觉得到膜里面很广阔。膜上流动着很恐怖的力量，稍稍注意到这股力量，就变成了我最害怕的东西。”

又见到腐烂林精了？不过这次长进了啊，居然没翻白眼吐白沫。

缇娜脸上红晕未散：“有你在身后嘛……”

然后她强调道：“想到下个月的薪水，我就不那么怕了。”

给你一万金蒲耳，你是不是就敢弑神了？

既然不是真的海潮，李奇就笃定了。

他想了想，确定了方案：“我一个人进去吧。”

来地底城只是探查，不是战斗，所以只有这个四人组下来。现在必须穿透又一层膜才能发现真相，李奇觉得自己一个人更安全些。他从奇丽变回来的时候，直接切换到了告死天赋，正适合这样的隐秘行动。

“那可不行！”

“我得跟着！”

缇娜和萨希娜毫不犹豫的同声反对。

“我……我不跟着你，菲妮会一辈子压在我头上的！想到她骂我胆小鬼的恶心表情，我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缇娜的理由很充分，又怯怯的补充：“能再涨涨薪水吗？翻一倍的话，我一定不会怕腐烂林精。”

李奇抽抽嘴角，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是发国难财啊！

萨希娜也有她的理由：“我是海瑟薇主人的眼睛，必须跟在公爵身边，亲眼看到真相，而不是等着公爵回来告诉我。”

她拍拍引人瞩目的胸口：“主人给了我心灵护符，就算是传奇级别的心灵攻击，也可以抵御两次，一般的攻击根本伤害不到我。我还有隐身斗篷，不会影响到行动！”

真有这么容易，地底城的秘密还能保守到今天？

李奇一边跟缇娜讨价还价，一边劝说萨希娜，格温托琳走到崖边，眺望黑潮。

“我……又听到了，有谁在呼唤我……”

她目光迷蒙的低语，让李奇等人一愣。

“比以前更激烈，更急切，她在呼唤我……”

她摇摇欲坠的，一副马上要投海的样子，李奇赶紧上前拉住她。

黑潮一直在崖下缓缓吞吐着沙滩边缘，除了色调外，跟宁静的海岸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黑潮猛然高涨，瞬间就跃到了遮蔽天顶的高度，再猛然拍下。

卧槽——！

这副景象让李奇下意识想到了地球世界九级地震带起的海啸，可那时候的海浪最高也只有几十米，此时的黑潮，却像是能直接拍碎云层。

这种天地伟力，瞬移什么的都没用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李奇一手拉住萨希娜，另一手抱住格温托琳的腰，高喊道：“缇娜抱紧我！”

堪堪完成一拖三，黑潮当头盖下，李奇的意识瞬间恍惚，像是赤果果跳进了液氮里，整个人的皮肉都被刷得干干净净。

………………

泛着炽白光焰的大剑劈在盾牌上，无形之力震碎了盾牌，再由手臂一路蔓延，直至身体。护甲、织物、皮肤、血肉片片粉碎，那个魔武士发出凄厉的惨嚎，拖着只剩下白骨的手臂，踉跄而退。

地底城入口的地方，自天顶投下一束蓝光，压制着这片区域的所有超凡力量。湛蓝光弧在魔导金属网上如电弧般游走，原本不断绽放的火球，以及道道激射的光线都消失了，只有两群人抡着刀剑钉锤，密集的拥挤在一起，疯狂厮杀。

银白武士的大剑在人群中洒开一片片血肉……

缩在后方的银发小姑娘不断丢出一团团类似雪球的光团，炸开令人血肉麻痹的冰寒雪花……

挡在敌人前方的武士们盾牌上亮起八角形的光盾，令所有攻击都绵软无力……

武士身后那些套着重甲的牧师，挥出光鞭，不断打乱敌人的攻击节奏……

人群上方，不时闪烁着水晶涟漪，将一部部战斗傀儡的光眼甚至脑袋破坏掉……

仅仅三十多人的薄薄防线，面对十倍的敌人，居然稳稳的防守着正面。德雷斯和克雷默等魔武士，还有来自黑夜会和曙光会的上百援兵，只能在侧翼掩护和打杂。

看着这条光色不一，明灭闪烁却极有节奏的防线，德雷斯和克雷默发出深深长叹。羡慕、嫉妒、敬佩之外，更多还是遗憾。

他们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咚的一声，德雷斯身体剧震，向后就倒，被克雷默一把抓住。

克雷默担心的喊道：“老家伙，别走神啊！”

德雷斯站稳后，看着浅浅嵌在胸甲上的一柄短斧，再看对面那个魔武士脸上极度惊愕的表情，冷笑道：“惊喜吧？从来没见过魔武士会穿上魔钢甲吧？瞧瞧你身上那是什么破玩意，九个银便士的地摊货？在你主子的眼里，你的命恐怕连九便士都不值吧？”

说话的时候他抡起魔钢盾牌砸得对方身体也是一仰：“这是八千金蒲耳的一击！”

魔钢剑挥下，如切奶酪一般割开对方覆了一层薄薄紫铜的护甲，透入身体，搅碎了内脏：“这是两万金蒲耳的一剑！”

这次随同李奇来风暴群岛的人员，所有装备都是顶级的，即便花掉了费共的大半流动资金，李奇也在所不惜。这不是为了保护李奇，而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金蒲耳是最没用的东西了，虽然现在还很有用，但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它没用，至少在我们的地盘里是这样。所以，能让它发挥出作用的地方，就使劲用吧，尤其是能保住大家性命的地方。”

德雷斯还记得他们领到装备时，因为极度震惊去问李奇，李奇是这么回答的。

当时李奇还说：“反正以后也不值钱了，大家身上都有，趁着还能单纯依靠材料碾压的时候，赶紧收割最后一波。”

就算是普通的英雄级别职业者，一身秘银装备就足以引来羡慕的目光，含有精金的装备更是传家宝。至于魔钢装备，那不过是酒桌上吹牛装比的话题。

现在，包括他们这样的魔武士在内，人人都是全套魔钢装备。

在阴影城屏障极大压制了超凡力量，双方大多数人都只能肉搏时，装备的巨大优势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操作屏障压制超凡力量的那些家伙，恐怕正处于到底要不要放开压制的焦虑选择中吧。

………………

阴影城莫什乌旅店俨然已经成了“自由革命”的前敌指挥部，又一次站在革命大舞台上冲锋陷阵的佐尔德，也正处于极度的焦虑中。

情况不是很妙，阴影城虽然大半都处于控制之下了，人员和物资的汇聚也很顺畅，可对白银城的扰乱行动却正走向失败。

“白银城开始动用武力镇压独立工坊和自由魔法师们的示威，如果再不支援他们，我们控制的出入通道就会急剧减少。”

“白银城守备部队里其实也有很多同情者，但他们都是白银城本地人，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还有很多白银城外围的家族也在跟我们通气，他们都很矛盾。开放魔导技术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大，不希望看到白银城陷入战乱，但梅奈苏斯掌握了控制塔和白银城防务的举动，又让他们很害怕。”

“勒梅家族都私下传来消息，说希望我们帮忙牵线，跟泰德……海瑟薇阁下商谈。海瑟薇阁下不跟其他任何理事家族商谈，除非明确表态反对梅奈苏斯。”

一条条消息汇聚起来，佐尔德隐约摸出了脉络。

“也就是说，革命的旗帜还不够高大，许诺的利益还不够诱人？”

想到李奇的交代，他做出了决定：“这不是我能做的决定，但我必须推动可以做决定的人，尽快做出选择。”

云海上，海瑟薇正在旗舰里跟聚集起来的家族首脑们开会，收到佐尔德的消息后，蹙起了眉头。

“更高大的革命旗帜，更诱人的利益……”

她沉吟着，首脑们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眼角余光里注意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混合了期待和畏惧，再想起刚才这些首脑分成两派，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吵不休，李奇说服曙光会和黑夜会的那一幕又浮上心头。

“右倾投降主义，左倾冒险主义，这些人分出的两派，跟这个定义真的很契合啊。”

“革命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分清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可以利用的中立者，谁是可以争取和团结的战友。”

“我和李奇，对风暴群岛的最大期望，就是这场革命的目标。在这个目标之下，只要是愿意投身到大陆，愿意加入世界新秩序的魔法师，都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海瑟薇脸上渐渐升起明悟之色，她咳嗽了一声，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只听到她温润悦耳的嗓音：“之前我们声讨梅奈苏斯的宣言，只是指责他破坏跟秩序同盟的关系，阻碍我们重返大陆的进程，这样的力度还不够。对我们的支持者来说，他们能享受到的利益，仅仅只是《魔导技术开放法案》，也不足以回报他们的付出。既然我们要将黄金革命掀起的浪潮进行到底，我们就必须给所有支持者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她说出了让在场所有首脑心弦剧震的话：“我认为，风暴群岛过往的权力制度，到了彻底打破的时候了！原本我们不是正为至高议会的重组明争暗斗吗？就让至高议会成为革命的终极目标吧！”

“至高议会的议员席位，从来都是按照大家族的势力进行划定，理事席位更是暗中交易的产物。风暴群岛的大部分魔法师都被排除在外，包括你们中的很多人。”

“这是不公平的，风暴群岛是魔法师的家园，只要是魔法师，只要视风暴群岛为魔法之乡，就有权参与风暴群岛的政治，有权在任何跟魔法、魔导和自己有关的议题上，表达自己的意见！”

“对，至高议会不该成为大家族和少数人独占的权杖，应该成为汇聚所有魔法师心声的神圣殿堂！”

此时的海瑟薇，思维如千万灵蛇，将无数要点一个个抓了出来，急速糅合成型。

“原本的议员席位有三百多位，这远远不够，我记得最初来到风暴群岛的有六百五十人，我们就扩大到这个数目。任何正式魔法师，都拥有选举权，一人一票，选举议员。”

“议员之上的理事会，不该再拥有审裁一切的权力，可以作为议会的另一个分支保留下来，负责一些重大事务的决策。当然数目也可以扩大，最初的六百五十人里，分属为九十二个家族，就以这个员额为准。”

海瑟薇很快就抛出了新的至高议会选举方案，让首脑们哄然大乱。

大多数首脑坚决支持这个方案，因为他们是小家族，从来没登上过风暴群岛的权力之巅。

少数中等家族的人坚决反对，自然是因为他们一直稳稳握着一个议席，不希望改变。

还有人认为这样的变革太激烈，会让风暴群岛的形势乱到不可收拾。

争吵到了最激烈时，两边都脸红脖子粗，隐隐有了动手的迹象，战舰猛然摇晃起来。

“族长，您该出来看看”，部下在甲板上喊。

海瑟薇跟着首脑们到了甲板上，看到天幕上云层剧烈涌动，一个个涡流洞开，都瞠目结舌，没了言语。

好一阵后，就听海瑟薇冷冷的道：“风暴群岛的形势，已经不可收拾了！导师……梅奈苏斯，正在切断风暴群岛跟主位面的联系！”

几个传奇也从冥想状态中脱离出来，人人脸色苍白。

“梅奈苏斯这是想干什么！？”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要把风暴群岛推到混沌虚空里，我们所有人再变成笼子里的鸟吗？”

海瑟薇凛然的道：“我们需要发动所有力量！一个新的，人人都有权表达心声，有权参与决定的至高议会，才能凝聚起最大的力量！”

她扫视众人，眼中翻腾着焰芒：“现在，谁支持！？谁反对！？”10

三百六十 高能预警，不适应画风突变者注意安全

赤红神座，小红帽和尤赞敲键盘的声音几乎同时停止。

小红帽瘫在沙发上叫苦：“我都成女神了，还要写代码，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再一跃而起：“今天流的每一滴汗，都是革命事业的一块砖！以后李奇别想再说我高高在上，脱离群众了，我也在劳动！”

她招呼小光头：“尤赞！开始测试接口！把方程做成外壳！”

感受到女神的满满元气，尤赞也干劲十足的应道：“好咧——！”

然后它咦了一声：“陛下，那层膜好像在脱离主位面。”

半空投下一幕光影，正是小红帽变着各种花样与之奋斗了若干天的法则化次位面膜。

捏着下巴盯着光影琢磨了好一阵，小红帽哼哼冷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细节，不过这个半神要干的事情可真是惊天动地啊，这么急吼吼的，是被我们逼的吧？”

“至于请来的半神，阴我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吓住我，怕我坏了你的事吧，那么……”

她转头吩咐尤赞：“再单独用告死神力编织一层外壳，没错，告死神力。”

尤赞呆了呆，竖起大拇指：“陛下英明……呃，睿智穿透了整个多元宇宙！”

它小心的提出建议：“光是一层伪装未必能骗到那些半神啊，等风暴群岛真的脱离了主位面，说不定还不止有半神。”

“对，你的考虑很周到，那么……除了正义神力，其他神力每种都编一个外壳！”

小红帽叉着腰，极为得意：“想看我底牌？就让你们看！怕你们到死都看不完！”

接着她挠头嘀咕：“该死，跟李奇的联系更微弱了，根本没办法传递消息。没有他当锚标，我根本定不了位，也协调不了时机啊。”

想了想，她也看开了：“姑且相信他吧，连这点默契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跟我一路走到底呢。”

………………

“救命——！救命啊——！”

李奇在脑子里叫着，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怀疑掉进了僵尸堆里，被压在下面揉搓挤压着。

僵尸用脚踹，用胳膊肘撞，用尖尖的指甲挖，甚至还有流着口涎的嘴在咬，热热的又痛又痒。而他还没从那股冰寒刺骨的麻痹感中恢复过来，根本无力抵挡。

等等，热热的？

努力抬手，一掌一个告死之影，这是缇娜编写的零级神术，用来激发魔导武器。

水晶光芒接连绽放，两个身影一蹦而起，惨叫着跟筛糠似的打起了抖。

果然，不是什么僵尸，而是缇娜和萨希娜。

新的发现惊住了李奇，零级神术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威力？感觉跟三级的心灵鞭挞差不多了。

又有尖尖的指甲挠上脸，李奇正要再来一发，就听格温托琳有些狼狈的道：“推我起来。”

对呢，还有您老压在身上……

任由格温托琳的两手摁在他脸上，扶着她的腰，把她从自己身上撑起来。前圣女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的道：“两个小姑娘都吓疯了，挤得我一点也动不了。”

希望刚才咬我的人里没有您……

李奇爬了起来，瞅了瞅正跪在地上呕吐的缇娜和萨希娜，应该没什么大碍，再举目眺望。

这就是真正的地底城……

像是空间翻转，他们站在海滩上，身后还是之前的黑潮，但前方的景象却完全不同了。

借着星光和月光，依稀能看到大片空旷原野，原野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建筑轮廓，那必定是座规模宏大的城市。点点灯光散布其间，让李奇记起儿时生活的城乡结合部。

再抬头看天幕，漫天星辰，簇拥着清冷满月，月亮大得就像影视动漫里的特写，却没有一丝瑕疵。

有些古怪的是，不管是星光还是月光，乃至地上的灯光，都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有点像显示器偏色后产生的紫影。

这应该是幻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出了故障。

“这里比阴影城还要大啊，绝对不是以前的地底城”，格温托琳已经清醒了：“抱歉把你们都拖进来了，这里应该充斥着强烈的心灵力量，但我只感觉得到她对我的呼唤。”

她指着城市说：“就在那里……”

的确有很怪异的心灵力量，很有些熟悉。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它对李奇一点也不起作用。就像站在玻璃栈桥上看脚下的千米深渊，只要不去理会，高度带来的恐惧就烟消云散了。

补充说明，李奇没有恐高症。

“本来就是要来的，只是那道门的打开方式有点吓人而已”，李奇说：“现在情况还不错，至少没有减员，也暂时没看到阻碍我们前进的东西。”

来地底城查探真相偏离了最初拟定的计划，但如果不把这个真相搞明白，就始终有一团阴云笼罩在风暴群岛上，让魔法师的立场难以捉摸。

而且这个真相可能跟几十万被圈养的阴影城市民直接相关，这些人虽然没办法马上成为赤红革命的助力，作为革命者，李奇却不能无视这样的苦难。

阴影城的解放得靠他们自己，李奇能做的，就是帮他们找出真相。

这仅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干翻梅奈苏斯，就得挖出他的底细，窥到他的底牌。

更何况李奇也很好奇，夜女士到底跟魔法师有什么约定？风暴群岛又到底在做什么试验？不解决这个疑问，革命事业始终扎着一根刺。

“缇娜，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者太用力跟这股力量对抗”，李奇招呼两个吐完了的姑娘：“萨希娜，看来你的护符没什么用，不过有我在就没事，当然得吃一些苦头。”

缇娜扶着膝盖喘大气：“这、这很难做到啊，刚才太可怕了！”

萨希娜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告死神力对她有效，就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格温托琳催促道：“我们过去吧，我感觉到真相一定会很可怕，但我不想再逃避了。”

看看远在地平线上的城市，她叹道：“路途还很漫长。”

“那可说不一定。”

李奇手上的戒指闪起蓝紫相间的光芒，他摸出了一部……浮空单车。

原本的空间戒指在跟培罗的战斗中损坏了，在阴影城补充了一个。里面装了各种可能会用到的器具，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在三人惊愕的注视中，李奇启动了魔导接受器，单车浮了起来。

“果然，地底城这层膜跟阴影城的屏障是直接关联的，在阴影城能用的魔导器，在这里也能用。”

李奇骑上木马造型的单车，车子稍稍沉了一下，依旧浮在空中，下沉的幅度比在阴影城还小。

这让他又有了推论，阴影城的屏障说不定是地底城这层膜的延伸。

缇娜也摸出单车骑上，格温托琳和萨希娜就傻了眼。她们一个用不了魔导器，一个没想过还能在这里用魔导器，而且也从不用这种“简陋粗鄙”的交通工具。

片刻后，两部单车向远处疾驰而去。缇娜载着格温托琳，李奇载着萨希娜，这样的组合很好，李奇感觉很舒服。

在阴影城里，浮空单车的时速也就三四十公里，跟地球世界的电动车差不多。而在这里，载了两个人，速度反而还快了一些。

“我原本觉得应该是趟艰难的行程”，在后座上抱着缇娜腰的格温托琳语气闷闷的，对这种画风很不适应。

“时代变了”，李奇安慰她，再招呼萨希娜：“抱紧点！”

后座那对软软的若即若离的擦着，感觉过了点，还不如实在点。

萨希娜低低噢了一声，紧紧环住李奇的腰，脑袋顶在他背上，肯定在害羞。

一路风驰电掣，比在阴影城飚车还快的速度让缇娜开始产生错觉：“看来我能赶在午饭前回去，现在都有点饿了……”

没多久，两部单车掠过一片空地，萨希娜也产生了错觉：“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人，躺在地上睡觉……”

缇娜嗤道：“怎么可能？躺在地上那是尸体啊！”

萨希娜也不确定：“但、但他们在翻身……”

说话时又掠过了一片空地，咚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被李奇撞飞了。

看着那玩意飞到半空，再落到地上翻滚不定，李奇心中一个大跳。

撞人啦——！

他下意识的就想停下来，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肇事逃逸这种事情他可干不出来。

另一根弦止住了他减速停车的动作，那个“人”翻滚时，一双幽绿眼睛瞬闪即逝，那绝对不是正常人，完全就是亡灵啊！

萨希娜尖叫出声：“啊啊——！好多！”

李奇回头一看，也差点叫了出来，好多！

夜色下原本就是块杂草空地的地方，一片片人影立起，幽绿光芒闪烁不定。

被送到地底城的人全变成了亡灵吗？

萨希娜哆嗦着喊道：“追、追过来啦！”

不多，就几个“人”追了出来，其他的看眼睛的动向，竟然像是在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的，分布的很散，还有的竟然又躺下了……

这可不像没有灵智的亡灵。

那几个眼见追不上了，也都放弃了，呜哇呜哇的嚷着，居然像在沟通。

太诡异了……

李奇看了看前方的城市，再看看刚才经过的那片草地，有了决定。

单车停在一处丘陵下，两个身影荡开涟漪，渐渐潜入空气，萨希娜和格温托琳依偎在一起，忐忑不安的看着涟漪消失的方向。

大概半个小时后，涟漪在她们身前波动，李奇和缇娜出现，两人脸色都很差。

“走——！”

李奇也没多说，招呼她们上车，速度彪到最快，向远处的城市急速驶去。

格温托琳忍不住问：“发现了什么？”

“还不确定，反正……很诡异”，李奇抢在缇娜开口前说：“只有到城市里看看才能知道。”

缇娜还是忍不住道：“这里……我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刚才李奇和缇娜潜回那片地方观察，看到的景象让他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缇娜先用神力感应，在她的告死者视野里，那些似乎在睡觉的“人”非常古怪，介于活人和亡灵之间。

活人的灵魂是人形的，跟躯体重叠。亡灵没有灵魂，只有一团亡魂灵质在脑部蠕动。

这些人却不同，有一层淡淡的灵魂气息与躯体重叠，但脑部又有类似亡魂灵质的东西。更可怕的是，那团东西像是巨大的蝌蚪，伸出长长的尾巴，直指天际。

李奇也用告死者视野确认了这个情况，换回正常视野，发现这些人都像活尸一样干瘦，果露的肌肤跟树皮似的，可他们的活动又跟活人没什么区别。

睡在地上的，有的辗转反侧，有的说梦话或者磨牙，有的发出应该是打呼的干涩鼾声，甚至还有成对的在做床上运动。

睡觉的人群分布得很有规律，三三两两各占了一块地方。在两列人群形成的宽阔过道里，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着。他们离开的地方，不少人蹲在一起，不停的仰脖子，再大声嘟囔着，像是在酒馆里喝酒聊天。

问题是，没有酒馆，没有椅子，没有房子，没有床。

当时李奇脑补了一下，如果加上应该有的东西，这里完全就是一座凡人小镇在深夜里应该有的景象。大多数人安静的睡着，少数人在享受夜生活。

可就是没有应该有的东西……

因为没有椅子，“酒馆”里的酒客其实是蹲着马步的。没有酒，他们都在喝空气。

因为没有床，这些人其实是躺在地上的。偶尔有人“起床”，腿竟然先向上伸了一截，再向下触地，腰间像装了弹簧似的，硬生生的把身体撑了起来。

因为没有房子没有墙也没有门，睡着的每一堆人，其实是一家人。而某些人做出的开门关门动作，更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人撑着根本就是空气的“墙”，就跟撑着真正的墙一样，身体斜着也不会失去平衡，更超越了常识。

原本还怀疑是幻觉，告死者视野否定了这个可能。

李奇看着头顶的漫天星辰和浑圆明月，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只是个很模糊的轮廓，还需要更多发现去填充细节，他甚至都不希望这个猜想是正确的，这简直太疯狂了。

不跟格温托琳说，是怀疑她本人跟这个地方的关联，会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浮空单车一路疾驰，三四个小时之后，城市的边缘已经隐约可见，天上的星光和月光始终没有变化，看来这里是永恒的黑夜。

一根根灯柱标定出城市的边界，单车正要越过灯柱，李奇和缇娜同时有了感应，猛然一个急刹，却还是撞在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大片涟漪在屏障上荡开，李奇等人贴着屏障，缓缓滑落。

“抱歉我不是有意让画风变成喜剧片的……”

李奇苦笑着打趣，却见格温托琳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双手很用力的握着，身体难以自抑的发抖。

转身一看，一队高大健壮的武士出现，似乎穿着极为沉重的铠甲，咣当咣当的踏步靠近。

李奇拉着格温托琳，跟缇娜和萨希娜不迭退步。这队武士低头探肩，缓缓穿透了屏障。这时才看清他们其实是它们，比普通型号更圆润纤细，更接近于人型的战斗傀儡。

这些傀儡面部亮着幽绿的光眼，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列成一排。

中间一部傀儡忽然发出了声音：“太好了，原本我还以为你躲了起来，正派人四处搜寻呢。现在你自己过来了，试验的最后一步可以开始了。”

梅奈苏斯！

格温托琳靠缇娜和萨希娜扶着才没有软在地上，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说：“她在这里是吗？父亲？”

父……父亲！？

李奇抚额，格温托琳居然是梅奈苏斯的女儿！海瑟薇是梅奈苏斯的外孙女！

最开始是恐怖片，然后是惊悚片，再是悬疑片，插了一段搞笑场景后，画风终于变到了家庭伦王里片？9110

三百六十一 反派你不按套路来啊，为什么不做解说？

赤红神座，小光头尤赞一心两用，编织神力外壳的时候也在监视次位面膜的情况：“膜的节点在拉伸……这意味着网眼变疏了，那家伙要干什么？”

“肯定是要承载更多规则，改变这层膜的性质，另一个用处嘛……”

小红帽嗤笑：“不把网眼放开，让我跟李奇恢复联系，又怎么引诱我这条大鱼钻进去呢？”

尤赞赶紧提醒：“陛下您得小心啊，说不定是想趁您跟李奇连线的时候，顺藤摸瓜，锁定神国的位置。膜里还有好几个半神的意识在搜寻，跟李奇保持在线的神力痕迹比我们搜集数据的神力痕迹明显得太多了。”

“真是充满既视感的一幕啊”，小红帽忽然抒发出深沉感慨。

尤赞非常好奇：“哪一幕？”

“猎杀潜航……”

小红帽从胸口掏出硬皮大书，哗哗一阵翻：“虽然场景设定不是完全一致，技术手段也有差异，斗争方法却是共通的。”

蓬的一下合上书，她了然的点头：“把世界颠倒过来，神国位面在下的话，咱们神国就像一艘藏在深海里的核潜艇，那些半神就是在海面活动的小学生……呃，驱逐舰。”

“李奇是侦查兵，正在地面搜寻目标。现在我需要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等他发现和锁定目标，他的女神就会发射导弹，将他想要摧毁的任何目标炸得粉身碎骨！”

“在行动之前，我都不能跟李奇保持在线，但可以先用长波电台发封电报。”

尤赞正在敲键盘的手猛然停住：“陛下……我记得李奇要的支援，只是确保他的安全吧？”

小红帽抱着胳膊哼道：“我是很记仇的，有仇不报非淑女！”

尤赞很忠心的劝谏：“但除了那些小学生，海面下要真藏着死库水，就算我们有所防备，也很危险的。”

“有谁敢掺和，拉一块A了！”

小红帽恶狠狠的说，再一个鼠标砸到尤赞的光头上：“不准再玩舰娘那种废宅游戏！”

………………

主位面的空间膜某处，团团涡流绽放，让空间膜渐渐变薄。膜内的力量和物质被排挤开，蒸腾起大股火山喷发般的激流，在混沌虚空冲刷抛洒，形成瑰丽的世界奇观。

靠近这片区域的位面碎片和虚空之流中，若干存在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藏身处的位置，确保不被这股激流卷进去。即便他们都已是主位面不容的半神，在这样的世界伟力面前，也如蝼蚁一般弱小。

激流之下是又一层膜，已经顶破了主位面的空间膜，正缓缓挤到虚空中。

一点银白光芒在那层膜表面闪亮，附近潜伏的半神们开始骚动。

“还好，只是试探性质的，没有真的跟李奇直接保持神力关联”，某块光斑中，看到银光消失，弗朗希斯松了口气：“不然我真的要对她的智力感到绝望了。”

“终究是位神祇嘛，再笨再没常识，总还是有底限的”，旁边的猥琐大叔眉头紧皱，有些不安的道：“看来李奇真的去了地底城，才触动了这样的变化，你怂恿他的目的达到了呢。就算这趟有惊无险吧，等他和他的女神反应过来，我也会受到牵连啊。”

弗朗希斯讥讽道：“你不是不关心赤红女士和李奇，只关心奇丽吗？”

“没有赤红女士和李奇，也就没了小奇丽啊！”

夏安埋怨道：“之前你那么热心的帮忙，我就觉得奇怪，果然是在利用她们，真是居心不良！”

弗朗希斯笑道：“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如果我真的居心不良，你会不揭破？不就是相信我吗？”

“地底城是风暴群岛最大的秘密，也是夜女士留在主位面的绝密布置。现在夜女士沉睡了，这个秘密就成了非常恐怖的不安定因素。”

“不管是秩序同盟也好，还是赤红女士也好，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主位面里还埋着这么一个恐怖玩意。也不会容忍风暴群岛带着这个秘密，也带着绝大多数魔法师脱离主位面，成为未来的隐患。”

“李奇必定会去地底城，我不过是推了他一把。不告诉他太多事情，是怕把事情变得更复杂，当然……”

弗朗希斯看看夏安：“也不想破坏了你和他之间的信任，毕竟你真是无辜的。”

夏安一脸哀怨：“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辛酸往事？就以为你仅仅只是厌烦了风暴群岛的束缚才跑到大陆来的，弗朗希斯-索尔林，前任守夜人之子！没想到我们同甘共苦了上百年，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弗朗希斯反问：“那你呢？圣武士，要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跟提尔是什么关系？”

“夏安跟他没有关系”，夏安一脸正经的说：“真的！”

他转移话题道：“所以，你其实是为了拯救世界才来的？”

弗朗希斯也没深究，苦笑道：“好吧，我承认我真正目的是想揭露并且摧毁这个秘密，这个吞噬了我的家族，我的爱人，我的一切的邪恶之物。”

“我为什么愿意跟你一起走上坚持凡人之心的成神之路，就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半神后就淡忘了这样的仇恨。”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继续帮你啊，至少你跟小奇丽的目标是一致的”，夏安打量那层膜附近的空间，那些隐约溢出的力量让他很不安：“不过敌人太多，我们不知能帮到多少。”

“这不是帮多少的问题，这是我的决战，我会赌上一切”，弗朗希斯的语气不那么确定：“就希望赤红女士多多少少发挥点神祇应有的力量，至少牵制一下敌人。”

“看她之前在位面碎片上的表现，我也很担忧啊”，夏安叹道：“还是别把她计算在内了，既然是你的决战，也就是我的决战，我会陪你赌上一切。”

………………

格温托琳对着傀儡喊出“父亲”，李奇为之一震。

再听到傀儡说试验可以开始了，李奇才恍悟为什么一路没有受到阻拦。

这算是送货上门吗？

充当着传声器的傀儡对格温托琳说：“是的，她在这里，想要知道一切，想要见到她，就乖乖的跟着我来。”

格温托琳脸色急速变幻，很快变得毫无表情，缓缓点头：“好……”

她？究竟是谁？

之前格温托琳在黑潮边时，就说“她”在呼唤，现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梅奈苏斯，连夜女士的使命，阴影城的事业，还有女儿正在做的努力都不顾了，就为了见到“她”。

按照家庭伦王里剧的逻辑，这个“她”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格温托琳……女士，呼唤你的那个人，是你的母亲吗？”

李奇尝试着阻止她：“我不清楚你的身世有什么奇异或者苦难，不过就为了这个，要放弃掉你之前的努力吗？”

“那……那都是、是虚、虚妄的”，格温托琳的心智开始出状况了：“这里才是真、真实的。”

“夫人！”

“女士！”

见她呆呆的往前走，缇娜和萨希娜赶紧拉住她，然后同时啊的惊叫放开。

两条类似魔法触手的东西自格温托琳肩上冒出，由半透明的轮廓变为青黑鳞片的长蛇，嘶嘶吐着蛇信，幽绿蛇眼令人头皮发麻。

格温托琳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朝前走着，原本的白发渐渐变色，直至变成冶艳的紫色。

“李奇-普雷尔，很讶异对吧”，傀儡看发出阴冷的笑声：“我的这个女儿，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只是一个触媒，一个……容器。她的灵魂从来都不属于她自己，她的一切，都在为这一天作着准备。”

他的语气略略变化：“不过这一天来得太早了点，这也是拜你所赐。既然你也在这里，正好弥补这样的损失。”

说话的时候，所有傀儡眼中绿光炽亮，同时摘下背上的魔导弩，对准了李奇等人。

“我知道你的神力很特殊，可以对抗这里的环境，但这是夜女士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你在这里没有一点机会。”

傀儡举起弩正要射击，李奇忽然大喊：“等等！你不该再多解释解释吗？所有反派BOSS不都该花点时间解说自己的阴谋，向对手表示你们这些渣渣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可怕我有多牛掰的鄙夷，从对手身上收割满满的成就感吗？”

缇娜正举着盾牌，闻言差点扑倒在地：“这不是打游戏啊，李奇你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才没出问题呢，拖延时间而已。

刚才李奇心底突然动了一下，又暖又痒的，像是小红帽在调皮的挠他。

他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品味这股感觉，咦，一封电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傀儡冷声道：“赤红女士也和你一样这么莫名其妙吗？”

道道绿光射出，在魔钢盾牌上溅起片片碎芒。虽然没能击穿盾牌，巨大的冲击依旧推得三人连连退步。

“格温托琳夫人——！”

见格温托琳在两个傀儡的挟持下走向屏障，萨希娜急了。

她扬手击出足有手臂粗细，泛着淡淡紫光的电弧，将一部傀儡打倒。可对方很快又爬了起来，丝毫没受损伤。

“该死！”

萨希娜掏出金属球，用力一捏，再射出令人眩目的银灰光柱，将一部傀儡的脑袋炸成粉末。

“谁也不能带走夫人！”

她高声喊着，一颗颗金属球化作光炮，疯狂轰击，瞬间就将其他傀儡炸得七零八落。

海瑟薇还真不仅仅是只照着某人的外形在挑人，这个战斗魔法师的战斗力果然不容小觑。

傀儡带着格温托琳已经穿透屏障，又有数十具傀儡出现，挤出屏障，拦在他们身前。

萨希娜杀红了眼，两手都亮起电光，李奇喊道：“停手——！”

电光已经完全变成紫色，这显然不对劲。

果然，萨希娜身躯猛然往上一拔，只有脚尖踮着地，头发也飘了起来，仿佛重力在她身上发生了偏转。

她的脸色急速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两眼也翻了白，丝丝紫气在眼瞳中纠缠。

手中带着金属液的电弧划出两个圈，萨希娜竟然转身攻击李奇和缇娜。

好在李奇早有预料，拉着缇娜隐身瞬移一气呵成。

电弧击打在地面，滋滋爆鸣着，烧出一条深深的焦黑沟壑。

萨希娜缓缓上升，她开始惨叫，身躯也剧烈抽搐，依稀能见到七窍、头顶以及身体各处，都溢出淡淡白光。

这像是灵魂正被扯出来的景象！

李奇闪到萨希娜身边，握住她的脚踝，施放出告死之影。

告死神力渗入战斗魔法师体内，白光猛然回缩，溢出水晶光雾，与某种无形的力量产生了猛烈冲击。

萨希娜被重重拍回地面，带得李奇也扑到了她身上，她口一张，吐了李奇一身。

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声，李奇松了口气，回魂了。

大队傀儡逼了过来，李奇忙着擦身上的呕吐物，对依旧还隐着身的缇娜叫道：“动手啊！怎么缩卵了！？”

缇娜紧张得说起了胡话：“我没有卵……不，我的卵本来就在里面啊！”

她再惶急的道：“我、我害怕啊！那股怪怪的力量一直压在心口上，用力的话不会变得跟萨希娜一样吗？”

“我们是不一样的！”

李奇没注意到自己的回答一语双关，他毛了：“你再犹豫我就开除……不，把你的薪水清零！”

“这不是薪水的问题！为什么你老在我身上用这个梗？在你心里我就是为了薪水才跟着你，才信仰女神的吗？”

缇娜显出身影，水晶镰刀横持，骤然爆发：“我只是想用亲手挣到的钱，给你买件礼物！既然你要把薪水清零，礼物就没有了！”

大概是压抑的太久，在地底城这样的环境里，心灵又变得更敏感，总之告死魔女满腔怒意：“以后也别揉我耳朵了，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志，记得叫我缇娜同志……不，玛济斯同志！”

说话的时候，水晶镰刀荡起猛烈的波澜，让周围大片空间都隐隐扭曲。

镰刀挥下，水晶半弧劈出，骤然扩展为足有上百米半径的冲击波，不仅那数十个傀儡像爆米花似的噼啪炸碎，连带那道屏障都轰然洞开。

“诶……”

被自己制造的巨大破坏吓住，缇娜呆在当场。

不错，愤怒果然能克制恐惧。而且有赤红神力，不管情绪再怎么变化，都不会像萨希娜这样，被怪异的力量侵入。

萨希娜和缇娜这一负一正的状况，让李奇觉得，自己的猜想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用赞许的口吻道：“缇娜，好样的，薪水再加两个金蒲耳！”

缇娜欢喜的道：“真的吗？太好了！”

然后恼羞成怒的跺脚：“李奇——！”

“夫人——！”

萨希娜稍稍恢复，挣扎着站起来，又想往前冲，缇娜拦住她：“你不行了！快离开这里！”

“我没事的！”

萨希娜剧烈挣扎：“我已经好了，真的！我必须保护夫人，不然我怎么回去见主人！？”

李奇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再看看正在蠕动着试图修复巨大破口的屏障，叹了口气：“那就走吧。”

缇娜欲言又止：“李奇……”

李奇摇摇头：“既然都到这里了，怎么也不能后退，我们都得有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他掏出荆棘圣水递给萨希娜：“等会战斗的时候，心灵要保持平静，实在压制不住了，就喝一口。感觉很会不舒服，不过能帮你抵御那种可怕的力量。”

萨希娜接过圣水，看到李奇身上一片狼藉，脸红红的道：“抱歉，我刚才……”

“等回去后，你亲手洗干净，亲手”，李奇说：“答应我。”

萨希娜呆住：“我还从来没洗过衣服呢……”

她再露出明艳的笑容：“不过我会努力的，亲手洗，一定洗得干干净净！”18110

三百六二 魔女和灵魂熔炉？回答错误扣十分！

涡流在天空渐渐汇聚，原本的碧蓝天幕染上大片紫黑。

云海上的浮空舰队已经降到了快接近海面，但还是左摇右晃的，难以保持平衡。不少浮空舰第一次接触海浪，海水冲刷着船舱和甲板，吓得上面的人惊叫奔走。

旗舰的舰桥里，泰德家族的传奇高登代表其他传奇报告说：“根据我们的观测，最迟到傍晚，风暴群岛就会脱离主位面。到了那个时候，次位面膜的法则被改成什么样子还是其次，整个风暴群岛的魔法之力，都会被梅奈苏斯一个人掌握。”

“的确不能再等了”，海瑟薇看看舷窗外，远处的一片海域里，数十艘浮空舰要么头下脚上，要么断成两截，正在缓缓下沉。坚决不同意“至高议会重组法案”的家族们，全都在那里了。

“刚才的战斗也让大家热了身”，海瑟薇果决的道：“现在，我们直接进攻白银城，我也会通知阴影城的力量进行配合。”

二百多艘浮空舰掠着海面飞向白银城，海瑟薇有些紧张的抿着嘴唇。

导师……梅奈苏斯改写法则的时间，正好在李奇和母亲深入地下城后不久，这之间必定是有关联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阴影城，莫什乌酒馆，佐尔德召集家族、行会和各类组织的首脑，啪的将一块记忆晶片拍在桌子上。

“已经有一百七十八个家族共同签署了《至高议会重组法案》，现在我们是为了所有魔法师的自由而战！”

“同仁们，行动起来！让白银城的所有家族，所有魔法师也知道这份法案，知道我们在为什么而战！”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决战的时刻来临了！泰德阁下率领的舰队正在赶来，我们必须抢占桥头堡，削弱甚至控制白银城的防护结界、魔导炮和所有抗拒解放的力量！”

这份法案不止佐尔德知道了，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消息，他们正焦急的盼望着佐尔德给出信号。

佐尔德挥下手臂：“出发——！”

呼喝声几乎掀翻了酒馆的天花板，人群潮涌而出，分赴各处，率领一支支队伍，由阴影城人控制着的各个通道进入白银城。

“你们再召集点人手，跟我一起进攻白银城底层的要塞塔”，阴影城中心广场，一个高阶魔法师对一群人指指点点。

绷带人范斯、光头女魔武士流银、半魔人红角，失去了超凡力量，佝偻着背开浮空车运送物资的莫什乌，以及若干曙光会首领都在这里。他们看着魔法师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沉默以对。

魔法师脸颊扭曲：“还愣在这干什么！？行动啊！你们这些贱奴，竟敢不听我的话！？”

流银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手正要动，范斯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再用干涩的声音说：“我们只接受佐尔德阁下的调遣，有什么需要请先去找他。”

“别拿佐尔德当幌子！顶撞魔法师的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魔法师大怒，挥着法杖正要动手，部下咳嗽了一声。

这时魔法师才看到，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喧嚣的广场骤然沉默，气氛无比凝重。

“贱奴！呸！你们等着，也就这时候你们能喘喘气！”

魔法师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带着自己的部下踏入传送法阵。

目送这支队伍离去，流银也恨恨吐了口唾沫：“呸！就想着把我们赶出去当炮灰！”

一个曙光会的首脑说：“有不少人都被魔法师赶到白银城里战斗了，他们可没胆量顶撞魔法师老爷。”

另一个首领说：“这也是必要的代价，让魔法师看到我们的力量，知道我们也在为自由而战，新的至高议会也会好好考虑阴影城的未来吧。”

“自由，不是施舍来的”，范斯深沉的说：“现在，我们该为自己的自由而战了！”

黑夜会和曙光会的大小首领们相互对视，原本的犹豫、忐忑、畏惧，在交织的目光中渐渐消散，变得炽热而坚定。

“公爵……也在为真相而战吧”，流银有些担忧的道：“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地底城入口，尸体层层叠叠铺着，垒成了一条河堤般的矮墙。

看着仓皇远遁的敌人，还有那些失去了控制，呆呆立着的战斗傀儡，银甲武士往地上一躺，身躯缩小，喘息不止。

在她左右和身后，已经没人站着了，都在剧烈喘息，两眼呆滞的看着已经变成一片漆黑的天顶。

魔武士德雷斯和克雷默躺在血泊中，那不是他们的血。套着一身魔钢甲，即便后来压制消失了，也没谁能破他们的防。

“真是太、太……”

德雷斯一时找不到词形容自己的感受，只好转作直白的陈述：“就这么死了，也值了。”

克雷默低低的笑着：“是啊，值了，可我还想赚得更多呢。”

“会的”，德雷斯憧憬的说。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甘比特嘀咕道：“总……枢机，还在战斗，我们不能放弃！”

他伸手想给自己来记心灵荆棘，手在半空哆嗦了好一阵，又无力的落下。

“完了，今天交不出公粮了”，甘比特意识模糊，已经忘了自己在哪里。

甘比特身后，是被所有人护在中心的两个小姑娘，一个棕色皮肤尖耳朵，一个银发碧眼。

两个小姑娘背靠背坐着，耷拉着脑袋，发出细细小小的鼾声。

………………

地底城这座城市的建筑层次划分非常明显，最外层的就是简陋的框架，几块石头一围，几根石柱一立就完事。越往深入就越多细节，渐渐有了墙、门窗、天花板乃至多层结构，地面也开始有地砖铺出的整齐街道。

深入到城市中心，李奇恍惚以为回到了大陆，置身于康拉德城那样的城镇里，二者仅仅只是建筑风格的差异。不过跟其他建筑一样，都破败得像是沉寂了千年。

从外围的屏障到城市中心还不到十公里，李奇三人骑着浮空单车前进，依旧花了两个多小时。

这一路根本就是打过来的……

最初还是那种仿人型的战斗傀儡，后来是高大粗壮了一倍都不止的巨型傀儡，据萨希娜说，那是很古老的型号了。

萨希娜的金属电弧攻击撑过了最初阶段，之后换李奇和缇娜。

开始他们还用空间戒指里的魔导枪、魔火弹和魔火筒攻击，后来发现即便是零级神术，也能造成接近三级神术的伤害。两人丢掉了武器，直接用神术攻击，一发一级的告死冲击就能轰烂一部巨型傀儡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渐渐的傀儡减少，出现了那种活尸般的“树皮人”。

诡异的是这些人跟活人一样，似乎还有职业之分。

有的跟战士、骑士一样，身上裹着暗绿色的光甲，挥着莹绿的光剑，攻击势大力沉。

有的像施法者，发射来一团团幽绿火球，或者用类似蛛网术、增重术之类的法术迟滞他们的行动。

还有的像治疗者，可以让碎成几截的树皮人组合起来，重新焕发生机。

还好这些树皮人的战斗力普遍不高，最强大的也就英雄冒头，李奇和缇娜完全可以把它们跟杂兵一起，用一发告死之镰A掉。

在这里，带有心灵效果的神术，威力提升了至少两个等级。

李奇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该转换成荆棘甚至旌旗天赋。在费共的各系职业里，这两个天赋比告死天赋更偏向心灵系。

问题是，神术威力再强，神力消耗再小，也挡不住绵绵不绝的树皮人。

越深入城市，树皮人就越多，到后来画风完全变成了生化危机。

他们的神力开始枯竭，不敢再恋战，只顾着埋头仓皇疾驰。

靠近中心区域时，也不知道这里是树皮人的活动禁区，还是收到了指令，潮水般的树皮人就此止步。

隔着一条无形的界线，树皮人密密麻麻的耸动摇曳。无数双幽绿眼瞳在夜色中堆叠闪烁，让李奇又想起了罗丝大神殿深处那些群聚的尸蛛。

街道前方灯火通明，是座广场，广场中心有一座建筑，太远看不清楚，总觉得有点突兀。

“我的心都快砸到脚背上了”，缇娜瑟瑟的说，她感应到了来自广场的巨大压力。

李奇吩咐道：“萨希娜你就在这藏着，我们去看看。不，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仅帮不了忙，还会拖累我们，我们就去看看。”

萨希娜放开掐着李奇的手，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眼里蒙着薄薄的泪光，大概是担心吧。

“我们……能做什么呢？”

两人向广场摸去，缇娜忍不住这么问。

“发现真相……不，真相是什么都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找到敌人，然后呼叫空中打击”，李奇心说现在干的就是特种部队的活。

“空中打击？”

缇娜抬头看看，除了那轮大得出奇的明月，以及靠近月亮的地方正急剧闪烁的星光，再没有其他东西。

“到时候就知道了”，李奇捏捏她的耳朵，身影化作涟漪。

“说了不准捏”，缇娜不满的嘀咕，原本僵着的脸颊却柔和下来，她吐了口浊气，也消失不见。

石砖铺成的广场上，一座破旧的木屋，不，严格说就是个窝棚立在中心。

窝棚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变成紫发的格温托琳，一个是白发苍苍的梅奈苏斯。

一个窝棚两个人，除此之外，广场上再没有其他。

李奇和缇娜摸到广场边缘，距离两人大概百来米的地方，正抱着一丝“居然没被发现”的侥幸，梅奈苏斯转身面对他们。

苍老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听不出什么情感：“啊，你来了，比计划提前了一点，看来赤红女士的神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

稍稍感应了一下自己跟小红帽的联系，虽然不像在主位面时那么畅通，但也不像之前那么艰涩了，就是一层窗户纸，李奇显出了身影。

“那么，梅奈苏斯，坦白一点吧，屋子里是个魔女吧？”

李奇开始试探，也是验证自己的猜测：“我刚进地底城时，就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但因为有很多差别，一下子没有想明白。”

“后来发现了树皮人，也就是半人半亡灵的存在，再发现这里的心灵之力异常强大，我才恍然大悟。”

“这个地底城，最初应该充满了腐化之气，但腐化之气已经完全被你们凝结为法则化的空间膜，所以看不到，也感应不到腐化之气的任何痕迹。”

“这层膜可以放大心灵之力，甚至做到心想事成。当然，只是树皮人，也就是送入地底城的那些可怜人的幻境。”

李奇抬头，天幕上是漫天星辰，靠近圆月的地方格外活跃，闪烁的节奏几乎跟刚才止步在广场外，那些树皮人潮的幽绿瞳光完全一致。

“头上那些星辰，就是他们的灵魂，被这层空间膜强行留了下来，切割开了的，浑浑噩噩的灵魂。”

“整个地底城，就是一个灵魂熔炉！”

“你们把凡人的灵魂强留在这里，依靠我还搞不明白的技术进行切割，依附在物质和魔力上，让他们变成永生的怪物。”

“他们依旧有情感，依旧过着在他们看来跟凡人一样的生活，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凡人世界，产生的七情六欲，或者还有思考和记忆，就是魔女的食物。”

“你们再用转换法阵，从魔女身上抽取魔力，维持风暴群岛那层次位面膜。”

“这样的转换过程，转换效率肯定不是百分之百，会溢出大量腐蚀灵魂的力量。所以你们在地底城空间膜的基础上，又延伸出一层屏障，封锁住阴影城。”

“整个阴影城都被当作缓冲区，生活在阴影城的平民被无形而微弱的腐蚀之力包裹着，灵魂衰败的速度比常人快了很多，所以才会只有三四十岁的寿命。”

李奇讲述的时候，梅奈苏斯一直很专注的听着，还不时嗯嗯出声。

等李奇说完自己的猜测，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等等，夜女士的试验……”

梅奈苏斯哈哈笑出了声，笑得极为快意，像是老师在一个刚入学的新生的作业本上，发现了几十年前自己犯过的幼稚错误。

“既然你都知道，风暴群岛是夜女士的试验场，就该明白你刚才的猜测是多么的可笑了吧？回答错误，扣十分！”

才忘了这家伙是至高魔法学院的院长，这是在犯职业病……

“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它的存在意义，怎么可能只是给风暴群岛的位面膜提供能源呢？那不过是顺带的小小作用。”

“至于魔女……哈哈……天哪……”

梅奈苏斯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如果夜女士知道你是这么看她的杰作，她会很生气的。”

笑着笑着，他像拉风箱似的咳嗽起来，好一阵后才停住。

“这具可悲的身体，很快就能抛开了”，他嘀咕着，直起身体看住李奇：“不过你让我很惊奇，除开最关键的错误，你的某些推断，是迄今为止最接近真相的了。”

“这也难怪，赤红女士的神力专注于心灵，神职还是由被排斥的源初神职编织起来的。作为她的代言者，你是所有神职者里最熟悉腐化之气，也最不畏惧腐化之气的人。”

“不过就跟刀剑一样，虽然材料是一样的，那些千锤百炼的刀剑，跟蹩脚工匠量产的刀剑，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不要以为你在这里会有优势。”

梅奈苏斯顿了顿法杖，用温和的声音说：“现在，我们来做一项小小的测试，看看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们的情绪变得剧烈时，会有什么变化。这可以检验赤红神力与夜女士的……灵魂法则之力，到底谁强谁弱。”

李奇正在警惕，背后缇娜忽然惊声道：“萨、萨希娜！”

转头一看，果然是萨希娜！

她摇摇晃晃的，像木偶一般走了过来。

靠得近了，能看到她脸颊白得吓人，还在不停抽搐，显得有些狰狞。她那双跟特蕾希娅有些像的灰眼睛里，完全没有焦距，泪水却在不停流着。10

三百六三 萨希娜的抗争与102章的前期提要

梅奈苏斯说：“战斗魔法师是魔法师的杰作，在风暴群岛里，同等级的魔法师根本不是战斗魔法师的对手。为了确保灵魂无损，又不能用灵魂契约，要怎么确保战斗魔法师的忠诚可靠呢？”

不愧是至高魔法学院的院长，随时随地上课。

“萨希娜！”

李奇自然没心思听他上课，一个瞬移闪了过去。

一道挟带着金属射流的光束擦着李奇的肩头折射上天，即便是魔钢护甲，也无法消解这一击的力量。李奇被打出了隐身状态，在空中翻了若干圈才落地站稳，他甚至听到了肩头滋滋作响的焦化声。

水晶涟漪在萨希娜身后荡开，缇娜现身，手按在萨希娜肩上，放出告死之影。战斗魔法师打了个哆嗦，身体荡开一圈电弧。

缇娜瞬间消失，再出现在李奇身边，急切的道：“没用啊！”

“当然没用！”

梅奈苏斯呵呵轻笑：“就算她再清醒，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有战斗魔法师，在灵魂里刻下的第一个法术烙印，都隐藏着特殊设计的傀儡术。”

“这个设计比控制魔武士的诅咒铃更精巧，它分为三层权限。最低一层权限可以给战斗魔法师附加通识术，让战斗魔法师的所见所听同步发送给主人。第二层权限是禁锢权限，切断战斗魔法师跟次位面膜法则的连接，变成一个平民，这也是各大家族和至高议会控制战斗魔法师的手段。”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第三层权限，那就是傀儡术。并不是让战斗魔法师变成真正的傀儡，她的意志甚至感知还是自己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里铭刻的法术烙印。”

也就是说，此刻的萨希娜变成了毫无自主权的人形兵器。

李奇冷笑道：“你们魔法师奴役同类的技术，真是不断的刷新道德底线。”

梅奈苏斯摇头：“你又在最基本的问题上犯了错误，魔法师和凡人，是不同的族类。”

铛啷脆声响起，一个瓶子从萨希娜手里落到地上，荆棘圣水洒了一地。

梅奈苏斯咦了一声：“居然还有抗拒的力量？”

他像是在实验室里有所发现似的嘀咕道：“这是个新现象，应该是这里的环境造成的。”

李奇已经绝望的心中升起一丝光亮，萨希娜还在反抗！她还有机会！

金发少女的身体抖个不停，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凄苦而又渴盼的看着李奇。

她艰辛的控制着僵硬的手臂，向李奇缓缓伸出，嘴唇张合着，说不出话。

“这个课题很有趣，但偏离了现在的主题”，梅奈苏斯话音刚落，萨希娜另一只手掏出一把金属球，在电光中融解，两手相合，摆出向李奇射击的姿势。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攻击了吧，一直到榨干她的一切力量，在灵魂崩溃前都不会停下来。

“救救她啊！别让她跟乔茜一样……”

缇娜快哭出来了，虽然跟萨希娜相处时间不长，却也算得上点头之交。有些让人讨厌的乔茜死了，都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怎么也不忍心看到萨希娜再走上这条路。

李奇沉声道：“先考虑自己吧，别被萨希娜干掉了！”

说话的时候心里也很焦急，既要在萨希娜的攻击下保命，还要设法保住萨希娜的命，除非动用终极大招。

可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还没有发现真相，没有找到可以彻底摧毁地底城的关键节点。眼前这个梅奈苏斯，他怀疑依旧是个傀儡，或者是个投影。

炽白的电光团在手中翻滚，金属液流如蛇一般在光团中翻滚，萨希娜忽然开口了。

“对、对不起……衣服……”

她异常艰辛的说：“不能……洗了……”

手臂剧烈颤抖，显然是梅奈苏斯在控制她发动攻击。

她哭喊道：“我……不想……死啊！”

光团吞吐，眼见要射过来，萨希娜的手臂猛然回缩，在缇娜的惊呼声中，按在了胸口上。

光柱从胸口直透后背，射在广场旁边的建筑上。噼噼啪啪的电流闪烁不定，那栋三层石楼轰然垮塌。

“萨希娜——！”

缇娜闪了过去，接住仰面倒下的萨希娜。

她只接住了上半身，喀喇脆响声里，萨希娜的身体断成两截。肚腹以下的部分落在地上，砸起一片焦黑碎屑。

缇娜抱着萨希娜只剩小半截胸膛的半截身体，呆了呆，猛然惊叫，像是见到了腐烂林精。

“为什么……为什么……”

李奇来到缇娜身边时，半精灵少女两眼发直的嘀咕。

他伸手合上萨希娜圆瞪的双眼，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缇娜的手掰开，将半截尸体放在地上。

缇娜掐住他的胳膊：“快救她！召唤女神救她！伊芙都能救的，她也应该能救！”

她的语气歇斯底里，掐着李奇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眼中已经游走着几缕紫气。

李奇抽了口凉气，梅奈苏斯所谓的“灵魂法则之力”，居然连魔女都能浸染？

“她跟伊芙，跟你不同，只是个凡人，而且……”

李奇努力安抚道：“从她踏进地底城的那一刻起，不，应该说是从她的灵魂里刻下法阵烙印，成为战斗魔法师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在城市外围那层屏障前，李奇就意识到萨希娜很难活下来了。他还存着一丝侥幸，鼓励她，帮助她，但她依旧没有逃脱既定的命运。

不，这不是她既定的命运……

她努力抗争了，她选择了自我解放，选择了自由。

她击败了命运，虽然代价是生命。

梅奈苏斯淡定的道：“心灵之力放大了，法术烙印的强制力就随之减弱了，这很正常。”

李奇冷笑：“既然正常你干嘛还强行解说，是萨希娜的小小抗争让你脸上无光了吧？

“我知道你的立场站在凡人那一边”，梅奈苏斯用挑衅的语气说：“那就愤怒啊，就只会说风凉话吗？”

李奇并没有愤怒，这只是让他更加坚定，不过……另一个人的情况就不妙了。

“你能救她的！女神能救她的！”

缇娜的情绪失控了，眼瞳渐渐转紫，身上飘溢的淡淡水晶气息也染上了一层紫色，看上去颇为妖艳。

梅奈苏斯用遗憾的语气说：“看来赤红神力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圣女，也抵抗不了夜女士的力量。”

李奇抬手，狠狠抽了缇娜一个耳光。

半精灵少女被打得转了一圈，身上的紫气骤然消散。

接着李奇摘了她的帽子，把她的尖耳朵扯得直直的。

“啊！好痛！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李奇！”

缇娜恢复正常……

缇娜不是圣女是魔女，是在世女神，不可能被真正浸染。仅仅只是情绪失控，暂时受到了影响，冷静下来就好。

对李奇来说，魔女都是他的亲人，除了被欧萝拉教育成才的伊芙外，其他魔女他都知根知底，让她们冷静下来就是举手之劳。

“萨希娜的灵魂没有被束缚在这里”，李奇抬头看了看天幕，没有变化。

回想起许久之前的经历，李奇骤然醒悟，真相在他眼前，已经揭开了大半面纱。

“世界的命运之力，魔法之力，在这里没有被屏蔽，也没有扭曲，只是增添了一层心灵之力的法则。上面的百万灵魂，就是将这些心灵之力，与世界之力融合在一起的节点吧。”

“我对夜女士了解不多，不过在迷雾沼泽里，接触过夜女士对罗丝神尸的布置，这让我有了新的联想。”

“这里的试验场，是夜女士在做神魔融合的试验，已经取得了很多成果。比如说，从魔女身上抽取魔力的技术。”

“夜女士原本的计划，是让罗丝神尸的腐化之气笼罩整个主位面，再将风暴群岛这处试验场获得的成果，移植到主位面，给主位面添加一层这样的心灵屏障。”

“这样一来，主位面的心灵之力被放大了，神力和魔力也融合为一体。生活在主位面的凡人，也跟神祇隔绝开了，他们不再是神祇的奴隶。”

李奇感慨的道：“让神的归神，人的归人，这是夜女士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我才明白，夜女士居然是认真的，祂真的想把这个构想变成现实。”

缇娜这时候缩到了李奇身后，不甘心的用指甲尖戳着李奇的脖子，抱怨他唤醒自己的方式太粗鲁。

听到李奇的话，她嘀咕道：“原来这里跟罗丝大神殿的事情有关呢。”

“让神的归神，人的归人”，夜女士的这句话是哈德朗前任国王特拉格迪-哈德朗告诉李奇的，那时候根本不明白。现在置身夜女士的试验场，李奇终于豁然开朗。

不得不说，夜女士这位神祇，真特么能折腾！

从夜女士坑害罗丝算起，如果一系列的阴谋都是为了这个目标，那夜女士的计划还真是漫长得跨越了纪元。不，甚至纪元更替，都是由这个计划推动的。

李奇暗暗打了个寒噤，幸好祂老人家已经沉睡了……

“这就是命运的际遇啊，你注定会到这里来”，梅奈苏斯叹道：“你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看来你在迷雾沼泽里经历了很多。不过那里的布置已经被夜女士废弃了，这里才是祂的最终计划。”

李奇心说，当然经历了很多，而且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

罗丝神尸的布置可不是被夜女士主动废弃的，而是被小红帽和自己阻止了。那个给夜女士干活的千年巫妖，也成了赤红神座上的皮搋子。

“那我就很好奇了，既然夜女士已经放弃了将风暴群岛的试验移植到整个主位面，这里还会有什么最终的计划？”

李奇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梅奈苏斯旁边的格温托琳，她背对着他，纹丝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尊雕塑。

格温托琳显然是这个什么“最终计划”的关键，李奇在想，是不是该杀掉她。

不过地底城这里非常诡异，很多事情都违反常识，说不定根本杀不死她。

等等，换位思考，梅奈苏斯为什么还要跟自己哔哔，而不直接干掉自己？他可是个半神，还有主场优势，就算不动用半神之力，干掉自己也轻而易举吧。

记起小红帽给他发来的那封电报，李奇恍然。

现在的形势还真是微妙啊，双方都在寻找机会，逼迫对方先亮出底牌。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也没见梅奈苏斯有什么举动来逼迫自己。刚才控制萨希娜，用意也非常明显，他自己都说了，是一项“小小”的测试。

就听梅奈苏斯说：“你虽然是赤红女士的代言者，但本质上依旧是凡人，又怎么理解得了夜女士的计划。”

一个声音忽然从广场另一侧传来：“这可不是夜女士的计划，而是你，盖尔尤哈-梅奈苏斯，妄图直接封神的野心。”

蔻塔！

传奇女圣骑士的身影渐渐显露，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圣骑士和凯姆牧师，人人身上都血迹斑斑，神色也异常疲惫。

李奇再度恍然，怪不得自己这一路并没遇到太强力的阻拦，原来还有一路人马。

三百六四 暗魔网之主与封神之路

梅奈苏斯一点也不意外：“迩香的客人，你到的很准时。”

蔻塔对李奇笑笑：“咱们又见面了，美丽的……公爵阁下。”

李奇额头蹦起青筋，必须得灭这家伙的口！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梅奈苏斯是想封神！？

“感谢你刚才的推测，解答了我很多疑问”，蔻塔说：“梅奈苏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也有必要跟你分享一些信息。”

她指着广场中心那座木屋说：“那里面不是一个魔女，而是……怎么说呢，跟神尸差不多的东西，但又是活的。”

活的神尸？那还叫神尸吗？

蔻塔叹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那是足以毁灭整个主位面秩序的可怕存在。跟这个存在带来的灾难相比，忠诚神廷跟你们那帮异端的纷争都是次要的问题了。”

梅奈苏斯缓缓摇着头：“你们迩香人啊，不忙着解决自己的问题，还来关心风暴群岛的事情，难道还认为自己代表了凯姆意志？”

蔻塔冷冷道：“当你成为暗魔网之主，可以融合神力和魔力时，你必定会去找最大一股信仰之力，截断它据为己有吧？”

“就算你不那么干，忠诚神廷也不会容许出现有能力做到这事的新神！”

暗魔网！？

据说夜女士在黑暗时代里曾经搞出过阴影魔网，难道地底城的这层空间膜，就是最新的改良型号？

“看来派你来的半神并没把全部的情况告诉你，不过他们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梅奈苏斯用怜悯的语气说：“我哪会仅仅满足于封神，那不过是帮助夜女士实现她伟大谋划的小小酬劳。跟神位相比，我更希望看到费恩走向全新的时代，一个神祇不再有纷争，强者不再受法则束缚的时代。”

“在新的时代里，信仰之力将会和自然魔力一样，均衡而祥和的分布着。凡人的灵魂会被更纯粹的饲养。神祇可以更方便，更直接的从凡人灵魂中获得信仰之力。而不是现在这样，必须借助各种现实的，琐碎的方式，间接刺激凡人的灵魂生长，再通过复杂的仪式获取信仰之力。”

蔻祂骤然变色，身后的圣骑士和牧师更惊呼出声。

她猛抽一口凉气：“你要做的不仅仅是截断信仰之力，而是让所有信仰之力都依附于暗魔网！？”

“这难道不好吗？”

梅奈苏斯热切的道：“暗魔网会让主位面变成神祇的麦田，为信仰之力提供更便利更有效率的流通渠道。所有神祇都可以围绕我们建立一个新的联盟，和和气气的划分份额，比现在这种破碎杂乱的状况不是好了很多吗？”

两人的对话透露了足够的信息，李奇已经清楚了梅奈苏斯的打算。

这层暗魔网最终会跟魔网一样无所不在，可以接入所有凡人的灵魂。不管什么神祇，想要获得信仰之力，都必须通过这个网络。

这个网络同时也会侵蚀凡人的心灵，让他们渐渐脱离现实，在虚幻的世界中生活，由此催生的信仰自然也更加纯粹。

“神的归神，人的归人”，这不符合夜女士说过的话！

李奇冷笑：“最终把所有凡人变成傀儡？这果然只是你，而不是夜女士的计划。”

夜女士设计出暗魔网，目的是隔绝凡人与神祇，梅奈苏斯却想用来垄断信仰之力，跟神祇做生意。

夜女士的计划意味着无数凡人将成为祭品，如果最终能让更多凡人摆脱神祇的奴役，获得自由，这还说得上是绝对理性的选择。

梅奈苏斯却是要和神祇联手，一起更彻底的奴役凡人，在他的计划内，所有凡人都会变成树皮人那种傀儡，

梅奈苏斯讥笑道：“不是夜女士的计划？听起来你们好像比我这个守夜人，更清楚夜女士的想法？”

“你们认为夜女士是跟仁慈女神和受难之神那样，对凡人关怀备至，像亲人一样呵护保卫的善神？”

梅奈苏斯就像是盛大庆典的主持人一样，举起法杖，热烈的呼喊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让你们看看夜女士的杰作！”

仿佛整个世界都震动了一下，李奇的意识极为短暂的恍惚了一刻，身后缇娜更是紧紧抱住了他。

广场中心，那座木屋猛然粉碎，一条……没错就是一条，一条巨蛇蹿出，在空中盘旋翻腾。

紫光自圆月一束束射下，如绳索般束缚住巨蛇，蛇身被光束层层缠绕，渐渐缩小。

当光束垂吊而下时，巨蛇已经变成一个紫发女子。

紫发女子双臂大张，不着一缕。李奇离得远，看不清面目，但高挑身段有些眼熟。

定睛再看，那曲线的窈窕形致，那长发飘洒的风姿，如果发色变成黑的，再穿上衣服的话，活脱脱就是……海瑟薇！

一直呆立着的前圣女格温托琳，此时终于有了动静。

她身体晃了晃，跪在紫发女子身下，凄声喊道：“母亲——！”

紫发女子睁眼，赫然是一双银瞳，李奇差点就叫了出来，真是海瑟薇！？

“女……儿……”

女子用空洞的声音应着，低头看格温托琳：“你……来了，回到……我的怀抱。”

格温托琳毫不犹豫的抱住女子的腿，哭喊道：“母亲……”

喊声变得空寂，格温托琳的身躯急速褪色，凝固成一尊雕塑。点点莹白光芒自她体内溢出，浸入女子的体内。

女子呆了呆，忽然发出尖利的呼号声，显得极为痛苦。

她的身体骤然拔高，变大，膝盖、手肘、脖颈也显出片片蛇鳞。

片刻间，她就变成足有十层楼高的巨人，束缚住她的紫光化作条条巨蛇，在她身上蠕动游走。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的紫发高高扬起，每一根发丝都延伸而上，变成不知道是蛇还是触手的东西，很快就将广场上空完全遮蔽。

群蛇编织成天顶，不仅李奇和缇娜头皮发麻，即便是蔻塔和她的手下，都连连退步，撑起各种防护。

这时候总算能看清紫发女子的面目了，忽略那些蛇鳞的话，还真是跟海瑟薇一模一样！

“海瑟薇，安静……”

梅奈苏斯像是安抚宠物似的，用法杖敲了敲她的脚背。

巨大的蛇女身形一顿，呆呆立着不动了，只有缠绕在身上的巨蛇，以及头发化作的长蛇还在游动交织。

“你刚才叫她什么？”

李奇忍不住道：“海瑟薇！？”

“没错，海瑟薇”，梅奈苏斯仰头看看巨大的蛇女，用异常复杂的语气说：“海瑟薇-米斯莉。”

那个投炉成神，化作魔网女神的米斯莉！？

“竟然是她……”

蔻塔恍悟：“这也不是海瑟薇-米斯莉了，只是她的躯壳！神典上说的活的神尸，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奇也明白了，米斯莉的凡人意志升入魔网，夜女士将她的躯壳留了下来，借助源初血脉让躯壳依旧活着。

这种蛇化，应该就是凡人血脉中的源初因子。并不是说凡人是由蛇变的，而是凡人血脉中带有上古时代各种生灵的力量。术士就是那些源初血脉比较纯净的凡人，一般人则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看向梅奈苏斯，神色变得怪异：“格温托琳，是你跟这个……躯壳的……结晶？”

梅奈苏斯有些狼狈的咳嗽了两声，声明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刚才的凡人形态！”

李奇露出恶心的表情：“那也是躯壳啊，就像充气……唔，实体娃娃，总之就是肉傀儡吧？”

“啧啧，魔法师嘛”，蔻塔也很有默契的讥讽道：“跟魔偶生孩子这种事情他们可不在乎。”

“米斯莉是夜女士的圣女，她的一切都该奉献给女士，包括身体”，梅奈苏斯沉声道：“作为守夜人，用她的躯壳孵育下一代圣女，也是光荣的职责！”

这信息量太大了，大到撑得李奇反胃……

先不论那个“该”字，似乎含着米斯莉成为密斯特拉后，跟夜女士分道扬镳的意味。

就说守夜人是用这个躯壳孵育下一代圣女，这就是说……

李奇问：“从米斯莉留下这副躯壳到现在已经一千年了，你应该不是唯一的守夜人吧？”

“他当了差不多一百年吧”，蔻塔用怪异的语气说：“按一任一百年算，也是第十任了。”

“这不是重点，凡人的道德与魔法师无关”，梅奈苏斯云淡风轻的道，看来已经压制住了羞耻之心。

“虽然是活的，但也是神尸啊”，李奇不放过他：“您是怎么办到的？那里……不会被腐化掉吗？”

法杖晃了晃，梅奈苏斯显然生气了，但也许是授业解惑的职业病发作，他居然还是解释了：“不要拿你之前见过的罗丝神尸和腐化神器来跟她比，她是不同的！就跟活人一样，不然怎么生育？”

蔻塔强调：“没有灵魂的活人。”

她再打量呆呆立着的巨大蛇女，好奇的道：“刚才你女儿的灵魂融进了这个躯壳里，为什么她依旧没有意志？”

梅奈苏斯呵呵笑道：“因为这副躯壳，再加上格温托琳这个容器，才构成了完整的神座啊。现在就等神座之主到来，新神即将诞生。”

李奇没太明白，蔻塔脸色瞬间变幻，像是抓住了关键。

她艰涩的道：“我以为……”

梅奈苏斯的声音如金铁交鸣，在整个广场，不，整个空间里回荡：“以为还需要搜集足够的神性源质？这里有百万祈并者，千年下来累积出的信仰之力足够凝结成托举这里升上神国位面的神性源质了！”

“以为还要凝结神职？暗魔网就是新神的神职！只要到了神国位面，先是斑驳杂乱的信仰归于暗魔网，壮大她的神力。之后凡是弱于她的神祇，信仰之力的流向都会归于她掌握！”

“以为还要建造神国？这里就是神国！”

“以为新神是我，我必须用很长时间融合神座，而且有很大的几率失败？错了，新神不是我，我甘愿充当从神！”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兼具高亢和浑厚，直接敲打着心灵。

李奇还能坚持，背后的缇娜已经从他背上滑了下去，高声喊着对抗这股力量。

“看啊，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梅奈苏斯的身形也猛然拔高，只比巨蛇女低了一头。

他双臂伸展，法杖喷吐出幽绿光焰。

光影转换，李奇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空间急速拉伸、扭曲，原本所在的广场拱立而起，成了世界之巅。

巨蛇女也变了，变成了身着法袍的紫发美女，相貌与海瑟薇-泰德一般无二，却如参天巨人一般鼎立。

她的长发依旧向天空飘洒，每一缕都泛着炽白光芒直入天际，编织成一轮耀日。

就在这座狭小的巅峰之下，无数人环绕而立。这些人衣着华贵，肌肤晶莹，男俊女俏，如天使般圣洁。他们眼里充盈着虔诚的热芒，嘴里低声默诵着什么，密集的挤在一起，如麦田里的麦浪般微微摇曳，俨然就是之前那些围追堵截李奇等人的树皮人。

在这一圈无尽绵延，不计其数的人潮之上，又挤入了风暴群岛的各处景象，如片片破碎空间。

白塔林立，烽烟四起，中心的塔林绰约可见，正是白银城。

像是夜色之下，参天巨木的阴暗根部，人声沸腾，流动不息，那像是阴影城。

还有一片空间里海水荡漾，大批浮空舰正破浪前进。

这不是幻景，更像是真实空间被拉了进来。

每一片空间里，人们都惊愕的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向这处巅峰，看着那个如放大了的，女神一般的紫发海瑟薇。

一艘浮空舰上，紫袍黑发的海瑟薇立在舰首，喊声清晰入耳：“导师——！”

梅奈苏斯的声音传遍整个风暴群岛：“三万年前，夜女士向魔法师指引藏身之地时，双方就有了个约定。夜女士庇护魔法师，魔法师为夜女士建造这处神国。”

“魔法师获得了喘息之地后，很快遗忘了这个约定，为此他们苦苦挣扎了三万年。”

“一千年前，夜女士再一次给了魔法师机会，这一次，终于有了守夜人来监护这样的事业。”

“本来不该这么匆忙，但世界的变化太快，计划必须提前了。”

“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很快你们就将成为新神的仆从，你们将跨越神力和魔力的鸿沟，所有凡人都将匍匐于你们脚下！”

“奴隶们，你们也不要惊慌，你们将成为永恒的祈并者，在神国里获得永生，获得无尽的幸福！”

“所有人，一起迎接我们的新神，迎接暗魔网之主，她将执掌费恩世界魔力与神力的交汇，她将成为万神之神！”

“欢呼吧，海瑟薇——！”

巨人般的梅奈苏斯，向浮空舰所在的那片空间伸出手：“来吧，海瑟薇……”

他另一手指着巨大的紫发海瑟薇：“来登上你的神座。”

黑发海瑟薇显然被这一幕惊得意识恍惚，她两眼发直，红唇微张，没有半点动静。

“李奇，就是现在——！”

蔻塔动了，身形猛然拔高，变作白光巨人，几乎跟紫发海瑟薇和梅奈苏斯一样高大。

“接受凯姆的制裁吧！邪恶的篡神者！”

蔻塔挥剑劈向神座，也就是紫发海瑟薇，同时挥手射出一道凯姆圣光，直没天顶。

“时间正好，我早就做好了迎接两位贵客到来的准备。”

梅奈苏斯丝毫不为蔻塔的暴起所动，一边说着一边还看向李奇：“你的女神也该登台了吧？”

果然，这家伙一直留着他不杀，就是为了这一刻。

现在绝对不是召唤小红帽的好时机！

蔻塔化作的圣光巨人一剑劈下，像是劈入了水里，紫发海瑟薇的身影荡开片片涟漪，很快恢复如常。

圣光巨人无比震惊，震惊的却不是这无功的一剑，而是另外什么。

她抬头看天，失声道：“他们……”

“他们不敢来，哈哈，你又召唤不来真正的凯姆”，梅奈苏斯大笑。

耀眼的光芒如蛇一般射下，穿透了圣光巨人，再缠绕和勒压，巨人急速缩小，蔻塔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李奇-普雷尔，你呢，你的女神也害怕了吗？真是让我失望啊！”

光蛇也一并扑向李奇和缇娜，李奇挥动镰刀竭力抵挡，也很快被束缚起来。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里，身心内外都被恐怖之力来来回回的碾压。

“下一秒……再一秒……”

李奇竭尽全力保持着清醒，梅奈苏斯选择这个时候逼他召唤小红帽，必然是有所准备。这就像牌桌上梭哈一样，谁能把底牌握到最后，谁才是胜者。

更何况他无法确定小红帽降下的力量，是不是能打败这时候的梅奈苏斯再加上那个“神座”。

最佳的时刻，应该是在海瑟薇……黑发海瑟薇表态的时候。

如果海瑟薇拒绝，那就太好了，梅奈苏斯必然露出破绽。

如果海瑟薇接受，那她坐上神座，与神座相融的那一刻，应该有可乘之机。

海瑟薇会怎么选择呢？怎么看都该选择后者吧，这可是封神啊！

“我投降——！”

蔻塔坚持不住了，她恢复了正常形态，在光蛇中苦苦挣扎，高声喊道：“我愿意替新神，替暗魔网之主跟迩香沟通！劝说他们加入暗魔网！”

你的信仰呢，圣骑士？

李奇这时候连缇娜都顾不上了，做好了再撑……十秒，或者二十秒，总之没办法再多了的准备。

就在此时，光影骤然明暗闪烁，空间如呼吸般伸缩波动。瑰丽的神国与阴郁的地底城，世界之巅与城市广场交错显现。围绕着巅峰的祈并者，更在树皮人跟天使之间急速变换。

只是神座的紫发海瑟薇，脸上开始出现蛇鳞，空洞的双眼有了一丝生气，看向在激烈拉伸，远近不定的浮空舰，缓缓的道：“女儿……”

出了点意外，连梅奈苏斯都是一愣，那像是格温托琳的意识？

就是这个时候——！

李奇的意念如汹涌激流，瞬间捅破那层窗户纸，灌入小红帽那一边：“小红你丫赶紧抄板砖上啊！”

“把我暗暗叫成小红帽也就算了，现在又减一个字，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赤红神座，小红帽不满的嘀咕道。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对尤赞叹了口气：“你也是成心的吧？”

尤赞挠着自己的小光头，忐忑的道：“陛下不是念叨着出场一定要有逼格吗？我就想到了……身穿金甲圣衣，脚踩着七彩祥云……”

蓬！

一根棍子砸在它脑门上，小红帽骂道：“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没在屁股上插根尾巴！？”

尤赞揉着头叫道：“时间！时间！”

“回来再找你算账！”

小红帽扭头，这个动作让她头上的东西也划出一个大圈，悠悠荡动。

她问小天使：“九秒是吧？”

秋香和画眉紧张的同时点头，小红帽回头道：“开门！”

大厅地板破开一个大洞，下面是如浓雾般的混沌虚空，隐约见到灰暗的潮流剧烈涌动。

她再道：“放钩！”

三百六五 婀娜纤纤，杀气腾腾，好一个女神！

主位面，风暴群岛原本所在的位置，入口处的魔法塔段段崩塌，岛礁座座崩裂。原本缓和的云雾变作剧烈的湍流。海浪被无形巨力带起数百米高，恐怖到了极致的海啸正在成型。

入口附近的云层上，一艘小型浮空舰正在风浪中穿梭。舰体不时倾斜摇摆，似乎随时都会倾覆。波比和芬恩两个荆棘堡垒绑在船舱的床板上，发出高亢尖利的叫声。

在舰桥上操舵的埃隆舰长，叫声却亢奋到了极点。

“哪个该死的神祇发痔疮了吗，挠出这么大的动静！”

“风暴啊——再猛烈点吧——！”

“我开始信仰风暴之神了！如果有的话！”

“这才是飞翔——！”

“Oooooo——Hoooo——！”

浮空舰舰长享受到了平生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而对风暴群岛周边，乃至费恩大陆东南方沿海的居民来说，一场灭顶之灾正拉开帷幕，大陆上的强大存在纷纷有所感应。

大陆东北方，瓦伦丁王都盾堡，特蕾希娅正皱着眉头聆听一个兜帽人的报告。手指上的戒指，桌面上的水晶球，墙壁上的幻景卷轴同时闪烁起光亮。几乎与此同时，门也被急迫的敲响，以往不管是谁都没这么大胆。

特蕾希娅挥手止住躁动的魔导器，微微不快的道：“进！”

兜帽人身影扭曲，遁入空气中，布林托和奴曼艾尔一先一后进来。

两人也没多话，直接在空中投影出一幕景象。

看着世界像是切割了一块的恐怖画面，特蕾希娅眼瞳紧缩。

“风暴群岛脱离了主位面！？”

她担忧的道：“李奇和凯瑟琳还在那里啊。”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布林托道：“现在最可怕的是海啸，如果不马上做准备，沿海的城市……”

“哦，对！”

特蕾希娅反应过来：“立即向各个王国发布通告，让沿海区域防御海啸。有防护结界的城市，对防护结界进行调整，没有防护结界的城镇乡村尽快疏散！再让各个国家动员各个组织，凯姆教会、冒险者公会，总之所有跟超凡者有关的团体，让他们去疏散沿海平民，或者就近构筑避难所！”

“召集诸位传奇，就近去沿海查看情况，哪里形势危急就出手救援！我也会马上去风暴洋，联络海灵协助防御！”

奴曼艾尔凛然领命：“遵令！陛下！”

布林托觉得不妥：“陛下也去的话，就没有人居中指挥了。而且让王国自行动员，效率上恐怕很成问题，看海啸的势头，最迟三四个小时就会抵达大陆沿海。”

特蕾希娅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再看看窗外的天空，像是自我肯定般的点了点头。

就听她决然道：“以凯姆代言者，秩序同盟守护者的名义，我要求将下面的命令在一个小时内传递给所有需要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用什么样的力量，必须做到！”

“命令如下，自现在开始，秩序同盟成立救灾临时总部，同盟下沿海区域所有国家、所有军队、所有冒险者公会和职业者公会，以及各国所有传奇以下的超凡者，国王和大公以下的所有贵族平民，必须无条件服从救灾总部的命令！若有违抗，按叛乱罪论处！”

“抽调各个军团的通讯法师跟随我行动，我在哪里，总部就在哪里！”

她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风，就朝门外走去：“现在出发！”

刚迈了两步，一股无形的震荡掠过，布林托和奴曼艾尔感觉还不明显，特蕾希娅却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特蕾希娅！”

“陛下！”

努曼艾尔和布林托惊呼出声，特蕾希娅扶着桌子，摆了摆手，抬头时，脸颊却苍白了许多。

“凯姆在警示我……”

她震惊的道：“风暴群岛的变化跟神祇有关，说不定正在爆发神战！”

两个心腹也惊得面容失色：“神战！？”

特蕾希娅竖起了柳眉：“如果是李奇捅出来的篓子，等他回来可有他的好看！”

再忧心忡忡的叹气：“希望他还能回得来，愿他的女神保佑他。”

………………

主位面的空间膜突出一个泡，物质和力量的喷流更加猛烈。那个看似小，实际快有小半块大陆的泡，表面紫光流离，就像主位面挤出的一个脓疮，令潜伏在附近的强大存在们心悸难安。

这些存在或焦急或忐忑的等待着，膜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银白亮点，闪烁了几下后稳定住，依稀能看到淡淡的光束自更高层的虚空投下。

接着一个身影顺着稀薄光束，自高层虚空急速降下。

“哎呀坏了！”

某处光斑里，半神魔法师弗朗希斯拍着大腿嚷道：“那层膜正是最致密的时候，这样硬冲根本冲不进去！她居然还降下本体去冲，被半神缠住的话，就要陨落在这里了！”

“就知道是个不靠谱的新手”，夏安嘀咕着，身上冒起金光：“那么就冲过去吧……”

“但是……”

弗朗希斯还在犹豫，金光已经射了出去，他无奈的化作蓝光跟了上去。

银白亮点在膜上出现时，附近的虚空中已经射出三道光流。当那个身影降下时，又有三道光流喷出，像觅食的恶狗，冲向那个红裙飘曳，黑发飘洒的绰约身影。

“这个赤红女士还真是笨得我都恨不得先干掉她！免得让她喂了那些半神！”

弗朗希斯暴躁的喊着，正要加快速度冲过去，夏安化作的金光拦住了他：“等等，那不是赤红女士！”

半神魔法师愕然：“你怎么知道？”

那个冷白身影降到膜上，被六道光流扑住。光流中的半神形若癫狂的撕咬着，哪怕只是啃下一块指头大的神祇本体，也足以让他们在力量之路上迈出大大一步。

“没有小奇丽的气息”，夏安说：“这不是她的本体，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啊。”

弗朗希斯恍然：“没感应到正义神力？喂，别把正义神力跟奇丽混为一谈了啊！”

冷白身影拖着半神靠近那层炫紫流离的次位面膜，在半神的疯狂啃食下化作大片碎芒，让半神们都是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身影降下，除了神力光色有所不同，其他完全一样。

这下不仅已经靠近次位面膜的半神竭力冲上去，虚空中又有三道光流射出，显然是没被第一道身影迷惑住的半神。

夏安拦住又准备冲上去的弗朗希斯：“也不是……”

这一道散发着炽白焰光的身影将半神拖下去后，也很快如礼花般绽放。

第三道身影泛着森冷白光降下，除了又引出一道光流外，一切如旧。

夏安讶异的道：“又不是……”

再一道竟然泛着浅绿光色的身影降下，虚空中有光流闪了闪却没出现，竟然还藏着半神，但没被这道身影引出来。

“也不是”，夏安叹气。

第五道身影降下，是略显黯淡，却又飘摇不定的白光，这下还藏着的那个半神终于行动了。

夏安瞠目：“还不是……”

转瞬之间，五团礼花在次位面膜上相继绽放，将半神化作的十道光流从虚空中拉了出来。

这些半神因为冲得太快，又遭受崩解的神力冲击，大半都非常靠近次位面膜了。他们赶紧往上攀升，想要脱离次位面膜的吸力，重新回到可以自由行动，并且隐秘的位置。

此时光束微微晃动，却又什么都没有，力量最强的半神也只看到隐隐涟漪。

一缕阴寒白光自虚空高层另一处射下，瞬间膨胀为巨大的光团。

条条白骨凝结，幽绿魂火跳跃，光团急速化作巨大的骨架，再罩上光影迷离的长袍，一头大到即便是半神都胆战心惊的巫妖猛然显现。

“不好！赤红女士用隐秘神力遮掩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夏安毫不犹豫射出，弗朗希斯惊叫：“那、那可是神、神……”

眼见金光去得远了，他一咬牙，嘟囔着“今天可要死在这里了”，激射而出。

巨大的巫妖举起长长指甲的骨爪，向在祂视野中因为神力相近而显出轮廓的身影扑击，几乎快冻结心灵的意念刺入所有人……不，半神的心中。

“无知而傲慢的新神，你将带着你的愚蠢陨落于此！”

苍白之主！

竟然还有一个神祇潜伏在上面！

只是分身，不是本体。

所有中等神力以上的神祇，本体都绝对不会离开神国，只会派遣分身出外。

即便是分身，力量也等同于弱小神祇，偷袭同样是弱小神祇的赤红女士，十拿九稳。

下面的半神正惊惶的四处躲避，一金一蓝两道光芒却急速逼近。

干扰一下苍白之主，为赤红女士脱险争取点时间吧。

这一刻，夏安和弗朗希斯都是这么想的。

蓬……

骨爪抓下，又一团礼花绽放，点点神力溅射在苍白之主的分身上，燃起缕缕白烟。

巫妖惊叫：“还是假的——！”

空间再度荡动，又有一股神力降下。

在场不管是苍白之主的分身，还有其他半神，都听到了一段奇怪的乐曲。

“嗒～嗒～嗒～～嗒哩嗒～～嗒～嗒～～～～”

曲子清朗高亢，有点像笛子，但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乐器演奏的，这一截后是锣鼓和什么金属乐器的齐奏。

乐曲的节奏热烈激昂，抑扬顿挫间格外有力，仿佛人还没到，门外就是脆亮而爽朗的笑声。

接着还有一声清脆悦耳的嘟囔，似乎有些狼狈。

“尼玛还弄了碧吉艾姆！回去看我不打死那光头！”

话音还在心中回荡，混沌阴郁的虚空霞光万丈。

包括夏安和弗朗希斯在内，所有半神，以及扭头看过去的苍白之主，都像是被闪瞎了眼似的，瞬间呆滞。

一个造型怪异，色彩绚丽的武士降下。

就见她……

身穿金甲亮堂堂，堪堪只能遮住要害，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头戴金冠光映映，冠上两枝锦羽摇曳跳动，荡起圈圈虚影。

手举金箍棒一根，金光四溢，似万钧之重，又胜刀锋之利。

足踏云鞋皆相称，只裹住脚踝，长腿笔直匀称，可玩纪元。

冠下黑发，柳眉星目，颈系红巾，甲内红衣。婀娜纤纤，杀气腾腾。

好一个——女神！

巫妖惊呼：“正义神力！？你到底是谁？”

喀喇……

由正义神力凝结而成，对亡灵有极大伤害加成的金箍棒如捅窗纸，将巫妖仓促祭起的骨墙骨盾破开，径直从巫妖的嘴里贯入头颅。

巫妖的惨叫在虚空中荡开似乎能将心灵撕裂的冲击，眼眶中的幽绿魂火瞬间变白，再染成淡金之色。

“怎么又是你，骨头？太好了来垫背吧！”

小红帽金箍棒一搅，巫妖身上处处开裂，淡金神力溢出裂口。

下一刻，巨大的巫妖炸成漫天骨屑。每一块都含着苍白之主的亡灵神力，在次位面膜上溅起团团涟漪，也将围上来的半神射得千疮百孔，凄嚎不绝。

只是这一下，原本虎视眈眈，凶性勃发的半神们，全都只剩下半条命。

在小红帽的本体面前，这些半神原本还如豺狼鬣狗，一下子萎缩到了蛇鼠的尺寸。

见这些蛇鼠歪歪斜斜的企图逃窜，小红帽柳眉倒竖，抡起巴掌。

“这是老娘连续打了三天飞机的怨恨——！”

正手啪的一下，三个半神被扇进次位面膜里。

“这是老娘装嗲卖萌，跳穿三千层的怨恨——！”

反手啪的一下，四个半神被拍了下去，其中一个还没浸入膜里就散作一团血雾。

“还让我这个女司机出尽了糗！”

伸手一握，将两个仓皇逃窜却撞在一起的半神捏在手里。

用力一搓，炽白光焰喷起，摊开手时只剩一堆白灰。

伸掌噗的吹走白灰，喷出的急流打断了一个半神的传送。

“最后只能靠红色有角三倍速收场！”

“场”字荡出连绵回音，她头一甩，金冠上的锦羽扫动，将这个半神刷进了次位面膜里。

看似锦羽，清晰入眼时，却是一颗颗翻滚着的冷白骷髅头，哪怕只是擦过，那股不逊于苍白之主的冰寒之气，都足以冻结半神的行动。

次位面膜剧烈荡动，像是泥潭般吞噬着半神们。这些强大的存在，因为从未解析过，也无力解析次位面膜，再加上接连受创，根本无力挣脱。

此时次位面膜又处于转换状态，正在将原有的法则之力变成暗魔网的法则，所有半神的力量都被急速吸取，一只只一颗颗伸出膜外的手或者脑袋颤抖、僵滞，急速消失。

金甲女神身上急速刷新着怪异符文，正向次位面膜降下，感应到附近还有残余，娴熟的反手挥出。

直到巨大的白嫩手掌快拍到身上，夏安和弗朗希斯才清醒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高喊出声。

“我是夏安，女士饶命！”

“弗朗希斯，上次帮过李奇！”

巨掌改抽为推，将两个半神抛得远远的。

小红帽不耐烦的道：“你们来凑什么热闹？一边去别碍事！”

夏安和弗朗希斯天晕地转中，就见紫黑相间的次位面膜在符文流中自动滑开，让出一条通道。金甲女神手持金箍棒，一跃而下。

两个半神勉强稳住身体，弗朗希斯喘着大气，不甘的道：“她、她说我们凑、凑热闹？”

夏安余悸未消的拍着胸口：“咱们还真是来碍事的……”.

三百六六 装了逼就跑，真刺激！

秒针稍稍往前推一点，当李奇在心底喊了那一嗓子后，梅奈苏斯法杖顶端，原本的绿焰，现在的神圣白焰猛然升腾飘摇。

由格温托琳灵魂带起的躁动顿时停止，真实与虚幻间变换不定的空间稳定下来，紫发海瑟薇原本的蛇化迹象也骤然消失，重新变回美丽而呆滞，有如巨大傀儡的“神座”。

黑发海瑟薇竟然从浮空舰上一步跨到这个诡奇世界的巅峰，飘在空中，直面梅奈苏斯。

她迷惘的呼唤着这尊巨大的神座：“母亲……”

梅奈苏斯热切的道：“海瑟薇，拥抱你的母亲吧！完成女士交托给你的使命，登上神位，费恩将匍匐在你的意志之下！”

“成神……”

海瑟薇猛然惊醒：“不——！母亲会消失的！这也不是女士交托给我的使命！”

“傻孩子，成了神，不仅能复活你的母亲，还会让她获得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呆在阴影城里。”

梅奈苏斯的语气异常温和：“至于女士的使命，只要你成为暗魔网之主，要怎么运用都由你决定，我刚才提到的仅仅只是作为从神的的建议。”

半神的话不仅仅是单纯的言语，带起的嗡嗡振鸣里蕴含着更多信息，让海瑟薇的目光再度惘然。

她呆呆念叨着“成神”，身体像本能反应般飘向神座。

不妙！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秒，李奇心中忧惧交加。

他并不知道在次位面膜之外，半神们正在争抢一个个钩子，他怕的是小红帽被梅奈苏斯设下的陷阱缠住太久。

最好的时机瞬闪即逝，如果再拖下去，海瑟薇融合了神座，小红帽才冲进来，等于直接闯进一个新神的神国！

虽然这个新神刚刚诞生，不可能马上熟悉神国的力量。但梅奈苏斯作为半神，在海瑟薇封神的那一刻，必定晋升从神。他异常熟悉神国的法则和力量，小红帽会面临什么样的险境，那就难说了。

李奇可没忘记，当初小红帽只是初步掌握了神国法则，就干净利落，驾轻就熟的轰杀了苍白之主的分身。

小红帽没有分身，她在那封电报里自信满满的说“吾将降下决定性的一击”，而不是要自己做神降之类的准备，那必然是本体降临！

理论上说，海瑟薇融合神座需要一个过程，可谁知道这个过程会有多久呢？看这里的布置，还有梅奈苏斯的笃定，只是刹那之间都有可能。

必须做点什么！

给空中打击指示目标的特种兵，除了用激光束引导攻击外，就算消灭不了，也得干扰对方的防空力量。

如果小红帽栽在这里……

根本不愿触及的恐惧让李奇心底骤然升起一股热流，缠绕着他的光蛇段段崩裂。

这里是由腐化之气凝结而成的暗魔网，心灵之力格外强大！

束缚稍稍放松，李奇脑子里瞬间闪过一连串选择。

召唤克总？

不，对方不是奥术师，而是魔法师。而且腐化之气已经凝结为空间膜，还由对方掌握着，克总那些不可接触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对方面前就是可笑的把戏。

变身战斗力最强的奇丽？

该死，天赋还在CD中……

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用的武器？

魔导枪、魔火弹魔火筒毫无意义，就算是魔导炮，也不过是放礼花。

不管了！

耀眼的水晶光芒在李奇身上绽开，他的身影随即消散。

光蛇涌动，一时把握不住李奇的去向，胡乱奔蹿。

梅奈苏斯显然没料到李奇还能挣脱束缚，轻轻咦了一声。这一声带起怪异的振荡，距离神座额头不远的地方，一团耀眼的水晶涟漪清晰可见。

四面八方的光蛇汹涌如潮的卷过去，看这架势，完全是要将李奇撕成碎片。

更炽亮的光芒闪现，舒展着水晶羽翼的身影拦在李奇身前，巨大镰刀挥舞，将光蛇条条击退。

“缇娜！”

原以为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告死魔女，此刻居然爆发了。

头上的水晶鸟冠熠熠生辉，羽翼贲张卷动，与手中挥舞的镰刀一同挡住光蛇之潮。

缇娜回头，羞涩但却坚定的一笑。

一股意念如夏日里的清冽甜泉，由目光和笑容里淌入李奇心中。

“我要对得起……你的期望……”

清泉融入李奇心底的热流，恍惚间闪过一个杂念。

差点以为你想说，要对得起薪水……

身心的触感变了，李奇发现自己正拥抱着缇娜。

合体了……

他没有惊讶，或许是已经抱过凯瑟琳和菲妮，甚至连小红帽都抱过，驾轻就熟了，更关键的是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自己的惊讶。

两人身影合一，化作一只巨大的水晶飞鸟。外形看似乌鸦，却冠羽高立，羽翼胜鹰。带起的涟漪不仅仅是光影，而是空间的荡动。附近的光蛇偏折转离，纷纷显露出腐黑的本貌。

梅奈苏斯讶异失声：“告死……不，生灵循环！？”

他的意念分作多处，同时在改写次位面膜法则，提升地底城空间膜，稳定紫发海瑟薇这个神座，以及诱引黑发海瑟薇。这只带着上古信仰之力的飞鸟骤然登场，他已经有些难以顾及。

“阻止它！”

随着梅奈苏斯轰鸣的话语，束缚住蔻塔的光蛇稍稍松动。

蔻塔的身体晃了晃，她犹豫了一刹那。

接着她变作圣光巨人，抡起凯姆圣光凝结的长剑，向水晶飞鸟劈下。

水晶飞鸟急速振翅，身影猛然消散，圣光巨人一剑落空，斩断无数光蛇，淅淅沥沥洒下大片黑灰。

“该死！”

梅奈苏斯有些气急败坏，法杖晃动，紫发海瑟薇所在的空间扭曲出团团涡流，将不容存在的目标抓了出来。

毕竟是初次合体，而且力量差距太大，原本可以在任何空间，甚至是在神国里遁出法则之外的水晶飞鸟，敌不过暗魔网的法则之力，在紫发海瑟薇后脑上方显现。

飞鸟爆作碎裂的晶芒，落下两个身影，被光蛇再度束缚。

梅奈苏斯却懊恼的叫道：“不——！”

紫发海瑟薇那晶莹如玉的额头，多出一块像是冰雪的白斑。条条裂纹延伸，急速蔓延到整个额头。

空洞的眼瞳又有了焦距，蛇鳞再度浮现。

黑发海瑟薇目光恢复清灵，身躯顿时止住。

她急速后退，怒声道：“成神之后就不再是我！复活的母亲，也不再是真正的母亲！”

梅奈苏斯高呼：“这由不得你——！”

法杖一顿，空间收缩，黑发海瑟薇被拉向神座。

就在此时，世界震动，所有光明像是断电的灯光般闪烁了一下，在这瞬间，城市广场和树皮人也再度露出真容。

“这是……”

梅奈苏斯抬头，白须荡动，两眼圆瞪。

咣的一下，似乎有万千铜钟铁磬、钹饶鼓号一齐在空间里作响。

李奇和缇娜意识恍惚，灵魂飘曳。远处几个被光蛇束缚住的蔻塔部下身体一软，两眼一翻，七窍溢出点点莹白，升腾而上。

蔻塔的忠诚化身破碎，人也如落叶般飘荡而下。海瑟薇的身影更被挤出了空间，退回已经变得模糊的浮空舰上。

紧接着，光亮化作片片飞灰，如剥离的涂料般落下。空间拉伸，广场再度显现，那些如天使般的祈并者恢复了树皮人的本貌，两眼重新变回莹绿光瞳。

天顶原本是圆月的位置破开一个大洞，迥异于月光的银白光柱降下，罩住梅奈苏斯和神座。

泛着淡金光芒的巨柱挟带着超越想象的恐怖之力，在银光中降下，空间也因此而崩裂，漫天星辰的天幕爆开条条缝隙。

巨柱只伸进来半截，看到上面刻着的“如意”两字，李奇心中正沸腾的振奋倒流，差点炸了肚子。

后面不会是“金箍棒”三个字吧？小红帽你把这么关键，这么危险的战场当成了什么，COS台吗？

而且原型也不是这么写的啊，不该是定海神针吗！？

“小红快递，使命必达！”

“我来也！亲！”

脑海中响起小红帽热烈的呼唤，李奇满肚子的槽水顿时化为乌有。

巨柱当头落下，梅奈苏斯高喊：“这是夜女士的神国！也是我的神国！你休想战胜我！”

他骤然变化，原本就有十层楼高的身体扭曲荡动，变作一个巨大的蛇头，向上拔升，从地下拉起几乎跟巨柱一样粗壮的蛇身。

蛇口张开，莹莹绿光闪烁，像是要发什么大招的样子。

“吃我艾克斯奇丽正义光炮——！”

脆呼声里，巨柱喷薄出淡金光束，吞没了刚刚拉出小半截身体的巨蛇，也将蛇口里的大招打了回去。

犯规啊！人家以为你用棍子砸，结果你用棍子放光炮！

金光中，梅奈苏斯还在呼喊：“区区正义神力就想……”

“再吃我艾克斯缇娜告死之镰！”

天幕另一处轰然破碎，银白光芒亮得李奇下意识闭眼，但还是看到护腕刻着华夏古风纹饰的白皙手掌挥下。

水晶光弧顺着掌势劈到巨蛇身上，整个空间都剧烈震荡了一下，梅奈苏斯……不，巨蛇发出似人又似蛇的凄厉嘶叫。

“还有艾克斯菲妮荆棘之鞭！”

那只手掌多出一条粗壮光鞭，抽打在巨蛇上，让巨蛇哆嗦得如筛糠一般，不仅不再拔出蛇身，还开始向下回缩。

急促而猛烈的攻击接踵而来……

“至高欧萝拉旌旗之嚎！”

森白骷髅头如洪流涌下，束缚住了蛇身，让巨蛇从颤抖变成了抽搐。

为什么前缀变成至高了？画风不要变得这么猛烈！

“传说卡琳野性之潮水！”

混合着翠绿光点的奔流自天幕倾泻，如黏胶般裹住巨蛇。

风格又变了……

“远古凯瑟琳破坏之锤！”

天幕崩裂，一只古风战靴踏下，脚踝之上是晶莹白皙，笔直修长的小腿。

李奇意念一滞，再难做吐槽性的解说。

顺着小腿往上看，李奇心底升起另一股如岩浆般的炽热之流，他拼命压住这股即将如火山般喷发的躁动，这会严重破坏现场气氛。

一方是一位神祇的本体，一方是拥有半成品神国的强大半神，这在费恩也算得上是史诗性的决战了。

但是……

小红帽你这身装束，已经破坏了现场气氛啊！

金冠锦羽、金甲红衣，再加上如山岳般的巨大化身躯，的确是威风凛凛。

可除了鲜红的小背心小热裤外，就只是在肩膀、胸口、腰侧和膝盖挂了几块甲片，露出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哪里是齐天大圣，哪里是革命女神，根本就是页游女神！

还有那深邃的事业线，记得不是这个尺码啊，金甲型金属凶兆的挤奶效果真是不错。

“这里……是……我的，神国——！”

巨蛇剧烈挣扎着，变回人形。梅奈苏斯挣脱束缚，高举法杖发出同样让空间震荡不止的咆哮，也震散了李奇对小红帽这火辣装束的所有杂乱念想。

紫光由开始崩解的空间缕缕汇聚到梅奈苏斯的法杖顶端，莹绿光芒闪烁不定。光是那绿光的波动，就让广场上的地砖块块化作粉末。

这是……解离术？

半神施展的解离术，还有由腐化神力凝结的空间膜强化，会恐怖到什么地步？

小红帽能挡住这一击吗？

“我可没跟你玩回合战的时间！”

小红帽抢先出手了：“加十二伊芙新生之焰！”

红唇一张，一股淡淡的橘红光焰喷出，看起来很黯淡，一点也不起眼。

梅奈苏斯却像是面对至极恐怖的一击，惊叫着挥下法杖，射出一股幽绿光束。

橘红光焰吞没了幽绿光束，烧成股股青烟，丝毫没受阻碍，将梅奈苏斯整个罩住。

“这不……公平……”

梅奈苏斯嘀咕了一声，身躯瞬间蒸盈成雾气，向四处蔓延。

雾气还在扭曲变换，似乎想重新凝结起来。

小红帽在李奇脑子里急促的道：“只剩一秒半，你还想干点什么就赶紧！”

咦，你就这点时间？

李奇也不顾上细想，目光转向正悄悄退向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某个人。

“干掉她！”

意念落定，小红帽两手抡起如意金箍棒，重重砸下。

“我只是来看热闹……”

蔻塔一边惊叫一边再度变成忠诚化身，光盾环绕，想要挡住这一击。

金箍棒挥到半途，骤然消失，但隐约能感觉到，一张类似大网的无形之力洒下。

“加十八丝丝蜘蛛之缚！”

你又施诈！

正拼命凝结的梅奈苏斯雾气、正拼命防护的蔻塔，还有呆呆立着，已经变回蛇女的紫发海瑟薇都被罩住。

雾气的蠕动骤止，圣光巨人破碎，紫发海瑟薇身躯急速缩小，向一条蛇变化。

被黏在无形的蛛丝上，蔻塔的身躯急速萎缩，发出高亢的惨叫。

叫声嘎然而止，蔻塔没了动静，像是蛛网上再也无力蹦达的猎物。

小红帽跟拎网兜似的往上一提，整个空间像是有层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的动了动。

“啊哈！老鼠满仓！”

小红帽把罗丝神力凝结成的网兜往肩上一甩，低头俯视渺小到如蜉蝣的李奇和缇娜，嘿嘿一笑，腾空而起。

“收工！”

喂！你的小热裤……

李奇大急，再又松了口气，里面还有安全裤。

混沌虚空中，夏安和弗朗希斯重新聚首，默契的一笑。

苍白之主的分身残骸，半神们丢下的零碎，对两个刚跨出主位面不久的半神来说，每一块每一件都是难得的宝物。

片刻间他们就把私人空间塞得满满的，现在就坐看赤红女士怎么大闹一场，风暴群岛这场戏又如何收场了。

原本流溢着紫光的空间膜已经处处崩裂，正喷发着杂乱的力量，以恐怖的腐化神力为主。

异样的恐怖在天顶出现，两人下意识抬头。就见更高层的虚空里，暖白神光闪烁不定，似乎随时会有可怕的存在降下。

弗朗希斯惊呼：“那是凯姆圣光！”

夏安皱眉：“凯姆想要插一手吗？还是想针对赤红女士？”

暖白神光又带出一道七彩虹光，但都盘旋不定，似乎还没拿定主意。更高处还有其他光色的神力，除了凯姆诸神外，竟然还有生命和自然之神等善神的神光。

虚空高层处处轰鸣，各色神光绰约显现。猩红、铁灰、深绿、黝黑等等光色错落辉映，竟然不下十来道。

“杀戮之神、战争之神、瘟疫女士、罪行之神……”

两个小小半神顿时哆嗦如筛糠，中立和邪恶诸神也在窥伺！

弗朗希斯惨白着脸嘀咕：“神、神战要爆、爆发了吗？”

“别动，只要别动，咱们就是战场里一块小石头上的蚂蚁，没人注意”，夏安淡定的说，身体紧紧缩成了一团。

空间泡骤然晃动了一下，在两个半神，以及各路神祇的注视下，那个金甲锦羽，打扮火辣的女神，肩上扛着一个包裹，冲出空间泡。

她只往上飞了一截，就被什么东西拉住。转头一看，是包裹里的一条蛇还勾着黏糊糊的什么东西。

金甲红衣，黑发雪肤的女神两腿踩在空间膜上，蹲身猛然一扯，将那条蛇硬生生扯断后半截身体。

天顶神光辉映，她却当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包裹甩上肩，直升而上，没入更高层的虚空中。

夏安和弗朗希斯瞠目结舌，这哪里是女神，分明就是个满载而归的小偷！

当女神出现时，高层的道道神光剧烈闪烁，似乎有所行动。又像是顾忌着彼此，正在踌躇。

就这点时间，女神已经利落的遁走，神光才轰鸣不止，像是在争吵对骂。

争吵骤然停止，空间泡破碎，喷发出剧烈的力量激流。

高层的神光道道消散，夏安跟弗朗希斯也化作光芒，拼命远遁。

“守夜人的计划失败了，风暴群岛要重回主位面”，弗朗希斯感慨的道：“赤红女士成功了，她对时间的把握，真是太精巧了……”

夏安也钦佩的道：“计算得真是周密……”

赤红神座，小红帽把网兜往地板上一丢，变回萝莉形态，她吐了口浊气：“时间刚好，再拖一秒我就得烧衣服了，穷人的日子就是这样……”

她再跺着脚，惊惶的道：“赶紧溜啊！”

小光头噼噼啪啪敲着键盘，小天使以两倍速度绕着华表跳舞，华表顶端的神火烧得呼呼大旺，天幕上云层滚动，这是神国在急速变换位置的迹象。

“装了逼就跑，真刺激！”

萝莉小红帽往沙发上一躺，细细直直的小腿欢快的朝空中蹬着，咯咯的笑：“哎呀太爽了！我刚跳出来的时候大概整个费恩的神祇都在围观我了，我居然还没忘记带走所有战利品！那些笨蛋肯定以为我还有底牌，没谁敢妄动！现在想想我尾椎都在发麻，就是这样才够刺激！啊哈哈——！”

小光头和小天使压根没功夫听，所有心神都放在逃跑上了。

三百六七 燃烧吧，丈母娘之魂

风暴群岛原本被神奇之力扭曲了空间，地底城、阴影城、白银城都拼在了一起。但随着来自天幕外的一股巨力降下，异状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天幕却没和空间一同恢复正常，像是坏掉了像素点的霓虹灯。有些区域还维持着蓝天白云的景象，有些却是紫黑的深空。似乎由一块块规则的六角板拼接起来，显得无比零碎破乱。

灰黑的烟柱自白银城升起，直接天际，看起来这就是奇异景象的源头，正将天幕上的蓝天白云一块块浸染。

由烟柱追溯而下，是一个几乎将白银城撕成两半的巨大豁口。并不是直接在白银城上破开的口子，更像是把整个风暴群岛掰开了一截，硬生生拉出这么一道豁口。

豁口下面还分出两层，第一层是白银城的底部，看暴露出裂口的数十米岩层，分布着魔导金属编织的网格，魔力还在网格上如湛蓝的电弧游走，这显然是隔绝阴影城和白银城的那道屏障。

这一层之下，又是深如地渊的所在，烟气正从深渊下喷出，虽然渐渐变淡，却依旧看不到底。

地底城已变得如幽暗地域，李奇在变得凹凸不平的广场里找到缇娜，确认她只是昏迷了过去，松了口气。

“黄河黄河，情况如何？”

“长江长江，即将深潜，需要暂时中断通讯……累死老娘了，正在跑路！没力气跟你唠叨，等咱们都擦干净屁股了再聊，OVER！”

确认了小红帽安全返家，李奇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四肢大张瘫在了地上。

不知道多高的天顶上，一线光亮投下，那该是真切的地面。

“这可真是捅破天了啊，当然只是风暴群岛的天……”

李奇疲惫的叹道，他已经没力气欢呼胜利。

此刻他和缇娜置身于飓风的风眼里，泥土、污水、碎石、建筑碎片以及像是树皮人的人体，各种零碎正不断被卷入飓风中，升腾上天。

黑气就来自这些物质，在飓风里化作团团墨污，剥落出点点莹白光辉，拉成银线。有的银线瞬间消散，有的在风中萦绕，那些墨污也因此而缕缕变淡。

李奇恍惚听到了无数人声，有痛苦的惨嚎，也有喜悦的欢呼，不是耳朵听到，而是心灵的感受。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爬起来四处搜寻，很快找到了那个东西。

格温托琳变成的雕塑……

雕塑依旧没有变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李奇也没好奇到非要去戳一下搞清楚。他只是觉得，飓风中有些萦绕不散的银线，似乎是在留恋着什么，或者等待着什么。

正这么想着，空气中荡开涟漪，一个温热身躯扑在他背上，接着一股腥热液体浇得他满脖子都是。

虽然跟这具躯体的接触从没这么紧密，但他下意识的就知道是谁了。同款的大小型号之前已经看得非常熟悉，还是没穿衣服的。

至于这液体，分明是血啊！

李奇转身扶住来人，对方的惨状让他深深抽了口凉气。

原本的华贵紫袍破碎不堪，露出大片肌肤。白玉般的肌肤上遍布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像是被猛兽之爪重重抓的。原本深蕴神秘之美的脸颊也多了几道斜下的伤痕，一只眼睛都差点瞎了。

再看她胸口上的伤口，不像是被外力抓破的，更像自内而外爆开一般。

再惨一点的话，恐怕已经变成一堆碎肉了吧。

是海瑟薇，黑发的海瑟薇-泰德。

李奇愕然道：“海瑟薇，你这是？”

再恍然醒悟，震惊的道：“这里还充斥着腐化之气，你竟然直接传送过来了！？”

海瑟薇从他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惊声道：“转过去别看我！”

他乖乖照办，海瑟薇的语气缓和了点：“我是传奇，还有我给你的传讯戒指帮忙定位，是有点危险，还没到炸成碎肉的地步，好了……”

这是海瑟薇给李奇的第二枚传讯戒指了，上一枚跟培罗战斗时损坏。原本没什么用处，没想到成了海瑟薇的传送锚标。

再转身，破烂的法袍没有变化，伤势减轻了不少，脸上那重度毁容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痕迹。

“先这样吧，你也不是别人，倒不怕你笑话”，海瑟薇随口说着，推开了他，踉跄的奔到格温托琳的雕像前，抚住雕像，泪珠滴滴落下：“母亲……”

“你的母亲说不定还……”

李奇正说着，银线条条挣脱飓风，化作点点荧白光辉，缓缓飘落到雕像上。

不多时，雕像恢复了色彩，变回活人。

“母亲……母亲——！”

海瑟薇搂着格温托琳，喜极而泣。

李奇正要退开，格温托琳却在召唤他。

声音很奇怪，虽然还听得出是格温托琳，却变成了稚嫩的少女音。

到了近前，李奇心中一个大跳。

紫发娇颜，与海瑟薇-米斯莉完全没有差别的少女，正躺在海瑟薇-泰德的怀里。

母女俩凑在一起，才发现除了发色之外的细微差异。

相比之下，母亲格温托琳更美，美得几乎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这也让她更显神秘。银瞳中光彩耀人，恍若女神。如果李奇的灵魂没有跟小红帽相通，有常驻的心灵BUFF，这会恐怕已经跪地膜拜了。

“公爵……不，李奇，感谢你在关键时刻让我在神座里清醒，才避免了难以想象的悲剧”，原本被阴影城市民称呼为“老太婆”的格温托琳，用甜润嗓音说着。跟海瑟薇相比，她更像妹妹而不是母亲。

“这既是我来风暴群岛的目的，也是遵从小……吾主的意旨”，李奇看了看泪眼迷蒙的海瑟薇，微微笑着说：“也是海瑟薇所愿，毕竟她是我的盟友。”

“各归各的，这是我的感谢”，格温托琳抬起手，手掌里亮着一团淡淡白光，也没交代李奇，将那团白光直接拍进了他胸口。

一股混杂的信息顿时涌入李奇的脑海，就像打散了重新缠起来的线团，要梳理出来可得花点时间了。

格温托琳说：“这是我在神座……也就是我母亲体内知道的事情，我的母亲虽然没有灵魂，千年下来，依旧蕴积出了一丝灵智，她的记忆应该是笔宝贵的财富。”

这么一想，格温托琳的确很特殊，是由没有灵魂的躯体生育下来的，这恐怕也是她不愿海瑟薇投入神座的原因吧。

“刚才我也把同样的信息给了你，回去慢慢解读吧。总之，感谢李奇和他的女神，我们终于挣脱了宿命，获得了自由。”

格温托琳慈爱对女儿的道：“尤其是你，海瑟薇。刚才你靠近神座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恐惧。成神意味着你的凡人之心被抹杀，你会变成跟你的外祖母一样的存在，而我就是让你能跟外祖母完美融合的容器。”

“现在，这一切已经终结了，我……太高兴了。”

“我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海瑟薇悚然道：“母亲！你说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格温托琳抬头看了看四周，飓风已经减弱了许多，墨污也变得更稀薄。隐隐能看到巨大的蛇身挂在天顶，牵引着大片杂乱的丝线，那该是由魔导金属编织的法阵之网。

“我的母亲米斯莉成神后留下这具躯体，夜女士激活了远古巨蛇血脉，让躯体能够永生，也成为守夜人孵育新圣女的……身体。”

“第一任守夜人很快孵育出了新的圣女，为了掩人耳目，将她，也就是我的姐姐，放在阴影城里抚养长大。”

“她领导了阴影城人的第一次反抗，然而当她走出阴影城，离开那层屏障时，她的灵魂就消散了。”

“而后的守夜人不断孵育圣女，做各种测试和试验，但她们都和我一样，无法离开阴影城，因为我们的灵魂是由这层暗魔网凝结的。”

“之前的圣女都没有生育能力，她们跟夜女士的联系比我还微弱，其实都不是圣女。”

“到了我降生的时候，因为带来了夜女士的神谕，你的外公，也就是梅奈苏斯，认为我可以孵育出真正的新一代圣女。他成功了，那就是你，海瑟薇。”

“夜女士的确想把暗魔网交托给你，但那是旧的计划，她已经放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在神座里，没有感应到夜女士对暗魔网的更多期许，只有你外公，他依旧认为必须完成这项使命。”

“现在，我明白了……”

格温托琳抚摸海瑟薇的脸颊，感慨的道：“夜女士，是要你以凡人之心，以你的本心，去追索自由，她不再替你安排命运。”

海瑟薇流着泪说：“我和导师……外公，在女士沉睡前都感应到了，女士不再替我安排命运，也不再替所有凡人安排命运。没想到外公，外公他却有另外的想法。”

格温托琳摇着头说：“这正是魔法师想要的自由啊，在他们眼里，除了魔法师之外的所有凡人，都是他们登上力量之巅的垫脚石。”

“凡人之间，应该有更好的相处之道，自由，不应该是远古时代的野蛮荒原。夜女士肯定希望你能给凡人带来自由之下，新的秩序。”

“我明白的，母亲”，海瑟薇哭声更大了，点点白光正在格温托琳身上升起，暗魔网之力正在急速消散，她无法再凝聚住灵魂。

格温托琳转向李奇：“李奇，你和你的女神，也走在追索自由的道路上。我希望你不仅是海瑟薇最坚定的盟友，不仅仅是最好的朋友，还能……好好的照顾她。”

“海瑟薇什么都好，就是太高傲，总是不注意脚下的道路，需要有人提醒她，指点她。”

呃……怎么又燃起丈母娘之魂了啊！

即便悲伤，海瑟薇脸上也浮起淡淡红晕，不知道是抗拒还是害羞的轻唤：“母亲……”

李奇含糊的道：“我会陪她一直走下去的，我保证，也很确信，只要有我在，她的凡人之心就不会消散。”

海瑟薇剐了他一眼，耳中响起她的恨恨之语：“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就不能让我母亲彻底安心？”

李奇暗叹，这时候把你扑倒行周公之礼不是更让你母亲安心？

“那我就放心了……”

“海瑟薇……我的女儿……我为你……骄傲……”

格温托琳的声音渐渐低下，莹白光点自她身上急速溢散，升向天空。她的躯体化作飞灰，片片飘逝在风中。

海瑟薇惶然抬头，似乎还想在风中找回她的母亲，自然是毫无所得。

李奇按着她的肩，默然无语。

海瑟薇投入他怀中，放声大哭。

三百六八 总枢机，保证完成任务！【求月票推荐票】

这一刻，海瑟薇的心灵应该虚弱到了极点，对李奇的信任也抵达了最高点。

怪异的既视感在心中升起，李奇相信，未来他肯定会经常回想这一幕，并且忍不住浮想翩翩。

如果这时候他能抱住海瑟薇，事情的发展想必会有不同吧？

他终究没能抱住海瑟薇，这跟他个人意愿无关。

海瑟薇投怀送抱，放声大哭。鼻涕眼泪抹在他胸口上时，才发现那里早已被恶心的污渍占据了。哀伤的心境被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应打断，哭声骤止，她离开了他的怀抱。

老实说这很煞风景，但也不是没正面作用，至少她冷静下来了。

海瑟薇擦着泪随口问：“你这是……”

“这个？”

李奇叹道：“是萨希娜吐的。”

海瑟薇愕然：“萨希娜？”

她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么个人：“她在哪里？”

李奇扫视四周，目光在某处停下，淡淡的道：“死了。”

尸体就埋在不远处的凌乱砖石里，露出相隔很远的手臂和腿。

海瑟薇也看到了，幽幽叹气：“她居然能坚持到这里。”

然后她怜悯的道：“她还有个五岁的妹妹，我会把她的妹妹培养成契约魔法师。”

李奇微微皱眉，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五岁啊，正是刚开始懂事的年纪，不错，送给我吧。”

“李奇……”

海瑟薇白了他一眼，尽管脸上泪迹斑斑，还有伤痕，却依旧芳华摄人：“没想到你竟然有那样的癖好，真是恶心！”

李奇也没辩解，开玩笑似的道：“跟魔法师相比，贵族的那点癖好又算得了什么。”

海瑟薇转开头：“你……休想！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对魔法师和贵族来说，转赠奴仆的事情就跟喝水一样自然，新主人如何对待奴仆跟原主又没关系，怎么就让你没脸了呢？

“李奇，谢谢你”，海瑟薇再注视着他，银瞳里是满满的感激：“我也知道，你所做的，远远不是一声谢谢能回报的，但总得由此开始。”

“不恨我吗？”

李奇看了看天顶上那道裂口：“如果阴影城还在，你母亲还能活着。”

“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海瑟薇苦涩的道：“但不是母亲想要的，她一直渴望自由，渴望阴影城和过往的千年密辛能烟消云散，渴望我获得真正的自由，我……”

她又有些哽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到年轻时候的样子呢，真美，跟她比我就是个乡下村姑。母亲她很高兴，我感受得到。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她会这样高兴，我也为她高兴，虽然……”

她抽了抽鼻子，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生硬：“刚才我埋怨你，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想哄母亲开心。”

李奇挠头：“抱歉，我做得不够好。”

海瑟薇再道：“母亲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奇很识趣的点头：“那是当然……”

海瑟薇语气骤变，居然有些恼怒：“那怎么就是当然了？难道你也就只是想哄我母亲开心？”

李奇有些莫名其妙，暗道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以后再说吧，等一切事情了结，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海瑟薇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移了话题：“上面应该还是一片混乱，我得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没错，未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对此李奇深表赞同，他正急着跟菲妮艾丽她们汇合。

凝结成暗魔网的腐化神力已经消散了大半，连挂在天顶的那半截巨大蛇身都能看清楚了。海瑟薇用飞行法术把李奇和缇娜带到了阴影城，她自己传送回浮空舰队。

在地底城的入口位置，李奇见到了自己的魔女和部下，包括德雷斯和克雷默两个魔武士在内，一个都没少，他非常开心。

“女神女神！女神下凡了！”

“女神好漂亮！”

“枪……打……”

三个魔女叽叽喳喳嚷着女神女神，还好艾丽没力气召唤鹦鹉，不然李奇就要被五百只萝莉包围了。

李奇心头一个哆嗦：“你们也见到了女神？”

不仅魔女点头，连甘比特等人都肃穆的点头。

小红帽你这脸可丢大了啊……

李奇愤愤的想，你那一身有伤风化的装束居然让大家都看到了！

甘比特再道：“就是一团光，但能感觉到女神的伟大和亲切。”

菲妮雀跃的道：“我能看到脸！我长大了就要变成那个样子！”

缇娜也说只是模糊的看到脸，李奇松了口气，居然还忘了这个设定。

没错，当初刚下凡时，仅仅只是神力投影，他都无法直视。现在本体降临，除了魔女能稍微看多一点，其他神职者就只看到一团耀日般的光芒。

甘比特再问：“总枢机，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李奇说：“找个地头休息，看戏，然后去接我们的新伙伴。”

这会大家都很疲累，等回过了气，就去接还被关在米尔德恩家族监狱的魔女薇姬。而后的事情，等海瑟薇那边打扫了烂摊子再说吧。

正要带队离开，一群人的到来让李奇意识到，还有事跟自己有关。

这些人恭恭敬敬的向李奇行了大礼，绷带人范斯说：“公爵，现在您该相信，自己就是曙光之子了吧？”

莫什乌用颤抖的语调说：“公爵……不，殿下，阴影城的所有人都会感激您，已经有工匠在雕刻您的神像了！”

你们还对曙光之子念念不忘呢……

看看这些黑夜会和曙光会首领脸上的喜悦和振奋，李奇也很高兴，比海瑟薇对他说谢谢那会更高兴。在他们身上，李奇看到了名为“解放”的灵魂之光。

李奇想了想，把地底城的情况简要做了说明。

海瑟薇以及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或许……不，是肯定不乐意这样的秘密被传播开，但李奇认为，被当成类似CPU散热器或者核反应堆屏蔽板的阴影城平民来说，他们有权知道真相。至于海瑟薇和其他魔法师的不满，他才懒得理会。

得知格温托琳的真实身份，再由李奇展示的幻景看到海瑟薇-米斯莉和格温托琳的本貌，范斯等人震惊得好一阵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范斯叹道：“我们错怪了老太婆……不，圣女。”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李奇诚挚的提出建议：“既然地底城被摧毁了，阴影城的屏障也失效了，我觉得你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团结起来，稳定秩序，准备跟魔法师谈判。”

“是有这样的准备，曙光会正在着手”，范斯平静的道：“我们黑夜会另有任务。”

他指向远处一座魔法塔的底部说：“那就是控制塔的底部，我们已经做好了摧毁它的准备。屏障还在的时候，我们不太确定能够成功。现在屏障没了，我们相信一定能干掉它！”

“什么！？”

李奇心头一震，你们还要炸塔？

那座矗立在阴影城中心广场附近的魔法塔，正位于裂口附近。魔法塔底部原本的防护结界已经消失，白银城的光亮投射下来，露出了岩石的青灰本色。

李奇想说，风暴群岛的这场革命，因为有梅奈苏斯的恐怖阴谋推动，各方才能齐心协力，也才给了小红帽摧毁暗魔网，打破阴影城屏障的机会。

这种程度的破坏，已经超越了风暴群岛主体阶层，也就是魔法师的预料，到了他们承受的极限。等海瑟薇借着这场变故，将反对风暴群岛更积极投身大陆，加入秩序同盟的势力清扫干净，革命也就到了尾声。

这可不是阴影城人继续搞破坏的好时机啊，会让革命的性质发生变化，魔法师会联手镇压。

暗魔网已经没了，魔法师也没必要再维持阴影城的屏障，同情阴影城平民的海瑟薇必定会成为风暴群岛新的领袖，阴影城人最佳的选择应该是乖乖的不出声，跟进步派魔法师一同分享革命的成功果实。

当然，阴影城人应该只能分到一些渣渣，但至少待遇能获得很大的改善。现在还不是大家起来推翻奴隶制的时机，时机还远远没有成熟。

“殿下，这是您的教导”，范斯看着李奇，那双遍布血丝的蓝眼睛熠熠生辉。虽然精神显得极为亢奋，但话语却异常冷静：“只有反抗者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给奴隶主留下深刻的印象，才会让他们畏惧。”

他指指那座魔法塔：“那座塔，不仅是阴影城人被压迫千年的象征，也存放着阴影城屏障的各种资料。如果不摧毁它，魔法师想恢复阴影城这层屏障，花不了太多力气。”

“殿下和女神破坏了这层屏障，还有老太婆的女儿，唔……她也是圣女啊，她或许会站在我们这一边，魔法师们应该不会恢复这层屏障，阴影城的人未来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但如果他们想恢复这层屏障，阴影城的人没有一丝阻止他们的力量。”

范斯脸上的绷带扭了扭，那该是他在笑：“多少力量也阻止不了他们，但我们觉得，至少要让魔法师在准备做这事的时候，会首先想到这座塔是怎么被毁灭的。会首先想到，阴影城的平民，用血肉和生命告诉过他们，必然会有反抗。”

“上千年来，阴影城一直在反抗，控制塔也被炸毁了。想到这样的历史，魔法师才会顾忌，才会计算得失，最终退缩。”

旁边莫什乌咳嗽着道：“我们倒不像老大想得这么复杂，我们只知道，这是黑夜会……不，是曙光会，是所有阴影城人传承了上千年的理想，也是我们这些人加入黑夜会的目标。现在有机会完成它，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座塔是罪恶的权杖，它没有理由继续存在！”

低沉的女声响起，是流银，她一直在后面没说话，就默默的注视着李奇，这时候也站了出来：“三年前，我被至高议会派到阴影城，执行一项灭口任务。因为杀几个小孩的时候犹豫了，被上司列为不可靠分子，要把我交给试验室，我侥幸逃到了阴影城。”

“从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当作阴影城的一分子，把那座控制塔看作压迫我的邪恶存在，看作我曾经犯下的罪行。我可以不换掉骨髓就摆脱控制的，但那样我就不能再使用力量。为了炸掉它，我愿意用只剩最多三年的生命，去换取一个机会。”

她对李奇盈盈笑道：“这个机会原本非常渺茫，我都没抱多大期望，可您带来了这样的曙光。”

等等……

先不考虑炸塔的可行性和魔法师的反应，为什么你们说到这个，语气都是那么悲壮呢？

李奇看向范斯，仅仅通过目光就传递了这样的疑问。

“殿下现在有资格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范斯掏出了一个盒子递过来：“这也是我们要送给您的礼物。”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淡绿色的珠子，有些眼熟。不是曾经见过，似乎是曾经领教过。

“小心别损坏表面那层保护膜”，范斯说：“这就是魔凝胶，流银曾经在您身上用过。”

啊，竟然是那玩意！

李奇记起来了，当初在莫什乌旅店跟流银交手的时候，她的腰带就发射过几颗这样的珠子黏到自己身上，可以急速吸取神力，并且变得更铅块一样重。

范斯解释道：“我父亲发明了这个，被魔武士当作弱化和束缚敌人的武器。”

德雷斯忍不住插嘴：“怪不得你父亲被……这玩意的确很可怕。”

“你们用的只是一般的魔凝胶，这个是我们黑夜会改进过的”，范斯的语气带着隐隐的自得，显然他也是改进者之一：“普通的魔凝胶吸收力量后只会变重，而且吸收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超过极限不会有任何反应。改进后的魔凝胶，吸收力量后会变得更大，超过极限后就会……”

他比了个爆炸的手势，李奇暗暗抽了口凉气，这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魔导炸～药吗！？

德雷斯脸色一变：“但是……”

范斯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必须直接接触，才能吸收力量。”

李奇心中一震，他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是这样的表情了。

他们全都得死！

“不……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

李奇已经被范斯说服了，控制塔，必须摧毁。

可代价是他们所有人的生命，他仍然难以接受，下意识的想寻找替代方案。

范斯叹道：“或许有，但没有时间了。”

“公爵！？”

“总枢机！”

“李奇！？”

德雷斯、甘比特甚至菲妮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奇，呼唤着他。

李奇明白，他们是想让自己出手阻止，怎么也不能亲眼见到这些人去送死啊。

他艰涩的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范斯等人缓缓摇头……

裂口上方有浮空舰掠过，海瑟薇率领的舰队已经抵达白银城，李奇叹气，也确实没有时间了。

李奇一一扫视他们，因为袭击自己而被烧伤的范斯，跟自己交过手差点被杀掉的流银，跟艾丽动手却没讨到便宜的红角，跟德雷斯是老朋友的莫什乌……

他的语气异常沉重：“我……很抱歉，这样的时刻，我却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您已经做得更多了……”

“您曾经说过，革命只能靠自己……”

“我们的血是为自己流的，一点也不遗憾！”

“嗷嗷！”

范斯等人的坚定言语，不仅让李奇心中荡漾，魔女们和赤红战士们胸口都热流翻滚。

“我明白了……”

李奇沉沉点头：“我能做的，就是争取不让你们的努力半途而废，不让你们的牺牲白费。”

这应该就是范斯等人来找他的目的，听他这么说，都松了口长气。

“那么……我们就走了！”

范斯带着这些人，再度向李奇深深鞠躬。

李奇已经说不出更多话了：“走好……”

旁边的艾丽忽然身形拔高，变成银甲武士凯瑟琳，吓了大家一跳，只有半魔人红角兴奋的嗷嗷叫了起来。

凯瑟琳的大剑点在红角肩头：“战斗！”

红角回应：“嗷嗷！”

李奇再道：“范斯，我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呢。”

范斯摊手：“我现在这样子，除了吓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啊。”

“没关系，我能知道你的真正面目”，将一张烧伤了的脸恢复到原来模样，对幻景工坊的特效工作室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范斯也没犹豫，解开了绷带，露出一张狰狞的面目。

众人抽了口凉气，菲妮茵丝更惊叫一声。

李奇闭眼，睁眼时，像面对老相识般的笑着点点头：“我记住了。”

不必用什么特效工作室，那张被烧得比树皮人还可怕的脸，稍稍还原，就拼出了一个颇为削瘦，有些腼腆的青年人的面目。

“能被公爵记住，是我的荣幸”，范斯裹上绷带，再深深鞠躬。

然后他拉住另一个人：“流银，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流银满脸通红，流着泪的来到李奇身前。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公爵……我、我崇拜您！喜欢您！”

“你可以留下来的”，李奇眨着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流泪了：“你的身体，我们可以想办法。”

“谢谢公爵，从我决定抽掉骨髓的那一天起，我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我不能放弃”，流银低下头说：“抱歉之前骗了您，说什么长出头发再让您……摸，是怕那个时候您有所察觉，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现在……”

她那银白金属般的肌肤，已然红得如胭脂一般：“您可以……摸摸我吗？”

李奇深深抽气，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

有些怪异，但很……舒服。

流银眯着眼睛，发出低低的呻吟。

“我……一点也不难受，很舒服，谢谢您……”

流银丢下这句话，转身去追范斯他们了。

李奇等人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德雷斯忽然说：“我得跟他们去……”

克雷默惊呼：“老家伙，你想干什么？”

“公爵这边得有人和他们一起，和他们保持联系”，克雷默指指护腕：“阴影城屏障没了，这样的距离，哔哩小子之间可以直接联系。”

不仅屏障没了，李奇还感觉到风暴群岛原本那层压制也减轻了很多，暗魔网被破坏掉，风暴群岛的那层次位面膜也丧失了大半机能。

这种环境下，哔哩小子的确可以在近距离内直接收发消息。

“我也是风暴群岛的人，是被压迫的奴隶，我有义务为阴影城的解放奉献自己的力量”，德雷斯说：“而且我的寿命也快到了，让我发挥点作用吧。”

李奇想说他很快能从海瑟薇那里拿到延长魔武士寿命的方法，但面对魔武士的坚定目光，话到嘴边却变了。

他很严肃的道：“不，德雷斯，你不仅仅是风暴群岛的人，也是费共的成员，是我们的同志。”

“现在，我派你担任联络员，跟范斯他们在一起，确保他们的行动能够成功！”

“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不会活下来的，有信心吗？”

德雷斯眼中顿时满盈泪水，挺胸昂首，像厄普西隆里接受李奇检阅的卫兵一样行礼道：“公……不，总枢机！保证完成任务！”

克雷默心口发烫，咬牙道：“我也要……”

“不，你还有任务”，德雷斯笑着说：“别忘了，你还要教总枢机双手剑术。”

德雷斯追着他们去了，李奇不再阻止自己的泪水流下，他呼出一口热气，对未来的道路充满了信心。

三百六九 为了自由而战与谁的自由【求月票！】

“魔法师们，革命还没有成功，我们还差最后一步！”

白银城靠近中心塔林的广场上，佐尔德-米尔德恩踩在一部损坏了的巨型战斗傀儡头顶，用法术将声音清晰的传送到广场上每个人耳中。

“梅奈苏斯想把风暴群岛改造成邪恶神国的企图失败了，但他的家族和党羽还盘踞在至高议会和至高魔法学院里，他们依旧把持着白银城之巅，还在负隅顽抗！”

“只有彻底消灭他们，我们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

“自由……魔法师们，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佐尔德的声音慷慨激昂，即便是崇尚理性的魔法师们，此刻也觉热血沸腾。

“意味着二百个……不，几十个家族决定魔法和魔法师一切事务的时代，彻底终结了！”

“意味着我们将挣脱血脉的束缚，魔法面前，魔法师人人平等！”

“意味着法师联合会将为所有魔法师服务，不再是少数家族统治魔法师，借魔法垄断一切利益的工具！”

“意味着至高议会向所有魔法师开放，一切跟魔法师有关的事务，每个魔法师都可以参与，都可以用自己手中的选票决定议员的归属！”

“意味着魔法师必须向大家族低头，承受可怕的压榨，才能够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才能依靠魔法获得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大批浮空舰在头顶缓缓飘过，无数浮空艇降下，运载着战斗魔法师、魔武士和战斗傀儡，冲向还被梅奈苏斯党羽控制的防御塔，以及依旧忠于梅奈苏斯的家族魔法塔。

魔导炮不断轰击着，防护结界连绵闪烁，广场前方，白银城的中心区域依旧是混沌的战场。

“这更意味着风暴群岛会重返世界，魔法师会夺回失落了数万年的荣耀，重新获得凡人的尊崇！”

“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魔法师的自由，朋友们，魔法之路上的同道们，战斗！冲锋！”

佐尔德挥动手里的法师联合会旗帜，来自白银城中小家族的奴仆、城边缘城区的独立魔法师、自由魔工士，倒戈的守备队官兵，以及阴影城里可堪一战的超凡者，浩浩荡荡数万人，向至高议会所在的塔林发起冲击。

至高议会依旧处于防护结界的保护之下，大批直属于议会的部队还在坚守。

至高议会的留守机构已经瘫痪，唯一有资格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就是梅奈苏斯。现在梅奈苏斯毫无音讯，看风暴群岛的动静多半已经完蛋了，但这些部队别无选择。之前他们受命镇压白银城的动乱，已经欠下了太多血债。

看着密集的火球、冰箭、奥术飞弹如墙一般，死死挡住进攻的人潮，佐尔德招呼他的伙计：“老巴斯拉扬，还有你们，你们的契约魔法师和魔武士呢？战斗傀儡呢？全都拿出来啊，凑在一起至少能打开一个缺口！”

眯着眼一脸奸诈的巴斯拉扬叫苦道：“咱们在外围区域就已经损失惨重了，我手上只有三个契约魔法师，现在已经死了一个重伤一个。二十个魔武士里，已经死了快十个，伤亡超过一半了！等这里打完，就算是搬战利品，我们的人手都不够了啊。”

其他家族、行会和各类组织的首领们纷纷附和，他们真的已经投下了所有本钱，现在胜利在即，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缩在后面等着接收胜利果实。

“战利品不是金蒲耳！不是魔导器！也不是这些被人们当作暴政标记的魔法塔！”

佐尔德高声道：“你们还不懂吗？旧的时代过去了！风暴群岛不再是按家族拥有多少资产，多少魔法师魔武士甚至多少开拓位面来排座次的社会！而是多少人记住了你，多少人拥护你！战利品是在这场革命里夺得的名望！”

“把你们手里每一个用得着的人都派上去！包括你们的子孙，甚至你们自己！至少要让大家看到你们也在战场上！”

他又异常遗憾的道：“如果不是我父亲刚死，家族正处于混乱中，我还得分出一部分力量去抓捕我那个跟迩香勾结的妹妹，我必定会毫无保留的用上所有力量，甚至我都会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老巴斯拉扬皱眉沉思，眼中光芒不停闪烁，其他首领们也传递着恍然的眼色。

至高议会边缘，那条两侧立有伟人雕像的宽阔廊道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革命者一度冲到了廊道中心，但守军很快调度了力量。大批战斗魔法师和战斗傀儡编织出密集的魔力火网，冲锋在前的人群一层层倒下，再被法术炸得支离破碎，将雕像染得片片猩红。

巨大的伤亡让革命者的士气直线下降，不得不退出廊道，依靠新生力量的加入才稳住了阵脚，跟守军隔着廊道对峙。

眼见战况陷入胶着，一个身影自结界外的浮空舰上落下，立在廊道中心那片像从绞肉机里吐出来的尸骸上。

飞舞的紫色光带挡住激流般涌来的各种法术，光带中的修长身影不时被魔力冲击荡起斗篷，露出破破烂烂的紫色法袍。乌黑的长发在乱流中飘舞，法袍下片片如雪肌肤也绰约可见。

“风暴群岛是先祖创立的避难地，数万年来，为魔法师立下伟业的先贤们就在这里，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仅仅只是让他们的子孙苟活在这座狭小的次位面里吗？不，他们是为了保存希望，是为了等待，是为了迎接最终的自由！”

略微嘶哑的清朗嗓音穿透魔力乱流，回荡在廊道两层，十多万革命者和守军们，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海瑟薇-泰德！

“梅奈苏斯背离世界法则，编织邪恶阴谋，企图让魔法师永远与世界分离，成为邪恶力量的仆从。他的阴谋已经破灭，他本人也被神祇处决！”

“和他一样，妄图阻止风暴群岛融入世界，与所有凡人一同迎接新时代的大家族们，也已经一个个被消灭。”

海瑟薇在血泊和尸堆里缓缓前行，虽然一身破烂，偶尔还春光乍露，却丝毫不在意。

当她顶着猛烈的攻击，走到廊道末端那个只有底座的雕像前时，在所有人眼里，她仿佛就是刚从底座走下的雕像本身。

“你们还在为何而战？为已经打上邪恶烙印，化作历史尘埃的那些人留下的命令？难道你们不渴望自由？”

“你们还有选择！放弃抵抗，投入到革命的队伍里！我，海瑟薇-泰德，代表风暴群岛的所有革命者，宽赦你们！”

海瑟薇那神圣的身姿，凛然的话语，让攻击她的法术激流急速减弱，守军开始动摇了。

海瑟薇从地上捡起一面旗帜，那是面法师联合会的会旗。

湛蓝底色中心，白色的基础魔法符文围成一个圈，圈里是颗白色的六芒星。六芒星圈外，九十二颗小的六芒星按层分布着，象征最初来到风暴群岛的九十二个家族。

这面旗帜破了若干个洞，小的六芒星自然不足数了，但中心的符文六芒星还是完好的，只是被血水染成了猩红色。

海瑟薇将旗帜高高举起，转身对革命者呼喊：“你们呢？你们为何而战！？”

沉寂了片刻后，廊道另一侧响起潮水般的呼声，直冲天际。

“为了自由——！”

革命者的洪流冲过廊道，守军轰然瓦解，白银城里最后一处统治者的阵地，终于解放了。

立在那座没有雕像的底座下，海瑟薇抚摸“海瑟薇-米斯莉”这行字迹，低声道：“母亲，我不会辜负你为我所作的一切。外祖母，愿您在魔网中的意志，护佑我，护佑所有凡人，以魔法之力，在力量之路上守护凡人的自由。”

她将旗帜插在底座上，化作紫光，破空而上。

浮空舰上，海瑟薇的叔叔高登迎向她，埋怨的道：“注意下仪态，您现在这样子……”

“就是要让大家看到，我不是只驱使他们去流血牺牲，我和他们一样，也在战斗”，海瑟薇摆手道：“不说这个了，现在次位面膜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高登语气很沉重：“附加的功能性法则，也就是各种法术模型正在失效。现在次位面正重回主位面，等主位面空间膜重新遮蔽风暴群岛时，又会产生一轮猛烈的魔力冲击。”

“到那个时候，不仅所有功能性法则会失效，基本的防护法则都会受到严重影响。风暴群岛会完全跟主位面对接，还能剩下什么，谁也不知道。”

海瑟薇拍着额头，忧急的道：“这就是说，像浮空舰这种风暴群岛专属的魔导器，到时候都会失效，战斗魔法师也会用不出法术了。”

高登点头：“是的，我已经通知了舰队，尽快就近降落。不过浮空舰并没有做防水的密闭设计，只能降到白银城和附近的岛上。”

“浮空舰队还是小问题，到时候风暴群岛跟开拓位面的连接，也会因为空间畸变而出现问题，我们的损失会很惨重。”

“真是场巨大的灾难啊”，海瑟薇苦笑：“不过跟次位面膜的法则完全失效相比，又不值一提了。”

她再想起什么：“后备方案已经启动了吧？有多少座魔法塔可以支撑？”

高登说：“加入我们队伍的所有家族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白银城里也有四五十座魔法塔可以加入。不过不是所有魔法塔都饲养了魔力畸变兽，最多只能缓解重回主位面的魔力冲击。”

“能做到这点已经不错了”，海瑟薇松了口气：“感谢一千年前的老祖宗们，要求每座魔法塔必须接入次位面膜，为法则提供魔力，没把所有砝码都压在……地底城上。”

高登提了个建议：“我不太清楚地底城的情况，根据您发回的消息推测，支撑法则化次位面膜的能源已经被破坏了，但控制塔应该还是完好的，而且还在起作用吧？”

“如果操作控制塔，主动把次位面膜的功能性法则关闭掉，将所有魔力用来维持连接开拓位面的空间通道和基本防护法则，损失会降低到最小。”

“这是个好主意”，海瑟薇摇头：“但导师……梅奈苏斯借至高议会彻底瘫痪的机会，篡改了控制塔的权限，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操作，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破解他的禁制。”

“海瑟薇”，高登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那不是看侄女的目光，而是在看一位领袖，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海瑟薇在家族里最信赖的人。

“我觉得，您的导师，肯定给您留了权限。”

海瑟薇愣住，片刻后她缓缓点头：“的确，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高登躬身行礼：“那我去调度部队，掌握控制塔。”

海瑟薇叫住他：“再调一支部队，护送李……普雷尔公爵到我们的岛上休息。他们还在白银城，我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安排。”

感应了一下传讯戒指的位置，她说：“就去……咦？怎么还在阴影城？”

她有些焦急：“说不定出了什么事，你优先处理这事。”

记下了位置，高登此时终于显露出一丝亲情，淡淡的笑道：“用什么规格接待呢？是贵宾，还是家人？”

“叔叔……”

海瑟薇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当然是贵宾！”

高登嘀咕道：“先做点准备也行啊。”

海瑟薇没好气的道：“现在可不是说那种事情的时候！”

等高登走了，海瑟薇拍拍脸颊，有些懊恼：“这么明显吗？”

她皱眉道：“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呆呆的想了一会，她绽开笑颜：“还真的是呢，真是奇妙，我居然会喜欢一个比我小了好几岁的小家伙，这意味着……我要跟特蕾希娅女王抢男人了？”

海瑟薇将身体深深陷进座位里，叹道：“抢就抢吧，只要我喜欢。反正他跟特蕾希娅不是同路人，就是他身边的圣女真的太多了，而且他的女神……”

她又皱起了眉头：“跟他的联系似乎太紧密了，怎么看都不像是神祇跟代言者的关系呢？”

过了好一会，高登回来报告：“控制塔在阴影城的底座部分发生了爆炸，我们派去查看的人被挡住了。”

“挡住了？”

海瑟薇愕然：“谁这么大胆，还敢挡我们的人？是梅奈苏斯的残部，还是哪个大家族在垂死挣扎？”

高登脸上满是诧异：“是阴影城的人，他们想要阻止，被普雷尔公爵的人挡住了。公爵还说，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

“李奇——！”

海瑟薇霍然站起：“他想干什么！？”

三百七十 人有做奴隶的自由，人民没有

海瑟薇去而复返，老实说李奇真有点意外。

她看向远处那座控制塔，阴沉着脸说：“李奇，是黑夜会那些人吧？”

控制塔就在那道从白银城直至地底城的巨大裂口边缘，就算炸不烂底座，只要动摇了底座下的地基，整座塔也会带着周围的土石，一同滑入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城。

“黑夜会那些暴徒说要炸控制塔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们是不自量力，没想到……他们居然有了机会。”

海瑟薇转头看李奇，恨恨的道：“是你给了他们机会，现在还护着他们一起捣乱！你还嫌这个烂摊子不够乱吗？”

李奇可没料到会这么快就惊动海瑟薇，稍稍有点心虚，小心的问：“后果会很严重吗？”

“非常、非常严重！”

海瑟薇没好气的说：“控制塔还是好的话，我们就可以调整次位面的法则化，确保风暴群岛回到主位面之后，次位面膜还能具备防护能力，可以抵挡海潮，和开拓位面之间的空间通道也不会受到影响。”

李奇皱眉：“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还要怎么样？”

海瑟薇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如果控制塔没了，次位面膜失去了防护能力，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海潮倒灌，除了有魔法塔的地方可以靠防护结界保护，其他地方全得完蛋！跟开拓位面的连接也会出问题，已经被膜化的位面碎片会脱离风暴群岛，空间通道会出现畸变，得好些年才能恢复，这相当于风暴群岛积累千年的财富几乎毁于一旦！”

李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问：“会死人吗？”

海瑟薇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梅奈苏斯把风暴群岛托举出主位面的时候，所有人应该都逃到有防护结界庇护的地方了，这时候还留在外面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她狠狠拧了一把李奇的胳膊：“但死不死人这不是重点啊！甚至财富都是其次！本来这是一场摧枯拉朽的革命，下到阴影城的平民，上到愿意拥抱变革的魔法师家族，都齐心协力的推翻落后秩序。让那些暴徒毁掉控制塔，革命就演变成无序的暴乱了！”

李奇被这一拧痛得直抽凉气，心说还好你没动用传奇之力，不然这一下我就得少二两肉了。

海瑟薇尽管生气，依旧用这种亲密的姿态跟他沟通，他也很有耐心的解释：“对阴影城的人来说，这座控制塔的意义不同一般啊。”

“千年前这座塔立了起来，他们就被关进了地底。曾经他们为摧毁这座塔死了一半人，还有位圣女……算起来是你的姑姑吧，也为此牺牲了。”

“借着这场革命的机会，他们摧毁这座控制塔，也是表达绝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被奴役的决心。”

李奇真诚的道：“既然你也说了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损失的也只是一些财富，就让他们倾泻一下承受了千年苦难的怒火吧。”

海瑟薇皱眉道：“就为了这个？你难道没想过，阴影城在这场革命里出了不少力，等至高议会重建，肯定会讨论阴影城的前景问题。我现在还确定不了决议细节，但阴影城的人肯定会获得自由。”

“现在他们这么一闹，毁掉了控制塔，给风暴群岛带了沉重损失。魔法师会怎么看待阴影城的人，难道不会重新防范他们？不会把他们继续关在阴影城里？”

“等等”，李奇脸色也凝重了：“听你的意思，阴影城这层屏障，你们还会恢复？”

“那是避难所啊！”

海瑟薇抽了抽嘴角，该是努力忍住把李奇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风暴群岛的数万年历史，深深铭刻在魔法师的心底。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有避难所，别说阴影城，地底城都会重建。当然米斯莉那种事情不可能重演了，毕竟那是夜女士与少数魔法师的计划。”

李奇微微摇头：“也就是说，即便阴影城的人，在这场革命里为魔法师流血流汗，最终会得到什么，还得看魔法师的心情，等着他们的施舍？”

海瑟薇一呆，李奇继续道：“至于避难所，那是魔法师退出主位面后的历史造成的。在我来看，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魔法师的命运就该跟主位面，跟所有凡人融在一起了。那层膜其实都没必要再存在，再维持阴影城这种规模的避难所，有意义吗？”

海瑟薇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不是把李奇的话听进去了，而是认识到了什么，醒悟自己之前的态度出了问题。

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李奇，你果然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对吧？”

“我的立场，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啊”，李奇坦诚的道：“我的信仰是反对一切形式和实质的奴隶制，我的事业是解放费恩所有奴隶，我认为这些在你嘴里是暴徒的反抗者们，才是真正的革命者，他们的行动是正义的。”

海瑟薇用那双明丽银瞳直视着他：“也就是说，你要与魔法师，与我为敌？”

“不，我与奴役为敌……”

李奇严肃的道：“我与企图通过教会奴役凡人的教会为敌，与企图通过暗魔网奴役魔法师的阴谋家为敌，与所有借助力量也好，血脉也好，总之各种手段，奴役他人的人甚至神为敌。”

“我也知道，消灭奴隶制，解放所有奴隶，离实现这个目标还太遥远。我会顾全大局，与所有推动世界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力量团结合作。”

“不过合作不意味着没有一丝分歧，一些我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的事情，比如阴影城平民的反抗，我不能因为顾全大局，就视而不见。”

他回视海瑟薇：“说到底，不能就我一边顾全大局啊。”

海瑟薇抿着嘴唇想了想，冷冷的道：“你的女神已经展示了力量，拜祂所赐，我们风暴群岛才能摆脱梅奈苏斯的魔掌，我也才能继续保有自由。你有权向风暴群岛，向我索取回报。”

“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等我们在控制塔里完成了必要的操作后，可以拆掉它，我亲自动手，行了吧？”

她指着控制塔的方向说：“现在，你可以命令他们停下来了。”

冰冷的话语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虽然早有预料，李奇心头依旧沉沉的。

可惜，这还不是终点。

“海瑟薇，施舍来的自由随时都可能被收回去，自由只有靠自己夺取，我说的解放奴隶，就是这个意思……”

李奇说：“摧毁控制塔不是我的希望，是阴影城人的希望，他们同样渴望自由。他们想要的自由，跟你们魔法师想要的自由相比不值一提，但同样都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奇……我有些怀疑你的女神跟现在的伊斯玛特是一样的了”，海瑟薇稍稍抬起了下颌，那是在某领域是专家甚至是权威，却有人在面前班门弄斧的姿态：“关于自由，不管是魔法之路也好，还是夜女士的神意也好，你还能比我有更深的解悟吗？”

“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我家女神的坏话，她比很多神祇都记仇的”，李奇笑着说：“那么我们就来看看，关于自由，我们有什么分歧。”

“这不是分歧，而是无知与智者的分别”，海瑟薇不屑的道：“就从最基本的开始，看看你对自由的理解有多少谬误吧。”

想从哲学上打败我吗？

李奇暗暗摇头，当初在唐古斯的舞会上第一次见面，你所说的那句话，“真理与道德将由我们衡量，命运与秩序将由我们创造，我们是自由的，自在的，自足的”，就已经透了你的底啊。

你的自由之路，只会专注在个人的终极自由上。你会无视以及批判集体，你只会追求个人的超脱。你对凡人的关注和怜悯，只是希望他们能挣脱旧世界的束缚，为你和你代表的超人们，打造一个没有道德负担的，起点更高的海平面。

他点头道：“请指教……”

“我们从一些前提说起”，海瑟薇道：“首先，凡人所想的人人平等，从来都是个虚妄的口号。有的人天生就有魔法天赋，有的人天生就有血脉赐福，凡人之间，从来都是不同的。”

李奇坦然道：“这是事实，我不否认。”

我是被偷渡客小红帽带过来的走私货，而你是夜女士和守夜人创造的黑夜圣女，我们两个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

海瑟薇再道：“好，有了这个前提，我们再来确认，自由意味着凡人掌握自己的命运。既然现实是人人不平等，那么凡人志愿将命运交给强者，获得强者的庇护，这也是自由的体现。”

她傲然一笑：“成为奴隶是凡人的自由，奴隶和奴隶制跟自由并不冲突，恰恰相反，这就是自由。”

“就拿萨希娜来说吧，她在我的家族里，出身并不好。不过还是能吃饱穿暖，有干燥整洁的住所，这已经比阴影城的平民好了很多倍。但她并不满足，她希望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她志愿选择了成为战斗魔法师。”

“战斗魔法师的确就是奴隶，可萨希娜换来了亲人更好的生活和她更快的成长。她接触到的世界远比平民广阔，在平民甚至魔武士面前，她都是令人尊崇的存在。她虽然成为奴隶，失去了再次做选择的自由，但这是她的自由选择。”

“李奇，你明白了吗？你想要解放奴隶，消灭奴隶制，就是在限制这样的自由。当然，强迫或者诱骗他人当奴隶的行为是必须反对的，但把命运交托给强者的自由，不是凡人最基本的权利吗？”

李奇深深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一场辩论能澄清的分歧啊。

“凡人的确是生而不同的，人人平等从来也只是个口号，但我不认为那是虚妄的。你刚才说到的自由选择，不就是人人都该有的基本权利吗？”

“至于把命运彻底交给强者掌握，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存在呢？”

“贵族、教会和魔法师这些强者站在河岸上，对浸泡在河里的平民说，做我的奴隶，不然泡在水里就是你们的命运。平民接受了才能上岸，这是他们的自由选择吗？”

海瑟薇嗤笑道：“平民为什么只能在河里？因为他们只有那样的力量，强者能在河岸上，是因为他们够强。凡人的不同，不就是因为力量的差异吗？”

李奇问：“所以，弱者注定了只能接受强者的奴役和剥削？”

“李奇，你都快成圣武士了”，海瑟薇叹道：“这是永恒的法则啊，你不会天真烂漫到对抗这样的法则吧？”

“所以费恩才会停滞了数万年啊”，李奇摇头：“一个凡人相互奴役剥削的世界，跟一个凡人相互帮助成长的世界比，这两个世界哪个更进步，更强大呢？”

海瑟薇牙尖的损道：“在梦里那个显然更进步更强大，当然只是在梦里。”

的确是梦，但这是个心灵产生力量的世界啊。

李奇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转到海瑟薇身上：“自由选择不该是不受外在的影响，完全服从自己的本心吗？就像你面对梅奈苏斯时，也选择了继续当凡人，而不是成神。那个时刻，你难道没体会到，把命运交托给更强者，其实不是真正的自由吗？”

“我不会的，永远也不会依附于他人”，海瑟薇说：“这也正说明凡人之间是不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甚至乐此不彼。如果不能依附强者，他们会很难受，会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她指了指控制塔：“你相不相信，如果阴影城的所有人都知道黑夜会正在干什么，绝大多数人不仅不会支持他们，还会唾骂他们甚至阻止他们，他们正等着至高议会的施舍。”

当然相信，人性是趋利避害，但什么是利什么是害，因为视野、经历乃至信念的不同，又有太多差异。

大多数人只会计较小小的私利，只有勇者才会为了更远大的公利，抛弃私利，不惧牺牲。

“所以，他们只是人，不是人民。”

李奇说：“人有愚蠢的自由，有做奴隶的自由，但人民没有。”

三百七一 快来，战友们，摧毁高塔！

“人有愚蠢的自由，有做奴隶的自由，但人民没有！”

李奇说：“如果所有人都把愚蠢和做奴隶视为自由，那么他们的灵魂也就变得跟虚灵一样空洞无质，不再是可以推动世界进步的人民。”

海瑟薇揉着额头说：“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思路了，你的话很矛盾。”

摸不准才是正常的，你要能理解得了大同主义，那就可怕了。

“好吧，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海瑟薇放弃了跟李奇讨论哲学问题：“我本来想说服你，甚至做出了让步，愿意拆掉控制塔。但你仍然坚持这种……让暴徒炸毁控制塔的方式侮辱我们的颜面，损害我们的利益，以此践行你的信仰，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会去阻止他们，希望你不要继续做损害我们盟友关系的事情。”

李奇也在做最后的努力，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装作没看见，行吗？看在我和你一起送走你母亲的份上。”

海瑟薇看着李奇的眼睛浮起薄薄雾气，怒声道：“你也知道我……我母亲对你有特别的期许啊！你为什么不能装作没看见！？”

“我……瞒不过我的良心”，李奇苦笑，心中再道，还有信仰。

“那我的良心呢？”

海瑟薇拍着自己的胸口，随着她的动作荡起了很明显的波动，显然这时候她也很激动：“我得为风暴群岛负责！我不能坐视大家投身革命，到头却因为一伙暴徒的疯狂行径，蒙受了那么惨重的损失！”

“算作附加伤害不行吗？”

李奇指了指天顶那个巨大裂口：“反正风暴群岛都烂成了这个样子，再挨一下也没什么啊。”

海瑟薇咬着牙说：“不是你的领地，不是你的人民，你当然不心痛！”

感应到她身上力量涌动，李奇心说，没想到这一天，不，应该说是这个时刻会来得这么快。

他低低叹了口气，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我很认真的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哈哈……”

海瑟薇笑了：“李奇……你是在威胁我吗？你难道还能拦得住我？别忘了，我是个传奇啊！”

“我当然拦不住你”，李奇说：“我也知道你是个传奇，而且我还认识另一个叫泰德的传奇。”

海瑟薇不解：“是么？那又怎么了？”

“那个泰德在哈德朗的夜女士教会当了几年大祭司，跟哈德朗前任国王一起做了很多事情，那就是夜女士计划的一部分。”

李奇打量着海瑟薇，像是在跟另外一个人做对比：“因为我家……嗯咳，我的女神的介入，夜女士放弃了那个计划。那位姓泰德的传奇就此消失了，时间大概是……前年的年底。”

海瑟薇眼瞳紧缩，涌动的力量顿时消散：“难道你……”

“没错，海瑟薇，我知道那几年你做过什么。也只有我知道，因为我是唯一活着的见证者”，李奇努力模仿出“我知道去年你夏天干了什么”那种低沉语气，不是为了加强效果，而是遮掩说谎的心灵波动。

他并不完全确定这件事，但夜女士的布局，海瑟薇的圣徒体质，以及格温托琳的讲述，条条线索汇聚起来，很明显的指向一件事：之前那个在哈德朗活动的泰德大祭司，就是海瑟薇！

海瑟薇一把扯住李奇的衣领：“我做过什么！？快说！”

果然，在海瑟薇心里，个人缺失的那些记忆，以及对做过什么可怕事情的忧虑，重要性远远超越风暴群岛的利益。

李奇瞅了瞅控制塔：“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我们有的是时间。”

海瑟薇呆住，脸色渐渐转白，好一阵后，才冷笑道：“所以，这是一场交易？”

李奇还存着一丝侥幸：“我不希望是场交易，而是想说，我们有更深的联系，没必要……”

“不，这就是场交易！”

海瑟薇放开他，挺胸昂首，傲然而立。她身材修长窈窕，跟特蕾希娅比还是差了两三公分。如果不穿高跟鞋的话，跟李奇相配，落差刚刚好。

之前两人相处就是这样的感觉，但现在，李奇发现她几乎是跟自己平视的。

两人对视着，李奇清晰的感应到，海瑟薇心灵中有什么东西，正急速远离自己。

血色回到海瑟薇脸上，她吐了口浊气，淡淡的笑了。

“既然是盟友，我接受这样的交易。”

略略矜持，亲切中带着丝傲然的笑容，让李奇回想起舞会上的初见，那时候她就是这么笑着说：“不接收你的赔偿？”

两人之间骤然多了层无形的屏障，李奇明白，那个在地底城投入他怀中痛哭的海瑟薇，他再也看不到了。

未来很长时间，说不定是到永远，他都只能看到这个海瑟薇，包裹着浓浓高傲和神秘气息的海瑟薇。

是很遗憾，不过还好，他并没有超出必要限度的憧憬，所以……只是很遗憾。

“那么我就忙别的事情了，等你有空了，我们再履行交易吧。”

海瑟薇很有礼貌的道：“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对吗？”

“当然，海瑟薇……”

李奇话没说完，海瑟薇已经消失了，原本所在的位置，只留下淡淡的沁人香气。

唔，跟欧萝拉最喜欢用的香水有点像，不过自从成为魔女后，她就不再用香水了。

啊，好想欧萝拉……

李奇赶紧把粉红欧萝拉拉进心田里，弥补那份惘然。

男人啊，就是贱，回去要好好检讨！

泰德家族的旗舰停在魔法塔顶端，紫光闪烁，海瑟薇出现在指挥室里。

高登问：“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吧？公爵那边是怎么了？”

海瑟薇冷冷的道：“让塔里的人赶紧撤出来，所有人都不准靠近那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当没看见！”

高登愕然，还想再问，感应到海瑟薇身上正处于狂躁状态的魔力波动，连声应下，匆匆离开。

房门几乎追着高登的脚后跟重重砸上，浮空舰剧烈震动，丝丝紫气从指挥室的缝隙里溢出，让高登连抽凉气，不迭的庆幸自己跑得快。

房间里已被夜幕般的紫黑光影吞噬，地板上的桌椅家具，天花板上的灯具，以及房间里所有零碎，在紫光中悄然粉碎。

海瑟薇长袍舒展，黑发挥洒，整个人飘在半空。苍白脸颊跟殷红双唇相衬，冶艳中又有一丝非人的恐怖。

“李奇……”

红唇微吐，海瑟薇低声呢喃：“我大概明白了，导师为什么会对付你，为什么要那么急的完成女士的使命了。”

她抽了抽鼻子，捂住脸颊：“可为什么这么快啊？我才刚刚品尝到那种滋味，才几分钟啊！”

肩膀微微耸动，传奇女魔法师，黑夜圣女在无声哭泣。

抬头时，眼中已经无泪，只有寒冰般的光芒：“没错，我们有的是时间，盟友……”

李奇打了个哆嗦，他都有些担心海瑟薇是不是在动干掉他的心思了。

再想想，应该不会，两人的道路虽然不同，可海瑟薇并没有看清自己的道路，估计就是把他和女神当作龙尔德加伊斯玛特的混合体。

虽然不会干掉他，虽然还口称盟友，李奇也很清楚，以后不仅休想从海瑟薇这里得到好处，还得小心提防她了。

这一切，就为这座塔啊。

李奇看着那座塔，心头也滑过一丝杂念，值得吗？

“总枢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这次不会失败了。”

哔哩小子发来信息，是德雷斯在报告进度。

刚才因为协调不当，有人提前引爆了，结果只在控制塔的底部炸黑了一片石皮。

李奇发消息：“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没什么了，就是觉得有点闷，我可以教他们唱那场歌吗？在厄普西隆里，每次生活会上都会唱的那首”，德雷斯在厄普西隆里虽然没有参加学习，但生活会的歌声他是听惯了。

“那首歌的歌词不是通用语，并不适合”，李奇发去消息，接着又发了一句：“还有一首，我教你们唱。”

他转头喊：“甘比特！我们的通讯装置可以让哔哩小子传送语音吗？”

甘比特提着个箱子跑过来：“可以的，总枢机！阿图尔大师特别调整过，就是很耗魔晶石，一般不会用。”

李奇说：“那好，让我跟德雷斯语音连线。”

甘比特很快摆弄好了，李奇抬起护腕，低声唱了起来。

“旧世界一定要彻底打垮，旧势力一定要连根拔……”

“我们都蔑视奴隶主的皮鞭，我们都憎恨那座高塔……”

“所有奴隶都是战友，我们向受难者伸出手……”

“让我们一同把敌人诅咒，让我们肩并肩去战斗……”

“快来，奴隶们，站起来，去斗争！”

“快来，战友们，摧毁高塔！”

马赛曲的俄罗斯版本《旧世界一定要彻底打垮》，稍稍改了下字词，翻译成通用语，李奇觉得用在这里很应景。

旋律很简单，歌词也发送给了德雷斯，很快，远处的控制塔下，隐隐响起歌声。

歌声渐渐响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道有多少人。

“到处响起复仇的吼声，倒下！倒下！倒下！倒下！”

“看天空必将亮起自由的曙光，邪恶的高塔必将倒下……”

“一定要为我们争来自由，哪怕是洒热血抛头颅……”

“从今后，大地上重见光明，我们再也看不到那座高塔……”

“所有人在这崭新的世界，手挽手，肩并肩，心连心……”

“快来，奴隶们，站起来，去斗争！”

“快来，战友们，摧毁高塔！”

“到处响起复仇的吼声，倒下！倒下！倒下！倒下！”

歌声最初还断断续续，很不整齐，重复几遍后，渐渐汇聚在一起，变得如号角一般激昂。

随着又一声“摧毁高塔”，团团炽蓝的火焰在控制塔底部猛然爆开，整座白银城为之一震。

在无数阴影城人、白银城人的惊愕注视中，控制塔的底部崩裂出条条裂缝，急速延伸而上，破开阴影城的天顶，整座塔很快就密布蛛丝般的裂痕。

接着控制塔底部所在的地基块块崩裂，大股碎石如激流般向深渊冲刷而下，塔身上方也开始倾斜。

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在阴影城里，高高的控制塔从中折断为两截。下面的一截跟着地基一同滑下深渊，上面一截先是从阴影城天顶的屏障缓缓坠落，砸起的烟尘几乎遮蔽了半座阴影城，而后在浓浓烟尘中倾倒，翻入深渊。

“快来，奴隶们，站起来，去斗争！”

“快来，战友们，摧毁高塔！”

李奇和魔女们，还有甘比特等人，挺直的站立着，同声低唱，向高塔倒掉的方向肃穆行礼。

值得吗？

当然值得！

三百七二 风暴余波与无双特蕾希娅

米尔德恩岛，膜化位面碎片失败的伤痕还在，海中的空间缝隙还在。

岛中心的魔法塔里，佐尔德匆匆进到一处厅堂里。

“抓住了吗？”

进去他劈头就问，里面的魔法师歪了歪头，佐尔德顿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目。

“啊哈，还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结果还是跑回家里的安全屋了”，佐尔德两眼放光。

尽管身上绑着禁制绳索，又被两个肌肤泛着淡淡金光的魔武士押着跪在地上，那个女人的下巴依旧抬得高高的，习惯性挑起的眼眉满溢着桀骜和鄙夷。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格芮塔。”

佐尔德像在熔火地域里吃着冰晶果似的，心头无比舒爽：“继续躲在白银城里，哪怕是最隐秘的安全屋，也会被抓出来。所以你逃回了家族魔法塔，以为我一定分不出精力来照顾你。”

“但你的判断完全跟不上形势啊格芮塔，半个小时前，我已经当选至高议会上院的议员，风暴群岛过渡委员会的治安官，负责搜捕跟迩香有勾结的叛乱余党！”

“就算你控制了整座魔法塔，我都可以调动包括好几位传奇在内的强大力量来对付你，在名单上你可是排名第三的要犯啊。”

格芮塔吐了口唾沫，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盯着哥哥，一个字也不说。

“现在，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我马上还给你！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佐尔德避开唾沫，上前抓住妹妹的头发，得意的大笑。

眼见上司将妹妹拖进房间里，部下们赶紧退出厅堂。人人脸上都毫无表情，类似的事情对魔法师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没多久，凄厉的惨呼从里面传出来，再像是嘴被什么堵住了，呼声嘎然而止，变成怪异的呻吟，佐尔德那满含恨意的咒骂和畅快的喘息倒是越来越响。

再过了一会，佐尔德忽然高声咒骂：“该死！该死！”

部下们以为出了意外，急忙冲进去，佐尔德正将血迹斑斑，不着一缕的女人拖出来。

铛啷一声，佐尔德将一柄晨星丢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咒骂：“这是假的！是她的贴身护卫！她跑了！还不赶紧去找！？”

部下们领命而去，佐尔德气得背着手在原地打转，也不理会身上的法袍已经沾满血污。

转了好一阵，他余恨未消的去踢那个用变形术伪装成格芮塔的护卫，一脚脚的踢着脑袋。开始女护卫还在呻吟，几下之后，脑袋浸在血泊里，粟色短发染得猩红，再没了气息。

最后一脚将头颅踩得爆裂，佐尔德才稍稍出了口恶气。

“还好，最重要的事情没出岔子”，他嘀咕着，抬手激活了传讯戒指。

“佐尔德？事情办妥了？”

戒指那头响起一个声音，嗓音清朗，有些疲惫。

佐尔德脸上的暴戾气息瞬间消散，换上欢畅甚至带点谄媚的笑脸，用昂扬的语调高声道：“当然办妥了！整个家族现在全都掌握在我手里！虽然还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那只是我个人的问题。”

“关押薇姬的监牢密钥，还有束缚她的法阵密钥，都在我手里了！如果公爵急切的话，现在就可以来接收！”

“是是，那我马上做好一切准备……”

通话结束，佐尔德吐了口长气，振奋的挥了挥拳头。

跟着李奇一路走过来，现在终于成功抵达彼岸！

将薇姬完好无缺的交给李奇，虽然远远回报不了李奇的恩情，至少是个良好的开始。最初李奇愿意亲自来风暴群岛的原因，也就是这个。

所谓的开始，并不仅仅只是报恩。

短短两天里，李奇干掉了父亲培罗，揭露了梅奈苏斯的恐怖阴谋。他的女神还降下本体，打断了风暴群岛变成神国的可怕进程。对风暴群岛来说，他完全就是救世主。

传闻说至高议会要授予他名誉议长的荣誉，还要把他的雕像立在伟人廊道里。而领导进步派魔法师夺取革命胜利的领袖，梅奈苏斯的弟子海瑟薇-泰德，据传跟李奇也有了远超友谊的亲密关系。

作为李奇的党羽，在为李奇立下如此功绩，获得如此声望而喜悦的同时，自然也不能懈怠，得紧紧围绕在李奇周围，确保自己与李奇的距离不会拉远。

就是那个小小的遗憾……

佐尔德再看了看头颅已经破裂，面目异常狰狞的女护卫，忽然有些后悔。

没记错的话，这个女护卫是格芮塔最宠信的契约魔法师，平常对着他都是装腔作势的，就这么弄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

远离米尔德恩岛，靠近风暴群岛边缘的海面上，一处空间若隐若现，像有隐秘结界在遮掩，但因为风暴群岛那层法则化次位面膜正在急速变化，结界受到了极大干扰。

穿透这层遮掩，是一座类似小岛，却没有任何沙石和植被的怪异所在，中心那道高高隆起的背脊上，居然有类似鲨鱼的背鳍。

“米尔德恩女士，蔻塔阁下看来是真的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背鳍根部，明显是人工改造的舱房里，佩戴着迩香凯姆神徽的牧师忐忑的问。

“你们刚才不是还讥讽我，说我是丧家之犬吗？”

格芮塔淡淡的说，此时的她依旧眉目傲然，但眼中的血丝和突起的颧骨，也将她内心的躁乱表露无遗。

“是那些混蛋无知，我们已经处罚过了”，高阶牧师讨好的道。

他们这支队伍潜入风暴群岛，原本的计划是由蔻塔在地底城发难，再联合格芮塔组织的迩香派力量，对白银城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但没想到，原本站在格芮塔那边的魔法师家族，在培罗事件中大批倒戈。紧接着风暴群岛托升，蔻塔的行动显然也失败了。而后他们看到从未见过的神祇降临，摧毁了地底城，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蔻塔依旧不见踪影。

现在他们这些人跟格芮塔一样，成了同病相怜的难友。

格芮塔问：“你们也该有一些打算吧？”

牧师苦笑道：“我们能有什么打算？之前已经有魔法师在探查这里了，继续呆下去，必定会被发现。还好这只夏福斯海鳄还拥有一次海洋传送的能力，我们可以马上回到内海，返回迩香，向伯努瓦枢机报告这次失败。”

格芮塔冷笑：“所以，你们想让我当证人，说明这次失败不是你们的错？”

“从目前的情况看，去迩香也是您唯一的选择”，牧师承认了他们的用心。

格芮塔鄙夷的道：“只是跑回去承认失败，然后领受惩罚，你们真要做这种跟送死没什么区别的事情？”

牧师和旁边几个圣骑士默然以对，都知道回去后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格芮塔已经有了想法：“你们这里还有上百个精英级别的神职者，我还能联络到一些魔法师，再加上我在迩香周边经营的一些势力，我们汇聚起来，也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等风暴群岛重返主位面，我们当然得第一时间离开，但我们只回内海，不回迩香。”

牧师惊愕的道：“不回迩香？那我们做什么？”

格芮塔只说了一个字：“等……”

牧师和圣骑士们面面相觑，等？等什么？

他们并没问出来，是因为他们隐隐有所猜测，只是方向太可怕，一时不敢面对。

格芮塔扫视众人，冷冷的道：“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法师联合会完全落入了女王派手里，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变化，还需要我给你们做解说吗？”

某个圣骑士怒声道：“大胆！你敢妄言我们神廷的事情！”

的确不需要解说，有风暴群岛的全力帮助，秩序同盟攻破瓦伦丁大教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瓦伦丁大教堂落入秩序同盟手里，特蕾希娅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忠诚神廷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格芮塔的意思，在场众人都明白了，就是回去躲起来，拖到迩香大乱之后再说。

格芮塔耸肩：“既然你们对神廷，对伯努瓦枢机那么忠心，那就回去好了，还何必问我的意见？”

“忠心的人，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了”，牧师苦涩的摇头。

那个圣骑士又冷声道：“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好下场！”

瞥了一眼装黑脸的圣骑士，格芮塔悠悠的道：“在此之前，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变数吗？”

“变数？”

“你是说……”

凯姆的神职者们皱眉沉吟，也想到了什么。

“迩香不是伯努瓦的，是诸位大人的啊”，格芮塔叹道：“我可不相信，诸位大人会任由迩香崩溃，所以，一定会有变数的。”

牧师和圣骑士们猛然醒悟，相互传递了一阵眼色，默默点头。

………………

萨其顿王国海岸，矗立在海崖上的一座城堡里，贵族男子跪在地上，看着身前那个人，那个浑身散溢着圣光气息的人拔出长剑，绝望并且不甘的叫道：“贵族的城堡是神圣的！哪怕国王也不能随意处置！这是古老的传统，是贵族法则的根基！你凭什么杀我！？”

金发灰瞳的特蕾希娅手持忠诚之剑，冷冷的道：“贵族法则的另一个根基是，贵族必须守护领民！只顾着保全自己，把避难的领民拒之门外的贵族，丢掉了贵族的传承，必须受到惩处！”

“至于贵族的城堡，国王不能进，凯姆可以进！”

女王举起长剑，凛然道：“以凯姆之名，我，特蕾希娅-哈德朗，宣判你，死刑！”

长剑挥下，头颅落地，脖颈处的热血还没喷出，就被灼热的神力焚作缕缕血雾，冉冉升空。

“去控制室调整结界的拒阻法则，放难民进来”，特蕾希娅沉声下令，侍从应命而去。

当她踏出城堡时，正蜂拥挤入城堡的难民顿时停住，不约而同的跪地高呼。

“女王陛下仁慈！”

“为女王欢呼！”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特蕾希娅微微笑着，举手点头，欢呼声变得更高了。

旁边有队人操纵着镜头，不停的变换着角度将这幕景象拍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指挥着这队人的赫然是联合秩序通讯社的社长莫德温。

莫德温忽然惊声道：“陛下！？”

“什么？”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抬了抬头，以为自己的角度摆得不对，看到莫德温的震惊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顺着莫德温的目光方向看去，她也抽了口凉气。

几乎直抵云层，遮蔽了大半天际的海浪，正在急速接近。

海啸的前锋，即将抵达大陆。

再看看这座城堡，即便有防护结界，可坐落在悬崖边上，只会被海啸连根拔走，正逃入这里避难的数千平民，一个也活不下来。

“努曼艾尔，跟我上！”

特蕾希娅也不多说，招呼了一声，腾空而起。

努曼艾尔和随从的宫廷魔法师赶紧追上，没有飞行能力的侍从们只能跺脚，一边招呼领民躲避，一边忐忑的看着他们的女王。

“快！把摄像机架好！谁敢逃就杀谁，我是认真的！”

莫德温厉声呼喝着，将手下组织起来。眼前这一幕，哪怕他牺牲性命，也要完整的，清晰的记录下来，传播到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看到。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三百七三 海妮，咱们不是盟友吗？

李奇一行人由白银城的米尔德恩公馆传送到米尔德恩岛，自魔法塔顶层俯瞰，延伸到海里的那座圆台已经变成了一条飓风环绕的空间缝隙。即便魔法塔张开了防护结界，那股凛冽乱流带来的可怕冲击，也在压迫心灵。

佐尔德解说道：“等风暴群岛跟主位面重新对接，那条缝隙应该能平静下来了。”

然后他问：“现在去接薇姬吗？”

李奇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红帽还在跑路，没有她的支持，很难净化含有命运之力的魔女。

听李奇说准备在这里休息，佐尔德异常高兴，开起了玩笑：“不去泰德阁下那边，是怕什么闲言碎语？的确啊，这个时候，你们需要稍稍保持一下距离。”

咦，你们魔法师什么时候比记者还跑得快了？

很遗憾，我们还没发展到牵手的地步，就已经分手了，速度比你们更快。

李奇正要澄清，忽然一个激灵，改口道：“你们魔法师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现在肯定是各种说法漫天飞吧？”

佐尔德眉飞色舞的讲起了八卦，李奇才知道，自己和海瑟薇被配对的传闻，来自于海瑟薇被挤出地底城空间，回到浮空舰时，凄苦的大喊他的名字。

那时候海瑟薇应该是招呼自己保护她母亲吧……

“各个家族的首领都在旗舰上，不仅他们听到了，整个舰队上万人也全听到了，啧啧”，佐尔德用无比钦佩的语气说：“泰德阁下那声呼唤真是情真意切，令人闻之落泪啊。”

李奇隐隐有了坏心思，海瑟薇，这是你自己的锅，我不仅不帮你背，还得……嘿嘿。

光是这一声呼喊还不够，等小红帽打破两层膜，撕开白银城，干掉梅奈苏斯。海瑟薇又不顾有腐化之气的干扰，毅然向地底城传送。

当时她的部下和家族首脑们都在劝阻，她就说了一句：“李奇还在那里。”

得，这个锅是背磁实了。

话是这么说，李奇心头却掠过一丝苦涩，海瑟薇那时候，其实是真心的吧。

有了这样的“铁证”，再联系上李奇跟海瑟薇在唐古斯同盟会议上的相识，以及两人乘坐幻彩马车夜游白银城的浪漫。而后两人携手发动这场革命，李奇跟海瑟薇这一对，在魔法师们的心目中就成了确凿无误的事实。

“李奇，我真是佩服你……”

佐尔德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你跟女王……嗯咳，总之关系不一般。现在又跟泰德阁下有了……这种关系，说起来你才是组织起秩序同盟的幕后黑手啊！”

李奇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瞎说实话是会遭神谴的。”

然后他叹道：“可惜，我和她之间不能只讲个人情感，毕竟各有……身份。所以在公开场合，还是得公对公。”

“这个明白，我当然明白，和女王一样嘛”，佐尔德点头如捣蒜。

“所以呢，如果她跟你说什么，你得先过过脑子”，李奇随手给佐尔德打了一针。或许没什么用，先种个痘总是好的。

“早有经验”，佐尔德的意思是，在女王那里已经锻炼出来了。

接着佐尔德说到另外一些传闻，比如地底城的秘密，梅奈苏斯的阴谋，说法很多，看来真相还被严密封锁着。

至于控制塔的倒塌，米尔德恩这边都不清楚细节，只说是控制塔自己倒的，自然也是海瑟薇遮掩了消息。

“梅奈苏斯是守夜人，泰德阁下是黑夜圣女，她的母亲是前任圣女，风暴群岛是夜女士的试验场，这些说法都是有的。”

佐尔德不以为然的耸肩：“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反正现在风暴群岛都这样了，大家更在意的是未来日子怎么过。而且跟神祇做交易，本来就是魔法师的传统。泰德阁下是黑夜圣女，只会让魔法师更羡慕她，她必定会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她终究是魔法师啊，还是个传奇。”

听他这么说，李奇对海瑟薇所坚持的自由有了新的理解，其实就是在魔法师的价值观上的进一步延伸。

在魔法师看来，只要走上了魔法之路，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都是同类。至于不是魔法师的凡人，可以划分为潜在的学徒、不错的试验材料、愚蠢的神职者等等类别，总之不是同类。

这可以看成是潜藏在魔法师心底的傲慢吗？

佐尔德很自然的展现了这种傲慢：“信仰之力与魔法之力，终究是不相容的。走上了魔法之路，就意味着拥抱真理，跟那些神棍……咳咳，不是说您，您千万别在意。”

“总之梅奈苏斯想通过暗魔网，把神力魔力统一起来，结果不还是失败了吗？”

让你辛苦的掩饰对我这种“神棍”的鄙视还真是我的罪过啊……

李奇也懒得教育佐尔德，他父亲培罗的灵魂核晶还在自己兜里，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呗。

正想跟小红帽通讯，问问她的情况，佐尔德微微颤抖着说：“来了……”

百米高的海潮汹涌而来，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

因为控制塔被炸，次位面膜的法则化无法调整，在最初的冲击中全然失效，连基本的防护法则都不再起作用。整个风暴群岛，就只能靠白银城和各大家族魔法塔撑起的防护结界抵御。

海瑟薇所说的“千年财富毁于一旦”当然是夸张了，不过防护结界外的资产尽数化为乌有，想必所有家族首领都在吐血吧。也就佐尔德这种刚接手家族，对家族资产还没有清晰概念的家伙还能稳得住。

即便置身防护结界里，一波波冲天海潮的冲击带起的震动，也让李奇感到震撼。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主位面那边，应该也遭遇了可怕的灾难吧。

………………

第二天，恐怖的海潮终于消退，风暴群岛完全回到主位面。现在它已经不再是个次位面，罩住风暴群岛的空间膜，退化成普通的，规模巨大的结界。

仰望天空，景象不再隔着一层所以有所偏差，原本对神力的压制也尽皆消失，令李奇身心无比舒爽。

所以再次面对海瑟薇时，他显得从容自如。

被拖延了几天的“至高议会重组会议”，今天在白银城正式召开，会议也多了与秩序同盟代表，女王特使李奇磋商双方关系走向的环节。

风暴群岛虽然刚经历过一场革命，又在海啸中一片狼藉，但确立最高权力机构，确定与秩序同盟的关系，这些事情比救灾本身还重要。

白银城中心，伟人廊道前，海瑟薇再次充当接待人，此时两人的身份和立场也有了很大变化。

海瑟薇作为至高议会的临时议长，迎接为风暴群岛带来新生的英雄和恩人。

当然她本人并不是这个态度……

海瑟薇脸上垒着厚厚的礼仪性笑容，用热情亲切的语气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好好看看你的杰作吧，李奇，这都是你造成的。你的确给风暴群岛带来了一场革命，结果是大家都倾家荡产。”

李奇讶异的道：“怎么就是我的错了？不是我和我的女神力挽狂澜，你们风暴群岛已经变成暗魔网神国了！”

海瑟薇冷笑：“不是导师认定你是未来的威胁，急着要执行女士的计划，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是这样的逻辑吗？那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阻碍了泰德阁下封神”，李奇抬扛。

“不要这么见外，李奇，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海瑟薇说：“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的所作所为，虽然我已经竭力按下来了，可魔法师之间是很难藏住秘密的。你不会真的把这次会面，当作是给你颁奖的庆典吧？”

“原本我真是这么以为的……”

看着海瑟薇略带讥讽的笑容，李奇恍悟，有人会在会议上发难？这是功大不赏，所以在考虑卸磨杀驴了？

他断然反击：“既然魔法师藏不住秘密，那海瑟薇你的秘密该怎么办？就算魔法师不在乎这些事情，还是会被政敌拿来做文章，搞出很多乱子吧？”

“威胁我没用，李奇”，海瑟薇叹气：“又不是我要为难你，我只是临时议长，不是女王，必须顺从民意。看在我们是盟友的份上，我才提醒你一下。所以，那些事情……”

“啊，我们是盟友！？”

李奇恍然道：“我才记起来！好吧那些事情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

尽管还维持着那层厚厚的屏障，可海瑟薇看李奇的目光也多出一丝幽怨。

这个家伙一旦变成对手，就难以摸准他的思路了，对付起来还真是累啊……

两人是在隔音结界里交谈的，看他们彼此靠得很近的身体，交谈间笑意盈盈的表情和眉来眼去的动作，跟在后面的佐尔德等人交换着默契的眼神。

佐尔德嘀咕道：“他们这一对，感情真好啊。说是公对公，其实根本忍不住呢。”

进到曾经来过一次的至高议会大厅，才发现这场革命，不，严格说是李奇这个瘟神带来的破坏，真是惊心触目。

原本的独立空间没了，就是普通的厅堂，因为法则化次位面膜没了。

原本肃然而立，给人无形压迫的战斗魔法师、魔武士、战斗傀儡都没了，老议会的部队就算有不少投诚反正，也不敢再用他们，所以周围就歪歪斜斜的站着零星仆从，明显是从各个家族调来充门面的。

原本神圣而肃穆的会场秩序也没了，李奇一进去，议员们一拥而上的打招呼。跟上次来井然有序，热情但又矜持，像是演舞台剧的气氛完全不同。

总而言之，至高议会原本那股高高在上的非人气息，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寒暄客套完毕后，“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重组会议第一次准备会”正式召开，会议的主题是酬谢李奇这位大恩人。

海瑟薇的提醒和他的预料很快变成了现实，这不是一场酬谢会，是一场控诉会。

一个个议员拿出一份份文件，指控李奇参与了梅奈苏斯的阴谋。

当一个议员将魔导枪、魔火弹等武器摆到桌子上，声称李奇在支持阴影城人趁革命之机制造反对魔法师的暴乱，而且还指使阴影城暴徒炸毁了控制塔时，声讨李奇的浪潮抵达了顶点。

那些文件完全就是一句话就能戳破的虚言，根本费不了什么精神对付，可那批被查出来的武器装备，以及李奇跟黑夜会联络的证据，尤其李奇亲口唱的“摧毁高塔”录音，还真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这个议员做了总结陈词：“普雷尔公爵，风暴群岛遭受的灾难，是您一手策划的吧？您到底想干什么？”

很有节制的声讨，不仅语气没有一点愤慨，连称呼都没忘用敬语。说完还忐忑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去瞅海瑟薇，大概是确认自己的分寸是不是到位。

汹涌的槽流在李奇心中涌动，海妮，咱们不是盟友吗？

这些责难，就算不是海瑟薇怂恿的，也是她默认的。目的么，一方面是大功不赏，另一方面，则是斩断李奇跟风暴群岛的联系，免得他以后继续伸手，或者借着这场恩德做文章。

魔法师的本性就是如此凉薄啊……

三百七四 八十万移民，天降一个亿！

李奇拦住一跳而起准备驳斥的佐尔德，悠悠的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扫视在场的九十二名议员，在预定重组的至高议会里，他们将成为拥有立法和终裁权的上院。下议院的六百五十个议员名额抛给中小家族和自由魔法师，让他们去争抢这些只有有限表决权的席位。

“风暴群岛刚刚经历了两场巨大的灾难，我理解你们得把所有资源用在救灾重建上的用心。不过你们不至于连一面小红旗，一封感谢信都送不出来，想着倒打一耙黑掉我的谢礼吧？”

“不管有什么难处，只要跟你们的议长说清楚，由她来跟我沟通，我完全能理解啊，何必搞这种把戏呢？”

这通话让那些控诉者们差点岔了气，坐在议长席上的海瑟薇也扬起了柳眉。

正当她要说话时，一个议员哈哈笑道：“说得好！他们竟然吝啬到了这种恶心的地步！他们拿不出来，我摩斯姆特拿得出来！”

“公爵阁下，我们家族要给您塑像！他们不想放到伟人廊道，我就直接把我在白银城的那座魔法塔雕刻成您的样子！”

摩斯姆特！

在培罗事件中，这个传奇跟不少迩香派家族被李奇救了回来，由此倒戈。在而后的革命里做出了不小贡献，新的至高议会上院自然少不了他的一席。

“算我贝斯利姆一份！”

“还有我亚拉尔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给公爵的礼物，本来还以为拿不出手，没想到我一个人比整个至高议会都强啊！你们不仅不酬谢，还把公爵当敌人？”

又有几个议员跟着出声，也是倒戈的迩香派。若干该是中立派的议员虽然没说话，却附和着笑出了声。

这些议员加起来还不到上院的三分之一，却足以让其他议员面露恨色，连海瑟薇的眉头都深深皱了起来。

海瑟薇，真以为你当了议长，也是在为风暴群岛的整体利益考虑，就能让下面的人团结一心？

李奇暗笑，你们这个上院，现在虽然都算得上是进步派或者女王派了，可要细分下来，依旧是千奇百怪。

要在这帮人里挑拨离间，远的有华夏的合纵连横，近的有腐国的搅屎糊泥，要我一一演示吗？

见海瑟薇还一副稳坐钓鱼台，只让小弟唱戏的模样，李奇懒得纠缠了，直接拍下底牌。

“这场……革命也好，动乱也好，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我和你们议长做的很多事情，单独拿出来说，大多数人都是难以理解的。”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跟我纠缠这些细节，那么你们可以说服你们的议长，让她和我一起接受诸位的质询。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李奇的话引得大多数议员都吃吃低笑，海瑟薇虽然依旧仪态端庄，微微抽动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中的怒气。

佐尔德瞅了瞅她的脸色，附和道：“是啊，议长阁下也很生气！你看她脸都气白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再玩这种恶心的把戏，议长和公爵可饶不了你们！”

海瑟薇一咬牙准备拍桌子，李奇真是太可恶了！

政治间的博弈，居然一个劲的往他跟自己的私人关系上扯！

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够了！”

结果是她的叔叔高登拍了桌子：“我也看不下去了！风暴群岛是公爵拯救的，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抹消不了这个事实，你……”

他指着那个指控李奇的议员说：“你是什么用心？你受了谁的指使？难道是梅奈苏斯的余党！？”

议员惊恐的摇头，还不迭的朝海瑟薇看。

他的确不是受谁指使的，但他把这些事情报告给海瑟薇，说要在会议上揭露李奇的真面目时，海瑟薇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啊！

议员正要开口，高登冷声道：“在调查清楚你的用心前，暂时冻结你的议员资格，你先下去吧！”

听到冻结而不是取消，议员稍稍安心，无奈的离开了会场。

“很抱歉，公爵，我们遇上了很大的麻烦，有些人就想到了这样的歪门邪道，要把责任推给您。”

高登一边说，一边向海瑟薇暗中传讯。

“海瑟薇，不要跟李奇斗气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别让你们私人之间的事情影响到整个风暴群岛嘛。”

听叔叔也少有的用长辈语气这么说，海瑟薇额头青筋直跳。

她做了个深呼吸，展露出完美的微笑，用李奇恍惚以为是某某联播播音员的语调说：“这场变革我们付出了很大代价，但我们也迎来了新生，再追究过去的事情毫无意义，风暴群岛需要团结一心，共同迎接崭新的未来。”

她看向李奇：“普雷尔公爵，刚才的事情不过是某些人小小的余怨，您愿意抛诸脑后吗？”

两人目光交织，像两条蛇一般试探着，又有某些部分不由自主的缠绕在一起。

几乎是同时，两人从地底城的记忆里挣脱出来，李奇叹气，心说就把这个插曲当作你未消的余怨吧。

他微微笑道：“那是当然，议长阁下，我们不是盟友吗？”

两人再度对视，目光都澄清无暇。

“事情是这样的……”

高登开口，道出了风暴群岛面临的最大难题。

各个家族损失的资产还是小事，毕竟核心资产都在魔法塔里，而且对魔法师来说，人就是生产资料，有人有魔法塔，什么都不怕。

问题出在阴影城，阴影城里接近八十万的平民，现在成了风暴群岛的最大不安定因素。他们跟白银城和魔法师的关系，正向着危险的方向变化。

之前的革命里，阴影城不仅是汇聚人员和物资的场所，也有无数人加入到革命队伍里，抛头颅洒热血，双方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按照最初的构想，革命结束后，至高议会应该会为阴影城的平民改善待遇。比如解除封锁，自由出入等等，同时给予阴影城平民更多上升通道，这是双方共赢，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没想到，阴影城人居然炸掉了控制塔！

某位公爵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就不深究了，毕竟议长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嘛。可阴影城人展示的决心和力量，让魔法师们都为之一惊。

所有魔法师都产生了浓浓的忧虑，阴影城人会不会心中还揣着累积了千年的怒火，要向整个魔法师群体报复？

阴影城那道屏障消失了，控制塔也没了，一旦阴影城人暴动，要怎么压制他们？

真的产生了冲突，把平民杀个血流成河的话，某位公爵肯定要跳脚，甚至要把斗争矛头指向他们吧？

难道要魔法师放低身段，去向这些平民展示仁慈友爱，化解千年的积怨？

这个选择还不如直接杀个血流成河呢……

由此还延伸出了一些忧虑，比如夜女士的信仰会不会由此壮大，最终跟魔法师分庭抗礼？

传闻议长就是黑夜圣女，梅奈苏斯的图谋，会不会在议长身上重演？

如果法则化次位面膜还在，这些忧虑还不至于那么重。现在那层膜不在了，所有魔导器失效，战斗魔法师、战斗傀儡失去魔法能力，契约魔法师也需要进行很长时间的适应才能恢复能力，魔法师的力量空前衰弱。

相比之下，某位公爵输入的魔导武器，炸毁魔法塔的怪异物品，却极大提升了阴影城人的力量。

现在风暴群岛已经完全回归主位面，阴影城会很快出现大批掌握超凡力量的人，他们可以使用大陆上的魔导器，还有那种威力巨大的炸～药。

听高登说完，李奇又看了看海瑟薇，暗道她恐怕就是为了澄清，或者解除魔法师对她黑夜圣女身份的顾虑，才将此事告知给魔法师高层，再拿到台面上来谈。

他问：“你们应该有一些成型的想法了吧？”

高登点头：“我们做了一些规划，比如把阴影城人疏散出来，给他们建造新的岛屿。但现在风暴群岛的情况您也知道，大家都还忙着自救。要造足以容下百万人的大岛，再把所有阴影城人搬出来，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期间难保发生什么变故。”

李奇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那一刻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以至于声调都有些颤抖：“所以……”

“所以，我们觉得，更好的方案是，让阴影城人移民。”

高登给出了李奇渴盼的答案：“移民到大陆，愿意移民的全部送走，我们不仅负责运送，还给每个人相应的安家费。”

“这是项浩大的工程，需要秩序同盟充分理解和全力支持，李奇”，海瑟薇看住他，认真的说：“这需要你的帮助，不，不是帮助，这是你的义务。”

李奇抬头看天花板，哈哈笑出了声，笑得无比开心。

范斯、流银、红角、莫什乌甚至格温托琳，一张张面孔在他心中掠过。

你们成功了！你们胜利了！

你们的牺牲，换来了阴影城人的自由！

魔法师讶异的，甚至惊心的看着李奇，以为他又要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有海瑟薇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这一刻，她想起了被梅奈苏斯关在冥想之塔里时，自己分析他的幕幕场景。

那个时候就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是注定没办法跟自己携手同行的人啊。

现在他是在高兴吧，在为那些甘愿死掉，也要炸掉控制塔的人高兴，甚至在为自己的母亲高兴。因为阴影城人，终于获得了自由。

自己向议员们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想到了他会很开心的，有时候他也会这么清澈这么透明，一眼就能看穿。

“的确是我的义务”，笑完李奇郑重的道：“谢谢你们愿意面对现实，做出明智的选择。”

这个表态立场太突兀，他又解释道：“秩序同盟到处都缺人，女王陛下和各位国王大公，会很欢迎这批移民。”

最欢迎的就是我了，八十万阴影城人，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移民，但魔法师会想办法驱赶的，至少能有一半以上的人前往大陆。

四十万，啧啧，只是收下十分之一，对神陨高原，对费共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一刻，李奇感觉天降一个亿！

三百七五 拍部幻景吧，就叫《暗魔网之主》

李奇的表态让会场的气氛变得轻松活跃，双方终于转入正常的宾主模式。

魔法师也不是真的一毛不拔，李奇之前跟海瑟薇谈妥的条件，现在被拿了出来当作谢礼。

第一个条件是解决培罗，这个已经成为故事就不谈了。

第二个条件是魔武士的延寿，这也是小事。海瑟薇正在推动魔武士的改革，将原有那种残酷的方法替换为阴影城那种温和的方法，现有的魔武士也都会接受延寿治疗。

这不仅是酬谢魔武士在革命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在法则化次位面膜失效后，魔武士是魔法师唯一可靠的武力凭仗了，自然得以更大的善意加以笼络。

第三个是神魔转换技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魔法师获得的神魔转换技术，竟然来自地底城的暗魔网。准确的说，是暗魔网体系里很基础很细微的一些技术成果。

到了这里，魔法师又展露了他们刻薄吝啬的本性，居然还附加了条件。

除了按照原先的约定，李奇把新的魔导金属熔炼技术授权给魔法师，在一定时期内不向其他人授权外，他们还要求李奇交出“改进型魔凝胶”。

听他们说出这个名字，还明确说是黑夜会首领范斯将一些样品给了李奇，就知道魔法师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这才短短两天时间，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低阶超凡者汇聚起来，可以用这玩意炸掉一座魔法塔，魔法师当然会重视。

这是在力量的天平上，向弱者一方投下的沉重砝码。也是魔导科技走向腾飞的跳板，是革命进程向前迈进一大步的关键。

李奇下意识的看向海瑟薇，她递来一个含着歉意的眼神。

这不是海瑟薇的意思，是魔法师的集体意志。就像之前他们在意魔导金属熔炼技术一样，对这种会急剧拉近普通超凡者跟魔法师力量距离的东西无比敏感。

李奇手里有大把的砝码，应付起来轻松自如。

“其实就算你们收回，我也能很快鼓捣出这玩意。原理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试验而已。”

“你们就当是把这项魔导技术授权给我了，费用的话，我现在很穷没什么金蒲耳，这样吧……”

李奇一副咬牙接过重担的姿态：“接收移民的事情，就算女王那边马上点头，还是得着落到各个国家身上，肯定得花不少时间。我这边就先认领四万移民，不需要跟女王陛下谈，马上就能着手进行。”

海瑟薇嘴角抽了抽，那是在强忍笑意。

魔法师对魔凝胶的执着，在她看来是无智的纠缠。她的家族一直在研究腐化神力的运用，魔凝胶与之相比，价值要低得多。

虽然也乐于看到李奇吃瘪，但要逼得李奇再掀桌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跟李奇又很微妙的站在了一起。

现在听李奇拿接收移民作为交换条件，她对李奇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她敢发誓，如果神陨高原有足够的条件和准备，李奇绝对乐意吃下所有移民，毕竟他那里最缺的就是人。

算了，就不揭破他了……

反正那些移民，其实也是个坑。

海瑟薇沉默，其他魔法师没了主心骨，相互之间争执起来。

佐尔德赶紧发挥出党羽的价值，把自己人卖了：“阴影城里，那些有魔法天赋的苗子，有技艺的工匠，总之有价值的人，肯定都会被留下来的，剩下的人里老弱病残的比例相当高。而且这些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对外隐瞒吧？即便不再受腐化之气的侵蚀，他们的寿命也不会延长多少。更重要的是，很多人信仰夜女士……”

魔法师们又一阵沉默，包括海瑟薇在内，人人都恨恨的瞪了佐尔德一眼。

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二五仔！

“竟然是这样！？”

李奇摆出夸张的惊愕表情，再皱着眉头说：“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哪怕是四万老弱病残，我都认了。不过秩序同盟那边，女王的工作就不好做了啊。”

装，你就装吧！

眼见李奇又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怕他又拿两人的关系做文章，海瑟薇暗暗叹气，主动出击：“我会和公爵阁下一起努力的，妥善解决此事也是风暴群岛全面加入秩序同盟的前提。我相信以女王的睿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海瑟薇表了态，其他魔法师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李奇用马上接收四万移民的条件“换”来了改进型魔凝胶的技术授权。

最关键的项目谈妥了，后面的细节顺风顺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散会后，海瑟薇留下了李奇，两人在露台进行纯属公务的交谈。

海瑟薇说：“风暴群岛以后很难再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了，我们的构想是把白银城变成法师联合会总部，以法师联合会的角色加入到世界的进程里。”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大智慧啊”，李奇的赞叹是真诚的。这意味着法师联合会要将触角伸向整个大陆，将原有的野法师、宫廷法师都囊括进来，站在掌控和管理魔法的高度投身世界，不再作为风暴群岛这个偏安一隅的势力出现。

海瑟薇幽幽叹道：“在这种事情上，我们果然是有默契的。”

她马上掩饰了这缕异样的情绪，向李奇谈了法师联合会未来的规划。

作为法师联合会的实权机构，至高议会以后不会再管理世俗事务，而只专注于魔法事务，包括魔法技术、魔法商业和魔**王理。

至高议会的上院是沿袭风暴群岛的历史传承，确保法师联合会中枢的稳定性，而下院会开放给所有法师联合会的注册魔法师。

“魔法知识的教育、魔法专利的认证、专利许可的授权，光靠这几项，你们就能稳稳的站在力量之巅上，成为世界的主导者啊。”

李奇看出了海瑟薇的雄心壮志，当然他也欢迎这样的进程。而能够匹配这个志向的世界，显然不是迩香主导的旧秩序，甚至不是特蕾希娅主导的新秩序，这也意味着，他和海瑟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紧密的盟友关系。

海瑟薇再道：“为了让法师联合会的影响能更深入到凡人世界，能代表世界进步的一面，在魔**王里方面，我们也必须抛弃一些陈旧的东西。残酷的活人试验、人体改造、灵魂奴役等等事情，会被列为禁忌事项。”

“事实上我正在推动一些变革，包括禁止契约魔法师的存在，改进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的培养方法，禁止基于灵魂层面的奴役研究，减少对灵魂和身体的永久性损伤等等。因为法则化次位面膜不存在了，变革应该会很顺利。”

她看着李奇，盈盈笑道：“这应该是你乐于见到的方向吧？”

“那是当然”，李奇郑重的道：“这是对自由事业的积极推动，我代表我的女神向你献上诚挚的谢意和祝福。”

海瑟薇眉目舒展，内心的喜悦穿透了那层无形屏障，让她整个人变得更加光彩耀人。

注意到自己内心的波动，她偏开视线，淡淡的道：“但灵魂契约之类双方志愿的契约行为，我们可不会理会，那也是自由。”

李奇笑道：“有进步就是好事，我们求同存异吧。”

没能让李奇情绪波动，海瑟薇有些受挫，不爽的道：“公爵阁下，不要拿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评判我，正在跟你说话的可是费恩主位面魔法之路的至高者！”

李奇笑容不改：“不好意思，习惯了。毕竟我跟费恩历史之路的至高者特蕾希娅都是谈笑风生的，我也与我的女神同在，所以……”

“好啦，知道你脸皮厚”，海瑟薇强忍抚额的冲动，好死不死跟他比什么地位？

至高议会的议长跟特蕾希娅女王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她在女王面前也只是客卿和顾问的身份。从亲密度来说，她甚至还差了李奇半截。

从另一层身份看，虽然自己是夜女士的圣女，可他是赤红女士的选民，在他手下就有好几个圣女！

“另外还有件事”，海瑟薇不再弯弯绕了，留下他其实就为这件事。

“关于暗魔网和我是黑夜圣女这些事情，在特蕾希娅面前，还希望你能暂时遮掩一下”，海瑟薇用严肃的语气，加隐带威胁的话语，强调了她对此事的在意程度：“毕竟……那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这些事情，人多嘴杂，可不好遮掩啊”，李奇犯了难：“要在特蕾希娅面前说谎，难度很高。”

海瑟薇摇头：“没要你说谎，只是希望你不主动提及。特蕾希娅问到的话，你那么聪明，全推到我身上应该不是难事吧？”

见她眉头微皱，就知道这事让她也有些头痛。

夜女士在大陆上名声不太好，虽然大多都是恶徒冒名给夜女士丢的锅，可只看夜女士在迷雾沼泽的布置和暗魔网计划，就知道祂跟凯姆一系善神有不可弥合的矛盾。

从个人的角度看，特蕾希娅自己，妹妹凯瑟琳，还有她父亲，一家子的命运都跟夜女士的阴谋有关，如果确认海瑟薇是黑夜圣女，还真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即便能站在公允角度，只是将海瑟薇当作法师联合会的首领对待，也难保两人间的关系不会影响到合作。

“其实重点不是你的身份，而是夜女士的谋划”，李奇决定帮她一把，这也是帮自己：“应该让特蕾希娅知道，就算你是黑夜圣女，也不再背负夜女士的计划了。夜女士已经沉睡，你完全是基于本心在帮她。”

海瑟薇苦笑：“这要怎么让她相信？”

“我们……”

李奇眼里升起对旧日时光的回味：“拍部幻景吧，名字就叫……《暗魔网之主》，歌颂你毅然拒绝了成神的诱惑，拯救了费恩世界所有凡人的丰功伟绩。”

“在幻景里从正面侧面都埋下伏笔，给特蕾希娅打预防针。就算她最终确认了你是黑夜圣女，也会相信你依旧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盟友。”

海瑟薇眼里也是一亮：“听起来是个好办法，这是事实啊……”

随即一个激灵：“你这是把摆弄特蕾希娅的手段拿来摆弄我了？你在艾兰尼斯事件上的作为，我可是记忆犹新。”

她恨恨的道：“别把我当作特蕾希娅第二！”

“当我没说”，李奇无所谓的摊手。

“你……先写个剧本，再派个拍幻景的队伍过来”，海瑟薇却抓着不放了：“然后这事就跟你完全没关系了，听到了吗？”

李奇苦笑，不是说分手了吗？怎么还是用这种语气？会让人误会的……

海瑟薇咳嗽了一声，恢复了正常的语气：“总之，你的建议很好，我接受了。”

“总得给我点酬谢吧？”

李奇记起了之前的事情，盯着海瑟薇的银瞳，很严肃的说：“把萨希娜的妹妹送给我吧。”

海瑟薇愕然：“你……你是认真的？”

她笑着摇头：“对她来说，当我的仆从，可比当你的仆从前景更光明哦。”

“不，她会获得自由”，李奇说：“和她姐姐一样。”

海瑟薇蹙眉，显然不明白李奇这话的意思：“萨希娜……”

李奇严肃的道：“她是作为一个自由的人而死的，不是作为奴隶而死的。”

海瑟薇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好，送给你。”

然后她叹道：“我希望，我们的盟友关系，能尽量长久一些。”

想起在地底城里格温托琳的托付，李奇笑道：“放心，我会是你最好的盟友，最好的朋友，当然照顾什么的……”

“李奇……”

海瑟薇再也装不下去了，手一挥，天顶降下条条紫带，将李奇绑成了个大字吊了起来。

“别再拿我母亲来刺激我！”

她恨恨的道：“现在我就想终结我们的盟友关系！”

就在这时，佐尔德的声音远远响起：“李奇，您的护卫等得着急了让我来问……啊！抱歉！”

露台很大，他从大厅探了个脑袋就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脑袋瞬间缩了回去，佐尔德惊慌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

两人呆呆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再对视时，海瑟薇那层无形的屏障骤然消散，脸上无可抑制的浮起大片红晕。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我也没有什么怪癖！你不给我澄清，别说盟友，朋友都做不得了！”

海瑟薇挥手一甩，有些狼狈的道：“还不快去解释！”

紫带消失，李奇被甩到墙上，拍得结结实实。

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纠缠啊……

李奇苦笑，心说就算解释也没人会相信，不过，趁此机会逃离现场先！

三百七六 小红帽我想死你啦，哎哟别踩脸！

回到家族魔法塔，海瑟薇蹙着眉头，闷闷不乐。

叔叔高登在一旁报告：“重组会议的议程，还有下院的选举办法已经商定好了，看您还有什么药补充的。”

“对原议会、梅奈苏斯及其党羽家族的资产清算也完成了，需要尽快提交给议会敲定，补偿给大家，好安大家的心。”

“另外……”

见海瑟薇有些走神，高登咳嗽了一声，换到家人的语气，小心的道：“跟公爵又吵架了？你们这对小年轻啊，都是年轻气盛。可身上又背着很重的担子，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啊。”

“叔叔……”

海瑟薇有些不快，正要澄清，忽然愣住。

“是啊，我还真是在意气用事啊，不然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虽然保持凡人之心很重要，但也不能恣意放纵。”

她说着叔叔似懂非懂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

接着她问：“对了叔叔，风暴群岛已经回归主位面了，我们跟主位面之间应该不再存在位面隔离，可以直接联系了吧？”

高登点头：“魔力乱流还很严重，通讯倒是没问题，传送的话，最好再等几天。”

他又感慨的道：“风暴群岛已经完全成了风暴洋的一部分，倒灌的海潮就是来自风暴洋的。说起来，之前我们抬升的时候，应该也给大陆造成了很大损害。”

“那么女王陛下不仅在为他担心，也正为救灾焦头烂额吧”，海瑟薇淡淡的道：“我们得尽快给她送去好消息。”

等高登离开后，海瑟薇眯着银瞳，低声哼道：“李奇，这是你给我的启发，是你自找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女人心，海底针……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被女人记恨的下场会很惨……

这些道理李奇都懂，回到米尔德恩岛的魔法塔，李奇也想检讨一下自己现在对待海瑟薇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对未来的事业有没有影响。

小红帽忽然发来消息，“已经安全，上来叩见”。

海瑟薇？谁啊？不认识！

上了神国，赤红神座里多出了不少东西，李奇没功夫注意，就直直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萝莉小红帽。

她正磕着瓜子跟谁说话，李奇甚至都顾不得去看茶几对面那张沙发上坐的是谁，一个飞扑抱住小红帽。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嘴里这么喊着，心里翻腾的却是另一个念头：小红帽我真是想死你了……

这一刻李奇真的是完全放下心来，自小红帽返回神国后，他就无时不刻不担心她的安危。没了她，革命事业就全玩完了啊！

他才不会承认，小红帽那身页游母猴子打扮的神气活现，虐杀梅奈苏斯的残暴不仁，背着网兜跟盗宝地精似的猥琐贪婪，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象，让他对这个逗比女神有了全新的认识。

总之，没事真是太好了……

赤红神座上，时间仿佛停滞了。

小红帽被李奇抱了个囫囵，她整个人……不，神，都懵住了。

直到神力滋滋流动，在李奇的灵体上灼起缕缕白烟，小红帽才反应过来。

下一刻，李奇像被十万伏高压电打中，身上蓬的炸开一片银白火花，整个人高高抛起。

“李——奇——！”

小红帽勃然大怒，一跳而起，挥手甩出光鞭，缠住还在空中的李奇，往地上重重一拍。

然后她冲过去踹李奇：“你是不是在下面中了什么毒？满脑子都是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吗！？你、你……恶心！变态！”

细细直直的腿胡乱蹬着，艳红小蛮靴不停的在李奇身上灼起片片白烟，直指灵魂的鞭挞让李奇差点翻了白眼。

他只能抱着头叫道：“哎哟别踩脸！”

该死，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呢……

然后他听到一个同样也很想念的嗓音，急切的道：“陛下，饶了他吧，他只是真心替您担忧啊，见到您高兴得过了头。”

鞭挞骤然停止，小红帽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嗖的闪回了沙发上，偏着眼神嚷道：“他自找的！不是我的错！”

欧、欧萝拉！？

李奇蹦了起来，小红帽刚才那架势吓人得很，其实没多大伤害，连神罚都赶不上。

他抓住欧萝拉的手，惊喜的道：“你怎么在这！？”

两根大麻花辫摊在胸口，眼中波光盈盈，脸颊也泛着红晕，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俏佳人恐怕已经投怀送抱了。

旌旗魔女微启红唇，呢喃道：“是女神召我上来的，现在我也可以了，就是时间不能太长。李奇，你还好吧，大家都好吧……”

小红帽不爽的敲茶几：“欧萝拉！不要一副花痴模样啊！刚才他在渎神！你难道没看见？”

欧萝拉稍稍冷静了点，可抓着李奇胳膊的手还是紧紧的。

她柔柔笑道：“陛下，您刚才不就在跟我说，不要用神祇和代言者的关系看您和李奇吗？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们是什么关系了。”

“什么关系！？”

“你明白了什么？”

小红帽和李奇同时瞪眼，心虚的叫着，显得无比默契。

“你们啊，完全就是……”

欧萝拉抿了抿嘴，笑道：“亲人的关系啊。”

“亲人？”

小红帽看了看李奇，满脸鄙夷：“就他这小市民心性，是我亲人的话我头一个革命掉他！”

李奇心中充盈的想念烟消云散，针锋相对的道：“我要也跟她那样智熄加猴动，革命大业不出三天就要完蛋！”

“李奇！这是咱们陛下呢你好歹尊敬点！”

“陛下，李奇是您的代言者，贬低他就是贬低您自己啊！”

欧萝拉各打五十大板，小红帽跟李奇对视，同时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有欧萝拉在，气氛有了很大变化，感觉比以前更……平等了。

“不准坐我这，也不准跟欧萝拉坐一起，就蹲这！”

小红帽余怒未消，指令李奇像某类生物一样在茶几旁边亚洲蹲。

“让欧萝拉上来是安她的心，不然她老是借着祈祷不停念叨，她是魔女，祈祷又不能不听。”

小红帽的情绪跟风一样，变得很快，说着说着就满脸兴奋了：“能让她上来是这场大战的收获之一，李奇，咱们发财了啊！”

当然发财了，我那边已经收到神魔转换技术、魔法炸～药以及四万移民了！

看着小红帽喜气洋洋的小脸，李奇不忍打断，就听她跟机关枪似的得吧得吧一通讲述。

从为穿透那层膜做的艰苦卓绝的准备开始说起，听到小红帽降下本体，在膜外的混沌虚空里干掉了十来个半神和苍白之主的化身，李奇听得心惊胆颤。他在地底城奋战的时候，小红帽的处境也真是凶险。

再听到她遇到夏安和弗朗希斯，李奇没好气的说：“怎么不一巴掌把那家伙扇死？”

小红帽白了他一眼：“那可不行，有了这些收获，过阵子我就可以启程去那块神国碎片挖宝了，而且人家是来帮忙的。”

说到收获，李奇再打量神座，的确多了不少东西……

几个不停变幻着符文的光团，那是法则化次位面膜的符文片段，从黏在网兜上的位面膜碎片上刮下来的。

一张像是渔网的玩意，那是暗魔网的残片，从海瑟薇-米斯莉的神尸（没了格温托琳的灵魂就只能算是神尸）上扯下来的。

一座类似圣骑士的雕像，李奇仔细看了一会，才勉强分辨出蔻塔的面部轮廓。

“这个传奇跟肥牛似的，不经烤，黏在丝丝魔女的网上，灵魂很快就消散了”，小红帽轻描淡写的说：“她留下的凯姆神力倒是不错的研究对象，先弄个雕像封存起来，等我不怕凯姆的时候再好好研究。”

的确，研究现世神祇的神力，会激发神祇的感应，虽然很微弱，仍然有风险。

不过看尤赞正趴在渔网……不，暗魔网碎片上摆弄的架势，难道就不怕夜女士找过来？

“暗魔网既不属于夜女士，也不属于魔法女神”，说到这小红帽恨恨的剐了一眼李奇：“我还以为能弄个神职是暗魔网的魔女呢，结果被你搞砸了。”

李奇叫屈：“你还好意思说？不是我阻止了那一下，海瑟薇封神的话，你下来还能有好果子吃？”

小红帽抖着腿说：“就算她封神了，不过是个新生神祇，一棍撩翻拖上来调教，我还能多个从神!”

李奇撇撇嘴：“你就无视那个白胡子梅奈苏斯了？海瑟薇成神了，厉害的是他！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被调教！”

欧萝拉托着下颌，微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斗嘴，一副满足得要死的模样。

说到这，李奇终于忍不住了：“还有啊，你什么时候那么开放了？还是我以前看错你了，你其实就是走那种……清凉路线的？”

“穿那一身你不觉得有伤风化吗？要让大家知道咱们的女神……不，设计师，其实是个粗俗的页游女神，咱们的革命事业还能纯洁吗？”

小红帽柳眉倒竖：“什么开放清凉，什么页游女神！？你给我说清楚！”

李奇手一挥，一只母猴子的影像投射到半空。

“哇噢……”

欧萝拉惊呼出声，又赶紧掩住嘴，脸上红彤彤的：“好清凉，我可不敢穿成这样在外面跑。”

你还好意思说？最初跟希尔维来城堡的时候，不是真空上阵吗？那可比这还清凉！

小红帽看着半空中的自己，两眼都发了直。

“不……不对啊，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

她蹦了起来，就在沙发上又变换成那副装扮。这时候明显不同了，金甲红衣之外，还有罩住全身的华丽羽衣，上面的符文急速刷新着。

虽然羽衣轻薄，依稀能看到里面的肌肤，但比完全暴露比起来，却显得神秘和华贵多了，根本谈不上有伤风化。

小红帽有点委屈的大声说：“这是外面的伪装方程，我得靠这层方程才能穿透次位面膜。为了这个方程，我可是跟长征似的什么苦都吃过了！”

眼角瞅到小光头尤赞动作骤止，蜷缩成一团，小红帽身上骤然溢出一层燃烧的银焰。

她两眼喷火，厉声呼喝：“小光头！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尤赞跟鸡啄米似的不迭叩头：“陛下您别怪罪，我是怕外面的半神甚至神祇看到这层方程，顺藤摸瓜解析出您的神力特性，所以顺手在方程外面裹了一层告死神力的外壳……”

“我还真得感谢你啊——！”

小红帽的胸脯都开始变大了，她手一挥，光头啊的一声惨叫，被光鞭抽出了神座。

光鞭接着将空中的投影抽碎，小红帽黑着脸对李奇说：“这是……技术事故，纯属意外！你什么都没看到！”

李奇缩着脖子，心说这可难办了，已经深深刻在灵魂里了，你想抹我也不愿意。

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自己都没注意。

小红帽恼火的道：“所有精神都放在干架上了哪顾得上穿成什么样子！？而且只有九秒时间就算注意到也没用！”

李奇有些懊恼为什么要提这茬了……

正在端详细节的欧萝拉有些遗憾，她赞叹的道：“但是……好漂亮！好神气！”

小红帽楞了楞，脸色缓和下来。下巴微微扬起，对欧萝拉说：“那的确不是谁都能穿的，换你的话某些部位过于突出，就不是神气而是色气了。”

她话风一转：“我教训尤赞，是因为它做了关系重大的改动却不通知我，犯了欺……神之罪！跟李奇你的观感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怎么就有伤风化了？在你这种直男癌患者的眼里，穿成这样就是有伤风化？”

“你们直男癌跟田园女权主义者其实是一路货色！女性的美只能愉悦男人，强调女性的美就是物化女性，难道女人不能为了自己而美？”

李奇摸摸鼻子，忍住了没说“要不您以后就穿成这样”，那是找打。

欧萝拉附和：“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直男癌，什么是田园女权主义，还有什么物化，不过……”

她握着拳头，有力的一晃：“说得好！女性就该为自己而美！”

然后她又道：“李奇你应该也赞同这个观点啊，怎么就指责陛下呢？奇丽也很漂亮嘛。”

“哎哟，抱歉忘了你的属性”，小红帽拍额头：“刚才我说错了，你不是直男癌，你是毕更德尔（Bigender）……不对，严格说是安爪吉内斯（Androgynous）。”

说到专有名词的时候，她头上还投影出两个单词做注释。

什么B什么A？等等你是拿“人有五十六种性别”那套东西在说事？

小红帽的反击达成三倍暴击效果：“以后奇丽的装扮就由我设计了，保证美到冒泡！”

这时候一只大号的皮搋子，扇着一对小翅膀，呼哧呼哧飞了上来，显然是被小红帽变的。

皮搋子落到那张渔网上，晃悠悠的继续工作，李奇脸色一正：“那个米斯莉的神尸呢？”

转移话题这招用在小红帽身上还是挺有效的，毕竟是她的丰功伟绩。

“那里呢，不知道多久能孵出来”，小红帽一指，李奇在角落里看到一只硕大的光茧。

难道跟尤赞一样，成了只英灵？

“有很大可能吧，毕竟那不是真的神尸，而是有点灵智的活物”，小红帽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能孵出来个什么。”

看着那团光茧，李奇生起无比怪异的感觉，不管是什么，那都是海瑟薇的外祖母。

以后看海瑟薇的目光，想必又有不同了吧。

嘿，海瑟薇，你的外祖母在我家女神那里打工呢，我经常摆弄调教。

嗯咳，扯远了，李奇再问：“那梅奈苏斯呢？”

小红帽指了指脚下：“那家伙的灵魂太强大，拖进神国还在反抗，我只好把他灰灰了，就跟第一次解决苍白之主的化身那样。”

好吧，海瑟薇，你的外公成了神国的肥料。

“收获太多，得慢慢消化了，不过光是穿透那层膜的经验，就让我对神力的掌控又跨上了一级台阶，现在可以把欧萝拉招上来了。”

小红帽说到了最新的变化：“跟其他魔女的联系也更紧密和清晰了，如果她们对革命信仰能有更深的领悟，也可以和欧萝拉一样上来。”

“我会辅导和督促她们的！”

欧萝拉拍胸脯，李奇吞了口唾沫。

小红帽开始赶人：“好啦！费共最高领导小组临时沟通会到此结束，欧萝拉你呆太久会很累，该回去了。李奇，你那边赶紧着手净化薇姬，咱们最后一笔应收账款可不能出岔子。”

的确，薇姬是牵起风暴群岛之行的线头，现在诸事了结，也到了收起线头的时候了。

三百七七 红白双煞大战命运女神尼斯塔

穿透沙洲中心的腐化飓风，李奇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薇姬。

风暴群岛之行的初衷就是为了薇姬，原本她像是山下的小凉亭，以为抬脚就到，没想到翻越了……不，劈开了整座山峰才到了这里。

李奇用密钥解开锁链，扶住轻盈如羽的少女时，不由得生出无尽唏嘘。

为了救出你，等于是颠覆了一个国家啊，你真是有倾国之重！

少女倚在他怀中，面无表情的说：“很高兴再见到你，神之右，这一日的相聚是既定的命运。”

既你蛋的命运！

合着小红帽连节操都不要了，自己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拼命，其实早被标注在项目进度表上了？

好吧，现在这个还是命运女神尼斯塔，而不是薇姬……

李奇也不多话，等净化了薇姬，这个疑似量产版尼斯塔就该滚一边去了。

即便是原版尼斯塔，也不过是只COS拉普拉斯妖的意志体，你这么个已经被销户的三非分子哪来那么大口气？

他像抱喵星人般将娇小的少女举起来，跟她额头相触。

额上的脚印神痕亮起银白光芒，透入薇姬体内，她那空洞眼瞳隐隐有了波动，自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黑气也剧烈搅动起来。

意识稍稍恍惚，等李奇再凝神时，抽了口凉气。

他不仅两手空空，还退出了腐化飓风！

不对，四周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沙洲，但丧失了很多细节，甚至很多法则。李奇稍稍探查，就觉出了虚假。

“哟，出岔子了好像，你被薇姬……不，尼斯塔拉到很怪异的地方去了，有点像丝丝们的心灵空间。”

小红帽正密切注视着进程，随时准备出手支援，见状给出了提示。

“有道屏障阻挡了赤红神力，没料错的话就是这只尼斯塔的本体，祂阻绝了超凡力量的侵入，保护着薇姬的灵魂。”

小红帽刚说完，那股黑气飓风浮起一张巨大的脸，正是薇姬的面目。

“薇姬的灵魂一次次企图预言自己的命运，让命运推演到了尽头。她的灵魂已经沉睡，我也被锁死了，你必须要穿透我才能接触到薇姬，然而这注定是徒劳的。”

果然是尼斯塔的本体，祂发表了让李奇一颗心直沉水底的宣言：“没人能超越命运，这是既定的轨迹……”

小红帽怒了：“既你蛋的轨迹！”

李奇额头骤然发烫，自脚印神痕里荡出一股纯粹神力。这里是附属于米尔德恩家族魔法塔的独立半位面，没人窥探和干扰。小红帽的神力掌控又上了一个台阶，就肆无忌惮的把李奇当路由器用了。

神力冲击着那道屏障，一瞬间腐黑的飓风都洗涤成了银白。但下一刻，生生不息的腐化神力翻滚涌动，将银白神力缕缕分解，消退为点点银星，直至恢复原状。

小红帽受挫的嚷道：“这简直是个必须动用等离子切割器的保险柜！”

“命运是自然与凡灵，凡灵与凡灵的轨迹交织，它是不可动摇的。”

尼斯塔用机械的腔调发出了嘲讽，虽然李奇知道祂是在讲述事实，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恼火。

小红帽很义气的甩锅：“不管了！上次我就说过为什么不净化薇姬，现在果然晚了！你搞出的烂摊子自己解决！”

李奇鄙夷的道：“你管就有用的话还要我干什么？哪次净化魔女不是靠了我的真诚仁爱勇敢机智？”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这次可真不一样了，不管是蛮力还是爱都用不上，这完全是个技术问题。

不可动摇的……

回想刚才赤红神力冲击尼斯塔时的景象，李奇隐隐抓住了什么，小红帽少有的安静了，没打扰他的思索。

刚才神力消退，显露出的点点银星是什么？

李奇心头一动，对小红帽道：“配合我。”

感应到他的想法，小红帽答应得很利索：“好嘞！”

李奇凑到了屏障，也就是尼斯塔的本体外，意念一动，小红帽默契的推送神力，在腐化飓风上喷出一小片银白区域。

腐化神力很快吞噬了这股力量，这片区域消退为几点银星。

“果然如我所料……”

李奇嘀咕着，伸手抓住一颗银星往外拽。

没拽动，黑气卷涌，他整个人呼的飞上了天。

在远处砸起一团沙尘，李奇却不气馁，招呼小红帽：“再来！”

银白区域消退，没等银星出现，李奇就握住一团如云雾般的灰暗光斑。

光斑像是只瓜，扯出了一连串的藤蔓，这一下腐黑飓风动荡起来。

李奇将那块光斑往身上一缠，催促道：“继续！”

没过一会，他身上就缠了一大堆光斑，扯出的藤蔓也越来越多。牵连着的银星不再消退，密密麻麻绕在他身上。腐黑飓风由此渐渐减弱，从冲天激流变成了温和的喷泉。

当李奇又拉出一团硕大的光斑，牵连出无数藤蔓时，飓风消散。藤蔓和“瓜”像是有了生命，急速回缩重组，李奇又被抛到了天上。

等他把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时，看到的是一道缓缓流动，层次分明的屏障。虽然还充盈着腐黑之气，却不再是之前狂乱暴躁的飓风。

“不出我所料，你所谓的命运，就是个金字塔结构……”

李奇看着自己的阶段性成果，异常自得。

最上面一层的阴暗光斑要么是自然之力，比如魔网，要么是神祇。之下的银星要么是传奇，要么是身居高位的权贵。再往下次之，一层层星辰秩序分明的堆砌着，直至最底层要极力分辨，才能隐约察觉的细微光点，那应该就是最底层的凡人了。

这是再典型不过的金字塔社会结构，每一层都泾渭分明的流转着。层与层之间会有一些流动更替，但跟整体相比，这种流动非常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整个结构显得无比稳定，似乎像在幻梦空间里永远不会停下的陀螺。

这就是尼斯塔的本体，一个……怎么说呢，算法？程序？数据结构？都算得上，总之就是用来推演凡人命运的东西。

“你发现了我的本貌，让我从无序的腐化状态中挣脱了出来，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尼斯塔的腔调依旧机械：“你在我的权限列表上已经处于第二顺位，可以随意使用我。”

李奇皱眉，使用？他要的可不是使用，而是越过。

尼斯塔说：“我虽然不是整个尼斯塔，却拥有尼斯塔应有的完整结构，你可以用我推演任何一个凡人的命运。”

李奇说：“我要你解除对薇姬的灵魂防护，让我直接碰触她的灵魂。”

尼斯塔的话听起来又像是讽刺了：“很遗憾，薇姬的灵魂已经与我绑定，她被永恒的固定在第一顺位上，你无法解除我对她的灵魂防护。

李奇正头痛时，小红帽忽然说：“问她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解除防护。”

这样也可以？

“对付人工智能不就是这样吗？看这只尼斯塔的智能等级还没到拥有自主心智的程度，对付起来可容易了”，小红帽用略带傲然的语气说：“别忘了，我可是码农啊。”

这画风变得有点大啊，之前觉得你充其量不过是学了几天《爪哇从起步到升天》的码农，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大上了，似乎很懂人工智能的样子。

现在也不是探究小红帽底细的时候，李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问：“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解除防护呢？”

果然，尼斯塔很诚实的做了回答。

“第一，由薇姬发出指令……”

“第二，薇姬的灵魂消散……”

“第三，你由第二顺位升到第一顺位……”

“第四，将我更改为新的结构……”

听起来法子似乎还挺多的，仔细一想全是废话。

薇姬的灵魂已经沉睡了，所以尼斯塔才锁死。

要等到薇姬灵魂消散，那更没意义，要的是薇姬而不是你。

至于权限顺位，刚才你也说了薇姬是固定第一顺位，这等于回到了第二条的情况。

至于第四条，没有权限怎么更改，如何更改？

小红帽又道：“等等，这不等于ROOT吗？”

哟，还真是像呢，不愧是专业人士。

不过说得更准确的，这该是强刷吧？

然后李奇摇头：“问题是，尼斯塔那套决定论和宿命论的东西，在我们看来虽然落后陈旧，可终究是套完整的系统。咱们能刷什么？一颗量子？一根弦？还是一只猫？”

小红帽说：“你到底是要这只尼斯塔还是要薇姬？有了薇姬就有一切！如果把薇姬当成水果手机里的资料，我们要做的破解！对，破解！”

破解……

李奇再瞅瞅这层流动的金字塔屏障，忽然觉得这又不是个技术问题了，而是个社会学……不，哲学问题。

他想到了之前差点把尤赞忽悠瘸的事情：“尼斯塔，如果我证明你所谓的既定命运是错的，你会怎么样？”

尼斯塔说：“命运既是真理，我因正确而存在，错误会否定自身，由此消散，当然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这么简单！

李奇顿时兴奋了，一个可以推演凡人命运的存在，价值完全可以媲美一件顶级神器，但跟一个魔女相比就算不了什么。如果这件神器还会出错的话，价值就更低了。

至于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咱们马上见分晓！

“那好，你就推演一下这些凡人的命运，我是说，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且说明他们对世界的影响……”

“契约魔法师乔茜-米尔德恩……”

“战斗魔法师萨希娜泰德……”

“魔武士德雷斯……”

“范斯、流银、红角、莫什乌……”

对尼斯塔来说，力量越强、地位越高的人，推演起来越费力。而这些力量微弱，地位低下的凡人，成千上万加起来，也比推演李奇这种人的命运轻松。

李奇将一个个人的影像和特征展示出来，这些影像投入到流动的金字塔中，在底层亮起一点点微弱星光。

片刻后，尼斯塔推演出了结果。

“乔茜-米尔德恩，死亡，毫无意义……”

“萨希娜-泰德，死亡，毫无意义……”

“德雷斯，以及其他人，死亡，毫无意义……”

死亡是对的，毫无意义就不对了。

李奇再问：“那再推演一下，阴影城人作为一个整体，他们现在的命运跟之前相比有变化吗？”

作为命运女神，尼斯塔不知道也不关心世界现状是什么样子的，祂只关注凡人的命运。只要给祂一点关于推演目标的信息，她就能基于自己的本体，也就是这个命运金字塔，推演出结果。

八十万阴影城人，也只在金字塔的底层带起一片光斑，能看到淡淡的涟漪波动，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尼斯塔说：“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你得否定自己了”，李奇将阴影城的情况投影出来。

头顶那层屏障已经破除，城市议会和曙光会的人正在向市民宣传移民政策，挑选最初一批移民，所有移民脸上都是喜悦但又忐忑的表情。

“这是……可以容许的……误差”，尼斯塔的语调变得迟缓。

喂喂，你不是人工智能吗？居然还耍赖皮！

“我并不是整个尼斯塔，还因为被分割出来，处于腐化状态，推演能力和命运的完整性受到了影响。”

“即便是整个尼斯塔，推演也不是绝对正确的，会有一些小小的偏差。在一段时期内，或者平均到每个目标上可以忽略不计，经过数百上千年，以及成千上万推演目标的累积，出现这样的误差也在所难免。”

尼斯塔的辩护真是振振有词：“更何况，根据薇姬对自身命运的推演，以及你所展示的阴影城人的命运变化，纪元更替即将到来。对命运来说，这也意味着命运累积的偏差太****更替就是一次清零和重启。”

“你可小瞧了人家，人家早把逻辑后门堵住了”，李奇在脑子里损了小红帽一句，小红帽悻悻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不意味着李奇放弃了，既然这个尼斯塔懂得堵后门，他就索性不当成人工智能看了。

“尼斯塔，你所谓的命运，只是冰冷的世界设定。”

他意念一动，空中投影出尼斯塔的本体，那座流动的金字塔。

“凡人最初的命运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是这样的……”

金字塔瓦解为若干座小的金字塔，跟分作多层泾渭分明的金字塔不同，这些金字塔没有分层或者只分出上下层，如一个个小型的飓风，由下层向上层卷动，不断壮大。

“凡人最初是隔离的，每一处都是相互团结，近于平等的……”

精灵时代的人类就是原始部落，跟地球世界的上古人类差不多。

“然后才变成现在这样……”

飓风一个个汇聚起来，重新变回一座大的金字塔。

“这样是不是就永远不变了呢？不，它其实一直在变。”

点点星辰在金字塔各层跃升着，也有明亮之星坠入低层。每一层的分野总会有一段时间会非常模糊，甚至有剧烈的波动让所有分层都变得混乱，底层如火山喷发般涌到上层，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分出清晰的层次。而后不管是层次的划分，还是层次之间的流动速度，都有了明显变化。甚至整体的金字塔造型，也在梯形、柱形甚至纺锤形之间变动不定。

“误差是怎么来的呢？不是你的推演偏差，是因为你用静滞的模型去对应这些变化，是你忽略了凡人对命运的反抗。当这些反抗汇聚起来，改变了整个世界时，就成为你所谓的命运重启。”

李奇的话说得很玄乎，尼斯塔有些迷惑：“凡人对命运的反抗？那依然归于命运啊……”

“错！”

李奇沉声道：“刚才我就说了，你所谓的命运，只是冰冷的设定。命运不是凡人本身，而是一个个坑，一条条路。”

“在你的命运里，每个凡人都对应着一个位置，对应着一条路线。汇聚在一起，成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就是这座金字塔。”

“灵魂的本质是自由的，天生不愿受命运束缚。当然大多数人受后天的蒙蔽和压迫，放弃了这样的自由，乖乖遵循命运的安排，于是凡人和那个位置，凡人和那条路就重合了，金字塔整体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可那些挣脱了束缚的凡人，他们不再是固定的那个点和那条线，他们在金字塔里游动着，成为命运的变数。当这些变数累积得越来越多，世界又产生一些变化，让这些变数骤然喷发的时候，金字塔也就变了。”

随着李奇的讲述，萨希娜、德雷斯、范斯、流银等人的面容投入到金字塔的底部，成为一颗颗闪烁的星辰。这些星辰汇聚在一起，映亮了一片星辰。整片星辰脱离了金子塔的底层，跑到了塔的外面，让金字塔空陷了一截。

同样的进程一遍遍复制着，金字塔底部渐渐掏空，脱离到塔外的星辰挤压上层，让原本稳定顺畅的分层流动变得紊乱。流动的金字塔一层层坠落、混淆，最终轰然垮塌，变作混沌的乱流。

李奇淡然的道：“看到了吗？他们虽然微小，最终却摧毁了你这座塔。”

“这是……这是新的命运吗？”

尼斯塔的声音变得有些紊乱：“凡人的灵魂是自由的，不受命运束缚，是命运的变数，这我无法理解，也不符合我的设定。”

李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小红帽在他脑子里大叫：“但这更完美的解释了你，还有整个尼斯塔，为什么会有偏差！这是比你的设定更优先的真理！”

赶紧复述她这句话，尼斯塔的声音已经像在风中飘曳：“真理……是的，这样的解释更完美，更合理。如果我的设定与此相悖，说明我的命运不是真理，这、这很矛盾。”

李奇继续当小红帽的嘴：“承认是你自身的存在导致了这样的矛盾！”

尼斯塔悠悠的道：“承认……”

最终祂的声音化作依稀的风声：“在我之后，新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李奇说：“自由之下，命运是无尽的，即便穷尽宇宙的一切能量和物质也无法推演。尼斯塔，你终将消亡。”

没有回应，流动的金字塔消散，只余下风声的空寂。

李奇呆住，这样也行！？

小红帽快意的叫道：“我就说了不过是只没有自主心智的人工智能！”

然后她赞道：“好样的小白！你也出了大力！”

好样的小红！咱们真是好搭档！

李奇回过神来，满心欢喜，居然真的成功了！

小红帽处理技术问题，自己处理哲学问题，两个人还真是配合默契。

三百七八 年轻人你印堂发黑，霉星高照啊

干掉了碍事的尼斯塔，该收庄稼啦！

意识又一阵恍惚，举着娇小身躯，额头相触的感觉回来了。

赤红神力自额头顺畅流向一个柔弱存在，少女的紫色眼瞳渐渐浮起生气。

“冕下……”

少女低声呢喃：“这是真的吗？我的命运不是注定会陷入沉睡，成为支撑尼斯塔存在的凡人意志吗？”

李奇温和的说：“女神和我一起打败了尼斯塔，把你抢回来了。”

少女眨眨眼睛，眼瞳有了焦距，闪烁着的银丝让她终于像个活人了。

她蹬着腿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被李奇举着，蹬的是空气。

“很高兴能将灵魂献给女神，也很高兴见到您，不过……”

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似乎有点生气：“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猫，能把我放下来吗？”

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啊。

“呃……不好意思”，李奇赶紧放下她，然后她仰面就倒。

李奇赶紧扶住她，身上还有禁锢锁链贯通的伤，灵魂也才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她太虚弱了，只好用上公主抱。

薇姬脸颊微红：“抱歉，只能麻烦您了。”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后的头发里落下，她赶紧伸手去捞，却没捞着。

李奇眼疾脚快，用脚背掂住了。

那是一把梳子，很古朴，甚至很简陋的梳子，梳齿很粗大。

脚背上的感觉有些怪异，李奇讶然问：“这个是……”

“尼斯塔的牌盒，家族把我转换成魔女的腐化神器”，薇姬手掌一展一握，梳子就从李奇的脚背跳到了她手里。

她脸上又泛起红晕：“抱歉，其实没必要捡的，它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这么爱说抱歉，比伊芙还内向啊。

这梳子就相当于缇娜的告死之镰和艾丽的荷姆斯之锤吧？

李奇下意识的问：“牌盒？塔罗牌吗？”

“塔罗牌是什么？”

薇姬摇头：“这就是尼斯塔，不过它已经没了推演命运的能力。”

肯定是没了，尼斯塔被小红帽和自己克死了，就不知道跟祂融合的你剩下了什么能力。

李奇开启神视，少女身上弹出一个标签。

“职业，命运魔女。”

“等级，四级。”

再开启自己的属性面板，话说好久都没用这玩意了，李奇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金手指。

天赋里果然多了个命运，打开一看，喔哟，还真像是神秘侧的东西。

“命运是对凡人的最后一层枷锁，挣脱它才能实现凡人的终极自由。”

没有更多的注释，也还没看到可以载入《赤红之书》的革命理论，看来小红帽还没有完全解析这个神职。

注释之下是技能，就三个。

第一个是“尼斯塔的占卜”，相当于预言术，不过小红帽也没搞懂，只含糊的说是预见未来的残影。

第二个是“推演术”，根据现有信息和设定逻辑进行推演，在李奇看来，就是把自己当做强大的人肉计算机用吧。

第三个是“干涉术”，这个没太懂，难道是大预言术？

没有战斗能力，也没看到特殊的神力光色，这个命运魔女，还真是个迷。

李奇的沉默让薇姬有所误会，她急急的道：“我有能力的！我可以预言！不信您看！”

说着她一挥手，那把梳子，也就是尼斯塔的牌盒在空中浮出一片扇形的残影，残影由一张张怪异的牌组成，闪烁不定。

“我可以看到世界的未来，虽然只是残影，但应该很准的！”

薇姬又循着反方向再挥手，残影汇聚成一张牌，这下影像很清晰了，牌面上是个骷髅头。

这是什么意思？

薇姬说：“尼斯塔告诉我，亡灵之力掀起潮汐……”

没了？

后面不是还该有……“未来一周骷髅兵产量翻倍”？

李奇忍住没把槽吐出来，你身上的尼斯塔已经完蛋了，又怎么可能再准确的预言世界？

就算这个预言很准，亡灵之力的变化跟咱们也没关系。

他温言劝道：“你不要急，先好好休息。”

少女的感应异常敏锐，听出李奇的不在意，更加急切了。

她眼中噙着泪花的道：“我真的可以的！我给您做个预言！”

不等李奇开口，她再挥动尼斯塔的牌盒，又抽出了一张牌。

牌面是个女人，和之前的骷髅头一样，都是由极为朴素的线条勾勒出来的。

“第十三位留牌，意味着很……不吉利。”

薇姬的声音骤然变得跟小猫似的：“您最近会遇上灾祸，跟女人有关。”

你是说我……印堂发黑，霉星高照，要遭桃花劫？

李奇的讶异被理解为生气，薇姬赶紧又扬起手：“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再试试！”

别啊，瞧你脸色已经白成这样，再算下去怕不要榨成人干？

李奇正要阻止，薇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红帽的咆哮在脑子里荡开：“我正在解析薇姬的神力，结果忽然断了，你对她干了什么！？”

你的预言应验了，我这不就因为你而倒霉了吗？

李奇苦笑，抱着薇姬出了空间监牢。

………………

萨其顿海岸，浪峰退下，码头、城镇、乡村，全被海水冲得一塌糊涂，唯独城堡所在的海崖安然无恙。

城堡的结界内，无数民众热烈欢呼着，即便不少人都喊哑了嗓子，仍然不愿停下。

特蕾希娅化作圣光巨人，伸展开道道光盾，拼成直抵云层的巨大光墙，稳稳挡住海潮，那神圣而神奇的一幕，深深刻在了人们心中。

空中还留着缕缕残影，拼成特蕾希娅的轮廓，那是凯姆神力灼烧海水和空气留下的，她本人已经在城堡顶端，处理着由通讯法师团源源不断发送来的事务。

“损失这么惨重吗？接下来还怎么继续打仗啊？”

接过侍从统计的损失清单，特蕾希娅抚额哀叹。

因为她及时处置，以铁腕手段组织起救灾行动，人员方面损失倒不大。原本预料的百万级别，降低到了可能不足十万。

不过海啸摧毁了沿岸的中小港口，深入到内陆肆虐。要让人们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各国都得投入海量人力物力，原本就乏力的瓦伦丁前线，看样子得更加沉寂下去了。

“李奇……希望你好好的……”

特蕾希娅坐在简陋的木条凳上，感觉身心疲惫：“好好的回来跟我说明风暴群岛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好好的领受我的惩罚！”

努曼艾尔举着一个水晶球冲过来：“陛下！又一道海啸出现了！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抵达！”

没看水晶球里的影像，就看着忠诚骑士的脸，特蕾希娅蹙眉道：“又一道？可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一道海啸很小，影响不大，关键是……风暴群岛回归了主位面！”

一直很沉稳的贝努因传奇，此时也雀跃得跟个毛头小子：“而且笼罩着风暴群岛的那层次位面膜变成了普通结界，这意味着……”

话没说完女王就一跳而起，抢走了他手里的水晶球，死死的盯着里面的影像。

“意味着，风暴群岛完全回归了主位面，魔法师……全面重返大陆！”

看着由传奇在前方发送回来的模糊影像，特蕾希娅的玉白脸颊泛起了大片红晕。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必定是李奇办到的！他立下了大功！”

魔法师虽然加入了秩序同盟，但真正愿意出力的也就是海瑟薇和梅奈苏斯那股势力。现在风暴群岛重返主位面，虽然还不清楚更多细节，可未来的形势已经明朗了。魔法师必然会更深的介入到大陆里，秩序同盟比迩香能提供更光明的前景和更自由的空间，显然是魔法师的不二选择。

特蕾希娅心中正笼罩着的阴霾被一扫而空，有了魔法师这股力量，被这场灾难拖慢的步伐，必然会回归正常，这场战争，也必然更稳操胜券！

她指示道：“赶紧搭设强化通讯的法阵，确保风暴群岛那边能第一时间联络到我，我相信李奇或者海瑟薇，应该正在设法联系我。”

努曼艾尔领命而去，特蕾希娅即便一向稳重，此时也禁不住握着拳头，轻轻挥舞。

如果真是李奇办到的，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奖励！不，不管是不是他办到的，这是他去了风暴群岛之后才有的变化，他都是大大的功臣！

“陛下！”

布林托又匆匆而来，撑起隔音结界，凝重的道：“诺顿公国出事了！”

特蕾希娅脸上的喜色骤然消散，随着布林托的讲述，再转为震惊，渐渐的，罩上了厚厚阴云与浓浓怒火。

她冷声道：“好大的胆子！他们真是罪该万死！”

诺顿公国并不靠海，本着秩序同盟团结一心的宗旨，特蕾希娅让各个内陆国家也出人出力，共同救灾。除了出动必要的人手外，还要支援构建结界法阵用的物资，以及支撑结界的神性水晶和魔晶石。

诺顿大公接到指令后，火速调集人手听由女王指挥，同时也从各方面组织物资支援救灾前线。

但没想到，公国的“国家议会”抗拒诺顿大公的征集，在会议现场刺杀了大公！

“现在诺顿公国形势一片混乱，连公国首都也陷入到暴乱中，大公嫡子米特-诺顿逃到靠近遗忘森林的城堡，守护着他的只有少数忠于大公的贵族。”

布林托叹道：“倒也不全是诺顿人的过错，大公不仅向大家征集救灾物资，还征集包括金蒲耳在内的其他物资，数目远远超越陛下的征调额度。这是借着陛下的名头，为他自己聚敛啊。”

“这是次要的问题”，特蕾希娅背着手快速的踱步：“没有以神之名的弑君，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诺顿公国这个议会，当初弄出来的时候我就说会出问题，现在果然如此！如果议员都是贵族倒还好说，可超过一半的议员是毫无廉耻的商人、行会首领和地方豪强，这种事情也就他们能干得出！”

“这个议会”，布林托小心的道：“据说跟泰德阁下和普雷尔公爵的推动有关。”

特蕾希娅坚定的摆手：“不！这是谎言！是迩香间谍企图嫁祸李奇和海瑟薇而散播的谣言！”

布林托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把目光投在女王身上，跟随她踱步的身影不停挪动。

女王骤然止步，以不容抗拒的凛冽语气下令：“通知罗伊达斯将军，让他以秩序同盟之名，以我之名，统率诺顿军团紧急返回诺顿公国。镇压暴乱，清剿叛乱分子，保护大公之子接任大公！”

“告诉罗伊达斯将军，我会派包括七十四军团在内的若干直属军团支援他。希望他不要对暴乱分子有丝毫怜悯之心，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果断、争分夺秒的稳定公国形势！不让诺顿公国的暴乱扩散出去，影响到其他国家！”

布林托点点头，再问：“那个议会，还有刺杀大公的凶手，以及暴乱行动的首领……”

“整个议会都是叛党！必须取缔！不，连根拔起！”

特蕾希娅的语气已经转淡，却蕴含着更森冷的寒意：“包括凶手和首领在内，我会调动其他人手去处理。”

布林托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追问下去。

等布林托离开，特蕾希娅铁青着脸，用传讯戒指向谁发布了一连串指令，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低声唏嘘道：“壮丽的合奏里，总会有一丝不和谐的杂音，这是难免的，尽快清理掉就好。”

又过了一会，努曼艾尔举着个更大的水晶球过来了：“陛下，泰德阁下给您发来了通讯。”

特蕾希娅惊喜交加：“海瑟薇！”

水晶球里，海瑟薇恭谨的行了个礼：“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临时议长，陛下最忠诚的盟友，侍剑者海瑟薇-泰德，向陛下致敬，愿凯姆圣光由您普照尘世……”

即便是做了特别增强的通讯，因为魔力乱流太猛烈，影像和声音也有些失真，还偶尔扭曲闪烁。

特蕾希娅急切的道：“海瑟薇你别跟我来这套了，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等等你成议长了？这意味着……”

“是的陛下，风暴群岛迎来了新生，魔法师会全面加入到秩序同盟里，为陛下的事业做出更大贡献。”

海瑟薇盈盈笑道：“这样的变化，光靠我们自己魔法师可做不到啊，还是李奇帮了大忙，他简直就是风暴群岛的救世主。”

“我就知道”，喜悦充盈着特蕾希娅的心胸：“果然跟他有关，我本来还担心他的安全，没想到他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会好好奖赏他的。”

海瑟薇说：“我会向他转告陛下的话，想必他会非常高兴。”

特蕾希娅笑着问：“他在哪里？怕我责备他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让大陆生灵涂炭，所以不敢见我吗？”

“他……还在休息，之前我们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我们共同面对了超越生死的巨大考验。虽然很辛苦，但我们一起熬过来了”，尽管影像有些模糊，可海瑟薇满脸红晕，喜意之间夹杂的浓浓羞涩，即便旁边只能看到影像侧面的努曼艾尔都讶异的扬起了眉毛。

特蕾希娅的笑容凝住，就呆呆的听海瑟薇继续说：“完事后他倒是顾着自己快活了，一片狼藉还得我收拾，男人啊……”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她掩着嘴说：“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说我们一起……呃，一起战斗……”

“是啊，那必定是场很艰巨的战斗”，特蕾希娅的嗓音机械而空洞：“你们……”

“陛下，或许你会很快听到一些传言，但我保证”，海瑟薇换上肃穆的语气：“我们绝不会将私人的情感代入到秩序同盟的事业里，我是陛下最忠诚，最可靠的盟友，李奇是您最忠诚，最可靠的封臣。”

特蕾希娅嘴角微微抽搐：“我明白的……”

像是怕对方听不见，她拔高了声调：“我当然相信你……”

通讯结束，特蕾希娅来到城垛边，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的天海。

过了许久，看着她呆呆的像是成了尊雕塑，努曼艾尔有些担心的唤道：“陛下？”

“哦哦，我没什么，还有什么紧急的事要我处理？”

特蕾希娅回头，眼瞳的焦点依旧散着，就听她用漫不经心，像是随手处理一桩小事的语气说：“用一切办法联络李奇，让他第一时间滚过来见我。”

三百七九 天道好还，女人有必毒之心

特蕾希娅的半身影像自信风之书上消失，海瑟薇的灿烂笑容也如含羞草般渐渐收敛。

旁边叔叔高登眉头紧皱，踌躇了好一阵，才低声问：“你和公爵，什么时候……”

“叔叔，并没有那种事情”，海瑟薇平静的道：“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会陷在男女情感里拔不出来。”

高登不解：“那你刚才……”

“我和李奇，的确是盟友”，海瑟薇脸上又浮起淡淡笑容，那不是回味，而是期待。看到谁遭罪的，幸灾乐祸的期待。

“但并不意味着就毫无矛盾啊，让李奇借着魔法师重返大陆的势头，在秩序同盟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这可不符合我们的长远利益。”

“联合通讯委员会、阴影城移民、魔导技术、各国对待魔法师的政策，每一项都影响着我们重返大陆的发展。如果他还留在特蕾希娅身边，这些事情肯定都会插手。他对我们知根知底，又有他自己的算计，在这种棋局上跟他斗，我还真有些犯怵，不如尽早把他赶走。”

高登恍然：“所以你在曙光女王面前，刻意展露你和公爵的亲密关系，让女王产生猜忌？”

海瑟薇点头：“就算是再公正无私的王者，也不会容忍自己最强大的盟友，和自己最有能力的部下搅和在一起，哪怕是有特殊的私人情感。”

她抿着嘴，遮掩因为得意而昂扬的笑意：“真要有的话，那就是双倍效果了。”

高登假装没听到这部分，忧虑的道：“传闻曙光女王对公爵的确有些顾忌，一直压制着不让他更深的介入秩序同盟。如果这一次女王又压制住了公爵，那我们会不会太过显眼，让女王也产生警惕呢？”

“特蕾希娅一直在警惕我们，她可不想让魔法之路玷污了她的田园风景”，海瑟薇悠悠的道：“在她的迷梦里，我们魔法师最好就是贵族的客卿，或者友善的邻居。藏在深山的高塔里不问世事，需要的时候招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挥之即去，任何时候都不能触碰她想要的安宁秩序。”

“叔叔你也说得对，我们现在重返大陆，势头太猛的话，的确会触碰到她的底线。所以，我们需要新的盟友，不会和我们魔法师有根本矛盾的盟友。”

高登皱眉沉思，还会有什么盟友？

海瑟薇道：“当然是商业女神，还有那帮缩在次位面的洞穴里，成天靠听金蒲耳的叮当声过活的大蜥蜴。”

“商业女神和祂的龙族盟友吗？”

高登沉吟了片刻，看着海瑟薇的目光从长辈的担忧转变为部属的敬佩：“看来您已经准备好了接任正式议长的职位。”

等高登离开后，海瑟薇飘在半空，黑发挥洒间，那张美丽容颜流溢着自信的光彩。

她低声道：“曙光女王？不，我才是真正的曙光。”

………………

“可以通讯了吗？”

米尔德恩魔法塔，李奇刚安顿好薇姬，佐尔德就来找他，说有人在信风之书上找自己，这让他异常高兴。

之前魔力乱流太猛烈，他又忙着解决薇姬的问题，竟然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向特蕾希娅报告喜讯。

这么一桩功劳，就算捞不到亲王之位，也能在秩序同盟身上狠狠挖一把红利，相信特蕾希娅也在头痛要怎么奖赏他。

“是提米-奥斯奎姆？”

听到找他的是小龙女，李奇确信，是特蕾希娅通过小龙女找他。

匆匆来到通讯室，小龙女的半身像正浮在信风之书上，见到他就嚷嚷：“这是女王下的严令，我不照办她就不给我结这个月的账单，对不起了李奇！”

这啥情况？

没等李奇回过神来，头顶似乎有什么动静，他下意识的抬头，啊的叫出了声。

叫声被拦腰截断，一只巨大的蠕虫自头顶的涟漪里落下，怪异的缝隙状口器大张，将李奇整个人一口吞下，再急速缩回涟漪里，消失不见。

当李奇浑身上下裹着一层粉红色的粘稠液体，被波塔蠕虫吐出来的那一刻，他真的想把小龙女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奥斯奎姆商会唐古斯会馆，小龙女缩在通讯室的角落里抱头蹲防：“别打脸！”

然后她发出了比被强行不可描述了还要凄厉十倍的惨叫声：“啊——！好恶心！放开我！李奇我讨厌你！我恨你！我……呕……”

李奇把她当抹布往自己身上好一阵擦，直到她被恶心的黏液刺激得反胃呕吐才放开她，恨恨的道：“这就是你助纣为虐的下场！”

小龙女扶着墙一边吐一边说：“你……你会有报应的……呕……”

她挣扎着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颗珠子，一捏变成一团水，裹在她身上急速流动，很快洗掉了那些黏液，头发、皮肤和衣服却一点也没湿。

将变得浑浊的珠子丢回空间戒指，小龙女神采焕发，粉红头发都闪着迷蒙光晕。

她叉着腰哼道：“你的报应马上就到！李奇，女王要见你，立刻！”

特蕾希娅这么急？

李奇不解，想想或许是女王太激动了吧。

“拿来”，他向小龙女伸手：“刚才那个水珠，给我一颗。”

“六百金蒲耳！”

小龙女跳脚：“喂波塔蠕虫的空间石我还没找你要呢，那可是三千金蒲耳！”

“那是女王的帐跟我无关”，李奇继续晃着手掌：“珠子！”

“成天被那个斜马尾圣武士剥削，好不容易见着你了，还要被你剥削，我要革命！”

小龙女嚷嚷着，掏出新的水珠递给李奇。

片刻后李奇也洗干净了，感觉又活了回来。懒得跟小龙女啰嗦，径直到信风之书上跟佐尔德联络，让他找来魔女们。

安抚和交代完后，李奇问：“传送法阵调整好了？”

小龙女说：“女王回盾堡了，你只能传送到盾堡的商业神殿，那里应该有她的侍从在等了。”

李奇往传送室走去，他曾经在这里当过几天代理馆主，地盘门清。

小龙女忽然拉住了她，显得羞羞怯怯的。

“干嘛？别告诉我你已经熟了可以骑”，李奇随手揉着大萝莉的头发问。

小龙女脸红：“那个……你有没有……”

李奇麻溜的道：“三打不流多一零二四多康，不谢！”

小龙女跺脚：“这是什么啊！我问你有没有跟泰德阁下提起过我！”

她热切的道：“我知道风暴群岛重回主位面了，那层膜也完蛋了，魔法师损失惨重，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他们肯定要大量倾销各种魔法材料魔导器，购买各种物资，还需要大量流动资金，要是我能占到先机，不就发达了吗？”

就知道你狗改不了……不，龙改不了贪钱。

“我知道你泡上泰德阁下了！说起来你也真是大情圣啊，见一个泡一个，很有我们龙族的风范哦。既然关系跟她那么好，让我走走后门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嘛。以前我虽然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但没什么深交……”

小龙女腆着脸说：“我可是你预订的坐骑哟，不好好的喂饱我喂好我等以后真变龙了说不定载不动你呢。”

你这是在冲击龙族的节操新下限吗？

李奇没好气的说：“你一个女孩子说起走后门脸不红心不跳的，不止没了良心，连节操也没了！”

“作为一个龙人，把良心和节操都奉献给金蒲耳，为了埋在金蒲耳里笑的龙生而奋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李奇——”

在小龙女凄苦的喊声中，李奇踏上传送法阵，蓝光闪烁，身影消失。

小龙女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等他回来改走……用他的话说，卖萌路线！一定会成功的！”

李奇传送到了盾堡的商业神殿，果然已经有一队圣骑士在等他。上了马车，风驰电掣的来到盾堡中心的王宫。

“陛下在书房等你”，迎接他的居然是努曼艾尔，贝努因传奇欲言又止的神色让李奇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女王高兴异常要马上见到自己论功行赏的状况。

直到进了书房，金发少女坐在书桌后批复文件，听到门声，头也不抬，话也没一句，李奇才意识到出了问题，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等了似乎比一整天还漫长的几分钟，特蕾希娅仍然没理他，李奇忍不住咳嗽一声：“陛下……”

“啊，李奇”，对方抬头，用浮夸的语气说：“你来了，春风得意，快活无比的李奇-普雷尔公爵。”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中品出浓浓的不满，李奇心头咯噔一跳。薇姬的预言，居然是应验在这里的？

他赶紧摆出低姿态：“微臣在风暴群岛九死一生，侥幸活了下来，还没喘够气呢，不知道陛下说的春风和快活是什么意思。”

“你还狡辩！”

特蕾希娅蓬的拍了桌子，手一伸将李奇凭空扯到了办公桌前。

“李奇，你还真是能啊，竟然赢得了海瑟薇-泰德的青睐，甚至还……”

她的脸颊泛着怒气带来的红晕，炽热的目光让李奇似乎闻到了自己汗毛烧糊的焦味。

说到这脸颊更红了，不过似乎跟怒气无关。

就见她偏开脸颊，撇着嘴显得很恶心的样子：“你们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吧？”

吐了口浊气，女王克服了心里的不适，又恨恨瞪住他：“你在做那种事情，在对她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另一个人？你的道德呢？你的贞洁……不，忠诚呢？”

这时候李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该撞墙自杀了。

当然这时候他还真想撞墙，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他还抱着一丝侥幸：“陛下，您到底听到了什么样的传言啊，我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传言……哼哼……”

特蕾希娅鄙夷的道：“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的议长，传奇魔法师，黄金家族的族长，难道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会自我玷污，就为了败坏你的名声？”

“你不仅得到了她的身体，还俘获了她的芳心，我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共同面临了超越生死的巨大考验’，你们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呢。”

李奇的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大呼，海瑟薇，你坑我！

“最毒妇人心呀”，小红帽在心底冒了个泡。

帮不上忙就别说风凉话，你难道就不是妇人了！？

小红帽还来劲了：“好吧我换一个……天道好还？”

看我的口型，对了你看不见。

李奇一时沉默，被特蕾希娅当作默认，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她起身把桌子敲得咚咚响：“你跟欧萝拉的事情，我一直没说话，不过是看在凯瑟琳没人陪伴，我对欧萝拉也足够了解足够放心的份上！欧萝拉愿意委屈自己做你的情人，我没什么可说的。没想到你有了凯瑟琳，有了欧萝拉还不满足！”

“海瑟薇很美，地位很高，力量很强大，所以你就把持不住了对吗？你对得起凯瑟琳，对得起欧萝拉，对得起我寄托在你身上的期望吗？”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倒还算了，海瑟薇是谁？法师联合会的议长！传奇魔法师！她会当你的情人？你当她的情人还差不多！凯瑟琳要怎么办？欧萝拉要怎么办？你跟她亲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

三百八十 我不要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

特蕾希娅一通训斥，李奇仍然沉默，这让她攀升到顶点的怒意转为悲凉。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都是欲望的奴仆。你身边围着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围着好几个圣女的时候，我就该明白这一点了。”

“你的信仰是大爱，这个大爱还真是泛滥而没有节制，你也真是虔诚的代言者，见一个爱一个……”

特蕾希娅顿了顿，感觉这是把自己也扫进去了，改口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个语气可不对头！

李奇忽然感觉到，他跟特蕾希娅的距离，在这一刻已经比在康拉德城初见时还远了。

这可不妙，在秩序同盟代表着世界进步，特蕾希娅身兼凯姆代言者和曙光认证两重光环的现在，完全失去她的信任，革命事业必然会罩上一层阴云。

魔法师正重返主位面，掀起了又一波时势之潮，如果自己被特蕾希娅疏远，就很难在这波浪潮里捞到足够的好处了。

这恐怕就是海瑟薇乐于看到的吧，自己用在她身上的招数，被她顺水推舟的展示给特蕾希娅，就达成了离间的效果，自己还有苦说不出，这位“盟友”，还真是干得漂亮！

“虽然我不觉得失去了她的信任有多糟糕，可她连大爱都要诋毁，让我非常不爽啊”，小红帽愤愤的道：“李奇，施展你的七寸不烂之舌，把局面扭转回来！”

那是你的舌头不是我的……

特蕾希娅还在气头上，海瑟薇又亲自表态，怎么可能马上就扭转回来？

等等，如果重点只是个人生活问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转瞬李奇决定了策略，他沉重的道：“陛下，我对海瑟薇的确有一丝仰慕，但远远不及对陛下的仰慕。”

“李奇！”

特蕾希娅柳眉倒竖：“你还敢扯上我！？好大的胆子！”

值此关键时刻，我不是在为我个人奋斗，节操什么的就不要了！

李奇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勇敢的迈出作死的一步：“陛下应该能感受到我的真诚，毕竟凯瑟琳跟您一模一样，我难以……”

女王转开头，有点狼狈的呵斥：“闭嘴！”

这声呵斥掩饰的是尴尬而不是愤怒，果然啊，关键时刻，艾丽总是靠得住的！

没被一巴掌拍死，李奇胆子更大了，发自肺腑的道：“我在风暴群岛的经历，的确一言难尽。与海瑟薇的互相扶持，也算得上刻骨铭心，可这仅仅只是个插曲。我与陛下共同走过的路，要长得多，也艰辛得多啊。”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百分之一的杂念，放大为百分之百的真情！

特蕾希娅楞了楞，阴郁目光中露出一线碧空。

温暖的涟漪在她心中的雪原荡开，‘共同面临了超越生死的巨大考验’，这话用在她和李奇身上，其实更贴切啊。

从小时候的意外相遇，到迩香的默默注视。而后康拉德城的再会，王厅的惊变，再到艾兰尼斯的振作，断塔誓约前的明悟。李奇虽然很少在自己身边，但每个关键的时刻，他总是会站在自己背后，帮助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自己与凯姆同在，最终必定会走到这一步，可没有李奇的支持，会走多少弯路，会付出多少代价，她不敢深想。

“他毕竟跟海瑟薇已经……”

这个念头又如阴湿的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心灵，让这缕碧空无法再扩大。

就听李奇继续道：“我不知道海瑟薇是怎么说的，风暴群岛的情况曾经非常复杂，或许出现过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的状况。总之我跟她，绝对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以吾主赤红女士之名立誓！”

这话李奇说得是正气凛然，铁骨铮铮，到现在他都还是纯洁的好孩子！

小红帽抗议：“混蛋啊为什么要拿我来给这种事情背书！？”

特蕾希娅眼中的阳光再多出一缕，敢用神祇之名发誓，李奇似乎还真的问心无愧。

再一细想，海瑟薇之前的说法，的确有些含糊暧昧，自己就照着最严重的方向去理解了。

就在她神色稍缓的时候，李奇反击了。

他诚挚的道：“为了证明我的忠诚，我愿意马上迎娶凯瑟琳。”

特蕾希娅很明显的打了个哆嗦，李奇用慷慨就义的语气说：“凯瑟琳现在的常态还是艾丽，我和她只能有名义上的婚姻，不过这样能让陛下安心的话，我也十分乐意。”

“不行！”

特蕾希娅感觉咽喉发干，下意识的道：“我不是说过吗？这事还没到时候！”

“哦……？”

李奇用长长的，带着升调的哦，表达自己的疑惑和不满。

特蕾希娅努力遏制自己转身的冲动，勇敢的直视着他，义正辞严的道：“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男人不是照样会背叛妻子！？”

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被波塔蠕虫整个吞没的经历，李奇的痛苦表情百分之二百真切：“如果陛下认定我是这样的人，不管真相是什么，我怎么辩解，都没有意义了。”

“你是说我胡搅蛮缠，是非不分！？”

特蕾希娅又把桌子敲得咚咚响，不过明显是心虚了，力道控制得非常好，既能发出最有震慑力的声响，又不会敲烂桌子。

李奇偏着头，委屈的道：“不敢……”

“我看你就敢！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陛下面前，我哪敢……”

“不在我面前就什么都敢了！？”

“想到陛下就不敢了，连牵手都心虚……”

“哈！别人这么说我姑且还能信半分，唯独你我就不信！你糊弄我哄骗我欺瞒我，哪样没做过？什么时候怕过我？”

“陛下，我不是怕您，是每当要跟别的女孩子牵手时，就会想起跟陛下共舞的那一刻。那时候我真是无比荣幸啊，能牵着陛下的手……”

“你……你还说不敢？现在你是在调戏我吧，李奇——！”

说着说着两人就瞪上了，李奇是胆子越来越大，满嘴胡咧，特蕾希娅也被他带得越来越偏。

当特蕾希娅玉脸泛红，跟李奇对视的眼眸荡起一丝秋水时，气氛变得微妙了。

一缕白光在特蕾希娅的灰瞳里闪过，她一个激灵清醒了。

“又在糊弄我了是吧！”

女王巴掌一扇，把李奇拍得转身贴到墙上，不过力道很柔和，除了鼻子撞得生疼眼泪顿时下来了，倒没伤着其他地方。

“给我好好面壁思过！”

身后响起女王略微颤抖的嗓音，很遗憾，李奇没能看到女王整张脸颊，甚至脖颈都粉红生晕的美景。

沉默了好一会，女王的呼吸变得平缓，就听她道：“我承认的确有些失措，不该首先关注个人的私事。李奇，我向你道歉……不准转过来！”

“不管你跟海瑟薇发生了什么，那都是私事，你作为秩序同盟的代表，我的特使去了风暴群岛，风暴群岛由此产生的变化，就是秩序同盟的作为，代表了我的意志……没听见吗别转头！老老实实盯着墙！”

“海瑟薇说，风暴群岛的变化是你一手造成的，这就意味着你是秩序同盟的大功臣。我召你来，应该第一时间了解风暴群岛的情况，给你论功行赏。现在，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就这样说！再转头我就把你关进圣光牢笼里！”

李奇无语，这是对功臣的态度？

看起来作死战术奏效了，特蕾希娅不再纠缠他跟海瑟薇的私事，李奇也就松了口气，开始讲述自己这趟风暴群岛之行的经历。

从夜女士的计划一直讲到地底城的秘密，虽然看不到特蕾希娅的脸色，可从依稀听到的抽气声来看，这些事情远远超越了她对魔法师和夜女士的认知。

“夜女士的深谋远虑，真是跨越了纪元啊，没想到连我们哈德朗家族，也是祂的棋子。你过来，坐下来说。”

特蕾希娅完全浸入到了这场历时三万年的惊天阴谋里，不仅解除了李奇的贴墙令，让他坐到自己对面，还亲手给他端茶。

这时候李奇自然不敢再作死了，要把大部分实情都告诉特蕾希娅，同时又遮掩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还要为海瑟薇打掩护，这是难度很高的活。虽然已经有跟海瑟薇对过口径的腹案，在特蕾希娅面前，却依旧如履薄冰，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多亏你的女神大发神威，不然费恩多了一张暗魔网，不管是神序还是人序，都要变得如深渊一样混乱而恐怖了，请你向女士转达凯姆以及我个人的谢意”，听到李奇讲述小红帽干掉罪魁祸首，特蕾希娅的庆幸和敬佩由衷而发。

她再道：“所以，你也不确定海瑟薇是不是黑夜圣女？”

趁机揭破海瑟薇底细，破坏她跟特蕾希娅的信任关系，这个念头在李奇脑子里转了一圈，再被他否决了。

不，这不仅会损害现在这场革命的大局，还会让他跟海瑟薇之间撕破脸皮。他和海瑟薇依旧是盟友，在特蕾希娅面前，只能斗而不破。

李奇说：“这个可能性很大啊，梅奈苏斯要把她的凡人意志塞到神座里，让她成神，如果她也是黑夜圣女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他借机为自己辩护：“所以我跟海瑟薇之间，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呢？如果她真是黑夜圣女，那我岂不是跟夜女士……咳咳，总之那样的后果，可不是我一个凡人能够承受的，还会牵累到我的女神。”

特蕾希娅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得真美啊，跟夜女士……”

她又道：“夜女士已经沉睡了，是不是黑夜圣女，根本无从验证。而且既然她能当选至高议会的议长，魔法师显然是信任她的。”

李奇暗道果然如此，你是信仰坚定的神职者，当然理解不了魔法师的本心。在魔法师眼里，不管以前是什么阿猫阿狗，只要走上了魔法之路，还有传奇这样的成就，那就是自己的同类。

魔法师是理性的智者，唯一会，也是唯一能够信仰的神祇就是代表魔网意志的魔法女神。而这个神祇，在魔法师看来，是跟其他神祇完全不同的存在。对魔法女神的信仰，也跟凡人对其他神祇的信仰完全不同。

所以，只要海瑟薇的传奇魔法师身份没变，就算是黑夜圣女，也没多少魔法师会怀疑她会作为一个神职者，践行夜女士的神意。

女王再道：“以后你就不要再提这事了。我也会从秩序同盟的层面，澄清海瑟薇跟黑夜圣女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确保我们的合作能长久和稳固。”

海瑟薇，我是顾全大局，才让你过了关……

“所以……”

特蕾希娅自行脑补道：“你对她有这样的恩情，也难怪她对你倾心，在我面前都抑制不住对你的情感。”

然后她柳眉又竖了起来：“说起来你对人家却是须臾推诿，甚至逢场作戏！？”

李奇乖巧的低头不说话，这时候的女王是女人天性发作，同情起“欲求真爱而不得”的海瑟薇了。

男人啊，还真是难！

女王冷声道：“后面找着机会跟人家说清楚！拖拖拉拉不表态，浪费女孩子大好青春的男人，就是女性公敌！李奇你绝对不准也这样！”

李奇点头如鸡啄米，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接下来说正事”，女王话风一转，谈到了魔法师重返大陆的应对：“你有什么想法？”

李奇精神一振，到了收割红利的时候了。

在魔法师重返大陆这件事情上，他跟特蕾希娅的立场非常相近，那就是尽量利用，压制成长。将魔法师打进红尘里，与世俗混在一起，不再作为一个有强大凝聚力的单独势力。

“我认为，必须尽快推动各国对魔法事务的管制，从国家和国家联盟的角度，深度介入魔法领域，不让魔法师垄断魔法事务！当然这需要在秩序同盟里建立强有力的管理和协调机构。”

“要警惕和抵制法师联合会打破国家界限，把魔法事务凌驾于世俗权利和国家主权之上的企图！当然这需要陛下亲自抓这项工作，设立相应的机构，变成日常的例行工作。”

“借联合通讯委员会、移民事务、与忠诚神廷的战争，把魔法师的发展分摊到方方面面，让魔法师远离法师联合会的影响！这需要陛下身边要有对魔法师知根知底的助手，以及协调行动的结构！”

“魔法师的封爵政策应该尽早出台，要给予更多优惠，让魔法师融入各国的贵族体系！这也得有能统合各国认识，促进各国沟通交流的平台。”

李奇得吧得吧一通讲述，基本是把之前在唐古斯同盟会议上的主张充实细化之后，重新拿了出来。看特蕾希娅不停抚额捏眉头，就知道她是多么的矛盾和犹豫。

“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考虑的”，最终她是这么表态的。

然后她抛开这些麻烦事，欣然的道：“和我一起吃晚饭吧，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要怎么奖赏你我心里还完全没谱呢，一边吃一边说你的愿望。”

李奇当然是求之不得，要说愿望，他的计划就是在跟魔法师有关的事务上抓住一块，最好是跟魔导技术有关的事情。

比如将自己那个魔导技术部部长的虚职变成实权，这样不仅能骑在法师联合会身上吸血，暗中扶持费共的魔导技术发展，还能掐住海瑟薇那边的脖子。在秩序同盟的舞台上跟她斗，其乐无穷啊。

一番波折后，气氛终于回归正常，在君臣之上又多了一丝亲情。

“你居然让凯瑟琳也上阵了？你也舍得！？”

“让她过来，我要好好看看她，她身上少了一块皮一根头发，我都要拿你是问！”

“她不愿意？那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

大多数时候，话题都围绕着凯瑟琳展开，特蕾希娅对妹妹的心疼关切溢于言表，跟往常一样，蛮不讲理的给李奇压下任务。让李奇暗暗感慨，女王这是得寸进尺了呢……

正聊得起劲，特蕾希娅手上的戒指闪了闪，应该是绝密的通讯，她起身避开李奇去接听。

过了一会，特蕾希娅脸色如常的过来，无奈的叹道：“还以为能有点空闲的时间，结果又压来一堆必须马上处理的事情。你也知道，风暴群岛的变动，让沿海受到了很大损失。”

听到没办法共进晚餐了，李奇也很遗憾。

不过他能理解，他一直在担心大陆这边会受到惨重损失，没想到特蕾希娅处置果断，将损失减少到了最低程度，这也让他敬佩不已。

特蕾希娅微微笑道：“你先回去吧，你放心，立下了这么大功劳，我再不好好奖赏你，就没人愿意为我，为秩序同盟做事了。”

李奇只好起身告辞，目送他离开书房，特蕾希娅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这么一想，你跟海瑟薇的关系，也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私事”，她缓缓摇头，抬手激活了传讯戒指。

女王的沉冷嗓音在书房里回荡：“那几个赤红教会的巡行祭司，必定是迩香的间谍，马上处死！不，我不要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

三百八一 大局要顾全，但烈士的血不会白流

瘴气弥漫的山谷深处，兜帽人在洞穴里对着一颗水晶球连声应是，等水晶球里的光影消失后，发了会呆，再抬手摩挲戒指。

兜帽人有些沮丧：“陛下还是认定为迩香间谍……”

戒指里响起苍老的声音：“我早就说过，你那是妄想。就算不考虑陛下跟普雷尔的私人关系，从秩序同盟的大局出发，陛下都不会把普雷尔看作敌人。”

兜帽人低沉的道：“赤红教会的目标就是推翻贵族的统治，普雷尔是陛下的敌人，这是确凿无误的事实。”

老者哼道：“那又怎么样？那是推翻迩香之后的事情了。普雷尔现在又把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拉到了陛下这边，有这样的功劳，就算是普雷尔伸手要诺顿公国，陛下都会认真考虑。”

兜帽人悲哀的叹道：“也就是说，我在这件事情上所作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怎么是白费功夫呢？”

老者的语气变得凛然：“你是陛下潜藏在暗处的魔法之眼，是替陛下追逐猎物的暗影猎犬。你的任务就是发现任何对陛下的威胁，再坚决的执行陛下的命令。你不需要，也没资格去思考哪个威胁更大，决定该怎么处置。”

“你不仅不能放弃这件事情，还得继续追踪下去，丝毫不能放松。总有一天，你的付出会得到回报。麦戈尔，我知道你不想再潜藏在黑暗里，但这是你唯一的价值。”

兜帽晃了晃，冷笑道：“那你的价值呢？布林托主教？”

老者幽幽的道：“我们是一样的，麦戈尔。陛下还没有抵达她的事业顶点，在她的舞台上，还需要盟友和伙伴。我们只能默默站在舞台的后面，隐藏在灯光下，尽心的扮演好我们的角色。当陛下不再需要盟友和伙伴的时候，我们这些爪牙才能走上前台。”

通讯结束，兜帽人沉默了一会，步出洞穴。

山谷里一字排开数十具木架，每具架子上都钉着一个人，是用有禁制效果的铁锥钉着。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些沉默不语，有些痛苦呻吟，有些骂不绝口。

“伯爵！”

见到兜帽人现身，一身盗贼打扮的人迎了上去：“怎么处置？”

“处决”，兜帽人淡淡的道：“以迩香间谍的名义处决。”

部下沮丧的道：“陛下没有认可我们的努力吗？”

兜帽人冷声道：“陛下认可了我们的努力，但真相是什么不由我们判定！”

部下凛然：“是，我这就去执行！另外，那些审问记录，还有神术测试报告，也需要销毁吗？”

兜帽人摇头：“不，秘密的、妥善的保管。”

部下再问：“还有那些投降的……”

看了看旁边木笼子里关着的十多个人，兜帽人说：“仔细甄别，有间谍天赋的留下来，训练好后派去神陨高原。”

交代完毕后，数十名兜帽人手持魔导枪，在木架前整队。由小头目的指挥，举枪瞄准。

“赤红光辉必将普照费恩！”

“打倒奴隶主！推翻旧世界！”

“大同主义的新世界就要到来！”

面对枪口，木架上的人振作起来，纷纷高呼。

部下问：“要堵住他们的嘴吗？”

兜帽人悠悠的道：“不，拍下来……”

摄像头飘在空中，对准了这些人。

枪声响起，囚犯们一个个垂下头，没了声息。

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脸上中了十多枪，他晃着头，在眼瞳涣散前，近乎呢喃的说出最后几个字。

“革命必将……胜利……”

远处的山脊上，一只不起眼的麻雀静静的盯着山谷里的这一幕。偶尔脑袋转动一下，发出极为细微的机械声响。

………………

李奇由盾堡商业神殿传送到唐古斯奥斯奎姆会馆，已经是夜晚。

商业神殿和冒险者公会一样，在稍大的城市里都有。但只有在各国首都，以及特别重要的城市里，商业神殿才会提供传送服务，传送范围也是有限定的。李奇没办法直接传送回哈德朗王都，身上带着的传送DEBUFF（波塔蠕虫表示对此负责）让他也没办法使用传送卷轴，只好回小龙女那里。

“在我这里过夜嘛，我们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哦”，小龙女缠住他撒娇。

李奇没好气的道：“陪你一起弹金蒲耳听响？”

“数星星啊”，小龙女眨巴着她的大眼睛，还真跟星星一样亮。

“先尝尝我的手艺，你以前说过的那种绿茶，德鲁伊公会有人弄出来了，我泡给你喝！”

小龙女张罗起来，李奇苦笑，这家伙不是该换到卖萌路线吗？怎么变成人妻路线了？

想了想，魔女们跟甘比特还在风暴群岛，预定明天传送回哈德朗，他先回去也没意思，李奇决定在小龙女这呆一晚。关于小龙女，他的确也有些想法，正好趁这个机会调教一下。

过了一会，他一口喷出混合了香料甚至香油的“绿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

小红帽忽然发来消息：“欧萝拉在祷告，说我们的人在诺顿公国那边出事了。”

欧萝拉可以通过祷告向小红帽发送清晰的消息，这是再便利不过的通讯手段了。当然小红帽是不乐意当话务员的，要求他尽快搞出随时随地联络的魔导技术。

这个消息让李奇有些没头没脑的，诺顿公国？既不靠海，跟风暴群岛的事情无关，也远离神陨高原，跟费共的活动无关。

诺顿公国在哈德朗的西北面，东面挨着唐古斯，西面是克斯特。西北是红石联合公国，不，现在是红石王国了，东北是遗忘森林。

这个国家很特殊，面积比哈德朗还大，人口却不到哈德朗的一半。

大概是正好在红石和遗忘森林的下风处，地势又比较低，诺顿的天气变化异常剧烈，土地非常贫瘠，凡人只能聚居在少数高地，彼此相对隔绝。

在这个国家里，大公的权力相当有限，分封的贵族、自治城镇、行会组织多如牛毛，将国家权力切割得零零碎碎。

之前李奇跟海瑟薇讨论推进各国的议会进程时，就提到过诺顿公国，认为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试验地。他通过幻景等手段，把一些政治理念和构想散播到了该国。

仅仅只是很闲散的一手棋，当时李奇不过是随手而为，到现在几乎都忘了，难道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诺顿公国？你还不知道吗？”

小龙女当起了解说：“也对，两天前才发生的事，你刚回来肯定不知道。”

诺顿议会造反？

诺顿大公被刺杀？

毕竟是商人，又是哈德朗的邻国，小龙女对诺顿公国的情况相当熟悉。

搞清楚了诺顿的情况，李奇蹙眉，这跟费共有什么关系？

“我保证不偷窥不记录！”

听到李奇要用她的信风之书，又担心泄密，小龙女把贫瘠的小胸脯拍得邦邦作响。

虽然对这家伙的承诺并不怎么放心，不过她的利益已经跟费共绑得很紧了，而且终究也是自己徒弟，李奇姑且信了她。

费共那边现在有两部信风之书，一部在阿尔法的城堡里，一部在贝塔城。

当他接通贝塔城的信风之书时，塔伦斯和欧萝拉的影像出现，看来是预先等着了。

欧萝拉神色黯然的说：“我们的同仁已经牺牲了。”

李奇心中一跳，皱眉道：“慢慢来，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我不记得我们派过人去那里。”

“事情是这样的……”

塔伦斯深深长叹，给李奇做了讲解。

之前费共决议派遣工作组，以巡行祭司的名义到各国发展地下组织，最先选定的试点区域是克斯特和哈德朗两国。为此先后派出了上百组人，现在发展势头良好，正源源不断将有觉悟有资质的预备成员送到贝塔城来。

因为技术原因，这些工作组无法跟费共中央保持实时联络，只能定期联络，过程中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最严重的问题是自行其是，好在大多数工作组都是把发展成员当作最优先的目标，而且也严格遵循活动区域的限定，并没搞出太大乱子。

不过意外终究无法避免，一个原本该在克斯特发展的工作组，因为组长是诺顿人，发展了一批成员后，居然跑到诺顿去活动了。后面没有再定期联络，费共领导层还以为和其他几组人一样遭遇了意外，列为失踪人员。

现在才知道，这帮人赢得了诺顿国家议会几位议员的支持，加入到了诺顿本国的“民主革命”进程里，他们是刺杀大公的积极参与者。

“特蕾希娅的反应真快，态度也真是强硬”，听到秩序同盟的军队昨天就到达诺顿，镇压了暴动，暴动的组织者和骨干分子也在昨天被应该是直属于女王的隐秘组织连根拔起，凉气就在李奇心底呼呼吹着。

“这场革命，时机不对啊”，他无奈的叹道。

由工作组发展起来的“诺顿赤红教会”，被隐秘组织单独做了处置。某个信徒侥幸逃脱，通过游侠公会的渠道联络到了塔伦斯，发回了消息。

就在不久前，这个巡林客又发回消息，说教会的骨干全被处决了……

仔细确认了时间，李奇的心骤然重如铅块。

下午特蕾希娅避开自己去接的通讯，估计就是为了这事。

想到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李奇心中就泛起浓浓的苦涩。特蕾希娅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一只合格的政治生物了。

海瑟薇也一样，既摆了自己一道，也没跟自己撕破脸，控制冲突的火候相当精妙。

自己还满脑子想着红利啊奖赏啊什么的，跟这二位比起来，自己的天真成分恐怕还要多一些。

特蕾希娅和海瑟薇两个身影在心中交错变换，李奇的心也渐渐热乎起来。

不就是斗争吗？

对革命者来说，斗争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应该习以为常！

李奇抱着胳膊沉吟许久，终于理顺了思路。

“我有几点意见，你们先商量一下，等我回来开会决议。”

“第一，让那位同仁把教会的残余人员带到贝塔城，那是革命的种子，不能丢下。”

“第二，牺牲的人，虽然他们无组织无纪律，犯了盲动主义错误，但他们为革命献出了生命。不管是工作组的三位同仁，还是后来发展的同仁，都是烈士，在传送神殿摆放他们的画像。”

“第三，紧急整顿我们外派出去的工作组，哈德朗王国的工作组全部撤回来，克斯特王国的工作组，要开展清理盲动思想的行动，加强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教育。”

“第四，形势可能发生剧烈变化，让部队做好战备。”

听到第三点的时候，欧萝拉还有些不满，再到第四点，脸色又变白了。

“要跟特蕾希娅决裂了吗？”

她忐忑的道：“让我去跟她谈谈吧，她应该会顾全大局的，我们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对欧萝拉来说，这是她唯一纠结的事情了。

除了小红帽和李奇，她是费共里革命信仰最坚定的一个人，但她对特蕾希娅又抱有幻想。虽然知道这是幻想，可旧日的情谊让她始终难以释怀。

“她……已经顾全了大局”，想到特蕾希娅根本没把这事告诉他，连声提醒都没有，李奇就明白，女王很清醒。

这事还没有突破特蕾希娅可以忍受的极限，就连杀这些人，估计都会扣上暴徒甚至迩香间谍的帽子，摘开他跟这些人的关系。

欧萝拉很担心：“可她知道了我们的教义……”

李奇倒不在意：“泄露出去的部分不是那么要紧，还没有超越特蕾希娅对我们的既有认识。由解放所有奴隶这条教义，能很自然的推导出必须要推翻贵族统治这一点。在她眼里，我们早就是要颠覆传统秩序的异端。”

李奇很庆幸在这方面多长了个心眼，所有外派的工作组成员，都只接受了初级革命教育，还算不上“同志”，只能算同仁”。他们掌握的教义，并不涉及“阶级”和“正义”这两个革命信仰里最关键，也最具杀伤力的理论点。

欧萝拉稍稍安心了点：“既然特蕾希娅顾全大局，那我们也只能顾全大局了。”

塔伦斯的倾向却不一样：“我们就这么忍了吗？同仁们的血也白流了？这可不好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啊，尤其是基层人员。”

李奇很坚决：“不好做也得做。”

大局为重，现在的形势很明显，秩序同盟力量大涨，打败忠诚神廷的前景清晰可见。不趁机发展，而是挑起事端，显露形迹，那就不是看不清现实的盲动，而是没长脑子的猴动了。

接着他道：“但也不意味着真的就忍了，烈士的血不会白流！”

三百八二 风在吼马在叫，斗争艺术我最高

“还要借你通讯室用一会……”

“随便用，你的就是我的，啊不，我的就是你的，嘿嘿……”

小龙女把沙发茶几摆到通讯室，布置成临时办公室。端茶上点心不说，还乖巧的给李奇捶肩揉头。虽然知道她是别有用心，还是让李奇感慨自己的教导没有白费。

享受着徒弟的孝顺，李奇心神放松，在脑子里重新梳理形势。

大局不能不顾，消化阴影城移民，吸收风暴群岛来到大陆的力量，这是最优先和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受到任何影响和干扰。

不过诺顿事件必然会让特蕾希娅注意到费共的发展，小红帽在风暴群岛展示的力量，加上海瑟薇的“离间计”，也会让她对自己这股力量的警惕大幅攀升。

这么看来，自己关于把持秩序同盟魔导事务的构想，又是一厢情愿了，特蕾希娅不会容许自己进入同盟的权力核心。

可就这么缩卵，像王厅之变那样，背一堆特蕾希娅批发的毫无实质意义的奖状回去，那就太对不起小红帽和自己在风暴群岛的付出了。而且太过软弱的话，特蕾希娅必定会得寸进尺，进一步打压自己，说不定移民都会被特蕾希娅截留，这又是海瑟薇乐于见到的。

要怎么确保风暴群岛的成果不被侵夺，又能在魔法师重返大陆的大势里获得最大利益，同时让烈士在诺顿洒下的热血不被白流呢？

小龙女的小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少女的体香混合了龙族血脉的奇特气息，让李奇舒畅无比，思绪也一步步发散。

特蕾希娅虽然获得了强有力的盟友，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巨大的矛盾。

要维持原有的贵族封建秩序，她就必须遏制魔法师侵夺世俗权力。但任何遏制措施，都会加强秩序同盟的集权趋势，这又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她会怎么权衡和取舍呢？

雷厉风行的组织起救灾行动，以铁腕手段镇压诺顿公国的革命，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啊。

可能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尝到了集权的滋味，她应该已经明白，不把权力集中起来，光靠她个人的力量和声望是实现不了目标的。

她或许会认为她个人的集权，不等于秩序同盟的集权，也不会损害她追求的秩序。

只要攻下瓦伦丁大教堂，获得了护卫之盾的认可，忠诚神廷土崩瓦解，战争也就结束了。

为同一个目标集合起来的小伙伴们各回各家，与亲人享受天伦之乐。士兵们和将军解甲归田，过上幸福的生活。凯姆在天上与众神笙歌燕舞，代言者也可以回归安宁而平常的生活，做一个仁慈而贤明的国王。

她会这么想的……

站在她的立场上，会怎么看待自己和海瑟薇呢？

自己的势力就算全部端出来，也还上不了台面，而且窝在环境险恶的神陨高原，远离大陆中心，就算有所警惕，特蕾希娅对自己应该依旧是以防为主。

她的关注焦点必定是海瑟薇，这位盟友太过强大，处理不好就要被人家喧宾夺主。第一纪元里魔法帝国的心理阴影，对王者来说可不是大人用来吓小孩的鬼故事。

这就意味着，只要自己强硬一点，不以挤进秩序同盟权力核心为目标，而是退而求其次，要求一些影响不到全局的实质利益，特蕾希娅是会让步的。

视角再转换到海瑟薇身上，她对自己的认识比特蕾希娅深得多。迫不及待的用离间计，目的不仅是想把自己从特蕾希娅身边赶开，免得自己跟她唱对台戏，也未尝也没有压制自己成长的用心。等“下一条历史长河”到来时，就能从容解决自己这个营养不良的敌人。

不过海瑟薇的智慧就只到了这一步吗？难道没看到这样一来，魔法师在秩序同盟里的存在就太显眼了，会让特蕾希娅在压制和分化魔法师上更加用力？

海瑟薇是个冰雪聪明……不，是条狡诈卑鄙，认真起来连节操都不要的美女蛇，她肯定能想到，那么她的对策是什么？

以最简逻辑计，最有效的办法，应该是引入另一个盟友，不仅得是重量级的，跟魔法师还没有根本的矛盾冲突。

不过在秩序同盟这个舞台上，还有什么重量级的角色？

小龙女用胳膊肘夹着李奇的头，将他深深抱在怀里，轻柔的晃着。虽然后脑勺有点磕，不过久违了的主人公感又在异世重现了，让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这只大萝莉，也堕落到为了金蒲耳不惜出卖节操的地步啊。

算了，她连良心都没了，还留着节操干嘛？

等等，海瑟薇会不会……打商业女神和龙族的主意？

商业女神的教会跟龙族的商业联合会关系紧密，但又彼此独立。

前者以商业神殿为据点，提供金蒲耳储蓄、汇兑、借贷服务，同时兼营传送业务，相当于地球世界的银行集团。当然形态还很初级，仍然停留在中世纪初期银行刚发展起来那会的“长板凳”（Bank）状态。

商业神殿致力于将金蒲耳普及到费恩社会的方方面面，用金蒲耳连接凡人灵魂，获取信仰。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目标至少是在超凡阶级组成的社会里实现了大半。

不过在超凡社会的底层，以及平民社会里，各国自行铸造的银便士才是流通货币的主体。由此也能看出，商业神殿还没有体现出相对于教会神权和贵族封建秩序的先进性，仍然依附于旧有秩序。

跟商业神殿比，由龙族控制的商业联合会就是一个大杂烩了。从游方货郎到工坊供应商，从垄断商行到王室御商，千奇百怪。不过归结起来倒也简单，就是……倒爷。

相比之下，接受了自己先进思想熏陶的小龙女，正把目光转向实业投资，代表了一部分渴求先进，希望事业升华的龙族倒爷。

商业女神和龙族组成的商业势力跟魔法师的来往很密切，不过白银城并没有商业神殿，这足以说明魔法师其实很看不起这帮不事生产的家伙。偏安在风暴群岛的时候，也不需要外来的资本和商业支持。

不过风暴群岛大变，魔法师损失惨重，要在大陆开拓新局面，什么都缺。面对商业势力伸过来的橄榄枝，魔法师肯定不会拒绝。

商业势力这边是什么态度呢？

看看小龙女正在做什么就知道了……

手握魔法知识和魔导技术的魔法师，跟手握金蒲耳、渠道和市场的商人，这两方联手，完全是化学反应！

把各方势力的代表人物拎出来，这个舞台热闹了……

特蕾希娅在前面举旗，看出自己有掀台子的野心，一脚踹到角落里敲边鼓。

自己把海瑟薇拉上了台，赢得了更多喝彩，特蕾希娅当然欢迎，但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海瑟薇挤到后面免得她抢镜。

就在两人的后面，小龙女看看自己，再看看海瑟薇，毅然决然的向海瑟薇伸出了手。

这个四人舞台，自己该怎么唱戏？

对了，得纠正一点，海瑟薇和小龙女都代表不了各自的势力，不管是魔法师还是商人，往细了看，都各有诉求。

这么一想，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竟然是……搅屎棍。

李奇有了定计，拍拍小龙女的手说：“伺候得不错，等会老爷有赏。”

“哦呵呵……”

小龙女开心得傻笑起来，再瞬间收住笑容：“如果奖赏跟金蒲耳无关的话，今晚你别想睡觉！我会缠死你的！”

赶走小龙女，李奇用信风之书呼叫海瑟薇。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海瑟薇才出现。因为还有魔力乱流，她的影像有些模糊，还时不时扭曲一下，根本看不清楚面目细节。

海瑟薇的语气热情而客套：“听说你被女王紧急召回去了，我都来不及送你。”

接着向他确认：“女王应该知道一切了吧？”

李奇笑着说：“女王当然知道了一切，不过时间有限，我并没有拿那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去烦扰她。”

然后他的语气变得暧昧了：“放心了吗？亲爱的？”

“呃……哈哈……”

海瑟薇的笑声有些不自然，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李奇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这么称呼了？还是说……你对我有意思？想追求我？”

李奇帮她圆话：“女王都这么看我们了，你又矢口否认，难道你跟她通讯的时候没注意，让她产生了误会？”

海瑟薇坚定的道：“那肯定是误会了！”

李奇松了口气：“这样吗？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觉得，既然你对我有这样的心意，应该先跟你做充分的沟通，再提出那些谏言，现在我可以放心的进谏了。”

海瑟薇愕然：“谏言？”

“是啊，《魔法师入籍法》、《魔法塔管制法》、《魔法师爵位条例》，很多啊”，李奇悠悠的道：“哦，差点忘了，还有《魔导技术与商业管制法》。我还会建议女王在秩序同盟里设立魔法事务委员会，由女王亲自领导，好好的‘照顾’你们魔法师。”

“李奇……”

海瑟薇明显怒了：“你是在威胁我！？”

她哼道：“这些法令都是加强权力的举措，会让国家和秩序同盟走上女王不愿看到的道路，她怎么可能接受？”

李奇叹道：“现实所迫，女王也不得不做出改变啊。就拿救灾来说，她希望看到的旧秩序，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吗？但她还是做了，这意味着什么？”

海瑟薇还在抵抗：“如果女王真的改变了想法，你进不进谏也没多大影响。”

李奇拍上底牌：“在法令的技术细节上，女王是很信赖我的。你也该知道，我对你……哦，对魔法师，知根知底。”

海瑟薇沉默了，片刻后，她叹道：“好吧，要怎样才能让你在这些事情上闭嘴？”

李奇顺口吃了记豆腐：“亲爱的海瑟薇，我们这么有默契，还真是般配呢。”

这会就算小龙女在旁边听着，也会是一头雾水，也就他们两个深有默契的人，才会三言两语就完成一次交锋。

显然，海瑟薇落败。

但这不是李奇的真正意图……

海瑟薇正要娇嗔，李奇说：“我要诺顿公国。”

他的语气很严肃：“我会向女王要求一个诺顿公国的伯爵甚至侯爵爵位，然后成为公国的摄政或者监国者，麻烦你从你的角度给予支持，你应该懂得怎么做。”

“你的胃口还真不小……”

海瑟薇话虽是这么说，却隐隐听得出松了口气。

她又有些疑惑：“这事你找我干什么？以你们的关系，直接找女王开口讨要不就得了？而且那块地方我们曾经讨论过，地广人稀，环境恶劣，没多大价值，应该很容易办到吧？”

李奇冷笑：“拜亲爱的你所赐，女王又要把我打发回神陨高原了，说起来这也是你必须付给我的补偿。”

“哎哟，陛下还真吃醋了呢”，海瑟薇得意的娇笑：“呵呵……”

她利索的道：“我答应了，最终结果我不敢保证，你也记得你该做的事情。”

李奇点头：“那么，合作愉快。”

海瑟薇笑道：“合作愉快。”

通讯结束，泰德家族魔法塔里，海瑟薇窝进沙发里，托起下颌，蹙眉深思。

“李奇怎么想到要诺顿公国？”

她咳嗽一声道：“米斯娅，查查跟诺顿公国有关的消息。”

空中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这是她的塔灵：“好的，小姐。”

没过多久，塔灵米斯娅报告：“诺顿公国两天前发生了动乱，大公被刺杀，议会企图夺取公国权力，被特蕾希娅女王迅速派兵镇压。”

空中投影出一幕影像，套着秩序同盟罩衣的士兵手持魔导枪，监督着劳工将一具具尸体往路边的绞架上挂。绞架沿着山路蜿蜒盘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塔灵解说道：“根据联合通讯社的报道，这是一场迩香间谍鼓动的暴乱，有三千多名暴徒被秩序同盟的军队打死，两千多人被处以绞刑。但口碑优异的全知通讯社说法与此不同，这场暴动是当地人反抗大公横征暴敛的起义，昨天一天就有近万起义者被杀，之后又有五千多人被处决。”

“啧啧……”

这幕景象并没对海瑟薇产生多大触动，她只是有所联想：“又一个阴影城啊，难怪李奇这么上心，那么我就……”

她又想到了什么：“等等，这个地方，对魔法师来说，真是个不错的落脚地。”

环境恶劣算什么，还能比以前的风暴群岛更恶劣？

这个地方她跟李奇讨论推进议会进程的时候，做过一些研究。跟其他国家比起来，这个地方的权力被分割得异常零碎，如果魔法师把这里当作大陆的一个支点，大量涌入的话，不出三年，诺顿公国就要改名为诺顿联合魔法塔主国了。

虽然她也主张魔法师深入到世俗社会，与大陆凡人融为一体，但不意味着魔法师必须接受严苛限制，更不能容忍被区别对待。

找一个落脚点当魔法师的根据地，这也是至高议会提出的要求，她还在愁这个目标怎么实现。她甚至准备了将推翻的北方国家作为根据地的方案，但那不仅意味着魔法师要舍家破财，甚至要流血牺牲才能争取得到，特蕾希娅还会心生顾忌。

现在看来，诺顿公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己完全可以把李奇的要求转述给特蕾希娅，这也算尽了“盟友”的义务。再适当的提醒一下他的意图，特蕾希娅必定不会把诺顿公国交给他。这时候提出魔法师入驻的请求，特蕾希娅权衡轻重，应该会答应的。

然后海瑟薇头痛了：“他肯定会生气的……就算推给特蕾希娅，他也能明白我的用心，再来给我施绊子就麻烦了。”

想了想，她叹道：“在阴影城移民的事情上，尽量照顾他吧。给他建传送门直接送到他家里，把挑到的那些好苗子留几千……不，一万给他。对了，把老议会和梅奈苏斯家族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全送给他，反正已经不可靠了。”

唐古斯这边，李奇暂时还想不到这么丰富的后续，他只料得到海瑟薇肯定会打诺顿公国的主意。

等魔法师入驻诺顿公国，必定会夺了贵族的权，以魔法师的秉性，他们的统治不会比贵族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再闹革命，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烈士的血不会白流的，但革命离成功还很漫长，只能一步步踏实的前进。

为了诺顿的未来，先把诺顿挖成一个大坑……

最红诺顿会迎来解放的，在那之前，请再忍耐一会。

安排好了这事，小龙女笑眯眯的，几乎是流着口涎的凑上来。

对了，关于海瑟薇跟商业势力的事情，牵扯太多，还没办法做出明确回应。不过先丢个卒子过去埋伏起来是必须的，同时也能顺手捞足便宜。

这个想法，就着落在小龙女身上了。

“好了，我给你指条路”，李奇开口，小龙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跪在他身前，吐着舌头垂着手，跟汪星人似的等着李奇丢骨头。

李奇说：“就算我把你介绍给海瑟薇，这会凑到她身边的商人也太多了，不可能给你分多少好处的。而且大家一拥而上做的事情，油水肯定会被摊薄。”

小龙女不迭点头，这点商业常识她自然懂。

“你只看到风暴群岛遭灾，魔法师要来大陆置业发展，他们急缺资金和物资。但你没看到，风暴群岛那层次位面膜消失了，很多魔导装置和器具都不能用了，对魔法师来说成了废铜烂铁，把那些东西弄到大陆来，光卖材料就能发家致富……”

“有什么？几百上千艘浮空舰吓不吓人？好吧这个太大头了连拆船厂都很难找，那么魔导弩呢，虽然法阵失效了，但材料六级水准，在风暴群岛成千上万被废弃掉啊，弄过来稍稍改装一下价格翻百倍都不止。不相信？你用一把一个金蒲耳的价格回收，魔法师就当是帮他们清理垃圾！”

随着李奇的讲述，小龙女的目光越来越炽热。

她抱着李奇的腿大叫：“我要我要！李奇我要！快给我啊！”

“别找海瑟薇了，不，佐尔德也别理会，他在大陆有渠道，跟他说了就没你的份了，找这个人吧。”

李奇把某个人的魔法名片掏了出来，上面有信风之书的联络标识：“摩斯姆特，对，找他！他是我哥们，跟我有过命的交情。让他把你领进风暴群岛，悄悄的干这事。”

小龙女抢过名片，啵的一下亲在他脸颊上：“就知道李奇对我好！我会快快长大给你骑！”

慢慢踱出通讯室，李奇心中闪过浓浓的既视感。

这很像是毛熊完蛋了那会，去那搜刮军火的场景啊。

不过那时候是东西方一拥而上，兔子只捡了点边角料。现在么，就只有自己意识到了，同时又有渠道和代理人。

所以，小龙女，加油吧，把能搜刮回来的东西全弄回来！其中最有价值的玩意，自然都会流到他的手里。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斗争艺术我最高～魔法师的垃圾也熟了～”

李奇背着手，唱着胡乱改词的歌，悠悠出了通讯室。

三百八三 小红帽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全知全晓，无所不报的全知通讯社！”

“我是欧准斯-克莱尔/我是欧准特-克莱尔，欢迎大家观赏八十三期全知通讯！”

“本社严正声明，关于秩序同盟以散播谣言，支持迩香异端的罪名通缉本社的消息纯属谣言！本社无限忠诚于秩序同盟，迄今为止发布的所有消息，均来自官方正规渠道，希望广大观众不信谣不传谣！”

“本期节目是特别专题，在我们神圣高尚、英武贤明、仁慈至善的曙光女王的感召下，法师联合会重返大陆，投身到推翻迩香邪恶势力的伟大事业里！”

“在进入播报环节前，我们再来回味一次曙光女王阻挡恐怖海潮，守护数万人民的英姿神迹！”

“让我们一起欢呼，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李奇噗的把满口茶水喷了出来……

小龙女连夜布置，一早就急急去了风暴群岛收破烂，留下李奇看家。

菲妮她们还要傍晚才会传送回哈德朗王国，李奇早上给特蕾希娅发去一封信后，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在会馆里看各个渠道的消息。

唐古斯作为秩序同盟总部，本就是消息灵通之地，在幻景技术的支持下更发展出了媒体产业的萌芽。很多“自媒体”，也就是幻景内容制作者，都选择了第一时间将内容发送给唐古斯的幻景工坊，由其批量复制幻景晶片，销往费恩各地。

信风之神教会也加入到了这股媒体大潮中，他们选择高质量的内容，在信风之书的平台上播放。虽然还比不上地球世界的视频直播，但信息量和传播速度已经快赶上互联网时代之前的广播电视了。

所以李奇午后就看到了上午在盾堡举办的欢迎仪式，凯姆代言者、秩序同盟守护者、曙光女王特蕾希娅-哈德朗，会见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临时议长、黄金家族族长、传奇魔法师海瑟薇-泰德。

他没有看联合秩序通讯社的报道，这个通讯社的社长就是莫德温。这家伙在欧萝拉之后接手秩序同盟宣传部的工作，名义上还是他的下属，当然也只是名义上。他这个宣传部部长，至今都没领过哪怕一个金蒲耳的薪水。

想到当初莫德温在城堡里听菲妮唱绿帽歌时的落泪动情，在自己面前说“文学创作是神圣的，偷盗文字是严重的罪行”时的正气凛然，李奇就没好气。

这家伙完全是靠着自己跟欧萝拉鼓捣的幻景事业爬上去的，对媒体能有什么见解？无非是拿自己之前留下的东西，全心奉迎特蕾希娅。

相比之下，全知通讯社的口碑要好得多，毕竟是民间自媒体，没有官方支持，只能走真相路线。

不过现在看来，全知通讯社也学会了选择真相。

看到那像是广告的一幕，特蕾希娅化身圣光巨人，以光盾切割空间阻挡海潮，李奇还是百感交集。

曾经义正辞严的说“我不需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粉饰自己！我们的事业是神圣的，怎么能混杂进谎言之神的邪恶之力”，那时候的特蕾希娅，是多么纯洁和天真啊。

现在却习惯了用媒体包装自己，甚至控制媒体。

唔……好像也没立场说她，毕竟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广告”过后，特蕾希娅和海瑟薇同框的影像出现，两个人关系本就亲密，也没搞什么盛大排场，都是一身常服上镜。

特蕾希娅是偏向男士的短袍猎装，海瑟薇还是那身紫色法师袍。金发黑发，灰瞳银瞳，强气与神秘，真是梅兰相映，赏心悦目，让李奇想起了那场舞会上两人共舞的景象。

那时候一个是还带着一丝公主气的新王，一个是傲气满溢的天才美女魔法师，现在两人显得更含蓄更成熟，身上的上位者气息也更足了。

两人只是在盾堡王宫外露了下脸，寒暄了几句，而后就闭门会谈了。不过在寒暄过程中，特蕾希娅将一个身穿法袍的干瘦老者介绍给海瑟薇，让李奇心头一动。

接着全知社开始播报从“官方渠道”获得的会谈内容，李奇听着听着，脸上渐渐展露出笑容，还越来越浓。

正在头痛要怎么干好搅屎棍这个光荣而伟大的职业，特蕾希娅啊，你就自己先把水弄混了。

这个老者的名字跟李奇的姓氏很相近，叫普瑞尔-梅迪。曾经是哈德朗王室的宫廷魔法师，而后晋升传奇，巡游世界甚至位面，最近才返回大陆东方。

特蕾希娅委任梅迪为秩序同盟的魔法事务顾问，具体职责是“作为秩序同盟代表和女王特使，负责与至高议会沟通交流，协调同盟各国处理魔法事务。作为海瑟薇的搭档，共同服务加入秩序同盟的魔法师。”

换句话说，这个老头摘了李奇的桃子……

特蕾希娅听进去了李奇关于魔法事务必须统一管理的建议，但她又不愿设立常设机构，最终选择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因人成事的方案，交给一个她完全信赖的魔法师负责。

李奇对这个老传奇都有些担心了，虽然还不知道底细，但仅仅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部门一个组织，海瑟薇对付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看影像里海瑟薇对着梅迪，笑得如春光般灿烂，就知道她是多么高兴。

报道称，据内部消息人士透露，会面主要谈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风暴群岛的移民问题，因为风暴群岛的位面灾难，至少有五十万移民要迁入大陆，这对秩序同盟来说，既是笔财富，又是项负担。

具体处理办法还没有定论，不过女王表示秩序同盟愿意接收这些移民，并且会尽快做好相应的准备。

另一个问题则是魔法师的加入，细节也还无法敲定，但三条原则已经达成共识。

首先是魔法师入籍，在哪里落户的魔法师，就算是哪个国家的人，服从该国的律法王令。其次是授爵，只要是英雄级别以上的魔法师，都会获得爵士爵位。再沿用开拓爵位体系，给获得封地的魔法师授予对应爵位。第三是魔法师有建立魔法塔和魔导工坊，开办魔法教育等自由，但除了在魔法知识和技术上受法师联合会管束外，还得接受秩序同盟通过各国进行的监管。

会面之后，海瑟薇代表法师联合会发表了书面声明。那些客套虚词就不必提了，声明里最有份量的内容是，至高议会将为秩序同盟提供至少十艘浮空舰、三百门魔导炮、二十个军团以及大量军事物资，同时还有至少十位的传奇魔法师随时为战争服务。

看到这，李奇的笑容又渐渐敛去。

这就是海瑟薇手里最有份量的砝码，用来换取秩序同盟全面接受魔法师。

有这股强大的生力军加入，瓦伦丁大教堂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等瓦伦丁大教堂攻下来，形势会如何变化，还真是难以预料。

当然时间不会那么快，看至高议会只拿得出十艘浮空舰和三百门魔导炮就知道，没了次位面膜，魔法师的力量虚弱到了什么程度。原本风暴群岛里的浮空舰总数估计有好几千艘，魔导炮更是难以计数，但全都是必须依靠法则化次位面膜才能运转的定制品。

留给费共的时间终究不多了，得加足马力发展。攻下瓦伦丁大教堂后的形势，对费共来说可能会很糟糕。

希望特蕾希娅能看在自己很“识趣”的份上，在那份“愿望清单”上划下尽可能多的钩。

接近黄昏，李奇正准备回哈德朗跟菲妮等人汇合时，女王的批复终于到了。

“赞美特蕾希娅……”

李奇松了口气，特蕾希娅的回应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畅谈秩序同盟的魔导技术该如何发展，希望以魔导技术部部长的身份，主持联合通讯委员会的工作，这个请求被拒绝了，只给了他一个顾问头衔。

以侍剑者的名义为女王提供魔法师事务顾问服务，负责与海瑟薇沟通的请求，自然也被拒绝了。

同样，由自己主导创建管理魔法商业事务的组织这个请求也被拒绝了。

这些请求不过是漫天开价，因为是狮子大开口，显得毫无诚意，特蕾希娅拒绝起来也很直接。

下面那些实质性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接收阴影城移民的许可批准了，虽然他跟海瑟薇已经达成了协议，但名义上终究是特蕾希娅的封臣，这种大规模引入移民的事情，总得跟主子打个招呼。

扩编军团，向克斯特王国发动进攻，证明第二战线的价值，这个许可也被批准了。他原本申请扩编到三个军团，特蕾希娅大笔一挥改成五个。

这个请求也只是获得她的认可，有秩序同盟的大义名分在，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克斯特王国纳入到费共的势力范围。

以区区费共之力，想要吞掉克斯特这个庞然大物，特蕾希娅自然是不相信的，这也是她很大度的给了五个军团编制的原因吧。

将哈德朗、红石、艾兰尼斯三国的一批罪犯流放到神陨高原，这个要求女王不仅批准了，还表示会说服萨其顿、唐古斯两国也把一些罪犯交给他。

这是现实需求，贝塔城现在还只有两万不到的居民，等阴影城移民一到，费共治下的人口结构就会发生剧烈变化。

李奇虽然同情阴影城移民，可这股移民占据了绝对主体的地位，会带来很多预想不到的麻烦。为此他必须引入其他来源的移民，特蕾希娅也理解这样的状况，给予了积极的支持。

其他一些资金、物资和人才的要求，在打了一些折扣后，特蕾希娅也给他了。

再到最后一项，李奇抽了口凉气，特蕾希娅的用心，还真是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呢。

这一项就是诺顿公国，李奇提这个的用意自然是给海瑟薇挖坑，当然也有可能特蕾希娅大发慈悲，或者脑门一抽真答应了，那就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特蕾希娅在拒绝的同时，又加了一项奖赏，看起来像是补偿，而且还格外丰厚。

红石王国，德兰西亚公爵。

一直在哈德朗王国担任摄政的德兰西亚公爵，之前已经被转封亲王，这个爵位就空了下来。没想到特蕾希娅把它挪到了红石，替代之前红石联合公国的多德海特公爵。

特蕾希娅被拥立为红石女王的法理就来自多德海特公爵领地，现在把它改名后用作奖赏，就等于成了无地女王，那么下一任王者该出自哪里，就是个富有深意的留白了。

不过这不是奖赏给李奇的，是给凯瑟琳。

等手续完成，凯瑟琳就正式登场了。之前她在哈德朗的法米利亚伯爵爵位有些不伦不类，位格也不够贵重，现在成了红石七大公之一，还是长公主兼嗣君，这个奖赏更像是特蕾希娅给妹妹准备的嫁妆。

在李奇看来，特蕾希娅这手布置可不简单只是为了妹妹，因为这块封地，恰好跟诺顿公国毗邻。

由此推导，海瑟薇已经获得了特蕾希娅的认可了吧。很快大批魔法师就会涌入诺顿，在那里建起魔法塔，再根据开拓贵族的法则，获得男爵子爵等爵位，架空诺顿大公。

这自然是特蕾希娅不愿看到的，可海瑟薇手握那么重的砝码，说不定又道破了自己想在诺顿闹革命的用心，女王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女王也不会完全放弃，所以，让自己的势力也在红石插一脚，跟海瑟薇做邻居。

不管自己跟海瑟薇有什么关系，女王终究相信自己跟魔法师是有根本矛盾的，希望用自己来制衡魔法师。

也罢，红石就红石，虽然跟诺顿一样都是苦哈哈的地方，但有了这么一个分基地，未来的战略回旋空间也会很大。

仔细品完这份回复，李奇忽然感觉很累，很想家。

政治这玩意，真的是消磨人性的邪恶之物啊。

还是赶紧去见自己的魔女和同志，赶紧回家。

踏上传送阵，意识恍惚一闪，空间变换，回到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的商业神殿。

踏出传送室，菲妮、缇娜、艾丽、茵丝等魔女们欢呼雀跃，一拥而上围住他。

菲妮挂在前胸，艾丽挂在后背，左手抱茵丝，右手揉缇娜耳朵，甘比特和其他部下在后面盈盈笑着，薇姬居然也能站立起来了，远远的怯怯望着。

李奇一颗心埋进了糖罐里，高喊道：“回家！”

厄普西隆，传送殿堂，李奇刚踏出传送门，哗啦啦的如潮掌声就响起。

欧萝拉的俏脸入眼，塔伦斯哈哈笑着，上千人聚在传送殿堂里欢迎他。

果然啊，回家才是最好的奖赏！

李奇迫不及待的拥抱欧萝拉，再为了强调这不是爱之拥抱，又跟塔伦斯、史丹、阿丝娜、萨达尔、威尔森和先返回厄普西隆的阿图尔等人挨个拥抱。

至于旁边蹦着的那个BB-8，李奇嫌太碍事一脚踹开了。

殿堂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得浸入骨髓的稚嫩脆声：“小红帽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啦。”

墙上那张巨大幕布里，出现萝莉小红帽的身影。

见她头戴红红小尖帽，身穿泡泡公主裙，声情并茂的说：“风暴行动的总指挥，我们的总枢机，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率领队伍回到了厄普西隆。费共全体成员，热烈欢迎他们回家！”

李奇太过震惊，都忘了直接问小红帽，舌头打着结的道：“这、这是……”

欧萝拉咳嗽一声，暗暗掐了他一把：“这是我们的播音员小红！记住，播音员！小红！”

“哦哦”，李奇才醒悟过来，小红帽可以向主位面传送影像了！？

“成本很高啊，不过值得哟”，小红帽在脑子里感慨而满足的道。

李奇终于回过神来：“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直接下来了，搞半天是录播啊。”

“给你个惊喜嘛”，小红帽嘿嘿一笑：“这个奖赏如何？以后我会用这个形象，跟大家在一起了。”

李奇不迭点头：“很好很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小红帽终于跨越了神人之隔，所有的奖赏都比不上这个更有价值！

“那么，以后我就叫你……小红？”

“随你，反正你暗地里总是叫我小红帽，你这个渎神的家伙。”

“呵呵……我先试试，小……红？”

“我在，小白。”

“喂！为什么把这个名字跟我绑定啊？”

“这就是代价……”

三百八四 诸神的黄昏？不，诸神在敲碗

神祇在凡间显露形象，哪怕只是说句话，都要被称为神迹。

诸神很少显露神迹，毕竟主动将力量穿透主位面，消耗太大。像之前凯姆那样降下天使颁布神谕，是因为关系重大，不得不为。

小红帽要将秋香画眉派到凡间传递神谕，消耗的神性源质就不是以火车皮级别的战略储备肉来计算，而是直接在她身上割多少肉来算。

可小红帽却在凡间开了广播电台，以赤红通讯社播音员和主持人的身份搞神人交流，这简直是开了金大腿级别的挂。

不得不说，这是码农的胜利。

有李奇这根金大腿级别的触手/胃镜/电子显微镜，再有破开风暴群岛次位面膜的经验。运用码农思维，将神力控制聚焦在微观层面的方法写成代码，通过与厄普西隆那根神迹木桩的神力关联，她就能将事先在赤红神座录制好的影像发送给欧萝拉，再在厄普西隆的各块屏幕和喇叭上播放。

虽然还得通过欧萝拉中转，还得遮掩身份，可革命设计师终于不再高踞神国，而是亲自加入到凡间的革命进程里，与革命同志打成一片，此事的意义完全不可估量。

不过李奇觉得，小红帽之所以这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极大的增进了革命队伍的凝聚力，还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份像样的工作……

小红帽鄙夷的道：“说得我好像在神国里当废宅一样，编织神力研究神术就不是正事了！？我还在为提升你们的等级上限殚精竭虑！”

李奇忍不住涮她：“哟，才想起来你还是个弱鸡……咳咳，弱小神祇，我们没人能摸到传奇的边还是您老人家的责任。”

脑子里雷鸣电闪，李奇的意识恍惚了好一会。

小红帽恨声道：“上一战把半神当蚂蚁拍，苍白之主的骨头架子又被我撕了一副，我是大吃一鸡啊！你这区区蜉蝣，有什么资格说我弱鸡？”

咦，你居然也玩吃鸡？

然后她有些心虚：“说得你们好像人人都等着晋升传奇一样，就算我晋升中等神祇，提高了你们的等级上限，有可能晋升传奇的也就是艾丽一个，不要把传奇当成是力量到了就可以突破的门槛！”

“对神职者来说，信仰必须坚定和深刻，还得在不同位面历练，凝练信仰之力的普适性，创造出自己的领域，才能成为传奇。”

李奇心口一凉：“信仰坚定和深刻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可位面历练这事，我们根本没时间啊。”

“这也是我在头痛的问题”，小红帽说：“就算有时间我也不放心你们出去，现在外层位面的力量流动有了很大变化。”

李奇不解：“变化？”

“上一战也许是我吃鸡的姿势太华丽了，好像……”

小红帽的语气更虚弱了：“刺激到费恩的神祇了，主位面与外层位面之间的力量流动加速了。”

李奇没再笑话她，而是安慰道：“不是你，是我们。”

他有些凛然：“听起来像是咱们在风暴群岛搞的事，吹响了神战的号角？”

小红帽叹道：“倒还没那么快，不过诸神正在躁动，祂们不会再对主位面的事情作壁上观了。怎么说呢，有点像晚餐快到了，祂们一个个都在敲碗似的。”

本来很有逼格的事情，被你这么一说就不堪想象了。

李奇定了定神，沉凝的道：“上面的事情您老人家就多担待，我得忙下面的事情了。”

小红帽没再多说，只重重嗯了一声。

凡间的形势大变，神祇的形势也变了，这当然不是巧合。

现在他只能跟小红帽背靠背，各管一摊，争分夺秒。

欢迎仪式结束后，李奇马上召开了费共中央高层会议，一项项事务讨论决定后安排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接收阴影城移民的准备，好在有赤红基建团建造暂时的居住营地，还有贝塔城移民学习班的体制，稍作调整，就能快速的吸收这些移民。

大批移民的到来，对贝塔城正稳步推进的游戏模式建设会形成猛烈冲击，这方面李奇就交给贝塔城统合部部长史丹做对策研究了。

从风暴群岛那里弄来了神魔转换技术，稍后小龙女还会捡回来大量的破烂。更关键的是那种改进型魔凝胶，李奇认定会极大提升低阶超凡者的力量，将其作为技术领域的关键课题，交给尤赞和阿图尔全力攻关。

在特蕾希娅那边弄来的军团编制也不能空着，威尔森、甘比特和萨达尔三人组的任务就是加快军团建设，在三个月内将军团扩充到三个，并且作好战斗准备。

魔女们这边更不能松懈，必须全面提高战斗力，不仅是个人的战力，对神术的开发也决定了费共各系职业者的战斗力。

所以欧萝拉被委任为魔女学院的副院长，带着刚刚入伙的命运魔女薇姬，和所有魔女一起掀起轰轰烈烈的赤红神术大发展运动。

“我没有问题，不过还有个魔女也得加入”，欧萝拉的补充让李奇噎住。

李奇含糊的道：“她很特殊，只能在特定的时刻出现。”

欧萝拉眯着眼笑道：“半夜嘛，我知道，我给她开小灶！”

说到小灶，李奇又想到了移民的生活物资问题。

他在特蕾希娅那里要来了足够十万人吃三个月的粮食，短期内可以养活移民了。不过以长远计，肯定还得自给自足，卡琳和贝弗罗这边得扩大粮食生产了。

然后他发现少了一个人……不，一只狼，这只狼在欢迎仪式上也没见到：“卡琳呢？”

欧萝拉说：“这两天她有些不舒服，显得很焦躁的样子。应该是跟贝塔城那些德鲁伊呆在一起吧，只有那样她才能稍微好受点。”

那只狼出了什么问题？

………………

会议结束后，李奇先到魔女学院，一个个把魔女们数过，每一个罗丝魔女都没落下，确认他的魔女们都好好的棒棒的，再去找卡琳。

贝塔城核心区南面，竹林、花圃、麦田菜田相间，小河溪水潺潺，这是德鲁伊们建设的生态绿园。

这些德鲁伊是由卡琳和贝弗罗吸收的，他们既信仰自然之道，又信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赤红信条，都想效仿贝弗罗，成为身兼两道的“赤红德鲁伊”。

不过野性这一系的情况非常复杂，转职成功的“赤红德鲁伊”，也就是小红帽命名的“自由主宰”，虽然也有几十个了，可一旦转职，原本德鲁伊拥有的很多神术和能力都消失了，具体情况还千差万别。只是在变身术上就各有状况，有的不能变狼了，有的不能变熊、枭兽、海豹或者鹰了。

现在这一系神职者正为恢复德鲁伊能力而孜孜不倦的努力着，可惜作为野性魔女的卡琳在理论水平上没多少造诣，始终没多大成效。

好在这些德鲁伊都是自然派或者均衡派的，心性平和，耐得住寂寞，跟花花草草打交道就能获得愉悦，也没人因为进度迟缓而焦躁。

不过在李奇看来，这帮德鲁伊的心性已经不能用平和来形容了，他们就跟人形态的卡琳一样，正坠入怠惰的无底深渊。

看看他们正在干什么……

一群胳膊或者胸口印着怪异符文的熊正倚在小河边的石头上，懒懒的聊着天。

看起来他们像是在交流变熊术的经验，不过每只熊都舔一口蜂蜜罐子，或者拿竹竿抽一下河面，把一条鱼拍到河滩上，才开口说一句话，他们是准备花三天时间开一场交流会吗？

狼呢？

李奇没在河边看到狼，也没看到人。

李奇在一堆黑熊棕熊斑纹熊里找到贝弗罗，那只有一身浅褐色毛发的熊抬起爪子往某处一指：“卡琳殿下？就在那里啊！”

其他熊见到李奇，纷纷举爪招呼，换了是人还会凑上来套近乎，可变成熊就连屁股都懒得动弹了。

这股怠惰风气必须得好好清理！

李奇忿忿想着，目光转到熊爪指示的方向，然后他就呆住了。

一丛竹子下，巨大的，黑白相间的，毛茸茸的，上窄下宽的身躯背对着他坐着。

下面是条黑斑，对应着腿的位置，这没错。

背上还有条黑斑，对应手臂的位置，这也没错。

两只圆圆的，支楞起来的耳朵也是黑的，还是没错。

但为什么有条黑斑贯通了上下啊！？

为什么后脑勺上还有块黑斑看起来还延伸到了脑袋前面啊！？

这是什么怪物！？

李奇努力平复着着自己脸颊上的肌肉，不让抽搐的动静太大。

他也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招呼：“卡琳？你在干什么哪？”

一颗巨大的狼头缓缓转了过来。

没错……狼头。

屏蔽掉身体的话，这颗头跟之前的巨狼没多大区别。只是耳朵变得圆圆的，眼睛依旧如二哈般囧囧有神，黑毛自前额而上，延伸到背后。

李奇剧烈咳嗽，这是何等的……

这一刻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风中凌乱大概是最贴切的了。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熊形态！

不仅还留着一颗狼头，背上的黑斑还是一个“王”字……不对，那是个宝盖头上加两点再加一个“土”字啊！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熊，我绝对不会给你竹笋吃！

“啊，李奇，你回来了……”

狼熊……不，熊狼，算了就当还是狼吧，这头狼懒懒的说：“看，我可以变熊了哟！”

李奇深呼吸：“我不承认这是熊。”

卡琳说：“我也觉得有点怪呢，不过贝弗罗和大家都说，熊是自然之力里的凶暴一面，每个德鲁伊对此的灵魂感悟都不同，变出来的样子也千差万别，所以这个样子也过得去啦。”

然后她有些疑惑：“可我为什么觉得变成熊以后，比人形态还累呢，连脚趾头都不想动，只想着吃东西就好了……”

说着她咔嚓一口啃下竹笋，咕滋咕滋嚼了起来。

摊摊肥短的手臂，她又无所谓的道：“算了，我就是这样怠惰的灵魂……”

等等，你怠惰是正常的，可其他德鲁伊怎么也跟你一样了？而且欧萝拉说你这两天不是很不舒服，很焦躁吗？

卡琳捏着一根竹笋挠后脑勺：“是啊，前几天我觉得很不舒服，很想大闹一番，只好变成人。可又更不舒服了，所以跑到这里来跟贝弗罗他们继续练习变熊。昨天居然成功了，不过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再看看河滩上其他熊的慵懒模样，李奇心中一跳，难道……跟小红帽说的诸神在躁动有关？

听了李奇的讲述，卡琳用上气不接下气的怠惰嗓音说：“有可能啊，德鲁伊信奉的自然女神是可以转换灵力与神力的古神，祂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德鲁伊这边不仅神术会受到影响，使用神术的副作用也会加大。”

她再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只算是半吊子的德鲁伊。你不是可以切换天赋吗？现在我的野性天赋也是完整的了，你完全可以自己体验一下啊。”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

开启属性面板，果然，野性天赋那一栏不再是以前那样的灰色不可用状态。

李奇很谨慎，没有马上切换，而是先问小红帽。

小红帽说：“野性神力我现在的确可以抽取了，不过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啊。毕竟我只需要把纯粹的野性神力抽取出来，那些不纯粹的杂质直接丢开了。谁知道杂质里面包含着什么，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她补充了个细节：“跟其他魔女相比，在卡琳这边可以抽取的神力比例实在太小，杂质太多了，那些杂质里面应该包含了很多自然女神的神力吧，如果自然女神那出了问题，肯定会对德鲁伊，甚至卡琳造成很大影响。”

她下达了任务：“你的确有必要查探一下，这样可以确认自然女神那边的状况，再由祂的情况，搞清楚其他神祇的变化。”

神祇不是你的业务范围吗？

抱怨归抱怨，任务得执行，而且李奇自己也很好奇，他还没从感受过卡琳这系天赋呢，可以变身啊！

变身这种事情，变成奇丽让李奇别扭和尴尬，变成狼和熊却没一点抗拒。

再确认切换过去后没什么隐患，不对了到时间换回来就行了，李奇一咬牙，按下了切换。

意识摇曳了一会，陌生的力量充盈着全身，

再看技能，跟卡琳一样，除了灵力感应之类的技能，就是变狼变熊了。

先变个熊吧……

李奇躲进竹林深处，左右打量，确认没人了，施展了变熊术。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身体骤然变换，李奇虽然还是人立着，视角却骤然拔高了，“体感”也变得厚重而有力，甚至笨拙了许多。

抬起手掌，黑色的……

低头看肚子，恍惚有白色……

然后一股完全不可抗拒的沉重感压在身体甚至灵魂上，让他轰然扑倒在地。

好累……

李奇有种骨髓都像被抽干了的索然无味，只想静静的趴在地上，一直到天荒地老。

休息，先休息一会吧。

三百八五 娜玛与格罗妮娅，崩裂的正义

夜色初升，夏安迪亚灯火通明。

这里的圣武士不再做清贫苦修，建筑虽然还保留着夏安时代的风貌，其他市政设施已经在向贝塔城看齐，至少街道和房间里都用上了萤石灯。

夏安曾经住过的木屋里，紫发少女在昏暗的油灯下翻着厚重的神典，用仅有的左眼看书。

屋外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声，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

娜玛嘀咕道：“又出大状况了？”

夏安迪亚的圣武士都加入了“综合管理执法大队”，按照费共制订的《冒险者管理处罚条例》，配合赤红圣堂和贝塔城卫队，在神陨高原上践行正义。

这种警笛声是紧急召集令，意味着出了重大事件，不过在夏安迪亚已经是常态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热芒，再用左手摸摸空空荡荡的右臂袖管，黯然叹气。

门猛然被推开，是拉尔夫，他用那只魔导金属做的假手扶在门框上，喘着粗气说：“娜玛，西面的丘陵区出现了大批亡灵！首领还是个英雄巅峰级别的死亡骑士，已经有好几个冒险者小队全灭了！”

“又是亡灵？”

娜玛蹙眉道：“昨天晚上也是一只骨龙，这两天亡灵的动静好像特别大啊。”

“是啊，奥图他们已经带着城卫赶过去了，要我们马上去支援”，拉尔夫语气热切的说：“娜玛，你也跟我们去吧！”

娜玛苦涩的摇头：“我去能干什么？”

拉尔夫道：“不需要你战斗，只要你在那里，我们圣武士的士气就会高涨啊！”

娜玛举起左手，淡淡的金黄圣光在指掌间游动，看样子是要凝成一道光弧，却始终无法成型。

“我现在连破邪斩都用不出来，已经算不上圣武士了”，她叹道：“而且，现在一大半圣武士都不认识我了啊。”

见昔日敬仰的前辈信仰跌落到了这种程度，拉尔夫一时呆住：“娜玛……”

“还是谢谢你，拉尔夫，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娜玛拍拍那本神典：“我也不会放弃的，所以，我们各自努力吧。”

面对娜玛的笑容，拉尔夫再说不出话，沉沉点头。

等拉尔夫离开，娜玛继续翻看神典。

“不依赖于他物的，纯粹的正义……”

娜玛摩挲着纸面，叹道：“即便是源初神典的记述，也找不到这样的正义啊。”

她抬头看天花板：“导师，您虽然改变了道路，但我不会变的。记得吗？当初您把我们从贫民窟里带出来的时候，那个牵着妹妹的小女孩，就已经跟您做了约定啊。”

她呢喃道：“约定是胜于一切的，是约定让我行走在正义之路上，是约定让我即使失去了您的指引，我也能继续走下去，没错，约定就是……正义……”

光影恍惚，似乎空间都在这瞬间错落了一下，娜玛仿佛灵魂离体，整个人呆滞着不动了。

神典上流溢出点点金光，渗入娜玛的体内，书页片片褪色。

片刻后，她整个人都浸在金光中，仿佛一尊雕塑。

金光渐渐消散，娜玛的眼瞳中又有了生气。

她看着已经变成灰烬的神典，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本空荡荡的袖管，居然摆动起来，最后直直平立。

“我的手……”

她惊愕的低呼，身后忽然伸展出一对金黄羽翼，袖管里也伸出泛着金光的手，手里握着一本金灿灿的厚重大书。

那只手仿佛不由她控制，径直翻开大书，一行行符文映入她的眼中，她那被眼罩遮住的右眼也溢出金光，似乎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看着看着，她的表情从惊愕转为迷茫，再从迷茫变成恍悟。

她喜悦的道：“龙尔德在上，我领会到了您的神意！”

她再挪开眼罩，右眼的金光中，依稀是一座天枰。

墙壁似乎成了透明的，正在集结的圣武士身上散发着团团金光，有些正褪去金色，向当初普雷尔公爵获得提尔之柄时那种淡金色转变。

“我明白了，吾主明确了正义的方向，我将为吾主代言，伸张这样的正义。”

娜玛深深长叹，再虔诚的道：“感谢吾主的眷顾，我必将让正义的光辉普照费恩！”

木屋里金光闪烁，来来往往的圣武士正急着赶赴战场，也没在意。

许久后，木屋重归昏暗，屋里飘飞着淡淡的灰屑，桌子上放着三封信。

摇曳的油灯光亮下，依稀能看到信封上分别写着“致拉尔夫”、“致妮可”、“致普雷尔公爵”。

………………

月色映在沙海上，竟然不比白昼暗多少。

一处巨大沙丘的背面，数百衣衫褴褛的人零零散散的瘫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凉意。

人人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空气中那点水汽能给他们带来一丝湿意，滋润已经快要干裂的身体。

“水……水……我看见水啦！”

一个人猛然跳起，拔出匕首捅进另一个人的脖子。血水滋滋喷出，他咬住伤口，贪婪的吮吸。

当其他人将这个人拉开时，他癫狂的叫着：“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报应！啊哈哈……”

叫声嘎然而止，低头看到心口冒出的剑尖，他嘟囔着“报应”，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一个青年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对周围的人说：“把他，还有这个人也一起拖到外面去。”

没有任何动静，青年咬咬牙，再道：“找个没人的地方，你们喝吧。”

又厉声道：“不准吃肉！谁吃我就杀谁！”

人们蜂拥而上，将一个死人和一个快死的人往外拖。

青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摇摇头，穿过杂乱的人群，进到一顶帐篷里。

“加斯东……”

嘶哑的嗓音响起：“今晚大家能坚持下来吗？”

红发少女坐在帐篷里，满脸风霜，颧骨深陷，眼瞳却光芒摄人。

加斯东犹豫了片刻，摇头道：“我觉得很难，没有食物还是其次，主要是没有水了。”

他愤愤的道：“我们不该劫掠商队的！都是埃斯特，不是他纵容那些人去袭击商队，我们怎么会被迫走这条路！？”

“我就知道你会说我坏话的”，又一个青年进了帐篷，正是埃斯特，冷冷笑道：“当初我说不要带这么多人的，我们没有足够的给养。你非说这些人也是正义的伙伴，不能抛弃他们，现在呢？正义的伙伴正在喝人血吃人肉！”

“闭嘴！”

格罗妮娅一声叱喝，两人都住口了。

“同意劫掠商队的是我，把大家都带上的也是我，不论对错，决定都是我下的”，她冷冷的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动摇了，借着互相攻击，在质疑我的选择是错误的？”

两人连声说不敢，惶恐的退了出去。

手中圣光闪动，提尔之刃显露，光华却比最初黯淡了许多。

格罗妮娅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低声道：“我真的走错了路吗？”

在克斯特王国杀富济贫，固然凝练出了一支队伍，但也让一些圣武士离开了自己。更严重的是，原本招纳的野法师、德鲁伊和其他职业者都逃走了。

继续往北，一路劫掠商队，结果遭到商业联合会的通缉，没办法走西面的群山。那里地形复杂，山民悍勇善战，还忠诚于迩香和克斯特王国。

她带着原本有几千人的队伍选择了穿越哭泣沙海，去她预定的舞台布莱德王国。

但她远远低估了自然之力的可怕，才走到一半，队伍就缩小到不足一千人。还因为缺乏向导，找不着沙漠中的绿洲，很快耗尽了饮水和食粮。

队伍里哪怕有一个会传送的魔法师，或者一个会寻路的德鲁伊和巡林客都好啊。

可惜，不仅没了这些职业者，还因为她这支圣武士的神力发生了变化，魔导器都用不了，既无法传送，给养也只能靠骡马驮运。

给养很快耗光，骡马也被杀了喝血吃肉。今夜已经有人开始杀人喝血，甚至吃肉。她的身体还没到极限，心理上已经快崩溃了。

即便是提尔之刃，也难以压制住她内心中的惶恐，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心灵躁动，极度不安，她出了帐篷。

加斯东和埃斯特正领着忠诚部下竭力维持秩序，帐篷周围依旧是一片平静，不过更远的地方，已经能听到隐隐的惨呼声。

她跋涉到沙丘的顶端，仰望那轮弯月。

“可惜，月女士早就不在了”，不知为何，格罗妮娅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她双膝跪地，将提尔之刃插进沙面。

“龙尔德在上，圣武士格罗妮娅祈求您的指引，祈求您的帮助……”

“她在为您而战，但她需要方向，需要水和粮食，需要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坚信您会赐予这一切，就像当初您将神圣的力量赐予她，将正义的职责托付她那样……”

“龙尔德……吾主……”

她不断祈祷着，提尔之刃的光辉依旧黯淡，这让她内心渐渐冰凉，泪水滑过脸颊，滴滴溅落在沙砾上。

“吾主……难道您抛弃我了吗？我是您的圣女啊……”

嘴里这么呼喊，心里这么想，心底深处，一个念头却不断放大，萦绕不断。

“神啊，不管是哪位神，如果能让我摆脱眼前的困境，让我能实现复仇之愿，我就将灵魂献给您！”

一个仿佛自幽冥中升起的声音忽然响起：“哪怕是舍弃龙尔德的信仰？”

不！我是圣武士！我忠于正义，忠于龙尔德！

格罗妮娅在心中大喊，一缕杂念却放大为同样的声音：“如果龙尔德真的眷顾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已经舍弃了龙尔德的信仰”，那个幽冥般的声音说。

格罗妮娅看着提尔之刃上急速消退的圣光，惊呼道：“不——！”

那个声音又道：“你并没有获得龙尔德的眷顾，你手里的剑，并不是提尔之秤的一部分。它其实是我失落的神器，它依旧凝结着正义，是这个正义在眷顾你。”

格罗妮娅呆呆的问：“这是……什么正义？”

对方反问：“你还信仰正义吗？你愿意将灵魂献给这样的正义吗？”

白玉城的毁灭，逃亡的苦难，在贝塔城蒙受的羞辱，树林里杀死梅恩的恐惧，过往幕幕在格罗妮娅脑海里闪过。

如果不能复仇，不能走到那一步，之前所承受的一切算什么啊！？

她在心底狂喊：“我当然……愿意！我信仰正义！只要这样的正义让我能够复仇，能够诛杀血冠女王和她的党羽，能够摧毁她的邪恶统治，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灵魂！”

“很好，圣武士，你将是我重归神序的第一位圣武士”，那个声音低沉的说：“你手里的这柄剑叫复仇之刃，是我，受难与复仇之神，伊斯玛特在一千年前失落的，现在我将它的真正力量赐予你，那就是……受难者的正义！”

伊斯玛特……

格罗妮娅意识恍惚，感觉心底里少了一块东西，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生出一丝庆幸，这终究是位善神。

接着她心神一震，一股磅礴之力自手中长剑涌出，原本黯淡的金光再度炽亮，怪异的是，其中隐隐渗着一缕猩红。

这股力量涌入格罗妮娅的身体，冲刷着她的灵魂，将她的疲累一扫而空。

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和振奋，她下意识的高呼：“赞美伊斯玛特！”

光翼自她背后伸展，比之前的金光还要刺眼，每条鼓荡的光束中心，都游离着摄人的血线。

沙丘顶端的异状让所有人都抬头瞩目，人人都看到格罗妮娅光翼飘荡，跪在一个巨大的虚影之前。那个虚影长袍兜帽，看不清面目，在呵呵笑声中消散。

接着沙丘猛然震动，格罗妮娅剑下的沙面急速变得湿润，渗出缕缕水丝，很快化作泉水般的水流。

当清凉洁净的水柱自沙丘顶端喷发，向沙丘下如瀑布倾泻，还能看到一条条硕大的鱼在水中翻腾时，人群沸腾了。

他们冲向瀑布，有的喝水，有的抓鱼，所有人都在高喊格罗妮娅的名字。

格罗妮娅飘在空中，看着剑脊变成血色的长剑，感受着体内的异样神力，微微皱眉。

接着她眉头舒展，举剑高喊：“这是伊斯玛特的赐福！从现在开始，我们奉伊斯玛特为主，我们是伊斯玛特的圣武士！”

三百八六 诸神的换位与总枢机的绝大危机

“风暴群岛重归主位面，魔法师们已经卖身给秩序同盟了！你们去问问王都街头的乞丐，克斯特王国该站在哪边，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们这些人的见识，难道还不如乞丐吗？”

“乞丐的见识就能指引王国的话，克斯特早就不存在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我们离迩香，比离瓦伦丁近得多！午餐的时候我们宣布加入秩序同盟，晚餐我们都得在迩香的地牢里吃了！”

“我们可以寻找盟友，神陨高原的普雷尔公爵可以支援我们！”

“他是支援我们呢，还是肢解甚至侵吞我们呢？女王的面首宠臣正迫不及待的想扩张他的地盘！”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只要争取到他的支持，他可以说服曙光女王投入力量支援我们！”

“我们为什么不继续保持中立呢？为什么非要马上做出选择？曙光女王的目标是瓦伦丁，等她攻下瓦伦丁，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那时候再向她效忠嘛。”

“无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克斯特还拿什么向女王效忠？你知道前几天伯努瓦发来的清单把摊派份额加了几倍？迩香正在背水一战，不把克斯特和其他国家的力量耗光，他们是不会认输的！”

“愚蠢！我们分明可以早早投向胜者，一起分享新秩序的荣光和利益，为什么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向胜者做败犬的哀鸣？”

克斯特王宫的王厅里，国王、王子、首相和诸位重臣济济一堂，正在为王国的前路而激烈争吵。

贝利诺王子站在队列的后面，扭腰缩脖子的，感觉极为难受。好几次他也想开口说话，可不是被兄长们瞪了回去，就是想说的话都被别人说了。

“早知道该请病假的”，他嘀咕着往王厅大门看去，祈祷会议尽早结束，好带着他的那班喽罗在王都里继续吃喝玩乐，纸醉金迷。

王厅外，侍从们等候的房间里，须发皆白但收拾得很利落，整个人看上去很威严很强大的维克爵士对达凯耳语：“该死，那个半身人跑哪里去了？”

圣骑士达凯顿时脑门泌出一层汗：“戈米斯不见了？”

他惊恐的扫视左右：“刚才还在这呢！”

维克爵士咬着牙说：“我早就说过别带他来的，这里是王宫！之前他在凯姆神殿和商业神殿捅的篓子你难道都忘了？”

说话的时候有人跟老头打招呼，爵士瞬间就完成了微笑回应再到继续说下去的转折，整句话居然没有丝毫停滞。

达凯快哭出来了：“是殿下点头的啊！”

“很好，看来殿下会再上一堂名为‘负起责任来’的课，当然负责盯牢戈米斯的你就不是上课那么简单了”，维克爵士露齿笑着。

达凯感觉两腿发软：“我、我这就去找他！”

王宫深处，某间阴暗的库房里，一个小小身影从空气中挤出来。

这是个有一头卷发的半身人，两眼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宝贝……我听到了你的召唤，你在哪里……”

戈米斯伸着手，手指头像弹琴似的跳动着，凭空一一点过房间里的铁架子。

然后他的手停住，眼瞳在极为短暂的瞬间，变化为翻腾着的铁灰色迷雾，再恢复清澈。

“啊，在那里！”

戈米斯冲到一个铁架前，从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捡起一件东西。

那是枝粗壮而巨大的箭矢，箭羽和箭杆已经朽烂，箭头锈迹斑斑，罩着厚厚的灰尘。

“就是这个，宝贝，我的……宝贝。”

半身人脸上满着贪婪之色，将箭放进空间戒指。

然后他一个激灵，似乎从梦中醒来。

“我怎么在这？”

再看看房间的情况，他倒抽了口凉气：“这里是王宫的宝库？天啦，我做了什么！？”

半身人正要消失，又急急从铁架上随手抓了一些东西：“不能白跑一趟！”

王宫外，某处街道的角落里，没了双腿的乞丐将头深深埋下，遮掩住脸上泛起的铁灰色符文。

“一切顺利……”

乞丐低声呢喃：“吾主啊，您的神谕很快就能完成，失落的荣光即将重返大地。”

………………

迩香，外城区狭小巷道的破旧宅院里，金发青年丢开报纸，包裹着绷带的左手攥成拳头，疼痛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少爷！”

秀美侍女紧张的握住他的左手，施放了一个治疗术，淡淡的白光将她的灰发映得如流动的水银，碧蓝眼瞳里荡漾的泪光让她更显美丽。

想到少爷回家就闷闷不乐，少女关切的问：“怎么了少爷？工作上有麻烦的事情吗？”

“我亲自把吉尔万尼送进了监狱”，青年苦涩的道：“不然被其他人抓到，他恐怕要被判死刑。”

再拍拍报纸：“还能买到的报纸，全是粉饰太平的谎言。”

“吉尔万尼？一直给你送报纸的那个？我买菜的时候也听到看到了，现在城里禁绝传播一切小道消息，大家见面都不敢聊天了，连酒馆里都装上了摄像机”，少女显得很紧张：“少爷可不要把心思摆在外面啊，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

青年点头，眼中闪过不甘：“听说魔法师都加入了秩序同盟，瓦伦丁肯定守不住了，红袍们开始垂死挣扎了吗？迩香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们能活过必将到来的最终审判吗？”

他低头发出苦涩的叹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看着，默默的等着。”

“少爷”，少女抱住青年：“祖先一定会护佑您的，机遇一定正在寻找您。”

“忒温丝……”

青年感动的抱住少女：“谢谢你，从小你就照顾着我，鼓励着我。没有你，我恐怕早就认输了。”

“我是少爷的啊”，少女幸福的呢喃道：“少爷，你又忘了，我会不高兴的。”

“对不起，忒妮”，青年嗅着少女的体香，感受着少女的温热柔软，叹道：“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坚持到底！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就算是面对最终的审判，我也会不惜一切保护好你！”

少女脸上泛起红晕：“我只是个低贱的侍女，不值得少爷在意，少爷应该牢记的是祖先传承的事业。”

点点少女的嘴唇，青年笑道：“你也让我不高兴了哦，忘了该叫我什么？”

按住青年另一只正在摸索的手，少女羞怯的道：“是，少爷……不，罗……罗，罗罗……”

这一刻，罗姆罗斯-希瑟感觉灰暗的人生终究不是绝望的，一轮明月始终伴在自己身边。

“好啦少爷，小心别伤着手”，少爷的攻击更加猛烈了，少女忒温丝咬着红唇，用残存的理智提醒他：“让塞古斯爷爷察觉了，又要被他说，说不定要把我送出去呢。”

罗姆罗斯哼道：“他敢！”

话是这么说，还是放开了少女，拍拍她腰下的圆润说：“去帮我暖床。”

少爷媚眼如丝的嗯了一声，背对着他，羞怯的脱下衣服，缩进被窝里。

罗姆罗斯心虚的开门张望了一下，正准备往被窝里钻，地面忽然亮起一圈淡淡的光芒，光色古铜，仿佛带着无尽岁月的沧桑。

罗姆罗斯和他的侍女都惊住了：“这是……”

脚步声急急响起，老者冲进房间，也不理会惊呼着缩回被窝的侍女，激动的对罗姆罗斯说：“打开它少爷！快打开它！先祖留下的遗物在呼唤你，只有你才能打开这道封印！”

罗姆罗斯呆了好一会，心跳稍微放缓了点，才颤抖着解开绷带，照着老者的提示，将还染着血迹的手掌按在地板那道光圈的中心。

冥冥中有个什么灌入罗姆罗斯的心灵，光圈汇聚成光团，将一件东西从地下缓缓拉了出来。

当光芒消散时，一副散发着迷蒙铜色的连枷摆在了地面。

“不朽的图铎啊！”

老管家塞古斯震惊得将深藏在心底的祷言都喊了出来：“这是图铎大帝的武器，名字叫永恒宁静，陪伴大帝征服四方，据说黯精灵女皇都是死在这副连枷上的！它居然就藏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的脚下！”

老头艰辛的将视线转到罗姆罗斯身上：“少爷……不，殿下，拿起它！这是先祖在召唤你，时候到了！”

罗姆罗斯已然不能言语，僵硬的将手按在连枷上，然后他身躯一震，异样的光华激流自连枷上喷涌而出，灌入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连枷已经变得普普通通，罗姆罗斯缓缓站起，眼中闪烁着躁乱的光色，整个人更散发着野兽般的凶暴之气。

他抬头仰望，张嘴就要高喊，似乎体内充盈的力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仅仅只是张嘴，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冲击而出，掀得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腾空飞起。老管家不得不紧紧抓住门框，侍女忒温斯惊叫着扯住被子，遮掩自己暴露的春光，整个人却高高飘起，正向天花板贴去。

“平静……”

苍老嗓音忽然响起，屋子里多出一个身影，一身白袍显得圣洁肃然。

白袍老者按住罗姆罗斯的肩膀，温和的道：“学会控制这股力量，不要让自己变成力量的傀儡。对，就是这样，牢记自己的本心，牢记自己是谁。”

暴走的力量消散，哗啦啦一阵响动，屋里的东西和人都回到原位。

罗姆罗斯清醒了，看清这个白袍人，他、管家和侍女同声惊呼：“白袍！？”

在迩香人的嘴里，“白袍”自然是有特殊含义的，指的就是忠诚神廷的主教。

“我是神廷主教卢西安，不要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一直在等待你，等待这一刻。”

白袍人说出了跟管家一样的话：“现在，时候到了，图铎的荣光该重现世间！迩香应该走向崭新的未来，旧的秩序必须被推翻！”

连番变故让罗姆罗斯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不过保留着的一丝清醒，依旧让他眼中露出警惕之色，这是个主教啊，居然站在他这一边？

宅院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白袍卢西安脸色一沉：“果然来了……”

他直视罗姆罗斯，急速道：“你从小就被神廷监视着，负责人就是我，但神廷怎么也想不到，我早就对神廷的黑暗统治深怀不满。在监视的过程里，我触摸到了图铎大帝的信仰，明白了他是什么样的存在，成了他的信徒。现在，大帝将使命交托给了你，我会帮助你实现这个使命。”

“神廷统治世界上千年，背后隐藏着惊天的黑幕，稍后我会一一告诉你，再教你怎么使用大帝的力量，现在……”

他眼中闪过凛冽的杀意：“我得处理一下那些神廷的喽罗，你们也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

白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罗姆罗斯跟管家和侍女面面相觑。

忒温丝忐忑的道：“我们……能信这个主教吗？”

管家叹道：“这位主教是个传奇，他要对我们做什么，我们毫无反抗之力。”

罗姆罗斯掂了掂手里的连枷，神色渐渐坚定：“我们先听他的，等我完全掌握了先祖的力量，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宅院外，嘈杂声几乎瞬间消失，整条巷道重归宁静。稍后有狗叫了一声，又呜咽着没了声息。

紫山忠诚圣堂，顶层的隐秘殿堂里，伯努瓦等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声音出现。

“大人们都没在吗？”

“不会是……”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可迩香的神力降低了三分之一！凯姆之心也被关闭了，大人们肯定出了什么事！”

“慌什么！？迩香的神力没有断绝，就说明大人们还在。”

“瓦伦丁还在，形势还没有坏到必须劳动大人的时候！”

“是啊，大人们一定在忙其他事情，我们没必要惊动他们。”

在伯努瓦身后，十多个白袍渐渐沉不住气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

伯努瓦稍稍镇定：“好了，大人们既然没有表态，说明是让我们自行处置。”

他扫视这些要么乱了阵脚，要么还麻木不仁的白袍，心中又生起一丝悲哀，这些整日都泡在酒池肉林里的家伙，还能指望他们吗？

蔻塔显然失败了，其他红袍被派到西方去做什么事，连他都不知道。

大人们的想法，难道是……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暗暗打了个激灵，再看这些白袍，一股火焰滋滋在心底升起。

烧吧，彻底燃烧吧，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至少迩香是……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至少是他的。

红袍白袍们都离开后，殿堂里飘起幽幽一声叹息：“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另一个声音说：“我们完全忽略了夜女士的计划。”

又一个声音忿忿的道：“不，我们忽略的是那个赤红女士！”

第一个声音说：“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就算瓦伦丁的护卫之盾生效，迩香也必须改变了。”

第二个声音赞同：“卢西安已经按我的安排行动，迩香很快会变的。”

第三个声音有些不舍：“其他红袍也按计划转移到西方去建新基地了，不过……咱们就这么切割开吗？不能再拖延一下？”

“凯姆已经做好了切割的准备，等到祂动手的时候，我们再主动脱离就晚了”，第一个声音坚定的道：“还好我们早就做了准备，现在是时候换到另一条路线上了。”

………………

深夜，月光下阴影晃动，竹林里荡开两团涟漪。

一个稚嫩的嗓音嘀咕道：“德鲁伊都不在了，咱们赶紧挖那个东西！”

另一个同样稚嫩的嗓音说：“那叫竹笋！”

涟漪在竹林间巡弋，在竹子下寻找着鲜嫩可口的食物。

进到竹林深处，巨大而肥粗的身影如小山般骤然入眼，两团涟漪顿时止住。

“哇！我们没有偷东西，德鲁伊先生！”

“我们、我们迷路了！

似乎被吓得不清，两个像是小孩的嗓音同时低呼。

等了片刻，除了呼呼的鼾声，再没其他动静。两只黑幽幽的硕大蜘蛛从空气里挤出来，蜘蛛背上各坐了一个小小身影。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棕灰色光泽，耳朵尖尖的，竟然是灰精灵。

左耳带着银耳环的灰精灵怯怯的问：“德鲁伊先生？”

右耳带着耳环那个嘀咕道：“真的是德鲁伊吗？怎么变成的熊是黑色和白色的，好奇怪。”

左耳那个操纵足有一人高的蜘蛛，用蜘蛛腿碰了碰趴在地上就有两人高的黑白怪熊。

“睡着了……”

右耳环用蜘蛛腿捅了捅怪熊，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后来越来越用力，依旧没反应。

“睡死了……”

左耳环说：“那就别理它了，咱们继续！”

右耳环叫道：“等等！”

灰精灵吞了口唾沫，眼里放光的说：“迪达，你记不记得，咱们部落里保存着的那本《食人魔食谱》？”

另一个疑惑的道：“记得啊，怎么了？”

“里面有一道菜我还记得呢”，灰精灵说：“叫……水煮熊掌。”

“达迪！”

叫迪达的灰精灵惊恐的道：“你不会是想……万一这就是个德鲁伊呢？就算不是它醒了咱们就死定了啊！”

“嘿嘿”，达迪掏出一个瓶子：“我带了神蛛毒液的哦，整整一瓶！就算是头龙都醒不过来，何况一只熊呢？再说了……”

达迪安慰道：“这么大，我们砍一只熊掌就够了。如果真的是德鲁伊，他会治好自己的。就算不是，德鲁伊也能治他嘛。”

迪达还在犹豫：“但以后我们恐怕就偷不到竹笋了。”

达迪拍胸脯：“部落正在讨论搬出来加入贝塔城呢，到时候可以找人类买嘛。”

“好……好吧”，迪达终于同意了。

“来，蘸毒液吧，用最大最利的标枪”，两只灰精灵从蜘蛛背上取出标枪，在枪头蘸满毒液，朝那只小山般的怪熊比划。

“瞄准脖子，那里最软，预备……”

随着达迪一声“射”，两只标枪飞射而出，扎在黑白怪熊的脖子上，勉强破了皮，晃悠悠的挂在上面。

过了一会，怪熊的鼾声变得更沉了，达迪兴奋的道：“生效了！动手！”

座下的两只蜘蛛举起蜘蛛腿，像剪刀一般，交错着落下。

三百八七 萌学大师李奇与意想不到的危机

痛！好痛！

腰眼上泛起熟悉的灵魂灼痛感，李奇嗷的一声人立而起，两只小天使扇着翅膀，笑嘻嘻的飘开。

就听萝莉小红帽用怪异的语气说：“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我故意什么了嗯……”

“咦我怎么在这里嗯……”

“诶我的声音嗯……”

李奇发觉自己的嗓音变粗了点，每说一句又要带个拖长的“嗯”，把话切割得零零碎碎的，很怠惰的感觉。

眼角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撅起的肚腩全是白绒绒的毛。

“NO～～～！”

“我怎么变滚滚了嗯……”

用粗短手臂捧着脑袋惊叫，终于记了起来。

“唉忘了是我自己变的嗯……”

小红帽背后也多出一对天使小翅膀，绕着滚滚李奇转了好几圈，憋着什么情绪似的，硬邦邦的说：“所以，你是故意把变熊术弄成变滚术的？”

觉得站着挺费力的，李奇坐了下来，因为没靠背，想瘫没瘫成。

“变熊的时候真没想过嗯……”

“喂卡琳竹笋却没让她变滚滚很失望嗯……”

“也许潜意识里就一直想着滚滚嗯……”

“结果嗯……啊！”

小红帽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emmm你个头啊emmm！”

李奇痛得打了个哆嗦，还没缓过气，小红帽忽然扑在他背上，四肢大张抱得紧紧的，开心的叫道：“为什么变得这么萌！？”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是整容整出来的，是自然塑造的灵体，就跟奇丽一样啊！”

“李奇你这是恶意骗抱，你太恶劣了！这是你自找的！”

比之前更可怕的灵魂灼痛让李奇抽搐不止，依稀听到秋香说：“陛下，总枢机快烧糊了。”

等小红帽放开他时，他扑在地上，有种滚生无憾了的感觉。

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李奇挣扎着爬起来问：“召我上来干嘛嗯……”

“再不召你上来你恐怕得跟那边一样了”，小红帽指了指旁边的光茧：“我发觉你的灵魂有了怪异波动，问你却一直没吱声。再感觉你的灵魂被什么力量裹了起来，观察了一阵子始终没弄明白，只好把你硬拽上来了。”

她叹了口气：“没发现秋香和画眉也很想抱你，却不敢抱吗？”

两个小天使一直绕着他转，时不时的伸手戳一下，却很快缩回了手，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

不仅是她们，小光头也在旁边摸着下巴，赞叹道：“总枢机真是厉害，不仅能变女孩子，变成熊也是这么可爱的品种，不愧是萌学大师啊。”

你个千年巫妖还好意思说我！？

腰眼又痒了痒，还有人在背后戳。

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陌生嗓音说：“咦，这是自然神力呢，怪不得总枢机会……”

转头一看，巫妖！

一副骷髅架子正飘在他背后，套着银白光雾编织的长袍，身上还绕着一层层银白锁链，很酷的样子。只是因为太小只，比尤赞还矮半个脑袋，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很萌。

李奇一巴掌糊过去，骷髅架子啊的惨叫着飞出了神座。

“这谁啊！？家里又有人了我居然不知道！？”

又急又怒的，那个“嗯”都没了。

小红帽不爽的道：“李奇……不要又作死啊，别以为现在这副萌主模样我就会饶过你，我收人还要你许可么？”

觉得语气有些重，她又道：“那家伙也不是人，玛达拉你该记得吧。”

哦，那家伙啊。

你就把它净化成英灵了？不怕引起苍白之主的关注？

小红帽不屑的道：“玛达拉还没到传奇，索回它的灵魂碎片没那么大动静。而且就算有，难道苍白之主还敢派分身过来？它有几个分身可以折腾啊。”

她再皱起了眉头：“不过也确实顺利得过分了，尤赞也说，这几天亡灵之力像是掀起了潮汐。难道是我把苍白之主削得太痛，祂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亡灵之力掀起了潮汐？

薇姬的预言居然成真了！？

不，应该加个又字……

小红帽严肃的说：“不要以为我们破解了尼斯塔的金字塔，就破解了尼斯塔的预言之力。金字塔只是凡人的命运之河，尼斯塔的命运，还包括了凡人之外的世界之河啊。”

她话峰一转：“薇姬和亡灵的事情先放一边，说说你吧，你仔细看看你身上的毛，我是说，毛上那一层东西。”

李奇低头看肚子，白毛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气，这不是被小红帽神力灼烧的痕迹吗？

再看手臂上的黑毛，有了发现。

黑毛上有一层极为细微的浅绿光泽，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

小红帽招手，一股凛冽的寒风绕着李奇打转，顷刻间结结实实将他风干了一遍。

点点细碎的浅绿光芒从李奇身上洗了出来，凝结成一个碧绿光团。

自然神力……

李奇原本感觉精神矍铄，凉爽得像是浑身毛都刮光了，接着倦怠感又渐渐升起，再细看，毛上又渐渐冒起那层浅绿光泽。

“果然是这样……”

小红帽没有贸然去解析那团绿光，那会触动自然女神。她变了个水晶球，像封存蔻塔身上的凯姆神力一样封存起来。

“自然女神是比命运女神还古老的古神，可以连通灵力和神力。但和命运女神一样，进入信仰之力的时代后，也具备了今神的特征，祂的情况是最复杂的。”

“我们通过卡琳接触到了自然神力，卡琳虽然也是魔女，可她的源初神职却不是自然女神舍弃掉的，而是来自跟自然女神同源的次级神职。卡琳又身兼德鲁伊狼人吸血鬼，灵魂中另一部分还直接关联到自然神力。”

“这种复杂的结构，让她从被奥术师转换成魔女开始，灵魂之力就跟自然女神的神力发生了冲突，即便被我们净化，也没有改变这种状况。”

小红帽这么一说，李奇终于明白卡琳的怠惰是怎么来的了。

这就像电脑里同时装了两个操作系统，一个在前台运行的时候另一个也在后台运行，两个系统同时抢CPU抢内存，机器怎么可能不卡呢？

他赶紧问：“那我现在的状况嗯……”

“你就别出声在脑子里想就行！”

小红帽都被他嗯烦了：“灵力掌控和变身术都来自卡琳的德鲁伊能力，这是自然神力，所以自由主宰汇聚到我这里的神力只有极少部分是野性神力，大部分都是自然神力，只能当作杂质丢掉。”

“你的情况就跟这有关，转职到自由主宰，没使用神力倒还罢了。一使用的话，自然神力对你起了作用，但又在压制甚至吞噬你灵魂里的赤红神力，形成了你身上这层反应膜。”

“这样的冲突反应让灵魂的负担异常沉重，人会变得怠惰，甚至直接沉睡。比如你，对这种状况一点也没免疫力，现在你的滚滚本体正在竹林里酣睡如泥。”

逻辑上没问题，不过卡琳之前并没有这么明显的状况啊。就连那些转职到自由主宰的德鲁伊，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怠惰。

小红帽叹气：“诸神在躁动……我没料错的话，正牌的德鲁伊、巡林客和其他拥有自然神力的职业者，他们会感觉力量大涨。”

原来如此，自然神力躁动，加剧了对赤红神力的压制和吞噬，所以卡琳和自由主宰，还有自己，才会这么疲累。

自己换回天赋就没事了，可卡琳他们怎么办？

小红帽也很无奈：“我不知道，要彻底解决卡琳的问题，还得从她的出身，甚至从她的那个廷尼威王国入手。现在事情这么多，哪里顾得过来啊。”

小光头举手：“我倒有个法子，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但可以缓解一下症状。”

听尤赞说完，小红帽和李奇同时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去外层位面！

到那些自然灵力匮乏甚至被压制的外层位面去，可以最大限度削弱自然神力的影响，比如……亡灵地域，准确的名称是亡骨之域。

但要怎么去呢？

尤赞嘿嘿一笑：“忘了我送给玛达拉的那根法杖吗？尤赞的赞许，这么有逼格的名字，你居然没记住。”

把自夸当逼格的玩意我当然记不住！

“是的！导师送给我的法杖可以开启去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玛达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回来，缩在尤赞身后怯怯的说：“不过现在恐怕不用那根法杖就能去了。”

问它为什么这么说，这只巫妖凛然道：“亡灵之力掀起了潮汐……”

是啊，那又怎么样了？

小红帽和李奇都还没反应过来，尤赞一副我已经习惯了你们没常识的表情，摊手道：“陛下，总枢机，想想看，我们神陨高原下面埋着什么？”

一道闪电在脑子里劈过，小红帽和李奇同时恍然大悟。

埋着什么？

当年黯精灵入侵，这里是战场啊！不仅埋着整个黯精灵帝国和几个人类王国，还有上百年战争投入的亿万生灵！即便是在现在，神陨高原也是费恩主大陆上亡灵之气最集中的区域。

尤赞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仅仅是研究腐化之气，最初还制造了亡灵天灾想铺菌毯。

玛达拉也在这里，经营着自己的小小亡灵副本……不，亡灵巢穴。

在之前的打黑扫恶行动里，亡灵还是主要的清剿对象，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割了一茬韭菜而已，现在又很快长出来了。

玛达拉刚刚变成英灵，还残留着对亡灵气息的高度敏感：“这几天神陨高原的亡灵异常活跃，但仅仅只是这波潮汐的前奏。神陨高原地下深处，亡灵之气最集中的区域，肯定会连接到亡骨之域，亡灵潮汐说不定会由那里突破，侵蚀整个神陨高原！”

李奇也记起来了，之前开会的时候，大家也提到了亡灵活动频繁的情况，不过仅仅只是依靠冒险者和圣武士就能对付，当时没太上心。

该死，原本是讨论怎么解决卡琳的怠惰问题，结果发现正面临巨大的危机。正是迎接移民，掀起大发展运动的关键时刻，却迎来了亡灵入侵事件。

“这个……李奇你好好研究对策啊，我暂时分不开身了”，小红帽心虚的甩锅，这股亡灵之潮，乃至其他神祇的躁动，都跟她在风暴群岛的耍帅有关。

算了，这也算是风暴群岛的革命余波吧……

李奇正准备下去切换天赋思考对策，看到肚子上的白毛，又有些留恋了。

居然变成萌主滚滚了啊，这个变身真是赞！

对了还没看到自己是什么模样呢。

李奇问小红帽要镜子，小红帽不烦恼的说：“自己变啊，你在神国有权限的，变点日常用具还是可以的。”

伟哉选民！

随着李奇的意念，水晶蜘蛛自空气中凝结出来，急速编织出一面落地镜。

虽然被蜘蛛吓得不轻，可看到镜子里黑白相间，憨态可掬的滚滚，李奇高兴得咧了咧嘴，镜子里的滚滚也咧咧嘴。

“还挺帅的嗯……”

“是只英俊的滚滚嗯……”

“开视频直播的话怎么也得集百万粉吧嗯……”

小红帽一个飞踢：“你嗯个没完了啊！快滚下去！”

李奇抱成团子，真滚下了神座。

意识归位，李奇嗷的一声人立而起。

痛！好痛！

他举起熊掌，将两只黝黑的蜘蛛也拖了起来。

这两只蜘蛛正用腿当剪刀割着手腕，都已经割破皮，甚至切开肉了。

蜘蛛！

相对他现在的体型来说，身体跟澡盆一样大的蜘蛛！

意识刚归位的时候，不仅那股怠惰感又回来了，身体还变得更加沉重，可被蜘蛛这么一吓，什么怠惰什么沉重，全都灰灰了。

李奇猛挥胳膊将蜘蛛摔在地上，如果是凡人的话，接下来的动作是踩，如果是常驻的痛苦天赋，接下来的动作是挥出光鞭抽蜘蛛。

可他现在是滚滚……

身体一屈头一抱，李奇缩成黑白相间的大毛团，轰咚咚碾过了这两只蜘蛛。

依稀听到有两声稚嫩的惊叫，这时候李奇脑子一半是极度亢奋，一半是怠惰疲累，根本停不下来。

喀喇喇一阵乱响，他碾过竹林，碾过花圃、麦田、菜田，一直冲下河滩。

被水一冲，那股亢奋劲消散了大半，身体的沉重感和灵魂的倦怠感又回来了。

李奇想切换天赋，意识却模模糊糊的，连属性面板都打不开。虽然不至于又沉睡了，身体却难以动弹。

于是他吐着舌头，仰天瘫着，截断了河流，成了一道肉坝。

依稀看到天上的明月，李奇哀叹，千万别被魔女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就像宅男和废宅不是一类生物一样，萌主和废萌也不是一回事啊！

三百八八 自作自受的胖达与即将运转的战争熔炉

神光球映亮了一颗巨大的狼头，在这片绿园里左顾右盼寻觅着什么。

“卡琳你这不是在走，是在爬啊，阴影城的浮空车和滑板在这里也能用就好了。”

“肥～走～”

“对啊，飞舟更好玩！不过艾丽，我会告诉李奇，让他不给你发飞行执照！你简直就是个空中杀手！”

“不、吃油，呜、淋屎！”

“总枢机在哪里啊？出了什么事？可惜缇娜出任务了，有她找人就方便了。”

“我、我的预言不一定准的……”

变回黑背白狼的卡琳，背上坐着菲妮、艾丽、茵丝和薇姬四个魔女，叽叽喳喳的聊着。

卡琳有气无力的道：“夜宵前我还见着李奇了呢，他是往这片来的啊。呵啊……好困，太奇怪了我变狼为什么还这么困？”

神光球在前方巡弋着，忽然照亮了两团怪异的东西，像是什么怪物被碾成了碎片，怪异汁水流得满地都是。

“阿大……呜呜……”

“阿小……你死得好惨啊……”

两个稚嫩嗓音在两片残骸附近哭着，被光亮一照，下意识的看过来。反光之下，四只眼睛冒着澄亮的绿光。

狼背上的三个魔女（艾丽除外），跟着对方同时尖叫出声。

那两个身形矮小，有一双尖耳朵的人瞬间遁入竹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别跑！”

茵丝叫了一声，又换成灰精灵语喊，没有半点回应。

她解释说：“他们应该是南边迪迪部族的灰精灵，那个部族正在跟我们谈搬出来加入贝塔城的事情，不知道在这出了什么事。”

艾丽以专业眼光扫视现场，感慨道：“浩大，可啪！”

菲妮嘀咕道：“是李奇干的吗？他受伤了还是怎么了？可恶啊又换到其他天赋了根本感应不到！”

现场一片狼藉，那两团恶心的渣滓应该是灰精灵蜘蛛坐骑的残骸，魔女们都很忧虑。

卡琳发现了被巨兽的碾压痕迹：“这里……”

一狼四魔女顺着接近四车道宽的碾痕一路找过来，出了竹林，越过花圃麦田菜田，来到河滩边。

弯月高挂天幕，小河水声湍急，河里的一幕让魔女们都呆住了。

一只巨大的，黑白相间的熊，正仰面躺在河里，截断了河水，堵得河水漫到了河滩上。

这头熊时不时的还扭着身子抬着头，似乎想翻身。不知道是太胖了还是没力气，每次翻到一半，又被河水冲得躺了下去。

它一次次翻转身体，再一次次被冲倒。虽然个头比卡琳还要巨大，可挥着粗短的胳膊，蹬着粗短的腿，撅着圆滚滚的肚腩那姿势，还有那黑白相间的毛色，一张宽宽圆圆的胖脸和一双无辜的黑眼圈，让魔女们在为它的锲而不舍感动时，又抑制不住的想笑。

卡琳看直了眼：“那不会就是……”

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这头熊转头看过来。嘴巴还咧着合不拢，舌头耷拉在外面，让魔女们想起了人形状态下颓废到极致的卡琳。

见到她们，黑白熊头顶上原本耷拉着的小耳朵刷的立了起来，它挥着爪子捂住脸，吐词不清的道：“唔～丝～窝！”

其他魔女还在疑惑，艾丽却指着熊大叫：“是你！李奇！”

这是艾丽在这个状态下最标准的发音了……

菲妮感应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开心的叫道：“真的是李奇！天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艾丽身形拔高，光翼伸展，变到凯瑟琳状态：“我来，帮你！”

菲妮也流下欢喜的泪水，变作圣女，光翼鼓荡，朝那头巨熊飞过去。

“太好了，如果薇姬殿下说的总枢机有麻烦就是这个的话，我就放心了。”

狼背上，茵丝松了口长气。

没得到回应，她转头看薇姬。

“好、好……可爱”，命运魔女两眼发直，捧着心口嘀咕着。

“可爱？”

卡琳歪着狼头打量了一会，不解的道：“之前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是黑白毛都有啊，为什么没人说可爱？”

嗷嗷——！

河里黑白巨熊李奇发出了惊天咆哮。

菲妮挥着光鞭狠狠抽下，凯瑟琳一段变身，大剑当成球杆，抡在它屁股上。

洋洋洒洒的熊毛自空中飘落，李奇终于上了岸，瘫在河滩边喘气。

菲妮、艾丽和茵丝在他毛茸茸的胸口上滚来滚去，就连薇姬都忍不住扑在了他的脑袋上。

“谁给我射的麻痹毒液，特级保护动物也敢动！？”

拔下脖子上两截只剩枪头的标枪，李奇才明白为什么灵魂醒转了身体还控制不了。

再听茵丝解释，他啧啧道：“灰精灵部族？都跑这里来活动了？”

这是小事，正要向卡琳解释她的怪异状况，却发现巨狼没了，又一只滚滚瘫在他旁边。

“果然，要有参照的范本才找得到感觉啊”，除了黑毛依旧从额头开始，推测得到背上的黑毛还是那样外，卡琳的熊形态看起来终于像滚滚了。

“让我看看技能……”

卡琳审视自己的灵魂，和狼形态一样，德鲁伊变身并不是完全变成了野兽，依旧有神术技能。只是卡琳的狼形态更像是二哈形态，从来都懒得用技能。

“兽林萌主？魅力加十二？为什么第一个技能是这样啊？”

“团子压路机，碾压伤害加倍，附带硬皮术。这个不错，刚才你就是用的这招吧？”

“熊掌顺势劈，这个好像是德鲁伊变熊的通用技能。”

“铁齿铜牙，哪怕是钻石都能咬烂，钻石是啥？”

“爬树之王……我不觉得这也能算成技能。”

“熊人无所畏惧，这是……狂暴状态？”

听到这些技能的名字，李奇心说这么中二，自然又是小红帽取的。

被菲妮的心灵鞭挞抽清醒了，凯瑟琳的大剑也揍得屁股有点痛，李奇本来想换回人形。不过体内还积存着毒素，换回人形态保准昏睡至死，而且看魔女们玩自己玩得正开心，就懒得换了。

两只巨大的滚滚瘫在河滩边，看着明月，久久沉默。

卡琳忽然递过来竹笋：“吃吗？”

李奇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塞牙缝里慢慢品味。

嚼着嚼着，他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真好吃！

然后泪水真的下来了……

当初贼贼笑着把竹笋当礼物给卡琳的时候，想到过今天吗？

这特么是自作自受啊！

………………

两天后，当李奇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时，大家都噗哧笑了。

他在河滩边足足躺了一整天，成了活体娱乐设施。欧萝拉、缇娜、伊芙和其他所有丝丝魔女们都闻风而来，在他这只巨型滚滚身上爬上爬下。

除了魔女，费共其他成员也都趁着工作之余跑来观瞻总枢机的新形态。这是欧萝拉的安排，反正不是奇丽，这事也没必要瞒着自己人，反而能打破上下级的尊卑观念，增进彼此的感情。

既然欧萝拉这么觉得，李奇只好全力配合，用自己的痛苦，换来组织建设的丰硕成果。

其他在绿园里劳动的德鲁伊、巡林客和游侠，也跟费共总枢机来了场亲密接触，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只属于“胖达科”的熊，其实就是费共总枢机、普雷尔公爵以及贝塔城的城主。

一直又到夜里，毒素消散了，李奇才变回人形，回去蒙头大睡，睡了整整一天。

这就是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参加费共中央临时会议的原因，而这双黑眼圈自然让大家都想起了他的胖达形态。

李奇敲桌子：“严肃点！现在我们费共正面临巨大的危机！”

一阵咳嗽后，大家都换到了严肃脸，当前形势的确很严峻。

最重要的工作是接收风暴群岛的移民，海瑟薇发来消息，说阴影城那边的半永久性传送门已经建好了，再过几天在贝塔城外建好传送门，移民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首批移民就是说好的四万，而后特蕾希娅那边肯定还要摊派一些，再加上海瑟薇跟李奇的私下交易，总数最终估计会达到七八万。

建造移民营地，组织生活物资，建立管理团队，这都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以及管理层的精力。

与此同时，特蕾希娅组织的流放罪犯也即将抵达。这些人虽然来得断断续续，总数最多也就万把人，但都是罪犯，得花大力气监管和改造。

光是移民事务，估计就会把费共的人力抽干，还得加上已经对费共有所了解和有相当好感的冒险者，才能应付下来。

可神陨高原又即将面临本纪元以来最凶猛的亡灵潮汐，把所有军团和城卫、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冒险者都填进去，恐怕都应付不下来。

塔伦斯甚至提议向特蕾希娅女王求援，或者放缓移民的步伐。毕竟这场亡灵潮汐可不是之前尤赞掀起的亡灵天灾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亡骨之域的骚动，神陨高原恰恰是亡骨之域通向主位面最便利最轻松的突破口。

相对于即将到来的亡灵潮汐，欧萝拉更担心的是诸神的动向。

卡琳和自由主宰的情况只是小小的侧面，夏安迪亚那边，执法大队的大队长拉尔夫报告说娜玛离开了夏安迪亚，像是获得了龙尔德的神意，去走另外一条道路了。这事足以说明，对主位面有想法的神祇，都开始行动了。

“接收移民的步伐不能放缓，这是我们革命事业的根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潜在的力量！”

“亡灵潮汐必须全力解决，而且得尽量快！我们不能被这个意外拖住太多的力量，也不能被拖得太久。瓦伦丁最多三个月就会被拿下，到那时世界形势会产生急剧变化，我们得做好应变的准备！”

“诸神的动向我们得关注，一个都不能放松！说不定某位神祇把我们列为了目标。”

李奇定下的目标让会场响起一片呻吟，看着大家一副想捶脑袋的痛苦模样，他又道：“没错，一个都不能丢下！一个都不能放松！”

事情还是一件件说，史丹首先报告移民的到来对正在进行的“冒险者游戏模式建设”有哪些冲击。

“我们不可能一下子就给移民贝塔城市民的待遇，这样不仅对市民不公平，对那些买了开拓骑士的冒险者也不公平。”

“不过这么一来，阴影城人享受到的待遇，肯定就跟他们期望的有很大偏差，他们会不满，然后彼此抱团，发展出反抗我们管理……好吧直接说就是统治的倾向，这就背离了我们解放大家的目标。”

“对移民区别对待的另一个麻烦是，现在我们已经有市民，有冒险者了，再多出移民这一层，我们的社会形态就太复杂了。”

史丹提出的对策是，将移民封闭到一个区域内，跟贝塔城和冒险者相对隔离。通过革命教育和力量培训，将符合条件的移民不断消化和吸收到贝塔城市民，或者冒险者这两个阶层里，当然有觉悟有资质的人吸纳到费共里也是必须的。

李奇就问了一个问题：“吸收速度是怎么规划的？”

史丹说：“目标是每年百分之三，这已经远超普通凡人的上升比例了。”

不等李奇反应，甘比特就不满的道：“也就是说咱们在神陨高原继续建一个阴影城？那还对得起范斯流银他们的牺牲吗？”

尤赞说到一个事：“总枢机说，海瑟薇那边会给我们一千个不错的苗子，其中大部分都很熟悉魔导器的原理和制造。现在我们的魔法阵应用研究，还有魔导金属熔炼场产业，都需要大量这样的苗子当学徒和工人，我觉得可以降低一些条件，把移民的上升比例提升一些。”

威尔森赶紧道：“那可不行，全去当工人了，谁来打仗？”

他提出了很符合军事部门立场的方案，战功就等于上升通道。配备费共成员当政工人员，让思想教育跟上，把移民武装成若干军团，可以非常快速的吸收移民。当然，这个方案就意味着高昂的代价。

威尔森的方案已经跟第二件事，也就是对抗亡灵潮汐挂上了钩。

但把移民当柴薪燃烧这事，不等李奇反对，欧萝拉就率先拍桌子：“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战士！很多人能在建设和研究上发挥更大作用！而且把移民都赶上战场，而不是让他们觉醒之后，自发的为自己，为革命事业而战，这种行为跟奴隶主驱策奴隶有什么区别？”

甘比特居然赞同了威尔森的方案：“如果不能瓦解这股亡灵潮汐，我们的革命建设也会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也不是驱策啊，就像两年前我们抵抗亡灵天灾一样，只要大家都认识到别无退路，所有人都会团结一心的”，负责医疗后勤的阿丝娜说：“那个时候，有力气在城墙上作战，力气不够的治疗伤员，运送物资，连丹尼尔他们那些康拉德都做出了贡献……”

塔伦斯两眼放光的道：“对！战争是个大熔炉！”

说到那场亡灵天灾，老头跟史丹、甘比特、阿丝娜等人交换着深深感怀的目光，那时候他们完全是忘我的战斗啊，以至于到最后还要争执谁有资格留到最后。

当时还有魔法师艾妲，可惜，她已经远离了革命队伍。

战争是个大熔炉……

李奇品味着这话，心中骤然彻悟。

他沉声说：“塔伦斯说得好，大家的意见也都是正确的侧面，我觉得，把所有问题，都揉在对抗亡灵潮汐的这场战争里，一起解决吧！”

三百八九 阴谋的魅影与死亡的号角

“这是一场战争，你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隐秘的山谷里，兜帽人对一个面目朴实，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说：“当然了，对曼斯克的信徒来说，作为凡人的人生，本来就是一个谎言。相信你能通过最终的考验，回归真实之国。”

年轻人木讷的道：“我叫凯恩-丹希特，唐古斯公国的农夫。大公的统治让我活得喘不过气，我只是在逃避小镇税务官追捕的时候撞到了一位爵士，就被关进了监狱。”

“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信哪位神祇。只想有块地可以种，领地的田租和教会的十一税可以少收一些，让我能够靠自己的手活下去。”

他愣愣看着兜帽人，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先生，您把我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错……”

兜帽人满意的点头：“你的灵魂状态调整得很不错，不过最后一句反问有点出戏。”

“等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一定会用什么巫术把我的记忆洗掉吧”，年轻人无奈的叹气，一副早就习惯了承受苦难的样子：“别让我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成了囚犯就行。”

“当然”，兜帽人也换上了配合的语气。

年轻人被两个兜帽人护送着离开山谷，另一个即便同样长袍兜帽，也看得出婀娜身影的女子靠了过来。

“麦戈尔”，女子微微抬头，露出尖而白皙的下颌，依稀能看到脸颊上的血红刺青。

她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这个人是谎言之子，你的伪装在他面前毫无意义。他根本不相信你是曼斯克东方教会的主教特使，事实上连教会本身都不存在。”

最初说话的那个兜帽人转头看向她，露出干瘦而阴冷的面容。如果李奇在这，肯定会认出这个人来，最初上门来讨债的国王次席侍从麦戈尔爵士。

麦戈尔说：“拇指阁下，他并不在意，事实上所有曼斯克的教徒都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他人欺骗。相反，如果这个谎言让世界能更动荡纷乱，他们会因此而喜悦。我给他提供了一个让谎言能够大放光彩的舞台，他自然乐于从命。”

“所以我不喜欢跟曼斯克的信徒来往，他们甚至甘愿用自己的死亡编织谎言，把活人玩得团团转”，血腥女士的主教感慨道。

接着她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普雷尔公爵？除了我们和曼斯克的谎言之子，罪行之神、虐待女神、苦痛女士、瘟疫女士，所有你搜罗得到的力量，都投到神陨高原去了，是要把女王的情人得罪到死吗？就不怕你的女王生气？”

“不，我只是在做一个忠诚奴仆应该做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需要这些力量了”，麦戈尔淡淡的说：“另外，女王与凯姆同在，她不会有，也不需要情人。”

血腥主教再问：“那么，麦戈尔伯爵，陛下也需要我们吗？”

麦戈尔道：“那就看你们在此之外，还有什么价值了。”

女子微启红唇，吐出猩红的舌尖：“伯爵可以先尝尝我的……价值。”

麦戈尔呵呵低笑，将手伸进血腥主教的长袍里。

………………

阴影城，那道巨大的裂口如深渊般横亘在城中，无数人列成的长队蜿蜒曲折，朝一道传送门缓缓流动。人列两侧，卫兵端着魔导枪，警惕的盯着人群。

传送门前，卫兵隔离出的人墙将人一波波放进来，再由一群类似官员的人仔细审核后，才放进传送门里。

“哈桑”，中年官员指着人群里的一个削瘦青年，语气森冷的说：“我不记得名单里有你，你居然想蒙混过关！？”

青年扬起手里一张羊皮纸：“这是至高议会的特别许可，你有意见？”

官员噎住，再恨恨的道：“你是怎么拿到许可的？你们黑夜会的余孽没资格去曙光之地！”

“说得好像是你们曙光会炸掉这座塔的”，叫哈桑的青年冷笑：“阴影城的自由，是我们黑夜会用命换来的！你们这些跪舔魔法师的狗腿子，还好意思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官员呸的吐了口唾沫：“没有我们曙光会的支持，你们还能有机会去炸塔？说起来我们还真是脑子发热，居然跟着你们干那事！如果不是曙光之子阁下和至高议会达成了协议，阴影城人就算能移民，也会被丢到诺顿或者红石那些荒芜的地方饿死！”

哈桑满脸鄙夷：“杰尼尔队长，不管你怎么说，曙光之子阁下教我们唱的那首歌，已经是黑夜会的会歌了。”

他们的对话影响了人流移动的速度，其他人不满的嚷了起来。官员只好示意继续审核，对哈桑厉声道：“不要以为去了曙光之地，你就能为所欲为！我们会继续盯牢你，还有所有黑夜会的余孽！”

哈桑有些意外：“你们？凭什么？”

杰尼尔队长拍了拍胸口的徽章，上面印着耀日越过山巅的图案：“就凭我们是曙光会！这么多阴影城人，没有管束怎么行？有我们在，曙光之子阁下就放心了。”

哈桑脸色阴沉下来，看着传送门的目光露出一丝犹豫。

下一刻，他坚定的踏进了传送门。

“他肯定还会搞事的”，杰尼尔队长旁边的官员嘀咕道：“他们永远消停不下来。”

杰尼尔哼道：“那不正好？我们的价值不就在这里？”

再目送几个人进了传送门，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怎么这么多黑夜会的人？我们报上去的名单专门剔除了这些人啊。”

同僚还没说话，人流骤然停住，就连卫兵都退到了一边。

一队气质沉凝，黑灰制服上没有任何标识的人插入队伍里，向传送门直直走来。遇到有人挡路就粗鲁的推开，却没人敢说一个字，甚至没人喘口大气。

围住传送门的卫兵也慌忙让开，眼见这队人走过来，杰尼尔壮着胆子，想要跟领头那个穿着短法师袍的人打个招呼问一声。对方仅仅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他的腿就怎么也挪不动了。

这些人一声不吭的踏进传送门，虽然有上千人之多，却没花多久功夫就全部过去了。

等他们传送完毕，包括杰尼尔在内，现场所有人才出了口大气。

杰尼尔嘀咕道：“至高议会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

同僚纠正：“是前至高议会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

距离传送门不远的巷道深处，极为普通的宅院里，一个少女在密闭的房间里低声祷告。

“我必将传播女士的福音，并将福音隐没在黑夜中……”

“我必将让每一个受难之人连结在女士的福音之下，等待真正的曙光降临……”

“我必将让信徒认清真正的自由，不为伪信所动……”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必让所有信徒不言说，不反抗，只是沉默以对……”

昏暗的油灯就摆在少女眼前，少女那张朴实而平凡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深沉的圣洁之光，让她恍惚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祷告完毕后，她再道：“圣女殿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橘黄的灯焰渐渐黯淡，最后转为紫色，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少女耳边响起：“这是一场的战争，一场漫长的，名为等待的战争。”

“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或许要穷尽一生来等待，但每一个兄弟姐妹的加入，都会让女士，让我喜悦。仔细品味这样的喜悦，它就是你唯一的回报。”

“我相信你忍受得了这样的回报，不仅仅因为你是我母亲的养女，还因为你愿意用一生来等待女士的苏醒。”

“在将要去的地方，你就是我的分身。静静的生活下去，静静的发展兄弟姐妹，不以我之名，不以女士之名，将所有受难之人连结为一体。”

“你更要记住，对那个人不要接触，不要反抗，也不要被他和他的女神迷惑。沉默的，冷静的，置身事外，让更多人沉默和冷静的，置身事外。”

“那一天会到来的，说不定会很快，温妮，相信女士，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声音消失，灯焰恢复正常，叫温妮的少女深深低头：“是，圣女殿下……”

过了一会，她出了房间，拎上小小的包袱，在宅院外汇和另外一些男女，穿过街道，加入传送门前的长长队列中。就如一滴水汇入江河，再也看不到半点踪迹。

………………

“诺里艾，这一期你如果不把名字改成《皮克和诺里艾的大冒险》，我就再也不跟你合作了！我要对着泰索洛斯发誓！”

昏暗的地下陵墓里，有一个尖尖大鼻子的半身人恼怒的道：“上一次是我揪住了那根马鞭才发现了死亡骑士！上上一次是我拉下了那根把手才找到黯精灵将军的墓穴！上上上一次……诺里艾，你好好听我说话啊！”

他急急追上被神光球和浮游摄像机绕着的圣骑士：“结果我连一个镜头都没有！就在片尾字幕上加了一句感谢队友的帮助，名字都没写！”

“啊，那个，你的高度实在不好放镜头啊”，身材高大，有一头灰发的圣骑士说：“你看，镜头转到你的视角，观众就只能看到我的披风，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皮克尖声道：“改成《诺里艾和皮克的大冒险》也行，总之没有我的名字，没有我的脸，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再见了！”

“看！”

神光球浮到甬道的壁面上，显出一行被侵蚀得难以辨认的字迹：“上个纪元的通用语！斯兰霍恩……还有王室的标记，这里说不定是斯兰霍恩王国的王宫！这是你找到的线索，你真的不继续吗？”

“我……”

皮克犹豫了一下，挠头道：“这期不改名也行，但必须要有我的镜头！”

圣骑士握着拳头，热切的说：“我们一起努力！”

皮克跳脚：“你有没有听啊！”

圣骑士指着前方道：“啊！前面有个墓室！”

半身人嗖的就射了出去：“我先看看！”

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弩箭、翻盖、刺枪等各种陷阱都被触发了，却没伤到半身人分毫，等圣骑士进了墓室，半身人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搜索。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感觉这里像个传送室……”

皮克用手比划着：“这应该有个法阵才对。”

“但这是个王座”，圣骑士看着墓室中心那尊造型古朴的高背石座说。

皮克嘀咕道：“我再看看……”

他再度搜索墓室里，没有任何发现。

两人的目光又落在那个王座上，王座很宽很高大，从两侧还有扶手来看应该是坐一个人的，这个人肯定高大魁梧，不似凡人。

“不可能是王座，难道国王会坐在这么间狭小的房间里面壁吗？”

皮克说着跳上了王座，手往扶手上一放，咦了一声。

“有什么……机关……”

半身人眼中亮起光彩：“肯定是机关！泰索洛斯在上，我一下就找到了！”

抹去灰尘，扶手上出现一个类似手掌的浮雕。

“这里也有”，圣骑士也坐了上来，在另一侧的扶手上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根据我的经验，我们得同时按下去，然后这个王座就会沉到另一个房间”，皮克两眼贼亮：“说不定是藏宝库，说不定是塞满了亡灵的大厅。”

“等等……”

圣骑士招来摄像机，定好角度，紧张的喘气说：“观众朋友们，在队友的帮助下，我发现了前往疑似斯兰霍恩王宫的机关。只要我按下了这个机关，就会发现新的世界，是无数的金银财宝等着我呢，还是……”

半身人挤进了镜头：“是我皮克发现的！半身人皮克！来自红石驼峰山的皮克……诺里艾！干嘛关掉摄像机！？”

“打乱节奏是对观众不负责任的行为”，圣骑士一边认真解释，一边收拾摄像机。

就听咔嗒一声，王座晃了一下。

圣骑士挠头：“啊，不好意思，我的胳膊撞到了机关，它陷下去了。”

他再道：“你别按那边啊，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皮克气愤的道：“我不会听你的了，现在得按我的节奏来！由我对观众负责！”

说话的时候他手掌一拍，那边的机关也陷进扶手里。

王座再一晃，蓝光从地板和天花板同时喷出，光影扭曲，两人骤然消失。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一处空旷至极，有如幽暗地域的宏伟空间里，坐在一处高台的什么怪异东西上。

圣骑士打了寒噤：“我感觉……好不舒服，好冷，好恶心。”

半身人掏出野外萤石灯：“我也是……”

他举起灯朝前一照，只见到翻滚的灰暗雾气。

再朝旁边靠着的地方一照，是巨大的灰褐条石。

上方忽然有什么东西降下，靠着的条石也在移动。

当一颗硕大的骷髅头出现在头顶时，半身人和圣骑士同时呆住。

骷髅头里，比萤石灯还大的两团幽绿魂火燃烧着，越来越近，似乎要将两个人吞没。

“哇——！”

皮克高高蹦起，萤石灯一丢，人就消失在空气里。

圣骑士诺里艾也大叫一声跳了下去，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坐在一具巨大骷髅的腿上。

这具坐着就有好几个人高的骷髅头戴王冠，靠在高台的王座上，手里拄着一柄巨剑。

它似乎才醒来，还在端详着不速之客，或者在思考我是谁、这是哪里之类的哲学问题，并没有急着动作。

“皮克！皮克你在哪里！？

诺里艾掏出摄像机，低声喊道：“等我拍下来就带我走！这期我一定加上你的名字！”

皮克丢下的萤石灯铛铛一路滚下高台，雾气骤然剧烈翻腾，如潮的咯咯声响起。

一双、两双、三双……

片刻间，高台下，无数双幽绿的光点亮起，齐刷刷的映向高台。

诺里艾呆呆立着，两眼失去了焦距。即便旁边涟漪泛起，皮克在低低喊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接着他猛然拔出长剑，高喊：“诺～里～～艾～～！”

圣骑士身上泛起暖白圣光，勇猛的冲下高台，没入潮水般的幽绿光点中。

随着圣骑士的动作，所有绿光剧烈闪烁，无声的咆哮汇聚成冲击波，将笼罩着大地的雾气一扫而空。

根本看不到大地，雾气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武士。

王座上，巨大骷髅的魂火也骤然高炽，它全身震颤了一下，缓缓站起。

巨剑举过头顶，戴着王冠的巨大骷髅发出无声咆哮。

整个空间摇曳震动，极远之处，一丝光亮像是穿透了不同世界，如天幕上的明月，让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存在都转头看去。

巨剑缓缓放平，指向那处光亮。

骷髅王发出模糊的吼声：“活人的世界……不该存在……”

低沉的号角声连绵不绝，铺满大地的骷髅海开始荡起波涛。

【本卷终】

三百九十 魔导技术，不，魔女是第一生产力

贝塔城核心区办公楼，欧萝拉出了通讯室，恨恨的摔上门，嘴里还念叨着“好你个特蕾希娅”。

妮可问：“殿下，您没事吧？”

“妮可啊”，欧萝拉瞬间换上笑脸：“说了叫我欧萝拉姐姐的，再叫殿下我要生气了啊。”

“没事没事，工作上的小麻烦而已，比不上你，成天跟提米吵。又要联络提米吗？告诉她多弄点跟通讯有关的垃圾给我们。”

她揉揉少女圣堂的偏马尾：“另外一边的马尾呢？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等欧萝拉离开，妮可抓着马尾疑惑的道：“我一直就一边有马尾啊？欧萝拉姐姐以前是眼睛花了吗？”

回到办公室，欧萝拉余怒未消，身上隐隐溢出冷白光芒，让办公室里的丝丝魔女们都担忧的看着……办公桌。

“太气人了！以后见着你我露一颗牙就算我输！”

欧萝拉手上浮起一团白光，初看还是一朵玫瑰，却很快变成骷髅头。

手掌啪的拍在桌子上，噗哧一声闷响，魔女们都发出果然如此的哀叹。桌子上多了个手掌形状的焦黑窟窿，欧萝拉的旌旗魔力不仅能震慑心灵，还有夺取生机灵力的附加效果。

某个丝丝魔女怯怯的说：“枢机，您又损坏公物了。”

欧萝拉抚额：“呃，下班后我去找长锤要工具自己修好。”

坐在窟窿还冒着淡淡烟气的桌子后，欧萝拉捧着脸颊生闷气，助手兼“魔导工业发展委员会（魔工委）”干事的伊芙端来茶水，低声问：“导师，跟女王吵架了？”

“吵架？我哪有资格跟她吵啊，人家是陛下”，欧萝拉不屑的撇嘴，再叹道：“我问她要联合通讯网络的技术资料，想找到可以介入进去的技术角度，她推说不清楚具体情况，让我直接找海瑟薇。”

语气又转为恶劣：“找海瑟薇？上次通话的时候，那个小婊砸一直用鄙夷的眼光盯着我的胸脯。还说什么李奇不是那种越大越好的俗人，更喜欢有型的，挑拨离间到了不要廉耻的地步！”

“我是胸大无型……不，无脑的人吗？听说她也正在鼓捣幻景，想给自己拍宣传片，她肯定是在嫉妒我！”

“我不是想跟她比什么啦，总之她对我，对我们的恶意满得她那张嘴都含不住了！特蕾希娅和她一起，就是想把我们挤出正在搞的联合通讯网！”

不愧是被欧萝拉调教出来的魔女，伊芙马上就从混杂着私人恩怨的话里抓住了关键：“联合通讯网络正在讨论技术标准，我们不能介入的话，以后就只能当单纯的用户了。连里面埋着什么后门都不清楚，就跟信风之书一样，没办法在我们的地方大规模推广。”

“是啊”，欧萝拉叹气：“李奇走的时候，交代说这是很重要的任务。联合通讯网的节点服务器就是以信风之书为基础，终端是以哔哩小子为基础。如果我们不能在前期介入，不仅掌握不了节点技术，终端领域也要被挤出来。”

伊芙了然的点头：“听导师这么说，女王和魔法师那边，都想把我们踢开。等联合通讯网搞成了，我们只能用这张网，然后在通讯上被他们任意摆布……”

“问题可不仅仅是通讯”，欧萝拉摇头：“李奇说过，信息的传递和交互也是一项能力，而且非常关键，比传奇禁咒的价值都高。谁越快掌握，越快挖掘出更多应用，谁就能发展出更高的生产力。”

“我们神陨高原现在很多事情这么方便，就是因为信息技术有了很大发展。但这还不够，如果不能跟大陆其他地方连接起来，我们这里就是个信息孤岛。”

伊芙握着小拳头，坚定的道：“那我们就自力更生呗！我们现在还是领先的，继续这种势头，领先联合通讯网也不是难事啊。”

欧萝拉摇头：“这就是难事啊！信息技术只是研究院的一个分类，专心投在基础技术研发上的人有几个？信息技术的实用化在魔工委里也只是一个部门，你也清楚现在才多少人。”

“跟特蕾希娅和海瑟薇那边没法比啊，她们可以抽调出几千上万的神术师和魔法师做基础研究，她们拥有整个东费恩的魔法塔、神殿和通讯塔做试验和测试。还有难以计数的超凡者潜在用户，既可以赚到钱，还可以挖掘出更多应用。就算她们对信息技术的价值没有我们认识得这么深刻，可力量对比摆在这里，靠我们小小的费共，根本没办法跟她们比。”

伊芙也没辙了：“那就只能等总枢机回来，跟他商量了。”

“我不是胸大无型……不，我能做到的”，欧萝拉给自己打气：“李奇正跟女神忙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什么事情都要靠他拿主意，我们难道只能当花瓶吗？”

想了想，她从办工作上拉出一根导线接到护腕上，呼叫厄普西隆的研究院。

这事终究还得跟技术专家讨论，她只能向尤赞和阿图尔求援。

通讯连线，只有滋滋的杂声。

然后欧萝拉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导师！你怎么啦导师！？你坚强点……是师兄啊。”

什么东西被踢开了，咚咚的滚着，阿图尔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导师？你在哪里啊导师？”

欧萝拉神色如常的切断了通讯：“他们又炸了，魔凝胶的研究还是没起色。”

她对伊芙说：“你亲自去一趟吧，去跟尤赞大师谈谈，我们自己独立搞通讯网络的话有多大难度，顺带问问妮丝心灵网络的进度。还有，看看魔导金属熔炼生产线的情况。”

伊芙眉眼舒展，开心得不行。她更喜欢四处溜达，而不是闷在狭小的空间里，绞尽脑汁跟枯燥的数字和魔导技术打交道。

新生魔女努力压住脸上的笑意问：“那我还回来吗？”

欧萝拉摆手：“忙完了直接去黑曜石塔，晚上跟大家一起上课。”

伊芙乐颠颠的下楼去传送大厅不提，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深处的殿堂里，套着厚重魔钢铠甲，整个人就像魔偶般的阿图尔终于找到了一个圆球。

圆球被炸得黑乎乎的，某处破了个口子，露出杂乱的管线，弹出的机械腿正徒劳的划拉着。

“导师你的头呢，哦，这里……”

阿图尔找到小的半球，拼到大圆球上，再娴熟的调整了一下设置，机器人终于有了声响。

尤赞用还有些紊乱的机械腔调说：“我得申请用晶钛做身体的外壳了，这玩意的威力真不错，魔钢都能炸穿！不错不错，就是这个！”

“这是37号样本？我记得是遗忘森林产的一种史莱姆。告诉德鲁伊公会，我们需要大批货源，最好是直接来神陨高原养殖。”

“但是很不稳定啊”，阿图尔说：“我又不太懂这个，只能给导师打下手。”

尤赞一边用机械臂修理自己的身体一边解说：“不够稳定也没关系，37号吸收力量的速度很快，我们可以在魔法阵激发装置的基础上加装缓冲装置，做成引信，只需要对魔导炮的缓冲装置进行一些修改，再用导线实现远距离引爆。”

阿图尔愕然：“刚才我们压了三十七个火球术才让它起爆，引爆法术得很强大才行。再加上魔导炮级别的缓冲装置，这个引信成本得多高啊。而且要充能的话，也得耗费很多人力和时间，很不划算。”

“阿图尔，你的观念还没有彻底改变呢”，尤赞严肃的说：“三十七个一级魔法师就靠魔法，能对一个四级魔法师造成致命威胁吗？很难，但三十七个一级超凡者拿着魔导枪，一个四级超凡者就不敢轻举妄动。之前在风暴群岛里，三百个低级超凡者用魔凝胶炸掉了一座巨型魔法塔！”

“这个魔凝胶的意义，就跟总枢机和你一起弄出来的魔导枪一样，不，比魔导枪的意义更大！”

阿图尔受教：“导师说得是！”

尤赞再道：“你帮到这一步就可以了，还有很多工程要你负责，后面的事就交给玛达拉吧。”

它转着半球脑袋找自己的另一个徒弟：“玛达拉呢？”

殿堂远处，一个圆球正咕噜噜滚着，惊恐的叫道：“我的头呢？头呢？”

尤赞呆了呆，无奈的说：“看来你还得帮我一阵子。”

………………

伊芙传送回厄普西隆，就在传送殿堂里，直奔另一座传送门。

光影转换，意识恍惚，她置身一处明亮而宽阔的殿堂里。低沉的嗡鸣声和富有节奏的咚咚响声，加上骤然升高的温度，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挤入身心。

天花板上是纵横交错的光纹，莹蓝波纹荡动，传输着一股股魔力。光纹顺着导线而下，接入一部部机器后方。

这些机器造型怪异，体型硕大，都置于一条滚动的带子旁，每部机器都有一具机械臂，臂端装着铲子、夹子等各种工具，持续不断的进行操作。

在这条“机器带”的最前端，有八条手臂的魔偶将大大小小的矿石铲上传送带。这个魔偶据说是奥斯奎姆商会从风暴群岛捡来的垃圾，原本用来训练魔武士的战斗技艺，稍作修复和改装就用在了这里。

矿石到了传送带的第一个节点，机械臂用巨大的簸箕送入一部圆滚滚的机械，机械的另一端源源不断吐出被碾成细碎颗粒的矿石。

伊芙知道，这部机械里并没有碾轮，而是好几个破坏法阵，由破坏魔女艾丽编写的粉碎岩石的神术程序改造而来。

粉碎的矿石被传送到又一个方方正正的机械肚子里，感应着机械里的魔力波动，伊芙脸上露出骄傲而满足的笑意。

从这里开始，就是她的成就了。

这部机械里有一个复合熔炼法阵，专门用来熔炼紫铜。魔导金属矿石从外表上是分不出种类的，而且还是各个种类混合在一起。

上古时代传说，魔导金属才是世界最初的金属，是名为泰坦的古神骨骼。泰坦死后，身躯与大陆融为一体，骨骼成了魔导金属矿脉。矿脉对外辐射的能量，将一些泥土变成了普通金属。

传说只是传说，就跟魔晶石和神性水晶也是神祇的尸体凝结而成一样，总之凡人似乎热衷于将一切还有超凡力量的东西都归结为神祇的尸体或者排泄物。

伊芙以前还不觉得有问题，现在想想，还真是污啊。

毕竟自己这个魔女，在某种程度上也接近神祇了，尸体和便便……

新生魔女脸红红的收住杂念，盯着正在熔炼的一炉紫铜。

魔导金属的熔炼不是凡火能做到的，她作为新生魔女，拥有的源火比魔法师的魔法之火还要高一个层级，熔炼起来自然不费力。

伊芙又杂念纷纷，当初全是靠欧萝拉的鞭子，才抽得自己学会了掌控源火，学会了用源火感应物质里的不同超凡力量，再用不同火候和方式，将不同的成分提取出来。

而后是更痛苦的编程学习，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和泪水，才编写出了程序。再经过法阵转换试验，一次次测试和修改，为此浪费掉的材料，想想都胆战心惊。

殿堂里是有人的，每部机器旁边都有人操作，他们的工作是激发机械里的法阵。伊芙对这些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人非常敬佩，每一次激发法阵，都要承受巨大的魔力冲击。他们却从不叫苦，被替换下去的时候还很不高兴。

几分钟后，“紫铜熔炉”的另一侧开了个口子，一块长宽高都有接近一米的紫铜，流溢着光华送出来。

伊芙很高兴，这一炉紫铜比预想的少，说明矿石里余留的其他成分还很多。

熔炉里的“炉渣”由另一侧传送带送往下一站，那是秘银熔炉。

看着传送带就到秘银熔炉为止，伊芙的心头又沉甸甸的。

现在她只是把熔炼秘银的程序写出来了，精金的还没有完成，总枢机说，她的灵魂还不够强大。

不仅是精金，各种特殊属性的紫铜和秘银，她也完全没有头绪。总枢机说，这方面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了，需要整个大陆的所有魔导工匠共同参与。

要快快升级啊，伊芙对自己说。

传送带忽然停下，一个脆脆细细的嗓音说：“把同步率修改一下，数据我发给你们了。”

生产线的负责人应了一声，跟大家一起忙碌起来。

伊芙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娇娇小小的身影，是个魔女。

这个身影在魔女里很有辨识度，丝丝魔女们要么一米三一米四，菲妮一米三，艾丽一米四，缇娜一米七左右，跟欧萝拉差不多，卡琳的人形态超过一米九。

听说还有个正义魔女，身高跟李奇差不多，那就填充了一米八这个高度，但在一米五和一米六上就出现了断层。

伊芙填充了一米六这个高度，一米五一直空着。

这个魔女的到来，终于让魔女的身高有了平滑的阶梯分布。

这个一米五，自然就是命运魔女薇姬。

薇姬为什么在这？看起来还像是在工作的样子。

“阿图尔大师说这里的生产线不太顺畅，让我来帮着做一些调整。”

薇姬叹气：“我原本是六级魔法师啊，现在只能做这样的事情了。计算，是每个预言系魔法师的基础技能。”

她手里摆弄着粗齿梳子：“还有尼斯塔的牌盒，把事情分解成通过某种方式组合起来的数字，我就能找出其中的问题。虽然跟之前用预言法术的感觉不同，但也有点意思。”

机器的嗡鸣声再度响起，这时候再看，传送带各个环节的衔接比之前又顺畅了一些。

伊芙用略微轻浮的语气说，“很厉害啊，不过……就这样吗？”

她觉得这个低自己一个阶梯（身高）的新伙伴，也不过如此。而且作为魔工委的干事，负责着魔导工业的基础环节，面对这个临时工，被鞭子抽得习惯性缩着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她再用前辈的语气说：“听说前几天靠你的占卜才找到了总枢机，我觉得你应该更多把精力放在那些事情上面。”

薇姬没有争辩，举起梳子说：“今天我还没有占卜，可以给你做个预言。”

伊芙点头：“好啊好啊，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升到魔工委的部门长，手底下管着很多人。”

牌影摊开，闪烁不定，再凝聚为一张牌。

牌面是一面镜子，薇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被伊芙催着，才勉强道：“很快，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

“太棒了！”

伊芙高兴得又扭又跳，拍拍薇姬的肩膀说：“好好干啊，等我当了部门长，一定会照顾你的。”

目送伊芙离去，薇姬低声道：“为什么会跟我有关？我会是她的上司？”

三百九一 赤红武装与魔女武装

“你们都在啊！要去哪里？”

伊芙刚回到传送殿堂，就看到菲妮、艾丽和缇娜向另一道传送门走去。

三个人都穿着朴素的短麻袍，一副要活动身手的模样。

菲妮招手：“伊芙啊，去赫里扎尔那里测试魔女武装，你也一起去吧？”

“魔女武装！？”

伊芙先是兴奋，再变沮丧：“我连接口程序都还没写好呢，好难。”

菲妮说：“你根本就没打过架，当然不爱摆弄这个，不试也可以，当观众嘛。”

伊芙还在犹豫：“导师要我去尤赞大师那里谈事情……”

缇娜阴阳怪气的说：“这事也归魔工委管啊，伊芙干事你顺带视察嘛。”

这是早先伊芙当菲妮的狗腿子时，跟缇娜结下的旧怨了。

伊芙赶紧腆着脸笑道：“不敢不敢，我是最小的小干事，在缇娜局长面前哪敢啊。”

缇娜咂舌：“满脑子还是等级呢。”

“跟李奇抱怨局长的待遇还不如处长的是谁啊”，菲妮斜起了眼睛。

缇娜悲愤的锤胸脯：“我的薪水被取消了啊！和大家一样变成了贡献点数！我存下的佣金永远停留在了九十八个金蒲耳，这辈子都上不了一百啦！”

菲妮反击：“那给你发金蒲耳，这辈子都不能进李奇的屋子行么？”

艾丽不爽的道：“宅骚，硬物！”

听她说要放鹦鹉了，两人才住了嘴。

说起来，她们三个在伊芙面前，都算是高级别的首长了。

从风暴群岛回来后，考虑到费共的成长，女神和李奇对费共的组织架构又做了新的调整，新的中央分出了决策和事务两层。

事关全局的决策仍然集中在枢机局，下属机构扩充到了训导、纪律、组织、军事、科工、宣传六个处。

塔伦斯依旧管训导，管组织的蒂丝也升任枢机，尤赞还是管科工，威尔森和甘比特管军事，欧萝拉转任宣传枢机。纪律处则由李奇直接管理，具体工作准备从圣堂里选拔优秀成员负责，当然合适的时候圣堂系导师奇丽小姐也会担起责任。

枢机局之外，包括阿尔法和贝塔的统合部，都被归为事务层。女神和李奇这么分类，是认为在费恩有超凡力量，内部沟通和决策的效率很高，没必把地球世界那种繁杂的组织架构搬过来。

中央级别的事务机构现在有厄普西隆赤红大学，包括了魔女学院和魔导研究院。还有民政保障委员会、发展计划委员会、魔导工业发展委员会、军团委员会、战略情报局等等。为了集中处理移民事务，又建立了移民管理委员会。

艾丽是枢机局军事处的主任，还兼任军团委员会的委员之一，负责研究提升暴君在军团里的战斗力，虽然她基本上只关心怎么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缇娜没在枢机局任职，却是战略情报局的局长。这个情报局将之前由圆钩等人负责的情报力量统合起来。既负责军事情报，又接受欧萝拉的指导，负责外交、宣传以及统一战线的隐秘行动。

当然缇娜这个局长也就是个菩萨，具体事务都由已经阴沉得像奥贝斯坦的圆钩负责。

至于菲妮，成天找李奇要官，李奇只好把她发遣到阿丝娜负责的民政保障委员会里，当个不管委员。

别看这个局长那个委员的，包括伊芙的干事在内，大家都没有薪水，而是领一样的贡献点数。这些贡献点数只是她们的零花钱，真正需要的东西都是直接发的。在她们的“工资条”上，职位那一栏全标注着“圣女”。

“走！”

菲妮也不啰嗦了，强行拖上伊芙，一起进了传送门。

这是罗丝大神殿的另一处殿堂，罗文娜的又一个学徒赫里扎尔也投奔了费共。对已经家大业大的罗文娜来说，这点小事自然不会在意，还很满意双方进一步加强了联系。

赫里扎尔在魔工委里负责单兵装备研究，从武器、护甲到各种零碎，都是他喜欢钻研的领域。在李奇前往风暴群岛之前，他就提出了“赤红武装”这个概念。

李奇听了这个构想，当时就表示了唾弃，完全是动漫通用设定嘛，这不是把革命事业变得宅里宅气的吗？

深入了解和分析后，李奇不得不承认，的确有点意思。

赫里扎尔之所以会提出这套东西，源于李奇交给他的任务，搞出更坚固更可靠也更方便的空间戒指。要求即便经受传奇之力冲击，也不会像优雅神殿对战蔻塔那样爆装备，同时里面装着的护甲和武器能够自行装备上身，节省时间。

这远远超越了一个魔工士的能力，空间戒指属于更神秘的附魔技术，跟以法阵为基础的魔导技术不是一条路线，所以才会这么稀少。

不过如果不执着于在戒指上实现那些功能的话，李奇的要求也不是办不到。

赫里扎尔提出了在腰带上开辟储物空间，放入武器装备的方案。需要的时候“召唤”出来，就像变身似的自动装备。

在腰带上镶嵌微型法阵的确能做到这点，储物的话肯定不如空间戒指，放点武器装备没问题。至于自动装备，魔法里本来就有自适应法术，是级别很低的小技巧。

相比空间戒指，这套方案的最大优势是便宜。

人人都有空间戒指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金蒲耳够，附魔师的产量也没那么大。走魔导技术路线的话，可以让赤红战士人人都有套装，不需要背着沉重的武器装备机动。

另外，魔导装备相对附魔装备的可靠性要好得多，不会因为力量冲击而轻易失效。

这个方案也有很大缺陷，首先是腰带的体积和重量远超戒指，其次储物空间是临时性的，要消耗魔力维持。如果没了魔力，空间消失，东西也没了。虽然消耗很小，但做不到永久有效。所以只能在战前预先做准备，战后也得花功夫收拾。

最终李奇还是批准了这个项目，他觉得这个方案对提升大家的战斗力是有帮助的，而且他隐隐觉得，这条路线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革命性的突破。

从另一个层面看，这玩意对冒险者来说相当实用，发展出一门产业也不错。

正巧那时候李奇也在考虑提升魔女的防护和战斗力，魔女都有神器，战斗的时候可以完全依赖神力，衣服都能靠神力编织，但有魔导装备辅助自然更好。

就拿艾丽来说，她的荷姆斯之锤，如果能有高级魔导金属做的剑柄支撑，神力就能集中到剑刃上。

李奇将两件事并在一起，让赫里扎尔先搞出“魔女武装”，让魔女当测试员，之后再发展量产型号的赤红武装。

“魔女武装”遇到的头一个难关，就是神力激发。空间戒指运用的是附魔技术，通过类似源石的中性介质，让所有超凡者都能使用，这是几个纪元流传下来的黑盒技术。而以法阵为核心的魔导技术，就得在神魔转换上下功夫了。

不巧的是，每个魔女都是在世女神，神力是不同的。还因为要激发的不是一个法术，是一套组合法术，不能像魔导枪、魔火弹魔火筒那样简单转换，所以魔女们得自己写接口程序。之后由“罗丝魔女码农部”转换成法阵，交给赫里扎尔做成单独的激发装置。

伊芙只好满眼羡慕的看着菲妮她们鼓捣自己的新玩具……

“腰带扣就是激发装置，里面还有插魔晶石的卡槽，使用前要先检查卡槽里有没有魔晶石，魔晶石是不是失效了。”

“殿下们可以用激发魔导枪的神术激发武装，再次激发的话就会收回武装。艾丽殿下您这个要重点，为了防止法阵被您的破坏神术快速损耗，我特意用了魔钢底座和精金导线。”

赫里扎尔拿起有常人手臂宽度的腰带，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腰带由由十多块金属片和若干皮质材料连接而成，显然份量不轻。

“总共有十六个储存位，每个储存位都含有一套微型空间法阵，可以放入体积不超过一立方的物品。”

“这十六个储存位会严格按照对应部位自动装备和回收，里面不能放其他东西，也不能放错位置，我已经在上面做了标识。”

“头盔、护脖、护肩、胸甲、护肘、护腕、手套……”

“罩衣、裙甲、护裆、腿甲、胫甲、靴子、披风……”

“还有左手武器和右手武器，只有一件的话另一个储存位就得空着……”

“妮丝殿下说以后有时间研究加入虚灵处理器，实现更多功能和更自由的操作，现在只能这么严格限定……”

菲妮取过她的腰带，小脸顿时就皱了起来：“好重……”

赫里扎尔赶紧解释：“现在只是技术验证阶段，等各个环节都完善了再做轻量化研究，最终的成品不会这么重的。”

三个魔女在指导下开始做准备，先开启到配置状态，将她们的装备一件件放进对应的储存位，配置好后，再把腰带挎到腰上。

如果李奇在这，会觉得不给她们每人配一把左轮枪，实在对不起那根腰带。

缇娜先试，蓝光闪动，给她专门制作的那套暗影亚龙皮甲瞬间套在身上，一根魔钢棒在手，棒头滋啦喷出镰刀般的巨大光刃。

“这个光色不怎么配搭啊”，菲妮抱着胳膊，评价完全偏题。

缇娜再转换到魔女状态，光翼伸展，那套皮甲也被水晶化了。如果无视那根腰带，还真是完美的配搭。

缇娜消失，闪烁，活动了一阵子，恢复正常状态。一拍腰带扣，皮甲收缩，镰刀消失。

“还不错，可以在便衣和全套护甲之间方便转换，拿武器也不必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了。就是太宽太重，而且法阵对潜行和瞬移有点干扰”，缇娜打了八十分。

之后是艾丽，她摸着腰带扣，蓬的一声，一身银白的魔钢甲套住小小身躯，手里多了个粗大的剑柄，黑沉沉如门板般的剑刃自剑柄上伸出。

接着艾丽变身到凯瑟琳状态，腰带啪的断成两截，魔钢甲也哗啦啦从身上脱落下来。

她疑惑的道：“甲，适应。”

腰带没注意艾丽的状态变化不说，她的魔钢甲刻有自适应法阵，可以自动随着身体变化调节位置。

“哎呀，跟腰带的自适应法阵起冲突了”，赫里扎尔懊恼的拍额头。

艾丽给了零分……

到菲妮的时候，她已经不抱多大期望了。

看到她激活腰带后变出的样子，缇娜摇头：“你这也叫武装？”

全是轻飘飘的织物，还外套一件纯粹是臭美用的半透明纱衣。虽然也有防护作用，但只防法术攻击，物理防御几乎为零。

“我又不会面对面跟人对砍，而且穿得太重我就飞不起来了”，菲妮鼓荡着光翼，拿着手里的小弓比划个不停。

菲妮要么玩鞭子，要么扔冰矛，被定位为远程角色。李奇给她弄了把没有额外能力的魔导弓，让她把扔冰矛改成射冰箭，威力和射程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更省力了。

“太棒了！我觉得这个腰带完全可以用来变装啊！”

菲妮发现了“魔女武装”现阶段的真正价值，她给了一百分。

赫里扎尔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艾丽、缇娜和伊芙同时咳嗽出声。

平均分恰恰及格的赫里扎尔一点也没有过关的喜悦，正跟魔女们讨论着改进的细节，殿堂忽然晃动了片刻。

魔女们还不怎么当回事，只以为地震了。

赫里扎尔有些紧张：“尤赞大师那里又炸了吗？比之前要明显很多啊！”

都当是小插曲，讨论继续，又过了好一会，所有人的哔哩小子都闪起了红光。

一号罗丝魔女，组织处主任蒂丝的声音同时从哔哩小子和殿堂的喇叭里传出：“全体费共成员注意了！战斗人员返回驻地待命，科研人员前往避难所！”

伊芙紧张的问：“我、我们算、算什么人员？”

缇娜耸肩：“我们不是人员，我们是魔女。”

艾丽用哔哩小子跟谁联系，片刻后，一幕影像投影到半空，是个黑发青年，喘着大气道：“亡灵、亡灵之气太猛烈了！所有人后退！”

距离青年不远处的山谷里，灰黑的烟气如火山般喷发着，分明没有云，地面却被急速蔓延的淡淡雾气褪去色彩，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凋落。

伊芙两眼圆瞪：“真是可怕……”

缇娜的表情异常肃重：“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

“走！”

艾丽一拍护腕，影像消失，她大踏步的迈向传送门。

菲妮跟在后面，慌张的道：“李奇还没回来啊。”

“战斗，我们”，艾丽的发音很标准。

缇娜想起了两年前那场亡灵天灾，信心充盈心胸：“没错，只是打亡灵的话，我们自己能干好！”

三百九二 奇丽、精灵和灰精灵，天上地下的意外

“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出现了，小、奇、丽。”

“情况怎么样？”

“欧萝拉说正在组织力量封堵，大概是第二预案的状况，小、丽、丽。”

“第二预案，还不需要出动军团吗？那还好，不过我们还是得加快速度了。”

“不是我们，是你，你得加快速度了，小、丽。”

“你有完没完啊！不是该叫小白吗？”

“奇丽是我的专用人形作战兵器，兵器，懂吗？就跟我给自己的小绵羊每天换个名字一样，怎么叫都随我的心意！”

“我是怕你本体跑过来太危险才答应变成奇丽的，把我的好心还回来啊混蛋！”

“装，继续装！有这么好的借口变成奇丽，其实你心里挺高兴的！”

混沌虚空上层，神国位面深处，一块位面碎片隐藏在神海底层。稀薄得毫无阻力的屏障之下，是一块遍布废墟，毫无生气的大地。

披着棉被斗篷，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奇丽穿行在废墟中，正朝这片大地的中心走去。

这里就是龙尔德神国的碎片，夏安先发现了这里，搜刮一番后把位置信息分享给了小红帽。

还能在这片废墟里发现什么，全看小红帽自己的需要了。就算什么都没有，搞清楚这块碎片为什么会脱离龙尔德的神国，也能让小红帽对神国有更深的掌控和理解。

之前小红帽准备自己来一趟的，那时候虽然也有风险，可她在费恩神祇圈子里还没显山露水，暴露的可能性不大。可经过风暴群岛一战，她已经成了正邪两方重点关注的目标，再把本体丢出来晃悠，完全就是找死。

这时候奇丽就体现出了巨大价值，首先，小红帽对她的身体不排斥，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操纵”。其次，这块神国碎片还遗留着正义神力，虽然非常微弱，可跟其他神力会产生冲突，散发出力量波动，增大碎片被其他人发现的概率。而换成拥有正义神力的奇丽，就能最大限度降低冲突。

于是小红帽运用在风暴群岛磨练出的技艺，将奇丽直接投送到这块碎片上。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说是对夏安有足够的信任。这种操作即便是强大神祇都不会轻易为之。耗费很多力量还是小事，如果“着陆点”的位置不对，被投到神海里，奇丽这种连传奇都没到的凡人就直接灰灰了。

更重要的是，神祇投送凡人的肉身，不是哪个凡人能承受得起的，哪怕是选民都会有被神祇意志浸染，变成疯子的可能。当然这点对奇丽来说反而最不是问题，她其实早就疯了……

被小红帽说变奇丽很高兴，奇丽很不高兴：“你好恶心，又在我的潜意识里翻东西！我早就说过了，人的潜意识里什么念头都有的，那并不代表我的真正想法！”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鬼鬼祟祟：“嘁，你会抗拒不过是这具身体并不是你真正喜欢的类型，比如……那两点是樱红色的，晕圈还有点大。”

奇丽下意识的纠正：“分明是粉红的圈也很小……”

小红帽高兴得像抓住了偷米贼：“啊哈！还不承认自己摸过看过！”

“我……你……”

奇丽额头暴起青筋：“你是女神啊拜托你留点节操！就不怕我信仰破灭！？”

小红帽叫嚣：“别以为这样就能挣脱我的魔爪？想得美！信仰崩了重刷一个就行！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是我的！”

你以前是不是在手机店里打过工专门帮人刷系统的？

“过够嘴瘾了吧？好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奇丽转移话题：“尽快办完事回去，下面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我不在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小红帽哼道：“你还嘲讽我满脑子都是英雄史观呢，少了你革命就完蛋了？就不能对大家有点信心？”

奇丽反驳：“少了我革命肯定不会完蛋，可你要再弄一个代言者肯定会很费事的。就像那位不可言说的存在一样，少了他华夏的革命进程会是什么样子？”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小红帽也话归正题：“那就别琢磨这些边角零碎了，咱们直接去中心位置吧。龙尔德的神国构成应该和我的一样，都是很多不同领域拼凑起来的。这块估计是跟祂追求的终极正义背道而驰，所以才会脱离祂的神国。”

奇丽依言而行，不再去触碰废墟上那些残缺的墙柱和雕塑，而是沿着破损的的石砖路继续前行。

这是片风格怪异的庭院，实际上整块碎片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工园林。

不管是建筑还是植被，乃至河流、小溪、山丘以及任何一处起伏，都显得极为精致，似乎是遵循着某种用意精心雕琢而成。

这里的花草树木也非常怪异，是奇丽在费恩从未见过的。建筑和雕塑风格华丽到了极致，整体繁复，细节讲究。哪怕是在费恩最华贵的迩香，跟这里一比，也有种从城乡结合部到了市中心的感觉。

奇丽相信，如果这里恢复原状的话，别说迩香，就算是小红帽那生机勃勃，同时又显威严气势的神国，也不过是个狗窝。

她赶紧在心底补充：“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念在奇丽的份上，这次饶过你”，小红帽咬着牙嘀咕。

继续前行，依旧没一个人影，这既在意料之中，又让奇丽有些诧异。

在夏安给小红帽的信息里有若干提示，其中就说到，这块神国碎片之所以还在神国位面漂流，是因为还有极为微弱的信仰之力。这说明上面可能有还未消散的神祇意志，依附于什么东西存在，那种东西被称为神座，或者有已经没有神祇意志，但还关联着信仰之力的神器。

还有一种可能，碎片上残存着祈并者，因为不清楚的原因，还没有完全消失。

夏安并没说他在这里有了什么收获，听他的意思，这里已经没有对他有用的东西了，只是提醒小红帽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惊动其他神祇。

奇丽来到碎片上后，小红帽通过她的身体大略扫描了整个碎片，并没发现类似米斯莉加格温托琳构成的那种神座，也没有神器的明显波动。

如果提升神力的强度，做细致扫描的话应该能有更多发现，但那样的动静就太大了，小红帽只好通过奇丽的眼睛和手来观察和分析。

既没有神座，也没有神器，唯一的可能就是还有祈并者。因为个体很微小，小红帽的粗略扫描没注意到。

如果连祈并者都没有，这块碎片就太怪异了。

奇丽渐渐靠近碎片中心，那是一座类似金字塔，但装饰和细节要繁复得多的巨大建筑，不过建筑顶端已经倒塌了。

随着距离的靠近，奇丽感觉到心中升起怪异的隐约感觉。有些触动，却不知来处，也谈不上喜恶，大概类似圣人惠就在身边还没意识到她就是女主而仅仅只是路人的感觉。

小红帽也注意到了：“我好像……”

她的话还没说完，两个身影骤然出现在奇丽的视野里。

最初奇丽还以为那是两尊雕塑，类似的雕塑刚才看到过不少，但都只剩底座，最多能看到脚，现在见到完整的还想看个仔细。

可没想到，这两尊“雕塑”，居然动了！

他们是直直站立着的，手持长矛，仰望中心的高塔。

至少有两米的身高，身形却很纤瘦，臂腿又很结实，撑得护甲满满的很有肌肉感。

当他们转过头来，露出脸面时，那双泛着莹莹白光，看不到眼瞳的眼睛，以及长长的尖耳朵，让奇丽差点叫了出来。

半精灵！？

不，精灵！！

………………

阴暗的洞穴中，蛛丝编织成网，封闭了一处洞口，让狭小的洞穴变成了监狱。

两个瘦小身影抱着膝盖，蜷缩在这个洞里，尖耳朵微微抖着，仔细听着从通道里飘来的隐约声音。

“地底深处渗透出来的亡灵之气越来越猛烈了，蛛神变得很暴躁，我们得尽快商量出对策！”

“地面都是阴险残暴的人类，跟他们打交道一点也不放心，我绝对不会搬出去！”

“蛛神可以安抚，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只要多给一些祭品，蛛神会安宁下来的。”

听到“祭品”这个词，两个身影同时一抖。

“多给祭品？今年我们部族的新生儿才几个？还不搬出去，我们快要灭亡了！”

“那个叫敏丝的灰精灵说了，我们搬出去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一下子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她们也有地方安置我们。”

“多亏她们上次带来的食物，不然我们已经在饿肚子了。”

“那个灰精灵背叛了我们的传统！跟着她来的还有人类和半精灵！等我们搬出去后，部族也不会再存在了！”

“大家得活下去啊，而且那个灰精灵身上有罗丝的气息，她的话难道还有假吗？”

“罗丝已经死了，她和她的伙伴投靠了那个叫赤红女士的人类神祇，她是灰精灵的叛徒！”

“我们不是黯精灵，不信仰罗丝，信仰的是蛛神。是蛛神赐予我们安全，赐予我们食物。”

争执了好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现在我们最迫切的任务，是了解更多的情况。地上世界的人类不可信，他们肯定会出于邪恶目的哄骗我们，所以我们要跟其他部族联络。”

“族长，其他部族也不可信！”

“是啊，我们的祖先是帝国精灵，血统最纯正！其他部族的祖先要么是罗丝精灵，要么是蛮精灵，至于那些低贱的半精灵，他们的话没有一根蛛丝的价值！”

“他们会趁机侵吞我们的！”

“我知道”，族长热切的说：“但我们终究都是灰精灵！我们都面临着地面世界的人类、半精灵甚至半身人的威胁！只要让他们明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其他部族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深深叹息：“几年前，邪恶的人类和亡灵联手，到处抓捕我们的族人，让我们不得不往更深的地方搬迁，那时候大家就该意识到，我们只有彼此可以依赖了。”

其他族人也沉默了，还有女性嘤嘤哭了起来，似乎在那场灾祸中失去过亲人。

“先去联络距离我们最近的几个部族，这么猛烈的亡灵之气，他们那里应该也遇上了麻烦。”

族长这道命令没人质疑，不过“蛛神”的问题又被提了出来。

“没有祭品，蛛神不会平静的。如果蛛神舍弃了我们部族，那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族长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

“我们抓阄吧，在年龄适合的人里选一个。”

“一个恐怕不够，侍奉蛛神的祭司长老都被刺伤了。”

“要两个的话……不是正好有两个人吗？”

“对，他们损失了两位蛛卫，应该受到惩罚！

“蛛卫还是小事，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跑到人类那里去了，肯定已经成了间谍！”

洞子里的两个灰精灵抬头，黑暗中莹莹发亮的浅绿眼瞳里满是惊恐。

“不！迪达和达迪只是顽皮，他们很虔诚的，绝对不会背叛部族！”

终于有人为他们辩护，那是个女声，却引发了一波反驳的声潮。

“他们带回来了很怪异的食物，非常……怪异，没有向人类献出忠诚的话，怎么能得到那么好吃……怪异的食物？”

“大家都不想牺牲自己的儿女，但总得有人牺牲！比起抓阄，让犯了过错的人去弥补过错，这有什么不对？”

“嘘……小声点……”

声音压了下来，洞子里的迪达和达迪呆呆对视了好一阵，右耳戴着耳环的达迪忽然眼泪夺眶而出，抽泣道：“我不想死……”

耳环在左耳的迪达艰涩的道：“把生命献给蛛神，是我们最大的荣耀。”

“刚才你也听到了，如果真的是荣耀，会让犯了过错的人去享受荣耀吗？这不过是大人骗小孩的把戏！”

达迪咬牙道：“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死！迪达，你死了就再见不到父母，见不到我了！也见不到阿尔帕，吃不到竹笋了！”

迪达脸颊抽搐起来，目光变得恍惚，片刻后，他也流下了泪水：“我……我其实也不想死啊！”

“我们逃走！”

达迪看了看洞口的蜘蛛网：“这个拦不住我们，我们马上逃走！他们还没最终决定，守卫还不知道。现在我们出去，就说是去捡丢在外面的标枪，守卫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逃走？”

迪达又犹豫了：“我们能去哪里啊？”

“出去再说！大不了我们躲到那片林子里，那个地方我们很熟悉了。”

达迪一边说一边行动，从地上捡起石头开始吐唾沫，再往蛛网上黏。

迪达也跟着忙起来，还嘀咕道：“可不要再遇上那只怪熊……”

三百九三 精灵神国与祈并者的秘密

精灵……

费恩的精灵已经在数万年前的黑暗时代经由永离森林，也就是神陨高原南边的地方撤出主位面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精灵神系在神战中几乎尽数陨落，跑到外层位面的精灵遗民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迄今为止，所有关于精灵的记述都是N手材料，没人见过真正的精灵，精灵的形象完全被遗忘森林的半精灵替代了。

现在奇丽终于知道，精灵是长这个样子的，也是两眼电灯泡的设定。

不过还好，这里看到的费恩精灵跟《禽兽世界》里的精灵相比，带了些暗夜精灵那种健身会所出来的肌肉气质，但没那么极端。容貌秀丽，又不是高等精灵或者血精灵那种嗑药系的颓废妖艳，而是更偏向《魔戒》精灵的精致之美。

“法罕纳杜噶林图啊～～”

“叶思蔑尔图温希帕阿啦～”

两个精灵转过来，才看出是一男一女。他们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用长矛指住奇丽，跟唱歌似的冒出一连串的音节，混杂着弹舌之类的高难度发音，奇丽是完全有听没懂。

她赶紧向小红帽求援，小红帽叹道：“我也没有精灵语的资料啊，从来就没想过会跟精灵打交道。”

也不指望她了，奇丽把头盔变成围巾，露出整张面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无害。

她举起手表示没有敌意：“我只会说通用语，呃，就是人类的语言，你们听得懂吗？”

两个精灵对视一眼，有一头水绿长发的女性精灵结结巴巴的道：“你、在、这里，不是、普通、凡人，怎么？”

奇丽松了口气，虽然语法不对，可意思能明白，双方能够交流。

她含糊的道：“我是行走在正义之路上的冒险者，来这里寻找龙尔德的神意，你们是……”

“你，正义的力量，身上有。”

女精灵行了一个优雅而繁复的礼节，语法开始变得顺畅：“我，嘉兰沃妮-翡翠，尼尔瑟拉的永恒之女，在此守护吾主的国度。”

男精灵用另一套动作行礼：“我，努穆塞塔-晨光，尼尔瑟拉的永恒之子，在此守护吾主的国度。”

奇丽深深觉得，如果欧萝拉在这里，恐怕会去撞墙。虽然她已经加入革命事业，但对艺术和优雅还残留着一丝自傲，但面对精灵，她就完全成了乡下村姑。

为了获得进一步的情报，她只好跟着补全自己的资料：“我叫奇丽，赤红女士的眷顾者。”

这时候小红帽在脑子里叫道：“哎哟这是祈并者？真有祈并者！”

奇丽骤然醒悟，重新审视这两个精灵。

以前小红帽就跟李奇讨论过关于祈并者的问题，小红帽深度掌控神国之后，觉得祈并者的存在很有问题。

按照标准神学的观点，虔诚信徒死后，如果得到了神祇的眷顾，灵魂不会下到冥河，回归费恩的生灵循环，而是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祈并者。

祈并者在神国里继续为神祇奉献信仰，不老不死，永葆青春，永享幸福。这是费恩今神，不管善神还是恶神，教义中最关键的一条。对一般信徒来说，比通过信奉教义，获得力量更有诱惑力。

可小红帽认为，这个说法在基础逻辑上就难以成立。

相对凡间而言，神祇的神国相当于高维世界，物质与神力的转换法则与主位面截然不同。

除了天使之外，还能在神国与神祇共辉的就只有中立和友善的其他神祇，以及被允许进入的半神，凡人的灵魂不可能留在神国。

尤赞和玛达拉的情况很特殊，它们是实现了灵体分离的不死巫妖。被净化后相当于神国成了它们的命匣，当然这个命匣的所有权是小红帽的，所以它们成了永恒的奴仆，也即英灵。

李奇/奇丽的情况又是另一回事，当他的游魂被小红帽投进普雷尔的身体里时，就灵体合一，成了真正的凡人。他上神国仅仅只是意识灵体而不是灵魂本身，欧萝拉也是一样。

凡人死后，真要把灵魂拉上神国，短暂呆一会估计没问题，但需要神祇花费力量加护。这样的消耗，远远大于这个人提供的信仰之力。

把凡人的灵魂比作一滴淡水的话，神国就是汪洋大海，盐分会渗到淡水里，灵魂也就此消解。

当然祈并者肯定不会是以之前的灵魂状态存在，而是经过了转换，但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灵魂是一个人的本质，被转换之后，还是原本那个人了吗？

凡人可不是巫妖，或者通过其他什么手段实现了灵体分离，具备不死特性，没办法成为英灵啊……

当时小红帽和李奇也没深究这个问题，觉得可能是欠缺了这方面的常识。或许神祇有专门的技术，将凡人灵魂转化为永恒的祈并者，并且还是原本那个人。

老实说，小红帽和李奇更多是有意识的回避这事，死后还有世界的来世观在地球世界是虚妄的，在费恩如果是现实存在的话，就让大同主义遭遇了宗教神权的有力狙击。

费恩大同主义的“人人成神”还只是个比拟，具体如何还得一步步走过去看，可成为永恒的祈并者，这样的未来，对凡人来说跟成神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这样的路线比在现世战天斗地、全面发展要轻松得多，不老不死，与神共辉的愿景也具体得多。

在地球世界，虚妄的来世观就被大半人类所坚信，在费恩世界，来世观是真实的话，大同主义还奋斗个什么劲？

还不如把革命变成争霸，李奇帮着小红帽一步步登上至尊大神的宝座，她老人家把尽可能多的信徒提携成祈并者。她吃香喝辣，祈并者喝汤，对凡人来说，也算是至极的幸福了。

即便是现在的革命队伍里，很多人都还信奉着来世观，比如塔伦斯，就经常念叨自己身体不行了，不如去见女神，在她老人家身边端茶送水。

当时小红帽恨恨的对李奇说：“就算是真实的，我们也要禁绝这条路！”

话虽这么说，革命的唯物主义是唯实唯真，实事求是，一切以事实为准绳。

如果来世观在费恩是真实存在，凡人的确可以成为祈并者，享受永恒的幸福，那小红帽跟李奇也只能承认，在费恩闹革命的成功几率，必须在小数点后再加几个零。同时革命的方向也得重新探索，至少得把祈并者这点作为新的维度加进来。

小红帽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好好研究他们！搞清楚他们的本质！”

这也是奇丽的心声，她已经注意到这两个祈并者的特异之处。

他们身上冒着极为微弱的光，这让他们的存在显得略微失真。

对前世玩过无数3A游戏大作的奇丽来说，这种失真有点熟悉。在充足光线下，游戏里的人物看起来非常真实，肌肉纹理都栩栩如生，可进到光线不足的地方，真实感就完全没了。

当然更明显的是，他们没有影子……

奇丽问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尼尔瑟拉是谁？”

姓翡翠的女精灵说：“克尔瑞隆之女，永耀之灵的美神。”

克尔瑞隆是精灵主神，永耀之灵是精灵对自己的称呼，美神……

美跟正义有什么关系？

奇丽暗暗吐槽，难道精灵真的是颜值党，信奉美即正义？

“你是神国苏醒后，第二位来寻求神意的人”，翡翠接着说：“第一位太强大，等他离开后我们才发觉，现在我们要好好招待你。”

第一位来客应该是夏安吧，听起来那家伙根本就是高来高去的梁上君子。

姓晨光的男精灵说：“你虽然是人类，但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客人。这跟你身怀的正义之力无关，你很美丽。一切美丽，都令吾主喜悦。”

奇丽叹气，被这么称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

虽然有些忐忑“好好招待”的真实含义，奇丽还是决定冒点险，跟着这两个精灵去他们的地方。

路上她开始试探：“尼尔瑟拉，你们的神祇，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翡翠很认真的说：“不，我们还在，吾主怎么会陨落呢？”

的确是这个道理，但问题是，小红帽早就确认过没有神祇的残存意志了。看起来像是龙尔德吃了尼尔瑟拉，而后又吐了出来。就连夏安那种窃贼都来搜刮过一遍，尼尔瑟拉怎么可能还在。

这个问题应该很敏感，奇丽没有继续，换到另一个话题：“你们是祈并者，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以前尼尔瑟拉不是被龙尔德……”

“以前？”

翡翠用极为自然的语气说：“我们是永恒的，只记得自己是谁，职责是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还有天使告诉我们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是生命的第一天。”

奇丽愕然，小红帽振奋的道：“祈并者果然有问题！”

“不要太乐观，他们应该不是正常的祈并者”，奇丽递去这样的念头，小红帽噎住，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奇丽再问：“天使是谁？”

“尤尔娜，她不是永恒的，所以她有很多个……今天”，翡翠的语气略微怪异，并不是某种情绪，而是在那片刻间忽然没了情绪。

看起来这个尤尔娜，是这座残缺神国的关键了。

奇丽跟在翡翠和晨光身后，向神国中心走去，前方那座没了尖顶的高塔，越来越清晰。

三百九四 在这里，美就是力量！

跟着翡翠和晨光一路前行，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精灵祈并者。

他们有的在清扫园林，扫帚却穿过了地上的碎石瓦砾。

有的在收拾杂草，修剪灌木，但没剪下半片叶子。

还有的在擦拭雕像，尽管雕像上半身全都没了，抹布和刷子却像是落在实处。

恍惚间，奇丽都有些分辨不清这些精灵是幻境，还是整片园林是幻境。

她忍不住戳了戳翡翠的肩膀，手指没有穿透，是正常的触感。

翡翠转过头，微笑着说：“请不要急切，跟着我们走就行，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

那是对你毫无意义……

再去触摸周围的东西，也不是幻景，奇丽有些糊涂了。

小红帽说：“似乎跟你说过的那种树皮人有点像，或者倒过来说，夜女士鼓捣的暗魔网就是仿照神国来的，那些树皮人必定是在向真正的祈并者转化。”

倒也没错，树皮人就是一种原始形态的祈并者，但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加工”。

树皮人的灵魂一部分被剥离出来，连接为一体构成暗魔网，另一部分还活在暗魔网中。因为暗魔网还不是真正的神国，那部分灵魂必须要有物质载体，原本的人体也就留了下来，为了永生，变成了类似干尸的树皮人。

在正常人的眼里，树皮人在暗魔网的生活是诡异的，他们跟幻境的交互充满了背离常识的现象。仔细回想，恐怕是因为一些物质层面的交互已经被心灵之力取代了，从正常人的视角看去才会那么奇怪。

准确的说，暗魔网已经具备了一些神国的特性，有些像MR游戏世界，看过本子娜奶枕桐人的同学会有更深的体会。

真正的神国，比如小红帽的神国，对有权限的人来说是心想事成的，想要面镜子就凭空给你编织出来。现在这个已经被龙尔德消化过，再被夏安搜刮过，连神祇意志都没了的废弃神国，很多机能都失效了，出现一些BUG也很正常。

“所以，祈并者不是原本那个人了”，小红帽理直气壮的说：“不然咱们捣毁了暗魔网的行为，意味着杀了百万活生生的人类，我们就成了双手沾满凡人鲜血的刽子手！”

认定我们不是刽子手，再把这点当论据去评判那些树皮人是不是人吗？

你这颠倒黑白的逻辑还真是强大啊。

在奇丽和小红帽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中，来到了那座高塔下。

“尤尔娜在等你，美丽的冒险者”，翡翠和晨光都停了下来，做了个请继续前进的手势。

看出奇丽的疑惑，翡翠解释说：“里面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但我们会再见到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后面的话有些奇怪，没等奇丽问，他们就转身走了。

看着高塔那幽深的入口，奇丽有些犹豫，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鬼怪？

“没感应到超越传奇之上的力量”，小红帽谨慎的做了探查。

奇丽放心了，单纯以战斗力而言，她现在的状态就是网络的主角模板，同级无敌！

进到塔里，走过长长的阴暗通道，出口豁然开朗，竟然是类似竞技场的空旷场地。

就在场地中心，一个天使静静立着，身材修长，姿态优雅，洁白羽翼收在背后。

这才是成年体的天使啊，奇丽感慨，不像小红帽，居然压榨童工。

天使注意到了奇丽，羽翼伸展，瞬间就到了奇丽身前。

不对，是自己瞬间到了天使身前。

这个竞技场有古怪！

奇丽没来得及审视竞技场，甚至都忘了跟小红帽联络，就呆呆看着天使。

美丽到极致的容颜，圣洁肃穆到极致的气息，这倒是天使标配。

但为什么有一双尖耳朵？

尤尔娜开口，她的腔调夹带着精灵发音，显得异常空灵，仿佛天籁。

“尊敬的冒险者，我一直在这里等待可以托付的人。上一位冒险者不愿接收尼尔瑟拉的传承，只取走了被龙尔德侵蚀的神国之石。你愿意向我发起挑战，将尼尔瑟拉之美继续传承下去吗？”

奇丽连连摆手：“等等！一下子这么大信息量我压根不明白状况！”

尤尔娜微微点头：“请问。”

无数疑问在奇丽脑子里盘旋，可尤尔娜那双尖耳朵却始终在牵着视野焦点，她不得不先解决这个问题。

“你到底是祈并者还是天使？”

众所周知，天使是没有尖耳朵的，天使是一类特别的生灵，凡人不可能变成天使。

尤尔娜说：“我是龙尔德与尼尔瑟拉之女，为了避免我成为神孽，龙尔德将我的灵魂投进了天使之果，所以我会是这个样子。”

“因为我的存在，这座神国才会延续至今，等待着传承者到来。”

奇丽抚额呻吟，信息量更大了啊！

龙尔德居然上了精灵的美神，还让尼尔瑟拉生了女儿！？

绝大部分情况下，神祇之间的**只会诞生下神孽，龙尔德又一番神操作，把女儿变成了尖耳朵天使！？

龙尔德这么干应该跟猎艳无关吧，恐怕是想融合尼尔瑟拉的神国。这座神国之所以会脱离龙尔德的掌控，也许是龙尔德疯了，才让尤尔娜找着了机会离家出走。

得提醒小红帽，说不定哪个邪恶的神祇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呢。

刚这么想，就听到小红帽有些焦躁的声音：“怎么信号又这么差了？喂喂！李奇！听得到吗？”

她都急得没叫奇丽了，看样子又跟当初进了风暴群岛的情况一样。

奇丽赶紧呼叫，小红帽毫无所觉，还在嚷嚷着。

不一样，是自己这边被单方面屏蔽了，只能接收，不能发送。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美丽的……你叫奇丽？”

尤尔娜羽翼伸展，长裙骤然化作华丽的甲胄，变身成兼具美丽与力量的战士。

手持装饰得繁复至极的长矛和圆盾，尤尔娜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将尼尔瑟拉之美传承下去是我唯一的使命。你有很多疑问，但我没有时间一一解答。只要战胜了我，一切都会属于你！”

原本空空荡荡的看台上，一片片身影出现，竟然都是尖耳朵的精灵。

奇丽这时候才明白翡翠之前说的“我们会再见到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此刻也应该在观众群里。

不是还有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吗？

根本没问我愿不愿意啊！

尤尔娜的呼声变得更热烈：“战斗吧，奇丽！展示你的美，看你有没有资格传承尼尔瑟拉的美！”

战斗跟美有什么关系？

奇丽掏出了提尔之柄：“打败你就行？”

“是的，包括我在内，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尤尔娜的话让奇丽心中也燃起火焰，太简单了！

淡金光刃嗡的一声喷出，奇丽飞身扑上。

这个尤尔娜，连传奇都不到，而自己已经诛杀过好几个传奇了。就算环境有些诡异，可神力并没被压制，再加上自格斗大师腰带锻炼出的剑术技艺，奇丽对自己的胜利毫不怀疑。

蓬……

光剑斩在盾牌上，溅起大片碎芒，奇丽眼睁睁看着长矛直奔脖颈而来，却来不及退让。

见鬼了！

不是尤尔娜的动作太快，也不是她有什么怪异的空间甚至时间能力。而是跟她面对的时候，奇丽忽然感觉自己不管有多强的神力，都发挥不出来，似乎决定胜负的并不是神力和技艺，而是另外的东西。

奇丽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护住脖颈，长矛透臂而入，痛得她闷哼出声。

盾牌荡开她的光剑，径直砸在面门上，奇丽带着一缕血水仰面飞起，眼前金星直冒。

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止，尤尔娜羽翼鼓荡掠到她上方，染着猩红血迹的矛尖猛然刺下。

“你的挑战失败了，奇丽！代价就是你的灵魂永远留在这里！”

失败个鸟！我只是大意了而已，连魔女形态都没显露出来！

光翼伸展，神力蒸盈，鼻子和嘴角上的血化作缕缕红雾瞬间消散，奇丽斗志昂扬，挥剑迎击。

剑矛相交，绽开一圈绚丽的冲击波，奇丽感觉在这一刻，自己跟尤尔娜势均力敌。

只是势均力敌！？

“看，你果然是有资格的，但光是这样不够！”

尤尔娜跳舞般的转着圈，盾牌又抡了过来，恍惚间奇丽以为自己在看冰上芭蕾的腾空飞旋。

这个感觉刚刚升起，充盈全身的力量又动摇了，奇丽觉得自己躲不过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

“律令：震慑！”

情况好像很不妙，藏着什么自己完全不清楚的玄机，奇丽决定用神术速战速决。

盾牌的来势毫不受阻碍，砸得奇丽再度飞起，两腿大张的摔在地上，姿态极为不雅，同时她也感觉到对面的尤尔娜更加强大了。

看台上的欢呼声如潮水般响起，荡起一波波奇异的力量涟漪，这些涟漪不断将点点星光推送到尤尔娜身上，让奇丽一时看呆了。

尤尔娜在凌空飘着，长矛高举，如美到极致的雕像。

她的话语如宣告一般神圣凛然：“你还没明白吗，奇丽。这个竞技场，是美的决斗之地。在这里，其他的力量起不到决定作用，只有美才能判定胜负！”

奇丽呆了呆，然后在心中大叫，这特么是什么鬼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竞技！？

三百九五 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开启

轰……

奇丽头下脚上栽倒在地，结结实实啃了一嘴沙子。

她一跳而起，呸呸吐掉沙子，不信邪的再度发起攻击。

破邪斩——！

淡金光弧冲击而出，一股波动同时掠过她的身体。自看台方向飘来点点极为细微的光点，渗入体内，感受着多出来的那股奇异力量，她骤然醒悟。

这特么跟网络投票有什么区别？

观众在她发出这一击时，认可了她这一刻的“美”，给她投了票。

每个光点就是一票，成为她拥有的力量。

这不是竞技，是选美！

光弧击打在盾牌上，推得尤尔娜向后滑了好长一截。

尖耳朵精灵天使停步时上身仰动，浅蓝色的长发挥洒，弧度饱满的身姿舒展，引得又一波光点簇拥到她身上。

果然是选美！只要摆对姿势，哪怕是挨打都会得分！

“开始明白决斗的真谛了吗？”

尤尔娜身上华光闪动，羽翼消失，铠甲变成洁白法袍，长矛和盾牌变作法杖，金玉法冠束起长发，从战士变身为法师。

这身法师装束，让奇丽涌起强烈的既视感。

法杖先不说了，法袍……那是法袍吗？

上半身是只裹住胸脯，露出大片胸口、纤纤腰身和肚脐的小可爱，看似遮挡严密的曳地长裙，迈步时却露出整条长腿。暴露出来的粉嫩肌肤晶莹剔透，油光水亮，整个造型极具诱惑。

除此之外，脖颈、手腕、大腿上还有繁复装饰，脚蹬露趾凉鞋，丝带交叉裹住小腿，既强调了小腿的修长匀称，又凸显出大腿的健壮肉感。

“但你还远远没有登入美的殿堂！你连女性之美都没有觉悟！”

尤尔娜举着法杖摆出造型，看台的光点如潮水般涌到她身上，虽然没有天使羽翼，这一刻却像是身披一直延伸到看台，波动着的巨大光翼。

你们精灵的审美水平就是油腻师姐！？

感受到尤尔娜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奇丽不甘的道：“我是人类，你们拿精灵的标准来衡量美不美，这不公平！”

尤尔娜庄严宣告：“真正的美是超越种族的，尼尔瑟拉的美丽之光普照费恩！”

再淡淡笑道：“你们人类对美的崇拜与信仰，难道不是从效仿精灵开始的吗？魔法、信仰、美丽，甚至正义，人类都是从我们精灵身上学来的啊。”

奇丽无言以对，从大多数层面来看，这话的确是真理。

人类的古魔法就是学自精灵魔法，人类的信仰之力也是自精灵信仰获得的启发。即便跨越了黑暗时代和几个纪元，现在的人类社会里，还处处残存着精灵文化的影响。就连半精灵沦为奴隶的原因，也是人类渴望在她们身上间接品味到精灵之美。

奇丽还不服气：“但你展示的美，没有让我感到无从抵抗，精灵的美就是这么低俗？”

“这的确有些低级”，尤尔娜居然不否认：“但就是这样的程度，也足以击败你了！”

法杖放平，一轮轮银白光弧倾泻而来。

奇丽挥动光剑，努力的抵挡着光弧之潮，刚才获得的那股力量很快就消耗完了。

当她鼓荡起正义神力，想要将这些光弧尽数搅碎时，发现正义神力对这种力量并没什么效果。

噼噼啪啪一阵爆响，奇丽被轰得倒飞而出，一直撞倒墙边才停下。

棉被斗篷变成了缕缕布条，胸甲也处处破裂，奇丽的身体正面血肉模糊。

她顺着墙面缓缓滑落，无力的跪倒在地。

不认真的话，会死……

她双手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视野被血染得猩红，空有神力却无法施展，奇丽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自看台涌来点点星光，暖意丝丝渗入身体，让她又愣住了，这也行！？

“还不能认识到自身的美丽吗？看啊，你展示的凄美也赢得了一些力量”，变成对手的尤尔娜还不忘充当讲解员：“但这只能让你苟延残喘，远远不足以战胜我，你首先需要战胜你自己，认清自己的美。”

奇丽身上的伤口急速愈合，血水瞬间消散，但如尤尔娜所说，并没有带来太强大的力量。

她喘着大气，眼中升起热芒。

就算是这种充满恶意的“竞技”，也不能被油腻师姐打败啊！

心中涌动的热流骤然一滞，真的要认真了吗？

认真起来，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纯洁的男儿之心也就一去不复返了吧？

小红帽还在呱噪：“什么新世界之门啊！？李奇你在搞什么鬼？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听到回话！回话！”

“该死，你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我的力量都没法传送过去？”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我跟你说，欧萝拉她们遇上大麻烦了，已经启动第三预案！说不定要发展到第四预案！这什么神国的宝藏咱们也不要了，家里要紧啊！”

第三预案？就是说得出动军团了？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看来已经不是麻烦，而是严峻的挑战。到了第四预案，那就是不留余地的全体动员了。

奇丽缓缓站起，叹道：“可不可以暂停……竞技？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很抱歉，这里是神国的核心。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是击败我，获得这场竞技的胜利。”

尤尔娜的话击碎了奇丽最后一丝侥幸，她苦笑着解下斗篷，扯下破碎的胸甲，让其化作淡金光芒，一片片包裹住身体。

“好吧，新世界就新世界，为了革命事业，生命和灵魂都不惜牺牲，还何必在意性别。”

奇丽按照记忆，用神力急速塑型。

最重要的是，对面不过是油腻师姐！

既然之前已经用上那位的棉被斗篷了，索性COS出本体吧，好处是可以少丢点节操。

那位虽然不懂人心，但很懂政策。

当然没必要完全一模一样，发色就不必变了，那根呆毛也没必要装上，何况那位没了呆毛，战斗力更高！

只停留在COS秀的程度，就足以打败你！

信心在奇丽心中流转时，她也磨着牙的痛恨某个人。

等一切结束了，有人得为这场蛋疼的丢节操之旅负起责任来！

那个夏安，为什么不说清楚会有这种事情！？

………………

凯瑟琳挥动门板大剑，横扫而过，一片骷髅怪炸成漫天骨屑，点点幽绿的魂火升起，跟蝌蚪似的甩着尾巴企图远遁。

凯瑟琳身后的牧师们念诵咒语，挥出道道白光，将这些魂火融解成黑灰，跟骨屑混杂着飘落。

并不是所有魂火都被净化了，一些魂火被扫落在地，地面上的骨屑急速凝聚成形，先是头骨，再是手爪，不多时，一个个骷髅武士又从地面爬了起来，晃着下颌，眼眶里魂火闪烁，继续前进。

凯瑟琳向前踏步，不时将正在成形的骷髅头踩碎。

团团火球掠过她身体，在前方白森森的骷髅海中炸开，像是在给她开路。

骨箭骨枪雨点般落向她，却在她身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震成粉末。

在她的正前方，骑在骷髅马上的死亡骑士挥着骑枪，发出不知道是挑衅还是恐惧的呼号。

“小心啊！别轻敌！”

在凯瑟琳的视野里，护腕上弹出欧萝拉的头像，忐忑不安的叮嘱着：“这里已经被亡骨之域的气息侵蚀了，亡灵要强大得多！”

凯瑟琳简洁的应了一声：“嗯！”

死亡骑士策马冲了过来，挡在前面的骷髅武士根本不知道躲避，被一片片碾碎，又被魂火挣扎着拼接起来。

凯瑟琳止步，微微下蹲，再猛然拔起。

光翼喷薄，她膨胀为超过三人高的巨大身影，大剑也随之扩展。

巨人呼喊道：“艾克斯——解放——之剑！”

炽白圣光荡开巨大光弧，瞬间扫过山谷里的大半亡灵。数千亡灵齐声惨嚎，骨屑如潮涌动，魂火就像初夏草原上纷飞的蒲公英般，浩浩荡荡的升腾而起，汇聚成一片幽绿光雾。

至于那头死亡骑士，在距离凯瑟琳还有十来米的地方，只剩下了四条骷髅马的马腿，还在蹦达着寻找身体。

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就在山谷深处，凯瑟琳这一记大招，将涌出缝隙的亡灵清扫了大半，牧师和圣武士们赶紧冲上前，用净化术或者驱逐术干掉数目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魂火。

圣光巨人变回正常形态的凯瑟琳，她还想前进，一波骨箭、投枪甚至亡灵之触罩住她，击碎了屏障，将她射得跟刺猬一样。

“凯瑟琳——！”

虽然知道凯瑟琳身上的魔钢甲足以防护这些攻击，后方的木楼上，欧萝拉还是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该我啦该我啦！”

旁边升起一颗巨大的狼头：“我已经休息好了，这地方蛮凉快的，我感觉精神焕发！”

野性魔女卡琳变成的巨狼嗖的冲了上去，挥着爪子，甩着尾巴，将正涌向凯瑟琳，几乎都快把她埋了的骷髅清扫一空。

大队人马跟在卡琳后面接应回凯瑟琳，再集结成厚实的阵型，用魔导枪、魔火弹甚至冷兵器挡住亡灵。

山谷深处还在不断喷发着亡灵之气，一股股亡灵不断从里面涌出来，似乎无止无尽。

山谷上方始终有几只狮鹫在盘旋着，操纵着摄像机，试图尽量深入一些，看清位面缝隙的细节。一个巡林客冒险的靠近了一些，一波骨枪激射而上，人和鸟同声惨叫，直直坠落。

“要出来更猛的了！”

山谷外临时搭起来的瞭望木楼里，缇娜丢掉手里的水晶瓶，吐了口浊气：“光靠卡琳撑不了多久，我还有力气，再去帮一把。”

欧萝拉看了看木楼里正耷拉着脑袋打盹的菲妮，以及还沉浸在战争的恐惧中，蜷缩着身体不停打哆嗦的伊芙，咬牙道：“不！我还没轮过，该我去了！”

“欧萝拉姐姐，你是前敌总指挥，至少在军团上来之前是，而且……”

缇娜劝道：“咱们都还指着你传达女神的神谕呢。”

欧萝拉目送缇娜下楼，带上在旁边只休息了个把小时的告死者们，踏进那片已经被染成灰黑色的山谷，一颗心直向脚背上沉去。

她苦涩的想：“女神说，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得靠我们自己了。”

哔哩小子里响起甘比特的声音：“枢机，结界改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建造圣光塔！”

“非常好！”

欧萝拉振奋起来，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好样的！

这处位于贝塔城西南面两百多公里的山谷，打开了一道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从缝隙里渗出的亡灵气息，正急速腐蚀附近地域。

之前活动在神陨高原上的亡灵并不强，身强体壮的凡人都能收拾普通的骷髅兵。但现在有来自亡骨之域的亡灵气息支撑，在被侵蚀的区域里战斗，一级职业者都未必能干过一只最低阶的骷髅兵。

如果没有魔导枪和魔火弹之类的魔导武器，最初赶过来的圣堂、城卫队和冒险者根本挡不住第一波亡灵。

可即便是魔导武器，也难以有效压制亡灵。如果没用净化术或者驱逐术解决魂火的话，没过多久亡灵就又恢复了原样。

塔伦斯、欧萝拉、甘比特、威尔森等人组成的临时中央果断启动第二预案，调动魔女等高端战力，遏制住亡灵的“登陆”，不让它们在“滩头”站稳。

但第二预案执行没多久，就发现这根本成了车轮战。从缝隙里源源不断涌出亡灵，从不停歇，魔女不是永动机，也需要休息。

现在位面缝隙还不是很大，过于强大的亡灵还无法挤入主位面，这时候就让高端战力精疲力尽，下面根本没办法打了。

到了此时，就不得不出动军团了，尽管这意味着严重的伤亡。

这时候夏安迪亚的圣武士展现出了他们特有的价值，对付亡灵是他们的老本行了，除了对亡灵有加成伤害的正义神力外，每个教团都发展出了一些针对大规模亡灵入侵的战术。其中最广泛最通用的，就是建造圣光塔，将防护结界改造为专门净化亡灵气息的净化结界。

欧萝拉再用哔哩小子呼叫：“长锤！平台建好了吗？”

有矮人血统的基建团团长用粗浑嗓音叫道：“底座已经建好了！现在就可以放结界，我正带着兄弟们建造外围的防御阵地，这座塔必将是永不陷落的堡垒！”

在木楼后方几百米外，立起了一座小小的石山，外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护墙，那是下一阶段预定的抗击阵地。净化结界将安放在那里，遏制亡骨之域的气息侵蚀，显而易见，它必将成为亡灵的首要攻击目标。

在石山附近，一道道传送门展开，走出一队队士兵，依稀能听到军官的整队声，军团长萨达尔的粗鲁喊叫更是清晰可闻。

欧萝拉稍稍松了口气，军团来了……

等长锤把圣光塔外围的防御工事建好，军团入驻，前方这些由魔女、圣堂、城卫队、夏安迪亚圣武士以及热心冒险者组成的先遣队就可以撤退了。

他们已经奋战了好几个小时，连最强的凯瑟琳都累得脱力了。

就在欧萝拉心情稍稍好转的时候，山谷深处响起隆隆的声音，蕴含着无比恐怖的力量，似乎那一刻心脏都快压扁了。

“活人们，加入斯兰霍恩王的死亡国度！否则你们的灵魂都无归处！”

欧萝拉脸色煞白，打盹的菲妮都被惊醒了，抱住伊芙，两人玩起了谁的脑袋能缩到谁背后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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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六 美果然是正义与终亡之主教会

黑发在脑后盘成发髻，类似女仆装的白底红裙替代了原本的中性猎装，银白胸甲和裙甲又覆盖了小半红裙。女性的柔弱和战士的刚强混在一起，不协调的反差反而从看台上吸聚了点点白光。

裹着铁手套的双手握住剑柄，奇丽微微叹气。

发色不说了，裙子下意识就变成了红色，大概是因为地球世界红蓝阵营的分别，所以对蓝色总有些抗拒吧。

魔法之光就是蓝色，也是魔法师的标识，费恩世界跟地球世界的阵营划分还真是契合。

可这就不是呆毛王了啊，成了她女儿小莫……

也罢，要的就是这种不丢节操依旧能吸聚力量的美。虽然很有些违和，可力量源源不断涌入体内，说明这条路线是成功的，至少能跟油腻师姐一战！

红裙铁甲的黑发小莫版奇丽挥着光剑冲锋，尤尔娜变身的油腻法师不断射来类似风刃的光弧，这次却被光剑牵引的力量不断粉碎。

奇丽冲到尤尔娜身边时，已经和她一样从看台上牵起了白光汇聚成的光流。

光剑和法杖交击，以两人为中心，一圈沙尘冲天而起。

“你为什么还在矜持？”

尤尔娜闪到空中，展开光盾挡住奇丽如光炮般的一击，还在作着评判：“不过你在矜持中也找到了美丽之力，真是让人意外，虽然很有些古怪。”

古怪就对了！

“如果真的只是纯粹比谁美，直接搔首弄姿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战斗呢？”

奇丽鼓荡光翼冲上天，再如雄鹰搏兔般扑地，拉出道道鲜红残影，追逐着不断闪现挪移的尤尔娜。

越来越强的力量涌入体内，让奇丽的信心也越来越强。

“这说明战斗才是本体，美必须要在战斗中呈现！像你这种只能摆造型，动起来就毫无打击感的油腻师姐，根本就偏离了竞技的本质！”

再一剑劈得尤尔娜衣发凌乱，连长裙下摆都被切掉了一块。油腻双腿骤然露出，赢得了又一波力量，奇丽化身的红裙少女却因为胜利之姿，获得了更多力量。

身着朴素的长裙，就是个凡人少女。套上铁甲，手持长剑，以简洁而洗练的风格战斗，稳稳凌压着对手，这种以柔弱之躯撑起非凡之力的反差之美，就算是精灵，也为之倾倒。

“看来你入门了，但很遗憾，你依旧忽略了自己的潜质”，尤尔娜闪到竞技场另一端，身上光影闪烁，又开始转变。

“美就是绝对的，摆造型也好，战斗也好，都只是美的不同呈现……”

说话时油腻法师消失，尤尔娜再度变身。

看着她的新造型，奇丽居然松了口气，有这颗珠玉在前，她就不必考虑山寨小红帽的女版孙猴子了。

上身就是一个金属圈套住胸房，露出度无限接近于百分百的护甲，下身护甲比***宽了一两个指头而已，却又套着多余的护膝护肘。

再罩一件几乎完全透明的轻纱，手握类似月轮的双刃，仅仅只是手臂伸展，就从看台牵引出一波怒涛般的白光。

奇丽冷笑：“你还真是卖肉到底呢……”

如果变回男身，奇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可能斗志大减。

“人体之美，就是自然之美”，尤尔娜飞身而上。

“猥琐的摄像师也是这么说的！”

奇丽光剑相迎，两人展开了新一轮的战斗。

一粉一红两个身影急速交错，光剑与双刃荡开道道涟漪。这一刻，尤尔娜如化身绚彩蝴蝶，围着奇丽这朵红花翩翩起舞。不管是身体本身，还是变幻的身姿，都令人目眩神迷。

“你依旧不明白，永耀之灵的美就是正义！我们据此评判一切，美就上升为神圣的衡准之线，由此开创永恒的秩序！”

尤尔娜的声音也如舞动的身姿，在奇丽耳边萦绕：“不管是激发欲望的美，还是令人膜拜的美，所有美都是力量！现在我只需要用这种最直接的美，就能击败你！”

你们精灵果然是颜值党！

奇丽总算明白了龙尔德为什么找上精灵美神的原因，精灵还真是把美视为正义啊。

虽然对人类来说这有点奇葩，可抛开性质和内容不谈，正义的确就是一种用于审判的标准。人类的标准是善恶，精灵的标准是美丑。

或许这就是精灵最终被人类推翻的原因……

奇丽暗暗吐槽，却又叫苦不迭。尤尔娜的力量越来越强，而自己已经没了新的进账。

难道真的要走卖肉路线，才能跟尤尔娜抗衡？

信心骤失，再一走神，双刃掠过肩头和腰身，奇丽打着滚的摔出去。两道血水螺旋挥洒，居然还牵引到了一波白光，赢回了一丝力量。

躺在地上，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流转，伤势急速好转。奇丽心说看台上的精灵祈并者，恐怕对变态之美都能接受吧，还真的是标准的唯美主义者。

“尼尔瑟拉之美高于一切！哪怕是人类的神祇龙尔德都无法融合，这也是祂最终放弃了这座神国的原因。”

尤尔娜缓缓走来，身上还染着奇丽的血迹，殷红与玉白相衬，让涌向她的光点之潮更猛烈了。

美高于一切？

形式不是体现内容，而是决定内容？

艺术不是再现生活，是生活模仿艺术？

区区王尔德的思想，就算是在心灵拥有力量的费恩世界，也是落后并且荒谬的啊！

即便说不上本末倒置，也完全否定了客观存在对心灵的影响，费恩可不是纯粹的唯心世界。

这分明是费恩历史的败犬，怎么可能败给这样的对手！？

奇丽艰辛的站起，身上的铁甲红裙，甚至头发和面部都泛起淡金光芒。

既然你顽固的走卖肉路线，那就在同样的路线上打败你吧！

让你知道，卖肉路线不是这么走的！

就算是卖肉，也有会所和洗头房的分别！

虽然有点掉节操了，但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办法不是吗？

再说了这总比搞成比谁露得多，谁的波动更抓眼好得多。

做好了跨入新世界的心理准备，不等于就直接坠入罪恶的深渊啊！

光芒消去，漆黑长发变作银灰短发，纯黑发箍套在头顶。

铁甲红裙成了紧身束腰，类似哥特洋裙的黑色小短裙，胸前是大片镂空花纹的蕾丝，肩上的泡泡袖和花瓣袖口连成整体，将手臂和手严密包裹。

一双长到膝上的厚底高跟黑皮靴遮掩了修长双腿的大部分区域，之上的绝对领域又被黑丝遮掩，只在短裙荡动时才能看到雪白的肌肤。

只是静静站着的话，新的奇丽，在露出度上跟尤尔娜成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就连她的脸颊都被黑眼罩遮住了上半部分，唯有红唇在整个人构成的黑白色调中夺目而出。

怪异又大得过分的带鞘宽剑背在身后，尺寸比例明显不协调。手中还有一把长刃，不再是由淡金光芒凝结成的光剑，而是前端略带弧度，泛着金属光泽的长刀。

仅仅只是静静站着，看台就陷入一片沉寂，原本不断向尤尔娜涌动的白光之潮也骤然消失。

“你……再次让我意外呢。”

尤尔娜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

还泛着残留着魔力波动的石墙上，奥图靠着墙垛一屁股坐下。

他全身都在颤抖，意识也在发飘，觉得自己能跟同伴一起撤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幸好包里还剩一瓶荆棘圣水。

也得感谢那个叫长锤的矮个子大叔，就是他带着贝塔城基建团的德鲁伊和魔法师，用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山谷外建起了这道石墙防线。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有矮人血统的大叔还很愧疚，说来不及修好前沿和纵深的防御设施，基建团的赤红暴君、土木德鲁伊和营建魔法师都已经累垮了。

大地在不断颤抖，爆裂声如连绵雷声一直停不下来，魔导枪的枪声更像瓢泼大雨，就在奥图身边响着。

听这动静，就知道墙垛外的战况异常激烈，奥图心中却异常平静。

军团已经上来了，几十门魔导炮正在不停轰击。圣光塔也立了起来，净化结界罩住了整座山谷。虽然没有将亡骨之域的亡灵之气尽数驱散，却遏制住了扩散的势头，被腐蚀的灰黑地面也就至于这道石墙前。

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

奥图喘匀了气，摇头拒绝了拉尔夫要自己去后方休息的提议。夏安迪亚的圣武士是外人，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可他是赤红圣堂，只要还有一丝力气，都得留在这里，准备着应对突发状况。

他看向石墙护住的圣光塔，塔下的平台上，教会的高层和圣女们正神色严肃的眺望着战场。

包括他在内，没人因为她们远离战场而说半句风凉话。事实上他们之前不过是在打下手，真正战斗在一线，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圣女们。

就连那个银头发的小不点，都拿着跟玩具一样的短弓冲上去了啊。

再看到那个浑身包裹在银甲中的高大武士，奥图心中一动。

他从挎包里掏出一颗坑坑洼洼，却又玉白无暇的石头，有拳头大小。

这是在战场上捡的，是一只强大亡灵留下的。

大多数亡灵被净化和驱逐后，骨骸就化作了飞灰，但有少数却会留下核晶以及这种叫“骨玉”的东西。

跟容纳魂火的核晶相比，骨玉的价值要低得多，唯一的特异之处是对亡灵气息有很强的感应。很多善神教会和圣武士教团把它雕刻成小刀之类的器具，用来探测亡灵气息。

奥图掏出自己的雕刻刀，呆呆盯着这块“石头”，在心中勾勒自己想要雕刻的东西。

银甲武士挥着大剑横扫，摧毁了山谷里的大片亡灵，那一幕深深刻在奥图心里，让他对这块材料的规划很快成型。

在费共里对圣女的崇拜，人人都不遮掩，还因为随时都能碰到圣女，甚至经常一起吃饭聊天上课出任务，崇拜里又带着浓浓的亲切，让大家自觉跟其他教会的神职者完全不同。

艾丽……不，这个形态该叫凯瑟琳，就是所有人既喜爱又敬畏的一个圣女。

可惜，圣堂的导师奇丽圣女没在这里，他是多么渴望见到奇丽的战斗英姿啊。

正准备动刀，圣光塔那边忽然出现了小小骚动，欧萝拉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急急离开了。

“会有什么事？”

奥图想想，把疑问丢在了一边。

趁着这个空档赶紧雕刻好这个小雕像，说不定这就是人生中最后一件作品了呢。

虽然并不遗憾，奥图还是怀着小小的憧憬，死后能上神国的话就好了。

………………

圣光塔背面，欧萝拉接见了一群怪异的来客。

十多个人都是人类，长相也很普通，怪异在他们的衣着。

他们都穿着纯黑的长袍，这在费恩很少见。哪怕是夜女士或者其他教义跟隐秘有关的教会，都不会穿这么黑的衣服，因为黑到极致，反而很显眼，很容易沾染灰尘，看上去非常脏污。

但这些人的黑袍却一尘不染，似乎身上带着什么怪异的力量，让他们隔绝于尘世之外。

“终亡之主东方教会的大主教……”

欧萝拉看了看领头那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再看向旁边那个也没有出彩之处的瘦弱少女：“以及圣女？”

终亡之主伯塞奎斯是位弱小神祇，执掌葬礼和墓地神职，严格的说更倾向于善良阵营。但因为教会总是跟死者打交道，而且跟执掌亡者和巫妖神职的苍白之主关系紧密，在费恩主位面就成了“不可接近的中立者”。

中年男子恭谨的道：“伯塞奎斯的第一眷顾者邓肯，向赤红女士的圣女致敬。”

面目跟男子有些相似，应该是他女儿的少女同时低头：“聆听伯塞奎斯神意的阿丽珊向您致敬。”

说话的声音和他们的气息都是一样的，淡漠得仿佛过耳就忘。

“我们奉吾主的神谕，来此求助”，邓肯大主教说：“我也知道我们教会在凡人中的形象很不好，说话没有多大的可信度，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最大的信任。”

他诚挚的道：“我希望面见普雷尔公爵，跟他讨论这件事。”

欧萝拉压下身为贵族时对终亡教会的厌弃，叹道：“你们来得真是不巧，我们的总枢机……呃，也就是教宗冕下，正在外执行吾主的神谕。”

“是吗？”

大主教难掩脸上的失望，他抬头看看前方还在喷薄的灰黑烟气，忧郁的道：“情况已经非常紧急，再晚就来不及了。”

欧萝拉心中一跳，赶紧道：“但吾主还是能听到我的祈祷，向我直接传达神谕，所以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商量。”

父女俩对视一眼，女儿说：“整个费恩都知道伯爵您的美名，我想可以信任您。”

邓肯点点头说：“我们是来警告公爵，苍白之主已经失去了对亡骨之域的控制，各个亡灵君主都开始自行其是。现在正在攻击神陨高原的，应该是斯兰霍恩的末代国王。”

欧萝拉一惊，怪不得之前从缝隙里传出的吼声，自称是斯兰霍恩王呢。

不过除了这点，再加上苍白之主的动向，也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吧。

至于情况紧急，这还用你们说吗？前面打成那个样子了不都看得明明白白？

少女瞥了父亲一眼，大概是在抱怨父亲说话抓不到重点，她补充道：“斯兰霍恩王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如果让它挤出位面缝隙，它会把整个神陨高原都拖到亡骨之域里。”

欧萝拉的脸色终于变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少女再道：“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炼狱深渊的第七十八层，埋骨之地的魔王喀鲁扎，有可能取代苍白之主。到时候埋骨之地跟亡骨之域连通为一体，费恩的生灵循环就会被堵塞，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对，不堪设想”，欧萝拉重复着，两眼发了直。

不是不堪设想，是根本想象不出来……

她对这事毫无概念，只是听到有炼狱深渊的魔王参与，就下意识的觉得很严重，非常非常严重。

“看来殿下还不明白这个后果意味着什么”，终亡之主教会的大主教果然是跟死者打交道的专家，面对活人就没了情商。

欧萝拉勉强笑道：“我……我确实不明白……”

大主教摇头道：“所以我们才希望跟教宗冕下谈啊。”

“他确实不在，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斯兰霍恩王”，欧萝拉说：“要么你们先住下来，等他回来，要么就尽量跟我说清楚这些事情的意义。”

“你……不会明白的”，大主教摇头。

少女没好气的瞪了父亲一眼，再对欧萝拉道：”我们会试着说清楚，不过最好是把这些消息尽快告诉赤红女士，她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三百九七 凡人的终亡危机与奇丽的节操沦丧

邓肯和阿丽珊一行人被传送回了贝塔城，在挨着安妮广场的礼宾楼住下。教会其他人都在露台上新奇的打量这座风格怪异的城市，只有父女俩忧色难掩。

邓肯叹道：“我们该去找曙光女王的，让她请动凯姆，赤红女士……祂的信仰与亡者无关啊。而且祂仅仅只是位弱小神祇，普雷尔公爵不是传奇，贝希米亚女伯爵也不是，就算愿意帮忙，力量也不够啊。”

“父亲，这是神谕”，圣女阿丽珊说：“吾主的墓地之音很清晰，去找赤红女士，墓穴由祂而启，墓碑由祂而立，祂是这一切的关键。”

她再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凯姆还在为自己而战，不可能分出力量去解决亡者的事情。而且死神诸职从黑暗时代开始就零落了，就算是凯姆这样的强大神祇，也不敢贸然介入。”

“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吾主执掌的终亡已经所剩无几，凡人的灵魂被神魔肆意掠取”，邓肯沉重的道：“如果赤红女士帮不上忙，吾主陨落还是其次，凡人会失去永恒的安息啊。”

阿丽珊安慰说：“欧萝拉圣女虽然有些……不太了解情况，但赤红女士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邓肯依旧持悲观论调：“希望如此，不过时间太紧急，墓地的宁静都难以维持了。圣女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神祇，肯定得做很多准备，至少得做一场祭祀。”

墙上挂着的卷轴忽然显现影像，吓了众人一跳。

黑发雪肤，身穿泡泡袖红裙，头戴尖尖红帽，一个秀丽绝伦的小姑娘坐在造型简洁的桌子后，在她背后是活动的影像。正是那座邓肯和阿丽娜等人见到的石塔，隐约能听到怪异的呼号声和剧烈的爆炸声。

小姑娘表情严肃，语气凝重：“小红帽广播紧急报道，今天上午10时左右，在2087.6190.0位置，一道通向亡骨之域的位面缝隙突然开启，亡灵气息正在侵蚀该处地域。目前我方已经建立起净化结界，正在遏制亡灵气息的侵蚀，城卫和军团也已经赶到，堵住了自缝隙里涌出的亡灵。”

说到这，背后的影像转换到战斗现场，能看到已经被浸染得灰黑大地上，士兵们正用魔导炮、魔导枪以及各种武器，在石墙上阻击如潮水般从山谷里涌出来的亡灵。

即便是邓肯和阿丽珊这样的终亡信徒，也看得心神摇曳。他们可没想到，刚才那座石塔前面，正在发生的战斗是如此可怕。

小姑娘继续说：“费共贝塔城统合部向在神陨高原活动的所有人员发布如下通告，位面缝隙极有可能在其他区域出现，没有结界的区域无法阻挡亡灵气息的侵蚀，请所有平民向贝塔城集中，贝塔城会为大家提供庇护。”

“所有冒险者请尽快赶往冒险者广场，领取任务，参与到保护神陨高原的行动中。我们也欢迎热心冒险者直接前往战场，在那里接受我们的统一调度。”

小红帽讲述着各个跟住民和冒险者有关的细节，听着听着，邓肯脸上的迷茫越来越重：“怎么好多东西都听不懂？之前听到的传闻果然没错，神陨高原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阿丽珊看着屏幕上的小姑娘，视线久久没有挪开：“这个也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吧，真美……”

被终亡圣女赞誉的当事人，此刻正在赤红神座上叉着腰，抖着腿，姿态非常不雅。

“李奇那家伙，真是不靠谱！”

小红帽发着脾气：“说断线就断线，怕坏了他的事还不敢强行黑进去。这下可好，下面的事情都落在我身上了，我哪知道他鼓捣的这一摊事该怎么摆弄啊！”

秋香和画眉两个小天使绕着华表跳舞，在乖巧的编织神力，没有开口。

小红帽身前浮了几十个光屏，拼成半圈，每个都显示着不同的影像，大半都跟位面缝隙有关。每幕影像都关系着一件事，正等着李奇做最终决策。

李奇不在，小红帽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可她根本没经手过费共的实际事务，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这些事情并不是真的等着她给出指令，由塔伦斯和欧萝拉等人组成的临时小组已经做出了决策，并且在执行了。她要做的就是画个勾确认，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再提出异议重新讨论。

“这是逼着我干在奏折上画圈写朕知道了这种荒唐事情！”

因为损害了小红帽的自尊，所以她很生气。

然后她终于收到了一件需要给出具体意见的事务，说起来她在神人通讯这项能力上，远远超越了其他神祇。现在她不仅可以向凡间发送事先录制好的影像，还可以逆向操作，通过传送神殿那根神迹BUFF木桩接收由欧萝拉传送上来的影像。

包围住她的光屏里就是欧萝拉之前发送上来的资料，没隔多久又发来这份消息，显然很重要。

看了内容，小红帽刚涌起的喜悦瞬间消散。

“这是什么意思？那道位面缝隙还是我搞出来的吗？墓穴由我而启，墓碑由我而立？”

她嘀咕道：“这个终亡之主，是来找我闹事，要我负责的？该叫什么，神闹？”

心虚的挠挠下巴，小红帽将那面光屏一推：“这是革命事业不可避免的附带伤害，关我什么事啊！？”

光屏正要消散，她手一抓又凝住了。

“万一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等李奇回来被他鄙视就惨了……”

小红帽背着手踱起步子，然后她啊的一声，拳头落在掌心上：“有疑问，找专家！”

手再一抓，小光头从地板里浮了出来，正是尤赞。

见他身体模模糊糊的，像压扁了的奶酪，小红帽叹气：“又炸了？”

“是啊，陛下，我们是英灵也不怕，就是身上换几个零件的事”，尤赞说：“37号的15次改型还是不太稳定，不过离……”

小红帽打断了他：“都打起来了还在搞这个，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先搞定这个！”

她把光屏推给尤赞：“跟我说道说道，这事有什么来龙去脉。”

“但是37号……”

尤赞还有些舍不得手头上的试验，不过看到光屏上的信息，灵魂就是一震：“终亡之主找上来了！？”

它呆了好一阵，眼中光彩闪烁，应该是在搜索自己的记忆。

许久后，它惊恐的叫道：“陛下！这可了不得啊！”

小红帽怒道：“我知道了不得，所以才找你上来！仔细说！”

话虽如此，她脸上却挂着明显的庆幸表情。

“这事得从费恩的生灵循环……好吧，范围小一点，就是凡人的灵魂循环说起……”

尤赞是千年巫妖，自然对这些事情很了解。

“这个略过，说重点”，小红帽更了解，之前她还给李奇上过课，纠正过转世这个概念。

尤赞哦哦的道：“那陛下也该知道，主宰灵魂循环的冥河，已经上千年没有主人了，原本这是死神掌管的。”

“当然，这是常识。冥河无主，才由苍白之主窃取了死神的亡者神职，将亡者之域变成了亡骨之域。死神之下的终亡之主，原本是中等神力的神祇，也衰落到了弱小神祇。”

“死神执掌的死亡之力被夜女士、恐怖、罪行、谎言、瘟疫等神祇分踞，原本这些神祇只能在符合祂们教义的死亡中获得凡人的灵魂，但现在祂们可以肆意掠取。”

“同样，善神也可以不遵循信仰之道，自由掠取凡人的灵魂到祂们的神国，只受祂们神国资源的限制。虽然我不清楚善神是怎么鼓捣那些凡人的灵魂，祈并者还能不能保有真正的灵魂，但在这事上祂们的行径跟恶神没什么区别。”

“陛下说得对”，尤赞捧了捧主子，再道：“冥河贯通了费恩所有位面，在炼狱深渊的每一层都有出口，凡人的灵魂从那里化作源初灵质汇入混沌虚空。”

“冥河虽然没有主人，但不管善神恶神，掠取灵魂都很挑剔。苍白之主不断截取灵魂，也干涉不了冥河的流向。所以上千年来，亡者之域不断壮大，苍白之主从一个小小的巫妖之神，变成强大的亡者之神，也并没对费恩造成太大影响。”

尤赞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现在不一样了，如果终亡之主说的是真的，埋骨之地的魔王替代了苍白之主，让亡骨之域跟埋骨之地连通的话，冥河的流向就有可能被控制住。”

“同时控制了上游和出口的话，的确就有了改变流向的能力”，小红帽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具体会出现什么情况？”

“费恩的灵魂循环相当复杂，不过也可以粗略的看成是一出一入”，尤赞说：“如果冥河被截流，凡人的灵魂无法回归世界本源，主位面也就无法获得足够的灵魂源质。新生的凡人灵魂会更加羸弱，成长会更困难。到了最后，说不定就不会再有凡人出生了。活着的凡人，也因为更加弱小，不是被主位面溢出的亡灵气息变成活尸，就是沦为神祇的傀儡。”

小红帽狠狠抽了口凉气：“冥河既然被截流，那凡人的灵魂就会在亡者之域，或者埋骨之地，被那个魔王永恒奴役啊。”

尤赞叹道：“喀鲁扎会成为比死神更强大的冥河之主，凡人的灵魂就是他拥有的财富，他应该不会彻底灭绝凡人，其他神祇和魔王也不会容许他那么做。但冥河在他手里，凡人的命运只会更悲惨。”

小红帽无比庆幸把尤赞抓了上来：“我就说呢这绝对不是好事！”

她有些焦躁的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个终亡之主要我们帮忙，祂可信吗？我们又要怎么帮？”

尤赞道：“终亡之主除了葬礼和墓地的神职外，还执掌‘终亡’这个神职。所有凡人，不管老死病死，各种意外，甚至战争，总之是命运既定的死亡，灵魂都归终亡之主监管，负责送到冥河里沉解。”

“但苍白之主和其他神祇的不断介入，让‘终亡’神职越来越衰弱，终亡之主其实已经名不副实了，叫葬礼和墓地之神更准确。”

“终亡之主的教义是确保灵魂循环的完整，最让祂喜悦的事情，就是所有凡人灵魂在死后都归于冥河。在这件事情上，祂应该是可靠的。”

“至于怎么帮……”

尤赞挠头：“我也不知道啊，我觉得陛下应该跟祂直接谈谈。”

“直接谈！？”

小红帽明显变得紧张了：“你是说……让我跟祂见面？”

“当然不是本体直接会面了”，尤赞很理解主子的顾虑：“可以投影到特殊的场所，既然终亡之主的大主教和圣女都来了，可以通过祂们，跟终亡之主约定在某个地方会面。”

“还是要会面！？”

小红帽咬着指甲，更加不安了。

斜着眼睛瞅瞅尤赞，小红帽皱眉：“你……是在怂恿我？”

小光头跪地磕头：“陛下明鉴，我绝无二心！”

“我知道，不过……”

小红帽在心里嘀咕，你终究是个巫妖。

想到原本可以有个人商量的，现在却处于断线状态，小红帽又是一肚子火。

她恨恨的骂道：“李奇那混蛋到底在做什么啊！？我这里正面临着来费恩的最大一次考验，要去见外人……不，外神了！他都不能给我提点建议！”

如果李奇……不，奇丽能听到小红帽的心声，打死她都不会说自己正在干什么。

只是静静立着，看台上沉寂片刻后，就涌出大片光潮，让她浑身充盈着力量。

从这点来看，看台上的精灵祈并者们是很公正的，哪怕跨越了不同世界，只要是美，他们都会打Call。

奇丽信心十足的迈步……

等等，图笔小姐姐的美不只是静态的，更美在动态。

那优雅而色气的步伐，是怎么走的来着？可不简单是猫步啊。

但是那么羞耻……

奇丽内心挣扎了0.2秒，然后迈出了步子。

都到这一步了还纠结个什么劲？

而且又不是真的卖肉。

至于怎么走，盯着小姐姐后背的上百个小时不是用来打怪的！

这一步应该是标准的……

奇丽脚踝一崴，坐在地上。

该死！忘了自己穿着就算是一般女性都难以驾驭的厚底高跟鞋！

这一坐，涌到身上的光点更密集了，奇丽才意识到什么。

好吧，这一坐，高叉短裙散开，庞次也露了，自己照原样拷贝，是白色的……

向失去的节操致以崇高的敬意！

只有胜利才能告慰牺牲的一切！

奇丽站起，迈着优雅而坚定的步伐走向尤尔娜。

长刀劈出，短裙飘摇，那偶尔显露的一抹素白，甚至超越了其下的肉色，让涌向她的力量更加猛烈。

铛铛的金铁交鸣声不绝，眩目的肉色与沉稳的黑色在刀光与火星中穿梭。

强大的力量在体内奔流，再由长刀喷发到对手身上，奇丽一刀劈得尤尔娜陷进地面，刀气将她身后的沙地震出数十米长的裂痕。

尤尔娜嘴角溢血，艰辛的道：“这是什么美？连我都在动摇了！”

“这是某个骚男踩在若干个时代的美学和心理学之肩上的杰作，每个细节都凝聚着无数人的智慧和色心，由社会化大生产下的艺术工业创造出的卖肉高级境界！虽然还是停留在低级趣味的层次上，却已经不是你们精灵这种静滞了数万年的陈腐之美能比的！”

奇丽有点踩不住挥洒节操的刹车了，呼喊道：“正所谓全果诚可贵，制服价更高，一朝禁欲出，二者立马抛！”

三百九八 美的对决与祈并者的真相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尤尔娜推开长刀，挥动月轮双刃发动反击。

小姐姐版奇丽将节操化作力量，长刀直来直去，劈得尤尔娜难以招架。

牵引着自看台涌来的光潮，奇丽一刀刀将尤尔娜逼向场地边缘。

她的每一步都优雅至极，也精准至极，踩得无比稳定，不然又会崴脚的。

尤尔娜退无可退，腾空而起，月轮直取奇丽后颈。

奇丽长刀回旋，单腿站立，带动身体如芭蕾般起舞。

光潮的涌动更加剧烈，让这一刀携带的力量暴涨。铿锵声中，一柄月轮脱手飞起，呼呼没入空中。

尤尔娜拖着一道血线摔了出去，当她捂着胸口站起时，几乎劈裂上身的巨大伤痕根本遮掩不住。

光点如繁星簇拥住尤尔娜，让奇丽确认，看台上的精灵祈并者，不止为美打Call，扭曲的，变态的美，他们也照收不误。

“我低估了你，奇丽。”

尤尔娜坦诚的道：“你其实早就跨过最初的那道门槛，到了美的殿堂深处。”

她仔细打量奇丽，目光从银发滑过眼罩，在红唇上停留了一下，再落到被镂空蕾丝遮掩的胸口。那里挤出了一条白皙的胸线，深邃无比。

而后目光掠过紧致的腰身，在包裹住细长双腿，大腿由此显得更加饱满的怪异皮靴上停了片刻，最终落在奇丽背着的巨剑上。

“有我们精灵的细腻精致，有人类的奇思妙想，还有矮人那跟石头一样的顽固理性，组合在一起，居然这么协调“，尤尔娜说：“你已经超越了人体之美的境界，我很好奇这是否就是你的终点了。”

流转的光芒包裹住她的身体，就听她说：“让我们开始真正的对决吧！”

眼前异彩闪烁，尤尔娜再度变身。

翠绿为底，金玉为饰，尤尔娜罩上了一层紧身铠甲。

铠甲几乎遮住了所有肌肤，但类似皮甲的质地，却尽显精灵天使的身材。奇丽的身材已经是超模级别了，可精灵天使比她更高更窈窕，即便某处海拔低了点，舒展开的曲线也让奇丽相形见拙。

但这套铠甲仅仅展露了躯干的曲线，肩头、胫部、手腕等处又有类似金属质地的厚重护甲，让她整个人透出凛冽杀气。

造型如鸟冠的华丽头盔下，面具遮住了大半面目，只露出一双澄清无暇的眼瞳。

双手握着跟方天画戟类似的长武器，尤尔娜迈步，裙甲摇曳，发出叮当的悦耳脆响。

“这是精灵帝国禁卫军的装束，不是礼装，战场上就是如此”，尤尔娜放平长戟指住奇丽：“你说得对，勾动繁衍欲望的美是很低级的，战斗之美更加纯粹。现在，我就用至美的战斗击败你！”

波波光潮涌入，掀起了她身后的洁白披风，奇丽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尊雕塑的话，必定是绝世之作。

刀戟相交，尤尔娜的身姿也变得沉稳洗练，再看不到半点跟卖肉有关的东西，但躯干的曲线，臂腿挥舞的韵律，以及武器的环转，却又将女性之美完全融入到战斗里，让奇丽感觉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竞技场里沙尘飞扬，却又急速消散，两种不同风格的美由战斗而闪亮、炽热，乃至燃烧，看台上涌出的光潮一时都分不清是投注在谁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光潮的流向渐渐明显了，尤尔娜开始牵动了更多的波动。

这的确是超脱了低级趣味的美，但更多是因为尤尔娜的禁卫军造型和战斗身姿专属于精灵，在同族的审美上天生就有加成。

这不公平！

长刀劈斩，卸开沉重的力量，用一连串标准的小姐姐贴地滚翻跟尤尔娜拉开距离，同时收获到一波光潮。相比之前，奇丽能获得的力量已经急剧减少。

不过比这个路线的话，奇丽的信心却更足了。

她决定送别图笔，小姐姐已经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接下来的战斗，不再是小姐姐能胜任的了。

头发变色，短裙皮靴化作淡淡金光，片刻后，奇丽转换出了新形态。

一副厚重铠甲裹住了全身，腰间的曲线转折以及胸甲的微微隆起不经意的强调了性别。

硕大头盔的前方，大半都是亮着黄光的半球状面甲完全遮掩了面目，看上去无比怪异。

铠甲跟费恩的样式截然不同，和尤尔娜的造型更是两个极端。没有圆润的转角，没有华丽的装饰，任何部分似乎都有实际的用处，连颜色都像是钢铁般的黑灰色，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更像魔偶。

再看手中端着像是没了弓身的魔导弩，尤尔娜笑道：“你这是把古怪也当成美了吗？奇丽，别以为走极端总是能赢。”

果然，看台上没有一丝光点流向魔偶版奇丽。

奇丽端起魔导弩，将破邪斩当作子弹，轰的射出一道淡金光柱。光影变换间，一点两点若干点白光开始向她汇聚。

“美是超越物质需要的形式，是在满足自然需要的手段之外，再现生灵智慧的物化、人的意志、人的感受和情绪。形式成为美后就有了独立的价值，通过呈现影响人的感官，实现美的意义。”

奇丽用背书般的语调，说着尤尔娜完全听不懂的话：“美代表了人对世界的支配，美凝结着人的创造力、智慧、技艺和力量，积淀着人的情感、理想和愿望。它既是感性的，又并非单纯感性的，还包含着对世界的理性把握。”

“美的真理是什么呢？是人的自我实现与人之外的世界和谐统一，通过感性表现为对事物形式的塑造。包括但不限于我们现在的比造型、比动作、比呈现。”

稳稳的站着，用那把怪异的魔导弩不断射出淡金光束，灰黑的亚光铠甲在金光中反射着低沉而细密的光线，牵引着更多光点涌来。

“由这个真理可以推导，美这个形式，既是独立的，又不能完全脱离内容。不能超前，也不能滞后，更不能完全没有内容根基的形而上。”

最初光束射过去时，尤尔娜任由金光在铠甲上溅放出点点光芒。但随着奇丽不断的射击，她开始用长戟抵挡。当尤尔娜飞身逼近时，奇丽的铠甲自前后喷出淡淡烟气，带着身体闪避后退，看似笨拙的运动，却引来更多光点，终于汇聚成光潮。

“尤尔娜，你身上的铠甲，附加了太多跟内容，也就是战斗无关的装饰。这些形式远远超越了内容所能匹配的程度，让它不仅没有让美升华，反而成为多余的累赘。你这个造型的确是一件足以传世的艺术品，但它与内容割裂了，它的美成了静滞的，空洞的呈现。它无法获得最广大人民的认同，它的美能带来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看看我，尤尔娜，我的士官长装甲是极为简练的，它没有任何装饰，一切都为战斗服务。由美的真理推论，它没有美，因为它的形式完全服从于内容。但因为内容恰恰是战斗，它与内容融合为更高层次的形式，这样的形式是经久不衰的！”

随着奇丽的射击，用到她身上的光潮越来越澎湃，渐渐追上了尤尔娜。

“这就是纯粹的战斗之美！暴力之美！不管是在什么世界，什么时代，武器装备与战斗方式完美匹配，才能打造出震慑人心的美感！”

光潮涌入体内，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让奇丽的费恩版MA5B突击步枪不停射击着。

尝尝女版士官长的愤怒吧！

拜倒在跨越了无数时代的暴力美学之下吧！

虽然一开始你们精灵的确无法接受这样的美，但两个不同时代的战斗摆在眼前时，哪一个时代的战斗蕴含的力量和思想更先进，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当这种落差在心中蔓延时，就算是精灵，也会为这种傻大黑粗，毫无装饰，但一切都服从需要的纯粹之美而倾倒。

尤尔娜被光束接连命中，再愕然发现，汇聚到对面那具古怪魔偶身上的光潮已经有了赶超她的趋势。

“这不合理……”

尤尔娜还很不解，可当她看到闪光在澄黄面甲和灰黑铁甲上反射时，心中也是一颤。

跟实际的力量无关，只是隐隐觉得，在这个样子背后，蕴含着某种至极至简，却能撑起整个世界的东西。是那样的东西夺走了看台上的观众，以及现在的自己的心魄。

“美是内容之上的形式，内容与形式的关联……”

尤尔娜嘀咕着，像是明白了什么。

长戟驻地，将一连串光束挡住，尤尔娜滑步倒退的同时，身影被一层白光裹住。

当她停步时，形象又变了。

豹皮裹住身躯，赤露双足，长发随意飘散着，肩头偶尔露出箭筒。

一副长弓端在手里，她猫腰凝视，似乎在审度猎物。

就见她猛然跃起，长弓满弦，射出一道银光，将奇丽的淡金光束劈碎，射穿了士官长装甲，带得奇丽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光潮如洪流般鼓荡，汇聚到尤尔娜身上，看着这个朴素得跟远古人类一样的精灵猎手，奇丽的头盔消散，吐出一口不甘的血。

尤尔娜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尽管文法和用词那么古怪，她依旧领悟到了。

可她还是在靠种族倾向吃饭啊，这是作弊！

尤尔娜看出了奇丽的心思，舒展身姿，长弓再度拉满，笑道：“感谢你的提示，让我对美也有了新的领悟，不过你依旧战胜不了我！”

“也别怪我靠同类之美赢得力量，精灵是永耀之灵，是费恩的源初生灵，精灵的美就是诸灵之美！在费恩这是万世不移的真理！”

战斗真是激烈啊，不过我也不是没招了。

不管是呆毛王还是小姐姐，或者士官长，就真正的美学而言，都还只是低级产物，现在，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美了。

奇丽抹去嘴角的血迹，淡淡的道：“在费恩或许如此，不过我还知道另外一个真理，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以此推论，华夏的，也就是多元宇宙的。”

话音落下，士官长装甲融为金光，在身上延伸飘摇。片刻后，绸带飞舞，纱裙飘摇，黑发高髻，华冠鲜衣，一位飞天仙女赫然出现。

拎着一对单剑，奇丽拖出绚丽彩光，飞向尤尔娜，如水中灵动的鱼儿。

落在尤尔娜身上的光潮骤然分出大半，转到奇丽身上。让奇丽不仅轻松劈飞了又一道银光，看似单薄的长剑携着难以抗拒的漩涡之力，绞向尤尔娜。

尤尔娜惊呼：“这是什么形式！？内容又是什么！？”

“一下子很难跟你讲清楚仙跟神的区别，总之这只是形式”，奇丽满嘴胡咧道：“高尚的一面是凡人渴望挣脱束缚，自由的拥抱天地。低俗的一面是凡人也能征服神女般的存在，让她为自己欢歌起舞。”

说话时身影如微风潜随，追上不断跳跃，企图摆脱的尤尔娜。双剑绞中身体，尤尔娜闷哼着摔倒，一只手臂离体而飞。

点点白光粘住手臂，牵回尤尔娜的身体，伤口也急速愈合。但此时奇丽拖着的光点之潮已经汹涌澎湃，大势难遏了。

尤尔娜轻轻喘息道：“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让你面对最终的考验。”

还有什么最终考验？

奇丽也有些头痛了，如果变飞天都不够，难道接下来还要跳千手观音舞吗？

或者另辟蹊径，来曲极乐净土？来段乡村杀马特尴舞？

洁白羽翼再度出现，尤尔娜变回最初的天使模样，飘到空中。

接着眼前一暗，似乎所有光线都被吸入尤尔娜体内，再由她身体喷发而出。

此时的尤尔娜整个人都变了，没了羽翼，发色也变为银白，眼中喷吐着炽白光芒，除此之外，其他的细节都难以在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个念头。

真美……

美到令人膜拜……

这让奇丽下意识的想到自己初见小红帽时的情形，虽然没有这种因为极致之美带来的震撼，但同样难以直视面目，同样忍不住想跪地叩头。

空中荡起仙乐般的嗓音：“我是永耀之灵的美神尼尔瑟拉，凡人，向我展示你的美，用你的美来战胜我。”

战胜个鬼啊！

奇丽心中沸腾的槽意压住了那股让自己跪倒的力量，直接拿美神出来了，这游戏还怎么玩？

自看台飘起的光潮瞬间全转移到了尼尔瑟拉身上，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其中的光点。

尤尔娜化身的美神用慵懒的语调说：“真是遗憾，你还是无法获得尼尔瑟拉之美的传承。”

老实说我根本不在意！

不过不能打败你我就离不开这个鬼地方，甚至得死，那我还真得用上平方……不，立方级别的认真了！

奇丽心念沉凝，急速开动脑子，寻找着破局的办法。

眼角余光扫到看台上，哟，那不是领她进来的翡翠和晨光吗？

他们两个瞄了自己一眼，依稀感应到了关切之意，然后又面向“尼尔瑟拉”，虔诚祷告。

再想到之前这些精灵祈并者的反应，奇丽忽然觉得，她唯一的机会，就在祈并者身上了。如果祈并者的灵魂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依旧有着凡人之心，依旧是原本那个人的话。

奇丽散去了飞天装束，甚至散去了来这里时穿着的护甲，就穿着一身费共成员的标准装束，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手握提尔之柄，缓缓走向尼尔瑟拉。

染成红色的素麻短袍，外套原色麻布织成的无袖坎肩，脚上是自己编的草鞋，而且还是为奇丽专门准备的尺码，很合脚。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饰品，没有多余装备。

奇丽在尼尔瑟拉前方站定，抬头仰望：“你要看到能够战胜你的凡人之美？”

“尼尔瑟拉”说：“是的，虽然几乎没有那样的可能，但我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提尔之柄嗡的吐出光刃，奇丽用决然的语气说：“你马上就会看到！”

话刚说完，她飞身跃起，光剑劈向尼尔瑟拉。

成败在此一举……

噗噗闷响，奇丽倒飞落地，两根由纯粹光芒凝结成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肩胛，将她钉在地上。

尼尔瑟拉发出深深的叹息：“就这样？我没有见到任何可以成为美的东西。”

“没有吗？”

奇丽吐出一口血，咬牙大叫，将自己的身体从长矛上扯出来。

看台上没有任何光点飘过来，伤口得不到治疗，血水从肩胛流下，染得坎肩比里面的红衣还要红。剧烈的疼痛让奇丽的脸颊抽动，握住光剑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连受伤的凄美都没有了，你这个样子很丑”，尼尔瑟拉“好心”的提醒。

奇丽歪嘴斜眼的说：“相反，在凡人的眼里，此刻的我是最美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高高跃起，光剑兜头劈下。

两支，不，四支光矛穿透了她的胸口，将她钉在半空中。

“尼尔瑟拉”叹道：“抱歉，一切都结束了，你的美没有战胜我，你将永远留在这里，与神国一同消亡。”

奇丽吐着血，艰辛的扫视看台：“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尼尔瑟拉显然明白她在问什么。

奇丽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么我明白了，祈并者并不是真正的人了，他们已经没了灵魂，只是神祇的傀儡。”

尼尔瑟拉不解：“为什么？”

“如果他们还有凡人之心的话，在他们眼里，敢于向神挑战的人，难道不是最美的吗？”

奇丽咧开嘴，满嘴都是血，却笑得像天降一个亿：“跟人无关，向神挑战这样的内容，哪怕是最粗糙的形式，都是最有意义，最值得品味的，这恰恰是神祇永远无法企及的美啊。”

她艰辛的挪了挪身体，对“尼尔瑟拉”道：“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尼尔瑟拉”一怔，裹住身体的炽亮光芒晃动了一下，忽然崩解成湍急的光流，汹涌的涌入奇丽体内。

三百九九 李奇你敢金窝藏娇！？

“尼尔瑟拉”还牵引着看台上的光潮，但她不再是终点，光潮通过她中转涌向了奇丽。

钉住奇丽的光矛消失，连带伤口也急速愈合，疼痛渐渐远去。

“果然，这只是个类似心灵幻境的地方”，奇丽大约明白这座竞技场的实质了。

“尼尔瑟拉”的身影扭曲变幻，一点点恢复到尤尔娜的样子，让奇丽既感慨又诧异：“真是奇妙，结果有凡人之心的居然是你，你不是神之女兼天使吗？”

“真正决定美的境界有多高，力量有多强的，不是形式本身，而是承载形式的实质啊”，尤尔娜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深深长叹。

她再对奇丽道：“我只有天使之心，没有凡人之心，天使之心是无暇的。”

“但我是失去了神主的天使，还因为我又是神之女，无法回到银月云岛。所以，我就成了自己的神主，暂时代管这座神国。”

光潮的奔流更汹涌了，看台上的祈并者化作人形的光斑，投入到光潮中，一个个消失。

“这座神国脱离龙尔德的时候，还载着很多很多的祈并者，我听得到他们每个人的心声。”

尤尔娜静静的讲述着：“他们的记忆，他们的信仰，一刻不停的在我心中流淌。但我不是尼尔瑟拉，接收不到他们对神祇奉献的心灵之力。相反，他们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刻在我的天使之心上，或许这就是我看起来拥有凡人之心的原因吧。”

“原本我一直在沉睡，神国脱离龙尔德的时候才苏醒，靠天使之心中残存的尼尔瑟拉意志维持着神国，不让它崩解得太快。从那时到现在，过去了多少个星耀之日我已经数不清了。”

她伸手在光潮中捞起一团光点：“这些就是祈并者的灵魂，我不清楚凡人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这些祈并者的灵魂就像一面面小镜子，不同的凡人记忆赋予了每面镜子不同的质地和角度，过滤和反射神祇的信仰。”

“我的力量不足以维持整座神国，祈并者的灵魂不断消散。还能支撑到现在的祈并者，与神国的接触已经难以保持完全的真实。他们的灵魂无法注入更多的记忆，每隔一个星耀之日就会清空，再由我向他们重复一些必要的事情。”

“其实也只有一件事情，等待传承者的到来，将她带到这座用残存神力编织起来的幻境里。”

尤尔娜看向奇丽，如释重负的道：“幸运还伴随着我，传承者，你将获得这里的一切。”

一个个祈并者融入光潮，空间也开始荡起涟漪，那种压制着心灵的力量骤然消散。

奇丽揉揉眼睛，发现尤尔娜忽然远离了自己，而自己像是刚进来似的，还站在通道的出口。

果然是幻境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奇丽庆幸的吐了口气，这就是说，刚才其实不过是在玩虚拟游戏，丢的那些节操，也不是真的没了嘛。

尤尔娜扇动羽翼飘过来，她身上依旧牵引着光流，并不是幻境中那么猛烈的光潮，而是一点点微弱白光连成的丝线。每点白光都萦绕着模糊的画面，那是一张张毫无表情的人脸。

奇丽诧异的道：“他们……是消失了吗？”

虽然还不知道尤尔娜所说的“这里的一切”到底包括什么，但这些祈并者也算是自己的所有物吧，就这么没了多可惜！

“主人，这里已经归属您所有，这些为尼尔瑟拉而在的祈并者与您毫无关联，他们没有再存在的理由了。”

尤尔娜说：“他们其实早就该消失了。”

美丽绝伦的精灵天使俏生生立在身前，用无比自然的语气喊出这声“主人”，让奇丽心中生起一股恶寒。

不是针对尤尔娜，而是下意识的感到心虚甚至恐惧。跟罗丝魔女们当初喊主人不同，尤尔娜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主人的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尤尔娜忽然咦了一声：“有两个祈并者没有消失。”

两个？

奇丽确定是之前见到的翡翠和晨光，他们为什么会留下来？

“主人您记得他们，虽然是很粗略的记忆，但这里已经属于您，他们可以继续留下来。”

尤尔娜说话的时候手一招，翡翠和晨光出现在她身后。两人的记忆似乎被刷新过了，像是当了李奇多年的仆从，熟捻的低头垂手，伺立一旁。

“好吧，你说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了，那到底有什么？”

奇丽一时也顾不上去梳理自己跟尤尔娜的关系，以及研究这两个祈并者的情况，刚才那一番战斗虽然只是幻境，还是让她很疲累。

所以就先跳到Loot环节吧！

“当然是我，还有这座神国的一切”，在尤尔娜眼里，两个祈并者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盈盈笑道：“主人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掌握这座神国，更无法向上抬升，毕竟您还没到传奇。我可以继续代管神国，让它隐藏下去，直到主人成为半神，把这里变作您的个人位面。”

“主人也可以将这里当作位面探索的基地，只要出入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其他神祇和冒险者发现。”

某个成语掠过奇丽的脑海，让她心中那股惧意更重了。

这好像是……

脑子里忽然响起河东狮吼般的咆哮：“李奇李奇李奇！你在哪里哪里哪里！”

奇丽的大脑在那一刻宕机了0.2秒，回过神来，她终于明白那股惧意是为何而来了。

“你失联了大半天！去干什么了！”

小红帽的语气虽然凶神恶煞的，急切和担忧却显露无疑。

大半天？这么久！？

罢了，幻境的时间流速应该是不一样的。

奇丽赶紧回报：“说起来你肯定不信，我参加了一场选美，拿到了冠军。”

小红帽呆了呆，嚷道：“这不公平！早知道我就亲自来了，结果让你捞了便宜！”

你还真信了啊！

奇丽赶紧把事情作了择要报告，当然也没忘上交Loot清单。

果然，几分钟后，小红帽勃然大怒：“李奇你敢金屋藏娇！？”

这就是奇丽心中那股惧意的来处了……

奇丽叹道：“这不正准备给你吗，只是所有权还在我身上，看怎么转交给你。”

跟小红帽当然没必要分出彼此，只要小红帽愿意，脑子里想什么都一清二楚，还搞什么金屋藏什么娇。

奇丽心中的惧意，是怕自己由这座神国发散出的一缕杂念，让小红帽当了真。

有一天她奇丽，不，他李奇也成了神祇，不就可以摆脱小红帽对他的永恒奴役了吗？

这真的只是不受控制的杂念，小红帽跟自己的关系也说不上奴役，说起来真的跟小红帽没了这种灵魂关联，自己反而会很不习惯，甚至很沮丧吧。

奇丽正心绪翩翩，小红帽在脑子里欢呼：“太棒了！一座废弃的神国啊，就是捡垃圾也够捡到饱！”

奇脸捂脸，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女神！

“还瞧不起我？龙尔德和尼尔瑟拉的垃圾，就算是凯姆也会认真的刨！”

小红帽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再道：“总之你立下大功了，论功行赏的事情后面再说。咱们还有太多事要做，我先翻翻手册，找找把这座神国拖过来的办法。”

熟悉而亲切的翻书声响起，似乎这事也很棘手，好一阵没有结果。

奇丽暂时不理会小红帽了，看向尤尔娜：“很抱歉，我当不了你的主人，不过我的神祇会接收你和这座神国。”

“赤红女士吗？”

尤尔娜毫不意外：“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您是一位选民，把这笔宝贵的财富献给神祇，是正确的选择。”

这跟是不是正确无关啊，是唯一的选择。

奇丽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你不会失望吗？或者对未来很忐忑？”

尤尔娜淡淡的道：“都说不上，不过从功利的角度看，成为一位神祇的天使，比等待您成神再恢复天使的身份更好。”

奇丽觉得自己该稍稍后悔一下的，刚才那声甜甜的“主人”就成绝唱了么？

尤尔娜再道：“而且，您既身怀正义神力，又展示出了比尼尔瑟拉更强大的美丽之力，尼尔瑟拉之美的传承就更不必担心了。”

合着刚才对我的殷殷叮嘱，都是在演啊，怎么觉得你这个天使更像心机婊呢。

奇丽有点讪讪的，转移话题说：“之前你说过第一位冒险者拒绝了这个传承，只拿走了神国之石，那是怎么回事？”

“神国之石是神座遗留下的残片，上面凝结着神国法则。尼尔瑟拉的神国已经被龙尔德的意志浸染，神国之石还在压制我对神国的管理。那位半神取走神国之石，我的负担就轻了很多，可以坚持得更久。”

“我不清楚那位半神为什么这么做，我无法像对待你那样对待他。如果他强行掠取，我无力反抗……”

尤尔娜悠悠道：“他拒绝了我献上的尼尔瑟拉之美，还说会有更合适的人来接受这个传承，他说的没错。”

这个夏安还真是……

奇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显然是份大礼，但就是这样，才更让纠结啊。

以后绝对不要在奇丽的状态下遇到那个变态！

小红帽忽然道：“好了！搞明白了，其实很简单嘛！”

温热的触觉挤入心灵中，奇丽明白，自己又跟小红帽“合体”了。

小红帽操纵奇丽的身体，一巴掌拍在尤尔娜的肩膀上。手掌挪开时，一根银白丝线自神国上空冥冥垂下，连接到尤尔娜。

触觉消失，小红帽离开了奇丽。

“我先把精灵天使和祈并者带走，赤红神国人口加三！这座神国就用告死神力遮掩一下，等藏妥了再慢慢拖回来。”

小红帽解释了她的处置，赤红神力由银白丝线传下，尤尔娜和两个祈并者的身躯渐渐也被一层银白光辉包裹。

奇丽挥手道别：“神国见！”

“再见！”

尤尔娜像之前翡翠那般行了一个繁复的礼节：“再一次感谢您，美丽的奇丽。”

能不能不要强调这个词啊！

一个天使两个祈并者化作银光，顺着丝线射入混沌虚空。自丝线又传下另一股神力，让神国微微荡动了一下，亲切的力量波动渐渐向神国各处蔓延。

“总算完活了”，奇丽吐了口长气，接下来该回主位面去处理位面缝隙的事情了。

等等，小红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奇丽在心中大喊：“把我弄回去啊！”

“等等别吵！”

小红帽显得很兴奋，在她脑子里一个劲的呱噪。

“好漂亮！4S级超模啊！”

“还是精灵诶！唉可惜她没一点关于精灵时代和尼尔瑟拉的记忆……”

“咦，这是什么？尼尔瑟拉之美？”

“我要这玩意干嘛？虽然喜欢尖耳朵但不等于要给自己做变耳手术啊！”

“奇丽，这个给你！”

一股清光自银线射下，渗入奇丽体内，心灵里骤然多出了一股怪异的力量。

小红帽说：“这什么尼尔瑟拉之美的传承，你就自己收下吧，当作这次出差的补贴。这玩意对你应该很有用，至少可以遮掩灵魂波动，就算是半神都认不出你的本貌。”

我又不当冒险者，弄个仙侠里主角标配的“你认不出我”牌伪装面具干啥？

奇丽叹气，结果这什么“尼尔瑟拉之美”的传承，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她发觉自己左手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淡青色的图案，是一只蝴蝶。

喂我是好女孩啊！

为什么要给我身上弄个刺青！？

奇丽憎恶的甩着手，发现不管怎么抹都弄不掉。即便用神力遮掩，依旧顽固的穿透神力，出现在手背上，从这点来看，这个刺青其实只有自己能看到。

那也很恶心啊……

正跟刺青战斗着，小红帽又道：“这件任务咱们就圆满完成了，不过你还得在那呆一下，这关系到更重要的事情，我已经通过终亡教会跟终亡之主约好了……”

听完之后奇丽跳脚：“什么？跟终亡之主在这里见面！？”

她严肃的道：“这可是第一次跟费恩的神祇直接会面，确实有这个必要吗？你确信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虚弱：“我、我是有点那个啥……害怕来着，我都不知道该打扮成什么样子。”

奇丽没好气的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

小红帽很不爽：“说得好像我故意瞒着你似的，是谁花了大半天时间去做美的决斗啊！”

接着她如释重负的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收了一大堆资料，再听小红帽讲解完，奇丽先是脸色煞白，炼狱深渊的魔王也开始行动了！

“终亡教会是说，我们两方都面临巨大的危机，必须联手才能共度难关？”

将形势在脑子里再急速过了一遍，奇丽的心跳骤然加快：“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真的非常大胆，以至于小红帽都震惊得好一阵没反应。

许久后，小红帽怯怯的道：“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去的？”

“我已经可以肯定，祈并者不是原本那个人了，如果我们再解决了亡者的事情”，奇丽说：“还在困扰我们的来世观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我们的革命事业，在凡人生死这件事情上就豁然开朗，再没有阻碍了。”

小红帽再度沉默，正当奇丽以为她不再开口时，却听她幽幽的道：“我现在真的有点庆幸是你了。”

什么意思？

奇丽正要问，小红帽的语气骤然变得热烈而昂扬：“那我们就干吧！”

她问奇丽：“你觉得我该打扮成什么样子？”

四百零零 为了大同主义，小红帽你就当死神吧

快速浏览了奇丽的“选美决斗”影像后，小红帽以少女形态加最普通的长袍兜帽出现。

她的原话是：“我才不想沦落到跟你一样的低俗境界，而且这是跟我们潜在的盟友见面，必须谦虚！”

奇丽……不，现在是李奇了，他敢肯定小红帽在浏览过程中不断否定了原本的打算，最终放弃了打扮自己。

当小红帽的投影出现在竞技场时，另一个纯黑的身影也出现了。

这是个面目很刻板的中年男子，尽管只是投影，李奇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还好李奇就站在小红帽身边，而且对方散发的力量波动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却感觉有些熟悉，有压迫却不令他痛苦。

尼尔瑟拉的神国正被告死神力渗透，所以李奇转换到了告死天赋。

“向爱与解放……”

终亡之主的投影向小红帽行礼，话刚出口就顿了顿，改口道：“以及告死之主致敬。”

当着外人，小红帽异常贤淑优雅：“向终亡之主致敬。”

终亡之主感慨的道：“很高兴我没有找错人，没想到女士居然拥有告死神职，我们是一家人。”

李奇顿时不爽了，你谁啊？大舅子？嘴巴一张就要把小红帽领走么？

不过说到告死……算起来貌似还真是一家人呢，这是缇娜的份了。

终亡之主注意到了他：“这位是普雷尔公爵吧？难怪女士这么快就在主位面打下了根基，女士选择代言者的眼光真是不错，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公爵了。”

神居然也称赞我拜托我呢，李奇有些飘飘然。

小红帽咳嗽一声说：“先说说事情具体是怎么样的，我再做定夺吧。”

“当然，女士”，终亡之主很礼貌的点头。

对方开始讲述，小红帽悄悄戳了李奇一下，只是投影所以不痛：“你这人怎么就经不起抬举呢？外人客套一下你的尾巴就翘上天了？没我把关还不知道怎么卖你呢！”

李奇顿时清醒，心头暖暖的。

终亡之主的解说，终于让小红帽和李奇对这场危机有了透彻的了解。

死神的神国叫亡者之域，并不在神国位面，而是在特殊的冥岸位面。这个位面是冥河流经主位面形成的特殊区域，主位面的凡人灵魂由此进入冥河沉解。死神在此掌管冥河，确保费恩的灵魂循环正常运行。

死神虽然更迭过很多次，但只要有死神在位，即便每代各有风格，灵魂循环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在第三纪元里，死神耶罗陨落，神座就此空悬，死神之力被分割，亡者之域也变得破碎。

终亡之主的神国是冥岸位面与主位面的交界处，严格说算是亡者之域的入口。

苍白之主原本是黑暗时代亡灵法师的进阶职业，后来被研究亡灵法术的奥术师取代。这些奥术师可以获得死亡之力，但因为不是依赖神术运用死亡之力，又游离在死神的统治之外。

死神陨落后，一位苍白之主先取代了巫妖之神，再窃取了部分至高死亡之力。没人知道的本名，只知道将苍白之主的道路集于一身，统御巫妖和所有亡灵。

因为苍白之主的根基来自奥术师，始终无法夺取死神的神座，也无法完全占有亡者之域，只是从其中分割出了一部分，称为亡骨之域。

死神的亡者之域极其辽阔，其下还有众多亡灵君主。这些亡灵君主的国度都依附于亡者之域，统御着无数的亡灵。苍白之主依靠巫妖的力量，以及不完整的至高死亡之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所有亡灵意志，很快让各个亡灵君主俯首称臣。

此时小红帽和李奇才由终亡之主确认了苍白之主的级别，就只是中等神力而已。

一般来说，中等神力会有三到五个力量不等的分身，分身的力量极限就是弱小神力。苍白之主先后被小红帽干掉了两个分身，都是弱小神力级别的，这么一算，苍白之主本体就衰落到了弱小神力。

至于这个倒霉鬼为什么会这么悲催，终亡之主说：“夜女士曾经跟苍白之主达成过什么协议，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苍白之主会对某些事情特别关注，或许跟这个协议有关。”

小红帽跟李奇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居然又跟夜女士有关……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夜女士的大计划不可能不在死亡这方面做手脚。以前的死神或许不答应，没有拿到死神神职的苍白之主却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夜女士有可能允诺帮助苍白之主晋升为死神，让关照自己的若干计划。苍白之主之所以会在尤赞的灵魂碎片被收回时，第一时间派分身过来，就是因为尤赞跟夜女士在迷雾沼泽的布局直接有关。而风暴群岛，那就更明显了，那里是夜女士的试验场。

这么一想，说不定死神的陨落都是夜女士的阴谋呢……

苍白之主之所以倒霉，可能是夜女士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却没通知那家伙。于是遗留下的烂摊子被小红帽跟李奇清算时，这只看家犬被无情的连削两顿。

然后制造了现在这个更大的烂摊子……

说起来，还真是小红帽跟李奇的责任啊。

苍白之主神力衰落，各个亡灵君主都蠢蠢欲动，有“巨人王”之称的斯兰霍恩末代国王，满心想要收复国土，又机缘巧合的打开了通向神陨高原的位面缝隙，才让费共面临眼前这场危机。

但跟冥河被截流的危机比起来，巨人王制造的麻烦就不算什么了。

“埋骨之地的魔王喀鲁扎曾经是一位亡灵君主，他因为特殊的原因获得了炼狱之力，脱离了亡者之域，占据了单独的一层，开辟为炼狱亡灵之地。”

“他曾经是苍白之主的盟友，帮助苍白之主降伏了各个亡灵君主。现在他的炼狱亡灵大军已经越过血战位面，进入亡骨之域，要消灭苍白之主，夺取苍白之主的至高死亡之力。有了这个力量，他就能坐上死神的神座，将整个亡者之域炼狱化，彻底控制冥河。”

终亡之主说到这，小红帽忍不住道：“这么严重的事情，其他神和魔王都无动于衷吗？”

“如果最初的晨曦之主还在，或者后来的晨曦女神会常驻的话，们会有反应。如果龙尔德精神正常，凯姆的意志没分裂的话，们也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终亡之主叹道：“至于其他的神，要么没有力量，要么没有感受到直接的威胁，要么在做浑水摸鱼的准备。而炼狱深渊的魔王，虽然也不乐意看到喀鲁扎掌控冥河，但他们并不会第一时间出手，毕竟在他们看来，直接的受害者是主位面的凡人，肯定会有神挺身而出的。”

“比如你，还有我”，小红帽耸肩摊手，李奇只是凡人，当着外神的面不好吐槽，就换她来了。

“我是冥河的接引者，职责所在，不得不出面”，终亡之主很坦诚：“女士的根基是在神陨高原，不解决亡者之域的事情，巨人王是不会停手的。而且女士的信仰是爱与解放凡人，肯定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刻板的脸颊上泛起僵硬的笑容：“现在，女士又多了一个必须介入的理由，您拥有告死女士的传承。告死女士虽然不是死神，但传说冥河在主位面的流向，也就是亡者之域，就是由告死女士开辟的。其实是位古神，本质可以上溯到费恩的生灵循环。”

小红帽一呆，开始显露二性：“喔哟！我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李奇赶紧咳嗽一声说：“时代变迁，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说这个也没意义，咱们还是谈实际一点的事情吧。”

说话的时候也在批判小红帽：“还说我，别人随口忽悠你一下就飘上天了？而且就算再有来头那也不是你的来头而是缇娜的！好歹是我的老板，当着外神的面你矜持一下有点神样好么？”

小红帽也赶紧自我检讨：“是是，我给你丢脸了哈……”

情况是搞清楚了，可要解决问题，就凭两个弱小神吗？刚才终亡之主还说具体的事情得拜托李奇，一个凡人又能干什么？送给苍白之主当营养品，让恢复力量？

终亡之主说：“原本我有三个方案，一个是帮助苍白之主恢复的力量……”

你还真这么想呢！

“当然现在看来，就算恢复力量，死神的神座继续空悬，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第二个方案是帮助某位亡灵君主，或者某个命运不测的凡人，让他成为死神。”

说到这终亡之主又叹气：“这个方案的难度太大，所以，原本我更倾向于第三个方案，让自己成为死神。这虽然有悖于我的意志，但权衡利害，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了。”

李奇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终亡之主还有话没说呢。

“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终亡之主看住小红帽：“女士，您愿意成为死神吗？”

小红帽和李奇同时抱住了胳膊，做出思考的模样。

“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神人所见略同！”

两人异口同声在灵魂频道里说。

让小红帽登上死神之位，这就是李奇说到的“大胆的想法”。

掌控冥河，不再让神肆意掠取凡人的灵魂，不仅是对凡人的解放，也是革命事业的需要。这么一来，来世观在费恩就会失去现实基础，大同主义在费恩的实现就获得了稳固的根基。

如果没有其他神的支持，这个想法也就只是个大胆的想法而已，没想到终亡之主主动提出来了，就有了一丝实现的可能。

当然还得认真分辨，终亡之主这是画大饼呢，还是真心的。

这话不好由小红帽说，李奇出面：“陛下，您为什么不愿成为死神？”

“我的信仰根基是接引死者的灵魂，让一切归于平静。就像凡人国度里扫地的仆人，扫地让我平静，即便跨越了纪元，我也能享受安宁。让我去做国王，力量带来的野心和**，正是我之前清扫的东西啊，我不确定能不能适应，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终亡之主说：“女士您就不一样了，您的神职是多个源初神职融合的，多一个死神也能承受。”

这些话听起来很真切，但就是真切，让李奇感觉很怪异。

神不都是泯灭了凡人之心的吗？这个终亡之主只是根据需要展露出这样的真切，还是其实残留着凡人之心？

涉及到神的根底，李奇当然不敢直接问，他装作相信了终亡之主的说法，问到实质问题：“那具体该怎么做？”

终亡之主一副松了口长气的模样：“女士拥有告死神力，就有掌控死亡之力的资格。只要女士以本土降临亡者之域，坐上死神的神座，获得部分至高死亡之力，再解决掉苍白之主，冥河就有了主人。到时候喀鲁再进攻也没有意义了，肯定会退去。”

“这绝对不行！”

李奇当即否决，哪怕在终亡之主看来这是僭越，怎么可能让小红帽亲身犯险！？

终亡之主劝说道：“我可以帮女士进入亡者之域，我还可以劝说一些亡灵君主配合。如果女士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您订立真名誓约。”

小红帽有些动心了，给李奇传去心里话：“我可以……试试，我没理由只让你们冒险，自己就安稳的坐在神国里。”

李奇没好气的回道：“别捣乱！”

“你给我记着……”

小红帽气得抽了抽嘴角，也就仅此而已。

“这不仅仅是信任的问题，陛下该明白”，李奇面对终亡之主，毫不松口：“陛下不愿意做死神，也是觉得风险大，但能大过让吾主本体降临到亡者之域的风险吗？说说替代方案吧？”

“的确，是我太急切了”，终亡之主也没动气：“至于替代方案……”

看了看李奇，那一刻李奇感觉自己肠子都被看穿了。

终亡之主说：“也可以由女士的代言者去触摸神座，让女士研究怎么在不降临本体的情况下获得死神之位。当然，对代言者来说这很危险，毕竟不能获得至高死亡之力，无法得到护卫神座的亡灵认同，不愿支持女士的亡灵君主，也会把代言者看作必须消灭的目标。”

这家伙没安好心！

小红帽对李奇说：“可以让缇娜去，她毕竟是在世的告死女士。”

李奇嘴上问：“如果是凡人去，会有多危险？”

终亡之主摇头：“除非到了传奇，或者有特殊的神器和魔导器庇护，不然凡人是没法进入亡者之域的。”

李奇正皱眉，终亡之主补充说：“但公爵你是选民，由我引领的话，应该没问题。”

沉吟了片刻，李奇在意识里捅了捅小红帽：“就说你决定了由我去。”

小红帽愣愣的：“诶？为、为什么？”

然后她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让缇娜去？”

“缇娜能指望你吗？”

李奇叹道：“我去了出什么事还能指望你伸手，缇娜去了，你帮得了她？”

“的确隔了一层”，小红帽有些犹豫：“但你去的话，那个地方对我们之间的联系压制得更厉害吧？我也帮不到你啊，时间这么紧也不够我跳舞……不，破解的，亡者之域那地方也没那么容易破解吧？”

李奇道：“别想着破解的事情，难道你还想把阎王殿也踹破吗？”

极短的时间里，两人做了一番争论，最终小红帽屈从了李奇的意志。

“贝塔城那边就交给你了”，李奇不放心的叮嘱。

小红帽有些不满：“嗦，那点小事我怎么可能照顾不好？”

李奇叹道：“你这态度让我怎么放心啊？”

小红帽气呼呼的道：“都是咱们的心血，难道我会不在意吗？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放心吧！”

姑且也只能交给她了……

讨论完毕，小红帽一副我说了算的姿态，指指李奇说：“我已经决定让他去了。”

她再拔高声调：“你我立下真名誓约，你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终亡之主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李奇，点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两位神直接交流，立下真名誓约，这让李奇有些沮丧，他还不知道小红帽的真名呢。

小红帽给他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吃什么鬼醋啊！我在费恩世界的真名就是赤红女士！”

誓约达成，小红帽就先离开了，投影消失后，还没忘在脑子里喊一声：“你可千万小心啊！”

当然，我还想看到你坐上死神的神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么，我先送你到我的国度去吧”，终亡之主这就开工了，这话还真是不吉利。

李奇有些忐忑的问：“怎么去？”

终亡之主淡淡的说：“当然是以死者的身份去。”

“哈！？”

那一刻李奇的下巴差点脱了，让我死！？

终亡之主解释道：“仪式而已，完成仪式后，你才能获得冥岸气息的加护，可以直接传送到冥岸。”

噢，意思意思而已，具体怎么做呢？

终亡之主脸颊动了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就在这挖座墓穴，树块墓碑，再把你埋进去。”

李奇看了一会，觉得就算这位神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作弄他，他也无计可施，只好乖乖照办。

用告死之镰很快掘好一个坑，再随手削了块石头当墓碑。

李奇跳进坑里躺好，虽然不是第一次死了，可上次来得太突然，现在这么郑重，哪怕知道只是仪式，也禁不住心慌。

这时候终亡之主问：“墓碑上除了名字，还要刻墓志铭，你想刻什么？”

非要有这个吗？

李奇想了想，觉得在这里的确失去了一些东西，有必要缅怀一下。

“就刻……他的节操长眠于此……”

四百零一 与终亡圣女阿丽珊的冥河之旅

贝塔城外，某条小溪旁，纯黑的帷幕隔出一个空间，地上也铺了黑色的地毯。

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解下长袍，褪下身上所有织物，露出纤瘦而青涩的躯体。

她跪坐在地毯上，接过黑袍妇人递来的碗，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开始呕吐，吐得两眼翻白，倒在地毯上不停痉挛。旁边伺立的妇人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等她把该吐的都吐完了，回过气爬起来，原本泛着青春气息的粉嫩肌肤已经变得煞白，见不到一丝血色。

妇人扶着她到小溪里清洗，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洗干净后回到已经换过的地毯上，妇人再给她身上擦什么膏药，雪白肌肤向死人般的青色变化。

直接套上黑袍，少女被妇人搀扶着到了帷幕外，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长而窄的坑，一具薄薄的棺材放在坑边。

“阿丽珊……”

终亡之主东方教会的大主教，少女的父亲邓肯，抚着少女的肩膀，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这是你的荣耀。”

“是的，父亲”，阿丽珊淡淡的说。

躺进棺材里，少女双手交叉放在并不丰隆的胸前，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睛说：“开始吧。”

邓肯问：“墓志铭……”

“等回来再刻”，少女的语调也有些颤抖。

邓肯愕然：“回来？”

他再恍悟，叹道：“应该的。”

棺材被盖上，再挪进墓穴里，黑袍教徒们默默的铲土，夯实，将无字的墓碑插在墓穴前方。

邓肯开始祈祷，教徒们围住墓穴，也跟着诵念。

渐渐的，墓穴上卷起微微旋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吸聚，让墓穴散发出微微的荧光。

随后墓穴里传出咚的一声闷响，荧光消散，力量也被什么尽数带走。

邓肯停止了祈祷，低声道：“她……下去了。”

………………

李奇呸呸吐着嘴里的土，刚才被活埋的感觉真是可怕。他感觉快要憋死了张嘴想喊，结果吃了一嘴土。然后意识恍惚，就从躺着变成站着了。

看来是传送到了终亡之主的国度，这有个很朴实的名字：大墓地。

“长江～长～香～”

小红帽的呼叫已经变得飘渺，又跟最初进入风暴群岛一样，不，比那还要严重，对她的感应都变得模模糊糊了。

睁眼一看，李奇差点啊的叫出声来。

他正置身人流密集的道路中间，行人摩肩擦踵，默默的朝一个方向前行。所有人在即将撞到他的时候就诡异的滑开了，仿佛他站立的空间与此隔绝。

看了看身上散发的细微光尘，李奇恍然，这就是终亡之主给自己加护的冥岸气息吧。

再看周围的行人，李奇镇定下来，还行，没有超越之前的预想。

行人或老或少，个个都形容枯槁。身上还干净的，应该是老死病死的，还有鲜血淋漓，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有的脖子上没东西，脑袋是拎在手里的。

即便没有腿的人也都在“走”，依稀能看到道路两侧，有漆黑的身影挥着鞭子在驱赶人群。鞭子并没落到这些人身上，像是抽打在某种气流上，让整条道路像传送带似的，载着滚滚人流前进。

这些人并不是活人，也不是肉身，而是凡人死去后，沉到冥岸，即将投向冥河的灵魂。

四周昏暗，但又有冷光映照，有如月夜。

李奇抬头，以为能见到月色，看到的却是点点灯火汇聚成的光流，向前延伸，无穷无尽。天幕还依稀荡起涟漪，更像是水面。

那些灯火，恐怕就是道路中这些灵魂的映射吧……

光流不停闪烁，一点点急速消失，对应着光点的消失，人流中不断有灵魂挣扎着，渐渐消散。

这该是神魔在掠食灵魂吧，就像一群行走在草原上的难民，不停被野兽掠食，最终能到冥河的，不知道会剩下多少。

李奇挤出人流，到了路边，一个黑影停住鞭子，向他鞠躬行礼。

这是终亡之主的神侍，放在华夏世界，就是牛头马面那种角色。

黑影也不说话，伸直胳膊，默默指向前方。

远处的山脊上亮着一盏灯，灯光橘黄，带着迥异于此处的暖意。

李奇朝山脊走去，暗道终亡之主真是会折腾人，在自己的神国里，都不能定点传送，还得劳动自己的双腿。

爬上山脊，发现上面立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小小神殿。有个矮小单薄的身影立在神殿外，举着一盏灯，一身黑袍，戴着兜帽，看不清面目。

“普雷尔公爵？”

稍稍走近，那个声音开了口，嗓音细细嫩嫩的，竟然是个少女。

她摘下兜帽，灯光映出一张很平凡的面目：“我是阿丽珊，奉吾主之命在这里等候您。”

手中的长杆晃了晃，灯光也摇曳起来，她用李奇一时难以理解的坚定语气说：“再陪您渡过冥河，进入亡者之域。”

“你是……”

李奇打量着她，忍住摸摸捏捏的冲动：“活人？”

“是的，我是吾主的圣女”，阿丽珊抿着嘴唇说：“如果公爵还有其他疑问的话，可以一边走一边问，我的时间有限。”

也是个圣女？怪不得这么冷傲呢。

李奇有点讪讪的跟在少女身后，沿着山脊向深处前进。

“不是说时间紧急吗？你的陛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拎到冥河边？非要你带路？”

“就算公爵是选民，也不可能马上适应冥岸位面，直接让您到冥河边会冻裂您的灵魂，行走是让您慢慢适应。”

“为什么非要渡过冥河？冥河对岸才算真正的亡者之域吗？”

“是的，凡人的灵魂还没跨过冥河前，还不是真正的亡者，只能算生魂。那些跨过冥河，没有沉解的灵魂，进入亡者之域，才变成亡者。”

李奇对亡灵的了解全来自尤赞那头巫妖，可惜那家伙成为英灵后，很多东西都忘了。

所以他有问不完的问题，阿丽珊起初还认真的回答，渐渐的就不耐烦了。

“我不太懂这行，提的问题很幼稚也不要笑话我哦，亡者跟亡灵，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叫法不同而已。”

“我还以为会在学术上有很严格的区别，还有很多说道……呃，背景呢，原来如此。”

“……”

“天上那些就是生魂的映射吧？数量在不断减少，是被神掠取了吗？”

“是……”

“这里为什么叫大墓地呢？”

“你很快会看到……”

“阿丽珊，你也是圣女啊，平常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吃饭、睡觉、修行、祈祷……”

“那你是怎么成为圣女的呢？”

“吾主眷顾……”

“为什么会被眷顾？”

“……”

“哈哈，别生气，既然要走很远的路，除了咱们外又全是死人，不聊聊心中总是发毛啊。”

“我跟活人聊不来……”

“也对……你们教会就只跟死人打交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就跟守墓人差不多吗？还是随时准备着镇压墓地的亡灵骚动？”

“你……”

阿丽珊加快了脚步，像是在强忍怒气般的道：“很烦！”

没有人这么对我！

还是个妹子！

李奇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暴击……

他真的是对这地方有点犯怵，能跟圣洁的圣女殿下谈笑风生，能极大缓解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其他的用意。

可没想到这位圣女殿下，跟他不来电……

后面的路程，他都沉默了。

走着走着，前方地势骤然开阔，是一片大平原。仔细一看，平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土堆和墓碑，居然全是墓穴！

阿丽珊说得对，一看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大墓地，好大一片墓地！

他终于忍不住问：“抱歉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墓地？”

道路上那些“人”其实是灵魂，正在去沉解的路上，**也都在凡间，还要埋葬什么？

阿丽珊的语气依旧冷漠：“看看就知道。”

好吧我看……

李奇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端倪。

生魂一进入这片平原，就像是被无形的凛冽之风刮过，身上的衣服、皮肤甚至面目都被刮走了，只剩下灰蒙蒙的，类似动画里那种简单线条的人体。

那些被刮走的东西，落到道路两旁，堆起了一座座新的墓穴，将原有的墓穴向后推挤。平原无穷无尽，仿佛再多的墓穴都能容下。

那些东西，像是生魂的记忆？

阿丽珊确认了李奇的猜测：“人的灵魂像是苹果，果皮和果肉就是记忆、性格、情感这些属于人格的东西。如果都沉解在冥河里，会阻碍冥河的灵质流动。所以在冥岸边吹起的冥河之风，会把果皮和果肉先削掉，只让果核，也就是灵魂中的源质沉入冥河。”

这些坟墓葬的全是生魂的人格和记忆？

李奇咂舌，这片平原得有多大啊，能容得下所有曾经活过的凡人？

阿丽珊说：“并不是所有人的人格和记忆都会埋在这里，强大的灵魂不受影响。而且，纪元更替时，冥河会掀起潮汐，这些墓穴都会被冲刷掉。”

又是纪元更替……

李奇担忧的道：“这风对活人有影响吗？”

阿丽珊很肯定：“有，即便是公爵这样的，也会被迷失心智。”

李奇愕然：“那我们怎么过去？”

“戴上，等会到了冥河会需要……”

阿丽珊递给他一条项链，坠子是一颗灰蒙蒙的宝石，看不出来历。

她再道：“我的灯就是用来避风的。”

李奇正松了口气，又听她说：“背我。”

啥？

“我走累了，背我”，阿丽珊语气僵硬的道：“这样也方便灯光罩住我们两个。”

等再遇到终亡之主，一定要向投诉，你家圣女小妹服务态度恶劣！差评！

李奇叹气，蹲了下来。

背就背吧，一个小姑娘而已。

比菲妮重不了多少的身体到了背上，细细的胳膊环住脖子，两手掂着没多少肉的大腿，李奇心中那点不快瞬间消散。

你不是圣女吗？营养不良，还没发育，你们家神到底是有多虐待你啊？

“阿丽珊，你多少岁了？”

“……十七……”

“尺码不对啊，咳咳……你小时候的家境很差，吃不饱饭吗？”

“我父亲是大主教……”

“你父亲不给你吃饱饭吗？”

“我们教会都是素食者……”

“素食主义者？那可不好啊！女孩子得吃肉，该有肉的地方才会长肉。”

“……”

“好吧，说点其他的，除了吃饭睡觉修行祈祷，你就没其他喜欢做的事了吗？”

“……”

“看来你很不喜欢交朋友呢，我们教会里有很多圣女，年龄跟差不多。等事情完了，我把你介绍给她们，她们很喜欢交新朋友。”

“……嗦……”

自尊心再次被重击，李奇不再絮叨，背着轻盈的少女，下了山脊，步入遍地墓穴的平原。

就在李奇最初到来的大道上，开始出现身着红衣的人。

这些红衣人血肉模糊，瞪着眼，举着手，似乎还在挥舞兵器跟谁战斗，但前后左右除了战友外，并没有敌人。

他们混杂在人潮中，如溪流中的枯叶，漂向前方的冥河。

四百零二 千钧一发，罗文娜……不，女神保佑

奥图第二次放下手里没成型的雕像，这次他是直接丢下的。

上一次因为小心轻放，晚了眨眼的功夫，一只僵尸领主跳上了石墙。那家伙爪子左右开弓，将两个士兵开膛破肚，连心脏都被扯出了胸腔。

奥图异常愧疚，他就在几米外。如果破邪斩能早半秒劈烂僵尸领主的脑袋，这两个士兵就能活下来。现在他们却扑在地上没了声息，血水把红衣染成了黑褐色。

这次是只憎恶，巨大的钩链挂在墙垛上，扯飞了半截墙体，再轮着砸下来。

魔导枪在憎恶身上溅起团团绿液，对这只憎恶没有半点影响。

在墙体即将砸下的地方，三个堡垒撑起了八角光盾，希望能稍微阻挡一下攻击。

身后是除了魔导枪就没有其他武器，也没有其他能力的普通士兵，他们不能退。不过看光盾闪烁不定，甚至有一面难以成型，就知道堡垒们已经脱力了。

奥图用尽全力劈出一道破邪斩，旁边还有圣堂冲过去施放律令，但圣堂跟堡垒一样，早已精疲力竭，

透明涟漪在空中急速闪过，水晶镰刀从空气中浮出，啄向憎恶的头顶。

一道冷白光芒掠过，抢在镰刀前钉在憎恶的面门上，让憎恶的动作一滞。

钩链挂着的硕大石块原本划着高高的抛物线，即将落到石墙上，此时骤然变了方向。

眼见要砸到旁边的炮台上，炽白光芒闪烁，高大身影从后方的石塔上跃下，大剑劈上墙体，炸出漫天石屑。

水晶镰刀啄下，绿色浆液自憎恶头顶如喷泉般飙出。

这时候再从石塔上飞出一团银白色的火球，悠悠砸到憎恶脸上。

至少三人高四人宽，由肿胀腐肉拼成的憎恶仰面倒下，砸得地面都微微一震。

高大身影和水晶涟漪返回石塔，依稀能听到两个脆声在吵什么，奥图松了口气，多亏了圣女。

回到之前的位置，捡起丢下的骨玉，奥图很庆幸，没有摔坏。

原本莹白的骨玉，现在已经变得灰暗了，奥图一颗心又沉了下去，亡灵之气已经强烈得净化结界都压制不住了。

现在的形势，还能坚持多久呢？就算是圣女，也不可能永远不疲累啊。

奥图扫视周围，原本的石墙四面延展，已经围出一座偌大石堡。石堡后方再延伸出一道更长的石墙，这是基建团喘了一口气后又赶工出来的。

整个军团，包括编入城卫大队的士兵们都已经到位了，一百多门四倍率魔导炮，十多门九倍率魔导炮全都架上了炮台。

再加上夏安迪亚的圣武士，自各地赶来的冒险者，人类这边已经拥有了接近万人的队伍。

但亡灵的数量无穷无尽……

还不仅仅是数量的问题，最初不过是低级的骷髅兵、骷髅武士、法师、僵尸，现在连死亡骑士都只是小头目了。苦骨武士、僵尸领主、憎恶、女妖，这些只有强者级别的亡灵，在亡骨之域的气息加持下，个个都提升了精英级别。

魔导枪已经难以对它们造成有效的杀伤，只有靠魔导炮、更高等级的法术神术以及靠神力附着驱邪净化神术的刀剑，还有圣女，才勉强维持住了防线。

奥图觉得，所有人和自己一样，心里都转着一个疑问，还能坚持多久？

接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三个都长着尖耳朵的矮小身影上了石墙，一看棕色的皮肤，就知道是灰精灵。两个穿着怪异的紧身皮甲，蓬头垢面，一个穿着费共成员的红色短袍。

定睛看了看那个红袍灰精灵胸口的标识，奥图大叫：“敏丝殿下，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危险！”

这些名字里都带个“丝”的灰精灵小姑娘，在费共里被称为“丝丝圣女”。虽然都担当着调度的工作，但没什么战斗力，非常娇弱，是重点保护对象。

“奥图啊，我带人参观战场”，叫敏丝的圣女挥手，对旁边两个年纪也很小的灰精灵说：“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自己看吧。地底世界很快会被这些亡灵淹了，再不让你们的部族逃出来，就没机会了。”

那两个灰精灵把脑袋探出墙垛，然后就傻住了。

参观！？

见敏丝闲庭漫步的姿态，就像导游似的，奥图气得想跳脚。

但他又不敢多嘴，丝丝圣女的级别可不一般，她们对费共每个成员都了如指掌，有时候连其他圣女都要服从她们的调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敏丝，还得看胸牌才知道是谁，人家却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敏丝说：“达迪，你回自己的部族去通知人，迪达，你去通知东边的卡玛部族，就说是我的代表，他们见过我。”

两个灰精灵哆嗦了一下，如梦初醒，匆匆下了石墙。

“殿下，你也该走了吧”，奥图立马赶人。

“还有圣堂吗？”

敏丝却说：“走之前我们做一次团结一心吧。”

这是丝丝圣女特有的技能，可以让同系职业者心灵相通，分担疲累，激发力量。

奥图心道也好，正要找人，惊恐的呼声接连响起。

一个巨大身影从山谷里飞了出来，拍打着双翼，渐渐升高。

骨龙……

这头骨龙直奔堡垒中心的石塔而去，目标显然是放置在顶端的净化结界法阵。

一团团巨大火球射出，炸断了骨龙的一侧骨翼。这头只有骨骸，长满了骨刺的高级亡灵嘶鸣着坠落，轰然砸在石墙上。十多米长的一段石墙成了碎石，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在这瞬间阵亡。

奥图和敏丝就在不远处，被震得同时扑在地上。

当眼角余光看到那头骨龙转过头，眼眶里的幽绿魂火盯着自己，还黏着几缕枯褐肉丝的龙嘴张开时，奥图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敏丝就在旁边！

身上淡金光芒流转，他一跃而起，挡在敏丝前。

灰白龙焰自龙嘴喷出，遮挡了整个视野。奥图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护脸，却发现手里还握着没完工的雕像。

身姿挺拔，巨剑横扫的凯瑟琳雕像，只完成了粗糙的轮廓，没来得及雕琢细节。

真是可惜……

这是奥图作为活人的最后一个念头，粗壮的龙焰将他、他身后的敏丝，以及附近的十多个人，尽数吞没。

龙焰消散，片片飞灰飘舞，地上留下了十多双脚印，以及两个小小的手掌印。

………………

石塔上，看着那道龙焰将十多个人吞噬，还包括一个像是丝丝魔女的身影，欧萝拉脸色煞白，脑子一晕，差点软在地上。

“敏丝——！”

旁边的蒂丝低叫一声，晕了过去。

罗丝魔女之间是心灵相通的，她离敏丝又不远，死亡瞬间的感觉冲击而来，她根本承受不住。

凯瑟琳跳下高塔，落到骨龙身上，大剑劈出一片片骨屑。

菲妮光翼大展，拉着短弓，不停的射出冰箭，哭喊着“去死！去死去死”。

伊芙也同样喊着“去死”，扔出一团团银火。

瘫在角落里的人形态卡琳动了动，发出一连串呻吟，没能站起来。

野性魔女身上处处都是皮肉翻卷的伤痕，绽开的皮肉不是正常的肉色，而是灰黑的，连血水都是黑的。

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缇娜也动了动，水晶光芒闪烁，想瞬移出去，身影闪了闪，却没动。

她抱着头，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羞惭还是痛苦的哼声。

头上的帽子早就没了，尖耳朵露在外面，半精灵少女却根本不在意。

“我们不可能挡住整个国度的亡灵……”

塔伦斯也在这，他脸色沉重的道：“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欧萝拉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垮了，无力的道：“我已经通知了姑姑，她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她眼中闪过一道银白光芒，身体也瞬间定住。

片刻后，她惊喜的大叫：“快！快去找根木桩！最好跟传送殿堂那根是一样的材质！”

其他魔女也有所感应，脸上浮起喜色。

菲妮欢呼道：“女神！”

伊芙跟着叫：“女神陛下！”

塔伦斯松了口长气，扶着腰，颤巍巍的坐下，低声嘀咕：“还以为能上神国了呢。”

木桩……不，严格说是树干，很快就找来了，还不止一根。

欧萝拉一根根的摸过，在一根类似杏树的树干上停下。

“这个就可以了”，她神色肃穆的道：“来，大家都过来，手放在上面，心中品味我们的信仰，所有人。”

石塔上的人，不分魔女和普通成员，都聚集在这根树干前。卡琳像蛇一样扭着身子爬过来，直接把脑袋搁在树干上，她的手根本抬不起来了。

“生活会上的那首歌，大家一起唱……”

欧萝拉起了头，人人都唱了起来。

一首歌唱完，树干上泛起微微银白光芒，表皮多处都落下细碎的木屑，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凭空刻字，但字迹没有显现出来。

欧萝拉闭眼，再睁眼时说：“还不够，把木桩带给每个费共成员，让他们在上面也留下自己的力量。”

石塔里的四个人，分别是荆棘和旗手牧师，堡垒和暴君，抬着木桩下去了。

过了一会，堡垒里开始响起歌声，断断续续的，一些人唱完了，另一些人跟着唱。

站在堡垒后方那道新建的石墙上，还能看到四个人抬着什么，绕着堡垒跑。每跑到一处，就有人围住那东西唱了起来。

这道石墙的守军以冒险者为主，他们现在只是对付绕到堡垒后方的零散亡灵。听到歌声，白杨之心小队的队长戴克对自己的队员说：“是赤红神殿里经常唱的那首歌。”

队员茫然：“听不懂啊，唱的什么？”

“不知道，他们自己都说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我猜也就是女神伟大，赐福世人，神恩永驻，普照费恩之类的吧“，戴克耸肩：“不管什么教会，都是这样。”

队员踮着脚使劲眺望，还是看不清：“但为什么要每个人围着那东西唱呢？”

“这还不懂？”

戴克鄙夷的斜了队员一眼：“肯定是把神恩分赐给每个人啊。”

队员羡慕的道：“我们能分到就好了。”

“除非改信加入赤红教会，哦，他们叫费恩赤红共同体”，另一个队员笑道：“去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老好人！”

“你才是老好人！”

队员撇嘴：“你全家都是老好人！”

“别吵啦！注意动静，还有我说过的话”，戴克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员，心说大家都是为了冒险点数而来的，可不是像堡垒里那些费共成员一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送死。

所以，一旦形势不妙，得赶紧撤退。

木桩还在传递，又有骨龙飞出山谷，一头、两头、三头。

其中一头骨龙上还载着一个身影，自空中发出如雷轰鸣：“胆敢阻拦吾王大军的凡人们，你们的命运将终结在我纳斯科恩龙将的手里！”

“龙将！？”

“第三纪元里的暗黑龙骑士！？”

“没有传奇，再多的人都打不过啊！”

新建石墙上的冒险者们骚动起来，戴克抽着凉气，打量附近其他队伍的情况。如果那些队伍要跑，他也得带着队伍跑了。

然后他发现其他队伍的队长也在看他，大家相互传递着探询的眼色，等着某人第一个跳出来。

“冒险者动摇了……”

堡垒里的石塔上，甘比特收回观察后方的目光，苦笑道：“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

阿丝娜一边给卡琳施放治疗术，一边平静的说：“怪不了他们，这里没有他们必须献出生命保卫的东西。”

站在窗口边注视着木桩传递的欧萝拉，握着拳头，嘴唇都咬得没了血色：“快啊、快啊！”

然后她惊叫出声：“不——！”

三头骨龙逼近堡垒，其中一头俯冲而下，龙嘴里冒着灰白焰光，准备喷吐龙焰。

就在下方的石墙上，木桩正好传到，守卫们用身体靠着木桩，举起武器，一步不退的唱着歌。

欧萝拉闭上了眼睛……

轰隆一阵轰鸣，她诧异的睁眼，这不是龙焰的动静。

自天顶劈下粗壮的电光，那头骨龙的脑袋轰然炸碎。龙焰倒卷，裹住剩下的龙身，噼噼啪啪烧着，坠落在潮水般的亡灵大军里。

紧接着电光轰向另一条骨龙，那条骨龙身上灰白光芒闪烁，似乎在施放保护法术。电光直透而下。虽然没有轰碎身躯，却冒着白烟，身体僵直的坠落。

“可恶的魔法师！你会受到惩罚的！”

那个叫纳斯科恩的龙将恼怒的大叫，驱策骨龙转身退走。

蓝光闪动，一个身影出现在欧萝拉身边。

欧萝拉惊喜交加：“姑姑！”

来者正是罗文娜，永远25（现在38）岁的美丽传奇女魔法师，拄着法杖，神色自得的说：“总算把欠账还了。”

“李奇呢？”

罗文娜左右张望：“前两次助阵没机会出手，让他小瞧了我，连风暴群岛的事情都没让我掺和，现在他总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他不在这”，欧萝拉抱住姑姑：“不过姑姑来了，我就放心了。”

“不在这！？”

罗文娜泄气：“刚才为了突出效果还多费了不少力气，结果他不在……”

然后她皱眉：“如果你跟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正面临一个亡灵君主的攻击，光靠我可扛不住。”

“不，姑姑，你已经帮了最大的忙”，欧萝拉就觉死里逃生，无比庆幸：“刚才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

罗文娜瞪眼张嘴：“啊？然后我就没用了？”

“是啊”，欧萝拉也来不及过脑子，随口回了一句。

罗文娜羞恼的顿法杖：“欧萝拉，你给我站住！”

欧萝拉已经飞奔出去迎接那根木桩了。

木桩通体泛着银白光芒，当欧萝拉的手摸上木桩时，银光流转，木屑飘飞，由上到下，一列字渐渐显现。

跟传送殿堂那根木桩上的字一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欧萝拉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文娜的神色也转为肃穆，还隐隐有些激动：“真没想到，我居然亲眼看到了赤红女士的神迹。”

木桩放在了结界法阵的中心，银白光芒流入法阵，像是获得了澎湃的力量，法阵的光芒骤然亮了好几倍，光色也由金黄变作银白。

光芒带着明显的力量波动向外荡去，原本已经逼到了石墙下的灰黑气息急速消退，一直被压到了山谷的谷口。铺在地面上的骨骸飘起股股黑烟，再在明显可见的银白光芒中消散。

“神迹显现啦！”

“女神保佑！

“赤红女士不朽！”

堡垒后方那道石墙上，冒险者们看着这一幕，爆发出如潮的欢呼。戴克和队长们再度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真是幸运啊，女神保佑！

石塔上，看着被压回山谷的亡灵，罗文娜蹙眉道：“这可没有完啊。”

“是啊”，欧萝拉看看周围的伤患，还有石墙上处处可见的赤红战士尸体，黯然的道：“还只是开始。”

然后她眼眉舒展：“但总算有了转机，我要去聆听女神的意旨了，麻烦姑姑守护我。”

“当然”，罗文娜毫不迟疑的应下，顿了顿，小声道：“记得跟女神提一下姑姑。”

四百零三 祈并者是神祇对凡人残存价值的榨取

欧萝拉上到赤红神座，恍惚觉得又多了什么，看到小红帽的样子，也顾不上理会了。

她轻声唤道：“陛下……”

小红帽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捻着若干条从华表下神力池里引出的光丝，正发着呆。光丝有各种光色，淡金、冷白、炽白、水晶的，每一种都对应着不同的职业。

“你来了”，小红帽用下颌点点对面的沙发：“坐吧。”

等欧萝拉坐下，小红帽苦涩的说：“好多人死了，我听得到他们临死前的祈祷，连丝丝魔女都没了一个。”

“以前死人的时候，零零星星的，我几乎听不到祈祷。但这一次，他们的祈祷，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对受我恩召的渴望，不停的冲击着我，让我都恨不得屏蔽掉自己的凡人之心。”

见小红帽眼圈发红，欧萝拉叹道：“革命，肯定是要死人的。”

然后忐忑的说：“陛下是在犹豫该恩召谁吗？敏丝和那个奥图，也就是第一位改信的圣堂，他们应该有这个资格吧？”

小红帽抽了下鼻子，摇摇头，欧萝拉声音更低了：“那是因为资源不够恩招，所以陛下才伤心？”

“不，欧萝拉”，小红帽抬头看着她：“我……其实还不会这个。”

欧萝拉的表情僵住，小红帽继续道：“但这不是我伤心的原因，就算我会，我也不会恩招谁上来。”

“这……”

欧萝拉冰雪聪明，很快有了自己的推测：“难道祈并者，其实就跟我当初的情况一样，是在受苦？”

“你看看就知道了”，小红帽手一招，两个身影飘了过来。

欧萝拉抬头一看，瞠目结舌：“精灵！？”

虽然以前从未见过，可尖耳朵加上明显不同于半精灵的健美身材，以及喷吐白光的眼瞳，这些特征加起来，只能是正宗的精灵了。

“这是李奇的战利品，细节以后再说吧，你先看看他们”，小红帽挥手，两人的身影转淡，但体内有什么东西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颗淡金色的心，还在不断放大。渐渐的能看到表面流动着薄薄的雾气，雾气之下是闪烁着淡金光芒，令人目眩的东西，像是被切割出无数个面的宝石。

“这就是祈并者的灵魂”，欧萝拉看得入迷，小红帽的声音仿佛飘渺之音。

“继续放大的话，就能看到，祈并者的灵魂是由无数面镜子拼成的。每一面镜子就是他们生前的一幕记忆，由那一幕记忆触动更深处的源质，反射出对神祇的信仰。”

小红帽再挥手，在两人旁边出现一幕影像，那是一团雾气，冷白暖白交织涌动，还不时闪烁着各色光芒。

影像放大，穿透浓浓的雾气，似乎永远看不到底，只有越来越粘稠，有如岩浆的光流。光流的冲刷隐隐带着节奏，那是一种生机盎然的韵律。

欧萝拉骤然醒悟，那是心跳的节拍。

“这是你的灵魂，欧萝拉”，小红帽说：“你自己审视灵魂时是另外的样子，但在神祇眼里就是这样的，看出区别了吗？”

欧萝拉呆呆点头：“祈并者的灵魂，好像是……刻意打磨出来的，是凝固的。”

“灵魂就像苹果，果皮和果肉是记忆、情感、智慧、人格等等凡人外在的东西，果核是灵魂的源质。灵魂越强大，果核就越大，能把果皮和果肉里的那些东西烙刻在源质上，包括了对超凡力量的运用，也包括人格和记忆那些东西。”

小红帽应该对这两个祈并者已经做过深入研究了，说起灵魂的构成才如此自然：“我们再说费恩的灵魂循环，你也知道，这个循环是通过冥河实现的。但这个循环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灵魂只能依照世界层次，顺着冥河向下运动，不能逆流而上。”

欧萝拉喃喃的道：“所以，凡人的灵魂如果不入冥河，也只能向亡者之域和炼狱深渊流动？”

她皱眉道：“但……祈并者又是怎么来的？”

“是神祇钓上来的”，小红帽摊手：“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钓，但信仰越坚定的灵魂，目标就越清晰，鱼线就越结实。”

再指指两个精灵祈并者的灵魂：“钓上来之后就成这样了，性质上跟鱼干没什么不同。凡人的灵魂在神国不可能继续原样存在，神祇会用神性源质替换灵魂源质，才能让他们在神国里永恒。”

苦涩的笑容又回到小红帽脸上：“如果我把敏丝和奥图，还有其他人变成祈并者，他们还拥有生前的记忆、人格、情感，表现也跟活人一样。你如果见到他们，会认为还是以前那个人。”

欧萝拉痛苦的道：“是的，如果不看灵魂的话，我会认为他们还活着，在这里享受永恒的幸福。”

“但你也明白，他们不是真正的敏丝和奥图了，仅仅只是个……替代品，就像把人的脑子抽出来换成计算机一样”，小红帽说：“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为神祇的信仰提供无数细微角度的参照，让神祇可以更有效率的凝练信仰，获取神力。”

“从大数据的角度来看，就相当于将每个人的灵魂抽取成数据模型，这样处理数据流的话就更快。数据模型的数量越多，种类越丰富，神祇对神力的掌握也就越透彻。”

欧萝拉脑子发晕：“李奇说过计算机我大概明白，就跟虚灵中枢差不多，可大数据、数据模型、数据流……那是什么？”

“你还不懂就别在意了”，小红帽两手抱着腿，下颌搁在膝盖上，幽幽的道：“总之，成为祈并者，对凡人来说并不是恩召，而是神祇继续榨取凡人的价值。成为祈并者的那一刻，那个真正的人就彻底消失了。”

欧萝拉绝望的道：“这么说，敏丝和奥图他们，就真的……没了吗？”

“没了倒好啊”，小红帽说：“滞留在亡者之域成为亡灵，或者被炼狱的恶魔和深渊的魔鬼捞起来，成为炼狱蠕虫和魔奴，那就是永恒的奴役啊。这么看来，李奇的责任还真是重大。”

“李奇？”

欧萝拉心头咯噔一跳，李奇怎么跟这些事情挂上钩了？

“陛下说这两个祈并者是他的战利品，那他的任务也该完成了吧？人呢？”

她转头四处找李奇，却只在华表下看到另一个精灵。不，又不像，两眼没发光，还有羽翼，应该是雕塑。

心思全在李奇身上她也没在意那尊雕像，继续找人，没有半点踪影。

“李奇……”

小红帽有些吞吞吐吐：“他、他在亡者之域，现在应该快到……冥河了吧？欧萝拉！”

旌旗魔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被小红帽轻轻一碰痛醒，再听了解释，欧萝拉泪水夺眶而出：“他真的会没事吗？天啊，那是在亡者之域啊！”

“我们一起祝福他吧”，小红帽只能这么说了。

再拔高声调，振奋的道：“好啦，我们不能让牺牲者的鲜血白流，来谈巨人王的事情！现在只是暂时遏制住了亡灵的势头，巨人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这边的担子很重啊。”

欧萝拉擦干眼泪，勉强把对李奇的担忧放到一边，进入到费共代理领导人的角色。

李奇去了亡者之域，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此之前，费共必须顶住巨人王的进攻。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每位亡灵君主都拥有相对独立的亡灵国度，手下悍将无数，低阶亡灵更是无穷无尽。

费共现在的人力异常单薄，加上外围成员也不到两万。神陨高原的冒险者接近十万，已经初步纳入了费共的管治范围，可这些人在打顺风仗时还能出力，他们不会跟费共同生死共命运。

“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动一切力量！”

小红帽定下基调：“除了冒险者，不是还有阴影城的移民吗？他们虽然还没习惯环境，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乡了。我们必须从思想和物质两方面入手，激发他们站出来为家乡而战！”

欧萝拉挺直了腰杆，连连点头，有女神在，什么都不怕！

小红帽谈了她的想法，脉络清晰，井井有条。

“宣传工作是重中之重！你就是专门负责宣传的，具体怎么做不用我说。包括你，甚至包括我，只要需要，都当作资源用上！当然我是说作为播音员小红帽的身份。”

“组织工作也得跟上！要拿出当年推着小轮车打赢三大战役的精神来！哦这个你不懂。我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的成员深入到群众的生产生活里，发动他们贡献出力量。再将这样的力量以最严密，最有效率的方式组织起来，转化为前线的战斗力！”

欧萝拉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将小红帽的指示记录下来。

“你们临时中央的领导工作也要科学民主！要善于倾听各个领域的专家以及群众的意见，在军事上要给予前线指战员充分的灵活性，在完全摸透情况，权衡好利弊之前，不要武断的把上级意志强压下去。要让大家自主自发的，积极的献谋献策！”

说着说着，茶几上就多了一个白色的水杯，小红帽两手抱住水杯，身体前倾，语调也放缓了：“我再说两句啊……”

说到这就梗住了，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才啊了一声继续道：“还有，外界的力量也要积极争取！当然同时也得保持警惕，要以生死存亡的高度和统一战线的角度来对待外援问题……”

欧萝拉赶紧道：“我姑姑罗文娜就帮了很大的忙，不是她及时赶到，保护了神迹，情况就很危险了。”

“不错”，小红帽表扬道：“这样的党外人士……咳咳，友好人士，我们就要紧密团结，以后给个政协……呃，要好好奖励。”

等了好一会，小红帽再没话了，欧萝拉问：“还有呢？”

“还有……”

小红帽皱着眉头，搜肠刮肚，好一阵楞没找着话。

“李奇之前说过，亡灵潮汐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不能超过三个月，当然他已经亲自去下面了，时间就不是问题”，欧萝拉把之前李奇的指示搬了出来：“他还说，战争是个大熔炉，要把我们费共现阶段发展中遇到的各个问题，都融入到这场战争里，借这场战争实现费共的大发展。”

小红帽拍桌子：“对！战争是个大熔炉！”

“您刚才的指示，也都是包含在这个方针里的吧？那我就明白了”，欧萝拉一脸了悟的道：“这个方针我一直在琢磨呢，已经有很多心得了。”

小红帽呆住：“呃……”

她换上灿烂的笑脸，话语异常有力：“当然！要把费共的发展问题也纳入到战争里一起考虑！”

“我只是设计师，只谈革命的大方向。具体的事情，他是总枢机，你们要听他指挥，要深刻领会他的指示！”

欧萝拉充满信心的离开神座，小红帽的小脸垮了下来。

她抱着水杯闷闷发呆，在后面扮雕像的尤尔娜说：“陛下，您好像很不开心，跟刚才的不开心又不一样。”

“不，我只是觉得……”

小红帽沮丧的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空话套话，却没抓住真正的关键，理论水平比李奇都低了，还怎么当他的领导啊！”

“陛下刚才说得很好啊”，尤尔娜的称赞异常真挚：“虽然用语有些奇怪，不过我听了都觉得照着做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尤尔娜，你不会把自己定位为马屁天使吧？”

小红帽嘴里这么说，脸上那点阴郁却已经消散了。

尤尔娜理所当然的道：“颂扬神祇是天使的基本职责啊。”

“我有点后悔接收你了”，小红帽叹道：“早知道让你留在李奇身边，把他毒害成疯狂而自大的家伙，然后我再把他削回原样……”

说到这她的神色又变得黯淡：“我宁愿花功夫削他，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冒险。”

四百零四 求援，欧萝拉的外交努力

欧萝拉离开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女神的异样，不过她根本没功夫深想。

从赤红神座下来，她就召集临时中央的小组成员，在石塔顶层开现场会议，没能到场的成员都通过哔哩小子远程参与。

将李奇的动向和女神的指示做了交代，再强调了一切工作围绕李奇之前提出的“战争是大熔炉”这个方针展开，跟大家讨论出各方面的应对。

做好安排后，欧萝拉传送回贝塔城，她得寻求外援。

首先是妮可这边负责对口联络的提米，小龙女正在起劲的从风暴群岛向大陆倒腾垃圾。据说已经搬空了好几座魔法塔，清理了好几片海域，甚至把几艘沉在浅海的浮空舰原样弄了回来。

“魔导炮和魔导弩那些废旧武器……”

“报废的魔力井……”

“塔灵、舰灵等等各种二手虚灵核心……”

妮可认真记录下欧萝拉提到的各类物资，信心十足的道：“既然是紧急需要的战略物资，我就跟提米少砍两个回合，这样她一定会以为占了大便宜，尽心尽力的为我们搜集这些物资。”

欧萝拉瞠目：“李奇治得住她是正常的，怎么你也能治住她了？”

“嘿嘿”，妮可扯着偏马尾得意的道：“我是总枢机的真传弟子，提米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怎么能跟我比？”

“真传弟子？外门弟子？”

欧萝拉摇头，女神和李奇总是能发明这些稀奇古怪的用语。

安排好了妮可这边的事，欧萝拉进了通讯室，第一个找的是佐尔德。

“啊，美丽的女伯爵，我已经听说了你们那里的大麻烦，正等着李奇给我交代任务呢”，佐尔德一副铁杆党羽的姿态：“李奇他不在？哦哦，当然不是怠慢，女伯爵能亲自跟我交谈，我真是受宠若惊！”

欧萝拉回忆了一遍李奇对她交代的相处原则，矜持的道：“这也算不了太大麻烦，就是我们缺乏一些人手，能做点杂事就行。”

“就这样吗？”

佐尔德还有些失望，他慷慨的道：“我在红石的伯爵领地刚好征集了卫队，就把整支卫队派过来吧。虽然人有些少，也不够精锐，填填城墙还是没问题的。尽管用，不心疼！另外，跟亡灵作战，维持净化结界的神性水晶消耗肯定很大吧，我也无偿捐助一批。”

他认真且期待的道：“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我跟李奇不分彼此！”

滚！

欧萝拉差点就骂出来，不分彼此？我怎么算？

瞧在这家伙手一挥就是一个军团三千人，还给了大量神性水晶的份上，欧萝拉维持着优雅的风度，“真诚”感谢了他的援助。

在佐尔德身上顺利拉来一批援助，欧萝拉松了口气，觉得在下一个目标身上，应该能拿到更多东西。

她在信风之书上找到特蕾希娅的标识，当然现在是不可能直接呼叫到她了，只能层层转达，得耗一阵子时间。

这让昔日的优雅圣女，现在的旌旗魔女，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跟特蕾希娅，差不多都快成路人了。

盾堡王厅，原本的王座撤掉了，放了一张圆桌。

特蕾希娅坐在王座所在的位置，正跟部下们商谈着。桌子中间投影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中心不是瓦伦丁大教堂或者盾堡，而是神陨高原。

“这是迩香的阴谋！他们一次次的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外形彪悍，怀疑有兽人血统的将军用大嗓门喊道：“上一次是北方的兽人入侵，分走了我们一半力量！这次又想在神陨高原动手，我们不能中计！”

另一个像是学者的老人附和：“巨人王的目标只是原有的斯兰霍恩王国，就算他危及到整个神陨高原，也无关大局。”

“终亡教会给我提出过警告，这是苍白之主衰落引发的变故”，一个老迈圣骑士严肃的说：“炼狱七十八层的喀鲁扎已经攻入亡骨之域，他企图夺取死神之位，截断冥河！”

布林托坐在很不起眼的位置，咳嗽一声说：“只要陛下拿下瓦伦丁，费恩主位面的新秩序也就到来了。到了那个时候，凯姆意志统一，解决喀鲁扎也会变得更容易。”

努曼艾尔带着丝急切的道：“普雷尔公爵的力量太弱小，他挡不住巨人王。克斯特王国，还有哈德朗王国，会很快遭受亡灵的袭击，这可不是以前的亡灵天灾，而是来自亡者之域的亡灵！”

“我看就是普雷尔那小子惹的祸！”

罗伊达斯将军抱着胳膊冷哼：“当初他搞魔导枪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到处捣乱的家伙。风暴群岛的变乱是他鼓捣出来的吧？诺顿公国的暴动也有他的影子吧？现在这事……”

“好了！”

特蕾希娅蹙着柳眉轻喝，罗伊达斯顿时闭嘴低头。

她看向还没开口的其他人，以此催促他们说出意见，手上的戒指忽然微微震动。

“你们继续讨论，我去跟一个朋友聊聊”，她起身离开会场，即便出了门，所有人都没再吭声，会场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欧萝拉……你越来越美了”，通讯室，两人相对注视了片刻，特蕾希娅先开口。

“我还以为没第一时间叫你陛下，会让你生气呢”，欧萝拉拍着胸口笑道。

特蕾希娅也笑道：“欧萝拉，我永远不会对你生这样的气，你知道的。”

欧萝拉眼里升起一层薄雾，正想说什么，特蕾希娅话风一转：“我只是为你到这时候才来找我而生气。”

欧萝拉有点乱了方寸：“抱歉，特蕾希娅，我……”

“好啦，开玩笑的”，特蕾希娅再道：“那么告诉我具体的情况吧，我收到的报告，总是被手下精心的做过选择，真相上面留着名为利益的恶心口涎。”

欧萝拉勉强笑笑，将情况做了解说，包括李奇的行动。

终亡教会到神陨高原找李奇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李奇随后就无影无踪，显然跟下面的事有关，就没必要隐瞒。

“李奇去了亡者之域！？”

特蕾希娅很震惊，呆了片刻，苦笑道：“他还真是……虔诚啊，也总是消停不下来。”

接着很果断的道：“你们需要什么？”

听出特蕾希娅语气里的意味，欧萝拉压抑住喜悦，一一罗列了需要的支援。

“我……”

似乎下一刻，特蕾希娅就要说出“我马上给你们”，可想到了什么，话出口时却变了：“我会马上召集会议，做出决定。”

顿了顿，觉得这么说有些敷衍，又道：“哈德朗王国那边，会马上给你们一些援助，你知道该找谁。还有，别忘了凯瑟琳受封的德兰西亚公爵领地，那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听到至少在哈德朗和红石能马上得到援助，欧萝拉松了口气，感激的道别。

出了通讯室，特蕾希娅走在廊道里，步伐异常沉重。

“凯姆，请照见我的本心，让我明白该如何选择。”

她低声自语着，身上圣光流转。

许久之后，特蕾希娅回到王厅，会场里的人马上从蜡像变成活人。

她也没在意这种变化，直接道：“神陨高原的事情不再讨论，我会做安排，现在讨论封锁瓦伦丁海路的行动。”

会议结束后，努曼艾尔被留了下来。

特蕾希娅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去神陨高原，盯着凯瑟琳和欧萝拉。如果情况紧急，把她们带到我身边，即便她们反对，也必须做到！”

努曼艾尔先应了声是，再小心的道：“普雷尔公爵……”

女王的回答很简洁：“如果你见着他就带回来，没见着就别管。”

接着女王召见魔法顾问梅迪，通报了从欧萝拉那边知道的情况后，下令道：“去跟海瑟薇通个气，从正在编组的风暴群岛军团里，抽……三个到哈德朗王国，之后再视情况决定去向，同时调拨一批魔导物资给普雷尔公爵在哈德朗的领地。”

老魔法师扬起了雪白的眉毛：“就这样？”

女王缓缓点头：“公事上，就这样。”

梅迪了然的道：“的确，赤红女士跟终亡之主已经联手，虽然赤红女士不可能获得死神之位，但这两位神祇走到一起，对陛下的新秩序来说，是个很不安定的因素。”

“我只是觉得，再让他折腾下去，世界就要灭亡了”，特蕾希娅苦笑：“他现在是人在哪里，哪里就发生灭世级别的天灾，我很后悔让他带着凯瑟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瞎折腾。”

梅迪装作没听见，再问：“那私事上，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导师，你总是明白我的”，特蕾希娅叹道：“导师应该有渠道了解到亡者之域正在发生的事情，就麻烦你随时给我通报消息。另外，再给我准备一条去亡者之域的秘密通道。”

老魔法师的眉毛一跳：“你要……”

“他救过我，帮助过我，我欠他很多”，特蕾希娅淡然的道：“我可以舍弃其他的东西，但凯瑟琳的亲情，还有他的……我还无法舍弃。”

女王又挑起眉梢：“凯姆与我同在，我不可能有事的，到时候把他抓到身边，让他老老实实陪着凯瑟琳吧。至于赤红女士，以凯姆之名跟祂做个交易，让祂换个代言者，只要利益足够，祂不可能不答应。”

梅迪赞叹道：“陛下公私分明。”

………………

贝塔城通讯室，欧萝拉跟海瑟薇四目相望。

“我是公私分明的，圣女殿下，绝对没有针对您个人”，海瑟薇拨弄着自己垂洒在胸前的黑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欧萝拉那土气的麻花辫，还是在鄙夷她那“大而无型”的海拔。

海瑟薇敷衍的说：“至高议会现在已经不管具体事务了，我们只能对魔法师提出号召和建议。”

“如果能把移民的男女比例和年龄构成调整一下，就是对我们的莫大帮助了。”

欧萝拉强压下怒气，维持着优雅姿态和不卑不亢的语气。

老实说，在海瑟薇身上，她看到了一丝跟过去的自己有些相似的气质。可对方是自然天成，自己却是在优雅教会里训练出来的，这让她很有些挫败感。

再加上海瑟薇的传奇级别和议长身份，以及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跟李奇的暧昧关系，她原本很不愿意面对这个女人。

但为了革命事业的大局，个人的颜面和自尊，欧萝拉是敢于舍弃的。

当然，现在面对海瑟薇的笑容，她确实有些后悔。

“我当然会尽力的，李奇我怎么会不帮呢”，海瑟薇“真诚”的道：“我们是最亲密的……盟友啊。”

狐狸精！

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怎么可能让我欧萝拉-贝希米亚上当！？

欧萝拉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再暗暗咬牙，等一切事情了结，要李奇好好交代跟海瑟薇到底发生过什么！

看着她极力掩饰，眉头还是微微跳动的表情，一直到通讯结束，海瑟薇的笑容都还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然后至高议会的议长又觉得索然无味，没有观众……

海瑟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沉在交织的紫带中，用传讯戒指联系叔叔高登。

高登对海瑟薇的处置有意见：“就送些物资吗？是不是太敷衍了？至少在名义上，李奇是我们风暴群岛的大恩人啊。”

“我都觉得心疼呢，这不是送给情人的礼物，是送给敌人的弹药”，海瑟薇说：“而且李奇没出面，联系上终亡教会的动静，他肯定是跟终亡之主合作，跑去亡者之域了，祝他长眠不起！”

高登咳嗽了几声，再道：“阴影城那边的传送门还开着，是你交代的吗？我问其他人都说不知道是谁的决定。”

海瑟薇没好气的道：“还开着？要给他送多少人啊！？”

“那么就是下面的人自行其是了”，高登叹道：“几乎所有魔法师都恨不得把阴影城的人全部送走，就跟丢垃圾似的。既然有道门能直接丢进去，他们才懒得管垃圾会丢到哪里，我这就去让他们关掉。”

“等等！我想想……”

海瑟薇骤然坐起，身体随着荡动，某处晃出极为美妙的曲线。

她沉吟了片刻，决然道：“继续开着吧。”

高登讶然：“哦？你是要帮他？”

“看他本事了”，海瑟薇冷笑：“他本事够，就是帮他。本事不够，就是他自食恶果。”

高登叹道：“如果他在亡者之域出了事……”

海瑟薇哼道：“那不更好？”

切断通讯，传奇女魔法师在紫带上辗转反侧，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终她弹了个响指：“米斯娅，帮我联络芬琳德-暗月。”

“好的，小姐”，塔灵米斯娅说。

“在那之前，你可不要死啊，李奇”，海瑟薇蜷缩着身子，那一刻的微笑，像是黑暗中窥伺着什么的猫。

四百零五 阿丽珊与冥岸巡礼

背大墓地的平原里，李奇背着阿丽珊，在无穷无尽的坟墓间穿行。

前方依旧是茫茫墓园，根本看不到尽头，李奇正想问离冥河还有多远，背上的阿丽珊却开始颤抖。冰寒的气息穿透织物，由纤瘦躯体传递到他身上。

李奇正要说话，阿丽珊却先开口：“欧萝拉姐姐很美，真人比幻景还美。”

怎么说到这个了？

“你也很美，阿丽珊”，他赶紧展现自己的正常情商。

“虚伪”，阿丽珊毫不领情：“我么，说不上丑，更说不上美。就算很美也没有意义，我们终亡教会的人在其他人眼里是很晦气的存在，太靠近的话会沾染上死者的不幸。”

“其他人不包括我，我也不关心其他人怎么看你，我只知道，你的确是美的。”

李奇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说虚伪是在侮辱我的专业精神哦，你还不知道，不久前我刚刚打败了美神，获得了选美比赛的冠军。所以关于美，在费恩目前是找不到比我更有资格的评委了。”

说话的时候李奇也在回忆，之前阿丽珊在山脊上，神殿前，举着灯等候他的那一幕，如果绘制成画卷，真的非常美丽。

“你在选美比赛里打败了美神？”

阿丽珊先是噗哧笑出声，然后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不过不是冷而是很辛苦的忍着笑。

她喘着气说：“公爵殿下跟传闻里的形象真是差得太远了，更像是城镇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贵族，特别擅长搭讪女孩子和吹嘘自己有多厉害。”

她环着李奇脖子的手稍稍紧了点：“我其实……偷偷吃过肉的。”

依稀听到吞唾沫的声音：“烤猪头，很好吃，尤其是猪耳朵……”

终亡圣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次我吃得满嘴都是油，没擦干净，回去就被父亲骂，再洗胃和**，那是我唯一一次不想当圣女。”

李奇顺着她的话问：“说起来，你这个圣女，有什么特殊的职责吗？”

“我的职责是给死者带去大墓地的气息，引领死者的生魂，不让他徘徊在凡间”，阿丽珊说：“但我的资质并不好，需要经常下来熟悉这里的气息。”

“经常下来？跟现在一样吗？”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位圣女竟然可以在人间和地府随便来往？

阿丽珊的声音变得低沉：“不，只是意识，像现在这样灵肉一体下来，只有两次，上次是成为圣女的时候。”

想到她说的资质，还有她的身份，李奇又问：“你们终亡教会的圣女，不是选拔，而是世袭的吗？”

“这是我们世代传承的命运”，阿丽珊说：“公爵您也知道，大家都对我们的教会避而远之。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一般人哪怕再穷困，也不会加入我们的教会。所以大主教和圣女，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我明白”，李奇想到了捞尸人圆钩，跟晦气和不幸打交道的职业，几乎都是这样。

虽然不明白阿丽珊为什么打开了话匣子，态度也骤然变了，可漫漫路途里能有个聊天的，李奇还是很高兴。

两人就这么毫无主题的随口聊着，越过一座座墓穴，向完全看不到尽头的平原深处走去。

阿丽珊越来越活跃，完全看不出是最初那个冷漠孤傲的终亡圣女：“其实，我也想穿好看的衣服，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想交很多朋友。”

她羞惭的道：“以前我恨过父亲，甚至恨过……吾主，但吾主没有抛弃我。”

李奇抽了抽嘴角，心说你家神祇是没得选择。就像我家小红帽，说不定有很多次都想把自己一脚踩扁了，可惜，她找不到更好的代言者。

阿丽珊接着说：“在活人的世界里看着活人的生活，再在大墓地看到他们的生魂走向冥河，渐渐的我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是不错的，也是必须的解脱。大多数活人都被沉重的苦难压迫着，但大多数人还是能坚持到最后，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做的事情虽然很微不足道，可想到凡人由此获得永恒的安宁，也觉得很有意义。”

“这么想可不对哦”，李奇纠正道：“死亡对凡人来说并不简单就是解脱而已，幸福之所以让人愉悦，苦难之所以让人畏惧，都是因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生命是无限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啊。”

阿丽珊幽幽的道：“公爵果然明白死亡的真意，吾主的安排没有错，我……应该是值得的吧？”

这语气有些不对呢？

李奇正要问，阿丽珊说：“放下我吧，冥河到了。”

这就到了？

李奇举目眺望，前方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平原，只是没有墓穴了，依稀能看到一股股灰暗的烟气急速飘过。

“冥河一定要有河吗？星河也不是真正的河啊”，阿丽珊为李奇的无知而叹气。

不好意思，一直以为这里的冥河跟其他奇幻世界的冥河一样，必定有条河呢。

再一想，不管是各种传说，还是终亡之主，都没提到过“摆渡人”，费恩世界的冥河果然不一样。

不对，其实是有“摆渡人”的，就是终亡之主。

阿丽珊落地后晃了晃，李奇扶住她，确认了之前的触感没错，她身上的确只穿着这件黑袍。他还来不及有其他想法，就被她身体的温度惊住了。

冷得像万年寒冰……

再看阿丽珊的脸，李奇暗抽口凉气，除了眼瞳还在微微转动，能感觉到呼吸外，此时的终亡圣女，跟尸体几乎没有差别。

阿丽珊急速翻动着嘴唇，似乎在争分夺秒：“对不起，公爵，之前我是怕时间不够才不想跟你说话。要您背着我，也是想依靠您的生命气息，支撑得更久。”

“我还很担心我坚持不到这里，还好，我没有辜负吾主的嘱托。”

她说到，李奇就有了不妙的感觉，急声道：“那就赶紧回去啊！”

阿丽珊咧开嘴，但因为脸上的皮肉跟冰块一样僵硬，笑容很不自然。

“刚才说过了，我还要陪公爵渡过冥河，进入亡者之域。”

李奇很担忧：“但你这个样子……”

阿丽珊摇头说：“公爵，我还会陪你很久，但你陪不了我了。”

“告诉欧萝拉姐姐，我很喜欢她，最喜欢她演的伊丽莎白女王。”

“还有，我的墓碑还空着，麻烦公爵给我刻墓志铭。”

李奇差点要跳起来了，你在说什么啊！？

“别说话……”

阿丽珊又恢复了最初的冷傲模样，将手中的长杆灯插在地上，然后定定看着李奇。

“以吾主伯塞奎斯之名，我，阿丽珊-约德尔在此献上灵魂，护佑李奇-普雷尔完成亡者之旅。”

她的身影像是着火了般渐渐模糊，一处处化作跟灯色差不多的橘黄光影，飘摇晃动，有如人形明灯。

“阿丽珊——！”

李奇大惊，伸手去抓她，手却落了空，只在那团光影中荡起一团涟漪。

光影裹在他手上，带着微微的暖意向他身上蔓延，急速流入他脖子上的吊坠里。

那是阿丽珊给他的吊坠，给他的时候只是说到了冥河需要，也没详细解释。

现在李奇明白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光影不断流入吊坠，光色也由橘黄急速褪色，变成类似亡灵的幽绿。但李奇没有感觉到一丝亡灵的气息，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套上了一件严密无缝的外衣，很温暖，很柔软。

光影中还带着模糊的意念，李奇依稀听到了哭声。

“我舍不得父亲，舍不得伙伴，舍不得活着的一切啊……”

“如果没有普雷尔公爵，我就不会死了，我恨他……”

“这是我的职责，是我的命运……”

“公爵是个有趣的人呢，也是个好人……”

当阿丽珊的身影尽数流入吊坠时，那些杂乱的声音也随之消散，李奇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稍稍回神，李奇看到了另一个阿丽珊。

她仰面倒在地上，两眼紧闭，散乱的黑袍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小腿，皮肤青白如纸。

刚才是她的灵魂，这才是她的身体。

“阿丽珊！”

李奇还想把阿丽珊扶起来，可刚接触到她的肌肤，就明白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你……你在玩什么把戏？你人呢！？”

他还有些不相信，觉得阿丽珊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术，把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躲进了吊坠，陪他继续走下去，然后还能回到身体里活过来。

“咱们换个办法行么？你这个样子，身体怎么处理啊？”

李奇慌乱的道：“为什么不先说清楚？咱们可以一起研究更好的办法？”

“她已经死了，公爵。”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李奇骤然僵滞，是终亡之主。

终亡之主淡淡的道：“你戴着的吊坠是一件神器，名字叫冥岸巡礼。它可以保护你的灵魂不受冥河侵蚀，同时遮掩你的灵魂波动，让其他亡者视你为同类。”

“这件神器原本已经失效了，需要填入一个有资质的，并且自愿的灵魂。阿丽珊符合这个条件，遵循我与赤红女士的约定，我将她和这件神器送给你。”

李奇呆呆的嘀咕：“她……死了？就为了这个，死了？”

他猛然爆发，愤怒的咆哮：“就为了这个！？”

终亡之主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既要让你安全渡过冥河，又要保护你进入亡者之域深处，接触到死神的神座，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

李奇依旧很激动：“因为你强行塞给了我这样的牺牲！我连知情权都没有，更别说反对了！”

“更可恨的是，在我刚刚认识了她，以为会多一个朋友的时候，又马上夺去了她的生命！”

“但这两个只是我个人的感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牺牲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考虑！为什么把牺牲当成吃饭喝水那种必须而且自然的事情？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可能，首先就选择牺牲？”

终亡之主啊了一声：“珍惜凡人的生命，这也是爱与解放的信仰具现吗？还真是奇特……”

祂用平淡得像是说凡人不吃饭就会死这种事情的语气说：“至于为什么，我是神祇啊。”

李奇一愣，满腔怒意骤然消散，只化作深沉的悲哀，落进心底，为革命的火焰再添了一捆柴。

他苦涩的叹道：“是啊，你是神祇……”

一点也没注意自己的语气很不恭敬，李奇揣着一丝侥幸问：“能复原吗？阿丽珊能活回来吗？”

终亡之主说：“很遗憾，她的灵魂不够强大，已经被神器消解了……”

“伯塞奎斯陛下”，李奇语气转冷：“你能忠实的履行与吾主的约定，我很感激。但这件事情，以后我会跟你算账的。没错，是我，而不是我的女神。”

“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我异常期待”，终亡之主说：“没有事先告知的确是我的疏忽，作为小小的赔礼，我给你一个提醒。”

李奇压下对终亡之主的厌恶，没好气的道：“什么事？是我眼皮上少了两枚金币的手续费？”

终亡之主显然没听出这个梗，语气未变的道：“注意背后。”

背后！？

李奇一头雾水，还想问个仔细，终亡之主却再没任何回应。

从附近捡来石块，给阿丽珊的尸体垒砌了简陋的墓穴，李奇低沉的道：“阿丽珊，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你与我同在’，你不会反对吧？”

最初李奇见到阿丽珊的山脊处，那座小神殿里，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收回了盯在半空的目光。

在祂的视野里，李奇的身影已经没入冥河。

“伯塞奎斯陛下……”

墙壁上的昏黄灯焰微微摇曳，传出发音怪异的女声：“我要怎么找到他？”

男子挥手，灯焰骤然拔高了一截，小小殿堂瞬间亮了许多，又渐渐恢复正常。

“冥岸巡礼吗？陛下还真是舍得啊”，女声接到了信息，喜悦的语气中又带着丝狐疑：“您是真心想……”

“在我的计划里，你只是辅助，当然你自己有什么盘算，我既不知道，也阻止不了你，不是吗？”

终亡之主说：“我只想让死神的神座不再空悬，这一点我们应该是有共识的，暗月陛下。”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亡灵君主，在陛下面前可承受不起这样的称呼”，那声音笑道“叫我芬琳德就好，叫芬妮的话更好。”

终亡之主没说话，灯焰骤然熄灭。

黑暗中，终亡之主的视野穿透空间和力量，“看”到了一个冷白光点，在湍急的河水中，一点点向对岸移动。

终亡之主没有看那点白光，而是审视从白光上延伸出来的，若隐若现的光丝。虽然已经极为黯淡，但仍然能分辨处淡金、冷白、暖白等各种光色。

“真是奇特……”，终亡之主低声叹息：“不知道能给冥岸带来多大的变化。”

顺着某根淡金色的光丝，一路回溯，最终在进入大平原的道路上，没入一个怪异身影。

这个身影就是一团飞灰汇聚起来的，不断的涌动变幻着，似乎在努力的凝聚成型。

在这团飞灰的后面，又有十多团相似的身影，还有一团小小的飞灰，就直接缀在领头那团飞灰的后面。

只有神祇能看见的光丝上，一股细微的波动传入，那团飞灰骤然一震。

一颗头颅渐渐成型，那是个黑发青年，正面目贲张，却又闭着眼睛，似乎在迎接什么巨大的灾难。

“敏………凯……”

青年嘴巴微微张合，跟濒死的鱼似的，低低喊着毫无意义的音节。

四百零六 冥岸的未知与战争的技术巨轮

在青年脑袋之下的灰雾还在扭曲鼓荡，极为微弱的淡金光芒在雾中若隐若现，但始终不能凝结成型。变幻间依稀还看到伸展出无色的丝线，跟背后那团小小灰雾连接在一起，带得那团灰雾也在变化。

天幕上，这些灰雾映射出的星光异常明亮，还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无形的力量自涟漪中穿透天幕，如鱼钩一般晃动着，寻觅着。

一团灰雾像是被鱼钩挂住，骤然升起。

这团灰雾对应的星光闪烁不定，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灰雾本身也要消散。

灰雾中忽然亮起缕缕冷白光芒，向前延伸，连接上前面那团小小的灰雾。

接入的一瞬间，以小小灰雾为中心，十多团灰雾彼此间光丝勾连，有如一张蛛网。

被鱼钩拉起的灰雾被甩得来回飘荡，拖动了整张网络，星光一直闪烁，也始终没有熄灭。

道路两旁的终亡神侍原本对此熟视无睹，忽然像是接到了命令，挥舞长鞭的速度加快，道路上生魂的移动速度也骤然加快。

灰雾原本被鱼钩拖得停止前进，甚至一个个也开始升起，获得了这股助力，又恢复前进，甚至还把最初升起的那团灰雾拖了下来。

那只“鱼钩”终于放弃了，星光稳定，灰雾落下。

天幕上，星光像惊吓的鱼群般四散，汹涌涟漪股股荡开，汇聚成一张面目的轮廓，凶悍非人，还在呲目怒吼。

远处山脊上，那座小神殿的顶端升起一股淡淡白光，直入天顶，天幕的涟漪被片片抚平。

“赫斯托尔，你也苏醒了……”

神殿里，中年男子低低自语：“你要掠食其他的生魂，我犯不着跟你敌对，但这些生魂是可能改变冥岸的变数，你休想夺走他们。”

烛光猛烈摇曳，神殿里似乎回荡着无声的，凶猛的嘶吼。

“我是很弱小，但我有了一位很强大的盟友”，中年男子说：“所以，我并不怕你，残虐之神。”

迈向冥河的生魂完全察觉不到神祇间的冲突，他们已经变得混沌的心智里只有一个念头：前进，获得永恒的安宁。

生魂们步入墓穴平原，一个个在无形的罡风中脱下形貌，葬入道路两边的墓穴中，变成灰蒙蒙的简略人体，加速流向前方的冥河。

那十来团灰雾进到平原，罡风撕扯着他们已经凝结成型的面目，已经正在成型的身体。

光丝再度编织成微微闪烁的网络，将所有灰雾连接起来。罡风不仅没有抹掉他们的面目和形体，撕扯反而让雾气中流溢出的光丝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

一缕缕光丝固定着灰雾，像是构筑三维模型。一张张面目，一具具身体，在这原本要抹消人格、记忆、感情的平原里清晰显现。

黑发青年保持着举臂护头的姿势，另一只手向后伸展，按着一个娇小身影。身影是由那团小小灰雾凝结而成的，但只有跟黑发青年接触的肩头清晰成型，其他部分都还只是粗略的轮廓。

随着其他灰雾凝结出或男或女的清晰身影，这团小小灰雾的轮廓也开始出现，先是一双尖尖的耳朵，再是棕色的皮肤，最后是按在地上的小手。

所有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像站在无形的传送带上，向前飘动，跟周围那些已经失去了形貌的生魂比，形成了鲜明对比。

偶尔也有没褪去形貌的生魂，跟那些两眼空洞的生魂比，这十来个红衣身影目光虽然也很呆滞，时不时跳动的淡金、冷白、炽白等光色，却让他们保留了一丝生气。

这些红衣生魂似乎得到了特殊加持，前进的速度比其他生魂快得多，然后他们遇到了同伴。

形貌已经异常模糊，红衣也只剩下一些碎片，混在其他生魂里，眼见就要区分不出了。但在跟这支队伍相遇的刹那间，体表猛然溢出不同光色，已经消失掉的细节又一一回复。

不断有红衣身影加入，队伍从最初的十来个扩大到几十个，当穿过大平原，来到一望无际的阴暗旷野前时，队伍已经有一百多人。

领头的黑发青年呆呆停下，即便已经没多少心智，依旧本意识到前方的旅程完全不一样了。

“凯……”

他两手抓握着，作着类似雕刻的动作，头机械的低下，把空空的双手端详了好一阵。

然后他摇头，原本一直像握着东西的手松开，似乎丢下了什么。

“敏……”

他再转头，灰精灵少女还跪在地上，晃着头，用呆滞的双眼四下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敏……丝……”

“团结……一心……”

黑发青年把灰精灵拉了起来，高高举起。

灰精灵少女保持着扫视的姿势，一道道光丝由她眼中溢出，跟其他红衣生魂连接在一起。

片刻后，一张扩展后的光网，将这上百个红衣生魂都连接了起来。

“前……进……”

黑发青年举手，率先踏出了第一步。

其他生魂毫不犹豫的跟上，在他们的视野里，前方有团模糊的光亮，始终照亮着视野的尽头，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步入旷野中，他们的身影又有了变化，另一股无形但却凛冽的风不断将他们身上的颜色吹走，让他们变成一个个似乎由铅笔勾勒的素描像。但他们只是失去了颜色，每张面目，每具身体，每个动作，所有细节都未曾失去。

旷野无穷无尽，似乎要走到天老地荒。当他们的身影渐渐又有了依稀色彩时，天幕似乎压在了头上，映射的星光与身影合一。

天幕再荡开涟漪，就如水面，一个个身影自水下浮起，一步步上了岸。

当他们脚踏实地时，每一个人都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的形貌和色彩化作沙砾，缓缓崩解。地上的泥土涌动，将团团迷蒙之光裹住，凝固为白森森的骨骸。

片刻之间，这支上百人的红衣队伍，就尽数变作骷髅，眼眶里飘起幽绿的骨火。但这幽绿却有所不同，要比寻常的亡灵浅得多，还不时如电弧般闪烁着异色光华。

黑发青年化作的骨骸下颌大张，发出亡灵独有的嘶吼声，其他骨骸跟着呼吼，包括那个有双尖耳朵的纤细骨架，虽然声音尖尖细细的。

骨骸身上的泥土继续伸展，凝结成样式简洁而怪异的护甲、头盔，以及长剑、盾牌等各种武器。它们没有丝毫错乱的排成行军队列，坚定的，整齐的迈步前进，就像在厄普西隆里赤红大学里走正步一样。

在它们的前方，那盏明灯更加清晰，也更明亮。

………………

贝塔城外城区中心广场，一队队士兵走出传送大厅，在广场上集结整队。整个过程杂乱无章。

凯文-唐恩带着一队牧师最后走出来，脸上挂着跟牧师和士兵们同样的阴郁之色。

费共军事负责人，萨达尔、威尔森和甘比特三人前来迎接，甘比特说：“很抱歉，公爵有要事在身，人不在这里，负责对外事务的贝希米亚圣女也在跟其他方面的人沟通……”

唐恩摆手：“我也是公爵的部下，别把我当外人。”

他再道：“这是我能动员到的最大力量了，可连武器和护甲都不给他们，难道要士兵们赤手空拳上战场吗？”

作为被特蕾希娅派给李奇的“副手”，凯文-唐恩几乎被李奇遗忘了。

之前他一直被丢在哈德朗王国，负责征召兵员，填补永远都填不满的军团员额。

唐恩对女王跟李奇之间的微妙关系很清楚，抱着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让两人因为自己而扩大裂痕的觉悟，乖乖的当着征兵办主任。

现在，亡灵君主入侵神陨高原，唐恩终于有了走上历史舞台的机会。他将四处搜罗到的两千平民和两百来自各个善神教会的牧师送到贝塔城，并决意扮演有份量的角色。

所以，他首先就对士兵的装备提出了质疑。

甘比特说：“本来还想对爵士带来的部队做必要的训练，不过情况紧急，只好就在现场解决这个问题。”

情况紧急？

这意味着拿到武器的同时，就要被踹上战场了吗？

唐恩的眉头皱得更深，广场上还没整好队的士兵们发出了嗡嗡议论声。

没人敢出声质疑，这些全是平民的征召兵要么是贵族领地里的农夫，要么是国王直属城镇的杂工甚至囚犯。面对平民里的老爷，比如贵族执事、管家或者城镇里的小吏，腰都直不起来，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超凡者老爷。

他们对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都知道前途无亮。神陨高原从来都是险恶之地，充斥着亡灵、魔兽和各种邪恶而可怕的存在。

家人已经拿到了几个银便士的征召费，侥幸活下来或许能拿到比一个金蒲耳还多的奖赏。如果在战场上被幸运女神眷顾了，立下了什么功劳，说不定就此飞黄腾达，或者有了获得超凡力量的机会。

这是支撑着他们能站在这里，没有四散奔逃的力量。

但现在这架势，说不定给每人一根竹竿，就要把他们押上城墙去跟亡灵作战，让这股力量骤然消散。

议论声越来越大，恐慌在议论中不断扩散和发酵，唐恩不得不让自己的部下去弹压，却又完全不抱希望。

他已经做好了自己挺身而出的准备，发表一通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感动这些泥腿子和下等人，应该不是难事，他都准备了稿子。

就在这时，一队马车驶入广场。

“两千套是吧？”

一个红衣少女从打头那辆马车上跳下，急急对甘比特等人说：“我把工坊刚下线的三千套都拉来了，更多的只能等明天，现在生产速度全卡在了给护甲装皮带的环节上。”

威尔森讶异的道：“丽特安妮，怎么你来当调度了？冒险者广场那边呢？”

“拉了很多冒险者当志愿者，他们都很熟悉流程了。物资调度更缺人，丝丝圣女们得忙更重要的事情，欧萝拉枢机把我们派给了蒂丝枢机”，丽特安妮说：“武器暂时只有长矛、长刀、晨星和盾牌，魔导枪和其他的超凡武器正在做改进。”

萨达尔无所谓的道：“没什么，他们都是平民，只能用这些。”

虽然有很多信息唐恩搞不清楚，不过听到有武器，还是刚生产的，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给平民用的话，也就是普通的皮甲和刀剑而已，这也够了，至少平民们能有点心理安慰。

那个叫丽特安妮的少女挥挥手，车夫们打开车厢，轰隆哗啦一阵乱响，就跟倾倒垃圾似的，倒下一堆堆武器装备。

平民用的东西，还真的就是垃圾啊，不过再怎么也得遮掩一下吧，不会把平民们吓倒吗？

唐恩叹着气，做好了惨不忍睹的心理准备，半眯着眼睛朝那些“垃圾”看去。

然后他两眼圆瞪……

泛着迷蒙的紫色光晕，铜灿灿的头盔、护甲和盾牌。

银灿灿的一看就是秘银质地的长矛、长刀和标枪等武器。

因为太震惊，唐恩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紫铜和、和秘银！？”

丽特安妮有些不好意思：“头盔、护甲和盾牌是在黑铁上覆了一层紫铜，武器也是在普通武器上做的加工，时间太赶只能这么粗糙了。”

“粗……粗糙？”

唐恩吞了口唾沫，他身上套着祖传的秘银甲，虽然比这些护甲高级，但高得有限。

魔导金属是很贵的，就说紫铜，哪怕只是在黑铁上覆薄薄一层，这么做出来的紫铜甲，价钱也是按金蒲耳算的。

他带来的这两千个平民士兵，如果卖成奴隶，一个人绝对抵不了一套装备！

“是不是拿错了？”

唐恩就觉得匪夷所思：“这不该是给超凡者准备的装备吗？”

他敢确定，一般的超凡者能收到这样一套护甲，足以当作传家宝供奉了。

“超凡者用这个？”

丽特安妮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这玩意……”

她拿起一个头盔，敲得铛铛响：“对亡灵的防护和攻击极其有限，只能在战斗前让超凡者用神力或者魔力附着临时的硬化术、油腻术或者驱邪术，才能明显有效，超凡者怎么可能用这玩意？”

“至少……很费钱吧”，确认这些装备是给平民士兵用的，唐恩心痛得都快流血了，虽然不是花他的金蒲耳。

“现在紫铜比黑铁都便宜，秘银也就比黑铁贵一点点而已”，萨达尔说：“不到一个金蒲耳，就能把一个平民武装成可以跟亡灵一战的士兵，太划算了。”

唐恩感觉自己的常识被侮辱了：“护甲和武器加起来都不到一个金蒲耳？”

“以后会更便宜”，甘比特很清楚这个方向的变化：“便宜得商业女神不得不让金蒲耳贬值。”

唐恩还没反应过来，那些牧师早就对“垃圾堆”里的晨星垂涎欲滴了。

有牧师忍不住问：“爵士，有我们的份吗？”

唐恩的脑子根本不动：“呃……”

威尔森拍胸脯：“人人有份！只要来打亡灵，紫铜秘银级别的魔导装备，随便拿管够！”

牧师们一拥而上，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

紫铜护甲倒还没什么，可秘银武器啊，就算是只覆了一层秘银，对这些基层神职者来说，也是难得的好物。

平民士兵们看着牧师老爷们的动作，个个都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

什么时候，他们可以跟超凡者老爷们享受一样的待遇了？

丽特安妮跟着马车回到贝塔城核心区的广场，车队在传送大厅外等着，她则去了核心区的办公楼，从楼下的传送法阵回到厄普西隆的传送殿堂，再跨进另一座传送门。

这是个几乎跟传送殿堂一样广阔的殿堂，两条传送带正在嗡嗡运行着。

一条传送带的起始点，两旁的机器将黑铁锭和紫铜锭轧制成薄板，再将两块不同材质的薄板轧在一起。传送到后方。不同模具的魔导锤将薄板直接轧成头盔和护甲片，送到传送带末尾的冷却池里，一栏栏的“出炉”。只是看头盔的话，几秒钟就完工一顶。

另一条传送带上则是各种武器，传送带两旁立着十多部有六条胳膊的魔偶，不停的用锤子将秘银薄片敲到盾牌、长刀、长矛和钉锤上。

殿堂里人不多，除了每部机器和魔偶都有一个红衣操作员，以及几队负责运送货物的人外，还有一个身体是个大球，脑袋是个小半球的魔偶，以及身材娇小，长发用粗大骨梳束住的少女。

丽特安妮招呼道：“尤赞大师，薇姬殿下，基础魔导装备没有存量了。”

“差不多调整好了”，魔偶用怪异的机械声调说：“丝丝魔女调整了蜘蛛的工作程序，它们也可以给护甲穿皮带了，生产效率翻了一番。”

薇姬说：“我再花点时间调整生产线的同步率，根据我的计算，到了明天，只要材料充足，每天可以生产一万一千套基础魔导装备。”

尤赞嘎嘎笑道：“小薇姬，小伊芙为了不落在你后面，已经亲自去魔导金属熔炼车间押阵了，材料只会多不会少。”

薇姬点头：“那这里我盯着就行了，大师您还有其他任务。”

“对，我该去阿图尔那边看看他的进度了”，尤赞咕噜噜滚向传送门：“不知道他那边能鼓捣出什么新奇的玩意。”

贝塔城的冒险者广场，名为“玛丽广场”的新区域已经开启。不过这里的冒险者服务大厅里，却摆满了工作台，每座工作台边都站着来自费恩各地的，野生的魔导技术专家。

“我在期待着大家的改进，任何能大幅提升对亡灵的杀伤力，同时又降低使用者限制和力量消耗的设计，我们费共都欢迎！”

阿图尔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显得慷慨激昂：“我们会给你们一切必要的物资！尤其是在紫铜、秘银这两种魔导金属上，你们的设计完全不必考虑成本问题，尽管用！”

设计师们或豪放的握拳呼喊，或矜持的对视微笑。

一个削瘦的中年人按着工作台，目光闪烁，低声自语：“斯通纳这个名字让全费恩顶礼膜拜的时刻到来了。”

另一处的工作台边，一个似乎有矮人血统的大汉抱着胳膊，对排成一排的学徒说：“让人类见识见识我们米哈伊尔工坊的万年传承！”

四百零七 魔导枪的火力革命

服务大厅高处的平台上，尤赞骨碌碌滚了进来。

阿图尔赶紧报告：“导师，单兵魔导武器这边已经注册了二百一十七支队伍，还在不断增加。大多是大6传承的魔导工匠，还有一部分阴影城的魔导工匠。”

“这些队伍以菲尼魔导枪为基础，提出了千奇百怪的构想。现在大厅里的七十九支队伍，要么构想很有意思值得探索，要么方案很成熟马上就能做出成品，要么对魔导技术理解很深，只是还没找准方向，总之都值得在他们身上投资。”

阿图尔用遗憾的语气说：“如果总枢机在就好了，他比我们看得更远更深刻，应该能一眼看出哪些方案最有价值。”

“现在不是以前了，阿图尔，总枢机不可能再跟你一起搞设计，也没有精力关注到技术研的细节”，巫妖英灵严肃的说：“要相信群众，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俯视大厅里围着工作台忙碌的上千人，尤赞又满足的喟叹道：“这才是追求真理应该有的气势啊，想想以前，唔……不堪回。”

它再道：“我关注的重点是结界和魔导炮，这边只能简单看看，说说最有价值的方案。”

阿图尔点头道：“魔导枪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伤害不够，大部分改进方案都选择了连路线。其中两个方案最抢眼，一个是自称拥有矮人工匠之神传承的米哈伊尔，一个是斯通纳，就是那个做《魔法美学》幻景系列的斯通纳，他现在还在法师联合会的通缉名单上。”

“我觉得还有个方案很有前途”，研究院单兵武器组的负责人费里扎尔有不同意见：“那个叫玛希森的巫师学徒提出了虚灵魔导枪的概念，用虚灵替代法阵，破除了……”

阿图尔打断了他：“我们一直在做虚灵技术的前置研究，当然知道虚灵这个方向前途远大。但每颗虚灵核心都是不同的，在虚灵语言没有完全成型前，虚灵编程非常麻烦，根本没办法大规模通用。总不能先把每个使用者训练成巫师，或者召唤系魔法师吧？”

“赫里扎尔，你的毛病就是总看着很远的地方，不注意脚下，现在我们需要马上能够大规模投产的新武器！”

被昔日的师弟训斥，费里扎尔却不敢表露出不满。阿图尔现在是研究院的副院长，魔工委的席委员。而他不过是普通委员，还在努力表现，希望能投到尤赞门下，当阿图尔的师弟。

“阿图尔说得对，不要好高骛远”，尤赞说：“你之前花了那么多时间弄什么赤红武装，结果对这场战争毫无帮助。”

它的半圆脑袋呜呜转了几圈，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情绪：“总枢机嘛，有时候做决定也免不了拍脑袋，毕竟是个凡人。”

费里扎尔还想辩解，尤赞却连李奇都喷上了，只好乖乖闭嘴。

尤赞再道：“那个玛希森既然懂虚灵，那就招进研究院啊。”

“那家伙来历不清，旗手审查现，他不仅是巫师学徒，还有可能跟奥术师混过”，阿图尔说：“我还是让他加入进来了，先观察一阵子。”

“嗯，必须保持这样的警惕”，尤赞正气凛然的说：“我们追求真理，是为了造福于凡人，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而不仅仅只是满足好奇心！那些为了压迫凡人，毁灭世界而研究真理的家伙，是我们必须彻底消灭的邪恶敌人！”

阿图尔和费里扎尔挺胸昂，同声应是。

“这里就交给费里扎尔了，阿图尔你陪我上去看魔导炮和结界技术的进度。”

尤赞带着阿图尔离开了，费里扎尔手扶栏杆，俯视大厅的忙碌景象，心中的委屈和不甘渐渐消散。

的确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获得马上可以大规模生产的新武器。

………………

玛丽广场，冒险者服务中心地下，原本计划用来放置传送门的大厅，现在被改为魔导枪试验场。

一些设计队伍是带着成型方案来的，经过稍许调整，很快就造出了样枪，来到这里测试。

费里扎尔带着项目组的成员，正在审核米哈伊尔工坊的作品。

“阿卡在上……”

工坊主米哈伊尔五十一世念着矮人工匠之神的名字，亲了亲手里的样枪：“保佑我的米哈伊尔化身千万，将您的技艺光辉重现人间！”

看着他手里那枝样枪，费里扎尔微微皱眉，这卖相太差了，而且也太笨重了。

圆滚滚的机匣比手臂还粗一圈，机匣后用来吸收魔力冲击的散魔器也做得傻大笨粗。机匣前的消焰管直接是方的，横置在机匣下方的弹匣也是方方直直的长条形状。只有扳机、握把和枪托看起来还算顺眼，却是仿自旧型号的菲尼魔导枪。

“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试验一型”，独属于米哈伊尔工坊的技术就是机匣，包括“米哈伊尔精简风矢法阵”，和实现连的魔导装置。

除此之外，这支样枪上集成的散魔器、消焰管和通用神魔转换装置，都是其他魔导工匠的智慧结晶。

散魔器是魔导工匠在“源石感应面积定律”上获得的灵感，将魔导金属做成一层层的卷页状装置，提升了魔导金属接触魔力冲击的面积，让魔力冲击对使用者的影响大幅减少。

消焰管的需求源于魔导枪的魔力光焰太明显，很容易暴露目标，让善于隐匿的职业者难以使用这种平民魔导武器。

聪明的魔导工匠现将散魔器做成枪管，装在机匣前方，不仅能有效减少魔力光焰，还能阻绝外在魔力场的干扰，提升射击精度。

这两个改进在去年就出现了，但因为魔导金属很昂贵，无法大规模普及，只有少数荷包鼓鼓的魔导枪爱好者能享受到。

现在费共宣称紫铜和秘银在设计里随便用，工匠们自然就当作标配了

通用激装置则是魔导工匠一直在努力的方向，过去魔导器的神魔转换必须限定具体神术。如果不分具体神术，只要是同一属性的神力，都能激魔力法阵，那么不仅更方便，还能让魔力法阵的神力应用更丰富多样。

魔导工匠之前也提出了很多解决方案，但设计都太复杂，而且要消耗很多魔导金属，有的方案甚至还要用上虚灵，根本无法大规模应用。

李奇在风暴群岛获得了神魔转换的底层技术资料后，通用装置的设计就更简洁了，只是依旧需要消耗很多秘银。按以前的价格算，一个激装置就得几十个金蒲耳，远远越了魔导枪的价格。

这个新设计由费共免费公开，再加上秘银价格降到了黑铁水平，也成了新式魔导枪的标准部件。

“我的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机匣分为两层，内层和外层之间由轴承连接，内层安装了两个米哈伊尔精简风矢法阵。”

“第一个法阵激后，不仅能推动子弹飞出去，残余的风元素之力还能推动内层旋转，让第二个法阵转到下面，跟供弹装置连接。”

“扳机是控制连状态的，如果不扣扳机，用瞬法术的话，就是单状态。扣下扳机，用持续法术的话，就是连状态。”

米哈伊尔的解说让费里扎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问道：“这部分还是没改进吗？用持续法术的话，只在法阵到位的一瞬间生效，意味着有很大一部分力量被浪费了。见习凡者只能用菲尼魔导枪连续射击最多五十次，用你的枪能连续射击出五十子弹吗？”

“一百都不止！”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粗壮大汉咧嘴笑道：“如果比单魔导枪还少，那就是自动魔导枪的失败！持续法术的力量消耗本来就比瞬法术少，我的枪还加装了更大更好的散魔器，对使用者的冲击更小！”

只是初期测试，离正式定型还早，费里扎尔也不多话，让米哈伊尔开始测试。

端着方圆相间，线条粗陋的“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大汉对准大概一百米外的靶子，扣下扳机，握住握把的手掌泄出一丝暗红光芒。

魔导枪响起嗡嗡振鸣，那是机匣内层在急转动。一道道淡蓝光芒在枪口不停闪烁，射出一子弹。

虽然知道新一代魔导枪的最大特征就是连，但这个度，依旧让费里扎尔和他的部下，依旧在旁边围观的其他人纷纷抽凉气。

原本大多数人理解的“连”，充其量也就是一秒一，如果能到一秒两，已经很可怕了。

想想看，每秒一三级风矢，足以射得英雄级别的凡者难以招架。度再加快一倍，哪怕穿着全身秘银甲，还附着了硬化术，或者撑起法术屏障，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现在这枝自动魔导枪，已经快到了每一的光焰都难以分清，估计每秒至少四五。相当于四五个人同时用每秒一的魔导枪射击，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不到半分钟，或许不到二十秒，容量为一百的弹匣就被射空了。

米哈伊尔身体晃了晃，吐出一口浊气，哇哈哈大笑：“如何！？如何！？”

看前方的木头靶子，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架子，靶子后面的石墙散布着大片弹孔。

等等，散布？

费里扎尔用哔哩小子将石墙上的情况放大投影到空中，至少一半的弹孔远离靶子，最远的有十来米。

面对费里扎尔的质疑目光，以及其他人的低声议论，米哈伊尔尴尬的道：“那个……机匣要旋转，要控制精度确实比较困难。”

他又理直气壮的道：“反正是打亡灵嘛，哪里都是一大片，怎么都能打到！”

的确是这样……

费里扎尔也没深究，再问：“有多重？”

大汉轻巧的抛抛自动魔导枪：“十六公斤而已。”

费里扎尔抽抽嘴角，而已？

“丹尼尔，你去试试”，他对年纪最小的部下说：“不要勉强。”

丹尼尔-康拉德兴奋的跳了出来，他虽然还在赤红大学的预备学院里上学，却已经是资深的魔导枪测试员了，最初的魔导枪测试都有他的份。

米哈伊尔将丹尼尔的赤红神力握把替换到魔导枪上，装好弹匣，抱起枪递给他，有些担忧的道：“小家伙，你行吗？”

丹尼尔鄙夷的道：“我测试魔导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魔导枪是什么呢。”

小男孩嘿咻一声抱起魔导枪，对准另一个靶子。对身具凡之力的他来说，暂时抱起十六公斤还不算太沉重的负担。

丹尼尔扣下扳机，施放了持续的净化术，他只会这个一级神术。

枪口喷吐出浅蓝光焰，嗡嗡的振鸣和子弹摩擦机匣的铿铿声，混杂成令人心悸的连绵啸叫。

猛烈的射击让丹尼尔兴奋的叫了起来，可叫声很快就变得更加尖利。

他控制不住枪口的方向了……

机匣的急转动带动枪身猛烈抖动，就见枪口的蓝焰猛烈吞吐，在墙上拉出不规则的线条。这时候根本说不上准头，丹尼尔的身体都在打抖。

费里扎尔大叫：“停下来啊——！”

米哈伊尔大叫：“松开扳机——！”

叫的时候两人都下意识的撑起防护屏障，同时抱头蹲地。那些没有防护法术的人，更直接扑在了地上。

丹尼尔两眼直，根本停不起来，魔导枪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来回扫射，溅起团团烟尘。

短短十多秒就像一整天那般漫长，当枪声停止时，丹尼尔呆呆笑着，直直倒地。嘴角泌出白沫，四肢抽搐，显然是神力损耗过度。

叫人把丹尼尔送去神殿治疗，费里扎尔说：“方向没问题，但枪太重，至少要减到十公斤以下。而且消耗的力量也太大，一级凡者只能打一个弹匣，这可不够。”

米哈伊尔无力的辩解道：“这枪可不是拿给这样的小孩子用的……”

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错！只要有凡力量，哪怕是小孩子，都该让他们可以用自动魔导枪！”

干瘦中年出现，手里举着一枝魔导枪：“斯通纳先进自动魔导枪，激每个人的力量！”

“你的样枪也做好了？”

费里扎尔很高兴，这个进度真不错。

“机械部分我早就有成型的想法，法阵方面一直没有突破”，斯通纳说：“直到阿图尔大师提出了法阵定律，我才设计出了新的法阵。”

米哈伊尔端详着他手里的魔导枪，耸肩道：“这样的魔导枪也能连？”

从外表上看，斯通纳的魔导枪跟之前的菲尼魔导枪没有太大变化，弹匣都跟以前的一样，也有控制单和连的扳机，粗看就像最初的菲尼26式。

细看的话，还是有明显区别。机匣粗了一些，加装了散魔器和消焰器，枪身长了很多。整体造型洗练，透着精致和协调的气息。

“能够借助法阵完成的事情，就没必要用机械完成”，斯通纳淡淡笑道：“你的问题就在于太依赖机械，我的先进风矢法阵组运用了魔力回流原理，实现了自动连续激。”

通过法阵实现自动连！？

不仅费里扎尔吃惊，包括米哈伊尔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米哈伊尔哼道：“顶不顶用，射过才知道。”

斯通纳呵呵轻笑着，将枪交给费里扎尔：“请找个一级职业者试射。”

这次是个女孩子，娴熟的换上自己的神力握把，抵肩偏头的射击姿势也极为标准。

扣下扳机，枪焰闪亮。没了之前的振鸣声，枪口也异常稳定，道道蓝光直奔靶子，稳得不行，就是射慢点。

经历了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高射的震撼，此时大家都感觉，斯通纳的枪射似乎太慢了。当然实际上也有每秒接近三的度，三十的弹匣十来秒就打完了，可跟稍长一点时间就打完一百的猛烈火力比，就差得太多了。

“这个不错！”

费里扎尔当场叫好，对斯通纳说：“我看看你的法阵组设计。”

斯通纳将一块记录晶片递过去，费里扎尔插进哔哩小子，打开一看，抽了口凉气。

斯通纳得意的道：“四个法阵联合为一个法阵，核心是佐尔德增强风矢。只要持续激，就能自动连续不断的生成增强风矢。”

“太复杂了”，费里扎尔叹气。

斯通纳不解：“不是说秘银随便用吗？”

“但铭刻法阵的工时增加了很多啊，而且还有这么多细节设计，很容易磨损”，费里扎尔摇头：“打不了几百就要出问题吧，维修起来又很麻烦。”

他现场做了判定：“还要再修改，降低法阵复杂性，提高可靠性。”

“你们两个的方案都不错，最迟两天后拿出改进后的样枪，继续测试。”

费里扎尔的话让旁观的其他设计师出羡慕嫉妒哀叹兼有的呼声，这意味着米哈伊尔和斯通纳率先进入下一环节。

费共这次组织的魔导枪设计方案招标，不是一家独吃，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有好的成熟的设计就马上投产使用，在战场上继续接受检验。

“可靠性吗？”

端着自己的魔导枪，斯通纳眼中闪出热芒。

米哈伊尔提了提自己的样枪，嘀咕道：“真的很重吗？要小孩子都能用？”

两人不经意四目相交，仿佛在空气中迸出火星。

离开试验场，费里扎尔的一个手下忽然说：“斯通纳的方案挺不错，不过我觉得，米哈伊尔的方案潜力更大。”

费里扎尔随口道：“怎么说？”

那个像是年轻学徒的手下说：“如果把米哈伊尔的方案再放大一些，可以射更大口径的子弹，放在堡垒和护墙上……”

费里扎尔两眼一亮：“对！用支架固定住，重量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消耗力量大也没什么，只是防卫的话，射手可以随时替换！”

手下又有些犹豫：“但这么一来，就不算是单兵武器了吧？”

费里扎尔掷地有声的道：“哪能拘泥于这个呢？只要有助于打赢这场战争，有助于提升战斗力，就不能分什么部门讲什么限制！”

说的时候，前魔工士暗暗道，这个方案可得紧紧抓住，这么一来，单兵武器项目组就能变成……轻兵器分院了吧？

他热切的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这个方案就由你专门负责，我牵头支援你，先不要声张，我们弄出了成果，再让阿图尔院长大吃一惊！”

“谢谢委员！”

年轻手下的喜色溢于言表：“我叫玛克辛-哈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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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八 什么是这场战争里最强大的武器

玛丽广场，冒险者服务中心第二层，这里的空间被分割成一个个隔间。隔间里的工作台上投影着不同的影像，竟然都是立体的。影像还随着人的操作实时变换，放大缩小，拆分组合，变换角度甚至切割出透视图，像是直接在操作实物一般。

检视平台上，尤赞招呼某位美女魔法师：“罗文娜大师，太感谢您的支援了。”

这种全息工作台正是罗文娜魔导视觉工坊的最新产品，跟哔哩小子和冒险者助手类似的魔导器相连，可以将很详细的产品设计资料以立体影像的方式投影出来，进行各种操作。对设计师来说，这简直是神器一般的工具。

可惜这种工作台产量很小，罗文娜送来的几十部只能先给重要项目的设计师用，一楼的单兵魔导武器设计师们就享受不到这样的福利了。

“尤赞阁下啊”，罗文娜客气的道：“不要见外，这是李奇很早跟我提过的构想，最近才完成，正好在你们这里做测试。”

她并不知道尤赞的根底，只以为是将灵魂寄宿在魔偶里的古代魔法师，对方对黯精灵魔法的了解让她颇为敬佩。

罗文娜再看向阿图尔，神色复杂的道：“阿图尔，你也出师了。”

阿图尔向昔日的导师深深鞠躬：“是导师您教导有方，还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好好照顾费里扎尔，你们能在李奇这边大方光彩，我脸上也有光啊”，罗文娜这话说得也颇真诚，让阿图尔眼圈发红。

“好啦，看这情形，你们可够忙的”，罗文娜说：“工作台没什么问题了，我也该到前线去坐镇了。”

送走罗文娜，尤赞得意的道：“阿图尔，你让我脸上也很有光啊。”

阿图尔心情很好，笑道：“导师，您的脸在哪里啊？”

圆球上面的半球脑袋呜呜转了几圈：“不就在这吗？阿图尔你可千万别学着总枢机那样吐槽，那本事是专属角色的特殊技能！”

师徒俩开过玩笑，下了平台，一个个隔间巡视。

隔间里要么是研究院的人，要么是冒险者里的高级魔导工匠，还有从风暴群岛和大陆其他地方赶来的魔法师或者魔工士。

他们研究的项目纷繁复杂，都是些大型魔导器。

某个隔间里，工作台上的影像是部风暴群岛原至高议会战斗傀儡，傀儡的头部被放大拆解，几个人正对着里面的傀儡核心指指点点。

见到尤赞和阿图尔，研究员报告说：“院长，这些傀儡没有什么用啊，傀儡核心都是对应风暴群岛之前那层次位面膜的法术模型，而且权限系统全都失效了。就算是召唤系的魔法师，也只能给它们下达行动指令，不如交给妮丝殿下的部门，改造成生产魔偶。”

尤赞说：“我们从风暴群岛获得了很多六臂魔偶，生产线足够了。你们的研究重点是这些傀儡的运动系统，它们是可以再现魔武士格斗技艺的魔偶啊。”

研究员面露难色：“院长是想制造出魔偶大军吗？这需要虚灵核心的配合，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大规模复制虚灵核心……”

尤赞的语气睿智而深沉：“我知道，但我们不能等虚灵技术成熟了再回头研究这些基础，你们的工作不能光着眼于眼前这场战争，还得考虑更长远的未来。”

研究员们相互对视，既有些失望，又更凛然，这意味着他们从事的是更基础的研究工作。

再听尤赞道：“现在你们要做的是让普通的超凡者都可以操纵改造后的魔偶，至少跟开车……不，驾驭马车那样，前进、后退、转向什么的。”

研究员们的脸都垮了下来，只是这样还何必花力气？直接用现在的魔导车来改改不就行了？

阿图尔严肃的道：“我们需要可以在战场上行动自如的载具，那些魔导车或者魔兽拉的车，根本承受不了混乱的魔力冲击，也没有足够的防护。要改造到满足需求的程度，花的功夫太多，效果还不好。”

“这些战斗傀儡是专门为战斗设计的，就算只能像魔导车那样行动，也能满足我们的需求。”

“对”，尤赞补充说：“我们现在需要各种战场载具，运载物资、士兵、伤员、大型武器甚至移动结界，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

研究员的神色又重新凝重起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士兵们不再靠自己的两条腿进入战场，物资和伤员也不必靠脆弱而缓慢的马车运送，像魔导炮那样的大型装备也能很方便的机动。

现有的马车和魔导车可以做到这些事，但马车或者其他魔兽拉的车照顾起来很麻烦，还很脆弱。魔导车又没考虑过战争的需求，在战场里经受不住混乱的魔力冲击。

基于战斗傀儡，改造出适应性、防护力都很强的战场载具，这确实是意义非凡的研究……

“如果你们吃透了设计，可以设计新的载具，性能低一些，结构简单一些都行”，尤赞提出了新的目标，让研究员们欢欣鼓舞。

尤赞和阿图尔再来到这一层最大的隔间，这里有好几张工作台。

“院长，副院长”，负责人得意的将一张工作台上的影像放大，是门魔导炮。

看炮管粗细，应该是四倍率魔导炮，不过炮管更长。炮身后方的魔力缓冲装置缩小了很多，激发杆也变得只有简单的左右两根，整体造型比以前的简洁多了。

“我们把同步装置做了改进，延时激发的范围扩大到了五秒。只要四个火球术的激发时限不超过五秒，就可以实现同步。”

“这样一来，我们不再需要四个人同时激发火球术，一门四倍率魔导炮只需要三个人就能发射，紧急状况下一个人都能开火。”

“我们仿照魔导枪上的散魔器，改进了缓冲装置，不仅大幅度减少了魔导炮的重量，对炮手的魔力冲击也降低到了原来的几分之一。”

“新设计的重量只有以前的一半，每个标准炮组的人手也减少了很多，以前是十个人，现在六个人足够了。火力的持续性不仅没有降低，还略有提高。”

“如果设计方案通过的话，我们就马上制造样炮进行测试，确认没问题，再把同样技术移植到九倍率魔导炮上。”

尤赞和阿图尔一直在持续跟踪这个项目，同步装置的改进还是尤赞亲手完成的，并没有询问细节。

要求尽快完成样炮制造后，两人又来到另一个隔间。

这里的负责人报告说：“我们已经改造好了女王陛下送的两部军团结界，加入了遏制亡灵之力的净化术。从风暴群岛那里获得的两部军团结界结构有些不一样，我们正在分析。”

负责人是个牧师打扮的老者，他是费恩数量很稀少的“神导工匠”，原本服务于苦痛女士教会，被塔伦斯挖了过来。

与魔导工匠对应，神导工匠擅长神术的法阵化和结界运用。因为神术千差万别，神术法阵仅仅只在一些通用神术上有所应用，几乎所有神导工匠更擅长结界技术。

位面缝隙的亡灵之力虽然被暂时遏制，但亡灵气息的强度在不断增强，很有可能在神陨高原其他区域开启新的缝隙。这时候就需要有军团结界先行补漏，掩护基建人员建造堡垒，进行下一步的封堵。

“希望不会用到这些结界”，阿图尔叹道，尤赞转了转脑袋没说话。它很清楚，女神可没有力量支撑更多的神迹木桩。

走了一圈，尤赞和阿图尔正要离开，去第三层看其他研究项目，正眼巴巴等着他们，却被完全忽视的某个隔间里，负责人怯怯的招呼了一声。

“飞天炮？啊，都忘了这个”，尤赞滚进隔间，绕了工作台一圈，疑惑的道：“可魔凝胶还不稳定，引信也没研究出来，你们怎么可能有进展呢？”

“飞天炮？”

阿图尔没经手这个项目，不过依稀有记忆：“是总枢机之前提到过的迫击炮吗？”

“对，就是那个，但魔凝胶还不成熟”，尤赞烦躁的道：“如果这场战争晚点爆发就好了，我就能专心研究37号样本。等魔凝胶成熟，解决这场战争根本不在话下，来多少亡灵都能炸成骨粉！”

“院长，我们有新的发现”，负责人赶紧道：“您之前不是试验过19号样本吗，我们发现可以用在飞天炮上。”

尤赞愕然：“19号样本？艾兰尼斯草原上的变色斯莱姆？那玩意炸起来的威力不大，吸收神力的效率也很低啊？”

一个女牧师兴奋的道：“高浓度的善神圣水可以引爆！威力的确不大，但爆炸后能跟圣水混合形成中和亡灵气息的雾气，对亡灵的杀伤力很强！”

阿图尔惊呼：“真的！？太好了，这可是强力武器啊！”

尤赞的半球脑袋急速旋转：“等等，圣水可以引爆史莱姆胶体？这个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神力转换机制啊！搞清楚了原理，我们的魔导器……不，神导器就可能找到稳定的能量来源！”

然后它嘎然止住，连声骂道：“该死的战争！我都恨不得马上造出大伊万把那个巨人王连带它的亡灵国度一锅端了，然后来研究这个课题！”

阿图尔和其他人都不解：“大伊万是什么？禁咒吗？”

“啊你们还不懂”，尤赞转换话题道：“离那个还早，说说飞天炮吧。”

负责人高兴的道：“是，院长！”

所谓“飞天炮”，是李奇跟尤赞聊天的时候，谈到目前的魔导武器跟地球世界的热兵器相比，还缺很多东西，比如迫击炮。

把炮弄出来很简单，对风矢术法阵做一些改进就行了，相当于一枝放大了的魔导枪。因为炮弹比子弹重了很多倍，弹道轨迹是弧度很明显的抛物线，可以吊打障碍物后的目标。

不过因为费恩的火药威力很差，类似榴弹的设计很难实现，这个构思当时也就是说说而已。

李奇从风暴群岛带回改进型魔凝胶后，尤赞记起这个东西，想顺手弄出来，成立了一个“飞天炮研究组”，先着手研究炮。没想到魔凝胶的研究受阻，它只好把相关资料丢给研究组，让他们自己去研究炮弹。

原本不抱希望，现在却有了意外的成果，而且还引出了李奇和尤赞一直想实现，却苦于没有线索的神力能源课题。

现在正忙着应付这场战争，尤赞没办法去搞这方面的研究，自然很恼火。

飞天炮的炮没什么新东西，重点是炮弹。

研究组用预刻了破片的紫铜作为外层弹体，在里面填充颗粒状的19号魔凝胶，再塞进引信和圣水瓶。

引信很简单，就是一瓶小的高浓度圣水，瓶口装了个弹簧压紧的盖子。炮弹出膛后，弹簧会根据压紧程度，在几秒之后戳破盖子下的纸，让小瓶里的圣水流出来。

圣水跟魔凝胶反应，产生爆炸，再将大瓶圣水炸开，与更多魔凝胶反应，最终炸开炮弹壳，形成大片的圣水雾云。

尤赞嘀咕道：“史莱姆真是神奇的存在，我们对这种魔物的研究和利用还是太肤浅了。”

它弹出四条机械臂，狠狠敲桌子：“马上制造样品，进行测试！”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的某处殿堂里，菲妮光翼伸展，哭得稀里哗啦。

“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一滴滴落进放在她下颌的水晶瓶里。

“说什么我的眼泪是打赢这场战争的最强大武器，所以我只能哭吗？”

“艾丽可以耍帅，缇娜可以晃荡，卡琳可以救人，伊芙可以炼铁。就连刚来的薇姬都可以当计算机，我只能哭！”

“谁出的主意啊混蛋！”

虽然抱怨个不停，小姑娘却时不时的盯着水晶瓶。

哭完一场，抽抽鼻子，很不满意：“才小半瓶啊……”

咕嘟嘟灌了几大口水，菲妮转着眼珠：“光是委屈刺激还不够啊，得想想其他的招。”

“啊，对了！”

再凑到水晶瓶前，菲妮嘀咕道：“又来了一个！以后还要来几个啊！”

“李奇，你在哪里？你的唯一正在哭泣！”

“李奇，我越来越不重要了对吗？”

“都快两年了，我一点没长啊！个头没长，胸也没长，我一辈子都长不大了吗？”

“我永远也变不成女神一样的大美女，没办法用水晶鞋踩着你的头吗？”

“我好可怜啊，呜呜呜……”

渐渐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晶莹泪流跟开闸似的，潺潺落入水晶瓶。

四百零九 亡灵之战，晚上请你们吃火锅！

嘹亮而急促的号声响起，士兵们抱着装备，拖着武器，纷纷涌出帐篷，互相帮着穿戴。

在这之前，军官和冒险者们早已经行动起来，他们的随身助手提前发布了前线指挥部调度中心的语音指令。调度员基本都是之前冒险者服务中心的接待员，用甜美嗓音做了战情通报，交代了所属单位的任务。

戴克带着他的白杨小队上了石墙，趁空向远在贝塔城的妹妹发了短信。这已经成了习惯，如果出了意外，还能给妹妹多留点记忆。

可惜，现在随身助手（冒险者助手的升级版）的语音通讯功能处于军事管制状态，不能进行私人之间的通话了，不然戴克还真想跟妹妹多聊几句。

还好能发文字信息……

想想之前的冒险生涯，死在险恶之地无人能知，戴克自失的笑笑，太贪心了啊。

他向小队成员交代任务：“今天来的亡灵比昨天强很多，我们的任务是在十七段协助一一五军团防御，重点注意防空。”

队员们看向墙下还在整队的士兵，议论纷纷。

“一一五军团？士兵全是平民的那个新军团？”

“听说五天前才到，现在就拉上来了？”

“炮灰嘛，能耗一点低级亡灵算一点呗。”

“今天肯定要血流成河，贝塔城看来快支持不住了，咱们得为今后考虑啊。”

有忐忑的，有怜悯的，有不屑的，跟戴克心中翻滚的杂乱思绪一一对应。

一个队员忽然惊声道：“看啊，他们的武器装备跟咱们一样！”

戴克一看，抽了口凉气。

从前两天开始，费共向所有参战的冒险者免费发放武器装备。虽然护甲样式简陋，武器也都是刀矛盾牌之类的短兵器，但对大多数冒险者来说，紫铜甲和秘银武器依旧是价值不菲的好物。

即便有更高级装备的冒险者，也很欢迎。毕竟身上的传家宝并没有永不磨损的超魔属性，他们本就备有替换品，能多一套更好。

当时费共还公告说，随时可以拿损坏的装备替换新的，这意味着这种装备并不值钱。可冒险者们还不敢相信，紫铜甚至秘银装备已经廉价到了这种地步。

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平民士兵都用上魔导装备了。

某个队员沮丧的摸摸腰间的秘银刀：“我还以为这玩意能传家呢，结果是大路货啊。”

随身助手传来十七段段长的语音：“冒险者就位！”

戴克招呼队员们前往战位，见那个说炮灰的队员还在发呆，拍拍他肩膀笑道：“就算是炮灰，有了这身装备，也能多烧一会。”

来到标注有“十七”字样的区域，冒险者们聚到段长身前。

“亡灵对进攻神迹堡已经失去了信心，企图突破南北翼堡，将神迹堡包围起来！跟之前的战斗比，低级亡灵多了好几倍！死亡骑士、苦骨法师、憎恶、女妖和双头骨龙这些高级亡灵也会出现！今天是一场硬仗！”

段长重复了大家已经收到的敌情通报，他们这里是北翼堡，离前方的神迹堡有一公里远，处于神迹堡的净化结界之下。

从空中俯瞰，战场是以神迹堡为中心，半径大约三四公里的圆形区域。位面缝隙在距离神迹堡两公里外的西面山谷里，正好处于净化结界的范围内，位面缝隙溢出的亡灵气息被严严实实压制住。

最初亡灵完全是闷头朝神迹堡冲击，在那个叫纳斯科恩的龙将出现后，进攻开始有了章法，知道向两翼伸展，发起有组织的攻势了。

为此费共沿着神迹堡东面的长墙继续扩展防御，建好了南北两座翼堡，阻挡亡灵的进攻。

前几天亡灵在两翼的攻势并不猛烈，更多是伸展兵力，为更多亡灵自位面缝隙进入主位面挪出地盘。今天的动向有所变化，也难怪费共匆匆把新的军团拉了上来。

“我们也获得了新生力量，一一五军团会跟我们肩并肩战斗。他们只是平民，不过装备你们都看到了，解决爬上墙的低级亡灵没有问题，你们可以专心对付那些刺眼的家伙。”

段长是个夏安迪亚圣武士，级别虽然不高，嗓门却很大。

“我知道，你们里的很多人都在忐忑，在害怕。这也不怪你们，跟神迹堡的九十八军团比起来，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听段长这么说，戴克跟其他队长都呵呵笑出了声，笑声里并没有负面情绪。

某个队长懒懒的说：“段长，激将法就别再用了，之前的段长也是这么说的，都成套路了。”

段长瞪眼吹胡子：“嘻皮笑脸否认不了事实！”

他再昂扬的道：“既然不需要激将了，那我就吹吹你们。你们在这里已经奋战了五天，没有退让过一步！你们虽然是乌合之众，却在不断成长！在变成一个坚强的集体！”

“我就不说什么为了荣耀那种话了，不过我也不相信你们就只是单纯为了冒险点数才站在这里。除了报酬，你们总还想着为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丢下战友，背对亡灵，灰溜溜的逃出去，绝对不是你们愿意做的！”

“说得对！”

“那是肯定的！”

“在所有队友死完之前我肯定不会跑！”

冒险者们嘻嘻哈哈的回应着，玩笑的语气下，多多少少含着些真心。

段长拔高声调：“总之，我们绝不会让亡灵得逞！”

没有牧师的神恩术和祝福术，人们心中都已经烧起了战斗的火焰，并不旺盛，却足以驱散之前的忐忑不安。

这时候军团士兵也就位了，这些平民们虽然套着紫铜甲，手握秘银武器，却依旧紧张得脸色煞白。

戴克有些担心这些士兵会大幅拉低冒险者的士气，段长也朝他们的军官走过去，想做点思想工作，清脆悦耳的稚嫩嗓音忽然回荡在整个堡垒。

“小红帽开始广播啦！”

“今天又是艰苦的一天，亡灵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攻势，费共的赤红战士、冒险者和士兵们，你们将迎来艰巨的挑战！”

“过去几天的战斗已经证明，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在整场战争里，今天只会是很平常的一天！哪怕亡灵再凶恶，再强大，也无法阻止我们晚上在堡垒里吃火锅！”

是费共的播音员小红，现在她几乎已经取代了欧萝拉，赢得了神陨高原上所有人的喜爱。

戴克跟大家一同回头，看着堡垒上挂着的巨大幻景屏幕。屏幕里那个红裙红帽，秀丽绝伦的小姑娘，正挥着拳头给大家加油。

所有人都吞了口唾沫，他们听到了什么？火锅！

在第一天建起神迹堡，打退亡灵后，贝塔城就提供了一顿火锅，那般美妙滋味，似乎到现在还留在舌头尖上。

“没错！今天后方特别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火锅晚餐，大家英勇战斗，努力获得胜利吧！”

小红元气满满的说：“我期待看到大家奋战的英姿，女神也在期待！美丽睿智、优雅端庄而且仁慈无私的女神在跟你们一起战斗！”

似乎在呼应小红的话，自神迹堡上方亮起一点银白光芒，如星辰般升入空中，再散入屏障中，荡起一圈清晰可见的涟漪。

每个人的心灵都想被一股清新凉风拂过，随即觉得视野更清晰了，头脑更清醒了，气血更顺畅了。身心轻灵中，汩汩热流从心头涌出，人们感觉全身充盈着力量。

段长和军官们高声呼喊：“准备战斗——！”

平民士兵们的动作利落多了，握着武器的手也变得稳定。

戴克转过身，看着远处正在接近的灰褐之潮，低声嘀咕道：“来吧，亡灵渣渣们！”

………………

战斗果然是艰苦的，不过有段长的动员，有小红的加油，冒险者和军团士兵们顶住最初的猛烈大潮后，渐渐适应了变得更猛烈的战斗节奏。

骷髅兵如波涛般不断涌上石墙，军团的平民士兵发现对方的武器对附着了硬化术的护甲毫无办法，附着了驱逐亡灵术的秘银武器，却能轻松砍破骨盾，刺穿头骨，将里面的魂火烧灼成黑烟，这让他们的胆气越来越旺，能够将那点微末的技艺发挥出来了。

来自各个善神教会的牧师，在各自的区域后方巡视，密切关注着士兵们的情况。一旦有人的护甲和武器神术失效，就去补充一个。

他们倒不是出于仁慈之心，而是多一个有神术附着的士兵挡在前面，他们就能多一分安全。跟套着重甲，举着盾牌，挥着晨星，和士兵们一样在前线肉搏相比，不仅安全得多，消耗的神力也小得多。

一旦出现伤兵，军团牧师也不用管，后方守候的医疗队会第一时间把伤兵运走。

冒险者的队伍分散在军团士兵组成的防线里，他们的任务是用魔导枪或者其他远程武器解决高级亡灵。如果等级太高，也要牵制住，由专门组织的狙杀队处理。

狙杀者大多使用费共成员专用的菲尼精确射手版魔导枪，子弹也是特殊型号，这是前几天战斗里总结的经验。

将复合子弹里的钢钉取出来，塞进浸了圣水的胶泥。子弹穿射入亡灵体内，子弹变形后挤出胶泥，所含的圣水可以伤害到亡灵的魂火。经常能看到一只高级亡灵脑袋前仰后合，溅起点点黑烟，那就是被狙杀者集火的景象。

炮台上的魔导炮不停发射出巨大的爆炎火球，防线上每隔一段也有火球不断飞出，在远近两层距离上，将亡灵波涛炸出一个个空洞，虽然很快被其他亡灵填补上，波涛的厚度却在不断削减。

亡灵的势头虽然无比猛烈，看起来战况还很稳定，快到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坚持到晚上吃火锅，似乎并不是难事。

这时候，亡灵的攻势开始有了点变化。

苦骨法师和弓箭手聚集成若干个火力点，专注攻击炮台。

死亡骑士带着骷髅骑兵，不断向只有五六米高的石墙发动突击。

力大无穷的僵尸领主用身躯撞击着石墙，让守军不能再安逸的缩在墙垛后，必须探头攻击墙下。

女妖和双头骨龙也不再随意分布，孤零零的发动攻击，而是配合地面的亡灵，压制狙杀者和炮台。

这些变化还只是加剧了防线的压力，而当亡灵开始使诈时，守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片看似普通的骷髅兵靠近石墙，所有人都忙着应付高级亡灵和空中的敌人，并没太关注这波杂兵。

没想到自这群骷髅兵里冒起一群骷髅骑兵，领头的死亡骑士策马上墙，撞飞了一片军团士兵，就在附近的戴克心脏差点停跳了。

破邪斩的金黄圣光劈在死亡骑士的身上，却只震落了一片骨屑。

戴克眼睁睁看着段长冲了上去，却被后续上墙的骷髅骑兵埋在马蹄下。他只觉满嘴发苦，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附近的狙杀者拼命拦截，这群骑兵头上溅起点点骨屑和黑烟，但火力太稀疏，根本阻挡不住。

军官身先士卒，带着士兵自两侧夹击，企图封闭这道缺口。好几只女妖却从附近急飞而至，弱化版的女妖之嚎虽然不足以杀死大片凡人，却足以让缺口附近的平民们昏迷倒地，低阶超凡者魂飞魄散。

再看后方，几只巨大的憎恶顶着魔导炮的轰击，缓慢接近这处缺口，很显然，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突击。

戴克被几个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的士兵压在下面，犹豫着是装死，还是用手里的魔导枪继续战斗。

现在只能靠高阶超凡者封堵缺口了，可惜，南北翼堡并没有太强大的超凡者坐镇。

终究只是凡人啊，戴克遗憾的想，力量差距太大，就算再英勇无畏，也填不平这样的沟壑。

暖白光芒骤然闪烁，就听一声怒喝：“圣光——斩！”

光弧轰在已经跃下石墙，进入堡垒内部的亡灵身上。领头的死亡骑士跟后面的大群苦骨骑兵发出尖锐的凄号，爆出大片骨屑。

那是……

戴克想要高声欢呼，那是带着军团来的唐恩爵士！女神保佑，这里终究还有高阶超凡者。

“今天，是我凯文-唐恩的名字铭刻在这座堡垒上的日子！”

唐恩一个人立在缺口前，面对无数亡灵，神色肃穆的自语着：“特蕾希娅……陛下，我会在此证明我的忠诚，我将恪守您赋予我的职责，我将把生命献给您，献给凯姆！”

漫天骨屑中，没了坐骑的死亡骑士咆哮着冲出，手中的大剑弥散着浓郁的黑气，显然是个异常强大的存在。在它后方，亡灵如洪流般自石墙倾泻而下。

这一刻，在它们前方，就只有一个凯文-唐恩。

“邪恶的亡灵，让你们尝尝凯姆的怒火——！”

唐恩大呼，微微蹲身，正准备施展出忠诚化身，后方有人大喊：“快离开那！快闪开啊！”

唐恩下意识回头，入眼的景象，让他充盈全身的悲壮之气噗哧一下泄没了。

身后几十米外，几部怪异的东西跑了过来。

已经不能说是怪异了，而是荒谬。

大约两米高三米宽的魁梧魔偶，踩着细碎的小步子奔跑着。在魔偶的胸口镶嵌着一块狭长的水晶，透过水晶能看到，里面有个人的脑袋在晃动！

魔偶里装着人，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

当魔偶转身，侧对着唐恩和石墙时，才看到它身体后面连接着一个车厢。车厢上的人和东西都暂时忽略了，只看到车厢后方又有一具魔偶。

荒谬感更多来自那具魔偶，没有脑袋没有躯干，只有两条腿顶在车厢上。

别说唐恩，连石墙上的戴克，看到这玩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两个人假扮的马。

“闪开——！”

车厢上的人再度朝唐恩大喊，看着一枝放大了若干倍的魔导枪对准了自己这个方向，唐恩下意识的连连退步。

接着唐恩和戴克瞠目结舌……

呜呜的怪异振鸣声中，那枝大得出奇，立在支架上由两个人操纵的魔导枪喷吐出猛烈的蓝焰。

冲在最前面的死亡骑士身上爆起片片骨屑，像是当头撞上连绵不绝的激流，原本疾冲的身体倒撞而回，不断退步。

死亡骑士发出更为愤怒的咆哮，用大剑挡在身前，还在竭力前进。

大剑上溅起噼噼啪啪的火星，不到两秒，就哗啦崩裂。弹雨扫上死亡骑士的头颅，像是石膏像被凿子急速凿击，片片崩裂。

再过了两秒，死亡骑士仰面倒下，它的头颅已经不见了，魂火飘飞上天，在净化结界中恐惧的尖叫。

蓝光向后方延伸射击，这时候又有两辆傀儡车（？）停下，三道枪弹激流同时扫射缺口。

噼噼啪啪破响声不断，涌下石墙的亡灵骨骸崩裂，魂火四溅。

看着一片片骷髅怪倒下，戴克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种的那片黑麦田。

收割的时候，麦秆也是这么一片片的倒下。

不过片刻功夫，冲下石墙的亡灵就被清扫一空，枪弹激流继续延伸到石墙上。

唐恩在旁边表情呆滞的看着，接下来的景象又让他脸颊抽搐。

一部傀儡车继续封堵缺口，另一部向空中扫射，一只女妖嘶叫着坠落，其他女妖惊慌飘走。另一部跑到石墙下，组成前部的傀儡猛然一跳，手臂抓住墙沿，配合车厢后方的两条腿，就这么爬上了石墙。

傀儡车的四条腿蹲下，车厢触地，车上的三个人转动枪口，朝石墙下的亡灵射击。

唐恩抬头，目光跟戴克相触。

两人四目相对，唐恩摸摸头，显得异常尴尬。

戴克张嘴想说什么，唐恩像尿急一般匆匆离开了。

他低声嘀咕：“刚才我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目光投向石墙外，石墙其他区域也出现了怪异的大号魔导枪，急速喷吐着蓝焰。那队正在接近石墙的憎恶，像是被强酸冲刷着，身上的腐肉不断剥落，脑袋也左摇右晃的，下场已被注定。

“真是可怕的武器……”

戴克转头看旁边车厢里的大号魔导枪，思绪直接越过了庆幸的环节，为晚上的火锅高兴起来。

四百一十 亡灵之战，战女神和可怕的悲剧

神迹堡的石墙上，艾丽不爽的看着正在扫射的大号魔导枪。

刚才她干掉了一只亡灵巨鳄，正要收拾旁边的憎恶，却被这玩意抢了人头……不，魂火。

由女神亲自命名的“魔导机枪”，主体像是三截管子拼起来。中间最短也最粗的机匣都赶得上李奇的大腿了，前面一根管子是几层秘银夹在紫铜里卷起来的，镂空出无数孔洞，后面也是类似的构造。

激发握把和弹匣都在机匣部分，跟其他魔导枪不同的是，弹匣居然在机匣上面，是圆圆的一个盘，即便子弹口径是魔导枪的两倍，有两公分粗，也装了满满三百发。

一个支架托着机匣，将机枪固定在地面上，支架转盘可以让机枪自由旋转和俯仰。加上子弹，整枝枪重将近一百公斤，别说一个人，三个人都很难伺候。

这玩意这么笨重，就算是连发更大的子弹，能比魔导枪强到哪里去？

刚才干掉了憎恶绝对只是巧合！

艾丽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就跟写了字似的，明显得旁人一看就懂。

被破坏圣女鄙夷和怀疑的直直盯着，操作机枪的三人组满头是汗。

战战兢兢的选择目标，扣下扳机，机匣嗡嗡转动，将子弹倾泻到逼近石墙的精英僵尸群上。

幽绿的汁水团团喷溅，僵尸一片片倒下，不是被打成两截，就是脑袋爆裂。那道蓝光编织成的光流就像镰刀一般，将低阶亡灵当麦田般收割。

艾丽的嘴角不歪了，还抿起了嘴唇。

有点意思呢……

圣女的表情让枪手稍感鼓舞，又选中了远处正在低飞的一只双头骨龙。

光流以几乎平直的弹道，射向四五百米外的空中。

那头双头骨龙的脑袋上溅起片片骨屑，它哀鸣一声，振动骨翼想要转身逃离，这给了枪手更明显的目标。

骨翼粘连的残破肉翅上，噗噗噗多了一连串弹孔，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根骨刺。

双头骨龙歪歪斜斜的挣扎着，一侧骨翼猛然被撕扯掉大半，直直的坠落在地上，砸烂了大片骷髅兵。

艾丽两眼圆瞪，小嘴微张。

不错！厉害！

枪手更得意了，转换方向，扣下扳机，激发神术。

机匣的嗡嗡振鸣慢了下来，没子弹了。

另外两个人赶紧换弹，圆盘装的弹匣换起来有点麻烦，再加上紧张，一时手忙脚乱。

艾丽皱起了眉头……

这下不厉害了！

换好弹后，枪手咬牙切齿，满心想着要在圣女面前重塑形象。

光流在石墙下的亡灵波涛中一片片割草，割得正爽，枪手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艾丽也翻了个白眼……

不过如此！

一个枪手打一个弹匣就必须休息，这个家伙却逞强不下火线。

让医疗队送走伤员，另一个枪手接替。

这个枪手决心来个大的，好挽回圣女对魔导机枪的观感。

他瞄向更远的地方。接近两公里的山谷谷口，有个像死亡骑士的角色正在部下的簇拥下指指点点，应该是个高级指挥官。

太远没了准头，只打倒了指挥官旁边的几个骷髅武士。其他骷髅武士赶紧撑起厚重的金属盾牌，枪弹在盾牌上溅起点点火星，好一阵才打倒了两个，那个指挥官已经不见了。

艾丽气得叫道：“卵大！拿泥！”

枪手乖乖照着艾丽的指示，选择近一些的目标。

“拿泥！真饿！”

“拿泥！丝黄、鸡丝！”

“驴妖！驴妖！”

一个弹匣打光，艾丽拍枪手：“花胆！”

换弹得两个人，艾丽顺势抢占了枪手的位置，娴熟的拔下握把，换上自己的握把。

然后她发现靠一米四的身高和短短的手臂，根本无法操作这枝大枪。

白光闪烁，艾丽变身凯瑟琳，嗡嗡振鸣不断，魔导机枪又开始喷吐光流。

两个枪手对视一眼，传递着既无奈又欣慰的心情。

最初凯瑟琳还不太习惯这种连发的魔导武器，切换目标时还总要停一下。后来发现这种“节俭”反而会浪费神力，索性搂住扳机不放，来回扫射。

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楚面目，但听凯瑟琳偶尔发出啊哈哈的笑声，就知道她很快活。

石墙下几百米内，有价值的目标差不多被清空了，她又看上了空中的目标。

这些包括了女妖、双头骨龙、亡灵狮鹫等各个种族的飞行单位，一直绕着神迹堡转悠。找着机会就直扑而下，跟苍蝇似的，是守军最头痛的敌人之一。

凯瑟琳又不满了，机枪固定在枪架上，得蹲下来才有足够的仰角。

铿锵一声，她直接把机枪从架子上扯了下来。

高大的银甲武士，两手端着硕大的魔导机枪，朝着天空射击，一边开火还一边啊哈哈的笑着。

笑声和枪声混在一起，似乎融进了枪口喷吐的猛烈蓝焰中，化作恐怖之力，将一只只亡灵射落在地，甚至就在天空打成纷飞骨屑。

不仅那两个枪手仰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附近所有的赤红战士都心神迷醉。

简直就是战女神下凡！

如果笑声没那么狂狷的话就更完美了。

………………

北翼堡，石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蓝光连绵不绝的扫射着亡灵，每处炮台也有光流遮护天空，不仅是戴克这样的冒险者，就连一般的军团士兵都感觉压力大减。

几十部魔导机枪陆续配置到位，防线固若金汤。

除了魔导机枪，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魔导枪。

有发射奥术飞弹的，能同时射出三发飞弹。虽然没有子弹，杀伤力不如魔导枪，但对女妖那种亡灵有奇效。而且每次三发，间隔不断，看起来也接近连发枪了。

还有发射火焰或者冰冻射线的，伤害和穿透力都不如魔导枪，可射程很远，而且是持续攻击。能在很远距离上，对憎恶之类行动迟缓的亡灵造成伤害。

这些千奇百怪的魔导枪像是试验品，数量不多，都给了特定的人使用。

一般冒险者也有了新武器，是近距离用的魔导喷枪。这种可以对身前整个扇形区域造成伤害的武器，正适合当面敌人太密集时使用。

戴克摩挲着粗短的枪管，暗暗叹气，之前要有这样的武器，段长也没必要冲上去肉搏了。

中午的时候，亡灵的攻势减弱了很多，冒险者和士兵们在石墙上吃起了盒饭。

如果战况紧张的话，就没有盒饭了，只能啃夹了肉片和蔬菜的面包。

盒饭很丰盛，松软的面包，各种蔬菜，肉都有好几种，全冒着热气，每个人还配了一杯淡啤酒。食物用既坚固，又防水保温的厚纸包装成一个盒子，“盒饭”这个称呼，就是这么得来的。

冒险者都习惯了这种盒饭，据说包装纸是公爵委托好朋友罗文娜大师研究出来的，在冒险者公会里可以用很低廉的点数换到，是所有冒险者外出活动时，用来盛装食物的必备用品。

士兵们从未见过，都舍不得丢，甚至有人把纸杯子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腰上。

包装是其次，盒饭的内容才是关键。

某个平民士兵哽咽着道：“太好吃了……能吃上这顿饭，马上死了也不后悔。”

戴克才想起，这个军团的士兵不少是贵族的农奴。

对身具超凡之力的冒险者来说，跟农奴这种卑贱者一起吃饭完全是种侮辱。哪怕是善神的神职者，心怀怜悯之心，也不可能这么自然的跟农奴蹲在一起吃饭。

但现在，别说冒险者，军团牧师都席地而坐，混在士兵堆里，捧着盒饭吃得香喷喷的。

来自费共的军官拍着士兵的肩膀说：“你会后悔的，晚上还有火锅。”

另一个士兵叉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肉问：“这是什么肉？吃起来像鱼肉，但我是打渔的，从没见鱼肉长这样。”

军官很自然的道：“蜘蛛肉。”

噗噗一阵响，好些人都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戴克义愤填膺，又觉得这些农奴真是卑贱者了：“你们真是浪费！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吐了！？”

那个渔夫想了想，吃下了那块肉，边嚼边说：“真饿了说不定连人肉都吃，蜘蛛肉算什么？而且真的很好吃啊。”

一些士兵怯怯再度尝试，还有士兵忐忑的问：“其他的肉呢？不会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吧？”

“双头牛肉，水晶猪肉，啊，还有一对炸鸡翅”，某个冒险者说：“看来保障部的德鲁伊们已经研究出了能长三对鸡翅膀的新品种。”

“一只鸡能长三对翅膀？”

士兵想得两眼发直，也想不出具体的样子。

叉起鸡翅膀一啃，士兵发出幸福的感慨：“是真的鸡翅膀呢，小时候捡领主老爷吃剩的鸡翅膀啃过，现在还记得那味道。”

还有士兵贪心的道：“才长三对，长十对多好啊，人人都能吃上鸡翅膀了！”

那个很年轻的冒险者说：“光吃鸡翅膀，总会吃腻的。不过放心，费共以后鼓捣出来的食物，种类多得你们轮着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军官笑着对那个年轻人说：“你知道得不少啊。”

“我姐姐就是保障部的，她跟部里‘万物可食会’的那些德鲁伊们很熟悉”，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挠头：“我本来也有机会进贝塔城统合部的学习班，但没通过旗手的审查，说我还需要磨练意志。”

军官安慰道：“这场战争你能坚持到最后的话，意志肯定就达标了。”

冒险者们纷纷咳嗽出声，年轻人苦着脸道：“本来好好的，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意志都快崩溃了。”

“啊……哈哈，忘了忘了”，军官不好意思的挠头：“都忘了你们冒险者的禁忌。”

接着他收敛笑容，严肃的道：“如果真的想加入费共，就不能讲这种禁忌。”

想想之前牺牲的圣武士段长，戴克叹气，暗道自己是没资格加入费共了。

午饭后，傀儡车运来了新的武器。

魔导机枪和各种新式魔导枪让戴克等人大开眼界，而这种傀儡车，却是让大家都不忍目睹的奇物。

虽然靠着这种车，才能方便的运动伤员和物资，可一个人形魔偶加两条腿的构造，实在是心灵污染。

这种魔导车是用风暴群岛收来的废旧魔偶改装的，在魔偶的肚子里开个洞，拆掉不必要的东西，塞个人进去操纵。后面再加两条腿，托着个敞篷车厢，能跑能爬。速度虽然比不上马车或者贵族用的魔导车，却哪里都能去，魔偶还很坚固耐打。

问题就在于，这玩意的外形太刺眼了。

又一批武器从车上卸下，分发给冒险者时，戴克顿时把傀儡车造成的心灵污染抛到脑后。

自动魔导枪！

还是两种，跟着武器过来的费共魔工委干事说，一般人用斯通纳试验二型，个头大的，级别高的，用米哈伊尔试验二型。

戴克选择了米哈伊尔，因为这完全就是小号的魔导机枪。

那个干事特别警告，一级职业者最多打五个弹匣，也就是一百五十发子弹，就会力竭。但米哈伊尔的射速是斯通纳的两倍，会更快耗光力量，所以得注意节制。

戴克是三级巡林客，觉得即便按照简单的倍数计算，自己也能打接近五百发，对这个警告也就不当回事了。

五百发是什么概念？以前用菲尼魔导枪清扫亡灵巢穴时，一整天也就打一百来发。到晚上的火锅盛宴前，怎么也打不到五百发吧？

下午，亡灵的攻势又加强了。戴克搂着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将一片片亡灵扫倒，干得两眼血红，此时他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五百发这个概念。

一个弹匣三十发，不到十秒就打完了。他机械的卸弹匣，装弹匣，跟同伴们一起用道道连续喷吐的蓝焰，将亡灵波涛牢牢挡在石墙下。

整个下午，军团士兵基本处于看戏状态，没多少亡灵能冲上石墙。后来学会了怎么压弹匣，都蹲在墙垛后面帮冒险者装弹。

又打完一个弹匣，戴克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两腿也开始发软。

该死，自己到底打了多少发啊？

正暗道不妙，石墙下方，被他射得堆成了骨骸小山的山头上，一个只剩半截身体的骷髅武士掷出了长矛。

长矛扎在戴克没有防护的肩头上，他惨叫着倒地。

傍晚，月色初上，一盏盏萤石灯将堡垒四周照得通亮。

有夜幕的掩护，亡灵原本比在白天活跃。可亮如白昼的灯光含着神力，比日光对亡灵的压制还严重，所以到了晚上，亡灵也暂时偃旗息鼓了。

除了必要的警戒瞭望人手外，三座堡垒里的守军都欢天喜地的围锅而坐，享受期待已久的火锅盛宴。

白杨小队的队员唏嘘的道：“可惜队长不在。”

另一个队员说：“希望他尽快好起来，别错过更多的好事。”

队员们用一只手夹着两根细长木棍，争先恐后的伸进锅里捞东西：“所以，队长那份就由我们帮他吃了吧！”

欢笑声中，地面猛然剧烈震动。

眼睁睁看着锅子翻倒，汤水肉菜洒了一地，队员们惊骇欲绝。

四百一一 亡灵之战，恐怖的虫子与恐怖的要塞

一几乎等同于八级地震的震动击杀了将近一半的火锅，幸存火锅的享用者们正在庆幸，震动再次出现。

到第三次震动时，火锅全灭，三座堡垒里，超过两万人的叫骂和诅咒声汇聚成潮。

“是从地下传来的！”

“快去定位！”

“焚蛋！唔的炮炸乳丸！谁干的唔要煮来吃！”

威尔森、甘比特急急跑进控制塔里，人形态卡琳跟在后面，两眼喷吐着怒火，嘴里咬着肉片，口齿不清的骂着。

水晶涟漪闪烁，缇娜已经瞬移到塔上去了。

冲进塔底大厅，威尔森和甘比特绕着旋转阶梯往上，卡琳直接抱住大厅中心腰身粗的紫铜管，蹭蹭往上爬。

控制塔已经有三十米高，塔身围了好几圈护廊，固定的武器座上架了众多魔导机枪、魔火筒甚至刚改造的四倍率魔导炮。

塔顶用紫铜板强化防护的结界室同时也是前敌指挥部，围绕着中心的神迹木桩，围了一圈类似魔导工匠用的工作台。

这是由工作台改造的战术情报台，有的台子上是另外两座堡垒的影像，此刻正处于放大状态，能看到冒险者和士兵们怒气冲天的各就各位，准备迎接预想中的敌人。

还有的台子上显示着西面山谷的情况，影像的视角是从很高的空中俯瞰，由一块块区域拼成。中心区域很模糊，外围有告死者和隐秘职业者观测，放大之后可以看到更多细节。

人们都凑在某张台子边，上面的立体影像由很粗略的线条和色块拼成。仔细看才看得出是包括了地下部分的神迹堡轮廓，无数光色不一的星辰在这个立体透视模型中游动。

此时可以看到，就在神迹堡外的地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撞击护墙。

“英雄巅峰级别的存在，散发的亡灵气息太强，我们确定不了具体位置。”

“它冲进来了！”

台子旁边，两个人握着贯穿了地板的紫铜管，急切的报告。

一个人身上溢着水晶光芒，是个告死者，另一个人眼中闪着浅绿光芒，是个自由主宰，也即赤红德鲁伊。

“让我来！”

“唔赖了！”

缇娜和卡琳替换了两人，握住紫铜管。神迹堡地上地下，包括建筑的透视影像顿时变得清晰，那团黑影也急速显现出细节。

她们手中的紫铜管连接到了大厅中心的紫铜柱，那根紫铜柱又深入地下，延伸出若干深浅和方位不一的分支，覆盖了整座神迹堡的地下，最深处有将近百米。

来自亡骨之域的亡灵可不会傻乎乎的只在地面发动进攻，当天击退亡灵后，作为费共军事处特别成员的埃隆舰长就提出建议，之前在扫黑打恶行动里，浮空舰作为情报和指挥中枢的经验完全可以照搬。

讨论中大家发现，之前的经验不能照搬。

敌人的空中力量很强，浮空舰隐匿在高处监测战场还行，指挥的话，频繁通讯带来的魔力波动，必然会被敌人发现。至于地下，告死者和主宰在空中可不好进行监测。

最终大家决定，在神迹堡里建造这套灵力监测系统，由告死者监测亡灵的动向，自由主宰监测地形变化。有这套系统，再加上战术情报台的显示，即便是低阶告死者和主宰，也能发挥作用。

除了监测外，神迹堡针对可能发起的地下攻击也做了必要的防御。

别看石墙在地面的高度只有五六米，在地下却有接近二十米。这也依赖罗文娜的关系，紧急招募了一些营建魔法师，在短短三天内，就用化泥为石术完成了这样的防御工程。

有这么深的地基，不仅能防备地下攻击，还能稳定地面的墙体。至于从更深处发动的攻击，就只能水来土掩了。

“巨尸百足虫”，罗文娜的身影显现，身上还飘着水气，应该是刚清理了倒在身上的火锅污渍：“这玩意也终于从位面缝隙里挤出来了。”

她点了点影像，虫子的轮廓放大：“它只能呆在黑暗里，只要弄出地表，用圣耀术之类的高级神术就能弄瞎它，之后就随意宰割了。”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每个人的随身助手都响起警报声，亡灵再度发动了进攻。

“这是在配合百足虫”，甘比特凝重的道：“这家伙的目标是把咱们这座塔撞倒。”

看看这只粗十米，长接近百米的恐怖巨虫，每个人的脸色都跟甘比特看齐了。

罗文娜果断的道：“知道具体位置就好办，把资料实时发送给我的随身助手，先把它弄出来。”

传奇魔法师的身影消失，威尔森对负责调度的蒂丝说：“麻烦殿下通知会圣耀术的神职者做好准备。”

蒂丝点头：“也得提醒大家戴上墨镜。”

“不需要高精度的地形监测了，我也去”，卡琳将岗位交了出来。

大小火球已经在外围爆裂，亡灵攻上来了。

在强烈的神术灯光下，亡灵的攻击强度比白天弱了很多，却还是牵制住了神迹堡的大部分力量。

罗文娜用名为“巨人钢铁之指”的法术，追着巨尸百足虫的位置，不断在地面戳出直径好几米，深十几米的孔洞。很快就有一指戳中百足虫。地面泥土翻腾不定，那家伙在地下愤怒的打滚。

赤红战士们一拥而上，将手里的圣水往坑里洒。往日一小瓶就是几个银币的奢侈品，现在却不要钱似的倾泻。

黑烟自坑里升起，隐隐能听到虫子的嘶叫声。对这么大只亡灵虫来说，就算是几大桶圣水，也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不过这显然干扰了它的行动。

又几个孔洞暴露了它的身体，更多的圣水灼烧着不同部位，让心智处于混沌状态的亡灵虫子暴怒。

一股粗壮的尘土冲天而起，好几个人影也直飞上天，恐怖的虫头搅碎了烟尘，将那几个人一口咬进嘴里。

“出来了！”

虫子拔起二三十米高，张开狰狞的虫嘴，发出示威的咆哮。头部上方两行幽绿眼睛竖着，换了常人，就算隔着几百米远都会头皮发麻。

赤红战士们无所畏惧，荆棘和旌旗两系牧师冲上去，将牧师的通用神术圣耀术射到虫子的头部。

如小太阳般的神术光球在虫子眼前绽放，果然如罗文娜所说，仅仅只是一连串的圣耀术，就让虫子失去了视觉。

它摇晃着脑袋，巨大的虫身抖动不停，发出痛苦的嘶吼。

接着它的前半截虫身砸落在地，将后半截身体不断拔出地面。过程中它剧烈翻滚，即便不被那可怕的虫身压成肉泥，象腿粗细的虫腿也足以把人踩成肉饼，在堡垒内部制造了巨大的伤害和混乱。

魔火筒魔火弹甚至魔导炮开始轰击，魔导机枪不停扫射。一时堡垒内部烟尘大作，碎石纷飞。不断响起惨呼声，不仅是被虫子砸中，误伤还不断发生。不少人亲眼看到，一发大火球擦过虫子的脑袋，将石墙上的一个机枪组整个端掉。

罗文娜也不敢再用强力技能，只用粗壮电弧攻击，却让虫子的翻滚更加剧烈。

幽绿而腥臭的汁液如瓢泼大雨洒下，腐烂的几丁质碎片漫天飞舞。机枪的蓝光弹道交织，火球不断爆裂，还夹杂着或强或弱的净化术、驱逐亡灵等神术，现场混乱到了极致。

还好，因为目标太大，大部分攻击还是落在了虫子身上。这头巨大的亡灵虫子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一头扎进地里，拖动着百米长的躯体想逃跑。

“不能让它钻进地里！”

罗文娜高喊，又一记巨人钢铁之指，只在虫子身上戳了一个洞，让虫子钻地的速度更快了。

“该死，真是昏头了！”

她拍拍自己额头，挥动法杖，蓝光射入地面，让周围一片泥土急速凝固，变色，向坚硬的岩石转化，但仅仅只是延缓了虫子的遁地速度。

眼见虫子的身体不断钻入地下，就听得一声喊：“虫子休走！今天我一定要煮了你！”

高挑身影凌空飞起，半空中变作一个毛团，黑白相间，不断伸展，最终变成一只足有二十米高的巨熊。

大家都认识这个造型，是最新发现的“胖达科”熊类。

黑白巨熊落地抱团，轰隆隆滚出一道四车道深痕，眨眼就滚到虫身边，人立而起，合臂一抱。

巨熊死死抱住虫身，跟拔萝卜似的，将虫子从地下一点点拔出来。

虫子的脑袋被拖了出来，它张开恐怖大嘴，回头啃向巨熊。

两道光流打得虫子的脑袋一偏，循着光流看去，人人都傻了眼。

凯瑟琳站在石墙上，一手一部魔导机枪。子弹连绵不绝的射在虫子头部，两条蓝光弹道几乎落在同一点上，无比精准。

即便每发子弹的伤害力很有限，但连绵不断的射击，也让虫子头部的防护不断瓦解。

“轰啊！用穿甲弹！”

魔导炮的炮手们醒悟过来，纷纷换了弹药，一发发带着魔钢弹芯的火球轰在巨虫的身体上，很快就将虫子的身体打作两段。

卡琳变身的巨大胖达一面死死抱住虫子的上半身，一面惊呼：“别打到我啊！”

更多的魔导机枪加入射击，虫子的头部就跟喷泉似的，不断喷着绿水。

当魂火混杂在绿水里升腾时，这头巨尸百足虫，终于迎来了永恒的安息。

卡琳丢下虫身，扭着大屁股咚咚跑开，刚才她可挨了好几发机枪弹。

凯瑟琳丢下机枪，她的脚下已经丢了好几部机枪。她根本等不及换弹匣，直接从人手里接过装好弹的机枪。

罗文娜放下法杖，吐了口浊气。如果是在开阔地带，跟这虫子一对一，对她来说难度不大，可在人员密集的堡垒里，她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其他赤红战士们也几乎瘫在了地上，整场战斗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感觉比一整天还漫长。

“亡灵退了！”

有人惊喜的大喊，却没人理会，外面那些亡灵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胜利……啊——！虫子！”

还有人的欢呼声嘎然而止，从巨大的虫身里涌出灰黑的潮水。

哪里是潮水，分明是无数小虫子！

小只是针对这只大虫子，实际尺寸比人的腰身还粗，长度接近两个人的身高，这依旧是可怕的怪物。

枪声再度响起，罗文娜等人却不必理会了，这些小虫子不过是小麻烦。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有了魔导机枪，加上其他魔导武器，普通亡灵从地面和空中发起的进攻已经不足为惧。”

控制塔的结界室里，罗文娜对几位费共的军事负责人说：“但来自地下的攻击却很麻烦，像这种大家伙，可以靠我和圣女们解决，如果是海量的低等亡灵，就很棘手。”

“是啊，我差点被打穿了脑袋”，脑袋裹着一圈绷带的卡琳出现，看绷带上的血迹，显然不是装饰。

甘比特从窗户看下去，医疗队正从各个站位运下伤员，叹道：“误伤这么严重吗？”

威尔森沉着脸说：“没办法，被敌人中心开花就是这样。”

缇娜说：“从这两天的战况来看，亡灵的指挥官跟人一样有智慧。在位面缝隙大到可以让传奇进来之前，它很可能把主攻方向转到地下。”

结界室里一片沉默，许久后，甘比特说：“我把战况编辑一下发给后方，看他们有什么建议。”

前方战况的影像很快发送给了塔伦斯、欧萝拉和尤赞等费共高层，末尾也谈到了前敌指挥部的担忧。

过了一会，尤赞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台上：“关于防御来自地下的进攻，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了尤赞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最震惊的还是罗文娜，她抽着凉气说：“你们的魔导金属已经廉价到这种程度，产量也大到了这种程度吗？”

尤赞说：“只是紫铜的话，绝对没问题，秘银可能有点紧张，我得再协调人手组装一条冶炼生产线。就是建造有些麻烦，现在只能用铆接，需要很多人手。”

“真是……”

罗文娜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赞颂了：“大胆的想法！但我喜欢！我现在虽然专心搞幻景技术，可这种魔导工程，是每个魔法师都不愿错过的伟迹，我真诚的希望自己也能参与设计和建造。”

“那是当然，还得依赖您呢”，尤赞不那么确定：“但还得女神认可，毕竟神迹堡的结界是陛下在直接支撑，啊……”

刚说到这，尤赞就呆住了。

众人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满心期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除了李奇之外，尤赞也会时不时的“灵魂离体”，那是被女神召上神国了。

等了几分钟，尤赞魂魄归位，它兴奋的道：“女神赞扬了我的想法，要我们马上着手设计和建造！为了这项工程，她还亲自给神迹堡改了名字！”

女神亲自改名！

尤赞的语气又带着一丝茫然：“最初女神取的名字是……伊谢尔伦要塞，后来她又说得有保持本色，改成了泰格杰尔要塞。”

“泰格杰尔……泰格杰尔……”

人们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满是茫然，这什么意思？

甘比特沉声道：“既然是女神命名，必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对，肯定是什么大家还不知道的典故。

这么一想，众人就释然了。再念了几遍，还觉得这个名字非同一般，似乎蕴含着令人心神摇曳的奇异力量。

“女神还说，这座要塞如果建造顺利，也证明有效的话，另外两座堡垒也可以进行同样的改造。北翼堡就叫蒙特希要塞，南翼堡叫弗莱腾绍斯要塞。”

众人无比喜悦，女神颁下了神谕，她要建三座这样的要塞！

罗文娜捋着袖子说：“那我们就干吧！”

“我得去组织更多人手运送伤员”，蒂丝叹道：“整个白天的伤员数目，都比不上刚才那点时间出现的伤员多。”

看到下方的景象，人们又黯然叹气。

何止是伤员，牺牲者也很多啊。

四百一二 亡灵之战，狂飙的魔导社会

一戴克躺在担架上，感觉全身冰寒，骨头和肌肉似乎已经分离了，他怀疑自己这会的眼珠子跟亡灵一样绿油油的。

他受伤后，队员赶紧把他抱下石墙送到医疗队。医疗队在前线医疗所给他做了例行处置，其实也就是灌圣水、清创、抹神油。发现三板斧无法稳定他的伤势，马上后送。

乘坐傀儡车，通过传送门到了贝塔城的后方医院。这里原本计划开辟为第三个冒险者广场，名字叫米娜广场。现在广场还没修好，冒险者服务中心也没完工，但建好的部分已经当作医院用了。

医院的一层大厅里，平民医工推着一副副移动担架，分别从几个口子经过。每个口子都坐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戴着同色帽子的人，对伤势进行检查。

检查戴克的是一个阴郁的干瘦老头，匆匆看了几眼，刷刷写了一张单子就转头喊：“下一具！”

当时戴克就打了个哆嗦，下一具！？

这个老头难道是个死灵法师！？

接着戴克被送到二楼，一个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少女用小刀剔掉他伤口上的腐肉。亡灵的攻击附带了会腐化血肉的亡灵气息，如果头部受伤的话，甚至有可能被腐化成活尸。

穿着青色短袍的少女剔得非常专注，小刀操控得异常精细，剔到活肉的时候，戴克竟然没感觉到痛。

少女长得很清秀，戴克的搭讪之心正蠢蠢欲动，却见少女吐出舌头，舔着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甚至脸颊都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再看到少女脖子上有块像是被擦掉的刺青，依稀能分辨出是一把刀和一根针交叉，中间有根手指，戴克差点大叫着翻身而起。

这是血腥女士的信徒！严格说，是专门活剐人的刀手！

“别慌，她们已经改邪归正了，而且我在看着”，旁边一个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按着他说。

这个人胸口挂着微笑五角星神徽，是个费共成员，戴克松了口气。

他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血腥少女的刀子，一边对那个人说：“下面检查伤势的好像是个死灵法师！这里就没有正常点的，应该出现在这的人吗？”

“你是说牧师吗？”

那个费共成员说：“费共的牧师都在前线，其他神祇的牧师忙着制作圣水，分不出更多人手照顾伤员。”

戴克嘀咕道：“那也不能用这些……这些人吧？他们都是恶神的信徒啊！”

很显然，这些扮演着医生护士的家伙，正是之前打黑扫恶行动里抓起来的犯人。戴克真没想到，费共竟然把他们弄来治伤救人，这是违背他们信仰的行为。

“他们已经在劳改营里做过真诚忏悔，跟那些恶神脱离了关系，失去了邪恶神力”，身上弥散着德鲁伊特有气息的费共成员说：“只有确认已经背信的信徒，才被允许加入到这场战争里，为他们过去的恶行赎罪。当然，他们也会得到减少刑期甚至获得自由的奖励。”

刚说到这，旁边有个伤员惨叫出声：“天啊！谁来阻止他！他在吃我的肉！”

伤员旁边站着个清创的刀手，嘴里含着什么，摇着头摆着手，含糊的喊道：“习惯——习惯——！”

两个卫士冲上来用枪托把刀手砸倒在地，边砸边喊：“那就松口啊！为什么不松口！”

刀手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蹦出眼眶了，似乎在努力吐掉，可牙齿却不听使唤，死死咬着那块肉，卫士只好把这家伙拖了出去。

戴克惊恐的看了看德鲁伊，再看少女刀手。

少女刀手不迭摇头：“我绝对不会吃的！这里有比人肉更好吃的食物！”

戴克想要大叫，说话的时候别吞唾沫啊！

还好，少女很快料理完他，又接下一桩活了。

戴克躺在担架上，侧头看看几乎被剔光了肉的肩窝，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心中冰凉，仿佛残存在体内的亡灵之气直贯头脑。

这条胳膊肯定废了，除非有高阶牧师施放血肉恢复术才能完全复原。但这种高阶神术非常耗费神力，就算是在各个国家的王都，可以很方便的找到牧师，怎么也得上百金蒲耳，还要有关系才请得动。

担架推到另一处区域，一个老头看了看伤势记录，皱眉道：“前线医疗队处理得稍微精细点，亡灵之气就不会扩散，也不必送到这里来了啊。”

又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要在以前，治伤全靠神术，神术搞不定就放弃了。”

老头恭谨的道：“主任创建的外伤术真是伤病者的福音，不仅平民能治疗伤患，连刺客、屠夫甚至血腥刀手都能救死扶伤了。”

少女谦逊的道：“是吾主的神启和总枢机的指导，我只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而已，这也是吾主倡导的凡人大爱之一啊。”

一抹红影掠入戴克的眼角，少女在察看他的伤势。

少女做出了跟戴克自己一样的判断：“必须再生血肉，不然这条胳膊就废了。”

老者用感慨的语气说：“你叫……戴克？幸运女神眷顾了你，这是阿丝娜主任。”

戴克欣喜若狂，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竟然就是费共民政保障委员会的首席委员！

那么治好自己的胳膊就是举手之劳吧？

阿丝娜看出了冒险者的心思，摇头道：“我可不会那些高级治疗神术。”

戴克的笑容僵住，阿丝娜又道：“但我们找到了一些血肉再生的方法，虽然还不是很成熟，至少值得一试，你愿意吗？”

戴克不迭点头，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当然愿意！

老者也有些讶异：“71号史莱姆样本可以用了吗？”

阿丝娜说：“昨天做了十例试验，效果很好，不过伤员都说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有什么后遗症。”

等等，史莱姆？后遗症？

戴克心口又揪紧了，感觉是很可怕的事情！

“真没想到，史莱姆还有这样的效用”，老头叹道：“以前我们怎么就没发现？”

“是你们不愿意发现，克雷提亚斯”，阿丝娜说：“除了大规模的瘟疫外，之前不管是巫师还是牧师，都不会去钻研让平民和低级超凡者也承受得起的治疗手段。”

老头真诚的道：“是的，现在我才明白，只有拥有大爱，才会发现更广阔的真灵世界。”

等等，真灵世界？

戴克怯怯的问老头：“您不像是神职者……”

老头笑道：“我啊，是个巫师。”

巫师！？

死灵法师不过是在死人身上鼓捣，巫师是在活人身上鼓捣啊！

戴克白眼一翻，意识模糊。

晕过去之前，依稀听到阿丝娜说：“送到试验区吧，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巡视后勤方面的事情。”

………………

阿丝娜出了医院，边走边处理随身助手发送来的各项信息。

作为民政保障委员会的首席委员，医疗只是阿丝娜关注的一部分事务，食物、城建、民生等方面的事务都得过问。

还好，其他事务都有专门的委员主持工作，她只是统揽全局。

比如她现在赶过去的农牧业部门，负责组织粮食生产，由委员贝弗罗管理。

粮食问题目前并不迫切，李奇从特蕾希娅女王那要来了很多粮食，哈德朗王国那边也获得了不少，加上自己的产出，足以支撑现有人口。

可负责贝塔城和移民事务的史丹发来消息，提醒她注意确保粮食存量充足。说不知道为什么，连接阴影城和贝塔城的传送门一直没有关闭，移民还在源源不断涌入，数量已经远远超越了李奇跟海瑟薇商定的四万。

移民自然是越多越好，但费共现在的承受力有限，在暴仓之前，史丹希望能把极限尽量往上提一点，其他物资都没什么，粮食最关键。

贝塔城南面，紧靠生态绿园的区域，一座座大型库房拔地而起，这里就是费共的农牧业生产基地。

每一座库房就是一类作物的生产工坊，没错，这里的粮食和牲畜生产，完全是工坊式的，厄普西隆创业阶段的经验在这里得到了发扬光大。

阿丝娜隐隐有些担忧，希望贝弗罗没有带着德鲁伊在生态园里变成熊开会。

现在委员会里的德鲁伊组织了个“万物可食会”，成天琢磨什么东西能不能吃，该怎么吃。一旦聚在一起，不管讨论什么，最后都会偏到这个话题上。

还好，贝弗罗跟一大群人在一座刚建起的大库房里，蹲在地上，围成圈，观察着土里的什么东西。

贝弗罗手下的队伍也在急速壮大，除了费共的赤红德鲁伊外，还有信奉自然女神的德鲁伊、巡林客、游侠，连没信仰的巫师都有。

德鲁伊是最多的，还按不同理念分出了原初派、均衡派和发展派。原初派追求一切回归自然，反对凡人干涉“自然灵态”，这种极端当然在这吃不开。大多数德鲁伊不是均衡派的，就是发展派的。

发展派是另一个极端，强调自然的一切要为凡人所用，均衡派却强调凡人跟自然和谐共处。具体到细节上，要怎么用，怎么共处，又有各自的主张。

还好，“万物可食会”的创建，将两派都融合在了一起，至少暂时是这样。

见到阿丝娜，贝弗罗很高兴：“太好了，正想叫你过来看看这个呢。”

见一大帮德鲁伊都专注的瞅着地里跟杂草差不多的草苗，阿丝娜心想难道又发现了新的食物品种？

贝弗罗舔着嘴唇说：“我们发现了一种食腐果，可以吸收亡灵气息，转化成价值很高的作物。既可以当蔬菜吃，也可以榨油，还可以磨成粉做成各种食物。”

阿丝娜差点蹦了起来，吃食腐果！？

“肯定有一些副作用，吃多了会上吐下泻，就像总枢机说过的阴气过重一样。”

贝弗罗说：“我们用神光术替代阳光，催熟了这种果子，培育出新的品种。想看看新品种能不能只吸收亡灵气息里的灵力因子，排谢掉死亡和腐化之力。”

阿丝娜明白了，这些德鲁伊正在用灵力感应，探测这种草里的灵子构成。

听起来前景挺不错的，可阿丝娜依旧心头发毛，这种东西谁敢吃啊！

“就算不吃，种在亡灵巢穴附近，也可以吸收亡灵气息啊，甚至前线也用得上。”

贝弗罗指指那片草苗地上的零星黑灰：“那就是圣灵果排谢出来的死亡和腐化之力。”

阿丝娜抚额：“你们连名字都取好了？这么神圣的名字，真的合适吗？”

贝弗罗热诚的道：“没什么不合适的，等培育出了绝对安全的种子，到时候大家都会称赞的。”

“这个……你们继续试验吧”，意识到这帮吃货已经把“万物皆可食”的理念上升为信仰，阻止他们是徒劳的，阿丝娜转移了话题：“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证食物产量。”

说到大事，贝弗罗也没含糊。

带着阿丝娜巡视了其他“车间”，贝弗罗满怀成就感的说：“我们在厄普西隆洒下的汗水没有白费！不仅培育出了各种高产作物，运用神力操纵灵子，催熟作物的技术也已经非常成熟！”

他伸展双臂，拥抱这座面积大概有十来亩的大库房：“这里的麦田，一个月就能产出五吨黑麦！按照人均月消费五十公斤粮食的标准计算，一座库房就能解决一百个人的吃饭问题。”

阿丝娜提醒道：“现在我们要解决十万人以上的吃饭问题，难道要建一千座库房吗？”

“这是育种田”，贝弗罗胸有成竹：“东面的劳动基地开始抽苗了，足足有上万亩田。”

“其他聚落的冒险者和平民也在栽种我们的新作物，只是丰收七号黑麦，他们就种了好几万亩。他们照料田地的工序不如这里严谨，成熟周期延长到了两个月，产量也不如这里高，可加起来也相当于上千座库房了。”

“劳动基地已经播种了吗？”

阿丝娜稍稍松了口气，冒险者和平民的生产难以掌握，他们种出来的粮食也不可能全收购上来，实践基地就不一样了，是费共专属的公田。由保障委员会照管。战前刚刚组织了费共成员和贝塔城市民播种，现在抽了苗，收成就可以指望了。

“要说问题的话，也有很大问题”，贝弗罗又道：“急速催熟的后果是土壤灵力流失很快，我们正在研究灵力生态，希望找到可以让土壤快速补充灵力的方法。”

“另外，粮食保障绝对足够，加工就麻烦了。虽然不是我这边负责的事务，可生产出来的食物，不能得到精细的加工，再多再好吃也没意义。”

说到加工，阿丝娜也皱起了眉头。人手严重不足，阴影城那些平民，女王送来的囚犯，都指望不上。

贝弗罗说：“只能希望魔工委能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需求。”

能用机械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这个道理不仅贝弗罗懂，阿丝娜也懂。

粮食的加工是一整条链环，以黑麦为例，从脱壳到磨粉，费共在厄普西隆开拓时代就已经搞出了全自动的生产线。

但从面粉再变成食物，这些环节就麻烦了。总枢机曾经提过“自动面包机”的构想，可所有自动生产线和魔偶生产线都在开足马力生产武器装备，尤赞和阿图尔他们那些魔导工匠也不可能把精力花在这些事情上。

所以，一直到现在，食物的加工还需要大量人力。

之前有贝塔城市民在，费共要养活的人也不多，这个问题并不严重。现在市民都充实到了直接为战争服务的辅助岗位，大量冒险者不仅战斗在前线，还在后方各个辅助岗位上工作，费共也必须给他们供应食物，粮食加工环节的人手需求骤然猛增。

目前的人手还能应付，甚至有余裕按照最高标准为前线士兵准备盒饭甚至火锅。战争要再持续下去，或者规模扩大，事情就麻烦了。

本着未雨绸缪的准则，阿丝娜还是联络阿图尔说了这事。

“这个事，魔工委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搞啊”，阿图尔的反应跟阿丝娜预料的一样。

接着阿图尔提了个建议，让阿丝娜两眼一亮：“你可以组织一个……生活机械行会，让阴影城那些移民来设计制造你想要的魔导机械。他们虽然不熟悉法阵技术，但精通怎么接入法阵，实现各种应用的机械。”

“我们魔工委可以把低级法阵资料公布出来，他们需要的话就下订单，从我们这里买法阵，再自己组装制造。”

阿丝娜赞道：“好办法！”

一瞬间，她想到的不仅是“自动面包机”，还有“自动烹调机”、“自动封装机”等等各种用来加工食物的魔导器。

她决定去找移民委员会的首席委员，同时也是她恋人的史丹，马上着手推动这事。

四百一三 亡灵之战，阴影城移民的“神国”

一“史丹同志，你现在面对的是民政保障首席委员阿丝娜”，少女拍开史丹抱向腰间的手，挑着眉头嗔道：“不是你的阿丝娜！”

史丹苦着脸说：“还以为你是来问候我的呢，结果还没下班吗？”

再脸色一正：“是，阿丝娜同志！”

夜色已深，贝塔城西北面，原本“移民学习班”所在的区域，大片仓库式建筑依旧灯火通明。

史丹陪同阿丝娜，乘着马车行驶在连接所有建筑的大道。喧哗的人声自建筑里传来，甚至胜过了冒险者区域的动静。

“阴影城移民白天还不怎么适应，都是蔫的，到了晚上精神特别好”，史丹叹道：“你说到的人手问题，在我这里也很突出啊。移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六万，这里的营地都快塞不下了，西面的移民区也必须继续扩建。”

“基建团都在忙军事设施，只能调动贝塔城市民，给冒险者发放城建任务，那一摊也得安排不少人手进行管理。这边的营地，每座营房三千多人，只有几十个费共成员照料，具体事务全靠市民，根本抽不出精力发展组织。”

“从管理对象里选人辅助管理的办法，在阴影城移民身上也不好使。他们来自一个地方，彼此都很了解，不仅起不到积极作用，还会引发更多冲突。”

这里的营房跟农场建筑差不多，上万平米的占地面积，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类似军营甚至监狱的布局，每一座都容纳了三四千人。

阿丝娜倾听了一会营房里的人声，赞扬道：“移民们很开心，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啊。”

史丹嘿嘿笑道：“我不过是严格执行移民工作会议作出的决策，这是总枢机和大家的功劳。”

李奇从风暴群岛回来后，将移民事务当作至关重要的大事来抓，大小会议开过十几场，拟定了非常详尽的管理办法。

本着将阴影城移民转化为费共人民的宗旨，他们将接受比最初那些奴隶更严格的教育，必须在临时营地呆上一个月。

介绍大陆的形势，神陨高原的现状，学习必要的语言和文字。在此基础上，详细了解费共在神陨高原实施的《赤红法令》，明白费共对他们的安排和期许，以及未来将过上怎样的生活，这些都贯穿在“五讲四美”的思想教育里。

所有移民在这里被打散了原有的联系，抹掉了以前在阴影城的身份标签，甚至家庭都被拆散了。除了六岁以下的小孩由母亲陪同，分在特殊区域外，其他人全按照年龄和男女分组，过起了二十人共处一室的集体生活。

史丹又叹道：“可惜战争打乱了很多计划，我们不得不让移民一边接受教育，一边也为战争出力，这让移民的思想状况不太稳定。现在他们总体还是安定的，全靠了不愁温饱的待遇，还有欧萝拉枢机主持的宣传工作。”

“归结起来，就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吧”，阿丝娜点头说：“如果战事紧张，压力传递到他们身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笑声了。”

“要说压力，现在已经有不少了，阿丝娜你说的这事，又是新的压力”，史丹说：“军团委员会和基建团已经在移民里抽了不少人，魔工委也把很多生产工作交给了移民。包括随身助手，现在都是移民在手工制造，这会不少移民还在地下室的小工厂里忙着呢。”

阿丝娜恍然：“怪不得阿图尔建议我来找你，原来他早就这么干了。”

史丹说：“只是做点手工活，不是上战场，对他们的压力也有限。不少人还很欢迎，他们还在愁挣不到红币，等完成教育后，过不上想要的好日子。”

然后他有些忧虑：“士兵和市民在挣贡献点数，冒险者在挣冒险点数，移民挣的红币是跟冒险点数绑定的。两个点数都已经膨胀到了千万级别，等这场战争结束，肯定会破亿吧，到时候怎么填这个大坑啊。”

“这是总枢机和发计委头痛的事情”，阿丝娜安慰道：“而且只要能打赢这场战争，一切都好说。”

“那倒是，我有点悲观主义的苗头了”，史丹振奋的道：“那么，阿丝娜委员，我们就去移民服务中心，把你的事情安排下去吧。”

马车往大道尽头的营房驶去，虽然是夜晚，那里依旧忙碌异常。市民们正在彻夜忙碌，为移民准备着食材、衣物和生活用品，以及治疗病患。同时也通过摄像机传回的影像，警惕的监视每座营房的动向。

在服务中心外，也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检视营房建筑、萤石灯、道路、水井，或者巡视安全，这些从哈德朗和红石王国调来的平民士兵，也是这片营地的一部分。

………………

十三号移民营房第三层，几百人坐在大厅的条凳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墙上幻景屏幕的变幻光彩，不时惊呼或者欢呼。

一个中年人脚步生风的步入大厅，见到自己最中意的位置被人坐了，而且还是最看不惯的那个人，压着怒气踹了踹凳子腿：“这是我的座位，没看到贴着条吗？”

削瘦青年转过头，冷笑道：“贴着条就是你的了吗？这里还是阴影城？杰尼尔……队长？”

中年人咬着牙，目露凶光：“哈桑，你是故意来找茬的？”

叫哈桑的青年眼中也闪着怒意：“偷了大家的红币，栽赃给我就不是找茬了？”

“是谁给辅导员打小报告，说我串联人准备搞破坏的？”

“难道不是吗？想当辅导员助理没成，又想拉着人搞什么自治，这不是破坏营规？”

“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天生搞破坏的？”

“这里不是阴影城，别想再骑在我头上！”

两人又跟往常那般吵起来，旁边的人怒了：“安静！”

惊呼声响起，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再转头去看屏幕，又同时抽了口凉气。

屏幕上，一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虫子冲破地面，张开大嘴嘶叫。

大厅的气氛顿时无比沉凝，有人嘀咕道：“这个地方，居然有这么可怕的怪物……”

无数火球和光流笼罩住虫子，虫子的头部被密集的枪弹打得汁水爆绽，甲壳崩飞，人们又高声欢呼。

看幻景是移民们最喜爱的娱乐活动，在上课、劳动、吃饭和睡觉之外，大多数人都把空余时间花在了这上面。

赤红通讯社的费恩新闻播报，神陨高原的旅游见闻，知名“幻客”制作的各种节目，从早到晚，整天都在放送。深夜甚至还会放一些幻剧，除了经典的那几部外，还有很多新节目。

比如最近在放的连续剧《神陨高原剿匪记》，就非常受大家欢迎。对一辈子生活在阴影城的移民们来说，看到巫妖、药剂师、奥术师、血腥杀手甚至灵吸怪这样的邪恶存在，在正义之力下东躲西藏，狼狈不堪的样子，极大满足了他们对正义和善良之光的渴求。

当然大家最爱看的还是新闻播报，毕竟这里已经是他们新的家园，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移民们都不愿错过，而赤红通讯社的播报远远超越了他们的需求。

这里正在发生的“亡灵潮汐”，他们可以看到最新战况。贝塔城为他们建造的新家园，每天也在播报进度。各种跟他们有关的法令规章，也让他们在憧憬新生活的时候，明白哪些事情是不该做的。

仅仅只是看着美丽的播报员用甜美嗓音做解说，对很多人都是莫大的享受了。其中那个红衣红帽，名叫小红的播报员，更让大家喜爱。

虫子倒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品味胜利的余味，画面骤然转换。贝塔城的城主，移民委员会的首席委员史丹出现。

大厅里嘘声四起，连杰尼尔和哈桑都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但没人起身离开。大家都知道，城主肯定是通报跟他们有关的消息。

魔工委开放低级法阵技术资料，欢迎移民自行设计制造可以用于食物加工等各方面便利生活的魔导机械，移民管理委员会将帮助大家推广产品。

大厅里懂魔导机械的人不多，这个消息并没引起多少人的共鸣，大家都挥拳跺脚的叫嚷：“我们要看新闻/幻剧/小红！”

哈桑神色变得沉重，起身去了大厅角落里的酒台。

移民的饮食、衣物和各种生活用品都是免费的，还能通过各种劳动项目挣到红币。每座营房的每一层都有服务部，卖点啤酒、零食和各种小玩意，满足移民在基本生活之外的需求。

哈桑要了杯黑麦啤酒，摸出一枚刻有微笑五角星图案的紫铜币递给酒保，这是移民专用的“红币”，只在营地里流通。

端着酒杯去了大厅角落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醇厚浓郁的啤酒由喉管流入胃里，再化作一声悠长低叹。

“怕死就直说”，杰尼尔端着酒杯走过来，尖酸的讽刺道：“长吁短叹的好像谁拦着你去当兵一样。”

然后恶意的怂恿道：“是不满这里的环境？那就跑掉啊，以你的本事，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免费食宿才留下来的。”

移民营地并不是监狱，虽然不能自由出入，管理者经常带他们去参观贝塔城，或者出去参加各种劳动，在这里并没有太强烈的禁锢感。

对平民来说，只要熬满一个月，就会有房子，有工作，有光明的未来。何况这里有免费的食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除了什么事都必须集体行动，每天还得听人唠叨外，也没什么不可忍受的。

所以迄今为止，并没多少人私自跑掉。当然，试图逃跑的人第一次禁闭，第二次就除名，在神陨高原沦为什么都不是的流浪者，这样的下场足以让大家警醒。

平民之外的超凡者，待遇就不一样了。可以选择加入军团或者辅助部门，直接开始挣贡献点数。如果也跑掉的话，反而会成为通缉对象，费共会怀疑他做过什么坏事，企图逃避审裁。

哈桑是个二级夜幕杀手，在进入营地接受身份审查时就暴露了，但营地没有强制他做选择，现在他还跟平民混在一起。

“黑夜会的人从来不怕死”，哈桑低沉的道：“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死。”

杰尼尔的神色微微变化，语气也变得缓和了：“听起来，你也在怀疑普雷尔公爵？”

哈桑低低笑道：“吃的免费，住的免费，以后还给发房子，这里难道是神国吗？”

“就算是神国，祈并者也要贡献信仰的”，杰尼尔难得跟哈桑有了共识：“可公爵却没有要求我们做什么。”

说到这个，哈桑暂时摒弃了跟宿敌的嫌怨：“有传言说，那场亡灵潮汐并不简单，公爵是在跟一个亡灵君主开战。”

杰尼尔跟哈桑有了默契：“你怀疑公爵是把我们当作未来的……祭品，先把我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好奇的道：“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加入军团，到战场上去寻找真相呢？”

“我……在这里，还有要保护的人”，哈桑垂下眼帘，心中掠过一个身影。

“我也想保护大家啊！”

杰尼尔叹气：“可公爵把我们拆散了，还不让我们自己管理自己。似乎对曙光会很有成见，把我们这些人盯得牢牢的，越想越可怕。”

“想那么多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哈桑消沉的道：“我们黑夜会的很多人已经在前线了，偶尔见到他们，满口都是我们小队，我们中队。说到阴影城就不耐烦，似乎那是很耻辱的事情。”

杰尼尔说出了哈桑没出口的话：“如果我们阴影城人出了什么乱子，在镇压的士兵里，他们恐怕是最积极的。”

哈桑幽幽的道：“跨入传送门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现在的待遇已经超过了我预想中最好的情况，可就是这样，反而让我更害怕。”

“我不觉得有多好”，杰尼尔脸色沉了下来：“尤其是跟你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哈桑正要反击，脚步声响起，三层的辅导员带着身穿赤红军装的军官步入大厅。

辅导员指着他们说：“在那里，杰尼尔和哈桑，都是超凡者。”

两人呆呆看着军官走过来，听对方冷冷的说：“杰尼尔和哈桑？你们被军团委员会征召了，马上跟我去驻地报道！”

两人惊愕对视，杰尼尔吞了口唾沫，艰辛的道：“老、老爷，没听说过有强行征召的事情啊。”

军官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起码的耐心和礼貌：“你们既然已经是神陨高原的居民，是公爵的领民，就有接受征召，保卫大家的义务，《赤红法令》的第二条你们难道忘了？”

“之前没征召你们，是因为还不需要，所以只接受志愿者，现在需要了。”

《赤红法令》的全名是《费恩赤红共同体居民法令》，第一条有费共有义务为所有居民提供生活和安全保障。第二条，所有居民有义务接受征召，保卫家园。

这样的条款对大陆上的凡人来说是多余的，国王和贵族有义务保卫领民，领民必须供养国王和贵族，接受驱使，这个道理天经地义。

阴影城人还不习惯这样的“道理”，上千年来他们都是自生自灭的。

军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不会认为费共……公爵，是把你们当贵族老爷一样供养吧？公爵都战斗在第一线，你们既然有超凡之力，难道不该做出一些贡献？”

哈桑嘀咕道：“我可没那么想过……”

说话的时候跟杰尼尔对视，两人心头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我们都认为公爵是把我们当猪养，等肥了再杀，没想到现在就要杀了。

“别哭丧着脸”，军官没好气的道：“也没让你们上第一线，你们这种胆小鬼还没资格！”

那是干什么？

两人忐忑不安的跟着军官走了，大厅里的平民们目送他们离去，神色各异。

屏幕上画面变化，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过去。

“《剿匪记》开始啦！”

“今天该收拾那只巫妖了吗？“

“浮空舰！我要看浮空舰！”

四百一四 亡灵之战，满含杂质的矿石倾入炉膛

一“看吧，我早说过的，给我们多少，会加倍的拿回去！”

“这才几天，来得这么快，魔法师老爷都还知道脸面，公爵……呵呵！”

十号营房全住着女性移民，某间寝室里，二三十个女子聚在一起，正聆听一个中年妇女低声说着。

一片附和声中，某个清脆嗓音说：“我想看《剿匪记》，看圣女大战巫妖……”

被中年妇女盯着，这个少女低头闭嘴。

中年妇女瞅了瞅房门，接着说：“公爵信仰的赤红女士，是在用大爱这样的口号迷惑人心，让人舍弃自我，为他们宣扬的目标献出汗水，献出鲜血，献出灵魂！”

“人的自我，人的灵魂是最宝贵的。为了别人，为了虚无缥缈的事情献出灵魂，这种事情是跟深渊里的魔鬼没有分别！”

“我们白天听到了什么？我们在幻景里看到了什么？为了他人奉献，为了他人牺牲，不这么做就是耻辱！想想看，这是何等邪恶啊！”

“公爵的爪牙在千方百计蛊惑我们，扰乱我们的清澈心灵。一旦我们相信了什么五讲四美，相信了大爱，我们的心就不再安宁！我们会被赤红女士关注到，被她吸取生命和灵魂之力！”

“所以，我们要随时保持警惕，时刻相互劝诫，不要陷进各种诱惑里。”

那个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快放完了，明天再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闭嘴！”

中年妇女呵斥：“不想被大家冷落就去看！”

少女委屈的瘪瘪嘴，中年妇女再道：“之前公爵只是引诱，现在又开始强征了。不管是引诱还是强迫，我们表面上必须顺从。生命是可贵的，不要轻易舍弃。但我们在心里必须厌恶、唾弃、憎恨，这样我们才能保有回归安宁的机会。”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发展更多的姐妹，让我们心灵相通，彼此帮助……”

少女低声道：“这不就是五讲四美里的讲友爱吗？”

“你……”

中年妇女咬着牙，正要喝骂，门忽然被敲响了。

她赶紧挥手，女人们嘻嘻哈哈的聊起家长里短。

中年妇女开门，先看到一个黑发少女站得远远的，再意识到什么，目光转到身下。

胖胖的半身人笑容可掬的摆手招呼：“嗨，大家好。”

中年妇女换上恭谨笑脸：“山姆辅导员，您又亲自查房了吗？”

“这里又不是监狱，说什么查房啊”，山姆就站在门口，很有礼貌的道：“只是听说你们每晚都在这里聚会，所以来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辅导处欢迎大家建各种社团和行会，如果需要场地的话，会很乐意提供。”

“只是说些女人的俗话，可不好意思搞那么正式”，中年妇女的笑容转为灿烂。

“是吗？真的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找我或者我的助理都行”，山姆指了指身后那个黑发长腿的少女：“这是我的助理梅恩。”

确认辅导员和他的助理走得远了，中年妇女傲然的道：“看到没有？有点风吹草动就找上门来了，公爵对我们非常忌惮！”

交代了一些保密事项，女人们就散了，房间里就剩下中年妇女和另一个少女。

“那个叫贝琪的，要安排人在身边重点盯着，提防她出卖我们。”

“发展姐妹不要太莽撞，要先试探，搞清楚她的身份来历。”

“要注意培养传话人，不然你迟早会暴露。”

开会时就静静听着，毫不起眼的少女，却在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

中年妇女眼眉恭顺的听着，连声道：“是是，温妮殿下，我都记好了。”

通往营房上层的楼梯上，梅恩嘀咕道：“这帮女人，很古怪。”

山姆叹气：“我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没搞明白她们想干什么。”

梅恩冷声道：“抓两个来严刑审问不就得了？”

山姆吓了一跳：“别，梅恩！这里不是劳改营，我们的工作是服务移民。”

顿了顿，他又补充：“当然，也要尽力把他们教育成人民，还要警惕破坏分子。”

“我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梅恩蹙着眉头说：“刚才我想的是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大喊举手投降！”

山姆恳切的道：“你还没真正获得赤红正义的信仰，正义神力很不稳定，要你来做这样的事情，就是希望你能理解什么是为人民服务。”

梅恩把指关节捏得啪啪响：“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得先把他们教育成人民，不是人民的，就得好好收拾。”

山姆抚额：“我也只是说说，现在人这么多，事情这么忙，也顾不上教育了。总之，盯牢她们就好。”

到了三层的办公室，梅恩说：“我倒觉得，在每间屋子里装部幻景机，比做什么的效果都好。”

山姆苦笑：“你是说把她们变成那种看不到幻景就要死的人吗？那可不是人民，是幻虫啊。”

“那我也是了”，梅恩抢先进了办公室，顺手打开了幻景机：“马上是午夜剧场了，看不到幻剧我也会死啊！”

………………

贝塔城东面，克雷默进了一座跟移民营房差不多的建筑。底层中心的大厅安放着一排排靠背座椅，零零落落坐了不少人，巨大的幻景屏幕却关着。

克雷默很诧异：“咦？午夜剧场都没人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这辈子该看的都看够了”，被问到的人肤色银白，竟然是个秘银魔武士，用魔武士绝少有的慵懒腔调回答。

旁边一个肤色正常，目光异常摄人的中年人说：“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日子，还看那些吵吵闹闹的东西干嘛？”

他抱着胳膊，用傲慢的语气问：“克雷默啊，你的公爵是把我们丢在这里养老吗？”

克雷默笑道：“林德阁下，这才几天啊，就闲不住了？”

“我已经用不出魔法了，这么称呼挺刺耳的”，中年人撇嘴道：“现在我们不是战斗魔法师，是在养老院里等死的老头子。”

克雷默说：“明天……是有安排。”

不仅林德眉头一跳，周围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都看了过来，眼中的炽热期待毫不掩饰。

克雷默暗道果然，这些人怕看到外面的战事心头难受，才关了幻景。

这里是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的临时营地，包括原至高议会和各个失势家族的一百多名战斗魔法师，以及七百多名魔武士，都安置在这里。

他们在这里不仅要接受前期教育，还要进行延长寿命和平复灵魂烙印的治疗。

对这些失去了人生目标，或者失去了力量，以及二者兼有的人来说，不管是教育还是治疗，都是难熬的折磨。

克雷默知道，这些人宁愿死在跟亡灵的战斗里，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苟延残喘。

但这不是费共希望看到的，他们有更大的价值，他们的人生也不该就此终结。

“明天会开始做灵魂复健的治疗，另外，情报局也希望从你们这获得更多关于风暴群岛原议会和魔法师家族的情报，会对各位做一些访谈。”

克雷默说完，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冷哼声。

林德猛然站起，有些失控的道：“这个治疗，那个访谈，有什么意义！？明天我就去神迹堡！干掉一个亡灵算一个！”

“一起去！”

“队长，算上我！”

“咱们把原来的制服都穿好！让普雷尔公爵和这里的人看看，至高议会卫队宁愿站着死！也不会丢掉荣耀！”

其他人纷纷应和，克雷默大声道：“这不是公爵对你们的期许！就算要死，你们也不该死得这么没价值！”

“那还能有什么价值？”

林德凄然一笑，指指旁边那个秘银魔武士：“他们只是活不长，力量还在。我们战斗魔法师呢？没了力量，活得再长，也连狗都不如啊！”

秘银魔武士嘀咕道：“队长你要跟我换的话我也很乐意。”

克雷默说：“没了力量，不能从头再来吗？”

“我以前是四级，随手宰同级魔法师啊！”

林德用拳头敲着胸膛：“现在呢？就是个平民！没了次位面膜，就算灵魂烙印全部消散，要我从学徒做起，什么时候能升到四级？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为什么要执着于级别呢？”

克雷默取出随身助手里的记录晶片，对秘银魔武士说：“打开幻景机，放里面的战斗记录。”

屏幕亮起，一幕幕影像变换，最初林德等人还眯着眼睛，显得很抗拒。渐渐的，他们的眼睛越瞪越大。

目光焦点都集中在士兵们的武器上，除了原本的单发魔导枪和魔导炮外，他们还看到了连发的魔导枪。哪怕是一般的冒险者，都端着枪口连续喷吐着蓝焰的魔导枪，将一片片亡灵扫倒。

“你们虽然不能施法了，但灵魂没有萎缩，还是和以前一样强大。只要重新掌握了一个魔法，就算是最基础的魔法，也能操纵这样的魔导武器。”

克雷默一边说一边观察他们的反应，看到他们眼中的热切，心说拿到这些现场战斗记录果然是对的。不像给平民看的幻景新闻那样被处理过，这些影像都是原始记录，战场的血腥残酷毫不遮掩。

对这些人来说，什么血腥残酷根本不在意，反而证明这才是真实的记录。而新的魔导武器在战争中起的作用，足以让他们燃起信心。

更重要的是，让战斗魔法师重新学会魔法，这个过程的研究意义更重大。费共可以由此窥探到凡人获得超凡力量的更多细节，对超凡力量的普及教育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如果我们重新获得力量，哪怕只是一级，都能像她一样”，林德低声说着。

克雷默看向屏幕，正是破坏圣女凯瑟琳手持两部魔导机枪，站在石墙上割麦子的画面。

他低声说：“是的，林德阁下，努力吧。”

林德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

贝塔城北面的山谷里，山体被凿出大大小小的洞穴，一个个尖耳朵的矮小身影爬出洞穴，享受夜风的清凉和月光的温暖。

“我们的力量都来自蛛神！其他的力量是邪恶的！”

某座洞穴深处，迪迪部落接近两百人聚在一起，聆听族长的教诲。

原本族长很少直接发话，只是在长老争执不下时才传达蛛神的意旨，今天族长却异常激动。

族长顿着拐杖说：“达迪和跟着他参加公爵队伍的人，全都是部落的叛徒！蛛神会制裁他们！”

“迪达！”

他再看向灰精灵少年，后者打了个哆嗦。

“你去找公爵的人，就是那个新来的雅丝，跟她说，必须交出达迪和我们迪迪部落的人！使用蛛神之外的力量，会激怒蛛神。公爵难道还想在亡灵之外，再面对蛛神的讨伐吗？”

达迪像是被吓呆了，既没说话也没动作。

“我们只是暂时离开了蛛神，但我们的灵魂还是跟蛛神相连的！普雷尔公爵给我们提供了避难的地方，还有粮食和饮水，我们很感激，可他无权践踏我们的信仰和传统！”

族长扫视部落里的人，厉声道：“除了达迪那样的叛徒，部落里还有人正在远离蛛神，他们被那些花花绿绿的幻景，还有人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迷惑了，开始喜欢上地面的生活，这是非常危险的……”

“有什么危险？”

脆声响起，一个灰精灵少女出现在洞口，身后还跟着一群灰精灵少年或者青年。

“雅丝……”

族长一滞，再看到少女身后的人，怒声道：“达迪！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几个卫士冲上来要抓人，雅丝身后的灰精灵亮出魔导枪，铿铿两枪打在洞顶，尘土四溅，震得卫士连连退步。

“我听说族长反对达迪参军，还想过来劝说，没想到您已经把他们列为叛徒了”，雅丝冷冷的道：“关于你们的蛛神信仰，我暂时不想说什么。如果说自由，说解放奴隶，说吾主的大爱，你们也听不懂，那就说点你们听得懂的话。”

她叉着腰，小小个头，纤弱身躯，此时却显得威严摄人：“神陨高原是普雷尔公爵的领地，是公爵献给吾主赤红女士的信仰国度！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服从公爵的管治，每个人都是公爵的领民！以部族和信仰的名义，阻止他人为公爵服务，就是与公爵为敌！”

族长气色败坏的道：“但是蛛神……”

雅丝呲目怒道：“已经有整个部族都宣誓效忠公爵，改信吾主了！你们区区一个部落的什么神，也好意思拿出来跟公爵，跟吾主相提并论！”

她不耐烦的挥手：“再敢阻止族人为公爵效力，就滚回自己的地下世界去！神陨高原上的所有灰精灵部族，都在向这里集中，我们正愁没有足够的洞穴安置他们呢。”

族长低下头，喘息得像破了的风箱，却不敢再开口。

雅丝冷笑道：“我知道你正在心里用蛛神诅咒我，但我不怕！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必须吸食凡人血肉才能展现力量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什么神！那种存在，我们动动指头就能捻成灰灰！”

她再扫视众人：“还有谁要加入我们的，现在就站出来！”

几个灰精灵少年跳了出来，接着是几个青年犹豫着走出来，引出了更多人，片刻间，就有二三十个人站到了雅丝身后。

雅丝挥手：“我们走！”

达迪见好朋友没动，急切的喊道：“迪达！”

迪达显得无比犹豫，看了看族长，再看看旁边的父母，使劲摇头。

出了洞穴，达迪很沮丧。

他低声道：“雅丝殿下，如果用赤红女士的信仰劝说族长，用人人都该有的大爱感动他，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他们听不懂的”，雅丝说：“别忘了我也是灰精灵，我很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把蛛神捧到那么高的位置。”

达迪讶异的道：“为什么？”

雅丝的小脸上浮起看透了重重迷雾的深沉和睿智：“没有蛛神，族长和长老们能一直掌握着部族的大权，世代传承，从没变过吗？”

她鄙夷的道：“所以，劝说和感动，能让他们放弃权力，放弃继续奴役你们这些普通族人吗？”

达迪呆呆想着，脸上渐渐浮起了悟之色。

他回头看身后的洞穴，忧心的道：“达迪……”

“立下功勋，锤炼信仰吧，达迪”，雅丝说：“不要辜负了敏丝对你的期望，等你们成了费共的赤红先锋，就回来解放你的朋友，解放所有被蛛神压迫的同胞。”

“敏丝……”

达迪抿着嘴唇，重重点头：“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不断有灰精灵从洞穴里爬出来，跟在了雅丝的后面，成百上千，队伍不断壮大，个个的稚嫩脸颊上洋溢着热切的憧憬。藏在洞穴里的双双眼睛，苍老之中含着恨意和惧意，目送队伍远去。

四百一五 亡灵之战，魔导枪炮专业化

一“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三个都是！”

已经是半夜了，玛丽广场服务中心地下，轻兵器试验场，赫里扎尔两眼泛着血丝，喷得米哈伊尔、斯通纳和哈莱姆三个人满脸唾沫。

赫里扎尔指着旁边幻景屏幕的影像继续骂：“连续打十几二十个弹匣就报废，这种魔导枪拿来做什么！？”

三个设计师低着头不说话，都知道赫里扎尔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不过是传递压力。

骂赫里扎尔的不仅有前敌指挥部和阿图尔，还有破坏圣女。

影像正放到圣女手持双枪扫得起劲，刚装好弹匣的机枪却哑火了，看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圣女当场就暴了粗口：“蘑菇委！吃丝！”

现在赫里扎尔只是喷他们一脸唾沫，已经很克制了。

“我知道，原因是射速太快，魔导金属承受不了这么频繁的魔力冲击，导致法阵失效”，赫里扎尔说出了他们准备好的辩护词，让三个人暗叫知道是这样还喷啊？

赫里扎尔的嗓音变尖了：“你们在设计的时候就该先想到这样的事情，预先做些应对！你们有吗？”

语气再变得沉重：“还好我们有自动生产线，可以及时为前线补充，不然真要捅出大篓子。”

“不过一枝自动魔导枪只能打六七百发，一部魔导机枪只能打一两千发就报废，就算魔导金属变得廉价了，也是触目惊心的浪费啊！”

“委员”，斯通纳率先举手：“我已经修改了机匣的设计，可以很方便的更换机匣内层。我还修改了散魔器的设计，在机匣外面也套了一层。弹匣改为二十发的话，机匣寿命可以提升两倍。”

“也就能打两千发……”

赫里扎尔嘀咕道：“不过这也不错了，尽快完善设计图，我好交给尤赞枢机调整生产线。”

转头再看另外两人：“你们呢？”

米哈伊尔挠头：“我的枪有点麻烦，机匣内外层之间有轴承……”

赫里扎尔没好气的道：“就是你那轴承，让妮丝殿下带着丝丝圣女们花了一整天时间设计生产线！制造工时也比斯通纳方案多了一半！”

米哈伊尔急急道：“我其实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试验二型把两个法阵增加到三个，降低机匣的转速，把一百发弹匣换到三十发，这些调整都是降低连续射击的损耗！”

“后续的改进我也有思路了！把圆珠轴承改成滚圈轴承，这样不仅轴承能很方便的取出来，机匣的震动也小了很多，可以轻松更换内层机匣！”

赫里扎尔白了他一眼：“然后再把减了一半的散魔器装回去，让重量超过十公斤？”

大汉掐着小指头说：“可能……会超那么一丁点。”

“超就超吧，现在重量不是关键”，赫里扎尔叹气：“把修改方案给哈莱姆一份，他的魔导机枪也需要做同样改进。”

哈莱姆终于有了勇气开口：“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魔导金属，如果精金和魔钢也能便宜下来就好了。”

包括赫里扎尔在内，四个人都沉默了。

理想的自动魔导枪是用精金铭刻法阵，用魔钢做法阵底座和机匣。

魔导金属有四项关键指标，导魔性，耐魔性，坚韧度和成本。

紫铜的前三个指标都很一般，最大优势是成本低。

秘银的导魔性非常好，耐魔性一般，坚韧度比紫铜还差，成本稍高。

精金的导魔性比秘银差一点，耐魔性和坚韧度比秘银高得多，成本更高。

魔钢的导魔性跟紫铜一个级别，但耐魔性和坚韧度最高。因为还需要普通的黑铁加入熔炼，技术非常复杂，成本比精金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至于晶钛这种传说之物，就不必理会了。

用精金铭刻法阵，魔钢做底座和机匣，不仅能显著降低枪弹对法阵和机匣的磨损，承受魔力冲击的上限也会大大提高。

许久后，赫里扎尔说：“未来或许能指望，现在就别想这个了，总之……”

呜呜的怪响打断了他的话，四人愕然转头，看到旁边的射击台上，一部怪模怪样的魔导枪，正喷吐出比哈莱姆魔导机枪更为炽烈的枪焰。

六根一看就是菲尼魔导枪加细长消焰管拼在一起的怪异魔导枪，急速旋转，用比米哈伊尔机枪更快的速度，将枪弹发射出去。靶子上和墙上的弹孔细密得几乎是一个压着一个。

米哈伊尔抽了口凉气：“这射速，每分钟恐怕得有六百发吧？”

斯通纳魔导枪的射速每分钟接近两百发，米哈伊尔魔导枪是每分钟接近四百发，但这部魔导枪，还要超出一半。

看了看这枪的外形，估算了一下重量，米哈伊尔和斯通纳松了口气，至少有五六十公斤重，这可算不了自动魔导枪，该归到魔导机枪的范畴了。

哈莱姆看到射击台上的子弹，也松了口气，仍然是一公分口径的普通魔导枪子弹。

这部魔导机枪是把子弹编织在铁扣环连接成的带子上送弹，大概一百发的弹带，十秒就打完了。

射手放下枪，满意的点点头，转头跟赫里扎尔差点脸撞脸。

“你叫什么名字？”

赫里扎尔压下心中的喜悦，淡淡的问。

之前虽然被喷了，但哈莱姆机枪还是得到了前线的认可，阿图尔似乎有了把哈莱姆机枪划出单兵武器组的想法。

现在再有一种新的机枪发明，而且口径是单兵级别的，阿图尔总不好意思再划出去吧？

这也是个年轻人，羞怯而兴奋的道：“委员阁下，我叫格林-乔登，是阴影城的魔工士，这是我从战斗傀儡的多功能机械臂上得到的灵感！”

赫里扎尔点头：“不错！把设计资料发给我，如果原理没问题，就给你一间单独的办公室，还有一张二楼那种工作台。”

乔登喜滋滋的应下，斯通纳嘀咕道：“其实把我的魔导枪口径放大，也可以做成机枪。”

“先把小口径弄好！”

赫里扎尔没好气的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前线所有人都能用上自动魔导枪！”

凌晨的时候，阿图尔找到赫里扎尔，两人都是彻夜没睡。

阿图尔说：“导师和我都收到你的报告了，设计还不错，不过有必要再弄一种机枪吗？导师和丝丝圣女那边又得设计生产线，根本忙不过来啊。”

赫里扎尔努力争取：“哈莱姆机枪是大口径，这种乔登机枪是小口径，也很轻，消耗很少，一个枪组只要两个人。”

“那好吧，这种机枪也可以纳入前线试验项目”，阿图尔咳嗽一声说：“鉴于你领导的单兵武器组成果喜人，研究院决定把你这个组升格为魔导枪研究所，负责所有类型魔导枪的研发设计。”

赫里扎尔的笑颜开到一半就停住了，魔导枪研究所？不是轻兵器分院？

“还有”，阿图尔偏开了视线：“既然是枪，口径的上限就以哈莱姆机枪的两公分为准。大于这个口径的就是炮，归魔导炮研究所管理。对，这个研究所刚设立，由我亲自主持。”

赫里扎尔算了一会，依旧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升了还是降了，闷闷的接下新任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赫里扎尔透过窗户看下方的队伍，骤然醒悟。

下面有好多人都不归他管了，自己这是被降级了啊！

“委员！赤红武装的事情……”

一个部下，不，严格说是原部下了，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根腰带，面带喜色的道：“我已经把尺寸和重量减到一般腰带的程度了，空间法阵做了简化，自适应法阵也不再跟同类法阵冲突，可以找圣女……”

“这个不归我管了，托林”，赫里扎尔郁郁的挥手：“去找阿图尔副院长。”

魔女武装在魔女那边碰了壁后，赫里扎尔就把这个项目丢给了自己的一个学徒，准备等战争过后再去搞。没想到他被圈到了魔导枪这个领域里，赤红武装项目也就不归他管了。

等托林走了，赫里扎尔心中又燃起了火焰，魔导枪就魔导枪！

魔导炮不是人人能有的，战争的胜负，取决于人人都有的武器！

托林那边，他兴冲冲找到阿图尔，没过半分钟就被赶了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魔导枪炮，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没工夫折腾。”

阿图尔的话还在柯塔斯脑子里转着：“归谁管？我也没时间盯着你。你是……斯塔克-托林？这样吧，只要不是枪炮的项目，你都帮我盯着。”

托林看了看大厅里的队伍，虽然这意味着有十几队人都归他管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魔女武装很有前途啊，为什么大家都不重视？

“我们需要马上可以投入实用的装备！”

记起尤赞的训导，托林捏着下巴，嘀咕道：“或许可以先弄个简化版的，让冒险者先试试？”

忽然有人叫他：“斯塔克-托林？你在负责赤红武装的研究吗？”

对方脸色苍白，气质阴郁，两眼不停闪烁着，似乎思维跟兔子似的，随时都跳个不停。

“是啊，你是……”

“我叫艾伦-玛希森，对虚灵很熟悉。我觉得魔女武装要跟虚灵搭配，才能发挥出明显效用。”

“啊，我知道你，你提过虚灵魔导枪的方案，但被否决了。”

“魔导枪需要马上用到战场上，上面没时间等，你的赤红武装，可以慢慢来啊。“

“的确……好吧，我也正愁法阵的管理太复杂呢，虚灵的确是个不错的方向。”

两人在角落里聊着，大厅里的上千人还在忙碌，一项项新的魔导武器设计，源源不断的在他们手中诞生。

四百一六 亡灵之战，新生和命运魔女的突破

一清晨，罗丝大神殿深处殿堂，伊芙猛然抬起脑袋，嘴角牵起一缕晶莹丝线，连到桌面的大摊口水上。

“我怎么睡着了！？怎么能睡着啊！？”

她急慌慌的握起一团矿石，准备继续努力。

“根据我的计算，你成功的几率还不到百万分之一”，薇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薇姬啊”，伊芙语气变得淡淡的，她现在是魔工委的委员助理了，可惜依旧是光杆司令。而薇姬也升到了委员助理，却管着魔导机械生产线的几百号人。

伊芙出身迩香，即便不再信仰凯姆了，对等级差别的关注，依旧深深铭刻在心底，影响着她的一言一行。

她打着呵欠道：“总还有百万分之一，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薇姬板着脸，语气也跟往常一样冷漠非人：“即便这次成功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成功的，下次还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

伊芙来了气：“你不干自己的事情，专门跑过来嘲讽我吗？”

“不，欧萝拉姐姐让我来帮你”，薇姬说：“根据我的计算，最多也就帮你把成功几率提升到万分之一，其实毫无意义。”

伊芙恼怒的道：“当然毫无意义！你要怎么帮我？你有源火还是懂得怎么熔炼魔导金属啊？”

昨晚尤赞调整生产线的时候对她说：“如果你能熔炼出精金和魔钢就好了。”

阿图尔来的时候，对着她摇头：“如果殿下能熔炼出精金和魔钢就好了。”

吃夜宵的时候，欧萝拉抚着她的长发，叹道：“如果你能熔炼出精金和魔钢就好了。”

深夜看内部消息通报，知道了新发明的魔导枪因为材料问题，寿命很短，让前线险况频发，伊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这么说。

再看到要塞计划启动，需要大量高级魔导金属，伊芙对自己说：“如果我能熔炼出精金和魔钢就好了。”

这就是她努力了一整夜的原因，很遗憾，没有丝毫进展。

“我没有源火”，薇姬对伊芙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但我确实懂得怎么熔炼魔导金属，至少清楚原理和过程。”

伊芙才想起，薇姬原本是黄金家族的成员，是个六级魔法师，曾经。

面对薇姬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紫色眼瞳，想到自己正肩负着无数人的期许，伊芙的怒火噗哧熄灭。

她诚恳的道：“帮我吧薇姬，求你了。”

“好，等我先看看你失败的样品”，薇姬拿起桌子上报废了的矿石，闭着眼睛，一块块的摩挲，似乎在做什么透视，然后说：“你再来一次，不要管是不是能成功。”

伊芙依言而行，几分钟后，失望的丢下已经变成废渣的矿石。

“果然如我所料”，薇姬摩挲了这块矿石后说：“你还没有深刻领会到源火的本质，无法从矿石里提取出更高级别的物质，那是靠近世界本质的存在。”

“源火我现在操控自如啊”，伊芙很不解，摊开手掌，银白火球凝聚，随着她的意念上下左右跳动，甚至还跳起了舞。

薇姬摇头：“从魔法的角度看，你对源火的掌控还停留在最基本的火球术上。”

命运魔女将手指头探入火球：“看，你的源火还没有凝结出足够的信仰之力，很虚弱，当然无法熔炼更高级的魔导金属。”

“咱们都是女神的圣女，当然伤害不到你”，伊芙不服气的说，不过心中也承认，这样的源火实在太差劲。

当初在山谷封堵亡灵时，自己根本就是去凑热闹的，连苦骨武士的脑袋都炸不烂。哪像菲妮，一发冰箭就能干掉一只僵尸领主。

她焦灼加不解的道：“可我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提升级别啊。”

薇姬摊手：“那我就帮不了忙了，作为赤红圣女，你对赤红信仰的理解似乎还不深刻。”

“怎么就不深刻了？”

伊芙都想脱下衣服给薇姬展示自己身上的“革命烙印”，可惜之前欧萝拉每次痛抽她一顿鞭子后，又亲手给她抹药膏，让她的肌肤依旧娇嫩光洁，毫无瑕疵。

伊芙再不满的道：“你还是刚加入进来的，对赤红信仰的理解还能比我深？”

薇姬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是在苦笑：“的确，这也是我在头痛的事情。欧萝拉姐姐传达了女神的神谕，说我们的道路，应该是由自身延伸到赤红信仰之上，而不是直接跳到赤红信仰的大道上，还说每个圣女其实都是这样。”

伊芙嘀咕道：“不懂……”

薇姬说；“同感……”

这一刻，两个圣女同病相怜，相对唏嘘。

“要说自身，我之前是迩香的候补圣女……”

伊芙悠悠的道：“诵念凯姆之名，完全放开灵魂，就能获得神力。”

“欧萝拉姐姐和总枢机都说，这样的道路是不正确的。我身上的源火，带来了创造的教义，但具体是创造了什么，他们也没有说得很明白，只说那必须是凝结了人民的汗水、心血和智慧，是胜过神迹的凡人伟迹。”

“劳动和创造，我只做过播种、盖房子、扫地这些小事。虽然很累，但看着长起来的麦苗，建好的房子，干净的地面，很有成就感。”

“回想劳动的感觉，回想由这样的劳动改变了一丁点世界，我发现自己凝结出了源火，可以熔炼紫铜和秘银了。”

她迷惘的道：“但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我得亲自去盖一座高塔吗？”

“我不知道”，薇姬说：“不过你说到迩香，我曾经很想去呢，听说那是大陆的心脏，是几个纪元来凡人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各个时代的风貌都能看到。”

“没错没错！”

伊芙兴奋了：“等我们解放了迩香，我一定给你当导游！带你去逛完所有值得看的地方，不过你得有耐心，那可不是三五个月的事情。”

“每个地方都有说不完的历史，就说外城区南门的那座桥吧，最初它是沉在内海岸边的一艘浮空舰，还是魔法帝国时代留下的，当时附近岛上的幸存者就把它改造成连接大陆和岛屿的桥。为了打败桥上还在活动的傀儡，据说死了很多人。很多人都不明白桥桩为什么那么古怪，他们不知道那是在纪念人类战胜傀儡，夺得了那座桥的历史……”

“还有我们修行的神学院，原本是座没露出水面的暗礁。第二纪元末期大洪水的时候，人们在暗礁上建了灯塔，再经过上万年填海造地，到现在居然成了城区里的一座小山，想不到吧？之前总枢机听到这，居然说了一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哪是自然形成的呢？分明就是凡人创造的啊！”

说着说着，银白的光芒溢出伊芙的身体，在肌肤上流转。

薇姬呆呆看着伊芙，嘀咕道：“继续，继续说迩香，把凯姆和红袍白袍都忘掉，就只说凡人。”

当伊芙说得眼中冒光，两颊生晕时，才发现自己的异常：“我这是怎么了？”

薇姬肃然道：“创造就是你的道路，伊芙，但要记得，必须是凡人的创造。你现在已经连接到了赤红信仰的大道，你发现了自己的源初神职。”

“我还不是很明白”，伊芙急切的道：“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

“你可以再尝试”，薇姬点头，但接着皱眉：“但我算不出你的成功率了，刚才的变化不合……不在尼斯塔的命运里。”

伊芙握住矿石，银光渗入矿石里，这次的动静显然不一样了，连薇姬都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我……我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拉出来了，但我觉得力量还不够”，伊芙急切的道：“迩香上面含着的创造，是不是很不纯粹？还有什么是能带给我力量的创造？”

“风暴群岛？唔，那不适合你”，薇姬在给她加油：“罗丝大神殿？更不对，还有什么，没完成的算不算？甚至只有个想法的呢？比如女神命名的泰格杰尔要塞，虽然还只有设计的雏形，不过根据我的计算，建成之后绝对是费恩的奇迹……”

“对！泰格杰尔要塞！”

伊芙高声道：“需要大量的高级魔导金属，真的建成了，那也会凝结着我的贡献！那也是我参与的创造！”

说话的时候，粗略的模型在她脑子里闪过。

昨晚她看到模型时，心灵就为那样的伟迹而震颤。现在想到那些框架，那些壁面，全都是出自自己的力量，仿佛在亲手触摸到每一根架子，每一块板子，她心中不自觉的涌出汹涌的热流。

一滴金黄的金属液自矿石中渗出，滴落在桌面，很快凝聚为橙色的金属珠子。

“就是这样！”

薇姬也没了往常的淡定模样，握着拳头叫道：“继续！加油！”

当精金颗粒在桌面叮叮咚咚碰撞时，两个往常不怎么对付的圣女抱在一起，跳着喊着。

“我到四级了！”

伊芙喜极而泣：“我会熔炼精金了！”

她紧紧掐着薇姬的胳膊，都没注意对方痛得龇牙咧嘴：“我得去找丝丝魔女！进到心灵网络里，让她们一起帮我分析，尽快完成编程！”

伊芙急冲冲奔出去，薇姬看着桌面上的精金，脸色渐渐黯淡下来。

“根据我的……不，我的计算又出错了。”

她敲着自己的额头嘀咕：“难道我只能管着那些生产线吗？我的源初神职又在哪里？我的力量该在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上找到呢？”

命运魔女拿起一块矿石，闭上眼睛，细心感受：“根据我的计算，我绝对不可能像伊芙那样熔炼魔导金属，因为我没有源火。”

“但我的计算接连出错，说不定会有预想不到的状况……”

“伊芙是新生魔女，力量来自创造，而且是凡人的创造，那意味着凡人对世界的改变，而且是好的改变。”

“我是命运魔女，总枢机在跟尼斯塔战斗的时候曾经说过，尼斯塔不过是至极理性对世界的模拟，而且还是静态的模拟。”

“以凡人的智慧，用至简的数学和逻辑具现至极理性，建立程序和模型，分析现有的事物，预测变化，这就让尼斯塔有了凡人之心，这就是我……”

“数学……编程……”

薇姬猛然睁眼：“女神的赤红信仰之路，早就给我留出了位置！我就是赤红信仰需要的至极理性！”

嗡的一声，矿石表面掠过一缕极为细微的蓝光，这是非同寻常的蓝******法师的魔力光色一般都是海蓝的，给人以神秘深邃，但又冰冷非人的观感。这缕蓝光却像是夏日碧空，充盈着勃勃生机，似乎还能听到凡人的欢笑。

看着眼中多出的半透明框体，里面急速刷出一行行问号，最后一行标注着“魔导金属矿石，品质未知”，薇姬小嘴张得大大的。

许久后，她才略略回神：“这是魔法探知？怎么效果变成这样了？”

然后她翻转着自己的手掌，神色激动的道：“而且……我又会魔法了！？”

想到了什么，她急急离开，片刻后进了生产线所在的殿堂。

举着手，浅蓝光线扫过一条生产线，眼中跳出一个个框体，里面是无数描述和数据，薇姬的脸颊渐渐变得绯红。

再到她两眼溢出浅蓝光芒，身体也流溢着同色光华时，正在操作和组装生产线的人们都惊呆了。

浅蓝光翼自薇姬背后喷出，细看却是由一个个极为细微的三角、圆、正方等几何图形以及数字拼接而成的，不断刷新变幻着，似乎将身边的空气甚至空间都解离成纯粹的概念。

薇姬升空而起，随着她的注视，生产线的魔导机械、魔偶上方浮起半透明的框体，刷出一行行数据，标注了各种信息，这部机械和魔偶的状况顿时变得一目了然。当机械和魔偶的信息框连接在一起时，一个更大的框体跳出，将整条生产线的情况都展示了出来。

薇姬再看向正在组装的另一条生产线，在还没有完工的空地上，像是幻景一般的显现出生产线的其他部分，就如已经在运行一般，也升起框体，能看到各种数据。

眼中和背后的蓝光消失，薇姬自半空坠落，还好附近有堡垒，一个援护冲过来接住了她。

“去找尤赞，让它给每条生产线配一个工作台”，薇姬喘着气说：“等工作台改造好，我就不必一直呆在这里了，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生产线的负责人不舍又不解的问：“更……重要的事情？”

“我是薇姬，又是尼斯塔，我比原本的尼斯塔更强大”，薇姬眼中还不断闪过浅蓝光芒：“计算，无所不在啊。比如泰格杰尔要塞的设计，有我的话，很快就能完成。”

四百一七 亡灵之战，粉碎、搅拌和烧烤亡灵的盛宴

一位面缝隙开启的第二十二天，龙将纳斯科恩很烦。

君主想收复故土，将斯兰霍恩王国拉到亡者之域里，为争夺死神的神座加上至关重要的砝码。

这些占据故土的凡人，真是可恶，居然敢反抗君王！

更可恶的是，看起来他们居然有成功的可能！

都快一个月了，纳斯科恩统领的死亡大军始终没能把那座讨厌的结界塔摧毁。甚至都没侵蚀出足够的区域，让位面缝隙进一步扩大，到现在传奇级别的力量仍然无法通过位面缝隙。

阻挡着位面缝隙的凡人并没有多少高级超凡者，三座堡垒里的两三万人，英雄级别的或许不到百分之一，大多数都是见习和学徒级别，甚至还有相当部分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

就是这么羸弱的凡人，用纳斯科恩从未见过的武器，死死抵挡着大军。而且防御还越来越稳当，稳得纳斯科恩都开始为自己的损失心痛了。

对亡灵大军的统帅来说，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纳斯科恩立在山谷的山脊上，眺望两公里外的那座堡垒。

现在它不敢离战场太近，之前稍稍靠近，那种挟带着金属弹丸的蓝色光流，还有足以穿透十层骨盾的大火球就会招呼过来。

发现对方的火球和枪弹比昨天还要密集，纳斯科恩心说，不能再等了。

它在蓄积力量，对方也在不断成长，再等下去，说不定它再没办法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前些天从国度里调来的地下力量应该足够了，向那座堡垒发起的试探进攻，应该也让对方产生了错觉。

决战，就在今天！

纳斯科恩的白骨手爪握成拳头，砸在身边一块石头上。

石头崩裂，露出一颗硕大的骸骨龙头。

周围的泥土崩裂，数十米长的骨翼拔出地面，掀起大片尘土。

两团人头大的幽绿光芒闪烁，龙头猛然冲破烟尘，仰天嘶嚎。

山脊后方的山谷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亡灵大军，眼眶里的魂火同时炽亮，呼应着凄厉的龙哮，同时仰头嚎叫。

神迹堡，结界塔已经拔高到了五十米，塔身又粗壮了一圈。

结界塔底部的地下，指挥大厅里摆满了工作台，墙面也挂着大小不一的屏幕，战场的各类信息在这里一览无遗。

“根据我的计算……”

坐在某座工作台边的薇姬看了看旁边的战术情报台，眼中浅蓝光芒闪烁。

蒂丝打断她说：“不必计算，我们看得很清楚，敌人发动总攻了，你还是集中力量修正要塞下一阶段的设计吧。”

薇姬眨了眨眼睛，蓝光消散，无奈的叹道：“不好意思，我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只要有需要计算的地方，我就忍不住。”

大厅中心的圆形工作台边，威尔森、甘比特抱着胳膊，盯着工作台上的立体影像，同时点了点头。

威尔森说：“是时候了。”

甘比特对旁边坐在软椅里休息的一米四、一米七和一米九说：“前线就交给三位殿下了。”

艾丽一跳而起：“甜香，饿的！”

卡琳起身做了个扩胸运动，慑得附近的人呼吸顿止，两个调度甚至撞在了一起。

野性魔女说：“地面就交给我了！今天可要滚个够！”

缇娜踩了踩地板：“重点恐怕在下面，建造工作得停下来，全力准备战斗，这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

威尔森点头：“我会加一班调度，重点关注地下的动向。”

“那我就去发布消息了，欧萝拉枢机早就录好了决战动员”，甘比特说：“是小红播报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小红说话，感觉格外受鼓舞。”

“我也是”，威尔森笑道：“我马上通知萨达尔做好人员补充，医疗和物资运送的准备。”

费共在前线已经部署了三个军团，全由超凡者构成的九十八军团防守神迹堡，一一五军团防守北翼堡，由原城卫大队改编的一二零军团防守南翼堡。

三个军团全进行了加强，夏安迪亚圣武士和冒险者也被纳入到军团的临时编制，加起来超过了两万人。

这不是费共拥有的所有军事力量，市民、冒险者、移民以及费共预备成员，在贝塔城不断编组为新的部队，随时准备补充到前线。

随着战事的稳定，费共的军事指挥体系也渐渐锻造成型。

总的战略方针以及影响全局的决策，自然是由临时中央做出，经常还得征询女神的意见。

在具体事务上，萨达尔作为军团委员会的首席委员，负责在后方编组补充力量，协调医疗、物资和各类后勤事务，李奇名义上的副手唐恩从旁协助。

前敌指挥部由威尔森担任总指挥，主持前线的军事决策，甘比特担任总政委，做三个军团的思想工作。

魔女们的职责各有侧重，蒂丝负责情报和通讯体系，艾丽、缇娜和卡琳则灵活机动。她们的角色已经从身先士卒的高端战力，渐渐变成了第一线的指挥官。

至于薇姬，在重新获得了魔法能力后，魔导机械生产线只需要花很少时间照顾，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要塞工程上。

其他的魔女都在后方服务，欧萝拉主持对内的宣传和对外的联络，鼓舞费共治下各方力量支持战争的同时，还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拉来人手和物资。

伊芙在主持精金熔炼生产线，编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她只能亲身上阵。

至于某个一米三，只能天天哭了。之前还得找各种法子刺激，现在只需要想想李奇就泪流不止。

李奇去了亡者之域，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虽然女神说他还好好的，但亡者之域那个地方，每多呆一天，安全返回的几率就渺茫了一分。

到现在位面缝隙依旧没有变化，说明李奇还没有完成任务，他们必须继续战斗。

大家想的已经不是李奇什么时候解决这场危机，而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至于这场危机，总不能全指望李奇一个人解决。如果大家能在地上彻底封堵住巨人王，就不必让李奇继续冒险了。

今天亡灵发动了总攻，说明它们也已经扛不住了。

打败那个叫纳斯科恩的龙将，彻底摧毁位面缝隙！

当小红在三座堡垒的大小屏幕上播报决战动员时，人们都沸腾了，胜利的曙光在向他们招手！

“总算能好好的战一场了，再干下去，我都怀疑自己成了铁匠。”

北翼堡，深达数十米的地下，戴克嘀咕着，用手里的火焰射线枪，将连接两块紫铜板的铆钉烧熔，让连接变得稳定可靠。

摘下护目镜，看看周围还在忙碌的队员，一道道炽红射线将紫铜板固定在岩石底座上，戴克心中荡起微微震颤。

神迹堡那边的进度更快吧，应该已经在整个地底都铺设了一层紫铜板，说不定都开始搭设骨架，修建内层结构了。

真没想到，费共竟然真的把这么疯狂的构想付诸实施了，将整个堡垒从地底到地上，全部用魔导金属包裹起来，变成魔导金属要塞！

神迹堡那边预定叫泰格杰尔要塞，这边预定叫蒙特希要塞，南边的叫弗莱腾绍斯要塞。戴克只知道这是赤红女士亲自命名，没人知道名字的来由。

地底用化泥为石术凝结为岩石，铺设一层紫铜板，再在若干区域铭刻驱逐亡灵的秘银法阵，让整个地底变成亡灵无法接近的坚固屏障。

与此同时，地面同样在岩石基底上搭建紫铜护墙，据说会有几十米高，别说低阶亡灵，就算是苦骨武士和骷髅骑兵那样的中阶亡灵，都无法造成明显威胁。

更可怕的构想只在小道消息里听过，说是等魔钢也可以大量熔炼后，会用魔钢为骨架，将堡垒修建成一个整体，到那个时候，亡灵的飞行单位也难以构成威胁。

这是凡人能造得出来的伟迹吗？

震撼之余，戴克也觉得非常可惜，如果位面缝隙被封堵甚至破坏掉，这么多魔导金属不就浪费了？

随身助手响起警报，指挥官也在大叫：“回到战斗位置，准备战斗！”

有人喊道：“就差几块板子了，不能铺完再打吗？”

指挥官毛了：“你是铺上瘾了止不住吗？没有连接到法阵，铺上去也没用！赶快拿起武器就位！”

另外的人叫道：“还没给我们发魔导枪！”

指挥官都要吐血了：“手上的东西只能烧铆钉？”

戴克瞅瞅手里的火焰射线枪，心说只能先对付一下了。

跟队员们站进吊篮，嘎吱嘎吱的自己摇上去，进入可以俯瞰地底的战斗平台。

地面已经被挖空了大半，他们的平台吊在孤零零的石柱边缘。台子上方都有木架甚至铁架跟其他地方连接起来，就算石柱垮塌，他们也不会摔下去。

随身助手嗡嗡振鸣，指挥官也在大叫：“虫子来了——！”

地面开始震动，好几处已经铺设好紫铜板的地方被恐怖的力量撞击，紫铜板不断变形、扭曲、破碎，最终崩飞而起。

一股股泛着灰黑烟气的巨大虫子从地下喷涌而出，有的是百足虫，有的是披着鳞片的蠕虫，还有生出各种触须，叫不出名字的怪异虫子。

这些虫子拖着僵硬的腐肉，复数的眼瞳泛着绿光，如潮水般向地底四处蔓延，再循着石柱和壁面向上延伸。

一发神光术像是信号弹落入虫群里，一瞬间，堡垒内部各处平台光华大作，声响震天。

魔导机枪是叫得最欢畅的，哈莱姆重机枪，乔登转管机枪，噼噼啪啪在虫群中溅起团团绿液。

米哈伊尔和斯通纳自动魔导枪的枪声是最密集的，但都很短促。

戴克很愧疚，因为自己受伤，整个白杨小队也被调到辅助序列，没有拿到最新批次的自动魔导枪。新的魔导枪用精金铭刻法阵，据说寿命是之前的十倍以上。机匣外层还包裹了散魔器，力量损耗更小。

现在队员只能用以前的魔导枪，射击必须很节制，自己也只能用这种很不得劲的火焰射线枪对付大号目标。

神光术不断在虫群中绽放，跟连绵火球混在一起，虫群的整齐流向很快就凌乱不堪。

一颗颗半身人脑袋那么大的怪异东西丢了下去，在地底和半空炸开一团团白雾，像是强酸一样，在虫子身上灼烧出片片黑烟。虫子对这样的白雾异常惧怕，纷纷避开，露出一片片空地，也让虫群挤得更密集了。

指挥官的愤怒咆哮此起彼伏，警告短信也实时发到戴克的随身助手上。

“谁在乱丢圣水手雷？不要朝中间丢！”

“没学过吗？从哪里偷来的手雷？”

“丢在外围把虫子聚起来！蠢货！”

圣水手雷，对付亡灵的又一项发明。里面的圣水跟某种凝胶混合后会发生爆炸，生成对亡灵极具威胁的神力雾团。

最初这玩意还只是圣水炮弹，跟着那种叫飞天炮的大号魔导枪一起来的。后来有人拧掉炮弹的保险，直接扔到即将涌上防线的亡灵堆里，成了大家竞相效仿的用法，费共干脆做出更大号的，可以用手扔的手雷。

圣水手雷的雾团进一步压缩虫群的空间，可以连续发射冰锥的冰锥炮继续在外围凝结出大片迟缓行动的区域。地底的虫群就像沸锅般的，挤成厚厚实实的“虫饼”。

指挥官兴奋得声调都变了：“使劲打啊伙计们！还有什么靶子比这更美妙的？”

这已经不能算是靶子了，根本不必要瞄准。

前些天也有大量虫群自地下进攻，最初还搞得大家手忙脚乱，但随着要塞工程的启动和各种武器的加入，那些虫群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

今天即便是这么可怕的虫海，也成了随意收割的目标。

戴克感觉血液沸腾起来，他调整了一下随身助手，用堡垒情报部发来的实时战场透视图，跟地形做了对比，找到一处还在不断喷吐虫子的洞口。

火焰射线射在洞口上，穿透了不知道多少虫子，冒起一股股青烟。

戴克哇哈哈的笑着，没有不得劲的武器，就看怎么用！

笑声嘎然而止，戴克挠了挠肩窝，那里痒得不行。

他在医院躺了五天，医生用什么史莱姆魔凝胶填进他的伤口里，说这种魔凝胶会刺激伤口附近的血肉增生，渐渐将魔凝胶转变成新的血肉。

五天后，填进肩窝的魔凝胶的确变成了新生的血肉，虽然还很羸弱，一只胳膊用不上力，却能用魔导枪战斗了。

戴克担心自己的小队，拒绝了继续留院观察，返回前线。到目前为止，治好的伤口没有出什么问题。

唯一的烦恼，就是偶尔会痒得不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痒感很快消失，戴克把这事丢在了脑后，端起射线枪，继续烧烤亡灵虫子。

堡垒外还有空中，亡灵也在同时发动进攻，戴克一点也不担心，大家已经习惯了各司其职。

这是一场粉碎、搅拌和烧烤亡灵的盛宴！

四百一八 亡灵之战，亡灵要拼命了！

如果说南北翼堡的战斗是盛宴，神迹堡的战斗就是返璞归真的煮火锅了。

现在的神迹堡，也差不多就是一口大锅。

堡垒外面原有的那层石墙已经破损不堪，多处垮塌，但在后面又竖起一层更高的石墙。墙后覆盖着一块块紫铜板，虽然没有全部覆盖墙身，板子也很薄，但这幕紫铜完全不要钱的恐怖景象，依旧能让老魔导工匠心脏病发作。

这还不是全部，这层内墙后的地面已经被全部掏空，岩石基底加紫铜板呈阶梯状一层层向下，一直延伸到近百米深处。每一层都零星分布着类似碉堡的建筑，由紫铜板严密遮护着。里面既有驱逐亡灵的秘银法阵，也是魔导炮和魔导机枪的阵地。

堡垒中心包括结界塔在内的部分，被修筑成直径百米左右的巨大石塔，也是一层层阶梯状上升，外层同样覆盖有紫铜板，还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方便射击。

中心巨塔下，是一圈几十米宽，几十米深的巨大壕沟，这里没有做任何处理，巨塔与外围间通过吊桥连接。

壕沟不是垂直的，而是有一些坡度。在壕沟边缘有一层护墙，严格说是半管式的防护，也包裹了紫铜板，在护墙上的火力可以覆盖整条壕沟。

此时整个堡垒里的紫铜板都亮着莹白光芒，那是驱逐亡灵法阵形成的屏障。这道屏障并没有完全遮护住地底，那道壕沟就是空白之处。亡灵虫群自壕沟底部涌出来，像沸锅似的，被层层火力翻煮着。

偶尔有个头庞大的虫类钻出地面，虽然比不上当初那只巨尸百足虫，却也是几米粗几十米长的大家伙。可刚钻出来，就被密集火力重点关照。尤其是早就瞄准了出地位置的魔导炮，几门炮同时掐着时间点轰过去，经常是大虫子的脑袋刚探出半截，就被带着魔钢弹芯的火球炸得粉碎。

这些大家伙的动向，一直被缇娜为首的告死者严密监视着，每一只的行动轨迹，在每个火力组组长的随身助手上，都能清晰看到。

地底偶尔也传来微微震动，那是大虫子甚至混在虫群中的高阶亡灵攻击中心塔的底部。中心塔已经被紫铜板从底到上全部裹了起来，驱逐亡灵法阵的强度更高。那些亡灵像是撞在了烧红了的铁板上，根本不敢撞第二次，只好循着虫群流向冲出地面，迎接早就为它们准备好的湮灭大锅。

既然是总攻，亡灵在地面上的攻势就更为猛烈。

有内外两层火力网的阻击，类似圣水炮弹和手雷的轰击，亡灵之潮水给守军带来的压力，已经远不如最初那般猛烈。

亡灵的构成已经远比以前复杂，前些天还让守军头痛不已的僵尸跳猴就是新加入的种类。

这种实质上是僵尸化半身人的亡灵，个头虽小却行动迅速，无比灵活，长了一口锋利牙齿，手趾和脚趾的锋利指甲跟刀刃似的。不小心被咬中或者划伤，亡灵气息和各种腐毒就急速渗透。还总是成百上千的集群行动，令人头皮发麻。

现在这玩意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守军人人都有了防护力更强的蛛丝软甲和手套，守卫第一线的官兵甚至有全罩式头盔，发放给平民士兵的紫铜盾牌和密银长刀也是对付僵尸跳猴的利器。

僵尸跳侯基本没机会冲到身边，最近的距离也就三五米，在这个距离上，魔导喷枪足以把它们的脑袋轰碎。

更大群的僵尸跳侯有火焰喷枪伺候，这种可以喷射扇形魔法火焰的武器是班组武器，虽然数量少，却足以将防线前方变成无人……不，无灵地带。

更远距离上，圣水手雷、圣水炮弹将集群亡灵驱散。如果来不及阻拦，还有一头头黑白相间的巨熊冲下防线，抱成团咕噜噜来回碾压。

现在能变身胖达的德鲁伊已经有十来个了，抱成团子来回碾压，对付这种小型亡灵简直就是无往不胜的利器。相比会碾成一片片腐肉，毛皮不得不沾上恶心尸液的僵尸类亡灵，以卡琳为首的团子小队更喜欢碾骨头，噼噼啪啪的脆响听起来无比舒爽。

这时候已经不怎么怕误伤了，一旦团子出动，战场调度就会通过随身助手标注团子小队的动向，提醒相应区域的官兵。

团子小队不仅用来对付集群小型亡灵，也是对抗巨型憎恶、僵尸猛犸、死亡巨人之类强大存在的中坚。

这些级别仅仅只在四五级的家伙，因为个头巨大，即便是英雄巅峰也不敢正面对抗。不少还有远程攻击能力，即便是在碉堡内的炮组和机枪组，只要没第一时间放倒，被这些家伙盯上的话，处境就异常危险。

可德鲁伊变身的团子，抱成团就有硬化术，就算碾不动，撞倒之后收拾起来也更容易。

偶尔还能看到巨大化的团子浑身冒起红光，两眼变得血红，一巴掌糊烂憎恶的脑袋，那是正处于“熊人无所畏惧”状态的狂暴团子。

亡灵的地下和地面攻势不足为惧，骤然加强的空中攻势最令人担心，远近的骨龙加起来足足有六只！

骨龙之外，双头僵尸飞龙、骸骨狮鹫、女妖以及各种僵尸化的飞禽遮天蔽日，成千上万。

亡灵的空中单位攻击手段异常复杂，不仅有骨龙的龙焰、女妖的心灵冲击，还有骨矛骨箭、酸液喷涂以及纯粹的死亡之气。

与之对抗的防空单位从防护到武器也经过了全面改进，操作防空武器的人全都戴上了防护面具。与面具相接的过滤器里，装了一片片浸满圣灵果汁的滤片，可以有效中和亡灵气息。

武器方面，除了原有的魔导炮、哈莱姆机枪和乔登机枪外，还有冰冻射线炮、速射火球炮、奥术飞弹炮，以及连续发射炽亮神光球到空中的神光炮。

“骨龙！”

中心塔的防空廊道上，防空指挥凯瑟琳用十一管乔登机枪为防空火力指示目标。

这是给凯瑟琳特制的武器，她很喜欢魔导机枪，原本想过将自己的破坏神术法阵化，然后做成魔导机枪。但这时候丝丝魔女和研究院根本抽不出人手，只好先用普通机枪对付。

哈莱姆机枪杀伤威力大，但射速还是不够，而且也确实太重，即便变身凯瑟琳，足以双持，长时间作战也很累。

乔登转管机枪的出现让她有了新选择，不过六管的射速还是不够，乔登专门设计了射速超过一千发的十一管型号，令凯瑟琳非常满意。

当然现在她不能就顾着埋头杀敌了，而是协调所有防空力量，尤其是将重点目标找出来，第一时间集中火力击杀。

这种任务交给其他人很危险，毕竟得呆在非常显眼的地方，很容易成为敌人集火的目标。对凯瑟琳来说却正合适，她本身的防御力很强，靠光翼还能灵活机动，甚至能飞，手中的转管机枪也足以粉碎对她的围攻。

密集火力汇聚到正试探着靠近的骨龙，那头恐怖的亡灵还没降到可以用龙焰攻击的高度，就不得不赶紧飞离。

中心塔高层，一直注视着凯瑟琳的贝努因人，目光这一刻也转到骨龙上，握着剑柄的手溢出点点虹彩之光。

旁边正悠闲喝着茶的罗文娜说：“努曼艾尔阁下，你的资料没在战斗序列里，冲出去小心被误伤哦。”

努曼艾尔淡淡一笑：“这些武器的确不错，但还伤不到我吧？”

罗文娜叹道：“您有多强我是不知道，不过上次我不小心逞强，被几发九倍率魔导炮轰中，炎爆大火球里面带着魔钢弹芯，还真有点狼狈呢。”

努曼艾尔微微凛然，眼前这个传奇魔法师可能级别不如他，但依旧身具领域和传奇之力。居然也能被这里的武器伤到，这就是说，自己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所以，不要为公主殿下担心，我们坐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防备亡灵有传奇挤出来。”

罗文娜点破了努曼艾尔的心思，让传奇骑士有些尴尬，嘴上强自遮掩：“女王陛下是派我来帮助公爵殿下的……”

“帮助？连神性水晶和魔晶石都舍不得给多一点，还不如那个佐尔德的支援力度大”，罗文娜尖酸的道：“女王摆在哈德朗边境的三个军团，也一直没有挪窝，到底是在防备谁啊？”

“公爵不在，或许是沟通上有问题”，努曼艾尔赶紧为女王辩解：“而且攻击瓦伦丁大教堂的战斗也已经打响了，那边的消耗也同样巨大啊。”

罗文娜的不屑已经毫不遮掩：“分一点力量给我们，帮我们打败了亡灵，再去支援女王。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武器，拿下瓦伦丁不过是小菜一碟。”

“咳咳，瓦伦丁大教堂的守军可不是亡灵，他们非常强大，连传奇都有十多个”，努曼艾尔真心不服了：“那里的结界和屏障是从上个纪元一直建设到现在的，就算把公爵的军团调过去，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说话的时候，又一头骨龙企图接近，被无数团火球和密集得汇聚成光河的射流锁定，骨龙哀鸣着一头栽倒，让努曼艾尔的话嘎然而止。

他再转移话题说：“听起来罗文娜大师已经加入到了公爵这边？”

“我跟李奇是生意上的紧密伙伴，我的侄女又在这里，当然会出手帮忙了”，罗文娜转开视线说：“李奇给的报酬也不错，而且呆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到新奇的东西，对魔法师来说，是无比愉悦的经历。”

不知道为什么，努曼艾尔微微松了口气。

他目光投向窗外，又猛然抽了口凉气。

远处的天空，五头骨龙头尾相接，高高升起，周围的亡灵飞禽不断汇入，聚成一条直径数百米的亡灵潮柱。

努曼艾尔下意识的喊出了声：“不好！亡灵要拼命了！”

虽然这话怪异得令人发笑，但不得不说，事实还真是如此。

亡灵这是要做最后一搏，用飞禽掩护骨龙，发动有去无回的冲击。

五头骨龙扑下来，估计还有那个叫纳斯科恩的龙将在内，直接撞上中心塔，摧毁控制塔里的结界法阵，成功的几率很高。

那些魔导炮、魔导机枪，甚至侵蚀亡灵的圣水弹，即便能一层层剥落亡灵，一时也攻击不到里面的骨龙。

努曼艾尔觉得，自己出手的时候到了。

凯瑟琳公主在这里，女王交给他的任务是在必要的时候带走公主。在此之前要怎么做，女王并没有限定。所以他的选择，是尽量避免出现“必要的时候”。

他也知道，女王派他过来的时候，本就怀着这样的心思。

现在看来，即便他出手，“必要的时候”也到来了。

每头骨龙都是英雄巅峰，他出手也做不到一击全灭，但只要阻滞住对方的攻势，他就有了安全带走凯瑟琳的机会。

“等等！”

原本罗文娜也站了起来，不过接到了什么消息，出声阻止：“战场调度说无关人员不要擅自行动，武器已经就位。”

“武器？还有什么武器？”

努曼艾尔不解，这样的攻击，以他的传奇之力也未必能轻松化解啊！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炽亮，那一刻增强的光亮，即便两个传奇都下意识的眯眼。

接着他们看到，几道粗壮的白光直射天空，持续不停。

白光像能熔解一切的焰火，瞬间就将巨潮前方的亡灵烧作飞灰，暴露出夹在里面的骨龙。

白光射在骨龙身上，冒起一股股青烟，骨龙发出尖利的咆哮，即便被主人强令着继续前进，烧蚀的骨翅也让它难以保持平衡。

不仅是领头的骨龙被白光射中，另外几道白光也烧穿了亡灵潮柱，轰在后面的骨龙身上。原本汹涌湍急的潮柱，顿时像撞上礁石的浪涛，一片片的崩解。

“哟，他们还真把神光术搞成神光射线炮了啊”，罗文娜啧啧的道，看来是清楚这种武器的来历。

接着传奇女魔法师一脸痛惜：“原本还准备用来对付传奇级别的亡灵，这点时间，恐怕就烧了几十万金蒲耳的神性水晶！”

能用金蒲耳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啊！

努曼艾尔呆呆看着被烧蚀的亡灵潮柱，心中狂澜翻滚。

之前看到自动魔导枪、魔导机枪和各种魔导炮，的确让他有所震撼。

但那样的武器，充其量也就是让低级超凡者能围殴高级超凡者而已，还不足以让他产生颠覆之感。

现在，这什么神光射线炮，居然能瓦解亡灵如此凶猛的攻势，即便是他，也难以做得这么轻松。

几十万金蒲耳能替代一个传奇，看起来无比昂贵，可真要变成普遍的现实，所有国王恐怕梦里都要笑醒，他们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惧怕传奇了。

就算是女王陛下，为自己的力量不值钱而遗憾的同时，也会很高兴吧，这意味着拿下瓦伦丁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是比谁的金蒲耳多而已。

还好，这种武器仅仅只是针对亡灵而已，努曼艾尔无比庆幸。

不过片刻时间，以骨龙为核心的亡灵潮柱就在空中瓦解成混沌的乱流，魔导炮和魔导枪尽情的收割着，努曼艾尔还看到几头巨大的黑白熊，将一颗颗硕大的东西丢到空中，炸开一团团白雾，让亡灵变得更为混乱。

骨龙一头头栽下地面，依旧有两头冲到了中心高塔上。

一头撞在塔身的紫铜板上，还没来得及喷吐龙焰，就被几发魔导炮轰烂了脑袋。巨大的骸骨龙身沿着塔身滑落，在紫铜板上拉出一条又长又粗的绿痕。

另一头俯冲而下，喷吐出猛烈龙焰，将塔身一片铜板烧穿，几个相邻射击孔里的战士化作飞灰。

这头骨龙的战绩也就到此为止了，凯瑟琳二段变身的十层楼高巨人，抓着骨龙的尾巴，像扔壁虎似的扯下高塔，摔在地上，一脚踩爆了头颅。

中心高塔连续震动，结界却岿然而立，没有丝毫动摇。

努曼艾尔和罗文娜所在的那一层，一个身影撞破紫铜板和石墙，翻滚着冲进来，手中大剑一挥，摆了个无比摄人的造型。

看起来像是个精英死亡骑士的亡灵，异常高大，它扫视这一层，只发现了两个人，显得相当失望。

它用浑厚而又空寂的声音说：“卑微的活人，臣服在我纳斯科恩的脚下吧！告诉我，结界的法阵在哪里？”

“就在上面”，罗文娜指了指，又用怜悯的语气说：“不过你恐怕上不去了。”

“我都不忍心动手了”，努曼艾尔叹道。

纳斯科恩大怒，这两个凡人，居然在怜悯它！？

它扭动身体，正要迈步，却听喀喇几声脆响，腰间感觉有异。

低头一看，它的腰身被神光射线烧出一个巨大的洞，神光含着的神力还在洞里烧灼着它的腐烂骨肉，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跟泌油似的。

它的胸口也破了好几个洞，两发魔钢弹芯露出黑幽幽的弹尖。含着的炎爆火元素之力，不断将伤口附近的腐肉化作飞灰。

纳斯科恩抬起头，感觉意识有些恍惚，它当然看不到，就在它的脑门上，一发稍小的魔钢弹芯也冒了个尖，火元素正在烧灼它的魂火。

“我不……甘心……”

龙将的声音化作飘渺之音，随着魂火挤出头颅，散作大片青烟。

它的躯体自腰身喀喇断裂，摔在地上，从脑袋里滚出一颗拳头大的核晶，原本还泛着森冷的绿光，急速黯淡，直至变成跟石头一样的东西。

努曼艾尔跟罗文娜对视一眼，心中的怜悯之心更强烈了。

虽然还不是传奇，但能统领足以灭国的亡灵大军，这个龙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现在，就这么死……不，湮灭在无数低级超凡者的手里。

换成是他们，也会不甘心啊。

欢呼声自塔外传来，继而响彻整座堡垒，没过多久，远处另外两座塔的欢呼声也响起。

亡灵撤退了！

“还没有结束啊……”

看着远处山谷的景象，努曼艾尔叹气。

果然，欢呼声嘎然而止。

人们清楚的看到，一条粗几十米的恐怖骨蛇爬出了位面缝隙。

之前那条巨尸百足虫已经大得可怕了，而这条骨蛇，拉长了怕不有上千米！

正当人们憋着呼吸，以为那条巨蛇会驱赶溃退的亡灵，继续进攻时，巨蛇却脑袋一偏，绕着位面缝隙，将蛇身一圈圈围了起来。

片刻间，一座直径上百米，不断增高的骸骨之塔拔地而起，占据了小半座山谷。

播音员小红的声音忽然响起：“欢呼吧！我们打败了亡灵！现在亡灵不得不防守了！”

对，没错，终究胜利了！

欢呼声再度响起，罗文娜对努曼艾尔说：“是啊，还没完，不过该是让亡灵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四百一九 亡者之域，你居然拿过期地图坑我！

亡骨之域，斯兰霍恩亡灵国度，一具至少有百米高的巨大骷髅提着个小小的笼子，来到高台下，向王座上的骷髅跪倒行礼，将笼子双手奉上。

头戴王冠的骷髅用比人身还粗的白骨手指点住笼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自指间溢出，挤进笼子里。

“活人，伟大的斯兰霍恩王有话问你们。”

那个半透明身影应该是个幽灵，身着华服，油头粉面。分明是个男人，声音却尖尖细细，无比阴柔。

“问我！我诺里艾什么都知道！”

“问我！天底下没有比我皮克知道得更多的人了！”

笼子里蜷缩着一个灰发男子和一个大鼻子半身人，原本脸色呆滞，这个身影一出现，顿时欣喜若狂，争先恐后的叫着。

幽灵道：“斯兰霍恩王问你们，现在是谁侵占了斯兰霍恩王国的土地？他们信仰哪位神祇？有什么样的力量？”

诺里艾叫道：“是普雷尔公爵！李奇-普雷尔！他是曙光女王特蕾希娅的情人……哦，封臣！”

皮克叫道：“他信仰赤红女士，那是复苏的爱神！他的力量还很弱小，连传奇都没有！”

“但有好几位圣女，很厉害的圣女！”

“还有正义圣女！对付亡灵很厉害的！”

“更厉害的是魔导技术！我们的冒险者助手，还有那个摄像机，就是他发明的！”

“是罗文娜大师发明的，公爵不过是很善于利用魔导技术！”

“你懂什么？我的探险节目公爵都爱看，我还被他接见过！”

“接见算什么？我的兄弟都在为公爵服务！他是很高级的辅导员！”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言，相互争吵着，竭力抖落自己对神陨高原的了解。

幽灵反复询问，直到确认没有更多可问的才离开笼子。

诺里艾和皮克冲到笼子边，握住栅栏，声泪皆下。

“陛下，我是半身人里冒险经历最丰富，最博学的皮克！以泰索洛斯之名发誓，我会效忠陛下，替您在主位面查探一切您想知道的事情！”

“陛下，让我当您的内应吧！我一定打入普雷尔公爵的队伍，替您做一切事情！就算是帮您拍公爵跟圣女之间不可描述的影像，我都能做到，我很擅长这个真的！我已经卖过好几个系列上万张晶片了！”

“陛下——！”

骷髅提着笼子，带着两个人的凄厉呼喊渐渐远去。

王座上，王冠骷髅眼眶中的魂火闪烁不定，空寂的声音自高台扩散到整个空间：“李奇-普雷尔……”

它用白骨手指敲了敲王座的扶手，一个长袍兜帽的身影来到高台下，发出尖利但又魅惑的声音：“塞琳兹在此，吾王有何意旨？”

王冠骷髅只嗯了一声，却如滚雷般轰鸣，那个纤细身影深深低头：“是，吾王，我必将清扫占据家园的罪恶活人，一个不留！”

抬头时，兜帽中露出一张即便肤色青黑，也依旧美艳动人的面目，莹亮的绿瞳中正翻腾着恐怖之焰。

………………

瓦伦丁海湾，瓦伦丁大教堂那层叠垒砌，棱角分明的护墙，将十数平方公里的地域包裹在内。东面还延伸出长角，深入到海湾之中，完全是一座伟岸要塞。

方方正正，高达百米的凯姆神殿矗立在要塞中心。青灰色的石墙表面散逸出淡淡白光，跟要塞各处的护墙一样，墙体里埋设的结界法阵，与神殿中心的屏障呼应，让整座要塞在超凡力量的轰击下也岿然不动。

事实上这里已经接受过一次考验，要塞原本被繁华的街区环绕，共同构成大陆仅次于迩香的繁华城市瓦伦丁城。但此时，面积数十平方公里的都市，除了瓦伦丁大教堂外，其他区域尽数化为瓦砾，烟尘如云积郁地面，久久未能散去。

瓦伦丁城有超过五十万人口，秩序同盟攻来时，这里应该没这么多人了。但有幸被收容进瓦伦丁大教堂的市民不超过十万，谁也说不清楚有多少人掩埋在瓦砾里。

自空中俯瞰，以瓦伦丁大教堂为中心，外围尽数被夷平。在大教堂西面二十多公里远处，又一座堡垒孤零零的矗立在大地上，以其为圆心，也扩展出一圈片瓦不存，寸草不生的焦土。

这是瓦伦丁城原本的西大门，被称为“西堡”的堡垒，如今和北堡、南堡一样，都成为秩序同盟围攻大教堂的据点。

跟其他两座堡垒不同，曙光女王的王旗在这里高高飘扬。

除了要塞和堡垒外，大地上的废墟和荒原，是攻守双方交换过一次神罚禁咒的结果。

瓦伦丁大教堂试图用神罚禁咒摧毁女王所在的堡垒，凯姆意志显然不认可这样的行为，禁咒降下的力量有限，堡垒依靠临时搭建的防御结界就顶住了攻击。

曙光女王以更大规模的禁咒还击，试图瓦解瓦伦丁大教堂的防御。但数千年建设起的防御体系，有效的将攻击转向屏障外的城区，让其吞噬了整座城市。

守军不敢再以禁咒触动凯姆意志，秩序同盟也没有蠢到继续用禁咒蹂躏瓦砾，双方进入了血肉相搏阶段。

以三座堡垒为中心建起的环形阵地上，数百门魔导炮不断轰击着，在防御结界上炸起团团涟漪，这仅仅只是在消耗守军的神性水晶和魔晶石。

军团结界掩护部队，以密集阵形突入防御结界，跟对方出击的部队面对面搏杀，这也仅仅只是消耗对方的人员，期待当对方无力出击时，可以将包围圈推进到对方的结界下。

当然，消耗守军的人员和物资，代价就是己方的更多消耗。

西堡的会议室里，女王和她的盟友、臣僚和将领们看着圆台投射的影像，神色各异。

影像并不是堡垒之外的战场，而是远在数千公里外，西南方那片偏僻而险恶的大地。

罗伊达斯将军抱着胳膊，不以为然的道：“普雷尔公爵累死累活搞出这么大阵仗，还不如一个神罚禁咒。”

“没那么简单”，唐古斯大公，传奇圣骑士唐古斯五十七世摇头说：“摧毁了那个位面缝隙，巨人王再在其他地方弄出一条缝隙怎么办？还不如就这样遏制住它，等解决了亡者之域的麻烦，那条缝隙也就自然消失了。”

老迈的圣骑士看着影像，感慨的道：“他们就靠这点人，这点力量，居然逼得巨人王要保护位面缝隙了，真是难得。”

有兽人血统的红石大公巴鲁索说：“不过是他们运气好，位面缝隙还没有大到可以进入传奇。”

然后他盯着影像中那个正手持怪异魔导武器，喷吐出猛烈光流，将一只只亡灵从空中打落的银甲武士，语气稍稍变化：“当然，这些武器也的确不错。”

布林托沉沉的道：“这是普雷尔公爵从风暴群岛弄来的吧？我听说他的代理人在风暴群岛弄到了大批废旧物资。”

罗伊达斯将军哼了一声：“风暴群岛给我们组建的军团里，可没有这些武器。”

所有人都看向女王身边的黑发美女，目光各异，有探询的，有质疑的，有不满的，还有暧昧的。

海瑟薇眉头微微蹙着，有些无奈的道：“这应该是普雷尔公爵做的改进……找那些阴影城移民做的改进，他能发明魔导枪，本身就是很优秀的魔导工匠，能做出这些改进也不足为奇。”

注意到这话并没有消解众人的怀疑，她再道：“这样的武器也无关大局，他们对付一处位面缝隙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的确，这样的武器只是让军团变得强大了一些，就连他们建造的魔导金属要塞，也不过是效仿瓦伦丁大教堂的防御。”

特蕾希娅的声音响起，她挪开一直停留在银甲武士上的视线，挥了挥手，影像转到整座堡垒的俯瞰角度。紫铜板拼接出的大片金属光泽，在大地上铺开堪称壮丽的景色。

她话风一转：“但低级超凡者的力量猛增，足以引发战争的变革。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跟瓦伦丁之间的战斗，禁咒不仅无法决出胜负，还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说完她看向海瑟薇，海瑟薇微微叹气，点头道：“我会敦促至高议会，全力推动魔法师改进魔导武器，普及魔导金属，尽快提升军团的战斗力。”

“让普雷尔公爵直接给我们造这些武器啊”，巴鲁索大公指着正在喷吐光流的魔导机枪说：“尤其是那种玩意，如果我的军团里有两百……不，一百部的话，昨天就能在结界下面站稳了！”

将领们纷纷附和，布林托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特蕾希娅看了看布林托，再看看旁边的梅迪，最后跟海瑟薇对视了一眼，咬咬嘴唇，用决然的语气说：“这不是普雷尔公爵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必须发动所有力量，夺取战争的胜利。我决定，在秩序同盟建立魔法事务部，由……海瑟薇担任部长，梅迪担任副部长，统筹推动魔导武器的研究和制造，以及一切有益于提升军团战斗力的魔法事务。”

众人凛然，有些人脸色煞白，布林托等人却眼眉舒展。

特蕾希娅接着又道：“这只是暂时性的，等战争胜利后，这个部门就会解散，相关的管制权会交还给各个国家。”

散会后，特蕾希娅、梅迪和海瑟薇留了下来。

特蕾希娅说：“海瑟薇，你提出的魔法专利权法案，我认可了。不过在秩序同盟治内申请专利，必须同时获得魔法事务部的许可，还得缴纳相应的费用。”

海瑟薇微微笑道：“这是当然的，联合通讯委员会的机制已经树立了很好的样板。”

“说到这个，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在联合通讯网络上的努力啊，哦，当然还有梅迪导师。现在我可以实时了解各地的各类细节了，依靠这张网络，我们的后勤也更加稳固。”

“陛下的夸奖实在不敢当，现在通讯塔和魔法塔的数量还不够，信息转发和管理也需要很多人手，通讯量也很有限，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慢慢改进吧，魔法事务部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梅迪导师了……”

“陛下放心，我一定尽快推动魔导技术的发展，尤其是普雷尔公爵开发的各种武器。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军团里广泛装备。”

“嗯，我也很关心这个，可不能落在李奇后面啊。”

聊了一会后，海瑟薇告辞。

出了会议室，海瑟薇吐了口浊气，摩挲戒指，呼叫她的叔叔。

“马上关闭阴影城的传送门，为什么？李奇证明了他有本事消化我们的移民，当然不能再给他送人了啊！”

“还有，那头小银龙还在到处捡垃圾吗？想办法把她赶走！摩斯姆特在支持她？跟摩斯姆特谈判，暂时拉拢他。等等……龙族都是见金蒲耳眼开的，跟小银龙直接谈，给她其他好处，总之不能让李奇通过她从风暴群岛继续获得魔导技术。”

“还有，李奇已经证明了他说的魔导金属熔炼技术是真的，我们不能落后了，让至高议会在这方面行动起来！包括我们家族在内，都要全力做这方面的研究，绝对不能让李奇垄断大陆的魔导金属供应。”

“我们已经难以控制魔导技术了，附魔技术就得严格管制。你跟那些有附魔师传承的家族商定细则，最好在至高议会之外成立组织管理附魔事务，不能让附魔技术外流，尤其是不能让李奇再在这上面找到空子。”

交代完毕，海瑟薇抬头看西南方，嘀咕道：“李奇，你人不在主位面，都让我们魔法师人仰马翻呢，我越来越希望你永远留在冥岸了。”

她挑起眉梢，嘴角又弯出意味难明的笑容，这一刻，传奇女魔法师美艳不可方物：“当然，如果能把你从赤红女士手里抢过来，让你跪倒在我的裙下，我还是愿意跟你重续前缘的。”

会议室里，梅迪向特蕾希娅通报完毕，女王也蹙起了眉头：“李奇还没到死神的神座？”

梅迪摇头：“冥岸的形势现在异常混乱，如果普雷尔公爵到达了死神的神座，各方的动向应该都会为之一变，但现在依旧没有明显变化。”

“瓦伦丁这里，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突入结界”，特蕾希娅叹气：“我真心希望他那边的事情能尽快搞定，然后过来帮我。”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

亡者之域，怪异的雾气凝结成湍急河流，朝着远方无尽延展，这正是冥河。

扭曲变幻的黯淡光团，在冥河中载沉载浮，掠过李奇的眼角，络绎不绝的飘向前方。

李奇行走在岸边，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远离，随时警惕的打量着两侧，像是过马路的小孩。

河岸是他唯一可以辨别方向的指示物，其他方向全是浓浓的灰雾，似乎就是头顶那片灰暗天幕的延伸，可见度几乎为零。

依稀见到远处隐隐闪烁起大片绿光，还传来一股股力量冲击，李奇骤然变色：“怎么又是战场！？你不是说这一段紧靠着僵尸君主的国度，应该很安静吗？”

脖子上的吊坠闪过微微绿光，终亡之主在他耳边说：“对啊，僵尸君主到现在都没有参与亡者之域的变乱，是个中立者，它这里不该有冲突。”

李奇脖子上的神祇冥岸巡礼，不仅能保护他的灵魂，还能跟终亡之主直接对话。没有终亡之主的指引，他没办法深入到亡者之域深处，抵达死神的神座。

可终亡之主的指引显然不靠谱，李奇没好气的道：“但前面的动静，显然是两支亡灵大军在厮杀！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越说越来气：“现在是第几天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在亡者之域走了快一个月了！别说神座，连厕所都没看到！”

终亡之主叹道：“你有冥岸巡礼的加护，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上厕所……”

李奇有点失控：“生理上不需要，心理上需要啊！我现在感觉身体很沉重！一个活人憋了大半个月都没有上过一次厕所，我都快疯了！”

“我知道你很担心上面的情况，不过在亡者之域里，你只能这样前进”，终亡之主说：“而且你的身体是因为……”

“别找原因！”

现在李奇对终亡之主没有一点尊敬：“你确信你的指引没问题？你的地盘是在大墓地，这里面你也没来过啊。”

“我是没来过，但我有地图”，终亡之主顿了顿，似乎在确认地图。

“地图？”

李奇嘀咕道：“我有很不好的感觉……”

就听终亡之主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地图的确可能有问题，毕竟是上个纪元死神耶罗还在的时候给我的。”

李奇停步，似乎要跳脚，或者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他终究只是颓然一叹：“好吧，连你也知道用过期地图来坑我了。”

“到冥河下一个岔口的时候，好好修正一下你的地图！”

他无奈的摇头，继续抬腿往前走，现在他感觉每一步都很沉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就是亡者之域的压制吧。

李奇继续在冥河岸边跋涉，在他背后，延伸出缕缕肉眼看不到的光丝，穿透灰雾，与雾气中一群眼眶里闪烁着浅绿魂火的亡灵相连。

四百二十 亡者之域，李奇的死亡大冒险

半个多月只是终亡之主告诉李奇的，他自己感觉时间并没那么漫长。

环境一直没有变化，他机械的不停行走，行走又并不疲累，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阿丽珊一直在陪着他。

他现在才明白阿丽珊那句话，“我还会陪你很久，但你陪不了我了。”

包裹着他灵魂那层温暖而柔软的屏障，无时不刻不在倾述阿丽珊的过往。

从她记事开始，到她死前的每一个细节，人生幕幕，在李奇的心中缓缓流淌。

当他关注到某个细节时，相应的记忆就如溪流般潺潺涌出，也随之带来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那是阿丽珊的感受。

李奇也才明白，终亡之主所说的“她的灵魂已经消散”是指的什么。

在费恩世界，记忆和情感只是人的外在，在人的灵魂中，标识着与他人不同的唯一物就是产生记忆和情感的灵魂源质。

现在，他能够如品味自己记忆那样品味阿丽珊的记忆和情感，他就相当于取代了阿丽珊的灵魂源质，真正的阿丽珊，已经不存在了。

这让他自觉不自觉的回味阿丽珊的人生时，总是感觉异常沉重。

品味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沉重的，即便再平凡的人，事无巨细的，每一点滴的记忆铺开时，那一点点星辰般的亮光总会引发共鸣，那一片片深渊般的黝黑也总会令人悸惧。

何况阿丽珊是个很开朗，很爱笑的姑娘……

她并不虔信终亡之主，她只当是与生俱来的使命，而且这种使命感并不强烈。

用李奇所能理解的说法，她其实把自己的终亡圣女身份，当作一份工作，一份只要活着就不能开掉老板的工作。

当她脱下黑袍，混入墓园外的城镇时，她就成了另外一个人。黑袍换成白裙，棕发扎上鲜艳的绸带，唇上抹点红脂，脸颊因为奔跑变得红扑扑的，那时的阿丽珊不再平凡，非常美丽。

她经常憧憬着自己的白马王子，如果终亡之主没有特殊的需要，在合适的岁数繁衍出下一代圣女，也是她的职责。

为此她在教会内部挑挑拣拣，因为都不满意，经常在墓园里用异样的目光审视死者的亲友，看有没有值得她做单亲母亲的对象。这是终亡教会默许的，当然她的父亲对此异常纠结。

当她成长为少女，沐浴时摩挲着自己的青涩身体，也有过炽热的冲动。只要能让她稍稍动心，她就想付诸行动。不仅仅是欲望，还是逃离自己的宿命。

有一次她差点成功了，她给来到城镇的一个年轻吟游诗人下了药。在即将坐上去的那一刻，想到如果真的生下女儿，她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落荒而逃。

终亡之主给阿丽珊颁下神谕的那一刻，她的感受是如释重负。

她不畏惧死亡，如果死亡是有趣的，有价值的，她甚至为此庆幸。

她的人生虽然压抑，但并不痛苦。宿命不是喘不过气的压迫，对死亡也无比淡然。她在墓园以及大墓地见惯了死亡，那是凡人必然，而且必要的归途。

但阿丽珊心灵中的点点亮光，每一点的深处都藏着一声呼喊。

大半个月里，行走在冥河岸边，李奇对阿丽珊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了解，每一点亮光他都品味过，他听到了那声呼喊。

“改变，我想改变……”

这就是对宿命最深沉，最真挚的反抗吧。

除了机械的行走，李奇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品味阿丽珊的记忆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最初他不时流泪，感慨红颜薄命，痛恨神祇之心。渴望尽快完成任务，回去后以更高涨的热情推动革命，让费恩改天换地。

渐渐的，他又有些麻木了，感觉自己成了阿丽珊，觉得自己在费恩的革命也是无法回避的宿命。

革命什么的，不过是宿命这个框里装的苹果，看起来漂亮，闻起来香甜，比争霸啊厚宫啊之类的苹果好吃。只是让自己生命和灵魂的付出更光鲜，更有趣而已。

更后来，李奇已经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就像是一份工作。他也开始渴望改变，怎么变都无所谓，只希望这份工作早点结束。

如果没有小红帽发来的“电报”，或许李奇还真要被阿丽珊的记忆浸染，也说不定是被冥岸巡礼这件神器浸染。

他的灵魂并不强大，没有小红帽的庇护，以及地球世界的人生感悟和哲学智慧，他根本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说你是小市民还不服，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精神面貌？跟996的社畜有什么区别！？”

有之前在风暴群岛跟李奇联络的经验，小红帽学会了利用极为有限的“带宽”查探李奇的灵魂状况，发送必要的信息。虽然延时严重，可以传输的信息也极为有限，但两人终究能保持一丝联系。

李奇回应：“我还真想再过过996的日子呢，比现在的247轻松好多，还有薪水拿。”

小红帽甩来一串不知道有多少个九的数字：“薪水？你还欠着我的魂贷和命贷！别说这辈子，真有下辈子，未来的九九八十一世，你都得给我干活还贷！”

“我记住了，革命女神原来还干过校园果贷”，李奇用怒火凝结成回信。

小红帽暴怒：“你皮痒了么还敢发那个思思的图！你死定了李奇！等你回来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每一封“电报”，都要隔大半个小时才能收到，就是这样的联系，让李奇渐渐从阿丽珊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他再度觉得，不能让阿丽珊的牺牲白费。他渴望完成任务，回去跟魔女们，跟小红帽团聚，一起为革命而奋斗。这样的想法跟之前看似一样，却像是经过了一番锤炼，更加凝实而坚韧了。

前几天小红帽发来了喜讯：“我已经找到了短时间里给你输送力量，让你可以使用神恩的办法。”

这可是好消息，李奇满心期待的问要怎么做，小红帽说：“真诚的尊崇我，敬畏我，膜拜我，视我如主宰一切的神祇。”

李奇当时就想发一个中指回去……

小红帽接着说：“我知道你想竖中指，这也有悖我保持凡人之心的宗旨。但要让我的神力穿透到亡者之域，只能遵循费恩的法则，这是唯一的办法。”

李奇很无奈：“我是大同主义革命者啊，怎么可能做到这事呢？你就不能学人家顺子女神那样，念句‘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就行？”

小红帽说：“你来费恩不是收尸的，我也没有炸弹给你用……”

“心理障碍太大了，就算要我装也装不出来啊”，李奇犯了难：“努力克服的话，假装全心全意的爱你，愿意为你奉献一切，甘当你的裙下走狗，也许能做到。”

三分钟后，李奇扑在地上，身体抽搐，脑子里回旋着一根纤纤中指。

他无奈的苦笑：“看来骂你更有效一点。”

这只是说说而已，要在亡者之域调用小红帽的力量，只能遵从费恩既有的法则。

李奇并不愿这么做，他是选民，他把小红帽当神祇对待，就是对小红帽凡人之心的沉重打击。他也清楚，小红帽更不愿意这么做，不过到了危急关头，为了安全，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当终亡之主在修正地图时，前方亡灵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李奇很担心，说不定就要动用下策了。

亡者之域正处于混乱状态，苍白之主力量大减，麾下的亡灵君主们为了抢地盘，开始大打出手。

亡者之域里的地盘跟主位面的地盘概念并不同，仅仅只是指冥河的支流。

冥河其实并不是河，支流又是怎么来的呢？

要说清这个概念，还得从亡者之域的本质说起，李奇也是从终亡之主那知道了个大概。

据说在世界之初，冥河并不流经主位面，源初的凡人要么长生不死，要么直接坠入炼狱。

告死女士作为主持生灵循环的古神，认为凡人的灵魂不应永恒。祂用告死之镰劈开了分割主位面和炼狱的位面，将冥河引流到这个位面。又将死亡宣告到凡间，让凡人的灵魂进入冥河消解。

这个叫冥岸的位面，原本是虚无的。冥河流入，消解灵魂的同时，无法消解的残渣堆积成冥土，渐渐扩展出广阔大地。

纪元更替，世界动荡，冥河一次次卷起潮汐。现在的第四纪元，不过是凡人在黑暗时代后的划分。在精灵统治的年代，甚至更早之前，类似的潮汐不知道有多少次。

每次潮汐都冲刷着冥土，没有消解完全的灵魂源质与冥土混合，给这片大地带来了丰饶的养分，这就是无穷无尽的低级亡灵。

在这个世界循环里，还混合了主位面的历史变迁。

亡者之域与主位面连接薄弱的地方，或者在主位面主动制造浓郁的死亡气息，由此靠近亡者之域，就会形成亡灵巢穴。严重的则会出现位面缝隙，更进一步的情况，则是主位面部分区域沉降，这部分区域被强大的死亡之力牵引，沉入亡者之域，形成新的冥土。

比如在第三纪元末期，发生在神陨高原的那场战争，就为冥土新增了偌大疆域。巨人王就是含着无尽的怨念，带着部下和臣民，以及斯兰霍恩小半个王都沉到冥岸，成为统治一方冥土的亡灵君主。

不仅仅是巨人王，据说那场战争的死者，包括黯精灵帝国女皇和众多强大存在，都拒绝进入冥河，依旧在冥岸称王称霸。

冥河潮汐的冲刷，以及亿万年来的沉降，让冥岸变得支离破碎，冥河的流向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分出若干支流。支流的流速减缓，消解之力也不再那么强烈，蕴含的灵魂源质滋润着亡灵国度，成为亡灵君主的宝贵资源。

亡者之域的地盘之争，就围绕着冥河的支流展开。

跟主位面河流的支流不同，冥河的支流是立体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天顶拉过，贯入地下，如巨蛇般穿梭，在冥土上形成一座座火山坑般的出口。距离主干最近的出口，自然是灵魂源质最富集的区域，成为亡灵君主们争夺的矿藏。

李奇已经遇到过两次支流争夺战，情况无比凶险。

冥岸巡礼的确能保护他的灵魂，让亡灵视为同类，但这个“同类”同得有限。

就像李奇跑回民国时代军阀混战的四川，在战场上即便满口四川话，两边的士兵在经过“人类”、“男人”、“中国人”、“四川人”这几层类别过滤后，还会被最后一层类似“刘莽子”（刘湘）还是“多宝道人”（刘文辉）的筛选拦住。

他不属于任何一方，身上没有独属于某个亡灵君主的特有气息。那些低级亡灵的羸弱魂火心智有限，只能执行“非同即战”的指令，不能精确指定某类敌人，他就成了两边都要干的敌人。

李奇倒是能用告死者的能力隐匿潜行，不过这里是亡者之域，告死神力与死亡有关联，无法逃过高阶亡灵的感知。

对此李奇异常不满，终亡之主给的冥河巡礼，连起码的蒙混过关能力都没有。

“这是死神耶罗的神器，它的确能散发出耶罗的气息，足以震慑一般亡灵”，终亡之主说：“在到达死神的神座前激发它，会是什么下场，不必我说。”

当然是被亡灵君主视为最大威胁，第一时间干掉。

李奇只能耐心的寻找机会，从战场的缝隙里穿过。万幸亡灵的“敌对视野”有限，也不会穷追猛舍，离开一段距离就会“脱战”，让李奇在《禽兽世界》里积累的一些经验派上了用场。

很快李奇靠近了战场，所谓熟能生巧，有了前两次经验，这次他娴熟的绕开大队亡灵，甚至从两群骷髅弓箭手对射形成的空旷地带抱头猫腰穿过。

没想到大批骷髅武士正从骷髅弓箭手后方涌上来，夹在中间的李奇顿时触发了两方的敌意。

李奇也不慌乱，挺胸昂首，撒丫子就跑。

跑个几百米，这些骷髅武士就会回归原位，继续执行在他们魂火中刻下的既定任务。

跑着跑着，李奇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背后像是拖了一大堆铅球。

他正想呼叫终亡之主，对方却先开口了：“地图已经无法修正，这一千多年来变化太多了。我已经给你的冥岸巡礼做了调整，让它可以指示神座的位置。当然你就只能直直的冲着那里去了，遇到什么障碍和凶险，就自求多福吧。”

李奇瞠目，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拆桥，你是故意坑人吧？先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啊！

终亡之主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抱歉：“抱歉，我借助冥岸巡礼，才能将神力延伸到这里，没办法做得更多了。”

等我回去，一定要让欧萝拉指定你是神敌！

终亡之主再道：“但我还做了一些安排，有位亡灵君主应该会来接应你。”

亡灵君主？它不想当死神，反而来帮想当死神的人？名字是叫地藏吗？

终亡之主说：“她和你的目标是一致的，当然具体怎么实现目标，也许会有不同的想法。我只是提供了这样一个选择，是不是接受她的帮助，由你决定。”

先别谈这事好么？干掉追我的骷髅武士啊！

李奇以每秒五米，还在不断减慢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叫。

他的力量在这里被严重压制，一旦用上告死神力又很可能招来更厉害的家伙，不是绝对必要，他可不想出手。

终亡之主完全没理会他的叫嚷，淡淡的道：“祝你路途愉快，一路顺风，另外，注意背后。”

顺你个头的风，背你个头的后！你就是故意坑我的吧！

李奇感觉再也跑不动了，一咬牙从空间戒指里摸出魔钢剑，停步转身。

这一回头，他头皮发麻，差点叫了出来。

乌泱泱一大群骷髅武士，怕不有上千，挥着刀剑长矛，喀吧喀吧抖着下颌向他冲过来。

在它们的感知里，自己就是一团肥美的灵魂源质。

李奇吞了口唾沫，心说也罢，就在这里看看自己的剑术极限。

正准备以一敌千，骷髅群的后方乱成一团，似乎它们自己先打了起来。

混沌的雾气中，偶尔掠过极为微弱的浅绿光点，让李奇生出怪异的感觉。

他终于记起终亡之主跟他说过两次的话，注意背后……

四百二一 亡者之域，赤红亡灵接受检阅！

乱的只是后方，前面的骷髅武士依旧挥着武器围了上来，李奇一时没了追索那些光点的余裕。

挥着魔钢双手剑，李奇抢入骷髅群中，劈砍、推刺、旋身斩，脚步绝不停留，在身前身侧刮起一道碎骨旋风。

克雷默的教导和格斗大师腰带的训练都没有白费，李奇越战越勇，感觉自己能打一百……不，一千个！

好吧，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对手不过是傻愣愣的骷髅武士，是没有消解的灵魂源质混合冥土，从地里直接长出来的。在亡者之域里获得了力量和亡灵气息侵蚀的加成，最多也就三级水准。

李奇虽然没有动用告死神力，可冥岸巡礼阻绝了亡灵气息的侵蚀，赋予了他在亡者之域无穷无尽的体力。手里的魔钢剑无坚不摧，身上的魔钢甲坚不可摧。他一身是挂，剑术不过是锦上添花。

如果不是怕引来高阶亡灵，李奇还真想来个千骨斩。

砍着砍着，骷髅武士越来越少，一个个竟然掉头就跑。

不是撤退了，而是奔向新的目标。

远处绿光闪烁，震动不绝，显然有高阶亡灵下场，目标却不是他，令李奇一头雾水。

终亡之主说注意背后，自己身体的沉重负累到底是什么？

李奇一时犹豫，过去看个究竟吧，跟高阶亡灵斗上可不妙。不管吧，总不能拖着一辆大卡车前进。

而且刚才那点浅绿光芒，总觉得有点……温暖，对，似乎比之前在大墓地看到阿丽珊举着的灯还温暖。

正踌躇时，身边的骸骨堆忽然哗啦啦动了起来，吓得李奇退了一步。

在李奇戒备的目光中，一具骷髅爬了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骷髅武士……

跟粗砺灰褐的恶心骨骸比，这具骷髅纤细娇小，洁白如玉，像是从污泥里长出的莲花。在迷蒙的晶莹光晕中，原本应该令人恐惧的骷髅头竟然也透着满满的美感，更像是一件玉雕艺术品。

这具美丽骷髅站了起来，呆呆看着李奇，眼眶里的魂火异常微弱。

李奇退后一步，它前进一步。

李奇前进一步，它退后一步。

李奇转身，它……没动。

总之它就跟李奇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李奇试探着问：“你……要跟着我？”

美丽骷髅没说话，手骨在眼眶一抹，一团魂火飘了出来，被它双手推着，晃悠悠的飘过来。

李奇明白了：“要跟我缔结灵魂契约？”

对方依旧沉默，一瞬间，李奇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想。

冥河泛滥时在冥土里留下了无数没有消解完全的灵魂源质，这些源质碎片因为还残留着超凡力量的烙印，形成的亡灵可以不断成长，最终成为强大存在，甚至会恢复活人的记忆。

难道自己现在就遇到了一个？

看这副骨架的构造，显然是个女性，艺术品般的美感，让李奇感慨自己的运气。

对方生前必定是个很美丽也很强大的女性吧，竟然对自己纳头就拜，主角光环终于上身了！

魂火飘到身前，李奇知道，只要自己心灵认可，直接吸了魂火就能跟对方缔结灵魂契约，他也就多了一只美丽的骷髅奴仆。

等以后长出肉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肯定很漂亮……

说不定还会长出一对羽翼，就像堕落的天使……

还是个三无傲娇的家伙……

再有一只无耻佞媚的骨龙，那就齐活了……

等等，这强烈的既视感是什么啊！？

李奇脑子一个激灵，将对方重新审视了一番，脸上渐渐露出和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美丽骷髅还是没说话，头骨一歪，眼眶里只剩一朵的魂火闪烁着，居然生出莫名的萌感。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李奇的笑容转为鄙夷：“就叫……风月好吗？”

骷髅的头骨朝另一个方向歪去，白骨手指挠着下颌，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魔钢大剑呼呼转着圈飞过去，稳稳扎在美丽骷髅的头骨上，带得整副骨架倒飞出去，在后面的巨石上砸成一堆缤飞碎骨。

碎骨哗啦啦散落在地，魂火骤然消散，李奇仰天大喊：“这么老的套路，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战场之外，像是山崖的高处，一个纤小身影脑袋向后猛然一仰，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砸中。

兜帽落下，露出干枯的长发以及一双尖耳朵。

尖尖的下颌回到胸前，那是一张细长干瘦的面目，黝黑肤色遮掩了细节，粗略看去竟然还异常美丽。额头一块白色的印痕正在缓缓消散，鼻孔淌出两道白中带青的液体，流过深紫色的嘴唇。

看胸前的略略起伏，这应该是个雌性，莹绿眼瞳急速闪烁，正怒意勃发。

她用尖锐而空寂的嗓音说：“真是粗鲁的人类！”

细长得可怕的眉毛挑了起来，又低声嘀咕：“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眨了眨眼，目光穿透了浓郁的雾气，将极远处的李奇，以及另一处动乱的关联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有点麻烦了”，她揉着额头叹道：“本来以为他就一个人……”

“还是先跟他联络上吧”，尖耳朵在战场中寻觅着，片刻后落到一个高大的死亡骑士身上：“看来他不喜欢女人，换个造型过去。”

李奇急急奔向后面那处喧嚣战场，身轻如燕的感觉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管自己拖着什么，那一定跟自己有关！

刚才那具玉骷髅，很大可能就是终亡之主联络的亡灵君主在搞鬼，按终亡之主的说法，那家伙并不可信。

刚才想要借那具骷髅跟自己缔结灵魂契约，不管是想直接控制自己，还是另有所图，总之都没安好心！

是战是谈，都得把身后拖着的东西先搞清楚。

亡灵如退潮一般左右分开，给李奇让出一条大道。前方不远处，一片浅绿光点追着撤退的亡灵散开，眼见要没入远处的雾气中，又被无形的锁链拉住，转着圈的绕了回来。

浅浅的绿光越来越近，李奇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感应到了熟悉而亲近的力量，但又无比怪异。

冲破最后一层雾气，浅绿光点急速汇聚。

李奇停下了脚步，低声呢喃：“我的……女神……”

浅绿光点就是亡灵的魂火，但眼前这些亡灵，却绝不是普通的亡灵！

费共特有的半圆头盔、背心式胸甲、肩袖短袍足以说明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赤红战士！

头盔下是灰褐而破损的头骨，胸甲没有完全遮住根根朽烂的肋骨，短袍只剩一些破布片，红色也变成了脏污的褐色。

他们的确又是亡灵……

当李奇靠近他们时，他们已经排列出了方队，大约三四百人，静静的立着。

队列前面部分很整齐，后面部分却有些凌乱，但有前方的人……不，亡灵作为参照，那些亡灵不断调整着，让方针越来越整齐。

所有亡灵都抖着下颌，发出“啄、啄”的声音，像是在喊什么口号，却听不出来。

李奇的呼吸变得浑浊，他一时难以明白眼前所见。

赤红战士的亡魂没有消解，居然跟在了自己后面！

这些天来，自己拖着的竟然是他们！

看到前排站着一副娇小的骨架，下颌尖尖的头骨，以及向外延伸的耳骨，李奇再难控制自己，冲过去抱住那副骨架。

“敏丝？是你吗敏丝！？”

他低声喊着，极力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生怕把她抖散了。

这些天里，小红帽在“电报”里也通报了上面的战况。

知道大家做得很好，不仅挡住了亡灵大军，还逼得巨人王建造骨蛇高塔保护位面缝隙，李奇很欣慰。

可赤红战士的损失也令他无比痛心，全员都是超凡者的九十八军团，战死了上千人，算上伤者，几乎没人是囫囵的。

敏丝的牺牲尤为令人心痛，虽说罗丝魔女跟菲妮艾丽这些魔女不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魔女，但大家总觉得跟常人不一样，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事实证明，罗丝魔女除了心灵网络的能力外，跟凡人并没有不同。敏丝的死，让全体丝丝魔女消沉了好几天，欧萝拉用上了神术极力鼓舞，她们才恢复过来，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李奇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亡者之域里又见到了敏丝，她和这些赤红战士，是怎么跨过冥河的？

敏丝眼瞳中的浅绿魂火有节奏的闪烁，下颌张合着，还在啄啄出声。

像是在土里埋了许久的头骨，比刚才所见的玉白头骨丑陋且恐怖得多。

细细的臂骨、肋骨、腿骨根根相连，没了皮肤和血肉，抱在怀里的感觉轻盈而冰冷。

李奇的眼里模糊了……

在丝丝魔女里，他最熟悉的是蒂丝、妮丝、玛丝和茵丝，其他丝丝他做不到一眼就认出来。

这不意味着他跟她们生疏，不管是最初在罗丝大神殿底部救出她们，还是而后体验她们的心灵网络，每一个丝丝他都认得，甚至知道性情，他跟她们心连心。

敏丝他接触得不多，但知道她是个沉稳的姑娘，同时好奇心很重。第一次跟她们心灵链接时，就是她发现了自己心灵中对特蕾希娅定位的那幕景象。

模糊的视野里，骨骸生出了血肉，长出了皮肤，棕色皮肤，长相清秀的灰精灵，对自己甜甜打着招呼：“主人……啊，错了，总枢机！”

啄、啄……

他们是在喊“总枢机”，就像每次集会那样。

亡灵敏丝的心智异常模糊，没有对李奇的拥抱做出更多反映，她依旧“啄啄”的抖着下颌。

李奇注意到旁边一具骷髅的手搭在敏丝的肩上，他放开敏丝，起身端详这具骷髅。

看到眼眶那对魂火里偶尔闪过极为微弱的淡金光芒，再看骷髅的面目，一张年轻而朴实的面孔在李奇心中显现。

“奥图……”

李奇抚着骷髅的胸甲，再也说不出后面的姓氏。

这是第一位赤红圣堂，他亲自感召的，原本计划调到中央负责纪律的年轻圣武士。

奥图是跟敏丝一起牺牲的，他们被骨龙的龙焰当场烧成了飞灰，眼下这个样子，是冥土给亡者重塑的躯体。

奥图的魂火异常稳定，直视前方，下颌跟敏丝一样抖着：“啄、啄……”

李奇再扫视其他亡灵，努力辨认着，又看到了几个叫得出名字的战士，圣堂、牧师、堡垒、告死者、暴君，各种职业都有。

他们的灵魂为什么还没有消解？仅仅是因为革命壮志未酬吗？

李奇看了看敏丝，忽然觉得，也许跟敏丝有关。

记起自己很久都没用过的神术，李奇赶紧施展神视技能。

视野里，每个人身上都飘起了黑框，除了级别的标识外，其他项目全是问号。

跟小红帽联系不畅，她没办法实时做出分析。

将赤红亡灵的情况发送给小红帽，李奇扫视这支小小的队伍，心中热流翻滚。

陈老总有云“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由诗可见陈老总的斗志和豪情。

李奇此时满心翻滚的却不是豪情，而是震撼，对这些赤红亡灵们的震撼。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也好，敏丝也好，让他们得以跨过冥河，跟在了自己后面，他们那已经模糊得只剩一丝心智的灵魂，仍然只记得一件事情。

跟着自己闹革命……

李奇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都没有平复下来。

浑厚的嗓音骤然响起：“李奇-普雷尔……”

脚步声咚咚响起，一个高大的死亡骑士急步迈近。

没等李奇回应，奥图、敏丝等赤红亡灵下颌大张，发出急促的嘶嘶声，眼瞳中的浅绿光芒变得炽亮。

哗啦啦响动，赤红亡灵们有的直冲而出，有的飞跃而起，有的翻滚着扑过去。

刀剑枪矛盾牌一拥而上，甚至骨头架子直接堆，瞬间死亡骑士就被赤红亡灵淹没。

死亡骑士的胳膊、腿、甚至脑袋不断离体而去，这只强大的亡灵发出不甘的嘶吼声，鼓荡开一圈猛烈的冲击，震得赤红亡灵飞起，散作大片骨骸，浅绿魂火也飘摇不定。

无头的死亡骑士用剩下一只腿站起来，似乎还想说话，一柄长剑透胸而入，缕缕淡金光芒自伤口延伸，烧灼出片片飞灰。

死亡骑士的躯干颓然倒地，娇小的敏丝四肢并用，游走在被震散的骨骸间，跟一团团魂火对视。

李奇清晰的看到，一缕缕光丝自敏丝眼中伸出，与每团魂火相连。在她的魂火后，还关联着所有赤红亡灵，股股力量游走在光丝上，传入那些变得黯淡的魂火。

低头一看，李奇心神再度震动，这些光丝也连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将体内的力量传输出去。

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力量在流失，光丝不是简单的单向流动，而是汇聚了无数股力量，不停流动，像是一个循环。

魂火重新炽亮，散落的骨骸一一拼接起来，没多久，一具具完好的骨骸自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的退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再度列队。

敏丝注视完所有魂火，又爬到那个死亡骑士的残骸旁，直直瞪着正在烧灼的魂火。

光丝延伸到那团魂火上，试图连接在一起，那团魂火却毫无反应。

试探了好一阵，甚至光丝连接而成的网络里，力量流动都加快了一截，依旧没有变化。

敏丝抖着下颌，发出类似失望的咔咔声，爬回了队列，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起。

直立对她似乎有点困难，脚掌骨太纤细，脑袋上又顶个头盔，头重脚轻。

奥图用骨手扶住她，就像刚才那样，确保她不会失去平衡。

所有赤红亡灵，又如刚才那般，抖着下颌，发出“啄啄”的声音。

空中回荡起尖锐的声音：“李奇-普雷尔！我是来帮你的，没有敌意！约束一下你的亡灵！”

那个亡灵君主，终于肯用本尊出面了。

李奇没理会她，他站到赤红亡灵的方阵前，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同志们——好——！”

光丝网络上，力量流动得更猛烈了。

赤红亡灵们的声音稍稍清晰一点：“啄……嘶……奇……”

李奇的声音变得低沉：“同志们……辛苦了！”

“为……为……”

力量在连接着每个亡灵的光丝上奔流，赤红亡灵们终于喊出了完整的话。

虽然听起来颇为凄厉，但汇聚在一起，仍然在亡者之域里有力的响起，这是亡者之域里从未出现过的呼喊。

“为——人民——服务！”

四百二二 亡者之域，黯精灵女皇暗月

有什么如山般的恐怖存在逼近，每一步都像在地震。

一双巨大的幽绿光团撞破雾气，在空中显现，接着一条巨蛇探下……不是巨蛇，是象鼻子，这应该是头僵尸猛犸。

娇小身影踩在象鼻顶端，降到李奇身前，跟李奇保持同样的高度，用刚才那尖尖细细的嗓音说：“芬琳德-暗月，遗弃国度之主，向赤红女士的代言者问好，祝赤红光辉普照活人之世……”

说话的时候，眼眶中凝固如实的魂火翻滚着，如眼瞳般盯着李奇背后的小小方阵。似乎颇为忌惮，即便赤红亡灵们在李奇一声“稍息”后就解除了戒备姿态，只是静静的立着。

“黯精灵……”

看清对方的相貌，李奇暗暗抽了口凉气。

再想想这个名字，他恍然道：“你是黯精灵帝国的女皇？”

芬琳德-暗月那飞出眉骨的细长眉毛跳了跳，自嘲的说：“不过是幽暗地域伸到主位面的触手，什么帝国和女皇，不值一提。”

幽暗地域的黯精灵并没有帝国，这个帝国是黯精灵入侵主位面后，为了整合侵占地域的资源，以及跟主位面的人类进行外交斡旋的产物。

幽暗地域在主位面的真正力量是黯精灵远征军，老巢是罗丝大神殿，远征军又受幽暗地域的主母议会控制。这个以暗月为名的黯精灵帝国，跟整个黯精灵势力的关系，就像瓦伦丁王国跟瓦伦丁大教堂一样。

之前已经见过正牌精灵了，此刻再见到黯精灵，也没让李奇太过震动，他只是惊异对方的身份：“你竟然没死……不，竟然留在了亡者之域？”

严格算起来，这位末代女皇已经死了一千三百多年，是什么样的怨念和力量，让她还滞留在亡者之域里？

暗月的语气变得轻佻：“巨人王能留下，我为什么不能留下？这里的空气不怎么好，比幽暗地域还冷，我身上的伤口也总是发痛，不过跟自由相比，这点代价根本算不了什么。”

李奇记起尤赞讲过的黯精灵入侵史……

“暗月帝国在战争后期渐渐生出异心，试图自立门户，跟各方势力，包括风暴群岛的魔法师都暗中接触过。被远征军发现后，为了遮掩黯精灵内部分裂的事实，同时也是一石两鸟，故意在防线上露出漏洞，引诱人类进攻暗月帝国的帝都，希望重创人类的有生力量。”

“人类那边据说也清楚黯精灵的盘算，为此产生了激烈争论。很多势力都想拉拢暗月帝国，建议将计就计。”

“图铎大帝当时还是迩香王国的公爵，说他愿意亲自去跟暗月女皇接触，讨论合作细节。”

“谁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只知道图铎不仅带回暗月女皇的头颅，还录下了跟暗月女皇讨论合作的影像，让黯精灵那边士气大跌。”

“图铎当着人类联军首脑们的面，把暗月女皇那颗被连枷砸开花了的脑袋丢在地上，踩着脑袋说出流传到现在的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光黑皮，一个不留！”

李奇的目光落在暗月的脖子上，心说这位就是当时被两边都卖了的可怜虫？

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女皇的王者之气啊……

注意到了李奇的目光，暗月微微恼怒：“看来你也知道我的往事，不过当着我的面，能不能不要表露的这么明显？这很失礼！”

一点也不像女皇，更不像踞傲的黯精灵，甚至不像是个亡灵君主。

以李奇的感应，对方的力量虽然强大，给他的压迫远远不如夏安，应该就只是个传奇。

他隐约有些明白，这个亡灵君主为什么愿意帮他。

“炼狱亡灵夺得了死神之位，我们这些亡灵君主一个也跑不掉。”

“巨人王进攻主位面，是想把它的故国拉下来，那样它就能获得大批强大而忠诚的部下，有很大可能夺得死神之位。”

“巨人王是被我杀死的，斯兰霍恩整个国家也是被我摧毁的，我当然不能坐视它登上死神之位。”

暗月坦然交代了自己的背景，她曾经是黯精灵远征军里战功最为卓著的将领。这些功绩把她送上了女皇的宝座，也让她在亡者之域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亡灵君主。

“在亡者之域里，我和巨人王的战争持续了千年，到现在都没有停息。我的势力很单薄，一直处于下风。”

“你也明白，我因为背叛黯精灵，灵魂没有归于罗丝，而是在这里成了亡灵君主。可我依旧是黯精灵，即便是在亡者之域里，能收纳的亡者也很有限。”

暗月的绿瞳直视李奇，将某种炽热的东西压到了李奇的心中：“我一直在跟终亡之主联系，希望能解决眼前的危局。现在既然你来了，跟我的目标是一致的，身上还戴着耶罗的冥岸巡礼。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成功的几率很大。”

李奇可没忘记她打招呼的那句话：“听起来你并不愿意让吾主的光辉照到亡者之域里？”

暗月显得很讶异：“难道赤红女士还想拿到死神的神位？这怎么可能？祂是善神啊。”

“女士的神国应该在神国位面吧，不可能再兼任死神。这不仅仅是善神和中立神祇的阵营之分，亡者跟生者完全不同，绝不会归于同一位神祇之下。”

她歪着头，跟刚才那具白玉骷髅的动作一模一样，绿瞳里流转着似乎是好奇的目光，细细打量李奇：“看来你的女神，对你有另外的计划，你自己还并不清楚。”

好大的信息量……

听这意思，死神跟善神绝不可能相容？

那终亡之主到底是什么用心？

这该是神祇都明白的常识吧，小红帽会不清楚？

一瞬间李奇都有些怀疑小红帽有什么事没跟自己说清楚了，再一想这完全是自己多心了，根本就是自己要来亡者之域的。

他再想到一个关键：“吾主虽然是善神，但也有跟死亡相关的神职。”

“告死吗？”

暗月眼里绿光闪烁，嘴角微微翘着，点头道：“或许有这样的可能吧，毕竟告死女士是上古神祇，神职晦涩难明，谁知道呢。”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由李奇的胸口延伸到背后，扫了一眼后面列队的赤红亡灵，翘起的嘴角又渐渐沉下。

这个暗月的话也不能信，至少不能全信……

想了想，李奇说：“你就没想过夺得死神之位？”

他用异常郑重的语气说：“只要你愿意恢复亡者之域的秩序，让冥河变得更通畅，更多的凡人可以获得彻底的解脱，我愿以吾主之名立誓，帮你登上死神之位！”

暗月的身躯微微一震，沉吟了好一阵，缓缓摇头：“我是黯精灵，罗丝虽然已经死了，可我的魂火里还刻有不同于其他亡灵的烙印，我是不可能坐稳死神之位的，而且……”

她转开了话头：“我有自知之明，我所求的就是一位公正严明的死神掌管亡者之域，能容下我和我的遗弃国度。”

她又歪着头问李奇：“就像你这样的，看起来你对黯精灵并不是那么敏感和敌对。”

李奇掷地有声：“我信仰生灵平等，种族平等！”

又补充道：“如果某个族类不认可这个，一定要凌迫他人，就不在此列。”

“谁知道呢？”

暗月的语气变得怪怪的，像是发酵了千年的怨恨：“当年那个图铎也是这么说的，说完后没到十分钟，他的连枷就抡到了我的头上。”

此一时彼一时……

李奇心中嘀咕，当时要换成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现在的形势很明确了，两人的确有合作的空间，但彼此相互猜忌，无法信任。

“现在最重要的是护送你到死神的神座”，暗月说：“冥岸巡礼应该给你指示了方向，但直接过去，一路上会跨越好几位亡灵君主的国度，他们可不像我这么清醒。”

你这不是清醒，是被排挤到边缘所以视野广阔而已。

李奇再问：“那个炼狱魔王喀鲁扎，跟苍白之主的战争情况怎么样了？”

“苍白之主快完蛋了”，暗月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他亡灵君主，就没想过团结起来赶走喀鲁扎？”

李奇觉得不可思议：“等喀鲁扎夺得死神之位，还有他们的活路？”

暗月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你都不明白？亡灵君主之间相互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团结，不然怎么会让苍白之主控制了亡者之域？”

“所有亡灵君主都觉得这是自己夺取死神之位的绝好时机，团结起来赶走喀鲁扎，然后继续受苍白之主的控制？巨人王在干什么？有它做榜样，谁愿意落在后面？”

暗月顿了顿，赶紧申明：“当然我是不一样的，原因刚才已经说了。”

哟，亡者之域现在的形势，怎么又有这么强烈的既视感呢？

羸弱之主窃居大位，没有统御天下的正统法理。治下军阀混战，生灵……不，亡灵涂炭，外敌入侵还相互拆墙，内斗不休，各怀异心。

这种既视感非常的好，好得不能再好！

大致搞清楚了暗月的立场，至少是面上的立场，还有亡者之域的形势，李奇也同意暗月的意见，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死神的神座。

死神的神座是片独立的地域，由只忠诚于死神的亡灵把守。实际上它们忠诚的是神座，不管上面有没有死神，它们都尽忠职守。

其他亡灵君主想要坐上神座，必须消灭这些亡灵，但神座那里的至高死亡之力大大限制了它们的力量，他们没有胆子直接冲过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清扫其他的亡灵国度，如果一统亡者之域，死神的神座很有可能就直接对它开放了。即便统一不了，也能驱使海量的亡灵消耗神座的守卫。

李奇只能跟暗月暂时联手：“那就麻烦你在前面开路了……”

暗月说：“先清理掉骑士王的部下，在这里的冥河支流补充一些力量。”

按她的说法，她几天前就找到了李奇，一直在暗中保护。这片地域原本是僵尸王的国度，却被骑士王占据了。怕李奇出事，她只好派出部下消灭那股亡灵。

骑士王？

那是谁？有呆毛吗？

“我在亡者之域只算是微末后辈，滞留在这里的强大存在个个都有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历史，连它们自己都不记得原本是谁了。”

“亡灵君主的名称是相互给的，都很简洁，巨人王、僵尸王、骑士王什么的，知道是谁就行。”

听起来就像绰号……

“那你呢？在这里应该不会还叫女皇吧？”

李奇好奇心发作：“是叫黯精灵王？”

“你……没必要知道！”

暗月居然发了火，象鼻上升，将她举回雾气之中。

凄厉的号角响起，原本汇聚在两侧的亡灵动了起来，朝前方占据着冥河支流的亡灵涌去。

李奇爬到一块巨石上，想看看这场亡灵之间的战争，身后却骤然大乱。

一直静静列队的赤红亡灵们，对路过的暗月亡灵大开杀戒，光丝牵引着这群小小的亡灵，在暗月亡灵的大军中急速啃出一片空白。

半空响起暗月的喊声，很有些气急败坏：“普雷尔！你难道不会控制自己的亡灵吗！？”

他们并不是我的傀儡，是我的革命同志。

这话说出来只会被暗月当笑话听，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谁让你的亡灵靠近他们？我的部下不是一般的亡灵，可不会容忍被其他亡灵冒犯，绕开他们不行？”

“李奇-普雷尔”，暗月的语气不那么客气了：“你是故意的吧？亡灵不过是消耗品，你要我的亡灵躲开你的亡灵，把我看成了什么？你的附庸吗！？”

“我很有诚意的帮你，你却一再的侮辱我，后面的路途，我们要怎么走？”

她冷冷的道：“如果是看中了这条支流，就直接说，我让给你！”

号角声变幻，暗月亡灵如潮般左右退开，空出一条大道，直通前方那座如火山口般的支流底座。

暗月挑衅的道：“现在，请尽情享用。”

雾气消散，可以清晰看到几公里外，如山林草木般的亡灵围住底座，还有强大的亡灵在嚎叫示威。

李奇看向重新整队的赤红亡灵，心说你这试探的套路实在是糙啊。

他下意识的想推却，却看到敏丝又在地上游走，不仅为其他战友恢复力量，还在试图拉扯暗月亡灵的魂火。依旧没一个成功，听她低低的叫声，这样的情况显然出乎她的预料，之前肯定成功过。

再凝神看看胸前跟他们连接的光丝，李奇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原理，李奇觉得可以试试，而且他也想看看冥河支流到底是什么样子，暗月所说的“补充力量”是怎么回事。

他跳下巨石，朝冥河支流的底座走去。

赤红亡灵们同时迈步，小小的方阵，跟在李奇身后，整齐而坚定的前进。

暗月在半空中叫道：“喂！你是不是傻啊！？没说要你也去啊！”

傻？

费共的战斗从来都是这样……

同志们，跟我冲！

这声呼喊在李奇心中激荡着，他没说话，带着已经变成亡灵的战友，总计不到五百人的小小队伍，继续前进。

四百二三 亡者之域，三千大道集于一身

从正常的步伐变作急步，再到小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整齐，跟自己的步伐也越来越合一，李奇感觉到缕缕力量在体内流动。

这些力量很微弱，却让李奇隐隐生出跟小红帽联络畅通时的感觉，更应证了他之前的猜想。

激动与感动相融，让他的脚步更快。

片刻之后，草木皆兵的亡灵已在眼前铺开，密集的骨箭也如雨点般落下。

李奇用胳膊护住脸，担心的转头，后方几个身影却抢身而出。看踏步挥手的姿势，正是荆棘堡垒在用援护神术。

赤红亡灵的骨掌间闪烁着淡淡银白光芒，并没有光盾成型，身体也没有瞬移过来，反而因为急促的前跃，拉得上下半身骨骸分离。

他们并没有放弃，用手掌趴着地面，拖着没有完全断裂的下半身急速爬行，想要冲到李奇身前守护。

骨箭叮叮当当落在魔钢甲上，将不少赤红亡灵射倒在地。他们毫不停留，跟那些荆棘堡垒一样，手脚并用的前进，整个方阵只是变得混乱，并没有溃散。

李奇明白，赤红亡灵们跟其他亡灵一样，已经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累。亡魂中那点心智只知道做一件事情，跟其他亡灵看似没有分别了。

但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感应着体内流动的赤红神力，李奇心说，他们绝对不是毫无灵智的傀儡，驱使他们继续战斗的也不是跟怨念一样的执念。

是深深刻在他们灵魂中的赤红信仰……

是认识世界、改造世界、造福世界的真理之力……

是解放凡人、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理想……

不然他们不会还拥有赤红神力！

这缕缕神力，就是颗颗凡人之心在熊熊燃烧的证据！

李奇大步急奔，冲向正朝他涌来的亡灵大潮，连对方抖动的下颌都已经能看清楚。

“大同主义在上啊！”

脑子里忽然响起小红帽的叫嚷，差点让李奇摔了个滚地葫芦。

看来她已经收到了资料，就是这延迟已经红得发黑了。

“我得好好看看……”

小红帽再说了一句就没声了，李奇顾不上理会她，大剑一抡，扫碎了身前扇形区域一片骷髅的头骨。

碎骨纷飞，魂火四散，李奇冲进亡灵堆里，打出一记记满值的无双连击。

跟在他身后的赤红亡灵由方阵扩展为一道弧线，以李奇为中点，狠狠撞上亡灵之潮。

一瞬间头骨崩裂，臂骨折断，甚至半截骨骸都被撞飞。但以几个高阶亡灵为节点，这道弧线并没有崩溃，而是渐渐合拢成一个圆，沉入骑士王的亡灵大军中。

结成圆阵的赤红亡灵战斗方式各异，有的轮着大剑大开大合，生前应该是暴君。有的摇晃着骨头架子，灵巧的闪过攻击，用近似于镰刀的武器劈烂敌人，这是告死者。

少数几个即便面对众多敌人的进攻，长剑依旧能富有技巧的连续击倒敌人，这是精通格斗技艺的赤红圣堂。

至于用钉锤猛砸，用盾牌猛击的，自然是赤红战士里数量最多的荆棘牧师和荆棘堡垒。

这些能看出生前职业的赤红亡灵只占了少数，更多是跟普通亡灵一样，只会用长矛直接捅刺，他们也是最先倒下的。

娇小的骨骸沿着圆阵边缘急速爬行，将一团团变得黯淡的魂火重新点亮，还不断拉扯着被己方战士击散出骨骸的魂火。

当她发现扯动了魂火，银白赤红神力沿着光丝渗入魂火，幽绿光芒变作浅绿时，发出了极为喜悦的咔咔声。

一些亡灵发现了她的异常，想用骨矛戳烂她。骨矛被闪烁着淡金光芒的长剑劈断，光芒沿着矛身蔓延到亡灵身上，烧出一片片飞灰，甚至浸到魂火中，燃起幽绿的火焰。

有这个眼眶中闪烁着淡金光芒的赤红亡灵护卫，对方再没能威胁到她。

李奇挥着大剑，战得酣畅淋漓。他感觉体内流转的力量越来越强，并没有看到，圆阵中一具具骨架晃悠着站了起来，眼眶中的魂火变为浅绿色，抖着下颌，嗤嗤大喊，加入到了圆阵中。

原本被压得只有二三十米直径的小小圆阵，不断扩展，渐渐膨胀到四五十米直径，结成圆阵的亡灵也越来越密集。

当赤红亡灵结成的圆阵密集得即便被砍碎了骨骸，也因为臂腿相连不会倒下，严严实实有如骨墙时，战斗变成了两边亡灵的推挤。

跟赤红亡灵相比，普通亡灵没什么严密的组织度。只知道乌泱泱的围过来，大半力量都耗在了相互推挤上，根本无法撼动赤红亡灵的圆阵。

于是骑士王的亡灵骨头堆骨头，层层叠压，越过圆阵直接跳进圆阵。

圆阵里并不是空荡荡的，若干高阶赤红亡灵将跳下的亡灵当棒球一般击打。骸骨一片片飞出圆阵外，不时坠下一团团幽绿魂火，再在娇小亡灵的注视下，急速变作浅绿。

冥土翻卷，将浅绿魂火包裹起来，重塑为手持武器的骨骸，加入圆阵中，让圆阵继续扩大、增厚。

李奇身前的亡灵如退潮般左右分开，他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身后的赤红亡灵足足多了一倍！

不仅他震惊，身后远处，正眺望战场的黯精灵女皇，眼瞳中的绿芒也闪烁不定。

“还好我用黯精灵法术加固过亡灵的魂火，不然也要被他感染过去一大片。”

她低声嘀咕着：“这是什么古怪的能力？”

再看到战场的动向，她那伸展到外面的长眉急速跳动：“终究只是最低级的骷髅武士，马上就要撞上铁板了，帮还是不帮……”

这边李奇正想去审视新加入的赤红亡灵，地面猛然震动。

人马皆是骸骨的大群骷髅骑兵冲了过来，个个端着白骨骑枪，俨然训练有素的骑士。为首的骷髅骑兵身着重甲，披风翻飞，溢出浓郁的亡灵气息，骑枪稳稳指着李奇。

这是个至少英雄巅峰的死亡骑士……

死亡骑士跟骑士之神修玛并没关系，它们是亡者之域里身披重甲，驱策骸骨战马，统领亡灵大军的中坚角色。点燃它们魂火的灵魂源质，要么来自于骑士或者圣骑士，要么是沙场饮血的军人。

冥土赋予它们执锐批坚的特性，让它们永远冲杀在最前方，它们带来的压迫是最粗暴也最直接的。

李奇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告死神力能稳吃对方，也不敢贸然转换到其他天赋，万一赤红亡灵就是靠着告死天赋跟他力量相连的呢？

一个赤红亡灵冲出圆阵，抢在李奇身前，朝骷髅骑兵劈出一道淡金光弧。

是奥图，他总是优先关注着敏丝和李奇。

为首的死亡骑士抖了抖骑枪，劈到马头前的光弧被震散成乱流。余波荡开，噼噼啪啪一阵爆响，十来个骷髅骑兵人马皆碎。

死亡骑士骑枪挥动，一股沉郁得有如实质的死亡气息轰然涌来。奥图那轻薄骨骸高高飞起，在半空散做大片碎骨，纷纷扬扬洒落在圆阵里。

李奇魔钢大剑挡在身前，死亡气息如倾倒山石，压得他连连退步，直至撞在赤红亡灵用骨骸编织成的圆阵上，一瞬间，圆阵竟然凹进去了小半截。

死亡骑士已经冲到了二三十米外，顾不得转头看奥图的情况，也顾不得计较告死神力能做到什么程度，李奇力量全开。

水晶光华大作，包裹住李奇全身，还在魔钢大剑上延伸出巨大的镰刀状长刃。

他的身影猛然消失，瞬间闪现在死亡骑士头顶，镰刀重重挥下。

李奇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死亡骑士就有所感应，它策马高高仰起，骑枪直刺半空。

轰……

两股力量交击，水晶与灰雾撞作湍急涡流，自上下两个方向剧烈喷发。

天幕闪起一道水晶光柱，地面上也荡开大片烟尘，无数嘶叫声汇做一声，给震飞的骨骸配上完美之音。

仅仅只是这一击，至少上百骷髅骑兵变成碎骨，大半连魂火都被震散，再也无法凝聚起来。

死亡骑士胯下也震出一圈碎骨，它的坐骑没了四条腿，马头也碎了大半。它本人也因为告死神力的冲击，护甲处处破损，魂火如风中残烛，剧烈摇曳。

半空中涟漪连闪，显现出李奇的身影，大剑上的长刃崩掉了一半，身上的水晶光芒也变得异常黯淡。

李奇非常难受，对方还真不是易与之辈。阿丽珊的记忆如洪水一般在心灵中剧烈冲刷着，原本紧密无隙的灵魂屏障露出了几缕，死亡气息如冰蛇般钻进心灵，冻得他如坠冰窑。

眼见李奇自半空坠落，远处立在僵尸猛犸上的黯精灵女皇抱着胳膊点头：“很好！”

死亡骑士猛提僵尸，坐骑拔地而起，从地面带起大股泥土。

泥土附在坐骑和它的身体上，急速凝固成马头、马腿和护甲，白森森的骑枪将死亡气息卷成肉眼可见的涡流，凌空击向李奇。

“啊，原来是这样的……”

李奇正在凝聚力量，小红帽又在脑子里嚷嚷，心神一震，力量散去。

冰冷的死亡气息浸入心灵，瞬间李奇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坨冰渣，别说动弹，连思考都要停止了。

等摔到地上，说不定会碎成无数冰渣呢。

变得模糊的意识里，一股股细微的热流涌入心灵，抵御住了冰寒之气。

随着这股股热流而来的，还有若干极为模糊的感受，那像是一张张面目。每一股后都跟着一张面目，在呲目大喊着什么。

战斗——！

李奇猛然惊醒，神力流转，死亡气息被驱赶出去，阿丽珊的记忆洪流也隐入心底，重新将他的心灵包裹起来。

李奇那四肢大张，即将坠地的身影骤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涟漪。

黯精灵女皇咬指甲：“该死……”

“还记得我们解救丝丝魔女的情况吗？她们的灵魂抱在一起，相互依靠，才在腐化神力的侵蚀下保住了灵魂，这也造就了她们的心灵网络。”

“这些赤红亡灵的情况跟当初的丝丝魔女很像，当然不同之处很多，比如他们现在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了，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成了这个小小网络上的节点，靠彼此之间的映射弥补缺失的部分。”

“这种映射不仅支撑着他们没被冥河消解，还在自动编织赤红神力，这简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他们在做我在神国做的事情！他们在当自己的神祇！”

“你会问这怎么可能？是怎么办到的？这就属于码农的世界了。屁吐屁知道吗？大致的原理就很像。”

“他们还可以用赤红神力刺激其他的亡灵，就像我们唤醒凡人那样，从痛苦到告死，再到破坏或者野性、正义，他们会感召其他亡灵，加入到这张赤红网络里。不是所有亡灵都会被感召，但他们会源源不断的壮大……”

“也万幸有你，你就是这张网络的初始点，或者说是路由器，你在推动这张网的运转，让神力不停循环，可以不断的浸透和过滤灵魂源质。”

“不过，他们终究成了亡灵，他们灵魂的很大一部分，仅仅只是网络里的虚拟映射，很难说他们还是以前那个人了。”

阿丽珊的记忆消退，又换成小红帽在脑子里喋喋不休。

李奇的心灵无比平静，小红帽的讲述只是确认了他的猜测。

现在，数千股热流汇聚在他心灵中，虽然绝大多数都很弱小，却足以让他再战强敌！

尽管相隔极远，黯精灵女皇依旧能清晰看到，李奇的身影猛然喷发出耀眼的水晶光芒，甚至背后依稀能看到光翼招展。

他手中的大剑喷吐出粗壮的光柱，光柱前方是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镰刀。

镰刀猛然劈下，死亡骑士骑枪格挡，告死神力与亡灵之力再度相撞。

轰……

先是一声跟刚才类似的冲击巨响。

咚咚咚……

接着是连绵不断的闷响，地面扬起一片片烟尘。烟尘中夹杂着片片碎骨，还混杂了人马的嘶叫声，幽绿魂火如蒲公英般四散飘摇。

“狂啊！继续狂啊！无名之辈！”

李奇的高声叫嚣穿透烟尘，似乎就在黯精灵女皇耳边喊着，让她脸颊一抽一抽的。

“还狂！？还想捅我？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三千大道集于一身！？”

“还不下马是么？好吧，这是马头！这是马腿！看啊，你多大了？还在骑木马？”

“不投降是吗？我喜欢硬气的敌人，这样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他碾成灰灰！”

又是咚的一声巨响，断裂的骑枪自烟尘中打着滚的飞出。

“记住了，赤红光辉普照费恩，不管是人间、天堂还是地狱！”

最后是一连串的细碎脆响，然后李奇提着死亡骑士的脑袋，从深坑里闪了出来。

“同志们——！”

李奇将脑袋丢在脚下，结成圆阵的赤红亡灵迅速散开，重新整队。

骑士王的亡灵失去了首领，已经溃散，李奇指向奔逃的亡灵大潮：“宜将剩勇追穷寇！解放更多的亡灵！让它们加入到革命的阵营里！”

赤红亡灵轰然转身，追着逃兵去了，包括重新凝结出身躯的奥图和敏丝。

李奇看看远处，一脚将死亡骑士的脑袋踢飞，转身跟上队伍。

没跑几步，黯精灵女皇暗月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斗篷鼓荡着，跟他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那个……李奇啊……”

暗月甜甜笑着，虽然她那黑黢黢的脸看不太清楚，可扯得高高的嘴角，眯成一线的眼睛，还有耷拉下来的眉梢，足以传递亲切到令人反胃的笑意。

“我还是有用的，至少能帮你查探前面那些亡灵君主的动静。”

暗月呵呵笑着说：“我保证约束我的部下，绝不惊扰到你的部下！”

“那可不好啊”，李奇目不斜视：“您是一位尊贵的亡灵君主，怎么能像附庸一样曲意逢迎我呢？”

“不曲意，不曲意”，暗月那长长眉梢就跟眼睫似的不断眨动：“我们是……好伙伴嘛。”

李奇叹道：“是啊，我们需要精诚团结……”

暗月的眉梢刚刚高高扬起，就听李奇继续道：“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的名号呢。”

黯精灵女皇身影停住，顿时落后了李奇好一截，李奇也没等她，依旧跑步前进。

片刻后，她追了上来跟李奇并肩而行，微微转开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在这里叫……无地王，对，就是这个名号。”

无地王？

也就是说，你的遗弃国度，就是你自己，根本没有自己的地盘？

这不跟流浪者甚至乞丐一样吗？能算是亡灵君主？

暗月强调道：“如果听到其他名号，那是故意贬损我的，我的名号真的是这个！”

李奇张了张嘴，终究没把“野狗王”、“败犬王”之类的名号说出来。

四百二四 亡者之域，旌旗十万争阎罗（求月票推荐票）

天幕一角烧得通红，大地上两股灰潮并肩卷动。

在那股相对整齐的灰潮前方，李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暗月飘在他身边，说着最新获得的情报。

“苍白之主真是太没用了，竟然缩回自己的国度，让开了通往神座的道路。”

形势异常不妙，喀鲁扎打败了苍白之主的大军后，径直挥军死神神座，天边的火光正是炼狱亡灵的动静。

“其他亡灵君主也有些慌了，都在向死神神座靠近，但还是各有盘算。”

“骑士王应该是想阻止喀鲁扎，它也是唯一可能这么做的亡灵君主了。僵尸王估计只是想看热闹，巨人王没有亲自来，派了龙将率领大军，恐怕是见谁打谁，目标是拖时间。”

“幽灵王么，它是最善变的，谁也猜不透它的想法。黑龙王说不定想投奔喀鲁扎，它可不在乎是当正牌亡灵还是当炼狱亡灵……”

这是李奇跟赤红亡灵汇合，也是跟暗月见面后的第十天，他已经连续奔跑了十天。

暗月曾经建议用她的僵尸猛犸带着李奇加速前进，如果没有赤红亡灵的话，李奇还真会接受。但有了赤红亡灵，情况就不同了。

原本终亡之主和李奇的计划是到了死神神座，随机应变，以混入神座为目标。

所谓“随机应变”，其实就是没有靠谱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到了地头再说。

赤红亡灵的出现，给了李奇更可靠的选择。

什么选择呢？

旌旗十万斩阎罗！

不对，其实是旌旗十万争阎罗！

他身后的赤红亡灵，已经扩充到了三四万！

跟暗月亡灵比，赤红亡灵还只是一小股。可看急速奔跑中依旧保持的整齐队形，再看暗月对他毫不遮掩的佞媚姿态，就知道这股力量有多强大。

这还不是赤红亡灵的顶峰，三天前这支大军的数目超过了五万！

在赤红亡灵的数目超过一千之后，就不再只依赖敏丝感召亡灵了。

那些生前是荆棘牧师的赤红亡灵，丢掉了钉锤，用上了长鞭。他们直接鞭挞亡灵的魂火，瓦解其他亡灵君主的控制，激发亡灵残魂中的自我，让它们加入到赤红亡灵的赤红神力网络中。

这些新加入的亡灵，魂火会在战斗中进一步被赤红神力浸透，彻底转化为赤红亡灵。

当赤红亡灵的数目超过一万时，奥图和敏丝这些网络节点也强大到了英雄巅峰，所有赤红亡灵的攻击全都带上了感召之力。经常是一场战斗下来，敌人大半都被感召成赤红亡灵。

不是所有的亡灵都会挣脱亡灵君主的控制，还有自主抗拒感召的。即便已经加入到网络里，也有很多会抵制赤红神力，或者因为残魂不够坚韧，坚持不下去而魂火消散。

原本五万的赤红亡灵，在急行军中不断减少，三天前又跟幽灵王大战了一场，损失上万。

幽灵、女妖之类的亡灵对赤红感召的抗性很高，可一旦被感召，又是令对方头痛的存在，最终双方鸣金收兵，各走各路。

新加入的赤红亡灵损失掉倒没什么，在冥河支流就能补充，遇到其他亡灵也能就地转化。可这十天里，最初的赤红亡灵也有几个魂火消散，让他异常心痛，对亡灵也有了更多了解。

这十天里，李奇不仅聚出了一支赤红亡灵大军，也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亡灵到底是什么？

跟祈并者不同，亡灵是脱离了生灵循环，被死亡之力控制的生命。

亡灵还拥有部分真正的灵魂源质，可以保留活人的心智和记忆。但因为与鲜活的肉体分离，以魂火形态存在的灵魂直接与外在接触，总是试图用外在的力量弥补残缺的灵魂。

它们弥补上的是死亡之力，是让它们的魂火可以永久燃烧，它们的身躯也可以依靠冥土随时重塑的力量。

但这让它们失去了活人的情感，失去了对温暖的感触，让它们因为永远无法得到而生出无尽的渴求，让它们被掌控死亡之力的强大存在当作傀儡摆布。

死亡之力是亡者的法则之力，谁掌控了死亡之力，谁就能直接触及亡者的残魂，控制它们的行动。

死亡之力也存在着漏洞，这也是巫妖的由来。

强大的施法者通过灵魂契约，向巫妖之神献上灵魂碎片，再完成精巧的灵体分离，借助死亡之力获得永生。死亡之力对亡者的控制全落到了巫妖之神掌握的灵魂残片上，逃避了死亡之力的控制。

如果把死亡之力比作国有资产的话，巫妖之神和巫妖的角色就不言自明了。

死亡之力并不仅仅只存在于亡者之域，源自“死亡”的力量，自然也会出现在主位面。不过跟死灵法师召唤的亡灵，以及亡灵巢穴里的亡灵相比，亡者之域的亡灵更为强大。它们不仅有亡者之域的亡灵气息加持，控制它们的亡灵君主也会做各种强化。

死亡之力也是分层级的，亡灵君主就是掌控至高死亡之力下各个分支的强大存在。

至高死亡之力由死神掌控，可以影响所有亡灵。在此之下，不同类别、不同属性的残魂，对不同强大存在的反应是不同的，流转在彼此间的死亡之力因此有了强弱之分，联系最强的力量也最强。

比如巨人王，它对死于黯精灵入侵战争的亿万人类有特别的号召力，这种联系是其他亡灵君主无法超越的。

由此推及而下，它还对因黯精灵而死的亡魂也有相当影响，这就让它成为亡者之域里的“第三纪元黯精灵战争人类亡魂之主”，甚至“反抗黯精灵亡魂之主”。

而弱小的暗月女皇，只能把黯精灵亡魂当作自己的基本盘。可黯精灵亡魂大多都归于罗丝，她不得不将“亡魂之职”扩展到喜好阴暗，痛恨人类，崇拜黯精灵的其他种族。

还好她到亡者之域时，死神已经陨落，所有亡灵不再受至高死亡之力的影响，才让她拥有亡灵君主应有的基本力量。

亡灵君主补充力量有三种方法，一种是“收割”从冥土中长出来的亡灵，一种是在跟其他亡灵君主的战斗中转化更倾向于的亡灵。第三种是最方便，收获也最大的，那就是在冥河支流直接捞取没有消解的灵魂源质。

暗月向李奇展示了如何在冥河支流，将那些载沉载浮的黯淡光团捞起来，选择那些合适的灌注死亡之力，让其成为亡灵大军的一员。而那些不合适的，就用亡者之石封存起来，既可以当食物，也可以进行交易。

没错，万恶的市场经济，在亡者之域里也存在。

当然有李奇在，暗月就慷慨的将所有不适合自己的残魂给了李奇。

最初李奇还要把光团给敏丝，让她进行感召。后来有荆棘牧师的光鞭抽打，效率快了很多。

李奇再学会了让荆棘牧师用光鞭编织成渔网，直接从支流里捞起大片残魂，到最后，反而是李奇慷慨的将一些残魂分给暗月。

即便有暗月的加持，她麾下的亡灵也会因为不小心靠得太近，被赤红亡灵转化，这是对合作伙伴必要的赔偿。

说实话李奇对赤红亡灵如此扩充也产生过一丝不安，等一切结束后，这些赤红亡灵该何去何从？

小红帽已经确认祈并者其实是个骗局，但亡灵确实是活人的延续。

现在看起来，加入到费共，不仅上不到神国享福，死了还要作为亡灵继续奉献牺牲。从“独立客观”的视角来看，费共对凡人的压榨岂不是比贵族和教会更加可怕？小红帽岂不是比所有神祇还要邪恶？

这个念头也只瞬闪而过，现在哪顾得上想这个。如果让喀鲁扎夺得了死神之位，冥河断流，凡人得不到永恒的解脱，费恩就完全乱套了，他和小红帽的革命也就失去了意义。

李奇只能期望跟随自己的这支赤红亡灵大军，能在围绕死神神座爆发的混战中，夺得足够的话语权。可以安全的进入神座，和小红帽一起找到搞定神座的办法。

………………

冲破一层雾气，眼前豁然开朗。

冥河主流弯弯绕绕，擦过一座巍峨大山，无数支流在大山下编织出道道飞瀑。

但整座大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笼罩在翻滚的乌云中，飞瀑也是泛着晶莹光彩的冰柱，向外延伸，冻结出大片冰原。

暗月叫道：“我们快到了！那就是死神的神座！大家都叫寂灭之山！”

李奇吐了口浊气，连续十天急奔，身体并不劳累，但灵魂却已经无比倦怠。

这一路可不仅仅是跑步那么简单，几乎每天都有战斗。跟幽灵王的那种大战也不止一次了，五天前甚至遇到了一群骨龙，一通龙焰喷下来，三分之一的赤红亡灵骨骸化作飞灰，魂火变成青烟。

还好他奋不顾身的闪到半空，拉住了大部分骨龙的仇恨，暗月那时候也不再揣着鬼心思，全力协助，才把骨龙打退。

可惜骨龙没办法感召，不然队伍里多几头赤红骨龙的话，李奇还真会盘算着直接用赤红亡灵横扫亡者之域，再跟喀鲁扎对决。

审视神座，李奇暗暗吐槽，为什么不叫冰封神座或者寒冰神座？

怪不得冥河主流要避开大山，这哪里是死神的神座，更像是冰雪之神的神座。

暗月解释说：“以前不是这样，死神耶罗陨落后，才冰冻起来的。”

她扫视神座四周，松了口气：“炼狱亡灵还没有赶到神座，我们还有机会……”

话音刚落，凄厉的号角声从远处暗月亡灵那边传来。

暗月脸色大变：“不好！有亡灵君主来了！”

李奇看了看她黑黢黢的脸，心说没有配音的话，还真没办法看你脸色行事。

目光再转到一侧的荒原，一道灰褐洪流破雾而出，洪流前方，速度更快，形若锋矢的激流冲击而来。

暗月的声音微微发抖：“是骑士王！它终于追上来了！”

李奇转身大喊：“准备——战斗——！”

队列前方，奥图举起长剑，骑在他肩上的敏丝转头咔咔叫着。

正处于行军状态的赤红亡灵轰然停步，急速向作战队形转换。

之前的急行军里，跟骑士王的部队也打过不少次交道，当然大多数部队都已经变成了赤红亡灵，也算是老对手了。

暗月正要返回她的僵尸猛犸，整队迎战，李奇对她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最有可能挺身而出，阻挡喀鲁扎的亡灵君主就是骑士王，我觉得我们跟它还是可以谈谈的。”

接着他再道：“当然，不打痛它的话，它恐怕不屑于听我们的话。”

“可那是骑士王啊，跟巨人王一个级别的存在”，暗月显然没有信心。

正在涌动的亡灵大潮骤然停步，那股急冲而来的激流，也在距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止住。

是上万的骷髅骑兵，领头的一个高大骑士驱策亡灵战马，向他们慢步靠近。

浑厚的声音响起，看似是骑士在说话，却更像是自天顶降下。

“垃圾王，死神的神座不是垃圾堆，难道你还想趁乱在上面捡到便宜？”

四百二五 亡者之域，骑士王的考验

垃圾王……

李奇很辛苦的憋住笑，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还真是至理名言。

光听这个称号，李奇就明白了暗月在亡者之域里是何等的落魄。估计这一千多年来，她都跟现在这样，带着这股亡灵到处觅食。

无人问津的冥河支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战场，甚至冥土肥沃的地盘。这些在亡灵君主眼里不值一提，跟垃圾堆差不多的地方，就是暗月赖以维持亡灵君主地位的餐桌。

没叫她苍蝇王什么的，还是骑士王嘴上积德了。

暗月第一次展露出她身为黯精灵的踞傲：“卑贱的人类，别想把我拉到你的境界，跟你一样展示那可笑的粗鄙口舌。”

接着还是努力寻找优越感，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抱歉，忘了你不是人类了，只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可怜的铁疙瘩。”

“你的舌头终于流利得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通用语了”，骑士王反唇相讥：“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只会啊啊的大叫，当然腔调非常丰富。”

如果不是无心的话，这位王爷居然还是个污林高手啊。

暗月的那对细长眉毛飞得几乎快能砍人了，她咬牙切齿的对李奇说：“那时候我只是想避开它……”

李奇心说你何必跟我解释，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解释。

“看来这位普雷尔公爵给了你不少教导”，骑士王的话头转到了李奇身上：“当然也给了我不少感触，不过更多的是疑问。”

它停在前方几十米外，跳下坐骑，继续走过来，用有些难以跟身影合拍的声音说：“我曾经主动联系过终亡之主，希望祂在主位面找来能够解决问题的帮手，我可以全力协助，终亡之主却拒绝了我。”

咦！？

李奇暗抽凉气，跟身边这个鬼鬼祟祟的，以捡垃圾为生的亡灵君主比，明显是骑士王更强大更靠谱吧，终亡之主却没有跟它合作，那家伙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终亡之主从主位面找来了一位新生神祇的代言者，还选择了这只尖耳朵苍蝇帮忙，这让我非常迷惑。”

骑士王终于吐露出毒舌，这话也让李奇同样异常迷惑。

暗月都顾不得跟骑士王斗嘴了，急声道：“这个骑士王是个死脑筋！终亡之主要找它来帮你，恐怕它第一个照面就把你干掉了！用它的话说，不通过它的考验……”

骑士王的手搭在了腰间大剑的剑柄上：“之前只是间接体验了你的力量，有些古怪还不是很明白。现在，我可以直接考验你了。”

长剑刷的出鞘，骑士王手腕翻抖，亡灵气息轰的倾泻而出，在它身边劈出一道数十米长的深沟，像是一柄无形巨剑砸在地上。

“我就说过的——！”

暗月嗖的没了影，只在半空飘荡着她的余音。

李奇艰辛的吞了口唾沫，没记错的话，这家伙跟巨人王是一个级别的存在，那就相当于半神，他哪有什么机会？

庆幸的是，亡者之域的传奇和半神有些不同，他们的领域之力和法则之力，全都建立在死亡之力的基础上。

传奇有领域之力，半神有法则之力。亡者之域的传奇和半神，不管是领域还是法则，都体现在控制亡灵的数量、种类和相应能力上。

亡灵君主最低也是传奇，比如暗月这只“尖耳朵苍蝇”，她的魂火可以瞬间转换到任何一个被她控制的亡灵身上，这也是任何一个亡灵君主都具备的基本能力。这就意味着亡灵君主在亡者之域里很难被杀死，除非魂火被特殊的手段禁锢住，或者消灭了所有控制的亡灵。

至于将控制下的亡灵魂火汇集起来，作为燃料施放各种大招，就因应各个君主的不同能力而定了。

既然骑士王说是考验，那就意味着还有一线机会。

李奇硬着头皮拔剑，忽然记起了骑士王拔剑的姿势。

他试探着问：“雪鸦剑术？你是罗兰帝国的人？”

克雷默曾经教导过他这种剑术，非常古朴简洁，只适合在大军混战的战场里用，而且还残缺不全。

在这种剑术的基础上，发展出了各类军用剑术，而后的图铎军用剑术将其发扬光大，但已经抹掉了雪鸦剑术的痕迹。克雷默也是把拔剑的不同起手势当作趣闻讲，再把这套剑术当作闲招比划，李奇才有所了解。

罗兰帝国是在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由服务于魔法师的武士在西方建立的。这个帝国一直延续到了第一纪元末，在纪元更替中分崩离析。

在罗兰帝国的辉煌年代，费恩大陆的中心还在西方。到了第二纪元，各路人马前往东方，东费恩才得以开发，渐渐兴盛起来。

从罗兰帝国前往东方的开拓者里，有不少是坚持“罗兰主义”的武士。

在今神光辉还没有普照凡人之前，团结起来共度天灾的人类酝酿出了强者七美德，这就是罗兰帝国建立之初的信条。这个信条超越了神属和种族，成为超凡者必须恪守的善良准则。

罗兰武士希望在新的土地上，让被权力和金钱腐蚀的罗兰主义重新振作起来，在东方建立光明而美好的国度。

传说那些武士就是现今骑士的由来，其中一位武士以凡人封神，就是现在的骑士之神修玛。

那都是两万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真是博学的代言者”，骑士王停步，听声音异常感慨：“还有人记得罗兰帝国。”

本以为骑士王只是因为骑马才得名，没想到还真的跟骑士有关系。

骑士王再道：“别想借着追问我的来历蒙混过关，我已经记不得了我是谁了。也许是位皇帝，也许是位源初骑士，也许跟那个不要脸的骑士之神修玛勾肩搭背过，这都毫无意义。”

等等，不要脸的骑士之神？

骑士王对骑士之神的怨念很大啊……

骑士王继续说：“记忆只是随时可以剥掉的树皮，只有树干……不，树干之下的树根，才会绵延永存。”

“埋在我魂火里的树根，是整个世界都厌恶的东西，所以我只能在这里腐烂发臭。”

“不过这样也好，在这里，我可以奉行我的法则。在这里，我可以让凡人挣脱宿命，获得永恒的自由。”

李奇心中一震，怎么感觉这位其实是同志呢？

“所以，我绝不允许亡者之域被拉入炼狱！我需要伙伴，即便是你这种身上冒着我最憎恶的光亮的混蛋，我也会尝试着跟你合作。”

骑士王再度迈步，大剑缓缓划着圈：“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资格。”

话音落下，大剑升起，再带着似乎能劈山分海的力量挥下。

那一瞬间，李奇隐约看到了骑士王背后的雾气凝结出一个巨大的虚影，让他想到了当初在风暴群岛跟培罗对战时，夏安降临时的动静。

这果然是个半神级别的存在！

终亡之主没找它是对的！

暗月说得也没错，要跟这家伙搭档，第一照面就会被干掉！

李奇身后就是赤红亡灵，就是奥图和敏丝，他能避开，追随他的战友们却不会逃避。

避无可避，李奇挥剑格挡，神力疯狂流转。

刹那间水晶光芒闪耀，甚至依稀见到了巨大飞鸟的虚影。

魔钢大剑隐没在炽亮光芒中，巨大镰刀劈上骑士王砸下的无形之力。一道肉眼可见的分界线似乎撕裂了空间，在双方的力量之间不断延伸。形成的剧烈涡流翻搅着泥土，地面不停震颤。

“果然是告死之力……”

时间仿佛凝固了，骑士王还在唠叨：“不过告死之力跟死亡之力的关联并不紧密，告死女士仅仅只是刨了一个坑。而后种子落到坑里，再有雨水浇灌，生长出一株大树，这不能说是刨坑者的功劳，大树也不归刨坑者所有，咦……”

骑士王的话嘎然而止，李奇的身后，数万赤红亡灵魂火闪烁，通过只有强大存在才能察觉的光丝连接到李奇身上，将股股力量推送到他体内，让他的镰刀依旧稳稳挡住它这一击。

仔细看魂火闪烁间泄露的异光，那不是一种光色，有冷白的，有炽白的，有淡金的，甚至还有不同于幽绿的碧绿。

各种光色混合成银白光丝，闪烁盘旋着送入李奇体内。

骑士王的语气并不意外：“的确有些奇特，很像第一纪元今神崛起时那些新兴的神祇之力。你这个代言者也非同一般，可以承受这样的力量。”

它有些不甘的道：“虽然很不情愿，但你的确有资格被称为亡灵君主了。”

两股力量依旧相持，骑士王明显没用上全力，李奇却处于超过自身力量无数倍的高负荷运转中。

三四万赤红亡灵的力量，通过赤红网络在他心灵中流转，他心灵中的每一寸空间都用来容纳这样的激流，每一丝意念都用来控制激流化作告死冲击，抵挡骑士王的力量，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全新的体验，李奇还从未试过让所有赤红亡灵把力量到自己身上。而且这还不是极限，如果他的灵魂更加强大，身体也足够坚韧的话，应该能拥有更强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估计已经超过传奇了吧。

“等等……”

李奇正模糊的想着，骑士王又有了发现：“冥岸巡礼？你还企图保有活人的灵魂？你不是全心全意来解决亡者之域的危机！？”

它冷冷笑道：“一个活的亡灵君主，这绝不被允许！”

追着话尾，大剑压下，与水晶镰刀相撞。

噼啪铿锵的脆响如潮翻腾，李奇的魔钢剑和魔钢甲片片崩裂，人也被压进了地里。

在他身后，数万赤红亡灵更如狂风下的草木，片片伏倒。碎骨团团爆裂汇成浓雾，魂火闪烁得如星陨的天幕。

阿丽珊的记忆又在心灵中狂涌，骑士王似乎是想切开这层屏障，用亡灵气息将他侵蚀成亡灵！

虽然不知道骑士王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可的确如暗月所说，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死脑筋，一定是心中坚守着什么信念，才一定要他变成真正的亡灵君主。

“这可不妙啊……”

远处站在僵尸猛犸上的暗月握着拳头，显得异常紧张。

“这个时候让他出了意外，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她手搭在胸前的项链上，似乎要拉出下面的坠子。

手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犹豫不定：“让她想想办法？太远了而且她也只是个传奇能有什么办法？跟终亡之主联络？终亡之主就是知道骑士王是死脑筋才不敢惹它啊！”

李奇四肢大张的扑在深坑里，骑士王的大剑虚虚指着他的背，亡灵气息正凝结成锋利之刃，切割着冥岸巡礼庇护李奇灵魂的那层屏障。

是时候尊崇、敬畏、膜拜小红帽了！

李奇觉得，这是唯一能破解困境的办法。

心中浮起小红帽的身影，本想努力把她当作赤红的太阳高高托起，可回味那窈窕身影，那秀丽面目，就不由浮想联翩。

他想到了最初在康拉德地下神殿里“升天”时，她身上没剩多少遮掩的景象……

他想到了风暴群岛她化身孙猴子下凡的神气活现，以及毫无底限的露出……

他想到了她大多数时候的萝莉状态，想到了风暴群岛大冒险结束后，情不自禁抱住她的那一刻……

他还想到了她大道理说不下去了就开始翻书的萌蠢模样……

更想到了她花了大功夫做足准备，对他讲述费恩的大同主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认真模样……

这怎么让他尊崇、敬畏、膜拜得起来！？

我不想死……

越是想到小红帽，他就越不甘心。

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变成亡灵，变成亡灵后就没办法恢复，但他不敢也不甘心迈出那一步。

“我不想死！不想变成亡灵！”

革命大业还需要他的领导，魔女们还需要他的关爱，他还想看到特蕾希娅的结局。

而且……我特么的连欧萝拉都还没吃呢！

李奇心灵一震，原本跟那张网络的接触变得模糊了，此时却骤然清晰。来自赤红亡灵的力量循环并没有因骑士王的一击而溃散，反而急剧加速。

各种光色的神力在心灵中奔腾，李奇忽然想起小红帽之前的震惊话语，说赤红亡灵借这个网络在自己编织神力，就跟她在神国做的事情一样。

“干……你……娘……”

李奇艰辛的抬起胳膊，向站在坑边的骑士王竖起中指。

如果小红帽说得没错，他现在是有神恩支持的。

粗壮的银白电弧自手臂击出，正凌压和切割他的亡灵气息化作大片飞灰。

温暖而柔软的屏障重新包裹住心灵，李奇飞身跃起，轰出更为粗壮的电弧。

就在他身后，赤红亡灵的点点魂火瞬间炽亮。

电弧击打在骑士王身上，炸起漫天飞屑，完全没了人形。甚至贯穿了身体，轰在远处的亡灵战马上，炸成一团碎骨。

“呼……呼……这就……就搞定了？”

李奇喘着大气，警惕的看着被劈得没剩一块好骨头的骑士王。

银白电弧并没有消失，还在游走盘旋，不断轰击着地面，即便是不完整的赤红神力，也在亡者之域里搅起了风暴，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眼见电弧就要延伸到那群骷髅骑兵里，一个骷髅骑兵伸手。空间鼓荡，大地似乎在那一崩解了，李奇与骷髅骑兵之间的广阔地面化作片片泥团，一团团裹住电弧。

泥土瞬间变成玻璃珠似的东西，哗啦啦的落下，电弧就此消失。

那个骷髅骑兵扭了扭身体，地面的泥土悉悉沥沥倒流，人和马很快又凝结出一层重甲，跟刚才的骑士王一模一样。

果然，自己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解决掉一个半神……

骑士王策马缓缓走了过来，李奇却不再感觉压力如山了，此时的骑士王似乎没了敌意。

“你居然是选民……”

骑士王看看他，再看看身后的赤红亡灵，语气很不解：“却又拥有亡灵君主的能力，这不合理。”

选民相当于神祇化身，当然不会接受亡灵化。但从面上看，李奇又跟其他亡灵君主一样，控制着这些赤红亡灵，放在选民身上，这相当于自立信仰的背叛之举，难怪骑士王疑惑。

李奇敷衍道：“这是……分布式信仰，不懂？你在亡者之域呆得太久，已经跟时代脱节了。”

赤红信仰根植于凡人自身，小红帽仅仅只是个管理者和编织者，这个秘密现在还不是揭破的时候。

李奇转头看看自己的部下，赤红网络的力量循环已经减弱了很多，亡灵们的魂火黯淡了不少。还好核心的老部下们没什么损失，但肯定有不少新成员的魂火消散了。

他磨着牙的道：“总之，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吧？”

“纪元更替果然来了啊”，骑士王嘀咕道：“种种不合理的事情也出现了。”

它再道：“的确，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我们可以商量后面该怎么办了。”

然后它瞅着李奇的背后说：“不过，真有必要带着这么一只……一起行动吗？”

暗月正从后面飘过来，闻言赶紧闪到李奇身后，怯怯的道：“李奇你可不能丢下我，分明是我先的！”

从力量上说，的确不需要这个居心叵测的黯精灵女皇了。

不过再看看骑士王，李奇觉得，后者要再发什么疯，比前者可怕得多。

他认真的道：“我们现在需要团结起来，亡者之域的每一个人……不，亡灵，都需要团结起来。”

骑士王居然点头：“的确是这样。”

它叹道：“黑龙王已经炼狱化了，成了喀鲁扎的先锋，正朝神座赶来。”

三人同时看向远处天幕，火光离得更近了。

骑士王说：“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疑忌，也不清楚彼此的真实用心，但我们得先干掉这个家伙，才有功夫坐下来好好谈。”

怎么一下子就换上精诚团结的脸了哪？

刚才你那是好好跟我谈！？

李奇满肚子槽水翻腾着，抹了抹脸，点头说：“那就战吧！”

他再瞅了瞅骑士王背后，脸上浮起诚挚的笑意：“那么你不介意让我补充一下力量吧？”

骑士王那张骸骨面孔也抽搐起来……

远处就是皑皑白雪的冰山，一头巨大的骨龙在低空盘旋。这头骨龙体腔中燃着橘红的烈焰，眼眶中的魂火也是两团炽亮红焰。

它喷吐出一道烈焰，高空中的大群骨龙发出凄厉的鸣叫，加速扇动骨翼。

而在地下，骨骸中同样燃烧着烈焰的各类亡灵，还包括那些长了四条腿，拖着粗笨身体的半龙人，也同时嚎叫，眼眶中的焰火剧烈翻腾。

难以计数的炼狱亡灵遮蔽了天空，在亡者之域的大地上如燎原之火，渐渐逼近死神的神座，寂灭之山。

四百二六 人民战争，在战争中发展

高度起伏，坡度极大的丘陵间，一个颇为怪异的东西正在急奔。

远远看去很像双头龟，身体宽扁低矮，四条粗短的腿急速划动，以四五十公里的时速平稳前进。

仔细再看，不管是腿还是身体都泛着金属光泽，不是什么活物。既没有头，背部也是掏空的，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类似头部的位置坐着两个人，头上的架子还支着一部乔登转管机枪。

这是部魔导车，一看就知道是仿效双头龟的运动模式，在神陨高原上被称为“魔导龟车”，简称魔龟车。

魔龟车冲下丘陵，掠过一条小河，河水飞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哈桑惊叫：“避开水啊杰尼尔！你还好意思自称老司机？这一路你总是见着河就冲，是想故意勾出亡灵坑害我对吧！？”

驾驶位置的杰尼尔目不斜视的把着方向盘：“这就是你为什么只能当护卫员，当不了驾驶员的原因。”

“速度才是一切，只要速度够快，什么亡灵都追不上。要像你参加考试那样磨磨蹭蹭，离着河十公里也能把亡灵勾出来。”

杰尼尔用讥讽的口吻说：“要保持高速，就不能频繁转向。而且咱们的龟车不是蜘蛛车，转向性能很差。刚才要稍微转下方向盘，你就飞出去了，我是在为你考虑，咱们终究是……搭……档。”

哈桑正要说话，龟车冲上高坡再陡然下沉，他顿时离座而起，不是赶紧抓住头上的架子，整个人就飞出了驾驶室。

“杰尼尔！你就是故意的！等回去了我要向政委报告！”

哈桑咬牙切齿的叫着，赶紧系上安全带。

杰尼尔冷笑：“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愿接受束缚，从不系安全带吗？还报告政委，你这一路违反了多少安全条例，等着政委关你小黑屋……啊——！”

话没说完，他就叫了起来。

前方的水洼里陡然冒起一群矮小僵尸，吱吱哇哇的冲这部龟车叫嚣，是僵尸跳猴！

这是位面缝隙开启的第四十七天，龙将纳斯科恩被杀死后，巨人王用恐怖的骨蛇绕出一座骨塔，保护住位面缝隙。

这不意味着亡灵偃旗息鼓，从骨塔里依旧源源不断涌出亡灵，除了少部分继续攻击正在向泰格杰尔要塞转化的神迹堡外，大部分都四散而去。

最初大家还以为这些亡灵是要去攻击贝塔城，贝塔城也加快了防御设施的建造。后来发现，这些亡灵直奔神陨高原各处的亡灵巢穴。

巨人王的新策略终于显露，它是想在其他地方积郁亡灵气息，打开新的位面缝隙！

被来自亡者之域的亡灵翻搅，神陨高原上的亡灵气息大涨，形成凶猛的亡灵骚动。原本沉积有亡灵气息的地下城、山谷、洼地甚至河流里冒出了大量亡灵，对费共的后方造成了严重影响。

还好在李奇离开前，费共对这种形势就做过预先讨论，制定了相应的预案。技术的进步又让预案能发挥出更大力量，费共也惊喜的看到，这样的形势，跟“战争是个大熔炉，发展问题也可以放进去一并解决”的论定无比吻合。

一二九工程军团的工程兵杰尼尔和哈桑，就是推动“在战争中建设”这项伟大事业的建设者之二，当然他们对此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此刻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甩开这群僵尸跳猴，保住自己的小命。

龟车抖了抖，速度和方向都没变，直直冲过那群亡灵，噗噗声里，不知道压扁了多少跟吸血虫似的小东西。

杰尼尔大叫：“挪开你的脚混蛋！痛啊！”

哈桑大叫：“我怕你要转向甚至停下来！”

噼噼啪啪爆响，那群僵尸跳猴居然追了上来，用尖利的趾甲攻击龟车的车体。

回头瞅了一眼，杰尼尔魂飞魄散：“快干你应该干的事情！”

从水洼里还在不停往外喷亡灵，僵尸跳猴的数量从几十往几百急速增长。

哈桑想站起来，却被安全带勒住。

他摊手冷笑：“哈，这时候又需要我不受束缚的去送死了？”

“知道为什么政委总是把我们两个凑在一起吗？”

杰尼尔恨恨的道：“就是因为你总是想拆我的台，我们也总是争吵不休！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一团和气，要不了多久政委就会把我们分开！”

“那是你的问题杰尼尔！”

哈桑解开安全带起身，握住架子上的机枪把手：“我们都是下士，你总是把自己当成长官！”

“我握着方向盘！”

追着杰尼尔的叫声，乔登转管机枪的呜呜旋转声和铿铿射击声响起。

密集得连成一条线的蓝光弹道将爬到车上的僵尸跳猴扫下去，再在后面的亡灵群中溅起一团团绿水。

前方的小河里又猛然冒出一只骸骨鳄鱼，正挡在龟车的前方，杰尼尔脸色惨白的大叫：“小心我要转……”

话没喊完，蓝光锁定鳄鱼，密集风矢裹着外覆紫铜内嵌钢钉的子弹，打得骨屑纷飞，瞬间就扫断了上半身。

龟车撞飞了断裂的半截骸骨，呼的掠过小河，继续飞驰。

“看到了吗？握着方向盘算什么？”

哈桑鄙夷的嚷着，将火力转到后方。

杰尼尔忽然一只手放开方向盘，掏出粗短的魔导喷枪。

喷枪靠着哈桑的后背，轰的一声射出大片弹丸，哈桑那一侧，扒着车门冒出来的僵尸跳猴顿时没了脑袋。

哈桑大叫：“好麻！你干嘛非要贴着我开枪！？”

杰尼尔嘀咕道：“意味着腾出一只手就能保护你的侧面和背后……”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了，只有魔导龟车那粗短脚掌急速蹬地的咚咚声和机枪射击的呜呜铿铿声。

片刻后，一座外形类似大碗扣在地上的堡垒在前方出现，几道蓝光拖着高高抛物线，在龟车后方蓬蓬炸开大团白雾，汹涌的亡灵之潮顿时一滞。

龟车爬上刚刚放下的吊桥，冲进这座直径不到一百米的小小堡垒，停在中心的平台里，杰尼尔和哈桑瘫在座位上，大口喘气。

“你们真是厉害……”

穿着法师袍，一看就知道是贝塔城市政厅法师团的传送法师嘴里啧啧有声：“居然能从这么大群亡灵手下逃脱，物资还一点没少。”

旁边的工程兵笑道：“卡塔蒙，这是我们军团的杰尼尔和哈桑，很有名的一对搭档呢。”

另一个工程兵说：“是啊，知道他俩很可靠，才敢让他们单车冲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哈桑用异常纠结的语气说：“还不明白政委为啥总把我们凑在一起吗？”

杰尼尔苦着脸说：“明白了……”

“盒饭到了！还有弹药！”

工程兵们一拥而上，从龟车上卸载货物。与此同时，还有人操作机枪和飞天炮，通过封闭式堡墙的射击孔驱散残余的亡灵。

“啊哈，传送门的构件，还以为明天才能收到”，传送法师卡塔蒙在车上发现了自己的东西：“基建委那些家伙看来是从要塞和贝塔城上腾出手了，要加快传送堡垒的建设。”

他接过杰尼尔递来的物资清单，划上了勾，再拍着手招呼工程兵：“伙计们吃快点！最多再忙三个小时，这里的传送门就可以生效了，咱们可以直接传送回贝塔城。”

“有点舍不得啊，回去只能吃食堂，比野战盒饭差远了。”

“这就少了一天的战场贡献点数啊！”

“政委不在你们那计较得失的小人嘴脸就暴露出来了！”

“咱们是工程兵嘛，干活而已……”

“早点搞定早点回去，这个小堡垒可挡不住亡灵大军，万一……”

工程兵捧着盒饭，一边吃一边嘀咕。

“我们送到的东西，能让这个地方早一天完成建设？”

哈桑看着这座还没完工的传送堡垒，一直绷着的脸缓和下来。

“完工了咱们又得赶去另一座传送堡垒”，杰尼尔耸肩：“不过……挺好的，这样可以更快的对付到处乱窜的亡灵。等再装上结界，还能发展成村镇，让那些不喜欢大城市的移民住到这里。”

堡垒中心是一座十多米高，直径二三十米的粗矮石塔。塔身没有封闭，分作两层，每一层地面铺着巨大的圆形金属底座，撑起一道半圆拱门。

石塔下方不是地面，而是同样高度，用紫铜覆盖的基座。事实上整座堡垒内部是一个压扁了的球形空间，很像橄榄果。龟车并没停在地面，而是在空间中心的平台里。

黑沉如铁的梁架自中心塔身和各处支柱延伸而出，支撑住包裹堡垒的上下外墙，外墙全是黑铁板加紫铜板拼接而成的。

哈桑知道，那些支柱不是黑铁，而是一种叫“钢木”的木材，据说是从风暴群岛那些沉在海里的浮空舰上捞起来的。虽然没有魔导属性，却异常坚固，又很轻盈。

那些黑铁板也是从浮空舰上拆下来的，就连建造塔身的石材，也不是营建法师用法术转化的，而是从风暴群岛的魔法塔上拆过来的。

以贝塔城为中心，半径二百公里的的广阔地域，正在到处建这样的传送堡垒，营建法师根本忙不过来。

哈桑所在的一二九工程军团，现在就负责运送材料，建造传送堡垒。

想到当初征召他们的军官说过的话，哈桑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不在第一线战斗？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战场已经不仅仅限于位面缝隙那个地方了，哪里都是战场！

如果最初知道神陨高原会是这个样子，他可不会跨进阴影城的传送门，但现在……

想到刚才用乔登机枪扫射亡灵时的痛快，哈桑又叹气，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回去吗？

而且……回去？

他在贝塔城已经有了房子，被授予下士的那一天，他穿着军服，鼓起勇气向那个倩影求婚，对方满眼星星的投入他的怀抱。现在已经水到渠成，正忙乎着装扮两人的小天地。

他是有多傻才要回去啊！？

杰尼尔递过来一份盒饭，哈桑默默接过。他知道，自己跟杰尼尔有很多意见不合的地方，过去的矛盾也远远没有化解，但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政委！”

正要打开，工程兵们连声招呼。

“政委快吃饭！今天有风暴龙虾，风暴群岛的海鲜！”

“政委，亡灵都退了？要不要我上去守着？”

堡垒顶端是一处观察塔，一个年轻人从上面顺着梯子下来。

这是个比哈桑还年轻的青年，相貌普通，但眉宇间透着异常沉稳的气息，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很可靠。

他憨厚的笑道：“说过了叫我名字，我只是实习政委，你们再叫我政委，是在助长官本位主义哦。”

工程兵们嬉皮赖脸的笑着，依旧政委政委叫个不停，他无奈的，甚至带着点宠溺的叹气摇头。

凯恩-丹希特，哈桑和杰尼尔所在小队的实习政委。

在小队所属的整个第三大队里，丹希特都算得上一个名人。

他原本是个囚犯，被特蕾希娅女王签发的流放法令送到神陨高原，在夏安迪亚矿场里采矿。

在那里他只干了十天就被特赦，原因是矿洞突发坍塌事故，他舍身救助同伴，身负重伤。

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丹希特被荆棘牧师感召，再进了贝塔城统合部的高级学习班。

而后工程军团创建，急需政工人员，他被调到军团里任小队见习政委。

哈桑羡慕的看着丹希特胸口的徽章，金黄五角星里有一个小号的火红五角星，上面是绿色的豆芽图案。

费恩赤红共同体青年战斗团，简称青年战团，是费共前不久设立的下属组织，专门吸收预备成员。那些拥有了赤红神力却还没掌握赤红教义的，或者懂得了一些赤红教义还无法获得赤红神力的人，被费共预定为未来的同志，都划入了这个组织。

学不来啊……

哈桑暗暗摇头，他是夜女士的信徒，超凡力量来自对黑夜的信仰，不可能走上丹希特这条路。

“杰尼尔！哈桑！”

丹希特来到两人身前，握着拳头在每个人肩窝轻轻锤了一下：“干得好！远远就看到你们了，还真为你们捏了把汗！”

他随手取过一份盒饭，爬上龟车的车厢，坐在两人中间说：“一起吃，边吃边说你们的情况。这可是难得的战斗经验，要趁热跟大家分享！我也好给中队报告，替你们请功！”

杰尼尔说：“政委，真要请功的话，就把我跟哈桑分开吧。”

哈桑冷哼道：“说得好像功劳都是你一个人的！”

“那可不行”，丹希特说：“你们是小队的战斗标兵，自从有了战场任务，你们搭档从没有出过事。小队也跟着沾光，得了好几份奖状。拆了你们，大家能答应吗？”

战友们跟着起哄：“不答应！”

“不过……也不能无视你们自身的意愿，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么大矛盾，当然不能硬把你们凑在一起”，丹希特话风一转：“要不这样，等空了你们来比一场。”

“如果杰尼尔的枪法能胜过哈桑，哈桑的驾驶技术能胜过杰尼尔，我就把你们分开，你们可以挑其他的人搭档。”

哈桑跟杰尼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燃起的火焰。

他们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吃过饭，丹希特喊道：“大家加油啊，晚饭前收工，让其他小队看看咱们的效率！他们口口声声说咱们只知道拖时间挣点数，这次就要让他们掉一地眼珠子！”

“我已经跟中队长争取了奖励！这一轮建设里，哪个小队的建造时间最短，当然质量也必须合格，谁就能拿到中队的所有预留点数！”

工程兵们顿时热血沸腾……

“政委是最可爱的人！”

“我们可不是混日子的油条！让那些家伙知道我们的厉害！”

“兄弟们上啊！别磨蹭了！”

连哈桑和杰尼尔都拿起火焰射线枪，加入到了建设队伍里。

在传送法师卡塔蒙的指导下，工程兵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搞定了传送门。卡塔蒙将手按在激发面板上，蓝光在底座的传送法阵上亮起，小队三十多号人欢呼雀跃。

半圆拱门里，光幕荡漾，工程兵小队收拾装备，驾着龟车进入光门，传送回贝塔城军营，堡垒的防御就交给了预备军团的守卫。

上一层的拱门里，光幕展开。传送门完工后，空间魔法锚标就稳定了，可以成为其他传送门的稳定传送出口。

光幕里人影憧憧，走出来接班的守卫以及传送法师。

“雷兹林，怎么是你来接替？”

看到瘦弱的青年法师，卡塔蒙皱眉：“不该是琪迪娜吗？”

“她说等这些传送堡垒建好，咱们传送法师就只能给大人物服务了，她不喜欢那样的工作”，雷兹林说：“她报名参加了基建委的学习班，想转职成营建魔法师。”

“我就知道……”

卡塔蒙叹道：“第一次见到这种传送门的时候，她就说咱们传送魔法师以后就跟门童似的，说不定甚至都不需要我们了。”

“还是以前好啊”，雷兹林幽幽的道：“以前咱们一单就能挣不少点数，现在只能挣固定的点数再加一些补贴。”

“而且做的事情就是在传送门旁边施放简化传送术”，卡塔蒙摊手：“等转换法阵研究出来，连只会吹泡泡的魔法学徒都能自己传送，我们的确快失业了。”

雷兹林说：“等把这段时间的任务做完，我也准备转职了。”

卡塔蒙抽了口凉气：“那得很多点数吧？琪迪娜在扫黑行动里挣够了点数，成了小富婆，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咱们要去跟营建魔法师学习魔法……”

“不要钱”，雷兹林的脸色又灿烂起来：“咱们是贝塔城市政厅的人，免费培训。”

卡塔蒙握拳一晃：“太棒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雷兹林摇头道：“不过我不准备去当营建魔法师，市政厅在招计算魔法师，说前途很远大，我要去试试。”

“计算魔法师？那是什么？”

“费共建了一个超凡之力计算研究所，简称超算所，只要是魔法师，都可以加入研究所，转职为计算魔法师。”

“就只是计算数字吗？真是太简单了，对咱们这些精通传送法术的魔法师来说，那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

“那你……”

“同去同去！”

四百二七 人民战争，发动群众与人肉计算机

欧萝拉踏出传送门，进到罗丝大神殿的传送大殿堂。

她拍着胸口，平复涌动的怒气，对特蕾希娅的怒气。

原本视为姐妹的好朋友，现在成了恨不得扇一耳光的恶人。刚才在阿尔法城堡的通讯室里，特蕾希娅的影像刚消失，她就朝信风之书吐了口唾沫。

特蕾希娅依旧不愿调动放在哈德朗王国边境的那三个军团，一一五和一二零两个军团没办法从南北翼堡撤出来，好去守卫正在大面积铺开的传送堡垒。

再想到提米遮遮掩掩的说还能送到神陨高原来的废旧物资不多了，海瑟薇那边不仅关闭了连接贝塔城和阴影城的传送门，还以女王颁布了魔导物资管制法令为由，取消了很多交易，欧萝拉胸膛的起伏就更剧烈了。

她看到了一条清晰的界线，正在将神陨高原与秩序同盟隔开。

“特蕾希娅和海瑟薇在联手封锁我们！我们必须加强对克斯特王国的渗透，在北方打开新的出口！必要的时候，不惜动用武力！”

欧萝拉定下了临时中央每日工作会议的新议题，匆匆向通往贝塔城的传送门走去。再记起什么，赶紧停步。

她来到殿堂中心的神迹木桩前，先向殿堂一面墙壁肃穆鞠躬。

墙上挂了一百多副遗像，跟其他牺牲者的遗像不同，画像除了最外层的黑圈外，还有一层红圈，头两张遗像就是敏丝和奥图。

这是正在亡者之域里，以赤红亡灵的身份继续战斗的赤红战士。

一队人在墙下整理遗像，看到一张遗像重新挂起，上面的红圈没了，欧萝拉微微叹气。那是残魂都已消散的赤红亡灵，他们为了革命再次牺牲。

想到李奇正率领着赤红亡灵跟炼狱亡灵作战，一股热流涌上了欧萝拉的鼻腔和眼眶。

李奇，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我绝对不想在这里看到你的画像……

欧萝拉抽抽鼻子，又向木桩鞠躬，手放在木桩上施放了一个旌旗神术，交了今天的公粮。

“叮，学生卡……”

女神感应到了，在脑子里回了一声，看来女神今天心情不错。

………………

贝塔城核心区的办公楼，李奇那间办公室里摆了张圆形工作台，李奇虽然不在，但大家仍然习惯在他这里开临时性的碰头会。

工作台上方展示着一张立体地图，一个个红点在以贝塔城为中心，半径二百公里的范围内分布。在西南方则是一团狰狞雾气被三个红点锁住。

费共基建委员会首席委员长锤指着发亮的红点说：“工程军团刚完成胡麻堡垒的建造，传送门已经加入传送网络。”

他捏着下巴，感慨的道：“胡麻？难道是最早牺牲的那个矮人？该死，我早跟他说过他不是打仗的料，老老实实跟我干基建多好……”

所有传送堡垒都是以赤红亡灵的名字命名，比如敏丝堡垒、奥图堡垒。

这些传送堡垒的前身是扫黑打恶行动里建立的传送锚点，费共在锚点上建造固定传送门，再用全防式堡垒防护起来，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调动人员和物资，扑灭附近爆发的亡灵之潮。

“他还在下面战斗”，欧萝拉板起了脸：“而且是矮人又怎么了？矮人就有特权？说说整体的情况。”

长锤不好意思的挠络腮胡：“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我思想有问题，我检讨。”

他咳嗽两声清了嗓子，开始讲解由传送堡垒构成的整个传送网络。

随着一座座传送堡垒的建成，以贝塔城为中心，面积十多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地域正渐渐被彻底掌握。任何两个堡垒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百公里，亡灵有任何异动，军团规模的部队都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现场。

但神陨高原的面积是这块地域的十多倍甚至几十倍，巨人王如果在其他地方找到了突破口，后果依旧不堪设想。

因此传送网络除了覆盖贝塔城核心区域外，还会延伸到神陨高原其他地方。当然那些地方就不可能搞地毯式拉网，只能设点。

优先设点的区域是冒险者已经探明的亡灵巢穴，包括各类地下陵墓、地底洞穴、洼地坟场等等，都是潜在的突破口，得在出口附近设立传送堡垒。

“现在最远的是南面两千公里的龙脊谷，埃隆舰长的浮空舰运着一个工程队过去了。先完成测绘，确定空间锚标，再建起临时传送门传送工程军团建造堡垒。按照进度，最迟四天后就能完工。”

“更西和更南面就是永离密林了，遵照之前的决议，我们就不再延伸了，当然我还不太放心。”

“现在最头痛的问题是驻防，预备军团是建立起来了，可每座堡垒至少要一个小队驻守，加起来得不少人啊，而且预备军团的兵训练不足，实在让人不放心。”

“哦，还有通讯模块的事情，现在只是开始测试，在能源上也遇到了问题……”

长锤说到这，旁边原本像是死物的机器人骤然一动。

“这个由我来说吧”，尤赞从半球脑袋的伸缩镜头里射出一股银白光芒，工作台上的影像骤然一变，成了传送堡垒被纵轴切开的剖面立体模型。

“能源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大问题，我们现在只能用小型魔力井支撑传送门，传送堡垒本身的防御还得靠神力转换法阵，用神性水晶甚至守卫自身的神力，所以必须得这么多人。”

“从风暴群岛获得的小型魔力井技术已经相当陈旧了，在神陨高原这个地方，魔力场受到很大干扰，效率也要低很多。这样的能源支撑不了整个传送网络，更说不上保护，现在只是暂时过渡而已。”

随着尤赞“神光笔”的指点，传送堡垒中心那座石塔下方，被紫铜板和黑铁板严密保护起来的圆柱形空间里还空荡荡的。

“我们在设计传送堡垒的时候，早就给新的能源系统预留了空间。未来的传送堡垒会集传送和通讯等功能为一体，还能支撑防护结界，让堡垒成为村镇的核心枢纽。”

办公室里站着塔伦斯、蒂丝、萨达尔、史丹和阿丝娜等人，都一脸向往的看着尤赞，等它的下文，没想到它后面只有一句话：“新的能源系统正在研发中，进度喜人！”

妮可扯着偏马尾叹气：“我们的库房都快空啦，神性水晶、魔晶石就跟喷泉似的往外流，却没多少进账。夏安迪亚矿场那边，矿脉已经全是魔导金属了。”

“本来可以指望大卖一笔魔导金属的，可对外的销售情况很不理想。提米和佐尔德那边走的量不多，其他渠道根本卖不动。我怀疑是至高议会暗中给魔法师下了命令，不准他们采购我们的魔导金属。”

长锤不满的道：“既然根本问题没解决，人手的问题也就解决不了啊。”

萨达尔抱怨长锤：“还说人手，你们基建委还在不断从预备军团里抽人！工程军团本来就是帮你们干活的，现在想再扩充一个大队都没办法满员。”

“我不认为女孩子就有不上前线的特权”，阿丝娜也不满的嚷嚷：“可很多女孩子分明有潜质成长为专精治疗的牧师，你们就因为她激发了神力，塞给她魔导枪把她一脚踹到军团里了，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苍老的咳嗽声响起，一直只负责训导工作的塔伦斯终于要发表意见了。

“别忘了我们的信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也别忘了总枢机走之前说过，发展的问题也要放在这场战争里一起考虑！”

老头异常严肃的说：“我们在军事上、技术上、宣传和组织上，都做得很好，我们还遵照女神的指示建立了青年战团，紧密的团结了更多有潜质的人，但我们还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发动人民群众！”

“我们在这上面做了什么呢？就只是想着让群众吃好穿好？让他们不闹事？再挑选积极主动的人加入战争，这就够了？”

“不该是让群众深刻认识到这场战争的意义，认识到这不仅关系着大家的生死存亡，也是一个锤炼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大好机遇？我在这上面没看到多少动作。”

老头直接点名：“史丹，这本该是你最关注的方向，你却像保姆一样成天为移民的吃喝拉撒奔忙。不是说不该关心群众，但关心的方向对吗？我们不能把群众当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孩子，得让群众懂得权利和义务，懂得为自己奋斗。”

他又瞅了一眼机器人，结果那家伙正转着脑袋做无辜状没能对上眼，只好干咳一声继续道：“不管是物资、人手还是技术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都该是发动群众，不要把他们隔离在这场战争之外！”

老头叹道：“前些天我在预备学院跟康拉德孤儿们讲课的时候，孩子们都很踊跃的要求上前线，就算上不了前线，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说是要保卫家乡，保卫赤红革命，他们都还没满十岁啊！”

“讲完课我在贝塔城移民区遛达，发现搬进去的移民虽然欢天喜地，却还是在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很多人都在抱怨床太硬、窗户太大什么的。有的人嫌弃免费食物不合胃口，说为什么不发免费食材自己做饭。有的人嫌弃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为什么不开裁缝店免费做自己满意的衣服。”

“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正在发生的战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唯一证明他们关心战争的举动是祷告夜女士或者其他神祇，保佑亡灵别打进来让他们没了好日子过。”

“对比康拉德的孤儿们和移民，还不明白差距吗？”

“一个月的移民学习班，只是让他们懂得了一些规矩和生活常识，还没有把他们教育成真正的人民。他们还没认识到自己跟这片土地有什么关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享受到的待遇意味着什么，只当成是我们或者神祇的赏赐。”

老头少有的在会议上啰嗦，可大家都不觉得厌烦，史丹还愧疚的低下了头。

“塔伦斯说得好，给了我很大启发”，尤赞率先附和：“有些课题，的确需要发动群众，需要借助群众的智慧。”

欧萝拉也道：“我的确遗漏了这方面的宣传工作，史丹，阿丝娜，我们需要从移民管理、民政保障这几方面一起来做这项工作，人手方面……”

“康拉德的孤儿们不能上战场，他们正好可以帮忙”，她看向塔伦斯，老头点头认同。

欧萝拉骄傲的挺起胸脯：“就让特蕾希娅和海瑟薇看看，我们费共只靠不到二十万的军民，到底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让她们睁大眼睛，好好的看！”

人们同时点头，心中涌动着战斗的热流。

………………

贝塔城，紧挨着核心区的东面城区，这里才刚刚开发，几栋石楼隐没在丛林和丘陵间，异常不起眼。

“欢迎加入超算所”，负责人事的副所长，一个白胡子老头将两块怪异的东西递给来报道的卡塔蒙和雷兹林。

“这是手工计算板，也叫算盘。你们在一天之内学会用这个计算加减乘除的话，就合格了。”

还有资质测试呢……

两人也没觉得怪异，不测试才是真的怪异，不过这个计算板……不，算盘，怎么这么怪异？

只有个木头边框，分成上下两格，镂空的部分竖着十多根细条，每根细条上有若干可以滑动的珠子，这能计算？

雷兹林傲然的道：“我们不需要这个也能……”

然后他顺着白胡子老头手指的方向，乖乖的跟卡塔蒙走了。

按照指示进到一个房间，像是一个导师模样的魔法师看着两人提计算板的姿势，用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熟捻语气说：“觉得自己心算没问题，不需要工具？”

两人同时点头……

“好，那来测试下吧”，导师递给他们一张纸条：“算出这两个十位数相乘的结果，现在开始。”

两人面容一正，眼珠子同时转了起来。

导师对结果也不意外：“十五秒和十七秒……不错，你们以前专精传送术？”

房间里坐着几十个人，都埋着头在噼噼啪啪摆弄算盘上的珠子。

导师叫来一个，对他俩说：“你们随便给两个十位数，让他来算。”

卡塔蒙和雷兹林一人在纸上写了个十位数交给这个应该是学徒的家伙，然后这家伙看着纸条，手指像章鱼触手似的，在算盘上飞快的运动，拨得珠子上下翻飞，蕴含着一股奇特的美感。

两人刚刚生出这种感受，手指就停住，结果出来了。

导师说：“七秒。”

结果没错，两人瞠目结舌。

震惊于算盘的神奇功用之外，又觉得哪里不对。

雷兹林先醒悟过来：“他好像是平民，既然平民都能用这个算……盘，做这么快速的计算，那还找魔法师干什么呢？”

“平民没办法用算盘做更复杂的计算，魔法师就不一样了”，导师说：“我们的圣女殿下已经创造了算盘术，魔网也认可了。”

“只要你们对算盘熟悉得可以不借助实物，就能在心灵里用虚拟的算盘计算，就有可能掌握这个法术。一旦掌握了这个法术，施放法术可以自动计算。”

两人先是抽了口凉气，再兴奋的对视，这真是厉害的法术！

导师再道：“学会这个法术后，必须在我们计研所至少效力三年。”

两人不迭点头，这个代价很小。但凡是擅长空间系、预言系甚至变化系法术的魔法师都知道，计算在魔法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些只会丢火球的塑能系魔法师，为什么没办法跨系，就因为他们那粗笨的脑子不擅长计算。

只拿传送法术来说，如果算不对锚标位置，传送就无比危险。计算能力越强大，传送范围就越精确，风险就越小。

现在居然有算盘术来做计算，只需要搞懂原理，做一定训练，就能进行异常复杂的计算，这样的法术，简直就是超魔技巧啊！

三年太值得了！

导师说：“不过你们先得学会用算盘，在今天内学会才有资格签这份协议。”

学就学！

可惜没算盘了，导师派了个学徒，带他们去仓库拿。

“算盘术不是最厉害的”，路上学徒跟他们吹牛：“我们计研所还在研究虚灵计算术，我听导师说，是由魔法语言里最简单也最核心的光暗双码制发展来的，速度能比算盘术快千万倍！”

卡塔蒙和雷兹林嘿嘿笑出了声，算盘术就快得吓人了，还能再快千万倍？那不成神祇了？

“别笑，我们所长，也就是薇姬圣女殿下还说，那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能力，所以必须用虚灵来承载。”

两人也只当笑话听，就是对学徒说的圣女殿下很感兴趣。

沿着廊道走到另一栋石楼，从窗户里能看到一群应该是正式研究员的魔法师在忙碌。

他们有的晃着脑袋，有的点着脑袋，有的耷拉着脑袋，姿态各异。但能看到的人都有一个特征，那都是两眼发直，嘴里念念有词。

学徒说：“研究院刚发下来一个课题，要大家尝试着计算出结果……”

两人很好奇，什么课题？

“说贝塔城周边未来总共会有五十座传送堡垒，如果让一支队伍给所有五十座堡垒的守卫送盒饭，最后再回贝塔城，会有多少种路线，哪种路线传送次数最少。”

学徒的问题让两人呵呵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

笑声刚起，就见房间里有个魔法师大叫一声，仰头就倒，鼻孔里喷出两条长长的猩红血线。

“该死！快停下啊！”

“又一个！谁来打昏他！？”

“他快爆头啦——！”

房间里大乱，不知道是谁一发冰箭射到那家伙头上，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学徒叹道：“算盘术也是很危险的，如果计算的东西太复杂，不及时停下来就会这样。”

卡塔蒙和雷兹林再度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吞唾沫，忽然觉得脚步变得无比沉重，甚至都想转身开溜了。

三年……

如果经常有这样的课题，能熬得过去吗？

惧怕之外，依旧异常疑惑，就送送盒饭这么个问题，真的那么难吗？

四百二八 人民战争，超凡力量的标准测定

赤红神座，茶几变成了书桌，小红帽一条腿盘着，一条腿耷拉的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在读什么。还拿笔不时打个勾，划个圈，或者写几个字。

处理完一篇，她挺挺腰，旁边像书童般伺立的秋香画眉赶紧凑过来替她捏肩捶腰。

画眉不解的问：“陛下，这些事情您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欧萝拉枢机说就行了啊，何必还要写写画画的？”

“得让李奇知道，他不在我有多辛苦……”

小红帽唏嘘的道：“报销差旅费都得要发票，不留下白纸黑字，他又怎么知道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呢。”

“其实……”

画眉说：“他不就是在帮陛下做事吗？陛下这么做，不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开发票？”

小红帽牙痛似的抽抽脸颊，秋香摇头说：“总枢机在亡者之域很辛苦，陛下不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没闲着，以后又怎么在总枢机面前挺直腰杆呢？”

“哦……”

画眉恍然：“陛下这是在自我安慰，简称自……”

“闭嘴！”

小红帽毛了：“好话不捡，就知道捡我无心说出来的坏话，是不是说你们天使之心本来就没节操？”

秋香扇着翅膀说：“我是小冰……”

画眉两手在脑袋上竖起耳朵：“我是西丽……”

再同声道：“我们原本纯洁无暇，却成了满口粗话、种族歧视的纳兹分子，谁的错？”

小红帽捂脸：“我的错，我就不该给你们讲人工智能的堕落史。”

赶开两个学会了卖萌的小天使，小红帽继续批阅奏折……不，工作简报。

“欧萝拉烧得也真是不用心，这一块都没烧清楚，什么字来着？”

她凑近了简报，然后张大了嘴：“又差点爆了一个魔法师的头？”

手一提，小光头穿透地板落到桌腿边，还保持着叉腰仰头的姿势，像是在向谁训话。

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尤赞怯怯的抱怨道：“是陛下啊，那个……陛下，我正在跟研究员们讲话呢。话说到一半就把我招上来，我倒没什么，其他人会闪了腰的。”

小红帽将简报糊到它脸上：“闪了腰算什么？说说你到底想爆几个人的头？”

看了简报上的条目，尤赞挠头说：“那个旅行售货员问题的计算我已经让超算所停下来了，原本是想试试凡人的计算极限，看看会不会有人触发不同的神秘侧能力跨过极限。”

小红帽嘁道：“极限？就算是薇姬都说过，计算这样的问题会让她沉睡，她预测不到计算完毕醒来的时间，说明这就是超越了极限！”

“这不仅仅是凡人的极限，就算把主位面都拆了做成量子计算机，也不可能计算得出来，布莱曼极限在费恩世界也是成立的！”

对小红帽这么个码农来说，布莱曼极限是常识，当然这个常识也是在得到薇姬后才具备的。

布莱曼极限就是否定拉普拉斯妖这种机械决定论的科学粉碎机，任何计算都是需要能量的，由宇宙原理推论，计算能力是有极限的。

布莱曼对这个极限的表述是，不可能存在一个数据处理系统，无论是生命的还是人工的，可以每秒每克质量处理超过2×10^47 比特的信息量。

这个“每秒每克质量”的单位要做若干解释才能搞清楚，不过具体到实例里，比如把地球变成一台量子计算机，它的计算能力上限也仅仅只是10^93比特的信息。

别看十的九十三次方这个数字很大，拿小光头交给超算所的“浮空舰送盒饭问题”来说，把传送堡垒的数量减少到四十个，算出所有可能的路线，都超过了十的九十九次方。

恰好，像这种超越了计算力极限的数学问题，就叫超算问题。

小光头嗯咳一声，得意的道：“陛下，您这个论断是错误的！布莱曼极限在这里不成立，原因是……”

“等等……”

小红帽止住小光头，从胸口掏出硬皮大书，哗啦啦翻了起来。

她并不是真懂布莱曼极限，就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

小光头不甘心的跳脚：“陛下您这是作弊！”

“啊……原来如彼”，小红帽很快就搞明白了：“布莱曼极限是由三个基本原理推导来的，首先是能量可测量的最小极限，其次是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最后是普朗克常数。”

“的确啊，从这三点来看，费恩世界跟地球世界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计算力极限在费恩世界不会跟布莱曼极限相同……”

然后她捶桌子：“我们这是在说什么啊！话题怎么歪到这上面了！？”

“难道要讨论费恩世界的量子力学和质能方程，或者研究出普朗克……不，小红帽常数？”

“我是来革命的，不是来爆头的！”

秋香很诚实的主持公道：“是陛下先提起布莱曼极限的。”

“跳舞去！”

小红帽挥走小天使，再训斥尤赞：“我让你把数学和计算这套工具普及给大家，不是让你在这里玩爆头神座的游戏！”

“陛下”，尤赞优雅的鞠躬行礼：“记得我们一直没有完成的工作吗？找到超凡之力的最小单位，当然这不是费恩世界的基本粒子问题，也不是常数问题，只是凡人灵魂与超凡之力的基本关联。”

“确定了这个单位，我们就能找到让凡人更容易获得超凡力量的途径，让超凡力量更快的普及！”

“确定了这个单位，我们就能进一步揭示神力、魔力、灵力这三大超凡之力的本质，让三种力可以更方便的转换，甚至未来说不定还能创建统一之力！”

“确定了这个单位，我们就可以突破虚灵的编码障碍，让虚灵编程实现通用化，让虚灵科技获得真正的起飞！”

“确定了这个单位，我们就可以重新梳理现有的神术和法术，颠覆陈旧的超凡力量体系！我们将更高效的运用超凡力量，吊打那些落后的土著！”

小红帽拍桌子：“说得好！”

然后她皱眉：“听起来怎么跟我们的大同主义一样美好？”

尤赞赶紧低头哈腰：“不是说有了这个单位，马上就能有那些结果啊，但至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那倒是不错”，小红帽点头，再板起脸：“差点就被你忽悠了，这跟爆头有什么关系！？”

“请陛下听我慢慢讲”，尤赞说：“原本我想在薇姬那边获得突破，比如观察她做计算的神力波动情况，对比不同复杂度计算时的神力强度，希望能找到神力更细微的阶差。”

“但我失败了，薇姬的计算同时混合了尼斯塔之力和凡人之心，尼斯塔在更深层次还有神秘侧的先验力量，根本找不到可以对比的依据。”

“后来陛下教授了算盘术，这给了我很大启发……”

小红帽嗯了一声说：“不止是你，薇姬竟然在这个东西上创造了一级预言法术，还获得了魔网的认可，说起来我相当于跟魔网女神达成了超凡力量授权协议，在祂的平台上开发了新的应用，算是合作伙伴了。”

“是的，这事的意义非常重大”，尤赞继续说：“现在平民可以靠学习这个法术来跨入超凡之力的门槛了，不过重点还不在这里。”

“我让超算所的魔法师用算盘术计算，就是想搜集他们消耗的魔力与计算进度的对比数据，由这个……”

小红帽恍然：“布莱曼极限虽然在费恩世界不成立，但原理还是成立的！你是想通过计算消耗的魔力，来找到魔力的最小单位？”

尤赞不迭点头：“大致上是这样的，实际上还隔了一层。因为算盘术仅仅只是计数方法，比理论上的单纯计算要消耗更多能量，所以我还要做更多研究。”

别看小红帽平时逗比，涉及到大是大非，她可清醒得很。

她冷笑道：“所以，你就扣着高等数学和更专业的微积分、解析几何甚至各种编程算法，始终不传下去？”

“我觉得这些知识真的很可怕……”

被看破心思，尤赞惶恐不安，辩解道：“我仅仅只是利用了切线方程就将一个五级魔法简化成四级魔法，威力还有所提升。要传播出去，陛下您知道，奥术师是我们的敌人，这样的知识对他们来说是强力武器，而不管是特蕾希娅女王，还是海瑟薇，也都是我们潜在的敌人啊。”

小红帽端正了坐姿，用严肃的语气说：“自从我跟李奇在特蕾希娅身上栽了那个跟头后，就认识到，饭可以跨顿吃，革命不可以跨阶段搞。”

“你觉得这样的知识握在自己人手里才有威力，这个认识是极其错误的！”

“李奇把魔导枪魔导炮的原理、阿图尔法阵定律、魔导金属熔炼技术这些东西极力向外推广，就连超凡力量编程和虚灵科技，也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广告天下，就是把这些知识当作武器，掀起费恩世界的变革。”

“我们的教会努力了两年，算上青年战斗团，才只有不到三万人，为什么？因为费恩世界的凡人社会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处处培养赤红革命者的阶段，凡人社会还需要借助知识和真理推翻一个个敌人。”

“我们的敌人的确会因为掌握这些武器，暂时变得强大。但他们在强大的同时，会推动费恩世界更快的进入新的时代，会用这些武器对凡人造成新的压迫，会给我们培养潜在的革命同志。”

“你也了解我和李奇所在的那个凡人社会，能看到即便没有神祇，仅仅只是靠这些知识，凡人对凡人就能造成深重的压迫。在费恩世界，再加上神祇，当凡人看到敌人用这些武器建造人间地狱的时候，而我们在用这些武器建设人间神国，他们会选择谁？”

小红帽很少有过的认真态度没能持续太久，接着她就盘起了腿，悠悠的道：“再说了，这些知识如果不结合费恩世界的实际，也挖掘不出更多的具体应用。靠研究院和魔工委那点人，能有多大的开发量？”

“把那些不涉及底层核心的知识传播出去，让更多人参与开发，我们既能分享他们的成果，又能在他们的成果上不断前进，何乐而不为？之前你在抱怨开发人手不足的时候，不也明白这个道理？”

尤赞涕泪皆下：“陛下您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我真是太感动了……”

小红帽怒道：“你就只在乎话多话少吗！？”

“不不！”

尤赞抹着脸说：“不久话多，而且每一个字都……都……字字珠玑！沁人肺腑！振聋发聩！”

“成语用得还挺溜的”，小红帽的嘴角勾了起来。

尤赞挺胸昂首，坚定的道：“我明白了陛下，我这就尽快把高数教导给研究院和超算所……不，教导给所有愿意学的人！”

“呃……”

小红帽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颊微微扭曲：“先挑简单的吧，一下子都丢出去，我怕会爆更多的头。”

“但是”，尤赞依旧有些忧虑：“这些知识传播出去，聪明的人，尤其是那些一门心思琢磨至极理性的奥术师，会很快发现这是触摸至极理性的强大武器。如果他们利用这样的武器，先找到了超凡力量的最小单位，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更担心的是咱们就失去了先发优势对吧”，小红帽叹道：“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两人正相对叹气，旁边忽然响起哚哚的响声。

一看是角落里那颗光茧，看样子是要孵出来什么了？

“会是什么呢，一定很美……”

精灵天使尤尔娜从雕塑转变为活人，绕着光茧打转。

这个成天就知道美和阿谀奉承的家伙，实在不对小红帽的胃口，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把她晒在一边。

光茧没有进一步的动静，看来还得等一段时间。

看着本身就美到极致的尤尔娜，小红帽嘀咕道：“尤赞，你还记得李奇跟尤尔娜比美的景象吗？”

“当然记得”，尤赞啧啧的道：“总枢机真是美学大师，奇丽也真是棒啊……咳咳，陛下您千万别跟总枢机说我也看过录像！”

“说正事啊！”

小红帽道：“你记不记得，她们俩不断换装比拼的时候，那些祈并者给出的光点？”

尤赞挠了挠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咦……”

“不不，不可能这么简单的，那是幻境里的呈现，不是严格对应的”，它使劲摇头：“应该需要无比精巧的分析，还有极其复杂的计算才可能发现，不可能那么简单！”

“或许那不是真正的最小单位，但至少是目前我们可以运用的最小单位”，小红帽说：“在地球世界，人们把一天分成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这个单位后来不还是靠着闰秒闰时闰日做调整吗？先解决有无问题嘛。”

“至于说复杂还是简单……”

小红帽手一挥，一个红苹果凭空砸到尤赞的脑袋上：“牛顿可不是第一个被苹果砸中的人，但就是这么简单的起点，让他发现了万有引力。”

旁边小天使对他们的对话完全不懂，等两个祈并者从下面的神国招上神座时，才依稀有些明白。

尤赞指着自己：“我美吗？”

两个精灵祈并者的身体变得透明，两颗祈并者之心展露出灵魂的细节，零零星星闪起了极为可怜的光彩。

尤赞指向小天使：“她美吗？她呢？”

再指向尤尔娜：“她呢？”

最后指向小红帽：“我们的陛下呢？”

此时两颗祈并者之心已经亮得跟阳光一样。

“我可以给你一组参考数字”，小红帽说：“翡翠的灵魂有2167591面镜子，晨光的灵魂有1859011面镜子。即便是赞颂我的美，也同时只有百分之九十二的镜子亮起了光，他们毕竟是李奇给我的二手货……”

她有些兴奋的道：“每一面镜子，是不是就是超凡力量的最小单位？”

尤赞拖着哭腔说：“是……”

它当然很想哭，哪知道这事就这么简单呢？

尤赞抽了抽鼻子，振作起来说：“但我们不知道这样一面镜子，到底对应了多大的力量，这需要测试和换算。”

“这很简单，他们刚才全心称颂我，相当于三级力量的祷告，按照这个级别去做划分，再做对比测试就能确定了”，小红帽捏着下颌，思索更重要的问题：“说起这个单位，我们该怎么命名呢？这是能量单位，叫……费恩焦耳？”

尤赞笑容渐渐，如浓墨般渗开：“那个……陛下，您不觉得就叫……赞，非常贴切吗？刚才陛下得了三百多万个赞！”

“还真是呢”，小红帽还没反应过来：”在地球世界，看网上的东西，比如论坛帖子、微薄、网络什么的，觉得不错就点个赞。如果心灵产生力量的话，那一个赞产生的力量，就是超凡力量的最小……“

然后她呆住，怒视尤赞，尤赞回以无辜的眼神。

两人相持了片刻，尤赞低头道：”那就叫……红？或者……李奇？“

“你赢了”，小红帽泄气的道：”一发火球术十万红、十万李奇，真是违和，十万赞还听得过去。”

四百二九 人民战争，魔导战车与魔女的战斗力

第二天，副所长办公室，雷兹林喜上眉梢，卡塔蒙垂头丧气。

雷兹林通过了测试，更令人高兴的是，那个“浮空舰送盒饭”的课题昨天就取消了。

卡塔蒙却被刷了下来，最基本的东西他还能记住，可什么“六上一去五进一”，“九退一还五去四”之类复杂点的技巧就实在搞不定了。

“很高兴超算所又多了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才，雷兹林，你来得正好”，副所长抖着白胡子说：“研究院刚发来另一个课题，别担心，不是浮空舰送盒饭，而是关系到费恩超凡之力本质的伟大课题。”

雷兹林兴奋的问：“什么课题？”

“现在保密”，白胡子眯着眼睛笑道：“但我可以保证，任何参与这个课题的人，未来万年都会被人传颂。”

那一刻副所长显得异常……怎么说呢，一下子觉得那白胡子特别假，像是粘上去的。

白胡子再对卡塔蒙说：“你也别灰心，昨天的测试虽然没有通过，并不意味着没有资格了。你可以继续学习，如果能掌握算盘术的话，也可以作为超算所的外派计算魔法师，去其他研究所帮助他们。”

卡塔蒙吐了口长气，总算还能混个计算魔法师的名头。

他感激的道：“那就谢谢副所长了，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白胡子的语气变得遮遮掩掩：“我叫……法瑞尔，叫我副所长就行了。”

等两人出了超算所，雷兹林忽然一拍巴掌道：“我就说副所长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他就是《剿匪记》里面那个奥术师！”

哪个奥术师？

卡塔蒙楞了楞，也恍然道：“那个出卖了巫妖玛达拉的奥术师法瑞尔？结果玛达拉是尤赞大师徒弟，法瑞尔并没捞到率先起义的名头。”

雷兹林脸色变得煞白：“那可是个穷凶极恶的奥术师啊，在他的手下工作……”

“无所谓啦，巫妖玛达拉都变成英灵玛达拉了，尤赞大师当年还是邪恶的巫妖呢”，事不关己，卡塔蒙倒是不以为然。

接下来几天，兄弟俩一边继续履行传送法师的职责，一边学习算盘术。

对专精传送术的二级魔法师来说，将算盘技能铭刻到灵魂中并不困难，很快就掌握了算盘术。只是两人有些奇怪，为什么施放算盘术的时候，魔力光辉是浅蓝色的。

雷兹林在计算上很有天赋，留在了超算所，卡塔蒙却被分派到了什么载具研究所，对此他很沮丧。

为了安慰他，雷兹林叫来了琪迪娜，三姐弟在贝塔城广场区的小酒馆里相聚痛饮。他们都是孤儿，被野法师收养，自小就以姐弟相处。

“载具研究所？搞那种魔龟车和蜘蛛车的地方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琪迪娜的安慰根本没效果，卡塔蒙的叹息更加沉重了。

作为主持所有神魔技术研究的部门，研究院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下面设有基础分院、战争分院、自然分院等几个分院。

雷兹林所在的超算所是在基础分院里，基础分院的研究员因为经常会见到尤赞和阿图尔这些高层人物，地位很不一般。

战争分院的话，里面的炮院、枪院、炼金院也很不错，那里的研究员也很受大家尊敬，毕竟是跟战争直接相关的研究机构。

自然分院基本是德鲁伊的地盘，他们研究粮食作物、牲畜、织物等项目，事关民生大计。这个分院的研究员很多是“万物可食会”的会员，他们在小红广播台里专门开了一档“食为天”的节目，知名度非常高。

这什么载具研究所，就没多少人知道了，卡塔蒙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初那种四条人腿加一个身子，让人一看就头皮发炸的傀儡车。

“你的编制还是在超算所，以后可以再调动嘛”，雷兹林的安慰总算有了点作用。

抱着先混混日子的心思，卡塔蒙去了这个研究所报道，然后他就被震住了。

研究所的试验场里停了若干部魔导车，最多的还是魔龟车。

基本的运载型号是工程军团的制式装备，卡塔蒙见得多了。可在试验场里的魔导龟车，却没有一部是什么“载具”，而是在全封闭的龟背上装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其中一部最为醒目，龟背上那根又长又粗的炮管，看起来似乎要把下面的车子压垮了。卡塔蒙隐约见过那么巨大的炮管，那应该是九倍率魔导炮。

“计算魔法师？”

像是所长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热情的握住卡塔蒙的手：“我是载具所的所长莫尔，太好了，我们就等着你来呢！太多项目需要进行计算验证，不然我们根本没办法测定这些试验车的性能！”

“那个……”

卡塔蒙呆呆看着一只巨大的钢铁蜘蛛，迈着细长金属腿爬上异常陡峭的山壁。背上凸起一个可以转动的包，包裹住两部乔登机枪和一根飞天炮的炮管。

他眼珠子追着钢铁蜘蛛的动静，嘴里也没停下：“我不是只做计算的，而是教你们用正确的计算方法解决研究和设计里遇到的问题。当然如果临时需要计算验证，我也可以帮忙。”

“这就更好了”，莫尔使劲摇晃着卡塔蒙的手：“我们很想把魔导车直接用在战争上，可传动、控制、防护、武器还有整体集成，太多的问题难以解决。我以前只是个魔工士，知道精密计算是魔导技术的基础，但对计算实在是……”

话没说完，哗啦啦一阵乱响，钢铁蜘蛛从山壁上滑下来，肚皮朝天的摔在地上，蜘蛛腿哆嗦不定，从里面还传出隐隐的人声。

莫尔丢开他大叫：“快救人！”

周围的研究员一拥而上，卡塔蒙忽然觉得，这个载具研究所，其实也挺有趣的。

………………

厄普西隆，黑曜石塔上的魔女学院，魔女们看着教室里立着的一根柱子，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别急，先搞清楚原理”，欧萝拉对其他魔女说：“你们各自是什么等级都很清楚，这个神力测准仪，只是让你们对神术对应多少力量有个概念。以后不管是创造新的神术，还是对神术进行编程，就有了更准确的参照依据。”

她优雅而端庄的，像幼儿园老师似的，扫视其他魔女：“别当成游戏，更不能让这个东西助长你们相互比较，非要分出谁强谁弱的风气。”

以蒂丝为首的丝丝魔女们，加上伊芙和薇姬都乖巧的点头，剩下那几个却相互传递着眼色，一副另有打算的模样。

前线已经稳定，艾丽、缇娜、卡琳三个魔女没必要钉在神迹堡了，圣水的生产也因为打开了克斯特王国的渠道，不再需要菲妮每天哭够定额。

位面缝隙开启的第五十三天，尤赞鼓捣出了“赤红神力测准器”，在魔女学院这安装了一部先做测试。据说魔力测准器也在紧张制造中，但需要用赤红神力的测准结果进行调衡。

欧萝拉放下手头上的一堆事，到这里来主持测准工作，毕竟这是自位面缝隙开启以来，所有魔女第一次全体相聚。

不对，还少一个魔女，但那个是没办法参加了。

欧萝拉先跟魔女们讲解了“超凡之力的极限三定律”，这是尤赞在确定“赞”为超凡之力最小单位后，随之推导出的定律。

“首先，小于一赞的超凡之力无法感知，无法触摸，无法测量，即便神祇也不例外。”

“其次，超凡之力具备波粒二相性，唔……这个概念你们不用深究知道有这个就行了。呈现为波的一面是连续不可分的，与费恩世界根本之力相通。呈现为粒子的一面是不连续的，每一颗粒子就是一赞。”

“第三，超凡之力的等级划分，从赞这个单位看就是不同规模尺度上的划分。一千赞是一级法术的最低极限，百万赞以下的是强者，十亿赞以下的是英雄，万亿赞以下的是传奇，万亿以上……这个是半神和神祇的领域了，还无法研究。”

听到这，卡琳耸肩道：“真是老套的级别划分。”

“这跟你们从李奇那听的什么力量体系设定不是一回事”，欧萝拉抚额：“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回事，总之大家在这根柱子上施放神术，再把显示的数字记录下来就行了。”

菲妮比划了个龟波气功的姿势：“决战弗利沙！超级赛亚人，1300万！”

缇娜伸展臂腿，艾丽把手指关节捏得啪啪响，连伊芙都握起了拳头跃跃欲试。

“好吧好吧，就当测力游戏了”，欧萝拉也放弃了：“蒂丝，你负责记录，第一个……”

话没说完，旌旗魔女光翼大展，冷白骷髅头翻滚盘旋，不断融入她的手中。

片刻间欧萝拉手里就多了面冷白旌旗，朝那根柱子挥下。

潮水般的骷髅头轰在柱子上，柱子中心，一道银白光芒升起，急速攀升到中间位置，再掉落下去。

柱子顶端的屏幕上显出一只竖大拇指的手，手旁边急速刷着数字，一位位的增加，最终停留在472289125。

四亿七千万赞！

“哈！果然是英雄巅峰！”

原本的优雅端庄没了，欧萝拉握拳有力的一晃。

卡琳摇头感慨：“初始数值就这么高，以后膨胀起来怎么得了啊。”

欧萝拉一下子打出了四亿赞，让摩拳擦掌的那几个魔女楞了楞，丝丝魔女们赶紧插队。

她们都只会心灵连接，一个个朝柱子拍去一片片淡淡的银光，数字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就连最强的蒂丝，也只打出了三十多万，卡在强者巅峰的门槛上。

等丝丝魔女们闹腾过了，伊芙怯怯的朝柱子丢了团银白火球，一百二十二万赞，还没到那两个精灵祈并者的水平。

“只能用神术吗？这可体现不了我的实力啊”，卡琳跟在后面，也没变身，伸手按在柱子上，手掌冒出浅绿光芒，用了灵力感应。

三亿五千万赞！

卡琳有些不甘心：“我说了，这体现不了我的实力。”

这倒是，她要变身成巨狼或者胖达熊，再施放什么神术，肯定不止这个数值。

“我来！”

缇娜早已按捺不住，光翼伸展，硕大的水晶镰刀跳到手里。

欧萝拉有些担心：“小心点别劈偏了！”

告死冲击劈上柱子，澎湃神力通过柱子外层的源石传导层涌入柱子内部的法阵，再由法阵连接的传导装置倾泻到柱子下方，跟黑曜石塔相连的神力池里。法阵中心的计数器在急流中剧烈旋转，将一位位数字信息送给显示设备。

柱子中间的银白光条拉出大半高度，顶端屏幕的数字一直跳着，最终停在六开头的九位数上。

六亿三千万赞！

“告死之力！六级！”

“缇娜，六亿三千万！”

菲妮在一边做旁白：“啧啧，六亿三千万，真了不起，照这进度，恐怕顶多只需要三年时间，她就能摸到传奇的门槛了吧？”

缇娜飘在空中，沾沾自喜，闻言差点一头栽下来。

她怒道：“为什么把我设定成萧媚啊！？”

菲妮站到柱子前，嘻嘻笑道：“因为小薰儿是我呀！”

说完眼中含泪，舒展开光翼，短弓拉得满满的，身后甚至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修长虚影。

冰箭射出，银白光条急速上升，痛苦魔女紧紧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五亿一千万赞……

“哈哈！”

缇娜得意的笑道：“还不如我呢！”

“菲妮，痛苦之力，六级，英雄巅峰！”

菲妮继续旁白：“竟然是英雄巅峰，真是恐怖，家族……不，费共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看来非……菲妮莫属了！”

缇娜光翼扇得呼呼的：“别不要脸啊，报数字！我六亿你五亿，为什么你就第一了！？”

“好啦好啦，别玩啦，看看艾丽的极限”，欧萝拉有些挂不住脸，她才四亿。

艾丽拧腰一转，转换成凯瑟琳状态，荷姆斯之锤高举，随着一声“艾克斯——解放——之剑”，轰然落下。

炽白光柱轰上柱子，整座黑曜石塔都在微微震荡，似乎传导装置都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了。

还好尤赞应该早就考虑到了艾丽是这种非人怪物，对测准器做了特别强化，柱子并没有崩裂，还能正常工作。

不过看着满满到顶的银白光条，以及显示屏上闪烁的九个九，连欧萝拉在内，谁都说不出话来。

这明显是超出测量范围了，说明艾丽卡在了传奇门槛上，无限接近传奇。

凯瑟琳耸了耸肩，鄙夷的道：“这个……没用……”

变回艾丽，大剑消失，她朝自己座位走去。

菲妮追在后面，甜甜叫道：“艾丽哥哥……啊不，艾丽姐姐！”

“我其实不止三亿……”

“我也不止六亿！”

卡琳和缇娜又蠢蠢欲动，欧萝拉努力维持着笑脸，对薇姬说：“你怎么不去试试？”

“我啊”，薇姬说：“尤赞说我不在测试之列，我如果动用尼斯塔之力的话，也会超出测量范围。”

“呃……呵呵……”

欧萝拉的笑容变得更僵硬了：“果然都是年轻人啊，我这个高龄魔女，还真是不如你们有活力了。”

四百三十 人民战争，梅恩和山姆的为人民服务

自空中俯瞰，贝塔城像两把折扇拼在一起，坐北朝南的在神陨高原北部展开。

两把折扇的扇骨中心位置就是核心区，现在改名为统合区，因为有直通厄普西隆的传送门，所以还没对外开放。

下面那把折扇从西往东分别是生态绿园、研究院和农牧基地，建筑不多，都是大片林园、农田和牧场。

上面折扇的扇面由西往东是移民新区、冒险者广场和商贸区，现在因为人口增多，商贸区也拓展出居住区，供愿意落户贝塔城的冒险者居住。

最初从圣光堡解放的奴隶，冒险者，再加上阴影城的移民，贝塔城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十万。整座城市以统合区中心高塔为轴心，笼罩在半径五公里的防护结界中。风暴群岛的传奇魔法师，佐尔德的父亲培罗，正以纯粹的灵魂源质状态，守护着这座城市。

梅恩迈动长腿走在移民新区的街道上，这里现在叫“倒塔区”，名字有些怪异。如果进到里面的广场，仔细看广场上的雕塑和备注的文字，就能明白这个名字的来由。

那是一座正在倒塌的高塔，塔下围着密密实实好几圈人像雕塑，最外圈的雕塑栩栩如生，须发贲张的在呼喊着什么。雕塑下的铜碑刻着这座高塔的来历，以及整件事情的经过。

作为费共青年战斗团的成员，贝塔城倒塔区三十二分区的居民委员会联络员，梅恩已经对每座雕像的身份都了如指掌，德雷斯、赛克、流银、红角、莫什乌……

曾经当过移民学习班的辅导员助理，她很清楚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为什么会有这些雕塑，为什么把这些人的事迹铭刻在这里。

事实上她觉得从学习班开始，就该这么做了，好在还为时不晚。

阴影城的移民刚完成学习，搬进新居的时候，她看到的景象，就像是一窝在黑笼子里关了一整年的猫狗兔子老鼠被放了出来，异常的不堪。

虽然有悖于圣武士的善良本性，梅恩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她真心觉得很多人，甚至是大多数人，都不配生活在这里，不配跟广场上那些雕塑为伍。她曾经很多次很努力的压下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破口大骂甚至动手。

学习班只是让阴影城的移民大概明白了自己在哪，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对自己是谁，该怎样生活下去，该为什么而活这些事情，基本没有概念。

倒塔区是梅恩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舒适最整洁的居民区，很多条件即便是艾兰尼斯的贵族都没有享受过。

整个居民区由三百多座公寓楼组成，这些形制不一的楼房是用坚实的木材甚至石头建起的，上下层之间几乎毫无干扰。每座楼房都不超过五层，容纳下几十户或者上百户人，如果是单身公寓的话，可以住好几百人。远远看去，如果不是有很多窗户的话，还真像一座小堡垒。

从纸面上看这里的居住密度很大，可基建委的设计师确保了每套住房都有足够的面积和充足的采光。即便是梅恩住的那种单身公寓，也区分出了卧室、客厅、储藏室和杂物间，足有六七十平米。

基建委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给房间做内饰，但厚实的石墙、木地板和天花板异常整洁，又相当保暖。贝塔城还给每户人发了各种布料和毛毯，足以装饰小小的家园。

生活条件方面，公寓楼每层都有公共的水房、厨房、厕所，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接桶水上个厕所就得跑老远，也不必为了一顿饭折腾老半天。楼房之间的生活服务中心还有免费的澡堂、理发室、洗衣房，足以解决日常的生活需求。

梅恩觉得，别说跟乡下的村民和其他城市的市民比，就算是跟迩香比，只要移民们勤快一些，也能跟迩香人一样光鲜。

现在嘛……

梅恩拐进三十二分区所在的街道，道路两边的十栋公寓楼就是整个分区。她小心的避开街道上丢弃的垃圾，还居然看到了漩涡状的排泄物！

贝塔城市政厅原本计划先让老市民承担起市政服务工作，包括供水排水维护、街道清洁、垃圾搬运、生活服务中心的运转等等。但老市民纷纷从军，总不成把红石和哈德朗的军团士兵弄来给平民扫大街倒垃圾剪头发搓背吧，市政厅只好把主意打在移民自己身上。

不幸的是，有超凡力量的人，有组织能力的人，有意愿成长的人，甚至有一点特长的人都被各个单位挑走了，剩下的平民几乎都是让梅恩跳脚的那种人。

抬头看看公寓楼的窗户，大多数窗户都被布料毛毯甚至木板遮住了。

阴影城移民并不是吸血鬼或者僵尸，不会被阳光伤害到，他们只是世代习惯了把屋子弄得暗暗的，不如此就没有安全感。

梅恩暗暗叹气，觉得今天的工作会很艰巨。

她握着拳头，暗暗给自己加油：“可不能让山姆笑话我啊，居委会的工作我还是前辈呢。”

前几天费共高层找居委会的办事员和联络员开会，要求将居民组织起来，发动他们为战争做出必要的贡献。

居委会的联络员们纷纷反映说，居民的确要组织起来，但能让他们自己管好自己，自主维护好家园，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塔伦斯枢机、欧萝拉枢机、史丹部长还有阿丝娜首席委员对具体情况做了深入了解，仍然坚持以战争动员推动居民建设的方针。

欧萝拉枢机当时说：“不管好泥坏泥，先糊上墙再说！落下来的继续糊，直到变成土渣不得不丢掉为止！”

好在会议决定加强基层力量，让联络员们对工作前景不再感到绝望。

来自军团和其他部门的很多人充实到了居委会里，梅恩很高兴，史丹部长特别把还在学习班的山姆调到了三十二分区当首席联络员，她又可以跟山姆搭档了。

现在每个分区的居委会都有二十来号人，首席联络员掌握全局，其他联络员分别负责组织、生活、治安、医疗、宣传、教育等方面的工作，梅恩和其他几个人负责的组织工作是最艰难的。

在每栋楼里建立居民小组，推动居民自己管理自己，在此基础上进行战争动员，这是当前居民管理工作最核心的脉络。

梅恩都不指望什么战争动员，她觉得能先把居民组织起来扫干净街道，就是伟大的胜利。

3201号楼……

“发东西了吗？能给我们一条红毛毯吗？之前那条被小孩划了当衣服穿，没有？居民互助？哎呀我们就老老实实过日子管着自己不就行了吗？我跟你说啊，昨天发的面包隔壁那家偷偷多拿了两个，我亲眼看见的！”

“互助？没问题啊，不过我跟我那口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能给我们换到楼下吗？哎哟我告诉你啊，今天排队领面包，楼下和楼上的抢在前面把热的都拿完了，轮到我们全是凉的。”

“互助什么？有贡献点吗？没有？那有什么好说的？给人白干吗？对了，前天我出去晚了，竟然没拿到面包！都快饿晕了你们才送过来。生活服务中心有吃的？为什么要我跑那么远？”

3202号楼……

“没问题没问题，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过我的哥哥加入预备军团了，为什么我没有特殊的待遇呢？这个事我想先弄明白。另外，这几天的面包味道不对啊，是不是用变质的麦粉做的？”

“不是我不开门啊联络员小姐，我怕光，在学习班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互助？您看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呢？墨镜？哎呀戴上就看不清路了。哦，您能不能跟上面说说，千万别再弄蜘蛛肉了，今天的面包混了蜘蛛肉，我闻到那个味就想吐。”

“我叫温妮，我记得您，您叫梅恩，是山姆辅导员的助理，能让我跟您一起住吗？整层楼就我一个单身的女孩子。单身公寓？我的姑姑跟我登记在一套房子里，但是她跟……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不行吗？好吧不过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虽然我什么也做不了。”

两栋公寓楼上百户人跑下来，三分之一的人不在家，多半是在生活服务中心看幻景。三分之一似乎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理会，三分之一见着她不是抱怨这个就是投诉那个。

甚至还有个家伙满脸怪笑，想对她动手动脚，被她一腿踹倒拖下楼交给了驻防的红石军团士兵。整个过程还引得其他住户指指点点，似乎是她在施暴一样。

生活服务中心楼上，居委会办公室，梅恩疲惫不堪的瘫在椅子里，跟其他几个跑公寓楼的联络员相对苦笑。

“你们没有多少收获吗？”

山姆叹道：“楼下那些人整天就知道看幻景，关了幻景吧，说不定他们要闹什么事。不关吧，他们压根不关心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觉得这样子是不对的！这是体制的问题！”

梅恩忍不住跨出了危险的一步：“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他们免费的食宿，免费的屋子！要有饭吃有房子住就得劳动，这是费恩世界无处不在的真理！”

“现在倒好，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房子住，这成了我们的义务。再让他们做什么事情，得我们去哄，得拿好处跟他们交易！”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让他们做什么奉献？照这样下去，他们拉屎我们不递纸就是有罪，是在压迫他们！”

山姆抚额：“梅恩，注意形象啊……”

梅恩很没形象的翘着二郎腿：“最初的老市民是怎么过来的？我问过阿丝娜和凯蒂，她们都说，是从奴隶到有限契约，再到市民，一步步自己挣出来的！”

“那些老市民多好，什么事都争着做，还不计较贡献点数，只看事情是不是有益于贝塔城，是不是让别人佩服他。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这些移民区别对待，当成老爷一样伺候。”

“梅恩，开会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别打瞌睡”，山姆叹道：“这些移民是背井离乡过来的，他们一无所有了。他们不是奴隶，至少没有那个形式。给他们吃喝，供他们住宿，是我们该提供的基本条件，而且……”

山姆用也有些迷惑的语气说：“史丹部长说，我们正好以这批人为基础，建设……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而不是重新走旧社会的老路，这也是一次试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梅恩瞪大了眼睛：“公有制？就是那种极端的教会才会搞的神产制吗？”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这个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谓神产制，就是不管土地、房屋、粮食、牛羊、金蒲耳，甚至每个信徒自己，都是神祇所有。在这种教会里，所有信徒都不允许有私产，任何收获都要献给教会，由教会以神祇之名进行分配。

这种教会因为太极端，只有苦痛女士、血腥女神等中立甚至邪恶的神祇才会有。即便是特蕾希娅女王正致力于推翻的忠诚神廷，也只是以什一税、圣水税、赎罪券等方式压榨信徒，不会走到那一步。

梅恩这么一说，让大家都有些悚然，仔细想想，塔伦斯老枢机曾经是苦痛女士的高阶祭司，难道费共也要建立这种制度？

“费共的信仰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山姆也是青年战斗团的成员，没什么理论造诣，但在这事上应该受过史丹的特别提点，还能说出点门道：“公有制的意思就是大家共同拥有，跟神产制的一切归神再由教会分配，完全是两回事啊。”

他想到了什么，再道：“我记得之前梅恩你和……说起过教团的生活，跟那个差不多啊。”

梅恩的脸色黯了黯，压下脑海中即将浮起的某个人影，顺着山姆的话一想，恍然道：“是那样的话很好啊，教团的田地是大家一起开垦，屋子是大家一起修建，挣到的金蒲耳也换成大家各自需要的物资。相互间跟兄弟姐妹一样，除了跟私人有关的东西，没什么是不可以分享的……”

她摊手道：“但那是圣武士的教团，大家都是圣武士。难道你指望这些烂泥，会跟圣武士一样，会严于律己，恪守准则，不计较个人得失？”

“当然不可能做到圣武士那种程度”，山姆说：“不过这似乎就是费共的目标，所以才让我们做尝试啊。”

梅恩又想到了街上的东西，捏着鼻子讥讽的道：“真是神圣的事业。”

山姆再道：“大家也不要灰心，费共并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压在了我们身上。”

“欧萝拉枢机正在筹备阴影城历史回顾宣传活动，唤醒他们被魔法师压迫得已经麻木的心灵。同时还要宣传在战争中表现出色的阴影城战士，物料马上会发到我们这里，我们要忙起来了。”

“过两天每个分区都会派一个教育组到居委会来，把所有小孩组织起来进行教育，这也是为以后建立学校做准备。”

“跟着教育组来的还有医疗组，他们会把治疗魔武士的经验用在治疗阴影城人的灵魂侵蚀症上，让他们能更加长寿。”

“计划发展委员会和民政保障委员会也确定了居民生活补贴方案，不是超凡者就用不了随身助手，所以会给居民每月发放定额的红币，在指定的服务市场购买生活物资。公寓楼也会做一些改造，让每户人都拥有自己的厨房，听说从风暴群岛捞起来的那种钢木当柴烧的话非常耐用。”

“红币的额度不高，只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计发委会把各种工作作为委托发布，由居民领取，挣更多的红币。”

“早该这样了”，梅恩跟其他人都吐了口长气，看来是费共之前全心扑在战争上，没来得及对移民做更细致的规划，现在总算有了些章法。

让阴影城人牢记历史，铭记他们的自由是怎么得来的，让他们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梳理供给关系，让他们拥有各自的完整生活，同时给他们提供工作，让他们忙碌起来。

从医疗和教育上给他们破开命运的迷雾，让他们对未来产生期待，生活态度也不再那么颓废。

不过，以梅恩今天的经历来看，她觉得效果未必能有想象的那么好。

“我觉得就算是这些措施推行下去，阴影城人也不会有多大改观”，某个联络员比梅恩还悲观：“我接触到的那些人，感觉他们就是在等死。他们完全没有明确的人生方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另一个联络员苦笑：“有方向的阴影城人都为自己的人生打拼去啦。”

山姆摇头：“我接触到的人，怎么不是这样的呢？”

“我负责3210号楼的组织联络，互组小组虽然还没建立起来，但已经有了几个积极分子，等我料理完刚才说的事情，明天再找几个人谈谈，骨干就有了，小组会很快建起来。”

梅恩笑道：“因为你是山姆啊，你很厉害。”

其他联络员也都附和，山姆这个胖胖的半身人，形象上就天然有亲和力，再加上在学习班锻炼出来的沟通技巧，当然无往不利。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啊”，山姆有些不好意思的摩挲自己的肚腩：“我只是像在学习班那样，跟他们好好谈而已。”

“好好谈？他们哪是好好谈的对象啊”，某个联络员没好气的嚷着，看来是碰壁太多。

“怎么会呢？”

山姆温和而耐心的道：“阴影城人跟其他地方的人没什么不同，除了那些心眼坏透了的人，其他人都是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就不会拒绝别人的关心。”

“把他们当作朋友，甚至家人，跟他们聊生活，聊过去的往事，了解他们的喜好，明白他们的忧虑，自然就会让他们接受你啊。”

“我觉得吧，你们始终没办法进入他们的心灵，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跟他们区分成两类人了。不要把他们当作阴影城人，不要把他们当作陌生人，更不要觉得自己是在施舍他们。”

“要从一开始就在心灵上和他们站在一起，不一定非要是亲人或者好朋友，那样肯定不自然，但完全可以把他们看成是心灵上出了状况的同伴啊。”

“我没有什么诀窍，我只知道，除非犯下了罪行，或者立场不对，比如压榨其他的人，还把这种事情看作理所当然，不然其他所有人，跟我都是一样的。”

“我们必须亲自劳动才能获得回报，我们都是好人，都不想压榨别人来满足自己。我们的心灵肯定有相通的地方。只要他愿意，我又力所能及的话，我都会全心全意帮助他。”

胖胖的半身人个子很矮，跟大家说话都是仰着头的，可这一刻，不仅梅恩，其他人都觉得自己是在仰视他。

山姆诚挚的说：“史丹部长问过我是怎么做群众工作的，我也跟他说过这些话，他说这其实就是为人民服务。我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我相信你们都做得到的。”

想起山姆在红石救了自己和那个人，想起山姆在夏安迪亚陪伴自己，在贝塔城的病床边陪伴自己，梅恩感觉鼻子有些酸。

“山姆，原来你对我跟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啊”，梅恩转过头，用抱怨遮掩自己心中的波动。

“当然不同啊”，山姆憨憨的挠头：“我们是真正的好朋友啊。”

联络员们瞅瞅梅恩，瞅瞅山姆，相互传递着某种眼色，某个联络员竖起大拇指道：“山姆真是……好样的！太佩服你了！”

“别夸我了”，山姆的小脸变苦：“楼下那些只知道看幻景的家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的工作。”

“那还不简单？”

梅恩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关了幻景，让他们闹！由我狠狠收拾他们一顿，再换你去做工作。”

她挑起眉毛，那一刻平凡的容颜也令人心动：“梅恩加上山姆，才是完整的为人民服务！”

四百三一 人民战争，劳动不分贵贱与以身作则

把生活服务中心娱乐大厅的幻景关了后，那些“幻虫”还真的闹事了，站到前方正准备说事的山姆差点被埋掉。

梅恩可没客气，结结实实把这些家伙揍了一顿。她失去了龙尔德的正义神力，赤红神力也还不稳定，可圣武士的技艺一点没丢。

“这里放的幻景是让你们了解信息，学习知识，缓解心情”，梅恩冷声说：“不是让你们变成幻虫！看看你们的恶心模样，信不信屏幕上只要亮着，只要在闪，你们仍然会伸长脖子两眼发直的看着？”

一些人继续在地上打滚哼哼，一些人嚷着打死人了什么的，还是有几个人揉着酸涩的眼睛，面露惧色。

“欺负你们？”

梅恩再对指责她的人说：“你们知不知道，只要在屏幕上放某些影像，连魔力都不用就能迷惑你们的心智，让你们做什么都行！？”

“你们该庆幸我们不是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不是迩香的忠诚神廷，也不是国王和领主，没有把你们当作奴隶压榨到死！”

“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做自己的主人，担起自己的责任，至少知道拉了屎揩干净自己的屁股！”

圣武士很可怕，粗鲁的女人很可怕，两个加在一起就更可怕了，没人敢再嚷嚷和顶嘴。

梅恩说：“从明天开始，你们的屁股就得自己揩！”

这是居委会的计划，组织居民做一次义务大扫除，破除大家对做清洁工作的心理障碍，而后再将相关工作分解为固定的工作岗位。

当然也有另外的目的，再不清扫，原本整洁舒适的居民区都快变成垃圾堆了。连身边的环境都收拾不了，还怎么做接下来的工作。

软磨硬泡，大喇叭外加上楼“请人”，居民们终于全体出动下了楼，在居委会这里领取了清洁工具开始劳动。看他们敷衍了事的态度，就知道大多数人依旧心不甘情不愿。

扫街道只是清洁工作的一环，清理下水道甚至粪坑之类的工作，愿意主动干的居民就寥寥无几了。

山姆带着梅恩等人担下这些最脏最累的活，山姆还说：“咱们都是青年战斗团的，打仗的话要冲在最前面，干活也要冲在最前面。”

作为圣武士，梅恩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得严于律己，至善至正，才有资格惩恶斩邪。

不过握着粪勺，提着粪桶，走向粪坑的时候，她的勇气也渐渐消失，掉头就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山姆走在前面，小小身板扛着和她一样的工具，她当然只能压下这个念头，心里却在抱怨，都能给前线士兵送热乎乎的盒饭了，不能把这事弄成自动处理么？

都是这场战争惹的祸……

梅恩也看过基建委的规划模型，现在的居民区还不是最终形态。

构想里的居民区里，魔导技术高度普及。

楼房会很高，有自动上下而且速度很快的梯子……

每套屋子都有独立的厨房、厕所、洗浴室甚至幻景，照明、火源、水都是魔导器……

每套屋子甚至还会有虚灵管理魔导器，让屋子里的一切都随主人心意变化……

居民区的生活设施也都是自动的，比如排泄物，都会沿着地下管线送到集中区域，再由传送术送到偏远的处理区域，一切工作都有虚灵或者魔偶完成，除了维护管理人员外，不再需要人亲力亲为。

掏粪这种事情，虽然在其他地方是必须的，但在贝塔城，应该不会再有。

可惜，亡灵入侵让这个美好的构想暂时停在了幻景模型上，倒塔区的生活设施只能到这一步，还得人工掏粪。

梅恩跟着山姆，向公寓楼之间的粪井走去，距离越近，梅恩的脚步就沉重。累倒没什么，就算带着口罩，那味道也实在难以忍受啊。等干完了活，就算把身上搓掉一层皮，臭味也会绕鼻三日吧。

身后忽然骚动起来，两人回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高挑窈窕，波澜起伏的美丽身影，扛着粪勺提着粪桶走过来。即便穿着普通的红衣短袍，戴着口罩，可露出来的柳眉杏眼，还有那两条大麻花辫，都如标签一般注明了她的身份。

欧萝拉-贝希米亚，费共枢机局的枢机，哈德朗王国的伯爵。

梅恩如梦吃般呢喃道：“欧萝拉……枢机，您怎么……”

欧萝拉眨眨眼：“刚才还有人呆呆的跟我说，您怎么亲自上厕所啊，你不会也这么说吧？”

后面已经围过来大群居民，都愕然的看着这个在幻景上看过无数次的身影。

如此美丽、优雅、尊贵而且也很强大的欧萝拉，竟然来掏粪了？

“你们都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

欧萝拉用肩膀撞撞梅恩，示意跟上。

到了粪井边，揭开盖子，冲天恶臭喷出，梅恩很努力的压下呕吐的冲动，发现欧萝拉也是一样。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呢，来的时候也很犹豫”，欧萝拉有些笨拙的探下粪勺：“不过塔伦斯、史丹、阿丝娜，还有所有能出动的魔女都来了，我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认真想想，这小心思也不怎么高尚，得好好反省，哈哈……”

梅恩小心的问：“是……女神陛下要求的吗？”

“那倒不是，我给女神汇报了发动群众的事情，她看了后只说，要发动群众，首先得发动自己，得以身作则”，欧萝拉小心翼翼的提起粪勺，把内容物倒到桶里。看她的动作，的确是第一次。

终究是超凡者，没有出现粪水乱溢的状况，欧萝拉松了口气，再道：“所以我们就觉得，必须亲自加入进来。当然我们还有其他工作，不可能做得太久，至少不会就站在旁边指手画脚。”

“的确”，梅恩探下粪勺说：“让那些阴影城人看看，我们费共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让他们明白，劳动是不分贵贱的。后面他们担起这样的工作就没那么多抱怨了。”

“这是一个目的，但不能光把这种事情看成作秀”，欧萝拉说：“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史丹说，时刻不忘劳动，是咱们的信仰之道。越是又脏又累的劳动，越能锤炼自己的意志和信仰，越能让自己认识到世界的方方面面，时刻让灵魂保持清醒。”

跟在梅恩后面在探下粪勺：“而且，想想看，我们还有那么多同志在战场上奉献牺牲。他们为了革命，失去生命都在所不惜，我们吃点苦沾点脏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后面欧萝拉都微微带了点鼻音，梅恩叹道：“是啊，总枢机都还在……”

山姆咳嗽了一声道：“好啦，第一次不要那么满，不然很容易晃出来的。”

梅恩骤然醒悟，感激的看了山姆一眼。

两人挑着粪桶往外走，围观的居民用无比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们，原本不少人还在叫嚷签名什么的，也没了声音。

将内容物倒进粪车里，两人继续，后面已经有人去找工具，要跟在她们后面了。

“山姆说的还真对”，梅恩感慨的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必要讲什么大道理，以身作则胜过千言万语。”

“山姆是个好同志”，欧萝拉用有趣的目光看了看她，再看看远处的胖胖半身人：“很善良很有耐心，善于做群众工作。可惜他对更深的革命理论还认识不足，不能更进一步。”

梅恩羞愧的道：“我也是一样啊。”

欧萝拉笑道：“所以，你们一起努力吧。”

居民们陆陆续续的加入到掏粪的行列，那些清扫街道，搬运垃圾的人也开始认真起来。这样的景象不止在三十二分区，在其他分区也一样。

当然具体的细节各有不同，比如十八分区，两个圣女各守一口粪井和一辆粪车，光翼伸展，咬牙切齿的急速来回，嘴里还喊着数字，把掏粪工作当成了又一场神力测准的比拼。

开始两个圣女还皱着眉头，满脸憎恶不加掩饰，到后面粪水四溢，不小心沾到衣服上，也不在意，就顾着抢时间比桶数。搞得旁边的居民想插手都没办法，只好呆呆的看着光华闪烁的美丽景象。

看了一场好戏是其次，圣女都能把掏粪当作游戏来玩，他们再干这样的活倒也不觉得又脏又累令人鄙夷了。

十二分区的情况又不一样，一群娇娇小小，棕皮肤尖耳朵的小姑娘，举着长长的粪勺，挑着大大的粪桶，很吃力的工作着。

终于有居民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抢下一个小姑娘的粪勺，招呼其他居民：“自己拉的东西还要人家小姑娘弄，已经够丢脸的了，人家累成这个样子你们都还站着看戏？”

居民们一个个站出来，嚷着小妹妹们别捣乱，把她们的活全抢了。

“我觉得阴影城人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啊”，茵丝对蒂丝说。

“因人而异吧”，蒂丝吐了口长气，脸上却又浮起很不甘心的表情。

说到因人而异，三十区的情况还真是如此。

淡金短发，相貌秀丽，身高却只有一米四的小姑娘，板着小脸，异常沉默的干活。

某个居民看不下去了，凑上来想接过工具，小姑娘横眉怒目的瞪着他，那股气势压得居民差点趴在了地上。

接着小姑娘的话真让他趴下了：“揍开！丝、会拉、不会、馊丝，虫豖！”

旁边的居委会联络员人人一脸瀑布汗，首席联络员嘀咕道：“艾丽殿下现在已经很有耐心了，以前她开口都是滚开、贱民、渣渣什么的。”

居民们对小姑娘的身份不是很清楚，这话激起了他们的公粪……不，公愤，一个个都咬着牙的拿着工具开干了。

被这么个小姑娘用铲屎官的姿态鄙夷，再麻木再懒惰，只要一颗心还是活的，都再难忍啊！

从最初的震惊、诧异，到后来的忐忑和踌躇，随着一个个居民的加入，整个倒塔区的卫生大扫除运动，渐渐变得如火如荼。

四百三二 人民战争，倒塔区总动员

倒塔区32分区3202楼的一户套房里，温妮招呼道：“梅恩姐姐，我去叫姑姑她们了。”

“好，催她们快点，又不是登台表演还磨磨蹭蹭的”，梅恩对着镜子，仔细调整着青年战斗团徽章在胸前的位置。

听温妮关门的声音，想到今天的活动，再回想几天前的情况，梅恩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义务大扫除运动的效果非常好，借着这股势头，居民互助小组也建起来了，各项工作都有了顺利开展的基础。

并不是说所有人都被这股热潮触动了，就算是被欧萝拉亲自挑粪刺激到，不做后续工作继续改变大家，也仅仅只是热乎一时。

为此居委会做了进一步的部署，所有联络员都住进公寓楼里，跟大家直接接触。每个人找一个或者一户居民做帮扶对象，深入到他们的生活里。

梅恩想起了那个抱怨不安全的温妮，自己住一套屋子也空空荡荡的，就找来她当室友。

没想到这个温妮的姑姑特曼琳，就是在学习班的时候，梅恩和山姆注意到的那个经常召集其他人开小会的女人，似乎在暗中串联“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梅恩觉得温妮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可以通过温妮了解和破除这股潜在暗流。

当然她也不觉得特曼琳是在搞什么阴险的勾当，从各方面了解到的情况看，也就是一帮女人在私底下闲言碎语，怨天尤人，用毒舌散播颓废之气而已。毕竟都是些女人，没有工作，还都是没有力量的平民。

山姆知道了这个情况，索性让特曼琳当了互助小组的组长，看似给她便宜行事的权利，其实也是想让她融入到居民委员会的大环境里。

梅恩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有温妮在，倒可以盯住特曼琳。

义务大扫除运动现在已经深入到了每栋楼的公共区域清洁工作上，在积极分子的带领下，各个互助小组行动起来，总算让居民区不再像是垃圾堆了。

特曼琳的工作虽然说不上抢眼，也算无功无过，至少跟居委会有了一定的配合度，再加上梅恩通过温妮这个渠道的推动，这个特曼琳已经不再是梅恩担心的对象。

位面缝隙开启的五十八天，阴影城解放纪念日的宣传活动在倒塔区举办。整个倒塔区张灯结彩，大小广场都立起了巨大的幻景屏幕，搭起了舞台，显得热闹非凡。

梅恩系上治安员腰带，确认小型手盾，硬木双截棍、手铐和绳索都没问题，再挎上秘银长剑，戴上短檐八角帽出了门。

这一身还有点沉，昨天给即将去克斯特王国工作的弗洛多送行，闲聊时弗洛多说研究院有一种叫赤红武装的空间装备，相当于空间戒指的普及型号，如果那玩意能当制式装备发下来就好了。

这种群体活动当然要考虑安全问题，军团士兵只是充当警戒线。市政厅下属的“公共安全所”还在招募和训练人手，他们这些居委会联络员熟悉分区的每个居民，同时也是兼职的治安员，必须站在维持治安的第一线。

因为预计出现的问题应该都是平民造成的，所以他们这些治安员被要求尽量不使用超凡力量，也没给他们配备魔导武器。

其实对梅恩来说，有一柄长剑就够了。

另一栋楼的房间里，特曼琳“姑姑”低着头对温妮说：“为了蛊惑我们，他们的高阶祭司和圣女居然做那种卑贱的事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这样就好”，温妮说：“我从那个圣武士那里知道了很多，他们现在把改变我们当作很重要的事情。这种时候只能顺应他们，不然我们就太显眼了。”

特曼琳不甘心的道：“但是我们就放任兄弟姐妹们走上邪路吗？”

温妮仰起下颌说：“这是必要的忍耐，既然他们在我们身上花了这么大力气，一旦得到了满意的效果，很快就会暴露出真实的嘴脸，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有用武之地。”

矜持神色消散，她换上亲切的表情说：“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姑姑……”

“是……”

特曼琳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开，大声说：“温妮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温妮来到最靠近三十二分区的广场时，这里已经聚了好几千人，正在欣赏舞台上的精灵舞蹈。

她向站在人群外的梅恩招手笑笑，钻入人群，一脸兴奋的看起了舞蹈。

看到特曼琳带着一群中老年妇女急急赶过来，梅恩满意的点了点头。

贝塔城已经有了很多文艺工作者，大多都是厌倦了流浪和探险生涯的冒险者。吟游诗人擅长乐器和歌咏，刺客、游侠和暗夜舞者擅长歌舞。台上这队“精灵”，就是来自遗忘森林的半精灵职业者。

这些文艺工作者组织成一支支队伍，在贝塔城或者其他聚落表演，欧萝拉将很多队伍纳入了贝塔城市政厅的官方编制，他们享受市民待遇，工作不仅是现在这样的演出，还会配合宣传需要充当演员拍摄各类幻景。

舞蹈和歌咏结束后，巨大屏幕上骤然显现影像，宏伟高塔的底部铺陈开的阴影城，昏暗而荒凉。

画面再变，点点星辰下，是荒凉而破败，古朴而怪异的城市。

一个女郎走上舞台，她一头紫发，衣着无比华丽，手持造型很像是蛇的法杖。

女郎凭空飘起，身体周围溢出彩光，让她无比夺目。

“我，海瑟薇-米斯莉，坠入地底城……”

自称是米斯莉的女郎展开歌喉，开始讲述地底城的历史。

梅恩很庆幸欧萝拉听进去了基层关于阴影城人很多都成了“幻虫”的报告，没有图方便把宣传活动搞成全放幻景。

现在用真人演出的效果，比幻景好得太多了。

阴影城人对地底城的事情乃至风暴群岛的过往所知甚少，在学习班的时候，费共也腾不出手来给他们做历史教育，现在是时候让他们直面真相了。

米斯莉唱完后，幻景影像转回阴影城，一群人上台，在跟米斯莉很像但发色不同的女子带领下，跟装扮成魔法师的演员展开“战斗”。

包括女子在内，这群阴影城的先民尽数倒下，屏幕上的阴影城也杀声四起，满地血泊。

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感慨连连。

日沉月升，阴影城有了虚假的天幕，有了流水，建筑一片片附着塔底建起，渐渐变得繁华拥挤。

又一群人上台，鼓掌声热烈响起。

这些人看上去就跟倒塔区中心广场的雕塑一样，即便是最鲁钝最封闭的阴影城人，现在也知道他们是谁，做过什么。

削瘦的绷带人高喊：“就是那座塔，禁锢了我们千年！”

这个应该是吟游诗人的演员，用清澈宏亮的嗓音，歌咏曙光会和黑夜会的反抗历史，讲述那座塔的由来。

皮肤泛着银光的女魔武士说：“必须摧毁那座塔！”

她歌咏自己的经历，讲述魔法师对阴影城人的奴役。

壮实的大汉捶着胸膛：“嗷——！”

屏幕上出现一个身影，震惊的道：“但你们会死的！”

台下都叫了起来：“普雷尔公爵！”

绷带人说：“那是值得的！阴影城人会重见光明！”

女魔武士说：“他们会获得自由，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汉捶胸膛：“嗷——！”

台下一片沉寂，再到另一个魔武士上台：“我不是阴影城人，但我愿意为解放他们付出生命！”

看那古铜色的皮肤，就知道是德雷斯，普雷尔公爵的侍从。

台下不断响起抽泣声，而后所有演员唱起“倒塔之歌”，观众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演员身上爆裂出片片蓝烟，幻景中的高塔轰然垮塌，慷慨激昂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倒塔区。

“就是这样了”，人群中，温妮低声对“姑姑”说：“接下来该普雷尔公爵露面，讲述女神和他对我们的恩情了。”

“是的，我们欠他的，不，欠范斯、流银他们的”，特曼琳抹着眼泪，抽着鼻子说。

再骤然惊醒：“我的意思是，他们想让我们这么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做出牺牲。”

温妮也没责怪她：“很有力的手段，但经不起时间的侵蚀。”

热潮渐渐平息，屏幕上影像变换，一辆魔龟车正在丘陵间急奔，后面紧紧追着大群亡灵，吓得不少人都惊呼出声。

镜头拉近，车上一个人驾驶着车，一个人用魔导机枪射击。车始终很平稳，机枪也精准的打倒一个个亡灵。怪异的是，这两个人配合默契的人却在斗嘴，骂个不停。

“是哈桑！”

“杰尼尔！哈哈，那是杰尼尔队长！”

有人认出了两个人，等两个人上台时，台下响起惊喜而热烈的欢呼声，正是幻景里的那两人。

在已经超过万人的观众面前，两个穿着工程军团制服的阴影城超凡者一个挠头，一个拽衣角，显得相当拘谨。

美丽的半精灵女主持给他们递上话筒：“来，两位勇者勋章的获得者，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是哈桑，来自阴影城黑塔区……现在是工程军团第三大队的机枪手。”

“我是杰尼尔，以前是阴影城白塔区的城卫中队长，现在是工程军团的中士车长。”

“说说你们的战斗经历吧……”

“也没什么好说的，对准目标射击、射击、还是射击。”

“驾驭魔龟车是很困难的事情，要摆脱敌人的追击必须得胆大心细……”

在主持人的推动下，两个“战斗英雄”渐渐进入状况。

“跟我们讲讲这场战争吧”，问完两人的战斗经历和军团生活，主持人转到更大的话题上。

哈桑说：“老实说我不想来这里的，我们的小队还在建造堡垒。少了我不仅进度受影响，战友们也更不安全了。”

杰尼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小队少了你就不行了？用政委的话说你这是犯个人主义错误！”

台下笑声四起，知道他们一个是黑夜会一个是曙光会，天生就不对付。

主持小姐赶紧打断他们：“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的？你们正在保卫贝塔城，保卫大家，一定对大家有很多期望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无奈的叹气。

台下特曼琳咬着牙低声说：“来了，要鼓动我们也奉献鲜血甚至生命了。”

温妮没说话，只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们……希望曾经是阴影城人的大家，将过去牢牢记在心中，放在心底，抬起头往前看，明白自己现在是贝塔城人。”

“我们正在遭受亡灵的攻击，超凡者已经站了出来，为大家遮风挡雨，作为平民，你们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人说得有些断断续续，说话的时候还不时抬手，目光转到手臂上的空气里，台下梅恩等人都想捂脸。

那是在看随手助手的信息，这两个家伙，根本没做足功课，连念稿子都不流利。

“我们能做什么啊？”

“我们只是平民！”

“是要我们也去打仗吗？”

台下有人起哄，哈桑放下手臂，不屑的道：“我就说过的，这没有意义！”

“我不想再念这种恶心的稿子了，老实说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期待！你们的确做不了什么！”

“给你们自由，给你们比以前好过十倍的食物和住宿，你们做了什么？遇到像我这样穿着制服，在战场上跟亡灵拼命的士兵，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反而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你们根本对不起德雷斯、范斯、流银还有红角他们的牺牲！”

“我要保护的是我的生活，我的未来！不是保护你们这些躺在床上等死的蠕虫！”

哈桑气冲冲下了台，杰尼尔跺脚怒骂：“我就知道你会捣乱的！”

两人下了台，现场似乎尴尬到了极点。

主持人扬声道：“爱得越深沉，责备得越痛切啊，哈桑说了他的真心话，你们愿意让他这样看轻吗？”

台下依旧沉默着，屏幕上的影像又动了起来，竟然是塔伦斯、欧萝拉、史丹、阿丝娜等阴影城人已经熟悉了的费共高层。

他们同声道：“来自阴影城的市民们，贝塔城已经是你们的家园，但家园正遭受着亡灵的恐怖威胁，需要每个人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你们只是平民，没办法像超凡者那样英勇的战斗，但你们可以做事情的很多。”

“你们可以编织手套和围巾，给士兵们保暖。可以做皮包皮带，让他们能装下更多弹药。可以做任何贝塔城市政厅发布的工作，那都是在为这场战争做贡献。”

“但这不是对你们的所有期望，贝塔城更期望你们能变得健康，能享受幸福，能每天展露笑颜，热情而善良的生活着。让所有保护你们的人能看到，他们的付出是有价值的，他们流血牺牲，保卫的是美好的家园。”

影像消失，广场上沉寂了片刻，再爆发出各种呼喊。

所有呼喊都传递着同样的心声：“那就给我们工作啊！”

特曼琳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就……这样吗？”

“这些人真是古怪”，温妮皱起了眉头，显得异常迷惑：“只是要大家动起来，做事情，让军团士兵押着大家就行了，费这么大精神，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或者……”

特曼琳怯怯的道：“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有趣？”

温妮苦笑：“或许是吧……”

此时已近黄昏，屏幕没了动静，宣传人员也都撤走了，人们还流连在广场上，久久不愿离去。

有的围住居委会联络员，索要工作清单，有的询问治疗灵魂侵蚀症的情况，还有的聚在一起讨论。

“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展行动了”，广场的角落里，温妮对特曼琳说：“我们先用某种方式把大家组织起来……”

话音刚落，屏幕又亮了，一个红靴红裙红帽的俏丽身影出现。

人们纷纷仰头注视，小红！

“大家好，我是小红！”

小红热情的招手：“我知道大家都很迷茫，都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所以心情很不好。”

“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因为大家啊，缺乏运动！”

“生命在于运动，今天我就教大家来跳舞！”

“很简单的舞蹈，但你们跳过之后会发现，精神会变好了，胃口也变好了，吃饭也很香了！你们会觉得生活是很美好的，你们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这种有魔力的舞蹈叫……广场舞！”

“来，跟着我，动起来！一二三……”

音乐响起，虽然很怪异，但节奏很鲜明。小红在屏幕上跟着拍子伸胳膊、蹬腿、扭腰，一点也不复杂。

温妮嘀咕道：“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力量……”

旁边“姑姑”特曼琳跟着小红的动作甩胳膊：“还挺有趣的呢。”

四百三三 人民战争，爸爸去哪儿了

“哈桑！本来是给我们军团挣脸面的事情，结果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正在建造的传送堡垒里，小队政委丹希特气得脸色发白，背着手，绕着哈桑转圈：“就顾着自己心里痛快，不要军团荣誉和集体形象了？你们阴影城人还真是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平民当老爷一样供养还没自觉，超凡者又一个个飞扬跋扈，无组织无纪律！”

旁边杰尼尔皱了皱眉头，少有的声援哈桑：“最后的效果还是不错嘛，听说欧萝拉枢机都称赞哈桑敢说实话，让军团不要处罚他。”

“军团不处罚他，不等于小队不处罚他！”

丹希特怒声道：“重点也不是有没有效果，而是自行其是！战场上人人不听号令自己打自己的，那是什么下场？”

他再面容一正：“刚才我也犯了错误，不该地域攻击，晚上生活会我做检讨。哈桑，你去堡垒基座面壁到晚上，再在生活会上做深刻反省！”

哈桑闷闷的噢了一声，杰尼尔幸灾乐祸的道：“看来我得换个机枪手了。”

“还有你杰尼尔”，丹希特说：“你没有及时阻止哈桑，事情发生了也不作补救，跟哈桑一起去面壁！”

杰尼尔抱头：“不——！”

哈桑和杰尼尔耷拉着脑袋往基座去了，丹希特摇头哀叹，心说这是自己的错，当初就不该推荐这两个家伙去参加动员活动。

提起锤子和火焰射线枪，正要继续干活，远处天空升起一道白烟，再炸开一团礼花。

“小队长出事了！”

丹希特果断的道：“三组跟我过去，带足弹药！二组做好战备！”

魔龟车疾奔而去，没完工的堡垒里，士兵们也纷纷架起机枪和飞天炮，忐忑的观望四周。

随着传送堡垒的铺开，贝塔城周边的亡灵骚动被明显遏制住了，费共将更多兵力调向偏远地区，工程军团也开始承担一些作战任务。

这些任务也说不上是真正的战斗，只是查探堡垒附近的可疑地点，标注那些有亡灵气息但还没骚动迹象的区域，做一些预先处置。

处置工作也很简单，在疑似亡灵巢穴的出口栽种圣灵果树，建造监视桩，安装远程摄像机。当然免不了跟亡灵打交道，但对全副武装的工程兵来说，收拾零星亡灵还是轻松至极的。

有时候也会有意外，对此工程兵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他们毕竟是军团士兵，不是基建委的工人。

魔龟车载着丹希特和士兵，很快赶到小队长带的一组那里，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士兵们是魂飞魄散，丹希特也两眼发直。

洼地里灰蒙蒙一片，那是难以计数的幽灵和女妖！

魔龟车边，小队长和士兵们七零八落的躺着，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却都没了气息。

一只灰气中闪烁着红光，明显是精英级别的女妖大张着嘴，从驾驶员的脸上凭空吸出晶莹白光，驾驶员还在竭力挣扎，两眼却已经翻了白。

旁边的机枪手遮着脸，疯狂的大喊别过来。在他旁边围了一圈幽灵，不停的穿透他的身体，撼动他的灵魂，上方的精英女妖不停的吮吸，眼见机枪手身上白光流溢，灵魂即将离体。

在车厢里还躺着一个士兵，正被女妖吮吸着，还残留的一丝意识见到了丹希特他们，颤巍巍的伸手喊道：“救……救命……”

仅仅只楞了不到半秒，丹希特本能的大喊：“还呆着干什么！？火力全开！救人！”

说完他跳下车，掏出魔导喷枪，将靠过来的一只幽灵轰成一团混沌灰气。

乔登机枪的枪管急速转动，拉成直线的蓝光洞穿一只只女妖和幽灵，虽然难以将每一只都撕裂成灰气，却还是将它们赶开了。

一枚枚反亡灵手雷丢出去，形成一道圣水雾障，士兵们冲上去，顾不上分辨是死是活，将战友们一个个拖出来。

丹希特冲到魔龟车前面，用魔导喷枪赶开精英女妖，背上驾驶员就跑。

驾驶员还在呢喃：“车、车……”

丹希特喊道：“我会想办法的！”

每个小队有三辆魔龟车，行动迅速，载重量大，哪里都能去，水上都能跑，深得工程兵的喜爱。要知道连最精锐的九十八军团都没装备多少，是大家最珍爱的家当。

更重要的是，堡垒还没建好，如果需要撤退到下一个堡垒，两辆魔龟车载不下所有人员和物资。

将驾驶员放到后面那辆车的车厢上，丹希特又返回前面那辆车，坐上驾驶员的位置上，将自己的通用握把插到操纵杆上，用心灵之触激发了控制。

车子的四条腿开始蹬踏，车厢抖动，却没有挪动位置。

低头一看，龟腿关节的缝隙里闪烁着连绵而细碎的蓝光，明显是传动装置被破坏了。

“该死！”

丹希特正要跳下车，侧面一群女妖同时发出女妖之嚎，穿透了圣水屏障，震得后面的士兵们一片混乱。

眼见那群女妖要穿透圣水雾障，冲到车上，丹希特咬牙拔下握把，插到机枪上，操纵机枪挡住了女妖。

丹希特朝他们大喊：“我掩护！你们快走——！”

“政委！？”

“这怎么可以！？”

“我们不能丢下政委！”

士兵们哭喊出声，丹希特心中热流涌动，声调拔高：“我是你们的政委！我是战斗青年团的团员！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这是我的职责！我命令你们，快走！”

魔龟车倒退，缓缓转头，那一刻，道道目光直透丹希特的心底，烙刻下感激、敬佩、尊崇等等炽热的情绪。

看着部下的身影消失，丹希特吐了口长气，握住机枪，猛烈扫射。

蓝光不断穿透女妖和幽灵的灰蒙蒙身体，弱小的幽灵一只只被粉碎，却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强大的女妖被风矢打出若干孔洞，退出老大一截，又吸取亡灵气息，补上孔洞，再度冲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光骤然停止，即便是多管构造的乔登机枪，连续射击也是有极限的。

丹希特喘着粗气，眼前开始模糊，他的赤红神力也枯竭了。

隐约看到亡灵自四周扑过来，他凄然低笑。

眼瞳里掠过一丝冷光，整个人气息骤然变化，不再是那个朴实憨厚，信仰坚定的政委，变成了似乎在嘲笑世间一切的怪异人物。

“真是奇异的力量，连我都差点醒不过来了”，凯恩-丹希特叹道：“该死，怎么入戏得这么深？”

像是忽然失去了目标，即将涌上来吮吸啃噬的亡灵骤然停住，迷茫的在他身边打起了转。

“这下可麻烦了，好不容易挣来的身份，就这么废了。”

丹希特显得很沮丧：“还是先离开这，再看有没有办法可以圆过去。”

身影渐渐变淡，正要消失，魔龟车的蹬蹬脚步声响起。

丹希特神色一震，赶紧止住变化，转换回原本的气息。

亡灵一拥而上，穿刺拉扯他的灵魂，模糊的意识里，魔导机枪将亡灵赶开，就听两个熟悉的嗓音大声喊着。

“政委，是杰尼尔怂恿我的！”

“别听哈桑胡说，从来都是他不守纪律，这次也不例外！”

被部下从亡灵堆里抢出来，躺在车厢里，丹希特嘀咕道：“哈桑，杰尼尔……”

精准的射击将亡灵阻止在安全距离外，魔龟车以难得的灵活度原地转身，急奔而去。

“政委，这次我们就不要表彰了。”

“真正该被表彰的是政委啊！”

丹希特艰辛的说：“你们……禁闭期间，擅自行动，处罚加倍，关三天……小黑屋。”

“政委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能分期吗政委？”

………………

夜幕初升，倒塔区的广场上涌动着一片片整齐人影，正跟着节奏鲜明的音乐起舞。

广场舞现在是居民互助小组每日的例行活动，男女老幼都上阵，跳前跳后正好布置居民工作。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跳舞，街道上，一队队人穿着不同的马甲急步行走。这是刚组织起来的暴走……不，竞走队。那些认定广场舞是女性活动的中老年男子，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锻炼身体，参与集体活动。

广场中心，一根十多米高的粗壮柱子立起，柱子顶端还有块显示板。

工程人员示意一切就绪后，围在柱子旁边的小孩子们欢呼着一拥而上，拍打着柱子下面的感应面板。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他们还是玩得津津有味。

生机勃勃的夜景中，天幕骤然晃动了一下。

并不是天空或者大地在动，而是防护贝塔城的结界在晃动。

广场上的欢声笑语骤然停止，人们愣愣的，惊恐的看到大群灰白的光影在结界外上升。

“幽灵！那是幽灵啊！”

“不，还有女妖！”

“天啊亡灵已经冲到贝塔城外了！”

人们顿时一片慌乱，相信不仅仅是倒塔区这里，整座贝塔城都陷入到恐慌之中。

那些女妖和幽灵们贴着屏障，一片片汇聚，最终形成一张巨大的脸。

看起来像是个很美丽，但阴诡却远超美丽的女人面孔，女妖的嚎叫融合成类似人声的恐惧之音，在整座贝塔城上空回荡。

“活人们！你们惹恼了吾王，你们的身体将会化作这片土地的肥料！你们的灵魂将会成为吾王餐桌上的甜点！”

“好好记住今夜让你们恐惧的存在吧，这是龙将塞琳兹的宣告！啊哈哈哈……啊——！”

喧嚣的笑声顿止，一道银白光芒自统合区核心高塔劈出，那群幽灵和女妖顿时化作烟气，整张人脸急速扭曲，渐渐消散。

接着人们听到了一声嘀咕，如神祇般飘渺，但说的话又太接地气，让大家都以为出了幻听。

“草，谁啊这是？有胆子就放马过来，别用表情符叫嚣啊！”

过了一会，布置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喇叭响起小红的声音：“不要害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力量汇聚在一起，我们就无所畏惧！也别忘了，女神与你们同在！”

仔细想想，刚才那话也像是小红说的呢。

大家骤然醒悟，小红是播音员，自然可以第一时间给结界的反击“配音”。

人们心中稍定，可广场舞和街道竞走却怎么也搞不下去了，都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

团结是肯定的，可什么力量，他们这些平民，数目再多，汇聚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刚才那些亡灵，如果没有防护结界，再多的平民，也不过是引颈就戮的羔羊。

“有啦有啦！”

广场中心的小孩子们忽然高声叫喊，激动得像是上了神国一样。

“二十二赞！”

一个阴影城的少年握拳欢呼：“我有神力啦！”

成年人都愕然看过去，这样就成超凡者了！？

“好样的！下一个！努力品味让你勇敢，让你无所畏惧的感受！就像刚才对着那张脸也不害怕一样！”

丹尼尔招呼着，他们这些康拉德孤儿们都住进了倒塔区，跟阴影城的少年们一起生活学习。

一个看起来有十二三岁，比丹尼尔高了大半个头的小姑娘上前，手按在感应面板上。

柱子没有丝毫反应，显示屏上也没任何数字。

小姑娘眼眶含泪的道：“我……我还是不行。”

“萨尼娜”，丹尼尔说：“想想你的姐姐萨希娜，她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为你获得了自由高兴，如果你能成长起来，她会更高兴的。”

“想想你应该让她笑，对，不要去想自己应该释放出什么力量，就只是想着让她笑。”

丹尼尔的话让萨尼娜渐渐平静下来，她抿着小嘴，抬头仰望天幕，渐渐看得入神。

柱子亮起微微光芒，显示屏上跳出数字，一位，两位，三位……

“一百三十五赞！”

丹尼尔兴奋的道：“我就知道你做得到萨尼娜！”

居民们顿时沸腾了，涌上来将柱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力测准器？”

“天啊，小孩子都能这么容易的获得神力，成为超凡者了。”

“就是小孩才这么容易啊，看看咱们，老胳膊老腿的，哪还有什么力量？”

“神力是心灵的力量，是信仰的力量。你们不是老胳膊老腿，是麻木不仁了，才比不上小孩！”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努力，也能获得神力吗？”

“我觉得应该是吧，只要摸着这根柱子，就马上知道自己有没有神力了。”

之前那个什么龙将塞琳兹带来的恐慌被一扫而空，居民们都觉得，自己跟超凡者之间的距离，不再是以往那样，像天堑一般不可跨越了。

如果有了神力……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的心中萦绕着，勾起了他们无尽的遐想，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梅恩和山姆在角落看着这一幕，欣慰的对视一笑。

在魔力井上加一个测准器，不仅能激发人们对拥有超凡力量的向往，也能让超凡者志愿并且踊跃的交公粮。

各种力量转换成魔力，再由传导装置输送出去，不仅倒塔区的灯光有了能量来源，还能支撑起更多魔导器的应用。危急时刻还可以与魔导武器甚至防护结界相连，这不就是为保卫家乡，保卫贝塔城出力吗？

丹尼尔牵着小姑娘出了人群，握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萨尼娜，你是好样的！”

“你一定会成为跟你姐姐一样杰出的超凡者！你会强大得和她一样，即便是禁锢战斗魔法师的灵魂烙印，也无法控制你的灵魂！”

萨尼娜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停的翻着自己的手掌，听到这话，怯怯的道：“这是……”

丹尼尔点头说：“总枢机把你带到厄普西隆，给我们介绍你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忘了吗？”

“总枢机……”

萨尼娜指头点着嘴唇：“那个……比我姐姐还好看的……叔叔？”

“严格的说”，丹尼尔忍住笑：“你得叫他爸爸。”

“爸爸……”

萨尼娜很艰辛的转换着自己的身份，再皱着眉头道：“那，爸爸……去哪儿了？”

四百三四 死神神座，九王相会

天幕被这头火焰骨龙占去了一半，它扇动骨翼，用巨塔般的骨骸后肢挺立而起，那一刻，亡者之域的天顶似乎都要被撑破了。

烈焰在它的胸腔和嘴里翻滚，亡者之域像升起了一轮烈日，千万年来从未有现在这样明亮过，连死神冰川散发出的寂灭冰寒都遏制不住滚滚热浪。

小如蝙蝠的炼狱骨龙自它腿部掠过，成群结队向冰川冲去，在它的脚下，各类亚龙属炼狱亡灵如鼠潮般翻滚涌动。

黑龙王，生前是龙族中的一头强大黑龙，因为不可知的原因，灵魂并未回归龙魄之海，而是坠入亡者之域，成了一位亡灵君主。

也许是黑龙之魂中铭刻的混沌天性所致，也许是厌倦了亡者之域暗无天日的生活，也许猜测黑龙王的动机就是多余之事。总之它投靠了炼狱亡灵魔王喀鲁扎，正努力为新主子清扫出通往死神神座的道路。

骑士王不会让它靠近神座半步……

天幕被骑士王占去了另一半，他策马持枪，身躯如宏伟山峦，在炼狱之焰的照耀下弥散着滚滚烟气。

在他之下，高大的重甲骑士列成单薄但却紧密的防线，像礁石一般阻挡着炼狱亡灵的潮涌。

长枪戳烂了龙翼，龙嘴咬住了手臂……

盾牌砸断了龙牙，龙焰将马头和手臂焚作飞灰……

炼狱亡灵的团团烈火奔流而上，涌入骸骨龙躯中，龙翼龙牙浴火重生。

灰白光流自冥土升腾而起，汇聚到骑士体内，马头和手臂一截截重组。

两个半神级别的亡灵君主，本体都没有跨出自己的国度，但他们在此的战斗，已经投下了所有力量。

黑龙王与骑士王的战斗似乎无止无休，几乎遮蔽了整个视野。冰川另一侧，无尽的骨骸堆积成平原和山岭，证明这里的冥土已经彻底干涸。

一具矮小单薄的骨骸在这处亡灵战场里翻翻拣拣，忙乎了许久，依旧毫无所得。她失望的抖动着下颌骨，四肢并用，爬上一座巨大的骨山。

骨甲骨盔的武士坐在骨山巅峰，拄着巨大镰刀，身后火红披风飘摇。骨盔眼缝中，浅绿光芒亮如星辰，注视远方缓缓蔓延的黑潮。

矮小骨骸爬到武士旁边，抖着下颌似乎在说什么。

武士抬手抚住她的头，骨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她抖动下颌骨的幅度和节奏变得舒缓了许多，似乎心情变好了。

武士站起，原本黑沉沉的镰刀开始亮起晶莹光彩，矮小骨骸像猴子一般爬到了他身上。

“又要战斗了哦”，李奇对挂在肩头的敏丝说，头骨凝结出像是水波凝结成的清秀面孔，甜甜一笑，再认真的点头。

李奇高声道：“奥图！准备战斗！”

在他身后，亡灵圣堂发出凄厉的呼喝声。骨山背面，轰隆响声节奏分明，浅绿瞳光片片明亮，瞬间延展。

一个个方阵点亮，直至远处的地平线，有如无尽光河。

李奇转身，面对这条由赤红亡灵组成的光河，高声呼喊：“同志们，今天我们的战斗会更加艰苦！但我们距离胜利也越来越近了！”

光河沉默，二三十万股炽热的波动通过神力网络，汇聚到李奇心中，汹涌鼓荡。

就如奥图那凝结出的面孔虚影正在呼喊的口型一样：“战斗！”

如果没有小红帽的报时服务，李奇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在死神神座下战斗了整整一个月。

当他和骑士王、垃圾王一同赶到死神冰川，也就是寂灭之山时，黑龙王的炼狱亡灵大军同时出现，接下来就是战战战。

跟黑龙王的战斗当然是以骑士王为主力，不仅因为黑龙王也是半神级别，还因为赤红亡灵无法转化炼狱亡灵。对上炼狱亡灵，赤红亡灵“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没法补充。

那时候李奇虽然从骑士王那获得了一部分支援，可总数不到五万的队伍，连大军都算不上，掺和不了骑士王与黑龙王那种规模的对决，只能跟暗月打酱油。

没过多久，另一位亡灵君主的大军赶到，形势顿时一变。

来的是缝合王，手下的亡灵以憎恶之类的缝合怪和构装怪为主，也被称呼为“肉王”。

这位亡灵君主是来浑水摸鱼的，想趁骑士王跟黑龙王作战的时候，偷偷摸进死神的神座里。

这位“肉王”再一次诠释了什么是没有叫错的外号，它的确是来送肉的。

李奇跟它大战了好几天，将它的数十万大军干掉了一半，赤红亡灵也发展到了十万。肉王所属的亡灵都是各种灵魂源质碎片拼装起来的，赤红亡灵那直击灵魂的攻击，对它们而言简直就是天敌。

肉王领着残兵败将退走，却不甘心失败，蜷缩在附近继续调兵遣将。

这时候野人王又来了，这位亡灵君主将李奇当成了肉，招呼不打就杀了上来。

野人王手下的亡灵大多是骷髅属，种族却花样百出，既有人类，又有兽人，还有早已经消失在费恩历史长河，只在人类中残存了一丝血脉的巨人。

跟野人王的战斗颇为艰苦，这家伙生前肯定是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强大存在。在它的加持下，野人亡灵意志坚韧，灵魂很难撼动。

还好李奇渐渐熟悉了赤红亡灵的神力网络，不仅用来加强自己，还能反过来给赤红亡灵加持，甚至能通过网络进行简单的战场调度。

就是靠着最后一项，李奇渐渐压倒了野人王，最终将这家伙赶出了战场。让它也跟肉王一样，缩到角落里舔伤口。

紧接着到达的是僵尸王的大军，不过这家伙始终不愿正面对抗，又对暗月的联络置之不理。用暗月的话说，僵尸王因为还残留了点干枯的脑子，总是喜欢多想点什么，让人猜不透它的心思。

跟僵尸王对峙的时候幽灵王又赶到了，老对手重逢，双方都觉得底气颇足，又是一场大战。结果这次跟上次一样，两边都没讨到好处。

幽灵王那边，因为幽魂性质的亡灵很难获取，它的幽灵大军数目很少，少个万儿八千的就伤筋动骨。

李奇这边，虽然赤红神力直击灵魂，对幽灵能造成很大伤害，但幽灵和女妖之类的亡灵很难彻底消灭，更难转化。转化后倒是非常强大，能成长为神力网络的骨干节点，却还是付出了损失大半低级赤红亡灵的惨重代价。

眼见僵尸王、野人王和肉王都蠢蠢欲动，企图跟幽灵王联手消灭元气大伤的自己，李奇果决的主动出击。

他逮着肉王又是一通痛打，队伍重新壮大。接着回师再度收割野人王，顺带扫了一角僵尸王，让赤红亡灵的数目增长到了三十万，总算能称为大军了。

这几天他守在死神神座另一侧，与肉王、野人王、幽灵王、僵尸王遥遥对峙，稍稍喘了口气。

现在，最后一支亡灵大军进入战场，这就是巨人王的军队。

巨人王虽然没来，但派了三个龙将领军，算上它和黑龙王，死神神座下就聚了八个亡灵君主的大军。而按骑士王的说法，李奇也拥有了亡灵君主的身份，那么就是九王相会了。

这不是亡者之域里的所有亡灵君主，但最强大的亡灵君主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来了，足以代表整个亡者之域，当然某只“尖耳朵苍蝇”就是凑数了。

李奇走下骨山，闪着浅绿瞳光的赤红亡灵方阵也越过骨山，整齐向前推进。

那只“尖耳朵苍蝇”出现在李奇身边……

“李奇啊，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暗月热切的道：“巨人王的亡灵大军可不一样呀，它们是以巨人王生前的军队为底子发展起来的。它手下的龙将都是在最初抵挡我们黯精灵入侵中战死的将军，虽然骑的只是亚龙不被龙族承认是龙骑士，但还是比其他亡灵君主棘手。”

“龙将？”

李奇面目藏在头盔里，眼缝里的浅绿光芒与赤红亡灵一模一样，这让他的话语听起来沉闷压抑，似乎不是活人了。

他鄙夷的道：“我的同伴已经在地表干掉了一个龙将，另一个也逃不掉同样的命运。”

看向远处那道伸展开似乎遮蔽了地平线的灰暗浪潮，他又道：“我的确需要你帮忙，但不是在这里的战场，而是继续去说服那几个家伙。”

暗月赶紧堆起笑脸：“我一直在努力！已经有很大进展了！幽灵王和肉王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你打败了巨人王的大军，就坐下来跟咱们好好谈谈。僵尸王虽然没有说话，可它既然还留在这里，应该不会犯蠢。”

李奇问：“野人王那边没一点进展？”

“恐怕还得你亲自去”，暗月讪讪的道：“我根本没办法跟那家伙沟通。”

李奇点头：“这时候它既然没有动手，就说明它跟其他亡灵君主一样，在等着我跟巨人王的大军分出胜负。”

暗暗盘算形势，李奇确认自己刚才对赤红亡灵的喊话没有错，离胜利不远了，虽然只是阶段性的胜利。

他的计划就是打服其他几个亡灵君主，再联合起来帮助骑士王打败黑龙王。赶在喀鲁扎的大军到来前，跟所有亡灵君主共同商定出一个办法。

比武也好，抓阄也好，比拼嘴炮甚至选举也好，总之尽快在亡灵君主里定下死神的人选，让它坐上死神之位，夺回被苍白之主窃取的至高死亡之力，重新掌控亡者之域。

这并不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跟骑士王和暗月赶到神座之下的冰川时，也抱过侥幸之心想直接进入神座，结果被从冰川里冒起的死神神侍挡住了。

每个神侍都有接近传奇的力量，数目成千上万，就连骑士王都说硬闯是不可能的，当然骑士王也没有硬闯的想法，李奇只好设法套神侍的话。

那些个个都像是巫妖王的冰冻骑士冷漠的对他说，告死神力的拥有者不足以直接接任死神，想要进入神座，获得神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获得大半亡者意志的认同。

在亡者之域里，亡灵君主的意志就代表了亡者意志。

所以，打出一个“民主协商会”，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

见李奇态度坚定，暗月无奈的道：“既然你有这样的信心，那我就预先做一些准备吧。”

目送暗月身影消失，李奇微微摇头。

他明白暗月想证明自己价值的心思，不过她那十多万暗月亡灵，在总数亿万的亡灵大战里，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李奇对她的指望，除了联络各方外，也就是她作为亡灵君主，在亡者意志里所占的那张票了。

回想当初奥图和敏丝带着几百个赤红亡灵追上自己的情景，恍如隔世啊。

“活人王，你竟敢阻挡我凯斯洛尔！？”

一只骨龙在半空盘旋，载着的身影发出震颤人心的呼喊：“你很快就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活人王……

自己这个名号可真不怎么好听啊，李奇低叹一声，意念转动，身影猛然拔高。

赤红神力澎湃入心，李奇变作小山一般的巨人，光翼鼓荡，竟比那头骨龙还要大一倍。

他飞身跃起，镰刀绽放出眩目光华，瞬间就闪到了那个龙将上方。

李奇镰刀劈下，浑厚嗓音如闷雷轰鸣：“反弹！”

四百三五 死神神座，诸王的黎明

镰刀与大剑在空中撞击，震荡波及大地，大片亡骨骸碎裂，魂火暴绽，散入冲天而起的冥土中。

手持大剑的龙将倒飞而出，发出痛苦的嚎叫，座下的骨龙化作团团骨屑，连带两条腿被炸没了。

这边也不好过，镰刀巨人如沙砾堆出的雕像，在撞击下轰然瓦解，就连光翼也炸成漫天水晶碎芒。依稀看到中心的渺小身影喷飞直上，似乎要化作天边的流星。

正缓缓推进的浅绿光河波光粼粼，每处细微的闪烁都在传递着力量。飞天身影急速凝聚起灰暗雾气，结成骨骸，一层层覆盖，片刻间就恢复如初。

碎裂的晶芒重新在巨人身后凝结成光翼，巨人双手拉出骨骸镰刀，水晶光芒流溢，自高空扑下，与刚刚修补好身体的龙将再度交击。

这个龙将，是个传奇。

现在的李奇，也是传奇。

苦战一个月，李奇的灵魂变得凝实而强大，但没有突破传奇这道门槛，他的传奇之力是赤红亡灵通过冥岸巡礼给他的加持。

此时他已经明白，冥岸巡礼这件神器的本来面目，它相当于死神授予的旌节，还是级别最高的那种。这让他可以吸取冥土中的死亡之力，可以将意志传递给其他亡灵。

如果没有赤红亡灵的话，这样的能力也就是能让他套上可以随时修补的骨甲骨刃，用个人意志慑服一些低阶亡灵而已，连暗月都比不上。

但通过神力网络，他的意志跟三十万赤红亡灵连接，他不仅能在这张网络冲调动赤红神力，还能从冥土中吸取庞大的死亡之力，令他如其他亡灵君主那样，除非冥土彻底干涸，否则就有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力量。

正如他的“活人王”称号，现在他在亡者之域里，就是个BUG。

可惜，死神不在，神座被冻结，他无法依靠冥岸巡礼进入神座。

当初终亡之主轻描淡写的说，如果别无选择，只能由祂自己登上死神之位，这件神器说不定就是凭仗，这也让李奇对终亡之主的用心更好奇了。

“活人王，你的力量真是让人好奇……”

龙将凯斯洛尔飘在空中，手里握着一团幽绿的焰火，那是坐骑的魂火。

他将魂火按进自己的眼眶，依稀听到幽远而凄厉的嘶嚎。他仰头大叫，绿火燃遍全身，背后伸展出一双巨大骨翼，俨然人龙一体。

“居然能让我的灵魂变得更清澈纯粹，也让我回忆起更多生前的经历。”

凯斯洛尔与李奇在空中遥遥相对，两人虽然没有动手，自然散发的力量却推挤不定，在空中荡开层层涟漪，地面更不停激起道道烟尘，如锻锤般将下方的亡灵砸成一股股骨屑。

龙将对此毫不在意，继续讲述：“一千多年前，黯精灵涌入主位面，我们斯兰霍恩王国首当其冲。我们的使节在各国的国王、各个教会的大主教，还有那些部族首领面前泣血哭求，得到的只是冷眼甚至嘲笑。”

“吾王在王都苦苦抵抗，没有等来任何援兵。他召集我们，笑着说，总有一天，整个世界会后悔舍弃了斯兰霍恩人。”

“吾王说完，将血脉之剑刺进了心脏，激发了巨人血脉之力。我们也喝下了魔化龙血，成为可以掌握龙魄的龙将。”

“我们把自己变成了怪物，跟黯精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吾王又用半个王都向亡者之域献祭，在这里开辟了亡者国度。”

“哪怕变成了怪物，哪怕变成了亡者，我们仍然要战斗！我们要向活人，要向整个世界复仇！”

说话间，凯斯洛尔的嘴角已经喷出了灰白的龙焰，他的声音也开始扭曲，掺杂了非人的回音：“不管你拥有多么奇特的力量，不管你代表了哪位神祇，都阻止不了我们！”

“吾王对死神的神座没有兴趣，它宁愿让炼狱魔王控制冥河，那样我们就可以冲出主位面，让所有活人都品尝我们承受过的痛苦，永远也无法解脱！”

巨人王的图谋终于浮出水面，或许它没有跟喀鲁扎互通声气，但它现在的确站在喀鲁扎那边。

“原以为龙将这个名号只是你们用来刷逼格的东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李奇叹气：“不过这改变不了我对你们的王，还有你们的评判。”

巨大镰刀高高举起，李奇说：“我觉得自己跟那个家伙都够中二了，没想到还有更中二的。不过仔细想想，这本来就是个越中二就越有力量的世界，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不意味着我们同病相怜，就算是中二，也有好的中二和坏的中二之分。我对这个世界的憎恶不一定比你少，但我选择去改变它，而不是像你和你的王那样去毁灭它。”

“你居然妄想说服我”，凯斯洛尔手臂伸展，化作龙爪：“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完成龙化啊！”

“彼此彼此”，李奇的镰刀上光华流转：“我刚才有点岔气正好喘几口……”

光翼巨人与绿焰人龙再度交击，在空中荡开一股又一股强烈的震荡。

地面上，赤红亡灵与巨人王的大军接触，严整的光河有如无尽堤坝，稳稳阻挡住汹涌的灰暗之潮。

“真是……”

僵尸猛犸隐没在雾气中，站在头上的暗月看着远处天空的战斗，神色无比复杂：“想不到啊，他竟然变得这么强大了。”

在她的胸口，一枚吊坠散发出微微的蓝光，某个声音在暗月耳边低语：“担心我们的计划了吗？”

暗月说：“如果你真的能弄出那个东西，我倒没什么担心的。”

那个微微嘶哑，带着异样魅惑的声音说：“马上就要完成了，这是我们家族的独门绝技，而且我还用上了我的……总之，这件武器用来满足你的愿望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你得牢记你的真正目标。”

暗月不满的道：“不能做出两枝吗？我可没办法用一枝办到两件事情。”

“不可能，就这一枝，威力都不敢保证一定够，所以你必须选准时机”，那个声音说：“我不清楚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我相信那样的时机一定会出现，他毕竟是个选民。”

“总之，一定要把这个小白脸活生生的交给你对吧”，暗月冷笑：“说不定我看上他了，要留下他呢？”

那个声音毫不慌乱：“就算你得偿所愿，黯精灵皇冠仍然连接着你的灵魂烙印。我对付不了你，善神的代言者却有大把办法收拾你，比如特蕾希娅……”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暗月语气骤转，甜甜的道：“姐姐，我一定帮你，我们是好姐妹啊。”

那个声音噎住，好一阵后才鄙夷的道：“我才二十五岁，可不想被一个死了一千多年，哪都凉透了的家伙叫姐姐。我这边快准备好了，等你可以接收的时候再通知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跟你联络很费劲，没事就不要再为这种事情烧我的魔晶石。我早就知道他很厉害，这不用你向我展示。”

吊坠光华散去，暗月塞回胸口，歪歪嘴角：“嘁，凉透了又怎么样？总是真的，比你们魔法师用幻术替身术甚至装个次元洞抓只蠕虫糊弄人来得真诚……”

远处天空银白光芒绽放，仿佛升起一轮明月。

“你怎么可能在亡者之域用这样的神力！？”

天空中，绿焰龙人崩解，凯斯洛尔那不甘心的话语回荡不休：“这不合理——！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活人啊”，李奇凭空摄住凯斯洛尔的头颅，那如礼花绽放的魂火就实在没办法搜刮了。

他吐了口浊气，平复身体和灵魂受到的损伤，毕竟是个传奇，逼得他再度用上纯粹的赤红神力。

提着头颅，俯瞰战场，果然，这一击的代价可不小。

赤红亡灵汇聚给他的神力消耗大半，浅绿光河的若干方阵黯淡了许多。极远的地方，几个方阵还笼罩在异样的雾气中，已经处于崩解状态。

那肯定是另外的龙将在出手，李奇将头颅挂在腰间，鼓荡光翼闪过去，半途被一片散聚不定，虚实难料的黑雾挡住。

黑雾中一张脸扭曲变幻，发出阴森恐怖的声音：“活人王，你的名号会在龙将弗莉娜达丝手下终结！”

李奇叹道：“你们的脑子已经锈得不懂多打一了吗？”

天空中银月再现，没过多久，一颗呲目咧嘴的女人头颅又跟凯斯洛尔的头颅挂在了一起，这次还多了颗亡灵核晶。

“居然还很完整，虽然不是传奇级别的，但应该也能派上用场”，李奇很满意的塞进兜里。

淡绿光河的光芒更加黯淡了，不过李奇只要再解决掉第三个龙将，胜利就握在手里了。

最终他没能如愿，第三位龙将识趣的撤退了，还将前两位龙将的很多低级部下丢在了战场上充当盾牌。

让奥图率领赤红亡灵吃下这些亡灵补充损失，李奇转头看冰川的另一侧。巨大的火焰龙和骑士依旧在战斗，但火焰龙的一只骨翼变得残缺破损，始终没能恢复，看来骑士王已经占了上风。

“亡灵君主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李奇借助冥土，将呼喊传递出去，方圆万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还想缩在角落里当旁观者，就继续缩吧！你的命运将被别人决定，你只能在角落里发着抖，等着命运被改变！”

“如果还想一个人决定亡者之域的命运，就站出来，我们继续打！打到你服为止！”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相互勾结，把我和骑士王，还有垃……暗月王排除在外，不要客气，你们一起上！”

“我会在冰川下等你们，到时候不管是你们来谈，还是你们派大军继续来打，我都欢迎！”

“这是李奇-普雷尔，赤红女士的代言者，冥岸巡礼的持有者，终亡之主的合作者，骑士王和暗月王的伙伴在跟你们说话！”

“OVER！”

原本逼格满满的通告，因为最后一声不明用意的招呼变得有些怪异，不过李奇确信自己的意思已经明确传达给了各位亡灵君主了。

冰川下，死神的神侍破冰而出，在前方排列成墙，沉默的肃立着。

紧挨着冰川的骨骸山谷里，一个个身影显现。

一只像是四肢反扣在地上，脑袋拧了一圈的奇行种僵尸说：“我首先申明，如果要一起行动的话，不能跟活人王在一起。”

这就是肉王……不，缝合王，它对李奇的赤红亡灵异常忌惮。

一只女妖从空气里挤出：“我的力量已经非常薄弱，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幽灵王，没想到是个女的。不过也不一定，不少亡灵君主都是性别难辨的存在。比如骑士王，它都是操纵手下的死亡骑士出现。而跟黑龙王战斗的本体投影，却是重甲裹体，没露出一丝面目，也没说过一句话。

“我希望我们要谈的不仅仅是黑龙王的事情，就算干掉了黑龙王又有什么用？喀鲁扎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的是一只极为普通的僵尸领主，除了李奇和暗月之外，其他亡灵君主都是操纵手下来这里，它们的本体都在自己的国度里，就如神祇一样，即便是此刻这样的境况，也不会贸然让本体离开国度。

一头僵尸熊奔了过来，冲着李奇人立而起，连声咆哮：“嗷嗷嗷嗷嗷……”

这应该是野人王了，李奇居然听懂了它的话：“你手下的亡灵很特别，告诉我是怎么做到可以那么精细的操控它们？”

很抱歉，因为他们是通过赤红神力网络连接在一起的，即便那些仅仅只是亡魂碎片的赤红亡灵，也被激发出了凡人意志，拥有了相当的心智，可以听懂更复杂的命令。不像你们拥有的亡灵，完全就是傀儡。

除非有大量高阶亡灵领导队伍，或者你本身灵魂足够强大并且精细，对战阵也足够了解，否则你就只能F2A。

李奇摊手，僵尸熊又嗷嗷了几声，那是“等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再来打一场”的意思。

“能阻止喀鲁扎的只有死神……”

骑士王操纵着一个死亡骑士出现，现在他有了这样的余裕。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决定，谁是新的死神。”

骑士王的话让亡灵君主们都沉默了，此时火焰骨龙那烧灼天空的烈焰已经黯淡了许多，辐射着冰川周围万里地域的炽热光芒，也减弱了许多。原本恍如白昼，现在却像是黄昏。

扫视表现各异的亡灵君主，李奇心说，对亡者之域而言，这不是黄昏，而是黎明。

四百三六 死神神座，诸王的誓约

“骑士王，你如果愿意坐上神座，我会支持。”

最先开口的亡灵君主居然是僵尸王，李奇原以为它会跟之前一直观望摇摆，到最后一刻才做出决定。

僵尸熊嗷嗷大叫，那是野人王在说：“在这片地头上我只服骑士王。”

李奇有点怀疑这家伙生前是混社会活力组织的，把骑士王当扛把子看了。

骑士王当死神最符合李奇的利益，能第一个站出抵挡黑龙王，说明很有担当。李奇虽然跟他相处不久，但能感觉到他很可靠，是那种忠于职守的人……不，亡灵，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唠叨。

僵尸王加上野人王，再有李奇和暗月的两票，以及骑士王自己，九王里就占了五王，结果似乎尘埃落定。

可惜，这并不是选举，而且骑士王也不愿意。

“作为亡灵，我最憎恨的是活人，作为亡灵君主，我最憎恨的是神祇”，骑士王说：“一想到我坐上神座后，埋在心底的那些记忆就会涌上来，让我必须去面对那些混蛋，听祂们的嘲讽，我就恨不得毁灭整个世界。”

“祂们一定会说，看啊，你不是到死也要坚持自己的道路，绝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吗？现在如何，你不还是跟着我们来了？”

不怎么懂，真不知道这么大的怨念是怎么来的……

“我真的会那么做哦，我成了死神的话，可能会比巨人王还要过分吧。”

骑士王扫视其他亡灵君主：“到时候押着你们为我征战，后悔也来不及了。”

僵尸王沉默，野人王嗷嗷了两嗓子，竟然是说：“听起来挺不错的，我可不会后悔。”

幽灵王阴恻恻的道：“不必找借口，到了半神级别，都知道成神是怎么回事。至少我是不愿意去坐那个位置的，坐上去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李奇嘴角抽了抽，是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啊？你从活人变成幽灵的时候就不是原来那个你了。

缝合王说出了李奇的心声：“我们是亡灵，越强大越被死亡之力奴役得更深，做亡灵君主跟做死神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支持你”，僵尸王“热诚”的说。

缝合王的脑袋拧了一圈，发出格格怪笑：“我可没那个胆子，不是坐上神座就能成为死神，至高死亡之力对掌控它的主人很挑剔的。在耶罗成为死神前，有多少人在神座上被炸成碎片？”

僵尸王又转向李奇：“如果是你的话，我也支持。”

只要不是你，其他人不管是谁你都支持吧？

其他亡灵君主都沉默了，好一阵后，暗月忍不住道：“他是活人，活人当不了死神。在耶罗之前的凡人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验证了此事，耶罗也是让死亡之力侵蚀了自己的灵魂，转变成亡灵才坐上神座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虽然李奇没想过自己当死神这种荒唐的事情，但听暗月这么说，还是后背出汗。僵尸王，还有其他的亡灵君主，竟然想着坑自己！

这哪里是在地狱里选谁当阎罗王，而是在热气球上讨论该把谁扔下去。

“我以为你来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僵尸王操纵的僵尸领主咧开那流着绿液的嘴巴：“你不是为了死神之位而来的吗？你不是你的神祇献给亡者之域的祭品吗？”

“我是为了解决这场危机而来的，并不是为了成神”，李奇冷声说，暗道自己只是代小红帽来通厕所，就是个皮搋子，可不是坐上死神的神座当坐便器。

“所以我很不解”，骑士王居然站在僵尸王这边：“神祇不会轻易牺牲选民，但你不仅获得了冥岸巡礼，还能拥有亡灵君主的资格，看起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深沉的道：“或者是你的神祇期望你自己做出选择？亡者之域的危机，对我们亡灵君主是大麻烦，你们活人更是大难临头啊。”

“你不是一心向善吗？如果用你一条命就能解决危机，你为什么不牺牲自己呢？”

“世界都要毁灭了，为什么还要贪恋身为活人享受的温暖、美丽、柔软，不变成亡灵，坐上死神的神座呢？你不牺牲，整个世界都要毁灭啊。”

为什么有种被你抢了台词的感觉啊！？

李奇额头青筋绽露，你这家伙，就这么想着我死吗？

暗月在旁边幽幽的道：“人家在主位面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人想着他，怎么能留在这里，跟咱们这些死人相伴呢？咱们啊，早就凉透了啊。”

尖耳朵苍蝇，你也敢挤兑我！？

李奇讥讽的道：“很好，你们这些死人解决不了自己的事情，只能指望一个活人死掉，让他来给你们擦屁股？”

说话的时候他也有些心虚……

他想到了阿丽珊，就为了保护他，为了激发冥岸巡礼，不仅献出了生命，连灵魂也献上了。

他想到奥图和敏丝，他们即便死了，依旧跟随自己在亡者之域里征战。

他想到了数十万赤红亡灵，他们都已是残魂，却被赤红神力唤醒了凡人意志，重新品味死亡之力带来的冰冷和痛苦。虽然绝大多数心智有限，都已没有了凡人的自知，可支撑他们连接为一体的，仍然是残留在灵魂源质里的凡人意志。

在其他亡灵君主眼里，亡灵不过消耗品，但在他眼里，看似一模一样的骨骸上，却凝结着一张张不同的面目。

他们来自各个时代，死于各种原因，他们始终没有安息。

这时候他来了，他用革命的赤红神力感召了他们，让他们为活人继续奉献，直至彻底消散。

他却不能以身作则，奉献一切……

李奇暗暗咬牙，没错，他不愿牺牲。

他既不想彻底消散，也不想变成失去了活人感觉和情感，只能呆在亡者之域的亡灵。

以前他敢冒险，敢面对死亡，是因为有小红帽在，有一线生机可以搏。现在是直接选择生或死，他当然会退缩。

是的，他有很堂皇的理由。

没有了他，小红帽在费恩的革命还能成功吗？

没有了他，魔女们还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还能获得幸福吗？

没有了他，塔伦斯、史丹、甘比特以及所有追随他的凡人，能有光明的未来吗？

与公一面，他的确不能死。

但李奇心知肚明，真正让他下意识的否定自己变成亡灵，坐上神座这个选项的原因，仍然在私一面。

他不想从此跟欧萝拉，跟魔女们人鬼相隔……

他不想再也品尝不到温暖和芳香，再也产生不了活人应有的欲望……

他更不想跟小红帽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总之，他不想死！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对生死不再那么敏感，但死到临头的话，他仍然不想死！

而且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他为什么要自寻绝路？

李奇看了一眼那头僵尸熊，刚才他讥讽的时候，就这家伙嗷嗷叫着说：“我也不觉得你有这本事。”

“那么你有这本事了？”

李奇说：“野人王，你为什么不挺身而出？难道你跟骑士王一样也有什么心酸往事，不敢面对其他神祇？”

旁边骑士王哼了一声，对李奇的讥讽很是不满。

李奇再道：“如果是你当死神的话，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会支持你。”

僵尸熊歪着脑袋打量李奇，像是在揣测他的用心。

暗月赶紧跟进：“对啊对啊，我会支持你。”

僵尸熊打了个鄙夷的喷嚏……

缝合王说：“你还是很佩服你的，仅次于骑士王。”

僵尸熊点点头，发出得意的呼噜声。

幽灵王也道：“在亡者之域里，你是最敢作敢为的了，死神之位非你莫属。”

僵尸熊的呼噜声变得低沉了，那是在狐疑。

僵尸王阴阴的道：“你不会是在害怕通不过考验吧？”

僵尸熊愤怒的咆哮……

骑士王操纵的死亡骑士下颌骨抖了好一阵，用略微有些怪异的语气说：“我……也支持。”

僵尸熊用腐烂的爪子挠起了下颌……

亡灵君主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陷入犹豫状态的野人王，李奇接着说：“看吧，你那贫乏的智慧，真的经受不起别人的怂恿，我是在坑你，大家都在坑你。”

包括骑士王在内，其他亡灵君主都是一愣。僵尸王还投过来埋怨的目光，虽然僵尸领主那“目光”确实不太好理解，但必定是那个意思。

野人王沉默了片刻，再度咆哮，两眼变得血红：“所以你还是看不起我？认为我通不过考验，认为我坐上神座就会泯灭意志，变成至高死亡之力的傀儡！？”

李奇诚挚的道：“不，我真的在坑你。”

僵尸熊一巴掌将地上的骨骸拍成大片粉末：“你就是看不起我！”

它用低沉的呼噜声说：“好！我去！”

亡灵君主们看了看它，再看看李奇，其他人没说话，骑士王说：“看来你真的不是为死神的神座而来。”

李奇苦笑，骑士王的话外之意他听得出来，是说他来这并不想牺牲什么。

眼见僵尸熊定住，极远之处，烟气翻滚，像是野人王的本体在行动，僵尸王忽然道：“等等，眼前这事可不是谁当死神那么简单！谁知道它成了死神会干什么呢？”

亡灵君主们都点头，僵尸熊也重新动了，嗷嗷道：“怕我收拾你？咱们之间的确有很多帐要算！”

骑士王说：“的确需要事先约定一些事情，我可不想被一个做事没头脑，更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统治。”

李奇也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的条件是，确保冥河畅通，不允许其他神祇肆意掠夺，当然。对死神来说这是基本职责。其次是约束巨人王的行动，让它滚出活人的世界，第三……”

他转头看了看远处那条绰约可见的亡灵长河，赤红亡灵们正在休息。赤红神力是跟死亡之力冲突的，虽然可以靠神力网络的循环生生不息，但依旧会损耗残魂。

他沉声说：“必须给我的这些亡灵开辟一处容身之地，其他亡灵君主不能惊扰。”

亡灵君主们也纷纷提了条件，要么是不能算旧账，要么是算某桩旧账，就连暗月也提了开辟一处冥土给她做国度的要求。

包括李奇在内，七个亡灵君主一番讨论，拟定出一份协议。即便精简之后，依旧有接近万字。

最多疑的僵尸王说：“我们缔结冥河誓约吧。”

这样行吗？

李奇很怀疑，如果野人王真的成了死神，它就掌管了冥河，指着冥河发的誓还会有效？

“死神也只是冥河的管理者，并不是冥河之主”，暗月低声给他解释：“当然它会借职务之便钻一些孔子，但仍然也要付出很大代价。那样的代价不比履行誓约的付出少。”

骑士王说：“更重要的是，我们七位亡灵君主的意志在这份誓约上凝结为一体，有了这份誓约，死神的神侍才会开启通往神座的道路。”

这么说李奇就明白了，现在聚在死神冰川下的九王大军，七个达成了一致，应该代表了亡者之之域里的大半亡者意志，死神的神侍不会阻拦持有这份誓约的亡灵君主。

野人王嗷嗷叫道：“真是麻烦，可以开始了吗？”

骑士王正要说话，忽然一震。

远处有如背景般的战斗景象也骤然变化，巨大的骑士猛然发力逼退了火焰龙，自己也后退了一截，摆出警戒的姿势。

其他亡灵君主，由强到弱，也纷纷有了反应。以冰川为中心，天幕光影闪烁，空间震荡不止。

等李奇和暗月有所感觉时，一只亡骨法师，也就是巫妖躯体已经飘到了眼前。

暗月低呼：“苍白之主！？”

李奇心神剧震，难怪包括骑士王在内的所有亡灵君主都吓得不轻，竟然是这家伙！

骑士王冷冷的问：“巫妖，你为何而来？”

巫妖眼眶中的魂火直视李奇，用空寂干涩的声音说：“如果我说，只要谁干掉了这个活人……我是说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我就支持谁当死神，你们谁愿意干？”

“有我的支持，不必担心通不过神座的考验”，巫妖转向野人王：“你愿意吗？”

亡灵君主操作的“互动界面”都呆立着，看似没有反应，可从眼眶那翻滚的魂火来看，显然在极力思索。

骑士王打破了沉默：“真是笑话，连你苍白之主都不敢亲自出手，还要我们动手，当我们的脑子已经僵得跟你一样转不动了吗？”

李奇后背正冒起一层白毛汗，闻言松了口气。这话真没错，苍白之主现在显然是色厉内荏的状态。被小红帽连续干掉两个分身，它可没胆子再跟自己斗，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个诱饵呢。

骑士王这么一说，其他亡灵君主也都醒悟，纷纷摇头。

苍白之主叹道：“那好吧，我愿意以巫妖国度之主的身份加入这份誓约，如果新的死神就位，我就还回之前拿走的至高死亡之力，死神也得保证不追究我过往的行为。”

哟，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

骑士王点头：“明智的选择。”

的确是明智的选择，苍白之主跟喀鲁扎有夙仇，等喀鲁扎抢到死神之位，祂可没好日子过。

之前祂无力掌控亡者之域的局面，现在有李奇搅局，把这些亡灵君主聚在一起开民主协商会，祂趁机加入，避免被新的死神清算，这是最有利于祂的局面。

苍白之主虽然是神祇，但祂在亡者之域里又统治着巫妖国度，也有亡灵君主的身份。有祂加入，这份誓约的分量就更足了。

李奇想想，让小红帽跟苍白之主的仇怨就这么终结也挺不错的，就没说话。

远处骑士王与火焰龙的战斗继续，这里骑士王说：“那么，开始吧”，

地上的骨骸化作片片粉末，凝结成石板模样的东西，一行行字迹在石板上显现，正是刚才议定好的内容。

确认内容无误，骑士王率先发誓：“以亡者之域骑士国度之主的名义，我指着冥河发誓，如有欺瞒和违背，灵魂将消解于冥河。”

随着死亡骑士手掌按下，一个巨大虚影在死亡骑士后方显现，那竟然是个金发的英俊男子，一脸玩世不恭的笑着。

李奇暗暗嘀咕，真遗憾，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缔结冥河誓约不可能再藏头缩尾，这是在显现每个亡灵君主的真实面目，而且是灵魂深处的本貌。这意味着跟尤赞一样，是活人时候的面目。

野人王是个粗蛮的大汉，地包天的相貌，让人怀疑他还有兽人血统。

僵尸王倒令人讶异，是个很漂亮的贵族女性，怪不得总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缝合王是个半精灵法师，那阴郁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死灵法师，这倒不太让人意外。

幽灵王果然也是女性，面目硬朗，有点像蔻塔，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幽灵的。

苍白之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其实以祂的力量，即便指着冥河发誓，也可以遮掩面目，但祂并没这么做。要么是展示诚意，要么是那张脸没什么秘密。

暗月没什么新奇发现，她和李奇都是本体。

轮到李奇，手虚虚按在石板上，念诵誓言的时候，浅绿光芒也在石板上流转。等到誓言念完，手印就会留在石板上。

亡灵君主们发出了诧异的咦声，让李奇停了下来。

“终亡之主为你真是不遗余力，连难得的圣女都牺牲了”，暗月挥手展开光幕，展示了李奇发誓的景象，他背后的虚影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少女。

阿丽珊……

野人王嗷嗷叫道：“这怎么算啊？”

“他是活人，亡灵君主的资格是冥河巡礼给的”，苍白之主说：“誓言会应验在冥河巡礼上，再由冥河巡礼延伸到他，可以视为是他本人。”

骑士王点头：“我同意。”

苍白之主和骑士王都这么说了，其他亡灵君主再没意见，李奇继续发誓。

誓言念完，眼见浅绿手印要印在石板上，没想到又出了状况，手印光芒闪烁，始终印不下去。

“看来你的亡灵并不认可你的誓言”，骑士王又贫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亡灵君主被自己的亡灵反对，真是太神奇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奇没理他，他已经感应到了。

神力网络里，奥图、敏丝，还有所有赤红亡灵，都在呼喊着：“战斗——！”

李奇闪到山谷上方，果然，原本黯淡的光河重新明亮起来，呼应着网络里的喊声，极有节奏的闪烁。

不像其他亡灵君主对一般亡灵的绝对控制，赤红亡灵都是有自己意志的，他们不认同李奇跟其他亡灵缔结的这份“妥协合约”。

“奥图……敏丝……大家……”

李奇的心声在网络中急速传递，他呼喊道：“让冥河畅通，让凡人获得永恒解脱，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眼前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等打退了黑龙王，有了新的死神，我们就获得了胜利，我们不再需要战斗了！”

“感谢你们的付出，感谢你们的牺牲！我，还有每个赤红革命者，都会记得你们！让你们继续战斗下去，继续被死亡之气奴役，对你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你们可以休息了！”

“等这一战结束后，我希望你们能进入冥河，彻底解脱。但我也知道，你们里的很多人还不愿彻底消散，还想以亡者的身份继续呆在这里。亡者之域将开辟一片冥土容留你们，你们可以在那里安息！”

赤红亡灵的呼喊在网络里依旧澎湃：“战斗、战斗、战斗……”

山谷外，奥图挥手向方阵呼喊，敏丝爬到了他的肩上，眼眶中的魂火射出缕缕光丝，扫过一个个方阵。

神力网络里的呼喊渐渐减弱，李奇在山谷上方向赤红亡灵们深深鞠躬：“总之，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奋战，感谢你们的牺牲！”

呼喊终于停了，光河重归平静。

按在誓约上的浅绿手印光亮绽放，深深刻下，骑士王对闪回来的李奇说：“果然很神奇，亡灵君主还要对自己的亡灵鞠躬道谢。”

其他亡灵君主发出各种死人笑声，李奇冷冷的道：“这就是我能在这里，能让你们缔结誓约的原因。”

笑容骤止，连骑士王都尴尬的咳了两声。

誓约分做几份，每人都得了一份。

野人王不耐烦的用熊掌扯过誓约：“可以了吧？”

僵尸熊急速奔出山谷，没过一会，大地颤抖，一个数十米高的大汉，裹着浓浓的烟气自山谷外走过。

大汉朝山谷里瞥了一眼，幽绿眼瞳如两颗巨大星辰，它发出轰隆笑声：“等会你们可得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的新模样。”

这是野人王的本体，虽然没到半神，却是九级传奇巅峰。李奇曾经硬扛过它一击，结果不仅自己身负重伤，连赤红网络都差点被打碎了。

目送它步入冰川，死神的神侍让开一条通道，李奇和其他亡灵君主都松了口大气。

野人王的身影消失在冰山下，没过多久，冰山顶端就传来一股震动。

暗月惊呼：“它坐上去了！”

李奇抬头仰望，其他亡灵君主都顾不得操纵傀儡，而是用本体或者投影直接关注山顶。

再一股震动传来，似乎顶着天幕的山巅之上，幽绿光芒闪烁不定，整个亡者之域都在跟着震动。

黑龙王和骑士王的战斗也停止了，跟麾下的亡灵大军一同，呆呆看着冰山之巅。

那一刻，李奇觉得野人王应该是成功了。

下一刻，再一股剧烈震动，山巅如礼花般光芒四射，将什么东西如雨点般的喷洒下来。

看着像是碎裂骨肉的东西淅淅沥沥落下，感受着手里的冥河誓约骤然轻了少许，李奇心头冰凉。

暗月在旁边嘀咕道：“它炸了……”

四百三七 死神神座，纪元更替的三标志齐活了

迩香，跨在内海千岛上的宏大城市，粗看人头攒动，进出车船不息，繁华依旧。喧嚣之声中却多了微微尖利的调子，那是悲切、恐惧甚至绝望汇聚成的杂音。与城中偶尔绽放的烟尘相配，让迩香这座黄金之城蒙上了淡淡污垢。

紫山忠诚圣堂，凯姆神像矗立在宏伟殿堂尽头，前排白袍，后排金、银、灰、黑各色袍服依次而立，在仅仅一点猩红的率领下，向神像致礼祷告。

那点猩红转身，露出苍老面目，扫视众人，言语如黑铁般沉冷：“亡者吹响了征战的号角，死神的神座开始震动。纪元的更替之音已经奏响，神祇，生者，亡者，都点燃了火把，扔到焚烧旧世界的柴堆上。”

“兄弟姐妹们！向吾主奉献一切的时刻到来了！用我们的虔诚，我们的牺牲唤醒吾主的真正意志！让吾主摆脱邪魔异端，向世界降下至高的圣光，清扫一切罪恶！”

他伸展双臂，白光自身体喷薄而出，贯通了每个人的身体，冲刷着他们的心灵。

“兄弟姐妹们！行动起来！带领信徒向吾主奉献一切！”

“行动起来！将每一颗水晶、每一枚金蒲耳汇聚到迩香！让每一个鲜活的肉体、每一个赤诚的灵魂投入到清扫异端的战场！我们不需要再作丝毫保留！”

“行动起来！动员每一个人，带好每一条皮鞭，每一把长剑，每一柄晨星！自此刻起，我们就是吾主之手！任何抗拒奉献的人都是异端，我们必须就地消灭！血流得越多，吾主越喜悦！”

一双双眼睛燃起炽热的火焰，掌管着迩香乃至诸国权势的主教祭司们，用发自灵魂的喜悦和激动高呼：“为了凯姆！奉献一切！”

当殿堂里只剩红袍和几个白袍时，对话的言语完全没了刚才的狂热与虔诚。

“伯努瓦枢机，实行神产制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是该由枢机会集体颁布，甚至由……大人们宣告吗？”

“这会激起各地激烈反抗的！我们会失去对西方诸国的控制！中部像是克斯特王国那样的国家，更会马上投靠血冠女王！”

“这些天在迩香清剿异端，已经激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反抗，现在每天都要死好几百人，在迩香实行神产制会是什么后果？”

“这会助长卢西安那帮逃犯的气焰！他和那个妄称图铎后裔的家伙，会成为非常可怕的威胁！”

白袍们神色激动的质问红袍伯努瓦，再没了往日白对红的恭谦。

“我，伯努瓦，现在就代表枢机会”，伯努瓦淡淡的道：“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去至高殿堂呼唤其他红袍，甚至直接呼唤大人们。”

白袍们语塞，迩香枢机会的其他红袍早就不见踪影，更不用那些半神们了。整个枢机会，就只剩伯努瓦一人。

伯努瓦再道：“哦，我纠正一下，现在我们，就代表枢机会，代表大人们。”

他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所以……我们就代表了吾主的意志。”

白袍愕然，再恍然，但个个依旧犹豫忐忑。

伯努瓦点头：“不要担心，放手去做吧，这也是大人们的意志。”

白袍们渐渐绽开笑容，眼中升起比刚才还要炽热的光芒。

等白袍们离开，伯努瓦转身仰视凯姆神像，大笑出声。

“燃烧吧！烧光一切！给大人们清扫出新的世界！”

他朝凯姆神像吐了口唾沫：“凯姆，你以为这就是你的新生吗？不！一切又会重来！这就是费恩的宿命！神也好，人也好，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

迩香西北，靠海的丛山峻岭中，一片林木轰然粉碎，粗壮的烟柱直冲云霄。

烟尘还未消散，两人急急冲进已经变成一个大坑的林地中心。

依稀见到那个身影立在坑中，老管家喘着大气埋怨道：“少爷……不，殿下！您又弄出这么大动静，当心招来迩香的人！”

窈窕身影没有停，一直冲到那个身影前，紧张的绕着他看了一圈，确认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笑道：“殿下好厉害！又进步了吧！”

烟尘散去，金发青年摸摸少女的脸颊，开心的笑道：“六级！我是英雄巅峰了！”

他又皱眉道：“说过的忒温丝，你又忘了？”

“是的，少爷”，少女笑得异常甜美：“罗罗少爷！”

再扳起面孔道：“卢西安阁下找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接过毛巾，随口问道：“很重要？”

少女点头：“是的，他非常郑重的样子，还说少爷你自己也该感觉到了。”

楞了楞，将毛巾搭在肩上，罗姆罗斯-希瑟-图铎提起手里的连枷，仔细端详反射着阳光的金属棘刺。古铜光芒反射在他脸上，将他英俊容颜染得有如雕塑，少女在旁边都看得痴了。

“刚才的确有点怪异，永恒宁静刚才带起的神力循环忽然猛烈了很多，我才能用出怒荡千军的神术。”

他把连枷扣在腰上，手中闪过铜光，原本光晕流转的武器顿时变得朴实无华。

“那我就过去了，不能让卢西安等得太久。”

密林之中的隐蔽山谷里铺开一片帐篷，看得出这是一支规模不小，但也算不上大军的队伍。

罗姆罗斯进入山谷，惊愕的停步，伸手握住连枷。

山谷里多了一支队伍，看服色竟然都是迩香紫山直属的牧师和圣骑士，打头的还有个魔法师装扮的兜帽女人。

“不要紧张”，一身灰袍的卢西安闪现在罗姆罗斯身边：“他们是来投奔你的，希瑟。”

“投奔我？”

罗姆罗斯端详了对方片刻，凛然道：“我感觉得到你们的强大，你们在迩香应该有崇高的地位，为什么会来投奔我这个被通缉的异端？”

一个老牧师叹道：“因为红袍伯努瓦疯了，整个紫山也疯了！他们开始推行神产制，征召每一个成年男女，收缴每一个金蒲耳。这不是凯姆之道，他们一定被邪恶的魔王控制了！”

“这证明了以前流传在迩香的一个说法”，另一个圣骑士说：“紫山藏着几位大人……是他们一直控制着凯姆的意志，血冠女王在跟他们争夺凯姆意志。像我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对凯姆的信仰，我们需要找到新的秩序，可以令我们献上忠诚，愿意奉献一切守护的秩序。”

罗姆罗斯震惊的看向卢西安，后者笑道：“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并不是我一个人捏造出来的说法。”

“但是……”

罗姆罗斯疑惑的问：“你们怎么确信我能带领你们建立新的秩序？”

“因为你是图铎大帝的后裔”，那个女魔法师开口了，她揭下兜帽，露出一张充满诱惑的美貌面孔。只可惜颧骨稍显突出，加上高挑眼眉，整个人充盈着刺人的高傲之气。

“亡者之域传来了异样的震荡，死神的神座被谁撼动了，纪元更替正式开启。凯姆意志已经分裂，祂将不会再拥有秩序之力。新的纪元需要新的秩序，图铎大帝的传承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用令人心寒的青蓝眼瞳由上到下审视罗姆罗斯，一点也不遮掩评判的意味，语气也很不客气：“不过我确实对你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图铎大帝的后裔很多，单单只是靠血脉，并不足以承载他的力量。”

罗姆罗斯看了看卢西安，对方微微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将手搭在连枷上。

“我继承的不只是大帝的血脉”，他冷声道：“还有建立新秩序，让世界重归安宁的意志！”

手中铜光闪烁，连枷褪去凡铁之色，显露出古铜光华。

罗姆罗斯挥动连枷，凛冽劲气中，涟漪波动，那是空间在连续扭曲。

女魔法师惊呼出声：“本恩之鞭！？”

“本恩？那个暴政之神？这是祂的武器？”

罗姆罗斯摇头：“不，你看错了，这是永恒宁静，是图铎大帝用的武器。”

“罗罗”，卢西安用亲密的语气说：“上个纪元末，图铎大帝在唐古斯镇压了企图挣脱封印的暴政之神本恩，将本恩之鞭净化后当作自己的武器，变成了永恒宁静。”

“这……是暴政之神的武器？”

罗姆罗斯震惊的看着手中的武器，忽然觉得自己是在驱使一头恐怖巨兽。

卢西安说：“不要担心，它已经被大帝净化了，失去了暴虐之力，只有来自纯粹秩序的安宁之力，你应该感受得到。而且你继承了先祖的力量，它在你手里就是永恒宁静。”

罗姆罗斯静静感受着，品味到纯粹而坚实的力量充盈身心，他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我会和先祖一样掌握它，驾驭它。”

“您已经做到了”，女魔法师神色骤变，谦卑的向罗姆罗斯低头行礼：“我是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之仆格芮塔-米尔德恩，我会和这支失去凯姆信仰的队伍一同效忠于您，为您建立新的秩序，重造新的信仰而战斗。”

“呃……”，罗姆罗斯一时难以适应美女魔法师的转变，挠着头说：“效忠什么的就别说了，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们是伙伴。”

“是的，我们是伙伴”，格芮塔抬头，媚然一笑：“是可以托付一切的伙伴，殿下。”

罗姆罗斯咳嗽两声，转头问卢西安：“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我们的队伍更强大了。是不是该去北面的国家，争取他们的支持？”

“不，殿下”，格芮塔说：“我们应该举起旗号了，让人民记起图铎帝国的荣耀，让人民团结在图铎新皇的旗帜下，推翻迩香紫山的残暴统治。”

她的腔调变得激昂：“是的，殿下，重建帝国！让图铎的秩序替代凯姆的秩序！”

罗姆罗斯大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向卢西安的目光喜悦而又恐惧。

卢西安用深沉的语气说：“殿下，米尔德恩小姐说得没错。迩香正在推行神产制，他们在自掘坟墓，他们每收到一个金蒲耳，就制造了一个敌人。我们只需要将这些人汇聚在帝国的旗帜下，迩香就会像一座沙山一样，轰然垮塌。”

“帝国……吗……”

罗姆罗斯只觉意识有些恍惚，他举起连枷，盯着柄端那个图案出了神。

那个图案相当怪异，更像一个符号。是在一个十字的每一角上再拉出一笔，颇有些像方形的轮子。

这就是图铎帝国的标志，已经在历史的尘埃中埋了上千年。

罗姆罗斯抚摸着图案，眼中渐渐燃起热芒。

新的纪元即将到来，新的帝国，新的秩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四百三八 死神神座，残虐之神与残暴之帅

克斯特王都，不起眼的酒馆里，两个半身人在不起眼的角落嘀咕。

“好痒……”

尖鼻子戈米斯挠着屁股说：“每次我下面痒都会出什么大事，说不定是皮克在哪里惹了天大的麻烦。泰索洛斯在上，他可千万别去见了死神！”

“死神早就没在了”，弗洛多说：“他跟那个诺里艾一起去做探索节目，我想应该没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那没问题吧？”

“哎呀，弗洛多”，戈米斯叹道：“你当间谍当上瘾了吗？”

弗洛多耸肩：“挺有意思的，既能到处探索，又是在做好事。我可没办法像山姆那样，对各种人甚至平民都那么有耐心。”

“好事？”

戈米斯自嘲道：“那我就是坏人的帮凶了？”

“你也不过是跟着那个王子混吃混喝而已，我看得出来”，弗洛多说：“局长希望我能在克斯特打开局面，拿到高层的情报，能有个王子侍从的身份就方便了。”

戈米斯难以置信：“弗洛多，你是认真的吗？你在为普雷尔公爵服务，我在为贝利诺王子服务，我们是敌人啊！现在你让我帮你潜伏到王子身边当间谍！？”

弗洛多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戈麦斯：“是啊，怎么了？”

戈米斯捂脸：“好吧，到了那一天你可得证明我是你的同伴，我可不想被你的公爵当成蠢货王子的侍从绞死。”

“那是当然”，弗洛多很奇怪：“怎么你变得这么悲观了？”

“克斯特快完了”，戈米斯压低了声音：“国王优柔寡断，到现在都还没决定是该站在迩香那一边，还是投向特蕾希娅。”

“几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一直在玩暗杀和构陷的小伎俩。还好贝利诺王子太蠢太无能，没人把他当回事，当然我们这些侍从就更不被放在眼里了。”

弗洛多不解：“那你还跟在贝利诺身边干嘛啊？”

“我现在是王子的第三侍从！在王都随便吃喝玩乐，开心着呢，为什么要离开”，戈米斯得瑟的说：“真的呆不下去了，直接隐身走人，谁又拦得住呢？”

正说到这，他手臂上的护腕震了震。

戈米斯神气的翻转手腕：“看到没？传讯手环，随便在王都哪个地方都能收到呼叫，比你们用的那种冒险者助手先进多了。亮起的这个符号意思是马上回去，有任务。”

弗洛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走！正好把你介绍给达凯，这阵子他跟维克爵士正在头痛没人应募王子侍从呢。”

两人离座，刚到酒馆门口，酒保大吼：“小个子，还没结帐！”

戈米斯亮出徽章，抬着下巴说：“知道我是谁吗？贝利诺王子的侍从！”

一口浓痰精准的吐到徽章上，酒保怒吼道：“什么狗屁王子！给钱！”

弗洛多丢给酒保一个银便士，拖着捋袖子蹬腿的戈米斯出了酒馆。

“我是说真的！那家伙死定了！出完任务王子就会过来砸了这家酒馆！”

戈米斯还怒气未消，对上弗洛多的目光，骤然泄气：“这片地方我还没混熟……”

跟着戈米斯回到王子的寓所，就在大门口，两个曾经见过一面的熟人上了前一辆马车。

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戈米斯说的维克爵士，而那个青年，弗洛多在圣光堡见过，正是贝利诺王子。

戈米斯带着弗洛多上了后一辆马车，一个护卫过来瞅了一眼。

“这是达凯，王子的第二侍从”，戈米斯做介绍：“这是弗洛多，我的好朋友，在其他地方混得不好，现在来投奔我。”

达凯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对弗洛多点点头，朝第一辆马车走去。

马车启动，弗洛多惊愕的对戈米斯耸肩摊手：“就这样？”

“我现在是第三侍从”，戈麦斯脑袋仰得高高的：“王子很信任我。”

弗洛多匪夷所思的道：“但也不该草率到这个地步吧？终究是身边人，王子总得亲自过问一下吧？”

“王子这里……”

戈米斯点点头：“有问题，还越来越严重，经常一个人傻笑，说什么世界就是他的了之类的傻话，他哪管这些小事。”

“怪不得汉森男爵说贝利诺王子已经不搭理他了”，弗洛多回忆刚才见到的王子，忽然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怎么换了刺剑？我记得他是骑士……不对，是圣骑士啊。”

不管是哪个，都不会用那种刺客或者女人用的刺剑。

“谁知道呢……”

戈米斯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什么，却又记不起来了。他甩甩脸，丢到一边不理会了。

马车很快到了王宫，这是一次临时召集的会议，按戈米斯的说法，多半是哪个王子又要控告哪个哥哥/弟弟暗害自己了。而后的流程无比乏味，就算拿出了一些证据，国王也不会做出什么决定，糊一顿稀泥了事。

尽管如此，弗洛多还是决定潜进王厅偷听，至少熟悉一下状况。以进王宫时所见的守备状况，他很有信心不被发现。哪怕王厅里有传奇。

在贝塔城接受的训练可不是白费的，能逃过那帮赤红德鲁伊的监测，就能避开普通传奇的感应，当然前提是别凑得太近。

刚进王厅，弗洛多就暗道自己来对了。

“我们没有理由再犹豫了”，某个大臣慷慨激昂的对老迈国王说：“迩香要在各国施行神产制，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再不做出决定，到今晚我们睡觉的被子……不，床都会被教会拆走！”

“应该马上召集军团，围住忠诚神廷分部！”

另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我敢打赌他们正在布置围困王宫的行动！”

国王揉着额头说：“他们不会这么粗鲁吧？我们是不是先召来神廷分部的人，听他们怎么说？”

大臣们跳脚，王子怒声高呼，站在队列末尾的贝利诺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弗洛多觉得此时的收获足够多了，得赶紧跟副局长圆钩联络，克斯特大变在即！

就在这个时候，贝利诺猛然抬头，眼中喷吐出铁灰色的摄人光芒。

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像个傀儡似的出了队列，向国王走去。

“够了！我已经看够了！”

他晃着脑袋，神经质的说：“对凡人来说，最可悲的不是命运被他人操纵，而是被懦弱的，无能的蠢货操纵！”

国王、大臣和王子们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贝利诺快要靠近王座了，才纷纷喝骂出声。

上方的守卫，下方的其他王子，一拥而上要把他拖走。

眼见贝利诺被一群人压在下面，他一挺身，竟然将这群人掀得四散而飞。

贝利诺拔出刺剑，此时弗洛多才看到，那不是刺剑，而是一枝泛着灰蒙蒙光晕的箭矢。

“父亲，你不配坐在这里”，贝利诺用箭头指着国王，后者打着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整个王厅的人眼睁睁看着贝利诺手臂一甩，箭矢划过国王的咽喉，头颅高高跳起。

这一幕让弗洛多浑身冰凉，在他的情报里，克斯特国王虽然老迈无能，个人力量还是不错的，是个六级骑士，怎么像一个婴儿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不理会喷溅着血泉的无头躯体，贝利诺抓住即将落地的头颅，摘下王冠，再跟丢橘子皮似的将头颅往旁边一扔。

他将王冠扣在头上，手中的箭矢在黯淡而摄人的光芒中延展，变作一柄双手大剑。

“现在，我是克斯特之王了”，他歪着头，嘿嘿冷笑道：“你们都得听我的，不听就会死……不，会恨不得死！”

王厅沉下一股有如实质的无形巨力，压得众人魂飞魄散，浑身发麻，即便是弗洛多也不例外。

“不好，这家伙有了什么古怪的力量！”

弗洛多大急，赶紧朝门口潜去。

“还有只小耗子！”

贝利诺露出狰狞的笑容：“看我踩死他！”

大剑一挥，剑尖暴涨出十多米长的灰暗剑芒。在众人的惊骇目光中，王厅从天花板到墙壁被劈开一道恐怖的裂痕，同时也将几个人的身体分作两半。

一个大臣的整只胳膊离体而飞，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他赶紧往伤口拍治疗神术。神光落在伤口上，却像是烙铁烧灼皮肉，滋滋冒起烟气。

这个职业是牧师的大臣惨叫出声：“残、残虐神力！天啊，他是海斯托尔的代言者！”

………………

瓦伦丁西北数千公里外，达尔曼特王国北方的荒原上，一支阵容相对整齐的大军，自四面将另一股杂乱人潮遥遥围住。

一颗颗巨石不断从人潮中飞出来，穿透军团结界，即将落在密集队列里时，被一扇扇光盾挡住。大多数时候巨石碎裂，队列无损。偶尔光盾破碎，顿时飞起一片残缺的人体。

军团结界缓缓进逼，魔导炮发射的大火球越过结界上方，在远处那摊杂乱的灰褐人潮中炸裂。

空中大群狮鹫一波波飞掠而过，坐在狮鹫上的魔法师、弓箭手或者枪手，一面将为数不多的双头飞龙击杀，一面向地面肆意倾泻着法术、箭矢和枪弹。地面零零星星飞起石头、箭矢、标枪甚至粗壮的人体，作着绝望的抵抗，动静更大的是悲怆的怒骂声。

军团结界之间的一处山丘上，身姿挺拔，满脸风霜的女子紧紧盯着战况。偶尔有石头或者弩箭飞过，她眼皮都不眨一下。

直到一群衣甲破碎的人来到山丘下，她才挪开视线，转到这群人身上。

“怎么？没兵了吗？”

秩序同盟西方面军元帅，曙光女王的侍剑者，达尔曼特、希文霍尔、贝特蒙德三国联军总帅希尔维用讥讽的语气问三个国家的国王、执政官或者王子。

达尔曼特的国王哭喊道：“我们快没人了！元帅，我们不是接受了兽人的投降吗？为什么还要发动攻击？”

希文霍尔的执政官是个年轻人，愤恨的道：“这是背信弃义！是残暴的屠杀！不管是对兽人，还是对我们的子民，哪边都是！”

贝特蒙德王国的大王子苦涩的道：“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啊，太大了啊……”

“残暴的屠杀？”

希尔维冷笑：“兽人涌入你们的国家，见人就杀的时候，就不残暴，不是屠杀了？”

她凛然道：“我在女王陛下面前发过誓，要将兽人一个不留的杀光！

“但这场决战，不仅仅是为了我个人的誓言。”

“瓦伦丁大教堂即将攻下，亡者之域也开始动荡，纪元更替的战鼓已经擂响！”

她挥臂指向远处，那是四十多万被团团包围的兽人残部。

“不把这些异族杀光，难道要把他们放回北方的苔原，让他们获得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心怀仇恨的舔舐伤口，休养生息，再在纪元更替里发动又一次侵袭吗？”

她眼中闪烁的炽热光芒，令三个领袖悚然低头：“别忘了图铎大帝说过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点点脚下的东西，那是一堆头颅，有棕皮獠牙的兽人，也有黑毛长角的牛头人。三个领袖知道，这些头颅可不是无名小卒，每一个都是统领万人的部族首领，甚至不乏传奇级别的强大存在。

“背信弃义？对这些畜牲有什么信义可言？他们涌进你们国家的时候，给你们下过战书吗？收容过俘虏吗？放过妇孺了吗？我们跟他们，从来都是以血还血！”

“他们想假借投降喘口气，我们就假意接受把他们全部包围在这，一网打尽！还需要我教导你们这种级别的战争谋略吗？”

贝特蒙德大王子小心的道：“可以把他们抓起来当奴隶啊，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奴隶？”

希尔维冷笑：“我知道奴隶贩子们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满脑子都是金蒲耳，才不关心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来告诉你，几十万兽人奴隶涌入人类的国度会是什么光景。最初他们会去挖矿，会去当奴兵，会干各种人类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们的确会死很多人，但他们比人类会生，用不了百年，几十万就会变成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说不定。”

“那时候他们依旧是卑贱的，被人类压迫和歧视，他们想起了今天这一刻，想起了屈辱的由来，他们决定反抗。”

“最初他们没有组织，没有知识，他们死得很惨。渐渐的他们懂得学习人类的魔法，他们抛弃了落后的古神，他们开始信仰今神。他们甚至还学会了人类的文化和律法，懂得在战争之外的各个战场跟人类战斗，最终……”

“瞧，这样的历史是不是很眼熟？没错！当年我们人类就是这么推翻了精灵帝国的统治，获得了自由，再渐渐统治了费恩主位面！”

希尔维抽抽嘴角，鄙夷的道：“在人类跟精灵的战斗里，无数精灵站在了人类一方。到时候也会有无数人类站在兽人一方，举着友爱啊平等啊之类的口号，干着人奸的事情，对同类挥下屠刀。”

“现在不就有高喊解放奴隶的神祇出现了吗？在那家伙眼里，哪怕是兽人，都会视为必须解放的对象吧。”

她的目光变得沉凝：“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会把兽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达尔曼特国王哭号道：“可我们也快死得干干净净了啊！”

“那是侵占你们家乡，杀害你们亲人的凶手，难道不值得付出一切去为他们复仇吗？”

希尔维冷漠的道：“如果你失去了这样的心，你还配当国王？”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不仅要杀光兽人，还要杀光我们整个王国的人！”

这个坐上王位不到三个月，治下子民已经不足三十万，大半都是妇孺老人的国王悲凉的道：“我马上就去战斗，只求你保留下达尔曼特的王室血脉！”

希尔维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国王如释重负，向希尔维行礼，下了山丘，上马招呼寥寥无几的部下：“达尔曼特人，跟我一起去死吧！”

“死就死，我们希文霍尔人可不会皱眉头”，年轻的执政官豪迈的道：“元帅阁下，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保留下自治城邦就行。”

执政官走后，贝特蒙德王国大王子脸色惨白的道：“我、我已经让父亲整理出了公爵封地，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愿意降格为公国。”

“那倒不必了”，希尔维说：“陛下对你们王国另有处置，不必担心，只要忠于同盟，陛下希望你们能成为北方的坚固堡垒。”

王子大喜：“是！我会竭尽全力，哪怕损失掉所有军团，也要实现元帅阁下的愿望！”

这群人离开后不久，一辆怪模怪样，有些像大号乌龟的魔导车急奔而来。戴着墨镜的另一位王子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迈着意气风发的步子上了山丘。

“那又是什么古怪玩意？”

希尔维摆手示意免礼，问瑞玛科王子。

“佐尔德工坊的魔龟车，最新出品，听说是仿照公爵阁下的发明。”

瑞玛科低头擦墨镜，像是闲聊般的道：“我看到那三个国家的军队又在往前调动，他们都快打光了，元帅您这是……”

“瑞玛科，你用这些新奇玩意打仗是好手，但有些事情，你实在没有天赋”，希尔维淡淡的道：“等瓦伦丁大教堂攻下了，你说我们的女王陛下，还必须跟其他国王平起平坐吗？”

“这个……”

瑞玛科皱眉道：“陛下不是说了，打完仗……”

“不要说那些小孩子才信的话”，希尔维摇头：“纪元更替才正式开始！特蕾希娅啊，她有时候就是太天真，以为打下瓦伦丁大教堂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算凯姆与她同在，迩香也不会自己倒掉，难道不该接着打迩香？”

“要接着打迩香，秩序同盟这个七拼八凑的壳子还能管用？”

瑞玛科抽了口凉气：“您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希尔维一笑：“但在那些事情到来之前，我们不该为她做好一切准备吗？”

瑞玛科想了一会，戴上墨镜说：“我还是去打仗吧……”

“我承认之前看轻了你”，希尔维说：“好好表现，向我展示你所说的‘杀人效率’到底有多高，反正……”

这一刻，她的笑容里含着一丝非人的狰狞：“这个时候的亡者之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求新鲜的亡魂。”

四百三九 死神神座，如果我没有回来

达尔曼特王国西南方，绵延群山将一块块平原拼接起来，又被条条江河切割。难以计数的湖泊点缀着这片广袤大地，每一处都如图画般精致秀丽。

这里是布莱德王国，一个在第四纪元几乎被人遗忘了的国家。

第二纪元，人类掀起了前往大陆东部拓荒的热潮，这里和克斯特王国一样，都是最早被开发的区域。

从第二纪元到第三纪元，这片大地都兴盛不衰，极盛时也诞生过几个异常短暂的帝国，统治了东费恩北部大半疆域。

如今的布莱德王国却异常封闭和落后，王室的统治相当羸弱。领主们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什么见识。

没有神性水晶、魔晶石、魔导金属等矿藏，金蒲耳很难流通，没几个超凡者愿意来这里。就连忠诚神廷也没多大发展，虽然设了分部，却只能跟王室一起抱团取暖。

这跟布莱德人的信仰有关，他们更看重血脉。从古神到杀戮之神，甚至龙族，只要能带来强大力量的血脉，都是他们崇拜并且依附的对象。

过去这里涌现过无数强者，甚至被冠上了“巫（师）术（士）之国”的称号。也因为巫师和术士的兴盛，让这片大地充斥着各种罪恶，成为善恶阵营激烈争斗的舞台。

在第三纪元后期，黯精灵入侵的时候，这里的巫师和术士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企图跟黯精灵联手，创造人类与黯精灵融合的新种族，由此建立新的世界。

感觉受了极大侮辱的黯精灵将他们卖给了人类，善神邪神阵营为此联合起来，清剿了这些“理想主义者”。传说诸神还施加了诅咒，让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再也无法获得超凡之力。

布莱德王国所在的土地还有个外号叫“诅咒之地”，就是这么来的。

诅咒仅仅只是贵族对外宣扬的说法，实际上他们依靠各种血脉传承，牢固的统治着平民。超凡者对平民的压迫，以另一种方式在这里呈现，世代相继。

野人王坐上死神的神座，然后被点了烟花，亡者之域为此震动，波及到了整个费恩世界。

图铎大帝后裔罗姆罗斯燃起重建图铎帝国的雄心，贝利诺王子干掉了自己的父亲，戴上克斯特王冠，希尔维在北方发动对残存兽人的最后一击。

跟随着这一系列变化，布莱德王国这里，也有了新的波动。

王国南方，靠近哭泣沙海的山麓下，若干具尸体挂在城堡高处随风飘荡。无数衣衫褴褛的男女大张着嘴，高举着手，欢呼着不停转圈。

这是“接鱼礼”，伊斯玛特的信徒新创造的祷礼，纪念伊斯玛特在哭泣沙海对他们的拯救。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海，在布莱德王国获得了一处落脚地。

热烈的欢庆气氛中，两个青年却在城堡大厅里愤怒的争吵。

“又在吵什么？”

红发少女从楼上下来，手中的血色之刃还散着淡淡猩红光晕。她的语气颇为不耐，即便改信了伊斯玛特，两个部下依旧不能和睦相处，让她很头痛。

加斯东说：“我们该吸取在克斯特王国的教训，不能再这么极端了！罪大恶极的贵族可以杀，其他贵族我们应该争取，不然我们在这里又会引来围剿！”

埃斯特指着加斯东，对格罗妮娅说：“殿下，您该听到了，他在反对您！”

他用激昂的腔调说：“我们改信了伊斯玛特，我们的正义现在由伊斯玛特授予。只要不是平民和穷人，统统都有罪！不践行这样的正义，又怎么能让伊斯玛特喜悦呢？”

加斯东不服：“既然是正义，就得进行必要的审判！要让罪人在正义面前领罪忏悔，而不是见人就杀！伊斯玛特不是杀戮之神！”

“好了！”

格罗妮娅止住两人，低叹道：“刚才我领受到了神谕……”

两人顿时凛然，红发少女继续道：“吾主说，亡者之域震动了，纪元更替正式开启。我们必须更有策略的践行正义，准备在这场大变里为吾主献上更多力量。”

加斯东面露喜色：“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的确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杀人”，格罗妮娅说：“我们得发展更多信徒，为吾主献上更多信仰。”

埃斯特急切的道：“杀贵族不照样能做到吗？我们在克斯特就聚出几千人，在这里杀了个子爵，就得到了上千平民的拥护！”

“你也说了，都是平民……”

格罗妮娅摇头说：“我们还很弱小，连一个传奇都挡不住，继续见贵族就杀，很难在布莱德呆下去，这有悖于吾主的神谕。”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水晶球投射出费恩的世界地图。仰头看着地图，两张面孔在她心中掠过。

忽略前面一张面孔，她的心神停在后面那张面孔上，那是个黑发灰眸的青年。

格罗妮娅呢喃道：“他是怎么做的……”

加斯东和埃斯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暗暗叹气和不甘。

格罗妮娅又在想那个家伙了，那个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家伙。虽然从结果来说，其实还挺感激他的，但想到他们在格罗妮娅心中的地位，跟那个家伙远远不能相比，就说不出的郁闷不快。

只有他俩清楚，每当格罗妮娅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抛开两人之间的恩怨，她完全把那家伙当成了智慧导师。

格罗妮娅久久沉吟，这时候有部下惊喜交加的来报告，说在俘虏里发现了布莱德王国的一位公主。

“太好了！”

埃斯特兴奋的道：“把她丢给平民，让她品尝贵族施加在平民女性身上的各种罪恶！将贵族的尊严撕得粉碎！再吊死在城堡上，所有人都看到贵族的下场！这必将是令吾主愉悦的正义！”

“那毕竟是位公主！”

加斯东急急的道：“而且才十岁！抛开道德不谈，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格罗妮娅恍然的啊了一声。

“不要急着对决，得讲策略，得蓄积力量”，她的清瘦脸颊上泛起意味难明的笑容：“在吾主颁下神谕之前，他就说过同样的话了。”

她的目光变得清澈，话语骤然有力：“去把那个公主保护起来，好好对待，绝对不能伤害她！”

“殿下，为什么！？”

“她毕竟是贵族啊！”

别说埃斯特，即便是加斯东，一时都难以适应这个变化。

“当初我决定带大家来布莱德王国，就是对这里比较了解”，格罗妮娅说：“这里的贵族野蛮粗鄙，又没有多少善神的教会，对平民的压迫非常沉重，很适合我们发展。”

“可我们得讲策略，得分清楚敌人的主次。布莱德的王室很弱小，会很乐意看到有人打击贵族领主。如果我们连王室也一起打击，他们就会抱成团一起对付我们了。”

“既然是讲策略，就不必在乎什么名誉，这是吾主的神谕，吾主不会怪罪我们的。我们完全可以假意投靠国王，充当他的打手，更快的发展起来。”

听格罗妮娅说到不必在乎名誉，两人的脸颊都抽了抽，再听到是神谕，又都无奈的同时点头。

加斯东很快转换了思路：“就算我们没对公主动手，国王也不会信任我们吧？”

“刚才那个子爵……”

格罗妮娅眼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辩解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库房里也一无所有的时候，说过什么？”

埃斯特皱眉：“说忠诚神廷在推行神产制，要没收所有人的财产？”

加斯东恍然道：“说败退的兽人涌入王国北方，国王正在召集贵族去抵抗兽人入侵！”

“对！兽人！”

格罗妮娅道：“我们就以抵抗兽人的名义，获得国王的支持。”

她冷厉而坚定的说：“我们去北方，杀兽人，解救平民！杀贵族，发展信徒！”

加斯东和埃斯特对视，心中也燃起火焰，这条路的确不错。

………………

瓦伦丁城西堡的临时王厅里，特蕾希娅从空气中闪现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部下们惊呼着围上来，她摆手止住：“不要叫了，你们早该习以为常。”

她一身血污，银亮的铠甲四处破损，还有一枝绝非凡品的弩箭钉在胸口上。

“还是没有突破，只杀了他们一个传奇，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特蕾希娅说着，咬牙拔出弩箭，捂住伤口施放了治疗术，手中的圣光比以往黯淡了许多。

“布林托，你得再想想办法”，她看向自己的顾问：“他们已经调整了防御，没放过任何一条密道，我们很难找到空子钻进控制中枢。”

布林托惶恐的道：“是的，陛下，我会尽快找到办法。”

特蕾希娅再做了一些布置，没顾得上做进一步的治疗，匆匆去了城堡里的一间密室。

传奇魔法师梅迪正在密室里等他，见到她都顾不得行礼，急急的道：“亡者之域震动了，有谁撼动了死神的神座，但没有成功封神。”

见特蕾希娅脸色一变，梅迪赶紧补充：“不是普雷尔公爵。”

特蕾希娅松了口气，苦笑道：“亡灵君主们居然达成协议了，真是想不到啊。”

接着她神色转为迷惘：“我以为……”

“陛下，我明白您还抱着侥幸，以为获得护卫之盾认可后，纪元更替才会正式开启，然后很快就会完成。”

梅迪认真的说：“现在看来，这一次的纪元更替，是对凡人更大的考验。仅仅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让凯姆意志重归完整，这是不够的。”

特蕾希娅身体晃了晃，她茫然的扫视着屋子，像是在找椅子，却又马上站稳了。

灰色眼瞳里闪烁着迷离光晕，她就这么呆呆立着，陷入到沉思中。

梅迪没有打扰她，就静静的伺立在一旁。

许久之后，特蕾希娅发出深长的叹息：“是的，我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还存着侥幸。”

她有些不甘心：“如果能早一点攻下瓦伦丁大教堂，或许会不一样。”

又摇头笑道：“这时候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她果决的道：“我得下去一趟！”

梅迪劝道：“陛下，您得考虑清楚，在这个时候，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就更重要，更迫切了。”

“不，解决亡者之域的危机更重要！”

特蕾希娅说：“既然纪元更替会更猛烈而凶险，亡者之域的变化就不能掉以轻心。我作为凯姆的代言者，如果不挺身而出，会被邪神和魔王视为凯姆退缩了。他们会将死神的归属视为突破口，掀起撼动整个费恩的大变！”

“陛下……”

梅迪作着最后的努力：“先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再去处理亡者之域的事情，会更稳妥。陛下急着现在就下去，未必是凯姆所愿，毕竟……最初您只当成私事。”

特蕾希娅用被冒犯的眼神看着导师，对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刚才心中卷动的狂澜，她咬咬牙说：“好吧，我做一下确认。”

梅迪离开了密室，特蕾希娅跪在地上，手抚胸口，低声道：“凯姆，请照见我的本心……”

圣光自她体内溢出，透穿屋顶，直冲天际，再降下一束光尘，将她罩在其中。

她闭着眼睛，凝神感应，忐忑、期待、愕然、恍然等等神色，依次在脸上掠过。

等梅迪回到密室，见特蕾希娅身上弥散着淡淡的光尘，气息焕然一新，恍若天使，赶紧低头致礼。

“导师，是我”，特蕾希娅淡淡笑道。

梅迪惊讶的道：“我还以为是……凯姆意志降临了。”

特蕾希娅摇头：“我说过的，凯姆与我同在，我的本心就是凯姆所愿。虽然我对形势判断有误，但我的本心没有丝毫改变。”

她重复刚才的决定：“我要下去。”

“我明白了，陛下”，梅迪低叹，手中多出一张面具：“通道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冥岸之视，陛下应该用得到。”

“冥岸之视？死神的神器？”

特蕾希娅接过：“导师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吧？”

梅迪脸上忧色重重：“跟陛下要冒的风险比，不值一提。”

“的确是冒险，有些事情还得麻烦导师”，特蕾希娅说：“既然纪元更替正式开启，我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梅迪深深叹息，就因为这个，他才不希望特蕾希娅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神祇之间不会再试探、猜疑和谋而后定，而是有什么牌就出什么。哪怕是特蕾希娅这样的代言者，需要的话神祇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但特蕾希娅依旧与凯姆同在，他没办法再劝。

“我没回来的话，秩序圣光恐怕要黯淡一阵子了”，特蕾希娅的语气就像是出门旅游前，把家里事务交托给管家那样轻松：“如果李奇回来，把我留下的烂摊子交给他和凯瑟琳。”

气氛太过沉重，梅迪强自开玩笑道：“陛下还是信不过我们魔法师啊，为什么不是交给海瑟薇？”

“跟魔法师无关啊”，特蕾希娅笑道：“换海瑟薇的话，她会趁机以权谋私，从我妹妹身边抢走李奇，我敢打赌，她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果李奇也没能回来，麻烦您保护好凯瑟琳。除此之外，这个纪元，就跟您无关了。”

四百四十 死神神座，至少我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寂灭之山的山巅，烟花绵绵不绝，李奇等人在山谷里默默看着，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离野人王炸成碎片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还在喷发的不知道是什么。

或许……是封存神座的包装袋？

李奇觉得光用“卧槽”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实在对不起野人王，至少得做点艺术加工。

怂恿野人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但野人王炸得这么干净利落，着实出乎意料，原本李奇都做好了被野人王怒骂“你们坑我”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月打破了山谷里的沉寂，她看着李奇，似乎是想追究责任：“我觉得野人王是被……”

尖耳朵苍蝇你想坑我？

李奇反应极快，用沉痛的语气道：“让我们为野人王默哀，他为拯救亡者之域献出了宝贵的……一切。”

紧接着急迫的道：“现在不是我们愧疚和懊悔的时候，下一个是谁？”

一直呆呆立着像雕塑般的其他“交互界面”纷纷有了动静，都拿古怪的目光盯住李奇。

这些亡灵眼眶里只有魂火没办法看眼色行事，魂火闪烁间的情绪却异常清晰。

愧疚和懊悔什么的，谁会有啊？

更重要的是，下一个？下一个烟花吗？

李奇努力模仿杰克小强喘着粗气左右张望的紧张模样：“我们没有时间了！”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可事实证明，野人王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但它没有白白牺牲，死神的神座已经被激活了，这时候再坐上去，肯定能够成功！”

他挨个跟亡灵君主们对视，语气异常坚决：“相信我！”

然后他提了建议：“我们……呃，你们抓阄吧！”

骑士王挠着下颌骨说：“我不清楚你在模仿谁……”

他用骨爪轻轻拍了两下：“但情绪很到位，不错的滑稽戏码。”

空间再度猛烈震动，原本黯淡下去的火光骤然变亮，天边充当背景的战斗激烈起来。

被骑士王逼得连连后退的黑龙王似乎陷入了狂暴状态，骨爪骨翼龙焰一起上，骑士王反倒不迭后退。

李奇喊道：“看啊，黑龙王急了！它肯定是怕下一个坐上去！喂！你们别走啊！混蛋！都这时候了居然当逃兵！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魂火吗？你们还算是亡灵君主吗？”

骑士王边走边说：“先干掉黑龙王，再跟喀鲁扎打一场，然后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大不了把家搬到深渊去，跟恶魔那帮永远停不下来的狂犬比，魔鬼虽然虚伪得恶心想吐，总还有安静的时候。”

僵尸王和缝合王跟在后面附和：“同去同去！”

幽灵王那只女妖的身影渐渐变淡：“惹不起我躲得起！”

“骑士王！”

李奇冲上去扯住死亡骑士的披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披风应手而脱，骑士王说：“这似乎是有良心的人才说的话，我既没良心，也不是人。”

“李奇，真是让人意外……”

旁边暗月讥讽道：“我还不知道你演起滑稽戏来也这么自然，不过很难看呢，你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

“那我就太高兴了”，李奇说：“我宁愿在你心里就是个滑稽艺人，而不是什么英雄。”

暗月用僵死千年的脸肉堆起笑容：“但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仍然是好伙伴。我去查探一下喀鲁扎的情况，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暗月也飘走了，山谷里只剩下一只巫妖。

李奇看向巫妖，对方抖了抖下颌，用空洞的声音说：“看来你已经有了觉悟，很好，刚才我一直在犹豫是解决掉你，还是继续期待这份誓约能够兑现。”

原本那股“滑稽艺人”的气息骤然消散，李奇冷冷的道：“如果不想在我身上冒险，就把我应该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祈祷我能够成功。”

野人王被点了烟花的时候，李奇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骑士王不想当死神，有野人王的糟糕示范，其他亡灵君主不敢尝试，就剩下自己这个活人王。

当然他不是真去坐神座当死神，现在的情况回到了最初计划中的步骤。他可以进入寂灭之山，触摸死神神座，然后把难题丢给小红帽了。

即便如此，野人王完蛋得那么惨烈，谁知道触摸死神神座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触摸就等于坐上去呢？

李奇很紧张，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刚才那通滑稽戏码不过是热身而已。就跟倒了血霉总得苦笑或者自嘲一样，不如此难以纾解心中的沉重。

感谢苍白之主，把心里最后一丝犹豫扫掉了。

巫妖的魂火闪烁了片刻，缓缓点头：“我知道得不多，你听好了……”

天边的战斗背景再度变化，一只镶嵌着无数头颅的巨大憎恶和一个浑身上下插满了手臂很像千手怪的僵尸武士加入了战团，和骑士王一同围攻黑龙王。

僵尸王和缝合王打定了如意算盘，准备抱着骑士王的大腿，跟他共进退。

李奇听完苍白之主的讲述，点点头，登上旁边的山脊。

“敏丝……”

他轻抚矮小骨骸的头顶：“我不能再陪你了。”

再看向肃立的亡灵圣堂：“奥图，作最后一战吧，在那之后……”

他伸展手臂，将奥图和敏丝同时抱住，虽然抱住的是冷冰冰的骨骸，三个灼热而柔软的心灵却紧紧靠在一起。

“如果我还在，我们一起商量后面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在了……”

意念传送到这，被奥图和敏丝发出的冲击打断。

“你们就把我的残魂捡起来拼好，我们再一起……”

李奇继续道：“战斗——！”

李奇下了骨山，向冰原走去。敏丝爬上奥图的肩膀，久久注视着他。

看着死神的神侍让开一条通道，他的身影没入雾气弥漫的冰川，奥图和敏丝同时转头，看向骨山下的黯淡光河。

奥图举手发出凄厉的咆哮，敏丝扫视过一个个方阵，浅绿光河片片点亮，开始蜿蜒折返，压向变得木楞呆滞的野人王部众。

失去了亡灵君主的亡灵一群群被赤红亡灵感召，不断让浅绿光河变得更宽阔更厚实。在光河涌动的前方，就是无数焰火铺满大地的炼狱亡灵。

………………

“冰川开始解冻了……”

战场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黯淡而模糊的人影说，声音悦耳而坚韧。

另一团虚影用苍老的嗓音说：“是的，野人王虽然没有成功封神，却激发了神座。神座现在就像刚刚苏醒的猛兽，正等待着下一个人坐上去，不管那个人是主人，还是猎物。”

女声问：“我不清楚你的用心，终亡之主，你不是找了赤红女士合作吗？为什么答应将我带到这里？”

“因为那个时候，您并没有回应啊”，终亡之主叹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会将大半的亡者意志拧在一起，由此鸣响纪元更替的钟声。”

“抱歉，我以为还没到那个时候”，特蕾希娅叹道：“那个家伙，越来越像发动纪元更替的黑手了……不，再加上他的女神赤红女士。”

那团虚影晃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急促了：“我感应不到冥岸巡礼了，他应该踏入了寂灭之山！”

“他要去坐死神神座！？”

黯淡身影中亮起清冽眼芒，依稀映亮了一张绝丽容颜，正紧张的低呼。

“应该是去触摸神座，借助赤红女士的力量，看怎么解决问题”，终亡之主语气难明的道：“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你认可了我代表凯姆意志而来，那就把事情彻彻底底跟我说清楚”，特蕾希娅冷声道：“再把我当赤红女士和李奇那样摆布，哪怕你是神祇，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终亡之主的虚影亮起一团微小白光，特蕾希娅伸手触摸，白光化作点点碎芒，浸入她的眼中。

“竟然……”

片刻后，她低声呢喃：“是这样……”

终亡之主低声道：“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我对赤红女士和普雷尔也没有隐瞒和遮掩其中的风险。”

“冥河之主……都说过这个神位，从古至今，没有听说谁登上过，那是比死神还要强大的神位”，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道：“赤红女士竟然想获得这个神职，还这么急切，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赤红女士拥有告死神职，告死女士的前身是生灵循环之主，理论上有这个可能”，终亡之主说：“冥河就是生灵循环的具现，不仅在主位面存在，在费恩世界的各个位面都存在。迄今为止，还从未归于哪个意志掌管。纪元更替会这么频繁，位面动荡这么猛烈，跟冥河无主也有一定的关系。”

“死神是亡者之主，告死女士在主位面开辟冥岸之后，冥河之力委托给了死神掌管。如果赤红女士有那样的资格，祂至少能成为主位面的冥河之主。”

特蕾希娅摇头：“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赤红女士竟然直接答应了，祂恐怕更多是为了平息亡者之域的危机，拯救被巨人王攻击的神陨高原。”

她的语气满含敬佩：“这太冒险了，赤红女士终究是善神，就像祂的信仰那样，祂也真是太……天真了。”

终亡之主的虚影晃动了一下，附和道：“那的确是位……天真的神祇。”

“不管能不能成功，李奇都很有可能被牺牲掉”，特蕾希娅的语气转为愧疚：“是我不好，凯姆是善神之首，这种事情，我应该代凯姆第一个站出来的，我却只顾着地面上的事情。”

终亡之主说：“普雷尔公爵成为死神，再将冥河之力交给赤红女士，让赤红女士成为冥河之主，不管是冥岸还是亡者，就都安定了。”

顿了顿，祂补充道：“这是最理想的状况，我跟赤红女士沟通的时候，祂对此欣然接受，应该是做好了牺牲普雷尔的准备。”

“怎么可以……”

特蕾希娅苦涩的说：“他自己知道吗？”

终亡之主犹豫了一下才说：“赤红女士跟他是怎么沟通的，我并不清楚。”

特蕾希娅转为狐疑：“你确定跟赤红女士说清楚了这些事情，祂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有些事情是神祇的常识，是不言自明的”，终亡之主的态度转为威严：“曙光女王，你的质疑毫无意义。”

特蕾希娅沉默了，许久后，她的眼中升起坚定的光彩：“不……要牺牲，也该是我！这场危机，也该由我承担！”

她不再理会终亡之主，迈步向冰川走去。步伐越来越快，一步跨越数千米，如一道辉光直射冰川。

辉光中，她低声自语：“如果真的做不了什么，至少也得跟他说声……对不起。”

四百四一 死神神座，炼狱魔王喀鲁扎

好冷……

李奇踏上冰川，打了个寒噤，发现不仅包裹着身体的骨盔骨甲失去了保温效果，连带冥岸巡礼那层灵魂屏障也变薄了。

更奇异的是，原本只要他关注那层屏障，阿丽珊的记忆碎片就会涌出来，现在却没了动静。

毕竟是死神的神座啊……

死神的神国就是亡者之域，这片冰川跟小红帽的赤红神座一样，是整个神国的中枢。即便神位空悬，这里依旧蓄积着浩荡神力。

手中举着的冥河誓约散发出莹绿光晕，神侍列成的长墙让开一个缺口，李奇无暇多想，跨过缺口，走向前方还在喷吐着冰渣和雾气的山峰。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如雕塑般的神侍都转过身，默默的注视着他。

沿着环山的冰道，李奇把镰刀当作手杖，顶着狂乱而凛冽的风暴，艰辛的一步步前行。走着走着，背上一轻，随手从冥土中翻出的披风飞到了空中，很快由一抹鲜红变成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回头仰望，李奇一愣，原本直抵天顶的冰山变成了小山丘，再转几圈就能抵达山顶。

再往外看，时空仿佛在这里错乱了，跟刚才一样，像是在云中俯瞰大地，浩瀚的亡者之域尽览眼底。

冰川外，骑士王、僵尸王、缝合王与黑龙王正鏖战不休，原本高大如山峦的身躯，此刻也缩小到跟他差不多尺寸，李奇感觉伸手就能摸到骑士王的后脑勺。

更近之处，浅绿光河成了细细的溪流，向那片草原上的野火压去。奥图，敏丝以及所有赤红亡灵，正在做最后一战。

李奇恍惚出神，一缕歌声自心底升起。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

“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见到你雄伟的身影……”

“和蔼的脸庞……”

来自童年时代爷爷书房里的熟悉旋律，由一个更熟悉的嗓音唱出来。

“你走调了……”

李奇压住想哭的感觉，在心底这么说。

是小红帽！

大概是神座空空，成了探出海面的礁石，小红帽和他的灵魂连线恢复了。

“你让我这个零零后唱出六十年代的腔调那怎么可能啊！新时代新演绎懂吗！？”

小红帽恼怒的嚷着，浑没注意自己露了老底：“刚恢复连线就感觉到你心情这么沉重，赶紧翻出这首歌现学现唱给你减压，你还一点不领情！”

听你元气满满的嚷嚷就是最好的减压啊……

李奇深呼吸，苦笑道：“那真谢谢了，不过建议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咱们有得忙了。”

将眼下的情况打包发送给小红帽，她叫了一声卧槽，压低声音：“炸了？怪不得刚才感觉有点晃呢。”

李奇继续迈步，此时他已经能看到山顶上的景象，那是一张由无数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座椅。仔细再看，骷髅头延伸而下，没入寒冰中，整座冰山其实都是由骷髅头堆起来的。

“是啊，上一个炸了”，李奇停下步子，感觉踏上山顶就不会再被被冰刀般的寒风剐着身心，可他不敢贸然迈出那一步。

他嘀咕道：“所以，现在我真的要高喊女神保佑了。”

“等等你别动，我感受一下”，小红帽仔细感应他的状况：“你现在站的位置，就相当我坐着的沙发那个地方，是整个神座的核心区域。我能感应到神力在自动编织，应该是那些神侍在干。神力……啊，至高死亡之力，真是可怕。”

“山顶应该就跟我的华表一样，是将各种与死亡相关的力量凝练成至高死亡之力的地方，而且还是最上一层的神力池，死神是强大神祇啊……”

小红帽念叨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正事：“千万别踏上去！一上去就会触发一连串的检定，第一项检定应该就是看你是不是亡灵。如果不是，就把你变成亡灵。”

然后她显得很为难：“该死，不去直接触摸的话我也没办法对死亡之力做进一步分析，再找到可以破解的漏洞。现在这股力量的管理员权限应该是空白的，只要能找到漏洞，就算有自动纠错的机制，也能让你在一段时间里掌控死亡之力，当几秒钟甚至几分钟的死神。”

李奇记起了往事，提醒道：“当初你把尤赞弄上了神国……”

“闭嘴！”

小红帽羞恼的道：“那些糗事我早忘了！你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么清楚！？”

李奇叹道：“我不是说这个，是想说……”

“那、那也是糗事！”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好好感应我的想法啊！

李奇毛了：“我是说尤赞为什么那时候能蹲在你的华表上，舒服得像在泡三温暖！？照着那个原理来不就行了？”

“哦哦，是说这个啊！”

小红帽先是尴尬，再假装发火：“有什么想法先把自己思路整理好啊！这个那个的，你是不是男人？”

可惜我现在不是奇丽……

李奇无语，总感觉小红帽又回到最初那会的状态了，很不靠谱的样子。

“还抱怨我不靠谱！”

小红帽真怒了：“你不在上面都两个月了，什么事全是我兜着！就跟你养了只喵星人光顾着撸一样，吃喝拉撒的活全丢给我了！”

“巨人王又弄了一头龙将在神陨高原搅风搅雨，只知道驱使幽灵玩下毒附身抽魂之类的烂招，我正忙着码代码搞定用赤红神力定向探测幽灵的事，感应到你马上就丢下了。我是女神啊可以一心多用的，可对你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把你的歪念头抹掉！”

李奇赶紧哄她：“是是是，女神你神恩浩荡，法力无边，冰雪聪明，刚才我说的您应该一点就通。”

“那是当然”，小红帽哼道：“我明白你的打算，不过那时候我是新生神祇，尤赞是传奇，背后还有苍白之主撑腰，力量对比没有像现在这么悬殊。”

李奇问：“不能一击脱离吗？”

小红帽随口道：“这谁知道？万一你插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呢？”

楞了楞，又说：“也对啊，我先使劲拉着你，你真拔不出来我就拔你，嗯，这么干应该没问题！”

李奇捂脸，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不，女神。

在两人有心无心的节操大甩卖里，行动方案出炉了。

小红帽需要李奇直接触摸死神的神座，这是异常危险的。李奇的计划是一击脱离，顺带将裹在灵魂上的至高死亡之力传递给小红帽。基于当初尤赞上了赤红神座吞噬赤红神力的前例，理论上这么做是没问题的。

如果情况危急，既然灵魂连线恢复了，小红帽完全可以将李奇的灵魂拉回神国，当然李奇就得品尝一次魂体分离的痛苦，并且再度变成游魂。虽然这会制造出一堆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的烂摊子，但总比变成亡灵留在亡者之域要好那么一点。

“等等我给你织个神力护套，到时候拉你会方便点”，小红帽开始在他灵魂里鼓捣，然后咦了一声，接着大怒：“怎么还有个女人！？”

之前跟小红帽通讯不畅，惜字如金，这事也没仔细说。

等李奇涌出一连串念头，她才恍然：“终亡之主的圣女……”

小红帽愤愤的道：“那个家伙，就知道他没人味，凡人的命对他来说就是几个字节的一段数据。”

她再道：“现在她保护不了你的灵魂了，我把她剥掉吧。”

想到阿丽珊的陪伴，再想到还留在冥河对岸，大墓地里的尸体，李奇心绪复杂的低叹。

小红帽嘀咕着“战略储备肉是彻底没了”，纯粹的赤红神力涌入，将那层包裹着李奇灵魂的屏障揭开。

已经无比习惯的一层柔软离他而去，还牵起了自己灵魂上的丝缕关联，再被赤红神力切割，那一瞬间李奇痛得身心激颤。

小红帽安慰道：“忍忍，刚脱毛的时候都是这样。”

谢谢你，把凄婉深沉的事情弄得这么接地气，心里还真的好过了一点。

一切准备就绪，这时候天边的黑龙王被三打一，已经招架不住，发出震天的哀鸣。赤红亡灵汇成的光河，也正跟炼狱亡灵的野火相撞，战线上光芒闪烁，如星河熠熠。

李奇收回摸着山顶骨骸的手，看着手掌上的血肉急速腐化，露出白森森骨头，再蒙上一层灰褐色的时光蚀痕。

这是真的，又不是真的。正在腐化的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如果不制止这种腐化，这就是真的。

赤红神力流转，将浸入灵魂的至高死亡之力抽走，因为很微弱，这个过程很快，李奇也没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银白光晕在手上蔓延，手掌渐渐生出血肉，恢复如初，刚才的一幕恍若幻觉。

“能成”，小红帽松了口气：“接下来我得跟尤赞一起分析，再加上你从苍白之主那得来的资料，找到至高死亡之力的权限漏洞。”

她不确定的道：“大概……需要两三天吧。”

“这不……”

李奇正想说这不现实，喀鲁扎哪会给出两三天时间。

空间猛烈震荡，即便是山顶神座都摇曳不定，骷髅座椅上，几颗头骨咕噜噜滚了下来。接着冰山一侧，大片寒冰轰然崩裂，变作碎冰洪流倾泻而下。

世界骤然变得通亮，李奇感觉前方炸了一颗氢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个骑着战马，外形跟骑士王没多大分别的身影轮廓，依旧清晰的烧灼进眼底。

“亲爱的罗兰，看看你现在可怜又可悲的样子吧，你连我半路捡的野狗都打不过了。”

恐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亡者之域里，最初听起来只是高亢，接着却如细密而尖利的毛刷，在耳膜甚至心口上使劲摩擦，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恨不得点燃自己，烧掉理智才能忘记这种感觉。

强光消退，一个人马滚滚燃烧着的骑士，浮在远处的空中，用火焰大剑指向冰川下的骑士王。

“哦，抱歉，你忘记自己是谁了，等等……”

那个骑士给李奇的感觉跟骑士王差不多，都有点不着调。

“你们还没有搞定死神的神座吗，陌生人？”

骑士用讥讽的口吻说：“真是让我失望啊，我还以为可以再杀一次死神呢。”

自空间各处角落，连绵响起惊呼，都在叫着一个名字……

“喀鲁扎！”

骑士在马上行了一个古时的礼节：“是的，我就是魔王喀鲁扎。不过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用另一个名字称呼我，冥火之主卡米拉。”

四百四二 死神神座，源初骑士的秘密

“卡……米……拉……”

“啊啊啊——！”

骑士王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仰头大叫，山峦般的身体剧烈颤抖，一块块崩落。

片刻间山裂天倾，这尊巨大的投影消失。天幕并未感觉为之一空，有什么肉眼难辨的存在，让整个空间变得更狭小了。

若干道灰暗的光流自地上升起，在空中冲撞交织，汇聚成一个身影。

依旧是骑士王，跟之前山峦般的投影比异常渺小，就是常人的尺寸，但这个骑士王给人的感觉却更……实在。

难道是骑士王的本体！？

“你不是卡米拉！只是个邪恶的残影！”

咆哮中，骑士王举起长枪，策马飞驰，如流星般撞上黑龙王。

巨大的火焰骨龙高高立起，发出痛苦的吼叫，颤抖了几下，脑袋轰然炸成漫天烟花，像是在呼应刚才野人王的绽放。

“我要消灭你！”

骑士王毫不停留，继续冲向自称是卡米拉的喀鲁扎。

李奇此时才回过神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主角不该是自己吗？

“我们好像闯进了别人的舞台，变成了看客啊。”

小红帽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然后她嘀咕道：“罗兰和卡米拉，这两个名字凑在一起的事情我似乎有点印象，等等啊……”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此时天空中骑枪与大剑相撞，火焰映亮了骑士王那人马一体的金属铠甲，两个骑士已经战成一团。

“啧啧，怪不得我觉得这么耳熟呢。”

小红帽终于找到了资料：“原来有这么大来头，诚实者罗兰，勇敢者卡米拉……”

不认识，直接说重点！

“你不认识就对了，这是被人们遗忘的历史。还好我之前在全知者那里靠皮了一份《凡人纪元简史》，这上面还有记述。”

“只说这两个人你不熟悉，慷慨者伊尔洛恩，谦逊者凯拉斯卓，节制者伯隆，宽容者瓦伦妮娅，这几个呢？”

小红帽的问题依旧让李奇一头雾水，除了那什么瓦伦妮娅，听起来跟瓦伦丁有点关系外，其他的……谁啊？

小红帽鄙夷的道：“不学无术……”

是谁刚刚翻书才找到答案啊，能再无耻点吗？

小红帽无视李奇的反击，悠悠的道：“最后一个人你就该有印象了，勤勉者修玛。”

诶诶诶……

李奇终于想起来了，骑士王曾经说过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或许是罗兰帝国的皇帝，或许跟骑士之神修玛勾肩搭背过。

再想到小红帽说的这几个人，他恍然大悟，源初骑士！？

“是啊，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人类建起了罗兰帝国，信仰诸神大行其道，最先兴起的却是暴政、残虐、罪行、杀戮这些恶神。罗兰帝国崩溃，纪元更替，这七个源初骑士前往东方，希望建立理想中的新国度。”

小红帽嘿嘿笑道：“七个人四男三女，罗兰和卡米拉，是对恋人。”

“我隐隐有不好的猜测”，李奇头痛的呻吟道：“难道亡者之域的动荡并不是由我们跟苍白之主的斗争引发的，而是跟两万多年前一对狗男女的情爱狗血剧有关？”

“任何事物的转化都是内因外因相结合的”，小红帽说：“这对恋人是不是狗男女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是不是情爱狗血剧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手头上只有一本简史，可我知道……”

她的语气变得凝重：“除了修玛成为骑士之神外，其他人也非同寻常。比如……死神耶罗的凡人名字就是伊尔洛恩，远东贝努因人的母神名字叫瓦鲁娜，瓦伦丁这个地名也跟这个名字相关，你不会笨到没看出跟宽容者瓦伦妮娅有关吧。”

骑士之神跟死神生前是同伴！？

死神耶罗竟然是骑士王的同伴伊尔洛恩！？

源初骑士中的一个是贝努因人的先祖！？

小红帽砸下了份量更重的秘密：“在凯姆教会的记述中，第一纪元末期，凯姆以化身行走凡间，与恶神作战。到了第二纪元，又引领源初骑士前往东方，重建善良美好的秩序……”

“但在《纪元简史》里，却没有这样的记述，只有一位女性，是源初骑士们前往东方的引导者。对，这个女性就是源初骑士里的谦逊者凯拉斯卓。”

听到这李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和释然，你们看，凯姆也变过身！

然后他反应过来：“等等，卧槽！这些源初骑士，除了那个节制者伯隆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其他人要么是亡灵君主，要么是炼狱魔王，要么是神祇，全是大牛啊！”

哗啦啦的翻书声再度响起，然后小红帽叹道：“有一种说法，暴政之神的名字本恩，就是伯隆的误读。”

好吧，这下齐活了……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第一纪元里，魔法师差点毁灭了世界，幸存的凡人虽然推翻了魔法师的统治，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建立新的秩序。他们可能就专门跟魔法师曾经做过的事情对着干，结果让恶神兴起。这么一来一回，世界再经不起折腾，不得不更替纪元。”

小红帽讲起了古：“关于第一第二纪元的更替有很多记述，有大洪水，有燎原烈火，有大地震，还有十个太阳什么的，总之什么大灾变都有，估计是包括元素位面在内的外层位面都失控了。”

“到了第二纪元，幸存下来的人类应该不多了，这七个人恐怕是凡人里最强大，也最有号召力的，靠了他们，凡人才能在新的纪元里生存繁衍，开支散叶。”

“即便他们大多都被遗忘了，可源初信仰是通过他们传承下来，乃至发扬光大的，他们当然享有非同寻常的地位。”

看着远处的战斗，李奇说：“这一对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是成神，这一对却变成了亡灵，一个失去了记忆，一个跑到炼狱成了魔王，见面就打。听那个卡米拉的说法，死神还是被她干掉的。”

小红帽又哗哗翻了一阵书，这次毫无所得，语气有些不爽：“我怎么知道？总之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情爱狗血剧，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量这些人的骑士之心！”

天空中响起无数雷鸣合为一声的巨响，骑士王被一剑砸到地上，升起冲天的尘柱。

喀鲁扎……不，卡米拉的尖利嗓音继续折磨着听者的耳膜和心口：“亲爱的，记起来自己是谁了，跟我有过怎样的过往吗？我们曾经度过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幸福，他们是多么的羡慕我们啊。”

李奇叹道：“嗯，骑士之心。”

小红帽不甘的嘁了一声。

“你不配说这些事情！你不是卡米拉！”

骑士王冲出尘柱，发出闷雷般的呼喊：“我的确记起来了，我呆在亡者之域里，就是为了从冥土中找出卡米拉的每一块残魂，我会让真正的她重生！”

虽然依旧是狗血戏码，李奇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他终于明白骑士王为何要一马当先挡住黑龙王，甚至还想跟比他强大许多的魔王对战。

别看这家伙嘴上说得轻浮，什么打不过就逃到深渊去，其实根本没想过逃跑吧。

“我的确不是那个真正的卡米拉了”，魔王癫狂的笑道：“但是你也不是那个真正的罗兰了啊，亲爱的！”

手中的大剑火光更加炽亮，魔王一剑将骑士王再度劈落在地上，砸起比之前更粗的尘柱。

魔王喊道：“放弃抵抗，跟我一起燃烧吧，罗兰！”

“跟我一起烧掉这个冰冷的亡者世界！死亡的确不是生命的终结，应该是新的开始！”

“不要再回首脆弱和虚假的活人世界了，我们的战场在炼狱，在深渊，我们应该将世界的罪恶起源烧成灰烬！”

“你不过是炼狱之力投射在卡米拉意志上的倒影”，罗兰飞上天空，厚重古朴的铠甲已经处处崩裂，浑身飘溢着灰暗的光流。

他冷冷的道：“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罗兰了，但我记得真正的卡米拉。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是她最痛恨的。”

“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魔王哈哈大笑：“当我们抱成一团，从冥河里挣扎着爬上岸的时候，你说过的。你现在的挣扎也不是发自本心的，只是死亡之力对你的束缚。”

“让我来解救你吧，我们一起，永远在一起，烧掉整个世界吧！”

呼喊声中，她的大剑喷射出粗壮火柱，将骑士王笼罩在内。

这可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炼狱之火，骑士王惨呼着在火光里挣扎，居然还有力气呼喊：“我绝对……不会屈服！”

魔王再挥动长剑，几团焰火在空间各处升腾而起，夹杂着更为凄厉的呼喊，竟然是僵尸王、缝合王和幽灵王。

那个幽灵王很硬气的说什么惹不起躲得起，没想到也是躲在附近观望风色。

没有暗月和苍白之主的动静，看来是见势不妙早就远遁了。

“还有你们，我的老邻居，和我一起燃烧吧。”

眼见魔王用炼狱之火困住了这几个亡灵君主，李奇大叫不妙，这是要来对付自己了！

没想到魔王只是扫了一眼死神神座，再看了看地上还在跟炼狱亡灵大军作战的赤红亡灵，似乎并不在意，火焰大剑指到另一个方向。

魔王冷厉的道：“我闻到了熟悉的，但又痛恨的味道……”

一个熟悉的，令李奇心跳猛然加快的声音响起。

“勇敢者卡米拉，真没想到，令我无比敬佩的源初骑士，竟然堕落成了炼狱魔王。”

一个小小身影飘起，白光渐渐汇聚，让身影越来越清晰醒目。

特蕾希娅！

李奇差点喊出来，她什么时候来了亡者之域！？

“还有诚实者罗兰，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卡米拉，你正在做的事情，会让世界坠入痛苦的深渊，我绝对不会让你点燃亡者之域，将亡者的安息之地拉入炼狱！”

“以凯姆之名，我将清扫这里的混沌和罪恶！”

忠诚之剑遥指魔王，特蕾希娅身影化作白光，猛然涨大，再凝结为一个巨大的铠甲武士。

魔王先惊呼道：“凯拉斯卓——！”

接着语调压低，不屑的道：“你不是她，只是个可怜的傀儡，凯姆的傀儡。”

李奇听得糊涂了，在卡米拉的嘴里，凯拉斯卓跟凯姆似乎又不是一回事。

魔王身影也骤然涨大，化作一头熊熊燃烧的魔鬼，那一刻令李奇想到了莉娅变身的大菠萝。

“连半神都不是的凡人，胆敢向魔王挑战，你这是自寻死路！”

原本的火焰大剑在魔王手中拉成双手长刀，流淌着熔岩般的炽红光芒，向特蕾希娅变出的忠诚化身劈下。

四百四三 凯拉斯卓，凯姆意志分裂之源

大地仿佛被劈成两半，深邃的沟壑绵延无尽，不仅是炼狱亡灵，就连赤红亡灵组成的浅绿光河也被沟壑分隔。

“这怎么可能——！”

魔王连连倒退，难以置信的叫道。她的长刀崩成两截，不管是刀上的熔岩，还是身上的火焰都黯淡了许多。

一束白光透穿天幕，投射在特蕾希娅变作的忠诚化身上。光翼在她背后飘荡，光尘莹莹环绕，隐隐还能听到清亮歌咏，令她无比神圣，无比强大。

“因为我不是凯姆的傀儡，我与凯姆同在！”

特蕾希娅挥手，天空中降下无数光盾，层层叠叠围向魔王，像是锁链般将她束缚。每一层光盾围过去，烧灼着天空的焰光就减弱一分，形势似乎骤然明朗。

“亡者之域应该是安息之地，亡者应该与生者相隔，生死不应相涉，这是善良秩序的根基！”

“你企图用炼狱之力浸染亡者，让炼狱延伸到亡者之域，这必然会让炼狱之力渗入活人世界，还有什么是比人间变成炼狱更可怕的未来？”

“炼狱不仅有你这样的魔王，还有混沌邪神的巢穴，打开了亡者之域这个缺口，主位面那层屏障也就从内部瓦解了，这是你的企图吗？在你背后有多少邪神的身影！？”

“哪怕丢下人间的纷争，哪怕牺牲一切，我都不会容许你得逞！”

特蕾希娅的宣告响彻整个亡者之域，李奇痴痴听着，心中荡起猛烈波澜。

在关系到凡人安危的大是大非上，特蕾希娅的立场终究是很正很坚决的啊。

“这是当然，凯姆是善神之首，是秩序之主，祂当然最痛恨代表了混乱极端的炼狱之力。”

小红帽哼道：“不过你要搞明白，在另一个大是大非上，她的立场也同样坚决。那就是凡人必须遵循旧日的秩序，凡人必须尊崇神祇，接受神祇的信仰盘剥。”

这不废话吗，特意强调是为什么呢？

多半是对当初没有吃到特蕾希娅的事情念念不忘，李奇很努力的压住自己的腹诽。

他、特蕾希娅、海瑟薇这三方的立场有什么差别，李奇当然清楚，

将费恩世界划分为神、人、魔这三个层次，他和特蕾希娅、海瑟薇都是视魔为敌的。

作更细致的划分，他和海瑟薇坚决站在人这个立场上，讲的是“以人为本”。特蕾希娅偏向于神这一面，要维护传统秩序，坚持“以神为本”。

现在面对的是魔啊，还得庆幸特蕾希娅挺身而出，扛下了大头不是吗？

“没想到你跟凯姆意志结合得这么紧密……不，不对……”

火焰翻腾，长刀合二为一，击碎了大片光盾。魔王轻抚着胸口，翻滚的焰火中，依稀能见到星点般的白光。

魔王的力量等级不是固定的，但能统御一个位面，最低也是半神级别。从刚才魔王随手就将骑士王和其他亡灵君主禁锢住来看，她即便还没到新生神祇的程度，也绝对是半神里的巅峰了。

没想到她竟然不敌特蕾希娅，还受了伤！

特蕾希娅这是有多强大啊！？

小红帽解释说：“这里是亡者之域，又是面对凯姆最痛恨的炼狱魔王，凯姆应该给了特蕾希娅最大加成。即便凯姆意志还不完整，这个时候的特蕾希娅，力量也接近新生神祇了吧。”

她得瑟的道：“可惜我本体没办法下场，不然……哼哼，仍然是一秒半内搞定的渣渣！”

你还本体下场，没听特蕾希娅说，卡米拉背后可能有很多邪神撑腰吗？还以为是风暴群岛？的下场。

李奇脑子里炸了个响雷，这是吐槽太忘形被小红帽感应到了。

“凯拉斯卓，果然是你”，魔王卡米拉用感慨的语气道：“你居然还没有消散，第四纪元都快结束了，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在坚持着什么呢？”

咦，怎么又说是凯拉斯卓了？

特蕾希娅冷喝：“谦逊者凯拉斯卓？她不过是凯姆降临凡间的化身，你还以为她是个凡人？”

“可怜的凡人……”

魔王手持熔岩长刀再度扑上，与特蕾希娅继续着蹂躏整个亡者之域的战斗。一边挥洒着焰火，震荡着冲击，一边还在讲述。

“这是凯姆教会羞于提及的往事，当然不会让你们这些后辈知道。”

“凯拉斯卓就是个凡人，一个和你一样，被凯姆附身，被凯姆操纵的可怜人！”

“她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凯拉斯卓’在她故乡的语言里，意思是‘凯姆的代行者’，谁也不知道她的本名。”

“凯姆在第一纪元的神战里元气大伤，坠入凡间，附在她身上。引领罗兰和我们前往东方，让我们团结起来抵抗天灾，打退占据大地的邪灵，引导我们建立凯姆所要的秩序。”

“但她的凡人意志始终在抗拒凯姆的控制，她也反对凯姆所要的秩序。她和罗兰，还有我，都清楚罗兰帝国是怎么崩溃的，凡人是怎么以神祇之名自相残杀的，她不想再让凡人的心灵归于神祇。善神也好，恶神也好，全都远离凡人。”

听到这李奇心头一震，什么，凯拉斯卓身为凯姆的代行者，却反对凯姆？

“胡说！”

特蕾希娅暴怒，忠诚之剑上的圣光炽亮，劈得魔王长刀上爆起大片碎裂岩浆，在大地上洒开点点烈焰。

她冷声道：“既然是吾主的代行者，就会全心全意奉献，不如此没有资格为吾主代行！”

魔王哈哈笑道：“胡说？我跟凯拉斯卓既是好姐妹，也是不共戴天的情敌。我们在抢男人的时候，你的祖先还不知道在哪里抓地鼠吃呢，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抢男人！？

李奇暗暗嘀咕，凯拉斯卓的历史会被抹掉，关键恐怕还是在这一点上吧。

魔王继续道：“你刚才的话在道理上没错，但那时候所有今神都坠入凡间，善神还很弱小，很多都还没诞生，教会也已经崩溃了。祂只能找最善良，意志最坚韧，最有牺牲精神的人，凯拉斯卓是祂能找到的最好选择。”

特蕾希娅那巨大而神圣的身影晃了晃，没有说话，只闷头攻击。

魔王卡米拉得意的道：“你也明白了是吧？为什么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却不知道凯拉斯卓其实是个凡人呢？为什么只流传下了跟我们本人并不贴切的称号，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七个人各有什么结局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凯姆的意志是分裂的？”

魔王这话出口，特蕾希娅高喊着发出全力一击，李奇和小红帽也同时一个激灵。

凯姆意志分裂的真正原因，即将揭晓！

魔王手中的长刀熔岩喷吐，身上也火焰升腾，硬生生挡住了特蕾希娅这一击。

就听魔王道：“我之前是亡灵君主，而后是炼狱魔王，不知道这几个纪元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如果你能得到凯姆的全部加持，我根本挡不下你一剑！”

她的声音骤然昂扬：“因为凯拉斯卓还在！我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她正占据着凯姆的一部分意志！”

奔腾烈焰自魔王背后涌出，将切割着空间的面面光盾挡住，特蕾希娅激愤之下的再次攻击，依然没有奏效。

特蕾希娅的呼吸变得粗浊，声音却很平静：“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迩香那帮人为何能扭曲凯姆的意志，也让我明白了为何而战。”

“你？在我眼里，你已经无足轻重了……”

魔王卡米拉的语气骤变，对着特蕾希娅就像在对另一个人说话：“你和我们一样，都受苦至今吗？”

“看啊，我们都失败了，我们坚决不向神祇低头，结果我和罗兰成了亡灵，被冰寒和腐朽折磨了两万多年！”

“你呢？你还能在凯姆的意志里坚持下去，靠你自己是做不到的吧？一定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说到这特蕾希娅惊呼一声，她身上的圣光骤然黯淡，连光翼都稀薄了许多。

魔王卡米拉嘀咕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凯姆教会一直发展得很好，到第四纪元在迩香甚至成了几乎统治所有凡人的教会。这么一想，你难道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主教和祭司控制到了现在？”

忠诚之剑的光芒也黯淡下来，魔王卡米拉大笑：“说中了！”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复杂，惊愕之外似乎还有喜悦，甚至是幸灾乐祸：“天啊，你不惜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凡人。却被凡人控制了两万多年，他们对你干了什么？那一定是非常恶心，邪恶到了无法说出一个字的行径吧？”

“这是你的报应！凯拉斯卓！我们虽然反对神祇，却没对凡人有过高的期望，我们只为自己而战！”

特蕾希娅身上的圣光闪烁不定，连带特蕾希娅本人都像是被剧烈的情绪影响了，失声道：“这不是真的！我与凯姆同在！而不是凯拉斯卓！”

“特蕾希娅，曙光女王，我知道你。即便是在炼狱里，你的大名也已经传下来了”，卡米拉语气变淡：“我不知道凯拉斯卓对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安排，她应该也不会告诉我。但刚才你自己也感应到了，你跟凯姆同在，你又跟凯拉斯卓同在。”

她顿了顿，再道：“或许你是她选来解脱她苦难的人呢，老实说，你跟她挺像的。当然，你比不上她有趣，看起来你还没沾过男人呢。”

特蕾希娅羞怒交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凯拉斯卓就是背叛吾主，谋害吾主的异端！就算她是被人控制的，她也难辞其咎！干掉你之后，我会到迩香去解决掉她！”

“干掉我？”

魔王身后的尾巴猛然一甩，粗壮的火焰长鞭拍碎了无数光盾，击打在变得黯淡的圣光巨人上，绽放出像是星爆般的碎芒。

特蕾希娅痛呼着倒摔而出，在地上犁出恐怖的长沟。凯姆神力灼烧着冥土，升腾起漫天雾气。

“你能干什么，不由你决定……”

魔王卡米拉说：“凯拉斯卓，我不怪你杀了我和罗兰。我知道，你屈从凯姆的意志，引诱瓦伦妮娅和修玛封神后，就清楚我们成了凯姆的下一个目标。我们也眼睁睁看着瓦伦妮娅和修玛成为神祇，泯灭了凡人意志，那不是我和罗兰想要的。”

“但你没有料到我们的意志强大到可以自己挣脱冥河，拜你所赐，我跟罗兰在亡者之域还共渡了一段美好时光呢。只是他太执着于活人世界，对变成亡灵很抵触。冥土凝结不出温暖的肉体，亡灵的灵魂也是冰冷的，我无法抚慰他，他渐渐忘了过去。”

“有些奇怪的是伊尔洛恩为什么也下来了，难道也是你杀的？他坐上了死神的位置，以为能解救我们，结果……他失去了凡人的意志，变成了耶罗，忘了他下来的初衷。后面的事情有点复杂，总之我们设法干掉了耶罗，让伊尔洛恩彻底解脱。”

她缓缓朝特蕾希娅走去，每一步都将一片炼狱亡灵踩成粉末。提起脚掌的时候，附着的那些燃烧着的碎片汇入她这具恶魔躯体，让她变得更加巨大。

“你还在坚持什么？你不会还在想着保护凡人吧？你的下场早该让你明白，只要有凡人在，今神这种东西就会产生，就会反过来统治凡人。凡人不仅不会反抗，还会想办法钻空子，像对待你这样，在今神身上获得更多好处。”

“如果你只是等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去解救你，那有什么意义呢？你过去承受的一切，就不需要讨还了吗？”

“纪元更替到了，让这场更替来得更猛烈吧！让我们烧掉整个凡人的世界，清扫掉几万年来积存下的所有肮脏的东西，也顺带烧掉那些依附在凡人灵魂上，靠信仰之力过活的神祇！”

“一切从头来过，不是很好吗？凡人是烧不光的，跟野草一样，总会漏下那么一点，就像当初我们那些人一样。让我们来调教新纪元里的凡人吧，用烈火和死亡逼迫着他们强大，逼迫他们冷血，逼迫他们只信自己！”

“让整个世界变得跟炼狱一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肥沃的土壤和清澈的溪水让他们软弱，让他们怯懦，让他们依赖凯姆这样的神祇。”

随着卡米拉的讲述，特蕾希娅化作的巨人越来越黯淡，甚至都难以维持忠诚化身的巨大身影了。

四百四四 没时间解释了，让我上车

魔王卡米拉的讲述，听得李奇心驰神摇，这简直是费恩黑历史大放送啊！

小红帽忽然道：“哎哟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你总是能让人瞬间出戏……

“你就顾着听墙角，我还在忙乎呢！刚才我在至高死亡之力上找到了冥河之力！”

小红帽兴奋的道：“这股力量很容易剥落，跟告死之力有密切关系，说不定我能直接掌控它！等我掌控了它，再传输给你，你就有在下面搞事的本钱了！”

太好了那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得像刚才那样承受至高死亡之力，再通过我们的灵魂链接，源源不断的将那股力量传输给我，我来抽取里面的冥河之力，再返还给你。”

李奇稍一琢磨，啼笑皆非：“我说女神陛下您脑子还好使吗？刚才那样？刚才我只是摸了一下手上的肉就没了，我还不如干脆变成死神算了。变成了死神，我还需要你把冥河之力传输给我？我自己不能用？”

“对啊，你当死神是最理想的状况”，小红帽恍然：“冥河之力看来不是死神的专属力量，更像是代管的。你当了死神，把冥河之力转给我，我就兼职冥河之主，咱们分工协作，正好齐活，不管是亡者还是冥河，都能安定了。”

李奇心弦剧震，艰辛的发出意念：“你……是认真的？”

“从结果上看这是最好的”，小红帽诧异的问：“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真是你的愿望……”

李奇沉默片刻，惨然笑道：“是啊，这的确是最佳解决方案，我保留意见，坚决执行。”

小红帽嘀咕：“你怎么说得这么悲壮好像是要去死……”

然后她哎哟一声，听起来像是在拍额头而且拍得很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琢磨神力太入迷都忘了这茬！”

李奇差点瘫在地上，搞半天你是犯二啊！让我去当死神，那不就是去死吗！？

再听小红帽抽了口凉气：“怎么这个办法，跟终亡之主最初跟我说的解决方案很像呢，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就顾着点头。难道死神代管冥河之力这事，是神祇都该知道的常识？”

李奇正喘着呢，又来这么一下，差点翻了白眼。

小红你该去哪上上神祇培训班了，你这真特么是在坑人啊！

早知道终亡之主是抱着这个心思，我还下来干什么？直接在神陨高原跟巨人王怼到死不就完了？特蕾希娅不是下来了吗？她一来不就解决……

刚想到这，脸色更不好了。

特蕾希娅处于下风！

“凯姆……”

特蕾希娅显然感应到了力量的异常，语气变得慌乱了，这还是在王厅惊变之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或者凯拉斯卓……”

她高声道：“不管是谁，既然你选择了我，与我同在，为什么要背离我的本心！？”

“纪元更替不是灭绝凡人的理由！不管理由再堂皇，这都是纵容邪恶，这都是违背教义，违背秩序信仰的！”

她身上的圣光明暗不定，也不知道是凯拉斯卓在犹豫，还是真正的凯姆意志在跟凯拉斯卓争斗。

魔王卡米拉长刀劈下，特蕾希娅撑起光盾，横过长剑。

整个空间又猛烈震动，混杂在其中的惨呼异常微弱，但李奇还是听到了。

烟尘中飞出一个渺小的身影，甩起一条细细的血线。

那是特蕾希娅，她的忠诚化身已经碎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头延伸到肚腹，炼狱之力滋滋灼烧着，让她难以止住凄厉的呼声。

卡米拉伸手，自半空捏住特蕾希娅，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失去了跟凯姆的关联，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

李奇的呼吸都停了，他惊恐的看着在魔王手中被炼狱之火焚烧的特蕾希娅，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特蕾希娅要完蛋了，他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似乎凯拉斯卓放弃了特蕾希娅，认可了卡米拉的“凡人最终解决方案”，以此来完成纪元更替。

他和小红帽这两年来的所有努力，全成了泡影。他们两个，也成了全知者记录里的一段小插曲，不，一个玩笑。

眼角似乎有什么动静，李奇转睛一看，是那条浅绿光河。此时已经断裂成若干截，就像烈阳旱日下的溪流，但还在努力的抵抗着烈焰，努力的延伸着试图连接在一起。

奥图和敏丝，还在战斗，赤红亡灵们，还在战斗。

“李奇——！”

特蕾希娅的声音传来，她撑起光盾，在魔王的烈焰手掌中苦苦挣扎，朝着冰川大喊。

“交给你了——！”

李奇深吸一口气，对小红帽说：“你能拖住我多久？”

小红帽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惊恐的道：“那也太危险了啊！就算最后把你扯出来，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净化完！”

李奇的计划很简单，坐上神座，驱使至高死亡之力，用最快时间干掉魔王卡米拉。

在这个过程里，就像刚才他试探着搜集至高死亡之力一样，由小红帽在他被浸染成亡灵之前，把他拉出来。

苍白之主告诉过他至高死亡之力的一些事情，即便不能成为死神，也能驱使这股力量做点什么，至少能在短暂时间里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

这自然是无比冒险的事情，如果在限定时间里干不掉卡米拉，或者小红帽没在那一刻把他抢出来，他就真变亡灵了。再接受那一连串的神座权限检定，后果多半就跟野人王一样炸成烟花。

李奇在心中大喊：“时间！”

“你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尚真是不适应，到底是为了救特蕾希娅还是为了救世界啊”，小红帽恨恨的骂着在戳什么，可能是她用神力模拟的计算器。

然后她道：“三十秒，不能再多了！”

“挺好的，是你那会的二十倍时间！”

李奇朝神座顶端迈去，小红帽噼啪在他脑子里炸了个雷让他僵住：“你、你都不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这是真的会死人的啊！我有很不妙的感觉！”

李奇发出沉凝的意念：“我相信你，小红……”

再道：“没时间解释了，让我上车！”

“你……利索点……”

李奇踏上峰巅，小红帽的嘀咕变得飘渺。骨甲骨盔轰然碎成粉末，露出精赤身体，皮肤瞬间干裂，血肉急速干瘪。

当他坐上骷髅座椅时，整个人已经萎缩成一具干尸，脸看不到，但肯定跟骷髅头没多大差别。

身体如被凌迟般的痛苦就完全忽略了，极度的冰寒在心中流转，怎么也抵御不住。

微弱的银白光芒在身上流转，阻止着至高死亡之力浸入灵魂内层。这是小红帽在竭力运转赤红神力，拖延他的灵魂被这股力量完全包裹。

就是这一丝温暖，庇护着他的灵魂，也让他意识清醒。

死神冰川震动不止，大片崩塌，由无数骷髅堆积成的巨大骨手自冰川下拔起，升到空中时，似乎遮挡了整个天幕。

跟这只骨手相比，魔王卡米拉的巨大身影小巧得就像一只猫。

“陌生人，你果然动弹了……”

卡米拉冷冷的道：“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世界？就是你这种人才最可恨！你们让凡人看上去总能闪烁出光彩，你们始终给凡人一线希望。是你们让凡人得不到彻底的清洗，不能丢掉灵魂中那些软弱的东西，走上通向真正自由的道路。”

骨手如天崩般压下，还传来李奇冷冰冰的声音：“我们的差别在于，你把凡人看作面包味的屎，我把凡人看作屎味的面包！”

他再喊道：“特蕾希娅！神祇就是道路，从没有道路放弃人的，只有你自己放弃！”

卡米拉挥起熔岩长刀，硬生生顶住下压的巨大骨手。

地面轰隆隆不断开裂，她哈哈笑道：“这点力量就想干掉我？我可是连死神都干掉过的啊！虽然只是最后一击，可你就算获得神座的认可，一个新生的死神，也不可能强大到哪去！咦……”

说到最后，不是为骨手上不断加强的力量而惊异，而是她手里有了变化。

“是的，我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神祇就不会放弃我！”

特蕾希娅身上溢出白光，越来越明亮，反过来烧灼着卡米拉的手。大部分力量都在顶着骨手的压迫，魔王痛呼着无奈松手。

特蕾希娅的渺小身影冲天而起，隐约听她呼喊道：“赐予我力量，凯姆！”

她这是要神降了……

天幕亮起了一轮冷白太阳，粗壮光柱直射而下，罩住了她，瞬间又变作巨大的铠甲武士。

这次不是忠诚化身，而是神降之力，是凯姆的投影。

卡米拉怒骂：“该死！凯拉斯卓！你为什么不拦住凯姆！？”

李奇讥讽的道：“她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说不定只是场下点小雨就会淋熄了的野火呢。”

卡米拉长刀奋力一掀，将骨手往上一托，身影激射而出，冲向正准备发动全力一击的凯姆投影。

两股力量相撞，凯姆投影犁着地面退了老大一段距离，看来凯拉斯卓是真的抽手了，现在回应特蕾希娅的只是纯粹的凯姆意志，这让她获得的力量很有限。

“小家伙，你那张嘴巴跟罗兰一样……”

卡米拉话没说完，上千米宽的拳头猛然砸下，像是锤一根蜡烛似的，径直砸进土里，嵌进地下深处。

“真是让人迷醉的力量……”

死神的神座上，李奇握起只有手骨的拳头，作着捶土的姿势，骷髅眼眶里闪烁着银白与碧绿交织的光芒。

“但也真是可怕……”

他正在感慨，小红帽惊叫：“你调动了至高死亡之力，它侵蚀你灵魂的速度加快了！好了没有？我准备拔你了！”

“好……等等……”

李奇正在感受，忽然啊的大声痛呼，他的骷髅手燃起了火焰，而且是从内到外烧穿了。

远处镇压着卡米拉的骨拳跟他的骨手一摸一样，正喷发着猛烈的炼狱之焰。

焰火在半空汇聚，凝结出卡米拉的恶魔身体。

她兴奋的嘎嘎大叫：“你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一点至高死亡之力，太令人期待了，继续！”

该死！看起来还是没办法稳赢！

李奇咬牙，将骨手摊开，也不理会小红帽继续拔高的声调和“又变快了”的叫喊，将心灵继续浸透下去，驱使着死神的力量。

燃烧的骨拳崩裂为灰雾，裹住卡米拉，她身上的焰火一缕缕凝固，冷却，直至变成白骨，如牢笼般禁锢住她。这种骨化似乎还浸透到了她身体内部，让她发出痛苦的嚎叫。

特蕾希娅化作的凯姆投影高高跃起，充盈着圣光的长剑劈下炽白光波，将卡米拉整个吞噬。

那一刻整个亡者之域似乎都要崩溃了……

干掉了？

李奇刚升起这样的念头，烈焰自地底喷起，驱散了漫天烟尘。

卡米拉的一只恶魔手爪攀上巨大深坑的边缘，将弥散着烟气的身躯拉了出来。

此时她终于显露出属于亡灵一面的原形，就是具破破烂烂的骸骨，但每根灰褐色的骨头，里面都透着橘黄的光焰，那是已经完全炼狱化的亡魂。

“很好，看来我得全力以赴了！”

卡米拉高声喊着，烈焰如骨髓般淌出，包裹住了骨骸，再凝结为凡人一般的躯体。

最初不着一缕，火辣曲线尽览，再被焰火凝结出的长袍裹住。

顷刻间魔王卡米拉，变成了橘红长发的美丽女魔法师。

“我不明白后人为什么给我取了个勇敢者的名号，在我们七个人组队的时候，大家都叫我……”

她双臂伸展，一颗颗巨大火球如孔雀开屏，在她身前绽放：“爆裂者卡米拉！”

小红帽在李奇心底狂喊：“混蛋啊！你别跟我对着干啊！快让我拔出来！”

李奇在心底狂喊：“力量！我需要更多力量！”

四百四五 死神神座，罗兰啊罗兰

“点燃一切！焚烧一切！粉碎一切！”

“在那个魔法师被视为禁忌的时代，我还能被人认可，能在罗兰身边，成为七人之一，就因为我比所有战士都一往无前！”

随着卡米拉的呼喊，每一颗都比炎爆术大无数倍，恍若火陨石的大火球，连绵不断的射向特蕾希娅。

简单的火元素攻击，哪怕能级再高，也未必能伤害到凯姆的神降投影，但这是蕴含了炼狱之力的火球。特蕾希娅不得不停下冲击的步伐，环绕着她的空间层层翻转，面面光盾波光粼粼，将火球一一接下。

团团烈焰焚烧着凯姆投影周围的空间，环绕着卡米拉的一圈大火球却没有消失，而是不停的分裂、增大、轰击，一时压制住了特蕾希娅，这可绝对不是魔法。

“凡人，你的牺牲令人感动，但你的努力毫无意义……不，对我很有意义。”

这竟然没费卡米拉全力，她将目标转到了李奇。

“死神神座没有激活的话，我得焚烧整个亡者之域，不放过每个角落，才能将所有至高死亡之力清除，这也是我迟迟没有进军神座的原因。”

“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你居然连同罗兰在内，统合了大半的亡者意志，还调动了至高死亡之力，这真是完美！”

“现在，我只要把你跟神座一起摧毁，就能完成整个亡者之域的炼狱化，非常感谢你！我会记住你的，你叫……李奇是吧？”

卡米拉说话的时候，她那如燎原烈火的炼狱大军也在急速变化。燃烧的骸骨片片崩裂，点点炽红的炼狱亡魂如草原上的蒲公英，纷纷扬扬升起。

已经被炼狱亡魂逼压得即将崩溃的赤红亡灵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它们群群汇聚，重新拉出一条浅绿光河。

卡米拉对此毫不理会，对她来说，这些低等亡灵就如蝼蚁，在她跟特蕾希娅和李奇的对决里不值一提，她需要将所有力量投入到这一击里。

“鲜嫩的小男孩，你让我想到了罗兰，不过你不能跟他比。”

“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多么英俊，多么有魅力啊。他是罗兰帝国的末代皇子哦，背负着沉重的宿命，却拒绝重建帝国，哪怕凯姆愿意全力帮助他。”

“他品德高尚，意志纯粹，坚信凡人应该拯救自己，也可以拯救自己。凯拉斯卓就是靠着他才没被凯姆吞噬掉所有意志，说起来还是我亲手把她抱到罗兰的床上呢，那一夜……呵呵……”

“你能获得终亡之主的帮助渡过冥河，还能坐上死神的神座，在活人的世界里也该是个人物吧，可惜你的事迹就到此为止了。”

“你肯定也是哪个神祇的代言者，我对祂毫无兴趣。就连最强大的凯姆都阻止不了我，你和你的神祇不过是在做徒劳的挣扎。”

卡米拉说话的时候，巨大的骨拳再度捣下，却被盈盈升起的点点星火点燃，如纸一般瞬间烧成飞灰。

星火升入空中消失不见，接着天幕骤然亮如白昼，一颗橘红的太阳在神座上空出现，缓缓下沉。

“难得跟活人说这么多话，还有点舍不得啊”，卡米拉叹道：“可惜，我忙着毁灭世界，咱们只能聊到这了。”

她在这边自语，神座上李奇正跟小红帽吵得不可开交。

“力量！我需要更多力量！别告诉我你这时候还在吝惜战略储备肉啊！这才几秒时间！？”

“什么叫几秒时间！放民工漫里这些时间都够做几个单行本搞好几次回忆杀了！还有啊，我现在都拉着尼尔娜一起跳舞编织神力了知道吗！？你在调动死神的神力啊亲！给我冷静一点赶紧拔出来！”

“特蕾希娅干不过她！让我再来一下，就一下！”

“你也干不过她啊！多少下都没用！赶紧拔出来咱们另想办法！”

“我不甘心！我……卧槽！禁咒！”

太阳降下，死神冰川急速消融，巨大的骨山片片露出原貌。

死神的神侍张弓搭箭，射出道道灰暗之气，想要阻止陨落之日，却根本无法接近，在半空就被焚作青烟。

“我感觉到了……”

李奇心中闪过莫名的预知，此时他无比确信，只要自己愿意，绝对能掌握更多死神之力，甚至直接成为死神，他绝对不会跟野人王一样炸成烟花。

死神的神座也好，至高死亡之力也好，也是有意志的，虽然不是凡人意志，却懂得趋利避害。

在这种危急关头，哪怕是一个只会码字的仆街宅男，神座都会认他为主，再不认主就完蛋了！

“我也感觉到了……”

小红帽低沉的道：“但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就算神座启动了紧急认主程序，丢开那些条件检定，不把李奇炸成烟花，但认主后李奇就成了死神。

按卡米拉的说法，就连源初骑士那样强大的凡人，成神后都泯灭了凡人意志，李奇这么一只传奇都没到的弱鸡，成神就等于一切的终结。

小红帽都拿不回他的灵魂，死神远比小红帽强大。

“我……知道。”

李奇幽幽低叹，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张面目，菲妮、艾丽、缇娜、欧萝拉、蒂丝……最后是少女形态的小红帽，就是笑得有点二让他差点出戏。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而且，我在下面，一样能为革命出力”，李奇的意念酸涩而沉重：“至少能确保亡者安息，解决了凡人革命的生死问题，这就够了。活人的革命，我就无能为力了。”

心灵骤然被什么东西压住，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切，就听小红帽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不！你是我的第一号革命资产！我不能丢下你！”

“放开我吧，陛下”，李奇涌起灵魂之力，将那股触感推开：“不，小红……”

至高死亡之力丝丝渗入，李奇意识飘摇，心灵一点点冻结，掌控力量的感觉却一点点清晰。

他振作起来，将变得微弱的意念发出去：“帮我转告菲妮，等她长大变成女神，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就来这里用水晶鞋踩我的头，狠狠的踩。”

“告诉艾丽，亡者之域是粉碎不了的，阻止她干这事……”

“告诉缇娜，我晚上会悄悄到她床边摸她耳朵的，只会在她睡得又香又甜的时候……”

“千万别让欧萝拉下来，告诉她帮着你完成革命就是对我最好的纪念……”

“还有，虽然我没骨灰了，还是把我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烧了意思一下，把灰洒大海里……”

轰隆一道响雷，炸得李奇灵魂激颤。

“还骨灰洒大海呢！你做梦！”

小红帽咆哮道：“等了你半天，一大通遗言说完了都没对我有半点交代，你对我有起码的忠诚吗？”

李奇苦笑，就为这个你也生气啊……

“就为这个，你就休想挣脱我的魔……不，神爪！”

小红帽在他心底动了动，一股温热的激流轰然涌入，令他意识骤然清灵。

“你在做什么啊！你拉不住我了！”

小红帽正在扯衣服甚至卸胳膊的景象闪过，虽然香艳，却让李奇暴怒的大喊：“赔我一个就够了，你还搭进来干嘛！都最后关头了你能不能别那么二那么蠢了？想想我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啊！？”

响雷再度轰鸣，小红帽咬牙切齿的道：“我是二我是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账！”

还回来算账？你当我是出差旅游吗？

李奇正要推开她，却听她说：“想想你忘记了什么？你在下面是单打独斗吗？”

哎哟！竟然忘了这茬！

意念一动，眼中即见。远处的浅绿光河正急速闪烁着，每一点光亮都对应着涌入灵魂那股激流的细细一缕。

赤红亡灵的神力网络！

“别发愣了该做什么就做！”

小红帽喊道：“我在上面，奥图和敏丝他们在下面，现在赤红神力在你灵魂里形成了对流，可以让你驱动更强大的死神之力！”

“千万记得别去触动最深处的力量！到时候我可真的拉不回你了！”

李奇已经在行动了……

亡者之域再度震动，一股无形之力自神座这座骨山向四周冲击而过。

神侍眼中的碧绿光芒原本已经黯淡，此刻猛然明亮，射向天空的死亡之箭更加粗壮，即便在半空炸开，散出的灰暗气息也萦绕不散。

片刻间一层云雾遮挡住炽红艳阳，让正急速升温的亡者之域清凉了少许。

那股力量继续延展，冥土中升起一点点幽绿魂火，跟刚才的炼狱星火一般浩浩荡荡升空。

死神之力冲刷过亡灵君主的大军，原本已经片片伏倒，却在这股力量下站了起来。一只只、一片片、一堆堆的垒砌着，若干只巨大的骨手急速成型，向天空中伸去。

在亡者之域四处升腾的巨大火堆也骤然消散，骑士王、僵尸王、缝合王、幽灵王这几个亡灵君主脱困而出。虽然个个都冒着青烟，痛苦不堪，却在这股力量的驱动下，纷纷化作至少千米高的巨大亡灵，向那颗艳阳射出灰暗的死亡之力。

死神之力最后冲刷过卡米拉不远处的一片焰火，那是被卡米拉炼狱化，然后被骑士王爆掉的黑龙王。

看来那是黑龙王的本体，焰火熄灭，片片凑回骨龙原形。眼眶中的魂火最初还是橘红的，却渐渐变色，直至回复成幽绿。

骨龙升空而起，看它扇着骨翼的样子，显然是想挣脱死神之力的控制，却又无能为力。

李奇像是置身漩涡之上，正用手拨转一股股激流。每一股激流都对应着浩瀚的力量，在转动中卷起风暴，做出一个个近于神祇的恐怖之举。

尽管只是驱动漩涡浅层的一些力量，无尽的信息依然如洪流在冲刷着他的意识，令他对自己渐渐生出虚幻的感觉，像是洪流的源头才存在着真切，溯流而上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这是至高死亡之力的诱引，刚才李奇就隐有感觉，现在更清晰了。

他努力抵御着这股诱引，将意识集中在正在做的事情上。

他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段时间……

由数十百万各类亡灵堆砌而成的亡灵巨手伸向天空，一只只托住艳阳，巨手闪烁着难以计数的魂火，在接触艳阳那一刻大放光华。

手掌部位的亡灵被瞬间烧灼成飞灰，下方的亡灵却不断涌动重组，若干只手稳稳托住了这颗禁咒陨日。

卡米拉震惊的喊道：“你到底是谁！？你背后的神祇是谁！？”

李奇已没有半缕多余的心神回应，他拨动涡流中的一股粗壮激流，指向正在半空与死神之力挣扎的黑龙王。

黑龙王身形再度涨大，显现出千米高千米长的本体，向空中那颗陨日投去。

骨龙发出绝望的嚎叫，眼眶中的魂火轰然高涨，蔓延到整个身躯，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幽绿光球。虽然还不如那颗陨日，却并非渺小的存在。

幽绿光球投入陨日，骨龙的叫声嘎然而止，在陨日中化作片片黑斑，笼罩着亡者之域的耀眼火光急速黯淡。

抓住陨日的亡灵巨手猛力撕扯，陨日在半空碎裂，化作道道陨火，洒向整个空间。

整个亡者之域都黯淡下来，刚才那股蒸腾着一起的躁动和干涸尽数消散。

空间另一处也焰火纷飞，再被翻飞的光盾点点消融。

凯姆的投影跨出光盾壁垒，劈出一道圣光冲击，卡米拉不得不将绕在身边的火球拼成屏障。

暖白圣光撕扯着火球，融成大团水汽般的迷雾，刮起湍急的飓风。

特蕾希娅冷冷的道：“你太狂妄了，当你用炼狱之火灼烧亡者之域时，神座上凝结的死神之力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哪怕只是调动其中一部分，也不是你这个半神能抗衡的。”

卡米拉咬牙道：“就算是新生的死神也驱动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她有了自己的论断：“这是个陷阱！你们早就做好了安排！”

火焰自她躯体内喷出，飓风应火而散，再飞出缕缕火丝，牵引四散的炼狱之焰。

她的美丽身影在火中飘摇，声音也如火般炽烈：“可我不怕！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我！”

“以凯姆之名，清扫至极的罪恶！”

特蕾希娅也不多说，举剑高呼，又一股白光穿透天幕，落到巨人的剑上。再随着巨剑的斩落，轰向卡米拉。

死神的骨山上，李奇斜斜靠着座椅，一只骨手支着毫无血肉的下颌骨，眼眶里的魂火在银白和幽绿之间急速变换。

另一只骨手凭空一抓，大地轰然崩裂，一柄幽绿大剑浮出缝隙，不断吸聚着四周亡灵的魂火。

骨手虚虚举起，轻轻落下。

凝结着死神之力的大剑高高抬起，如山峦般朝卡米拉砸落。

卡米拉岿然不动，继续吸聚焰火，人形火柱猛然高涨。

幽绿的死神之力、暖白的圣光之力、橘红的炼狱之力，三股力量即将相撞。

怯怯的，夹杂着惊喜和怀疑的声音响起。

那是个清朗的男声，听起来颇有磁性。

“卡米拉……是你吗卡米拉？”

是骑士王，不，罗兰，巨大身影在远处僵立着，呆呆的看着焰火中的美艳卡米拉。

焰火在这一刻滞住，卡米拉愕然看向罗兰，浑身充盈着的战意烟消云散。

死神之力和圣光之力同时轰到，将焰火吞噬，再化作两条光柱缠绕盘旋而上，如一双游龙般冲破天幕。

“罗兰——！”

空间震颤，大地轰鸣，依稀听到凄厉的喊声，渐渐远去。

烟尘中依稀能见数千米宽，不知多深的大坑，残存着的点点焰火逐一熄灭。

骨山上，骨手保持着劈下的姿势。

大坑边缘，圣光巨人大剑落地，点点白芒离体飞溢。

卡米拉的恨恨低语还在飘荡：“炼狱魔王是不会被杀死的，我会回来的！”

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自嘲的意味：“又被罗兰阻止了，又一次……”

骑士王没有反应，亡者之域骤然变得无比宁静。

“李奇……”

圣光四溢，凯姆投影消散，特蕾希娅飘在空中，担忧的看向神座。

“完活了……”

死神之力汇聚成的漩涡里，李奇发出疲惫的叹息，准备挣脱那股诱引。

就在这时，骑士王动了。

他朝远处呼喊：“卡米拉——！”

自然没有回应，再回头时，眼眶中魂火猛然高涨，裹住了整个头部。

“死神！你又活了！”

“伊尔洛恩！”

“我来救你——！”

骑士王高喊着，策马举枪，冲向神座，巨大躯体猛烈撞上骨山。

那一刻，亡者之域再度震动，亿万亡者发出了痛苦的呼喊。

李奇正在抽退的心灵晃动了一下，接着升起无可遏制的愤怒。

那是神祇被臣属和弱小存在冒犯的愤怒……

一直抗拒着的诱引，此刻像是骑士的长剑，战士的短斧，刺客的匕首，是与尊严甚至灵魂同在的标识。

李奇的心灵毫不犹豫投入漩涡之中，直抵深处。

四百四六 哪怕是死神，也别想抢走我的人！

亡者之域微微晃动了一下，跟刚才连番大战的动静不同，并不剧烈。

天幕依旧沉郁，冥土依旧灰暗，却感觉世界变得清澈明亮，什么都清晰了许多。

冰川已然消解，死神的神侍围在骨山之下，在那一刻同时转身，向骨山跪下，齐声嘶吼。魂火汇成一圈，有如地标。

骨山在轰鸣中不断拔升，带起了一座座嶙峋山峰。每座山峰都由恐怖到令凡人心麻的怪异骸骨拼成，有普通人类的，有额开三眼的，有羊头尖角的，有人头牛角的，还有各种龙类。

灰暗烟气如云雾般自弥散而下，罩住了似乎刺破了天穹的骨骸峰林。有什么存在搅动了云雾，自山巅盘旋而下。

“不……李奇……”

特蕾希娅飘在空中，看着眼前的剧变，惊愕而痛惜的呢喃。

“死神——！”

原本极为高大的骑士王，此时就像山脚下的寻常骑士，跃马挥枪，异常昂扬的呼喊：“今天你死到临头了——！”

云雾破开，一只巨爪从天而降，将骑士王连人带马，轰的踏进地面。

巨爪之上，两颗几乎跟刚才陨日一般大的幽绿光云绽放，映亮了一张奇异的面目，依稀看到蛇身般的巨大身躯缠绕在骨骸峰林间。

占据了小半天幕的狭长头颅探出云雾，犄角与须髯齐飞，云气在利齿间吞吐，青黑鳞片覆体，喉下逆鳞层叠。

这头长身怪兽抬起足爪，朝嵌在深坑中的骑士王大声咆哮，如千万钟磬鸣响。亡者之域的天幕和冥土同时荡开一圈涟漪，似乎不复真实。

特蕾希娅展开一圈护盾，在这股宏伟之力引发的乱流中努力保持稳定，眼前所见令她瞠目结舌：“伊、伊斯特赛斯……”

距离神座极远处的冥河岸边，终亡之主遥望盘踞在骨骸峰林上的存在，抽了口凉气：“伊斯特赛斯始龙！这个李奇，竟然拥有始龙血脉！”

祂皱起了眉头：“以先祖血脉作为神体，要么是他的凡人经历空洞苍白，只能以血脉承载死神之力，要么是他的灵魂还没有……”

被称为“伊斯特赛斯始龙”的巨兽用令每处冥土都在振鸣的雄浑嗓音说：“什么样的蠢货，胆敢打扰你的主人！？”

“是你这个疯子，我不再需要你了！”

它张嘴喷吐出幽绿光焰，将骑士王笼罩在内。

“我不再需要你了……”

涡流深处，李奇的灵魂发出同样的意念。

沉入涡流的那一瞬间，李奇就闪过警醒的念头，没来得及反应，意识就变得恍惚了。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轰然炸裂，碎作无数细小颗粒，向外急速扩展。只剩下极为微弱的一丝容留着他，让他如旁观者般看着自己的变化。

冰寒深寂的力量由每一颗微粒中喷出，相互连接，纵横交织，在“他”之外凝固成无数节点织成，恢弘如星海的大网。

每一点碧绿星光涌入浩瀚的信息，奔腾着撕扯他仅存的这丝灵魂。

他同时看到了难以计数的死亡，看到了生命终结，灵体分离的瞬间，听到万千灵魂沦为亡魂那一刹那发出的痛苦嘶嚎。

人类、半精灵、矮人、兽人、半身人甚至龙类和海灵，所有具有灵魂的生命都有。

主位面、外层位面、元素位面甚至炼狱深渊，除了天堂山和其他神祇的神国外，其他所有地方都有。

在这些死亡之后，他还看到了更深处，也更模糊的亿万虚影。一层层由近及远伸展，无穷无尽。那是印在每个灵魂上的死亡之影，越清晰，死亡越近。

见证正在发生的死亡，预知和回溯一定时间内的死亡，这就是死神的威能。

死神的力量不仅限于此，他给每一个终结的生命施加死亡之力，令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淌，肉体渐渐冰凉。除非以足够强大的力量抵消死亡之力，逆转这样的过程。

他给每一个新生的亡魂施加死亡之力，让它们沉入亡者之域，除非因为各种原因滞留下来。

当他关注亡者之域时，他能听到和感受到每一个亡者的称颂，看到他们燃烧的魂火中那丝线般清晰的死亡之力。再由他心意自动编织，汇聚出在这个世界里无所不能的力量。

死神，从来都身兼“死亡”和“亡者”两个神职……

感受着死神威能的同时，李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神祇不再拥有凡人之心。

他的灵魂被拆作亿万微小粒子，承载和映射着至高死亡之力，组成神祇之心。填充在这些粒子间的是无尽的信息和猛烈的涡流，以精密却非人的方式运作着。

深埋在这颗“神祇之心”中的丁点凡人意志能够感受到，“他”正对骑士王无比愤怒，但那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当他想遏制这种反应跟骑士王对话时，“他”的汹涌意念却将这个念头死死按住。

“他”在以死亡之力衡量强弱，梳理关系，用他的心理模式思索处理方式，用他的言语和行为习惯包装准备做的事情。一切都以捍卫死亡之力为出发点，丝毫没有将骑士王当作可以平等沟通的对象。

“他”就是死亡之力的至高管理者，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凡人于“他”，不过是史莱姆……不，阿米巴虫般原始而软弱的存在。“他”出自于他，却天生的排斥他，残存的那点凡人意志对“他”来说就如肿瘤一般可恶。

李奇依稀理解了凯姆是怎么被凯拉斯卓的凡人意志影响的，甚至理解了小红帽保持凡人之心是多么的艰难和可贵。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被抓进初号机里进行意志同步的婴儿甚至汪星人，或许比作草履虫更恰当。

从坠入涡流，到感受神祇之心，这段时间似乎无比漫长，实际却只在瞬间。

李奇那残存的一丝意识正要被彻底撕碎时，柔软而灼热的激流包裹住他，再感应到小红帽那仿佛化作实质的愤怒意念：“你是想跟我比二吗？你是想证明自己的作死境界有多高吗？给我出来啊混蛋！”

这不是我的错——！

李奇为自己辩解，至于挣脱神祇之心，抱歉他还能维持清醒就已经是拜小红帽所赐了，根本没有那样的力量。

小红帽也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那包裹着他的那股触觉抽搐了一下，传递来涩重的感觉，李奇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那之后，更为炽热的浪潮掀起，就听小红帽断断续续的道：“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一定要你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对你……不满意！”

“小红，放开我吧，不要把你也陷进来了”，李奇知道自己完蛋了，苦笑道：“比起把我这点残存的灵魂拖出去，你更应该考虑要怎么跟死神李奇相处。祂可能会不太负责任，毕竟祂的心智模式是照着我来的。”

他尽职还嘴贱的补充道：“跟祂套套近乎，甚至讨好一下祂，说不定祂就会站在你这边，成为你的忠实盟友，毕竟咱们有那么深的交情嘛，那些记忆祂都有。当然你还是把祂当成我的话，那就危险了……”

熟悉的雷鸣在心底炸开，却很微弱，只是痒了一下。不知道是小红帽怕把他这点灵魂炸散了，还是她对他的影响已经非常微弱。

小红帽的意念也如天外之音般飘渺：“死神李奇？你想得真美！你不是那块料！”

此时死神的神祇之心也察觉到了，死亡之力的洪流猛然拖曳着李奇那点灵魂，一根细细的，却坚韧的银白丝线穿透神祇之心，与冥冥天外相连。

丝线骤然绷紧，这显然是李奇跟小红帽在灵魂深处的根本关联。

小红帽惊叫了一声，随即如母狮般咆哮：“哪怕你是死神，也别想从我这抢走他！他是我的！我的——！”

小红帽的奋起令死神之心变得狐疑和警惕，两边一时僵住。

一个温和的，颇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伊斯特赛斯始龙……你还没有放弃吗？”

还是骑士王罗兰，他已经被死神龙焰喷得如凡人大小，裹在一团碧绿焰火中。依稀能看到那是个英俊男子，正翘着嘴角淡淡的笑。

那是看淡一切的笑容，他叹道：“除了增加痛苦外，这毫无意义。当年伊尔洛恩也和你一样，挣扎了很久。他变成的死神本体是个泰坦，没错，创造了精灵、矮人和半身人的泰坦，鬼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泰坦血脉。”

此时的罗兰似乎完全清醒了：“可惜，即便是泰坦的血脉，也只是让他多熬了一阵子。这给了他一些时间，向我和卡米拉问了好，还跟我们寒暄了几句。”

当然他的语气依旧玩世不恭：“在我们聊到亡者之域的天气对腰腿有什么影响的时候，他忽然一巴掌把我们拍进了地里，然后要我们跪下宣誓效忠。”

轰……

死神李奇抬起龙爪，将罗兰深深踩进地里。

死神的力量骤然增强，那根银白光丝马上就要崩断，小红帽发出凄厉的呼喊：“李奇——！”

再见了……

李奇的意识即将消散，却感应到了什么，愕然一滞。

骨骸峰林中，一点清光闪烁，直射峰顶，没入龙身。

无数碎片环绕着李奇的残存灵魂，撕扯着连接他和小红帽那根光丝的死神之力也消解大半。

看着这些碎片，李奇难以置信，每一块碎片他都熟悉，那上面凝结着的幕幕记忆，他都一一品味过。

阿丽珊……

碎片环绕着他纷飞，块块拼接，汇聚成类似祈并者灵魂的核心，每一面都反射着李奇的面孔，每一张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各种表情的面孔如流水一般荡漾，覆盖住每一面的拼接痕迹，顷刻间就变得不像是祈并者而是活人的灵魂了。

笼罩在灵魂之上的光影荡动，凝出一个纤弱身影，平凡面目，青涩气息，对着李奇淡淡一笑。

果然是阿丽珊！

四百四七 轮到我浪……不，莽一波了

冥岸巡礼不是被小红帽剥掉了吗？阿丽珊……不，应该打引号的阿丽珊怎么又出现了？

“构成我的每块碎片上都有你的注视，有你发自灵魂的振鸣。＊随＊梦＊小＊说 .lā李奇，我与你同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替代你，但至少能试试。不要为此愧疚，我并不是真正的阿丽珊。”

阿丽珊平静的说着，因为她的出现，撕扯李奇残存灵魂的力量减少了许多，小红帽那灼热的意念也更清晰了。

小红帽很恼火：“这女人怎么又跳出来了？”

李奇暂时顾不上理会她，阿丽珊刚说完，身影就崩解为点点星光，接着又重新凝结出来，这一次阿丽珊显得无比痛苦。

李奇明白了，这的确是与他同在的阿丽珊，附着在冥岸巡礼上，裹在他的灵魂之外，与他紧密相依。他审视过那幕幕回忆，感受过阿丽珊凝结在回忆上的每一丝心灵，这个过程里自然而然的浸注了他的心灵，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当死神之力要彻底吞噬他的灵魂时，这部分就被牵引回来了，如之前那般挡在他的灵魂之外。

可这个阿丽珊的力量太弱小，仅仅只能让他喘口气。

如果可以挣脱的话，李奇当然不想就此放弃，实际上他真成了死神，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小红帽。

所有魔女都是他净化的，虽然各自的神力不再需要他进行中转，但他跟魔女们也有灵魂关联。如果这种关联断掉，李奇不清楚小红帽那边的赤红神力会受到多大影响。

原本他还抱着“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想法，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奋力一搏。

当阿丽珊的身影再度闪烁，眼见又要崩解时，李奇推开她，让死神之力落到自己的灵魂上，感觉不行了又再转给阿丽珊。

从灵魂视角来看，两“人”相依萦绕，紧密无间。

小红帽对这个新情况一时有些懵逼，她自个绷紧了那根银白光丝，大叫：“你们这对狗男女——放开啊！”

然后她又自己放开了，支吾着道：“刚才的不算！删除！清空！该死的为啥没有backspace键……”

看来是明白状况了，李奇没功夫趁机吐槽，将阿丽珊的建议传递给她。

“好办法，这个阿丽珊就算不能承受住死神之力，也能把你顶出来”，小红帽喜忧交加：“但我的力量不够！你丫变死神了力气好大！”

这不是力气的问题是力量层级的问题……

“那怎么办？”

李奇忽然在浩瀚意念中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特蕾希娅，正飘在神座外的空中，紧张而忧心的看着这边的动静。

由特蕾希娅眼瞳的反射，李奇依稀看到了神座的全新面目，也看到了死神李奇的本体形态。

“卧槽，为什么是中华神龙……”

黑暗时代的伊斯特赛斯帝国就有这种龙，好像叫始龙，等等现在不是思考为什么费恩世界也有这些东西的时候！

李奇提了个建议：“我可以问问特蕾希娅，让她帮帮忙。”

“休想——！”

小红帽斩钉截铁的道：“宁愿你完蛋，也不能给她插手的机会！”

你对她还这么耿耿于怀呢？

李奇苦笑，那看来是真要完蛋了，要帮小红帽把他从死神之心里拉出来，没有神祇级别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而特蕾希娅是唯一可以指望的了。

“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你的女神！”

小红帽决绝的道：“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吧！哪怕是地狱，哪怕你被死神掌控，我也要拉你出来！以我……之名发誓！”

中间有点含糊，像是在说她的名字，可惜李奇忙着跟阿丽珊二人转，一时无暇细听。

等阿丽珊挡住了死神之力，他稍稍松气时，忽然有所感觉。

李奇有些发慌：“你要干什么？喂你别乱来啊！”

小红帽高呼：“我要拿整个神国砸开亡者之域！”

话刚说完空间震颤，天幕银白光芒如电蛇般游走不定，似乎正在撕扯空间。

卧槽你怎么这么莽了啊！

这是在救人还是要灭世啊！

李奇大叫：“你把家都砸了还怎么过日子啊！”

小红帽义无反顾：“人就是家，人在家就在！”

她再道：“而且砸的又不是咱们家，是你的小别墅。”

………………

星界底层，被称为“漂流环带”的区域里，一艘破破烂烂如果没有那根桅杆完全就是堆垃圾的星船上，一个瘦高个子被绑在桅杆上，他挣扎着用通用语大喊：“你们简直就是强盗！吉斯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家伙并不是人类，削瘦身材缠着绷带般的织物，两只尖耳朵大小不一，还有对黄色的猫眼。

“强盗？是谁冒充渡船，等我们上了船，就摸出刀子要我们交出所有值钱的宝贝？”

慵懒的声音说：“在你们吉斯昂人的字典里，难道星界海盗跟强盗不是一回事吗？”

“宝贝是自由的，它只听从力量的召唤”，吉斯昂人还在辩解，声调猛然变尖：“淫贼！恶棍！别摸那里！我是女的！”

正在他……不，她身上摸索的两个人骤然一僵。

左边那个胡子拉渣的大叔说：“弗朗希斯，你怎么还不放开？难道你已经饥渴得对吉斯昂人的胸脯都有了兴趣？”

半神魔法师弗朗希斯看看夏安，震惊的道：“你一直捏着屁股！？”

“啊，不知道她是女的”，夏安遗憾的松开了手。

弗朗希斯沉痛的道：“夏安，你已经没救了。”

“不，我还有救”，夏安仰望星界的万千星辰，庄重的说：“只需要小奇丽的一个微笑。”

然后他哟了一声，呆呆定住。

“怎么了？奇丽出现了？”

弗朗希斯开着玩笑，见夏安还在发楞，神色一凝：“不会是这家伙的同伴追来了吧？”

“不……”

夏安指着星海某处，呢喃道：“神国……”

弗朗希斯转头一看，哎哟叫道：“神国坠落！”

一颗星辰在星海中变得无比明亮，正急速下降，拉出一道绚丽尾焰。

弗朗希斯异常疑惑：“这是哪个神祇……不，不是任何已知的神祇，可这股神力波动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是告死神力”，夏安表情变得凝重了：“那是尼尔瑟拉的神国，我送给了小奇丽……这会恐怕是她的女神在做什么。”

一股异样的荡动在整个外层位面扩散开，两人惊愕的对视一眼。

弗朗希斯吞着唾沫说：“赤红女士，好像在拿这座神国撞哪里。”

“亡者之域”，夏安低沉的道：“李奇肯定出事了，不然赤红女士不会这么疯狂。”

“她是在用本体操纵神国吧，这可太危险了！”

弗朗希斯说：“我得去帮她！她毁掉了风暴群岛那层膜，收拾了夜女士的烂摊子，我得报答她！”

“算上我，我可不想再也见不到小奇丽”，夏安赞同：“至少不能让其他神祇趁机对赤红女士下手。”

“我的打算是提醒一下她，或者给她把把风，要做到这个就太难了”，弗朗希斯皱眉：“善神那边还好说，暴政之神、残虐之神、血腥女士这几个恶神正蠢蠢欲动，这么好的机会祂们可不会放过。”

夏安一拍巴掌：“你在印记城搞到的那面战神之鼓呢？”

“召唤战神来保护赤红女士？”

弗朗希斯不确定的道：“战神会站在赤红女士这边？”

夏安点头说：“我跟好几个战神的牧师聊过，他们都说战神对赤红女士很满意。自她出现后，费恩的战争就不断升级，现在神陨高原上发生的战争让战神非常愉悦。”

“如果真的能说动战神，让祂降个投影在赤红女士附近，其他神祇就会怀疑是战神和赤红女士在联合行动，祂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弗朗希斯叹道：“那要怎么让战神相信我们代表了赤红女士？”

“去找赤红女士，让她给个凭据”，夏安说：“咱们跟她是熟人了哦。”

弗朗希斯叹道：“以后就不止是熟人的关系了吧，咱们这就算跟赤红女士绑在一起了。”

夏安耸肩：“你不愿意吗？”

弗朗希斯想了想，笑道：“神战开始了，咱们再到处乱跑也太危险，正好找颗大树靠靠。”

“大树？”

夏安哈哈一笑：“这颗大树可不怎么靠谱哦，你看她现在这个疯劲，真的当了她的跟班……”

两人异口同声：“应该会很有趣吧。”

两人解下那个雌性吉斯昂人，塞给她一堆破烂。

“你们要做什么？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吉斯昂人话没说完，啊的一声惨叫，被夏安一脚踹着屁股飞出了星船。

夏安抖抖脚，评判道：“也就那里触感不错。”

星船满帆，朝着流星陨落之处激射而去。

………………

骨骸峰林上的天幕裂开蛛网般的裂缝，水晶光芒自裂缝道道射下，特蕾希娅不得不避开神座，心中震撼难定。

冥河岸边，终亡之主仰头看着天幕的动静，呆呆的嘀咕道：“赤红女士……这是疯了吗？”

“别当我疯了，我计算过了，把尼尔瑟拉的神国砸下来，足以拖住死神。”

小红帽对李奇讲解道：“既然你是个小市民，那么祂也跟你一样，贪生怕死，犹豫不决，不敢决绝反击。我就用这座神国跟祂耗！看祂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奇苦笑：“被你这么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气愤。”

现在形势好转了一些，不然他也没余裕吐槽。

尼尔瑟拉的神国之前已经被小红帽用告死神力转化，隐藏在神国位面之下，还没来得及拖回去。现在正好借着告死神力与亡者之域的关联，直接砸到了亡者之域上，化作恐怖的力量渗进来。

“我要跟在神国后面进来了，你找准时机丢开那个……阿丽珊”，小红帽气鼓鼓的说：“等我一脚踹晕你变成的那条泥鳅，我就把你抓出来。”

“你……小心……”

想到小红帽现在是拿本体冒险，李奇就格外担忧，可这时候再拦她也来不及了。

“别担心，刚才那两个家伙，就是夏安和那啥，来主动帮我了”，小红帽说：“所以啊，下次遇到夏安，变个奇丽对人家笑笑，积极主动点啊。”

夏安又来了？

李奇暗暗呻吟，真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还不如变成死神的好。

小红帽哼道：“这是政治任务！”

虽然头痛，可现在的形势的确越来越好，等小红帽把整个尼尔瑟拉的神国轰下来，她再跟着这股磅礴的告死神力挤进亡者之域，死神不得不倾尽全力抵挡。

小红帽再干死神一下子，让死神压迫李奇凡人意志的力量减到最小，小红帽就能将李奇从神座上拔出来。是让阿丽珊替代他，还是做其他处置，就到时候再看了。

死神必然要对付小红帽，但李奇作好了倾尽所有力量扯住死神意志的准备，他相信自己能牵制住死神的力量。虽然他不是凯拉斯卓，不够强大，但他跟小红帽的关联，比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的关联要深得多。

骨骸峰林之上，水晶光芒浓郁到吞噬了小半天幕，瀑布般的尘土倾泻而下，那是在告死之力和死亡之力的对撞下化作尘屑的神国物质。

窈窕身影自天幕的水晶涟漪中显现，渐渐清晰，黑发红裙，正是少女形态的小红帽。

她横眉怒目，探出藕白手臂，竟与盘绕在骨骸峰林间的龙身一样粗细。

“赤红女士……”

远处的特蕾希娅痴痴的念着，她终于见到了赤红女士的本体。

冥河边，终亡之主叹道：“果然是越天真，越疯狂啊……”

始龙仰起龙头，这种直接破墙而入的行径自然令祂无比愤怒。祂想要怒吼，想要喷涂吐焰，想要调动死亡之力逼压对方，可潜藏在意志深处的那个“肿瘤”却在使劲干扰祂的意志，让祂难以驱动全力。

于是祂飞腾而上，龙嘴大张，一口咬住刚伸进来的手臂。

天空中爆开蓬蓬银白碎芒，像是同时有十个月亮炸碎。

小红帽的痛呼响彻世界……

“咬啊！继续！用力！”

她咬牙切齿的道：“有本事你就咬断老娘的手！就朝着老娘脖子来！”

女神的每个字都在亡者之域激起震颤，不过本该是神圣恢弘的神谕，此时听起来味道却有点不对。

“这就是你的本性对吧！现在你也成神了，敢上房揭瓦了啊！”

远处特蕾希娅想捂脸，怎么听都像是女主人在训斥家里的宠物。

她和希尔维以前曾经感慨过，赤红女士到底对李奇有多眷顾，现在明白了，女神几乎就是把李奇当作阿猫阿狗般宠溺！

始龙被小红帽一通吼竟然真的停下了嘴，巨大的幽绿魂火转悠着，极富情绪，鼻孔里还发出不满、不甘但又不敢妄动的呼噜声。

李奇在灵魂深处对小红帽的态度，自然也影响到了死神李奇，就不知道祂会花多大力气，多少时间克服了。

“现在，我要活剐你这条泥鳅了”，小红帽继续下降，大半身体都穿透了水晶涟漪。她另一只手一伸，拖出一把长刀。

依稀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喊什么“四千米长刀”，李奇听得出是尤赞。这次小光头的位格上升了，居然是作为女神装备上阵的。

李奇奋力牵制死神之心，小红帽举刀准备给死神李奇这条“泥鳅”来一记重的。

就在这时，神座旁一个虚影骤然显现，巨大的危机感让小红帽、李奇乃至死神意志都在这一刻滞住。

“太棒了！她说得对，赤红女士跟你果然有特别的关联，这样的时机果然会出现！我等得都没了耐心，差点要放弃了！”

虚影是一只类似蛛化黯精灵的怪物，吸聚着幽暗气息，像是神座的影子般浮动。

影子最深处，一个矮矮小小，尖耳朵黑皮肤的家伙，张弓搭箭。

芬琳德-暗月！

这个人并不让小红帽等人神惊讶，而是搭在那张弓上的箭，即便是死神李奇，眼眶中的魂火都为之凛然。

“我也是来救你的哦，李奇”，暗月咯咯的娇笑道：“只要杀了你的女神，腐化了死神的神座，你就获得自由了！”

说话时弓弦一震，那枝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连神祇都感到害怕的箭离弦而去，骤然消失。

小红帽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忽然出现一个漆黑印记，与白玉肌肤相映，显得异常狰狞。

那是“因果锁定”的印记，只要攻击，就会命中，无视任何条件。

“这是用足以杀死亿万凡人的腐化神尸提炼出来的弑神箭！哪怕是神祇，也逃不过锁定，逃不过陨落！”

暗月大笑：“我芬琳德-暗月，真的杀了一位神祇！”

十五 贞洁之血

“人人成神”即将出口，李奇猛然一个激灵。

差点着了道……

还好心灵荆棘的效果还在，他只是转念，真实感就回来了。

“吾主是位善良而仁慈的神祇，她认为这个世界有太多痛苦，人们必须相亲相爱，抛开隔阂，互相慰藉。赤红这个名字，也是寓意心心相融。吾主希望圣光普照，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李奇说着早就雕琢好的东西，暗道这位女伯爵也真是阴险，居然给他喝吐真剂！

可恨他给自己挖了坑，摆出一副很熟悉贞洁之血的样子，还大方的请别人“测谎”，想翻脸也找不到理由。

当然，他也没什么底气翻脸。

“痛苦？”

女伯爵目光闪动：“听起来跟受难之神的教义很相近啊。”

受难之神伊斯玛特在费恩的知名度不亚于护卫之神凯姆，这位神祇被称为“穷人之神”，教义的主旨是锄强扶弱，消灭苦难。

李奇摆着认真脸说：“伊斯玛特陛下是吾主尊敬的神祇，不过吾主并不认为复仇是消除痛苦的正确途径，而且吾主衷心希望暴力能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革命当然不是复仇那么低级，而是建立全新的秩序。至于暴力，革命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立没有阶级没有暴力的大同社会，当然是用暴力消灭暴力。

女伯爵点点头，很明显，如果赤红女士更多偏向受难之神的阵营，那就不是忠诚神廷愿意交好的对象了，毕竟伊斯玛特代表着穷人，忠诚神廷代表着贵族。

“那我能领受赤红陛下关于痛苦的神意吗？”

女伯爵起身为李奇添茶水，胸口的衣服又神奇的裂开一条缝，深邃的沟壑似乎能把李奇整个人都埋进去。

等女伯爵坐下，那条缝又消失了。

李奇忽然意识到，女伯爵身上这条长裙应该是件超凡物品，而她仪态端庄的大发福利，不过是服装的流行款式。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在迩香，上身只贴两朵花就满大街跑的女人不要太多。相比而言，女伯爵已经相当保守了。

真是一个堕落的世界啊……

女伯爵的话说得委婉，意思是想看看专属神术。

神祇对神职的体现，就着落在内部教义和专属神术上。

内部教义是教会的机密，在教会具体做出什么事情之前，都是通过神力圣光和专属神术来判断阵营。

这方面李奇倒没什么担心，塔伦斯详细讲解过，很多神祇的神职都跟痛苦有关，多数是中立甚至邪恶阵营。比如苦痛女士，中立偏向邪恶，神力圣光是灰雾。虐待女神是邪恶阵营，圣光是淡淡的血红色。

赤红女士的圣光是银白的，跟受难之神伊斯玛特的淡灰圣光不同。心灵荆棘这样的专属神术对心灵和身体也不会造成实质伤害，再加上烂大街的教义口号，足以确认赤红女士的善良阵营。

“如您所愿”，李奇对女伯爵施放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心灵荆棘。

“哦……啊……嗯……”

女伯爵紧闭双眼，捂着胸口，如西子捧心，发出娇弱无力的呻吟。

再睁眼时，她脸颊一片晕红：“我想起了跟初恋情人挥手道别的情景，那时真的是心如刀割啊。还有在迩香贵族学院的学长们，他们真的让人难忘。”

她看向李奇的眼里波光盈盈：“李奇，赤红女士真是位无情的陛下，她让我看到了自己灵魂上的累累伤痕。我以为过去的自己非常幸福，陛下却把冷冰冰的现实摆在了我眼前，告诉我过去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李奇赶紧用上他大专辩论赛级别的口才：“伯爵，那不是伤痕，是您的财富。”

“是的，也是财富，所以赤红陛下希望大家心心相融，分享这样的财富”，女伯爵张着檀口，像是难忍心绪的翻腾，红唇粉舌让李奇想吞唾沫。

“叫我欧萝拉”，女伯爵娇喘了一会，举手捋开有些散乱的发丝，给李奇递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很久都没人让我的心这么乱了。”

她再道：“如果陛下能有寄托了神意的音乐或者文学作品，相信在王国里很快能打开局面，我们的欢悦女士、文艺女神、音乐之神这几位陛下，也会为找到了新的朋友而高兴。”

这是过关了？

李奇暗暗松了口气，至于音乐和文学，《义勇军进行曲》、《牢不可破的联盟》还有马恩列毛作品集要不要？

李奇还想招来塔伦斯和菲妮，女伯爵却爽快的做出了决定：“赤红陛下会为王国带来新的活力，对此我深信不疑。欢悦女士的教会很乐意在李奇你这里举办一场宴会，不仅支付所有开销，还愿意捐助一笔钱用于改善会场环境。”

没等李奇表示感谢，她凑到李奇耳边，低声说：“但不要对参加宴会的宾客身份抱太大希望，李奇你该知道，你的麻烦不仅仅是那笔债务。”

语气严肃，透露的信息也相当重要，让李奇心弦震动。

然后他耳垂一热，竟被女伯爵含住，连吮带扯了好几下。

结果还是个碧池……

女伯爵掩嘴娇笑着离开，李奇揉着耳朵，发了好一阵子呆。

塞巴迪安送客回来，带回了一大袋金蒲耳：“这是欢悦教会的捐助，二百金蒲耳。”

太棒了！

李奇接过袋子，哗哗的金币碰撞声让他仿佛看到了春天。

塞巴迪安再问：“老爷，您的身体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老爷不是知道吗？那个贞洁之血……”

管家疑惑的道：“原料是女子的……用血肉的欲望融解心防，让人抒发本心，在贵族里很流行。您现在还很年轻，喝那种东西很伤身体。”

啥？

管家说的费恩世界的通用语，在李奇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那是……不可描述的血。

李奇丢下钱袋，掩着嘴巴，夺门而出。

………………

马车像是悬浮车一般，从山脊飘下山脚，四匹骏马蹄不扬尘，掠过破败杂乱的小镇。

装设华丽的车厢里，女伯爵端着茶杯，水面跟对面侍女的表情一样，没有一丝涟漪。

女伯爵问：“贞洁之血对他没用，他的话大半都是假的，你连圣女都不再看看，就确定没问题？”

侍女的坐姿很随便，显然不是真正的侍女，她冷冷的说：“圣光确定是善神阵营，跟伊斯玛特和龙尔德两个疯神也没直接关联，这样就行了。”

“至于圣女，你不就是优雅女士的圣女？有什么好看的？该看的在普雷尔身上都看够了，没看出赤红女士有多强大，也就是偏向心灵系的神力特性有点特殊。”

女伯爵抿了一口茶，缓缓转着茶杯：“倒也是，破落的神祇加上败落的贵族，很合理的组合，细节什么的，为了颜面肯定要编造一下，这种事情我们也得见多了。”

她深深吐了口长气：“说起来，这位赤红女士还挺有意思的，或许能让王国的局面有所改观。”

“不要对这个小毛头抱多大希望”，冷面女不屑的道：“意志浅薄，神力羸弱，没有贵族应有的礼仪风范，大多数时候他都直勾勾的看着你的胸部，这个人难当大任！”

“但能抵抗贞洁之血的效果，说明他的心灵神术也有可取之处”，女伯爵叹道：“你该知道，迩香的神廷总部支持不到我们，能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力量。”

“总部那帮家伙早就堕落了，跟商人和法师沆瀣一气，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他们是神廷之耻！”

冷面女子手掌无意识的张合着，像是在握无形的剑柄：“第四纪元的丧钟正在鸣响，黑暗已经笼罩王国，国王正滑向邪恶的深渊，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这种无聊的事情以后别找我了，真是浪费时间！”

女伯爵摆摆手：“我只是个跑腿拉人的，希尔维你是凯姆陛下的裁决圣骑士，决定得由你下。这是神廷观察新兴教会的程序，有意见去跟主教提。”

她揉着胸口，哀怨的道：“刚才真的勾得我心里挺难受的，你开口就是纪元神战，特蕾希娅开口就是黎民百姓，想聊聊天都找不到人。”

“听起来你对那个小毛头还有些特别的期待？”

冷面女尖酸的道：“后悔没留下来跟他做更深入的交流？”

“就是个给赤红女士打前站的小卒子，有什么可期待的？至于深入的交流……”

女伯爵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可没有吃嫩草的爱好，优雅、成熟、稳重，懂得怎么慰籍人心的男人，才有资格上我的菜单。”

………………

“脸上生疮脚底流脓的碧池！”

城堡三层的书房里，李奇还在呸呸吐着唾沫。

塔伦斯在一边暗暗瘪嘴，不就是贞洁之血吗？由图铎帝国传下来的东西，不沾这玩意的贵族就不是真正的贵族。

塔伦斯甚至有些羡慕李奇，贞洁之血也分了很多档次，纯种高等精灵的是最高级的，这个时代，未成年的纯种高精跟魔女一样稀奇。

女伯爵拿出来的贞洁之血肯定不是顶级的，但至少是血统高贵，容貌美丽的少女贡献的，比如菲妮那个级别。

想到菲妮，老头心中黯然，对李奇又多了一分谴责。菲妮那么小你都下得去嘴，却嫌弃起贞洁之血，虚伪！

谴责归谴责，李奇顺利通过了考察，只要成功举办宴会，就意味着赤红女士被忠诚神廷认可，成为可以在王国全境自由活动的正教。

塔伦斯热切的道：“我们必须在宴会上拿出一些东西，跟吾主教义有关的东西，让吾主之名散播得更广。”

“没错，得拿出一些东西！”

想起女伯爵说过的话，李奇觉得，这正好是个反击的机会，得坑回去。

塔伦斯提醒说：“既得贴合吾主的教义，又能为神廷的教会和王国的贵族接受。”

“没问题，我想好了。”

李奇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女伯爵西子捧心的画面，是人就有痛苦，只有凡人的痛苦才能触及灵魂。女伯爵的痛苦，就跟高阶祭司的痛苦一样，另有妙处。

再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确认费恩世界还没有他想到的那种东西，李奇满怀期待：“他们很快会喜欢上痛苦的，我保证。”

八十五 狼人吸血鬼德鲁伊魔女

白发美女大字型吊在空中，本是极其香艳的画面。

可她说话时嘴里露出的血迹，却让画风骤然转到恐怖频道。

甩甩头，从脑袋两侧露出一双狼耳，再扭扭腰，毛茸茸的长尾巴从屁股后探出，画面又向二次元靠拢了。

这是只狼女……

狼女拖着黑气绳索，沉到地面，像在水中行走，笨拙的一步步靠近李奇。

她举起一只手，铿锵弹出尺长的指甲，照着李奇的面门猛然插下。

李奇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类似女金刚狼爪刃的利器落下，显得无比淡定。

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笃笃声中，爪刃插在李奇脑袋一侧的金属地板上，将狼女的身体固定住。

狼女低头，想跟李奇四眼相对，发现自己胸前的东西既遮挡了视线，又正在造成李奇窒息，做了一番调整后，这才坦荡相见。

“我叫卡琳，鲁伯丝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就是我的化名了。”

她的嗓音低沉，跟女伯爵尽展诱惑时的声线有些相似，但没有那么妖娆，透着完全没有修饰的自然气息。当然在贵族听来，就完全是林间野女人的感觉了。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李奇很高兴，意味着女神给他的任务有着落了。更重要的是，收获到这样一只魔女，解救菲妮该不是难事。

叫卡琳的狼女接着说：“你叫李奇？你的血很特别，应该能帮助我离开这里。我会带上你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血库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自然，一点也没有示威、恫吓之类的味道，就像狼舔舔被咬断脖子的兔子，宣称这只食物的所有权一样。

等等，血库？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怎么地位颠倒过来了？

“现在，我需要更多的血……”

说完她咧嘴露出一对小虎牙，上面还残留着的血迹让李奇打了个哆嗦。

他赶紧道：“我身上的血都快被你吸光了，现在就剩脑袋上这一点，再吸会变成你刚才给我展示的那种东西。”

“唔……”

卡琳支起上身，像是观察猎物的状态。

李奇问：“你是狼人还是德鲁伊？是被奥术师抓到这里来的？他们是在你身上做试验吗？”

女神不在线，他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被自己净化了。

卡琳很直率：“我是狼人，又是德鲁伊，是被奥术师抓来的……”

她脸颊微微抽搐：“不过他们不是做试验，是把我当成魔力之源。”

李奇终于明白高个子奥术师说的“给引擎吃了”是什么意思，她就是“引擎”，这艘浮空舰的能量来源。

接着李奇再对女神的忌惮有了些体会，他想起塔伦斯说的教会“净化”魔女的方法，看来奥术师也掌握了类似的技术，不过是把魔女当成反应炉用。

但就算卡琳能化身巨狼，要支撑这么大一艘浮空舰的魔力消耗，也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卡琳身上的源初神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奇正杂念纷纷，卡琳另一只手的食指弹出长长爪刃，对李奇说：“那就喝我的血吧。”

“咱们总得先验验血型，而且还得有输血的器具……”

话没说完李奇两眼瞪圆了，爪刃刺入卡琳的心脏位置。

狼女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煞白，但也仅限于此。血水沿着爪刃涓涓流出，滴在李奇脸上，就听她略显虚弱的说：“喝！”

喝血不等于输血啊亲！

李奇很想给这位费恩土著科普生理知识，可滴到嘴唇上的血渗进嘴里，浓浓的腥涩气息中，夹杂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接住那股鲜血溪流。

那是治疗术拍在身上，体内生机恢复的感觉，但比他施展的治疗术强烈无数倍。

好吧，在费恩讲科学，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等李奇喝了足足有几大口血后，卡琳才拔出爪刃，胸口上的伤痕在淡淡血雾中急速收缩，几秒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伤疤都没留下。

李奇又明白了高个子奥术师说的另一句话：菲妮的恢复力远不如下面那只强。

狼人吸血鬼德鲁伊魔女，还拥有具备超强自愈能力的源初神职，这个卡琳的属性太复杂了。

“可能会有点难受，我的血除了加快自愈，还有些副作用。”

卡琳说到后面，李奇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了。

狼女的血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剧烈变化，瞬间从虚弱状态跨过正常状态，进入亢奋状态，正朝癫狂状态进发。

无穷的生机在体内喷发而出，撩拨着他每个细胞，每根神经。腰间和腿上的伤口，体内受伤的脏器，都在灼热中急速愈合，再生出瘙痒的感觉。

痒感很快蔓延全身，贯通内外，让他想高歌，想起舞，想做点什么可以酣畅淋漓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炎炎夏日里，被阳光暴晒的干柴。

正歪着头观察他的狼女，每一处都像是点火器，对他全方位无死角的引燃。

李奇一跳而起……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卡琳淡淡的说：“我的恢复能力很强，你就不怕被挤断？”

这话像一柄冰矛，狠狠戳在已经陷入狂乱状态的李奇的尾椎骨上，让他终于掌握住了自己的意识。

一个心灵荆棘拍在身上，还怕不够，再一记心灵鞭挞。

李奇倒摔在地板上，四肢大张，两眼散焦，满身是汗。

他呼哧呼哧喘着大气，艰辛的道：“对、对不起，刚才实在控制不住。”

“没关系，你的反应已经很轻微了，其他人都是直接捅地板……”

卡琳没表现出一点恼怒或者羞涩：“其实不该提醒你的，让你那里断了也好。收下半截你的东西，也算是你向我效忠的证物。”

李奇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效忠？”

“我是廷尼威女王”，卡琳说：“你是我的血库，等我带你回我的王国，会给你个名分。”

廷尼威……王国？

完全没听说过，不过这不是重点，卡琳那自然得像奴隶主对奴隶施恩的神色，让李奇张大了嘴。

他忽然觉得，还是不要指望“收服”这只魔女了。

魔女的事情丢一边，李奇说：“卡琳，我还有朋友被奥术师抓住了，我必须去救她。而且，你也应该想向那些奥术师复仇吧？”

卡琳用居于食物链上层的平静语气说：“朋友？你是我的血库，不需要朋友。”

接着语气稍稍变化：“复仇这种事情，好累。就算解决了这些人，还会有奥术师想办法来抓我。”

你不是属狼的吗？连起码的复仇之心都没了！？

李奇无语，他实在把握不住这只狼女的心理。

或许这只狼女只懂得丛林法则，李奇尝试着在某种程度上胁迫对方：“那很抱歉，如果不去救她，我就不能跟你走。”

“这不由你选择”，狼女很淡定的说。

然后她俯身，两团硕大绵软压在李奇胸口，嘴巴咬向他的脖子。

李奇没有动弹，比钢铁还要坚固和锐利的爪刃，正横在他脖子另一侧……

情况不妙啊！

李奇暗暗叫着，同时压住伸手去抓什么东西的冲动。

非常的不妙！

………………

冰刃击碎了荆棘光盾，碎裂成点点细芒，像霰弹般轰得菲妮胸口和肚腹血肉模糊。

神力魔力冲撞，冲击波将她的娇小身躯高高抛起，重重砸在浮空舰的舱壁上。

这种程度的伤痛，小姑娘再也无法忍耐，瘫软在地上，泪水如泉涌。

圣歌缭绕，光翼伸展，她终于显露出了圣女形态。

胖子弗洛里一击奏效，正要用奥术之手抓住菲妮，见到这般景象，惊讶得嘴巴大张，口水流得更猛了。

“我说吧！我就说吧！”

高个子纳比尔得意的大叫：“果然是奇特的古代圣女！是我发现的！”

“是我的！”

女奥术师夏奇拉伸出奥术之手，想把菲妮拖回去，她可不敢近身，小圣女的攻击非常诡异，而且已经不受她控制。

一发奥术箭打碎了她的奥术之手，是胖子弗洛里：“她已经不受你控制了，对吧，夏奇拉？”

女奥术师恨恨咬牙：“我同意你刚才的提议。”

“想得美！”

现在弗洛里距离菲妮最近，虽然他和夏奇拉一样，对菲妮的心灵攻击颇为忌惮，不敢继续靠近，但抓菲妮是最方便的。

“我的提议是，小圣女归我，我可以跟你分享”，弗洛里得意洋洋的说。

粗大的光鞭兜头抽来，弗洛里张开护盾，光鞭在护盾外消散，但附带的心灵震慑依旧让他打了个哆嗦。

“我宁愿死，也不想落到这个胖子手里！”

菲妮尖着嗓子叫道，她已经忍住了伤痛。

原本可以激发传送符的，可她觉得还有机会。

夏奇拉一发虚弱诅咒，将弗洛里挂起的防御BUFF消掉：“哈哈，小宝贝都不选你，你不接受我的提议，那就去死！恶心的肥猪！”

老奥术师贾斯丁被干掉，让夏奇拉心中无比畅快，得意之心就像泻地的水银，继续卷向弗洛里。

“大家都别想得到！我要杀了这个小圣女！”

胖子恶狠狠的喊着，手中多了一把浮动着冰寒气息的长剑。

“那是……霜寒之牙！？不——！混蛋！”

见胖子手握神器，奔着菲妮而去，夏奇拉手忙脚乱的中断攻击法术，换成防护法术，想要护住菲妮。

冰寒长剑破空而至，夏奇拉猝不及防，被长剑贯胸而入。剑上附带的冻结之气让她的脸瞬间青白，手上闪动的法术也蓬的一下消散，将她整只手炸成碎片。

“你……”

夏奇拉嘀咕了一声，一动也不动的呆住。如果不是两眼还在转动，还真以为成了人形冰雕。

四百四八 死神神座，在地狱仰望天堂

“拿腐化神力射我？我好怕啊！”

小红帽冷笑：“剁手节的优惠券啊，来多少我都兜着！”

她不管不顾，长刀继续朝死神李奇的龙头劈去。

不是说用脚踹吗怎么用刀……

赤红神力可是不怕腐化神力的……

早知道这个黯精灵女皇别有用心……

在她背后有个对自己和女神很了解的人……

李奇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再次与阿丽珊转换，死神之力落到灵魂上时，一幕景象令他这点残魂几乎尽数崩裂。

纤柔身影自天幕坠落而下，黑发飘散，红裙黯淡。

是小红帽，她两眼紧闭，毫无生气，胸口那个标记变成了几乎洞穿身体的伤口，血水化作黑雾急速喷溢。

在她之上，依然是那个黑发红裙的巨大身影，但目光沉凝，气息神圣，没有一丝凡人味道。

这是死神预见的死亡，因为即将发生，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弑神箭的确杀不死赤红女士，但能杀死她的凡人之心！

不——！

极度的恐惧自残魂中喷发，带动了某种炽热之力，向死神之心的每颗星辰激荡而去。

那一刻，死神李奇不仅没有趁机吞噬李奇的残魂，意志反而跟他同步了。

“因果锁定”是无法打破的，但这里是亡者之域，是死神的国度。

“因果锁定”无法消解，可他跟小红帽灵魂相连。

青黑神龙松开咬着小红帽胳膊的龙嘴，龙身回旋，层层绕住小红帽的身体，龙头护住她的胸口，眼眶中魂火炽亮，由幽绿转为银白。

神龙张嘴咆哮，喷出一口银白龙焰，空间分崩离析，露出层层难以言述的屏障。那是纯粹的法则，不仅有亡者之域的法则，还有整个世界的法则。

可以清晰看到，一道黑线正在穿透这些法则，即便是龙身所在的空间，也如虚影般毫无阻碍。

神龙再度咆哮，亡者之域整个空间似乎也陷入混沌，天地颠倒，冥土如洪流股股向天幕倾泻。

小红帽惊呼：“李奇你这是……”

呼声顿止，空间微微震荡了一下，幅度很小。感觉却很不舒服。

一颗巨大的骷髅头在骨骸峰林旁出现，带起的力量荡动相当熟悉。

苍白之主！而且是本体！

“这是个好机会！”

骷髅头抖着下颌骨大喊：“毁掉死神的神座，再没有谁能控制我！从此我就是亡者之主！”

说话时嘴里绿光涌动，射出一股数百米粗的光柱。

解离射线！

以苍白之主的本体全力射出的解离射线，急速轰向峰林。此时的死神李奇正在全力扭曲亡者之域内的力量法则，根本无力抵御。

一直在做看客的特蕾希娅高呼：“休想毁灭亡者的秩序！”

暖白圣光穿透天幕，她再度召唤出神降投影，投出巨大光盾挡住幽绿光柱。光盾层层炸作碎芒，又层层重组，一时迟滞住攻击。

天幕上，人龙交织的一对瞬间各有行动。

死神李奇探出龙爪，一把抓住暗月身后的虚影。暗月的身体也被禁锢住，臂腿直直伸展，缓缓上升。

“我是在帮你，李奇——！”

暗月惊恐的大喊：“我没有伤害你！”

死神李奇转动龙头，嘴里的银白龙焰兜头喷下。

暗月尖叫：“不——海瑟薇！救……”

虚影在龙焰中化作飞灰，暗月的声音拉出凄厉变调，身体跟着虚影灰灰。

与此同时，小红帽原本正戳向神龙的长刀光华大作，淡金光芒中，长刀变作一根长棍。

小红帽手持长棍，身绕神龙，朝苍白之主的骷髅头径直捅下。

“吃我赤红英灵的正义一棍！一万亿赞攻击！”

在小光头尖声尖气的呼喊着，长棍破开骷髅的门牙，贯口而入。

淡金光芒与幽绿光柱在骷髅头的嘴里像是产生了链式反应，猛烈爆裂，将骷髅头炸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缝。

“凯姆，赐予我力量，诛灭邪恶之神！”

特蕾希娅举剑呼喊，圣光投射到剑上，随大剑劈下，轰中正烧灼出蒸盈雾气的骷髅头。

“愚蠢……”

骷髅头嘀咕了一声，炸成漫天烟花。

居然干掉了苍白之主！

特蕾希娅喘着大气，一时不敢相信。

龙吼声拉回她的思绪，抬头一看，猛抽了口凉气。

神龙的一只龙瞳银焰消散，喷吐着漆黑烟气，另一只龙瞳也变回碧绿魂火，无比黯淡。

绕住赤红女士身躯的龙身松开，重重砸在骨骸峰林上，露出赤红女士的胸口，那里也出现了一片黑迹，飘溢着浓墨般的黑气。

李奇靠着灵魂关联，将弑神箭的腐化神力转移了大半到死神李奇身上……

小红帽抚着伤口，呆呆嘀咕：“这玩意真的能伤到我？”

特蕾希娅正想开口，神圣宏伟的女神本体咆哮道：“我受伤了！我居然受伤了！这不是剁手券啊！”

语气再一变：“秋香！画眉！来扶下我！哎呀我头好晕！”

感觉女神有点迷糊的样子……

“好累，我好想睡……”

小红帽继续嘀咕，又一声龙吟让她惊醒。

“李奇——！我马上把你挖出来！”

她举起变回长刀的尤赞，正要戳下去，看到骨骸峰林上的景象，感受着那根丝线尽头的状况，顿时呆住。

“哦，不，李奇……”

她向峰林伸出手臂，泪水无可遏制的落下：“不要……不要丢下我……”

死神李奇已经无法维持住本体，挂在峰林中的龙身截截化作烟气，就连搁在峰巅的龙头，也在烟气与实体之间闪烁不定。

一张由烟气凝结成的面目升起，正是李奇。他仰望小红帽，伸出同样由烟气凝结成的手臂。

两只手臂即将相触，李奇的面目和手臂却同时消散，只余下悠悠的呼喊：“小红……”

“不……不该这样……”

小红帽捂着胸上的伤口，两眼发直的嘀咕，再恨声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终究是功亏一篑啊……

死神之心中，李奇的残魂低叹着。

阿丽珊消失了，带走了即将浸透他的腐化神力。

这不是普通的腐化神力，每一缕中都含着一张面目，是蛇身形态的海瑟薇-米斯莉。

再想到暗月死前喊的那一嗓子，这支箭是谁制造的，不需要多想了。

结果还是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吗？

当初在地底城里，换个姿势，避开衣服上的脏污抱住她，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

没帮着范斯他们炸掉控制塔的话，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

这都没有意义啊，终究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腐化神力还在侵蚀死神李奇，这让祂陷入到了癫狂境地，死神之心中的每颗星辰都在疯狂闪烁，一时顾不上吞噬李奇这点残魂。

但他也被禁锢住了，他与小红帽的灵魂关联虽然没有断裂，却被腐化神力压制住，连意念都无法传递，更说不上传输力量。

庆幸的是，小红帽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她还在，她的凡人之心还在。

只希望她别再做什么傻事了，虽然感觉这不太可能。

“我还能做什么？我还可以做什么？”

天幕上，女神本体很迷茫：“我好像……做不了什么。”

李奇此时跟死神李奇几乎就是一体的，她再要拔，会激起死神之心的反噬。不仅拔不出李奇，还会让本就虚弱的死神之心彻底沉寂。

而且腐化神力在侵蚀她的凡人之心，她要全力驱动赤红神力，说不定会跟李奇一块完蛋。

峰林旁的神降投影让小红帽猛醒，这里还有位神祇！

“特蕾希娅，帮帮他……”

小红帽努力让自己显得神圣威严，却难以掩饰语气中的焦灼。

“赤红陛下，您真是……”

特蕾希娅终于有了跟小红帽对话的机会，她感慨深长的道：“非同一般，令我非常……意外。”

她驱动投影就要迈向峰林之巅：“我当然……”

话没说完，一股澎湃的意念在她心中降下，让她止步。

楞了楞，她悠悠长叹，像是在为什么事而唏嘘，再振作的道：“陛下，吾主可以帮他，但吾主有个条件。”

小红帽的声音变得怯怯的：“你……说，希望我能办到。”

“赤红陛下，您可真不像神祇”，特蕾希娅摇摇头，沉沉的道：“条件就是……把李奇让给吾主。”

小红帽冷笑：“呵呵，趁火打劫！”

特蕾希娅没说话，小红帽看了看峰林下还在实体和烟气间变化不定的神龙，凄然一笑：“行，让给你，只要他活下来就好，这也应该如他所愿吧。”

像是在说服自己，小红帽呢喃着：“这样也好，他就不必再跟着我打生打死了，这个世界，本该是他的快乐之地。”

特蕾希娅纠正：“不是让给我，是给吾主。”

她挥手降下一道圣光，落在神龙的头上，无数符文在圣光中流转，那是神契誓约。

只要李奇接受这份灵魂契约，凯姆就能跟他建立灵魂关联，以凯姆的力量，虽然只是一部分，也足以把他连人带魂从死神之心里拉出来。

“李奇，接受吧”，小红帽抽着鼻子说：“在别人家要好好过，要听新主人的话，别当还是在自己家里那样随便撒野，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本体也冉冉上升，浸入水晶光芒中像是要离开：“快啊李奇，快扯断我们之间的联系，自己走！你走！”

特蕾希娅听得嘴角抽搐，感觉自己正从别人家里抱走狗儿子似的。

圣光闪烁，始终没有动静。

特蕾希娅蹙眉，难道李奇已经虚弱得无法回应了？

小红帽也忧心的喊道：“李奇……”

圣光忽然破碎，峰林上响起雄浑咆哮：“蠢女人！我不是小白！”

小红帽惊呼：“别扯！你要做什么！？”

再怒骂道：“你拒绝了凯姆，还要扯断我们的联系，我看你是蠢得无可救药了！你这就认命了？果然是小市民啊，连求生意志都这么薄弱，我对你的栽培完全是白费啊！”

“当初就不该把你捞起来！我再跟你说一遍，想放弃随你，但得把我浪费在你身上的感……各种东西还回来！”

此时李奇跟死神李奇的意志高度同步：“拔我的龙皮给你做包包，抽我的龙筋给你扎头发吧！除此之外我不欠你的！我就是累了想休息，根本不是放弃！再说你这什么革命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到现在我都没什么实质性的福利……”

小红帽呸道：“你果然只当是游戏，果然只想着福利，暴露出你的真心了吧！”

李奇嗷嗷几声，似乎不屑回答。

小红帽继续：“说啊！继续自我揭露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特蕾希娅咳嗽着打断了她：“他的意识跟死神意志又分割开了。”

“特蕾希娅……”

小红帽泪眼婆娑：“求求你救救他！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自己拒绝了啊”，特蕾希娅叹气，又感慨的道：“我知道他是不会向凯姆献上灵魂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跟陛下您一样……天真。”

她再闭眼，像是在跟凯姆意志沟通，然后摇头：“吾主无法拯救拒绝祂的凡人。”

小红帽的本体闪烁了一下，回头看看天幕外，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再回头时，神色变得异常坚决：“那好……”

眼见她似乎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决定，特蕾希娅打断了她：“但我……我自己，可以试试。”

“你？”

小红帽愕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打击你，可你只是个凡人，只有传奇级别的力量，你能做什么？”

“正因为我是凡人，或许能做到”，特蕾希娅淡淡笑道：“之前炼狱魔王喀鲁扎……不，卡米拉说了一些关于吾主与凯拉斯卓的事情，我想，或许还有机会。”

她垂下眼帘，胸脯明显起伏，似乎有点犹豫，又释然一笑：“也罢，不管能不能成功，总之，是他的话，我还是能接受。”

“凯拉斯卓和凯姆……不，你是说凯拉斯卓和罗兰。”

小红帽此时终于表现出了神祇应有的智慧，她两眼圆瞪：”为什么你就行？“

特蕾希娅重复道：”因为我们是凡人啊。”

小红帽沉默了片刻，叹道：“笨蛋……还有欧萝拉那个笨蛋……”

她再问：”你确信那、那样可以吗？“

“这得看李奇了”，特蕾希娅说：“他是凯拉斯卓，我是罗兰。如果他对我并不看重，那就没办法了，但我相信……”

她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我相信，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酸酸的：“可不止一点份量。”

“那就好”，特蕾希娅很快丢开了那丝扭捏：“陛下您不愿意？”

“那、那……当然……”

小红帽有些辛苦的挤出了完整的话：“当然不可能不愿意，我还得感谢你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算不上牺牲”，特蕾希娅坦荡的道：“我立志将此世此身都献给凯姆，把那样的东西交给他，也算了结我凡人之心的一点妄愿。”

“当自己是秦梦瑶了呢……”

小红帽嘀咕了一句，特蕾希娅没听懂，只是道：“那么，就麻烦陛下……守护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红帽笑得很勉强。

低头看看峰林下已化作烟气，只勉强凝结出轮廓的神龙，小红帽咬着牙道：“我不在意，真的，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就好。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样，你在外面勾搭谁，跟谁配种，也由得你，不是吗？小白。”

这些话自然没传给特蕾希娅，小红帽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轻轻挥手，由天幕降下的烟尘混合着告死神力，顿时如重重纱帐，遮住了整座骨骸峰林。

特蕾希娅投入峰林，穿透烟气，落在山巅。

骨骸铺成的平台上，半人半骸骨的李奇斜坐王座，眼眶中闪烁着银白与碧绿交织的魂火。

特蕾希娅缓步靠近，骨骸纷纷震动，像是有什么恐怖之力要爆发，却被生生压住。

“你感应得到我，李奇”，特蕾希娅立在怪物般的李奇身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顺从你的本心吧。”

她咬咬嘴唇，再道：“你越是留恋，越是对我……不舍，就越有机会挣脱。但我要声明，我救你只是为了报答你，为了了结我的凡人之愿，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多一个选择，多一分善良。”

“我不会对你的情感做出任何回应，我的信仰，我的意志，不会因为我们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而有任何改变。”

“这里是亡者之域，我们之间，就算曾经有过故事，也只会永远留在这里……”

“你……明白了吗？”

座椅上的李奇，身体没有动静，但魂火却闪烁得更剧烈了。

“那么……我就开始了……”

特蕾希娅偏开头，用微微颤抖的手解下衣服，原本阴郁深沉的空间顿时一亮。

本就破碎不堪的衣服落在地上，她俯身靠近李奇，直视着那张半人半骷髅的脸，带着怜悯，又带着羞涩的说：“你这个样子，好丑……”

说话的时候闭眼低头，两张脸紧紧靠在一起……

再抬头时，李奇的身躯有了变化，那半张脸浮起血肉，身躯也有了微微温度。

“还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特蕾希娅如玉双臂按在李奇肩上，缓缓坐下。

她压住急促的呼吸，低声道：“这有点困难，对我们都是，所以……你要加油了。”

天幕上，小红帽紧张的注视着下方的景象，直至感应到一丝悸动。

她瘪瘪嘴，抱着胳膊转了身。

四百四九 活人的世界再见

金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雪白肌肤变得粉红，特蕾希娅抱住李奇，抽搐喘息。

她闭着眼睛说：“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怀中人没有说话，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自顾自的呢喃：“小时候，我和凯瑟琳曾经在窗户外偷窥侍女跟人私通，看到最后那一刻，侍女的脸都扭曲了，吓得叫出了声。”

“现在想想，那个侍女真是可怜啊。”

“我和凯瑟琳讨论过那一刻，我说好丑，凯瑟琳说再丑也比她那张脸漂亮。”

“我抱着她，哭着向她道歉，她说不要道歉，只要我满足她一个愿望。”

“她说，姐姐，如果你嫁人了，那一晚，让我在旁边偷偷的看好吗？我要看到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我说，我这辈子都献给了凯姆，我不会嫁人的。”

“凯瑟琳说，那我嫁人了，那一晚你也在旁边偷偷的看，看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答应了，以凯姆之名发了誓。”

“本来以为，这个誓言这辈子都不可能兑现，没想到你拯救了凯瑟琳。”

“本来……一直在准备履行誓言，没想到先应验在我自己身上。”

“不，我们之间，应该……不算。”

依偎的身体已是真切的血肉，和她一样滚烫，只是在本性之外的反应还不热烈，浑浑噩噩的还没清醒。

感觉到按在下面的手多了些力量，特蕾希娅继续道：“从我懂事开始，就知道凯瑟琳承担了我的痛苦。我是幸福的，我发誓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这是我的职责。”

“很快我就知道，我发下了哪怕是凯姆都做不到的誓愿。因为凡人啊，总是会互相伤害。”

“我学会了始终保持冷静，学会了衡量取舍，我时刻以凯姆之心度量自己的心，最初的确……很不容易。”

“十四岁的时候我在王国里巡行审查，处理一桩平民和贵族的案件。贵族**并且杀害了平民的女儿，平民给贵族下毒，伤害了贵族一家。”

“我裁决两个人都处死，贵族不满，平民也不满，没人愿意行刑。我在广场上亲手砍了他们的头，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凯姆意志与我同在。可身上的血水和人们眼中的憎恨恐惧，却让我吐了一夜，我差点放弃了。”

“我如果做妻子的话，一定是最不合格的。我这个人很无趣。不会打扮，女孩子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无聊。记得上次的舞会吗？我还是第一次跟男人跳舞，惊讶吧？你肯定没看出来。”

“让我再想想……看吧，我无趣得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啊，有件事倒是跟你有关……”

“当年我们都在迩香的时候，有一天看着你走过那条巷道去吃午饭。欧萝拉跟我说，哪怕不嫁人，也该养个情人，不然作为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她指着你的背影说，那个家伙就挺合适的，一定很鲜嫩很乖。”

“我跟着希尔维都笑她花痴，要她先去尝尝。那时候我其实也觉得，作为一个女人，长相和身材都还过得去的女人，被仰慕自己，自己也中意的男人抱在怀里，感受他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听他说些可笑的甜言蜜语，的确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东西。”

“但那对我太……奢侈，是啊，我没有资格。”

“我欠凯瑟琳的，我欠整个世界的，我没有资格享受凡人应有的幸福。在我的血脉诅咒转移到凯瑟琳身上时，我就已经获得了超出我该拥有的幸福。”

“我也欠……父亲的，我还欠你的，欠康拉德城那两万人的，欠白玉城十万人的，欠所有因为我发起这场战争而死去的人的，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幸福。”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凯姆赋予我的使命，也正是如此，所有这一切都在时刻提醒我，我不可能为自己而活。”

“我……”

特蕾希娅的话被什么动静打断了，她微微蹙眉，再露出惊喜的表情：“李……”

话没说完，下意识的低头：“别看我……”

然后她自咽喉深处发出低低呻吟，咬着嘴唇，再抱住李奇，抱得紧紧的：“随你心意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骨骸峰林片片垮塌，只剩下孤零零的抵天巨柱。尼尔瑟拉神国穿透亡者之域，变作泥石激流，依旧绵绵不绝的倾泻，围成重重帷幕。

顶端平台的座椅上，李奇眼中银白光芒转动，将最后一丝绿芒驱散。

他抱着特蕾希娅起身，那一刻他抽了口凉气，特蕾希娅也哼出了声，又咬住牙关，将后面的声音掐断。

“给我找件衣服……”

特蕾希娅软在他怀里，声若游丝。肌肤上的粉红正在消退，显出如雪本色，一丝触目殷红绕在腿间。

李奇努力抽回目光，挥手一招。

告死神力流转，牵引出泥石，在身上化作片片护甲。

一裘艳红落入手中，是他之前攀登神座时被吹飞的披风。这是他在冥土中捡到的东西，给特蕾希娅遮体很有些冒犯。不过他的空间戒指早就成了粉末，他也知道她不在意。

“这是……”

特蕾希娅用披风裹住要害，看到披风一角的文字，有些讶异。

“黑暗时代的文字，不朽的意志，这件披风的名字”，李奇抱着她走下平台，不断从泥石帷幕中牵引出一块块石头拼成台阶。这些泥石都还含着告死神力，正好供他驱使。

“应该是件很强大的魔导器或者神器，现在只剩下永不磨损的属性，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带到亡者之域里来的。”

李奇的公主抱非常小心，像是抱着一尊玉雕，说话也非常温和，怕声音稍稍大点，就把怀里的人伤着了。

“不朽的意志，这名字真不错，我很喜欢”，特蕾希娅说：“送给我吧。”

“这不是我的”，李奇说：“而且，也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就算是永不磨损的属性，也只是受某些法则的支持。法则不可能不朽，神祇也不可能不朽，凡人就更不可能不朽了。”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人人都安守本分，忠诚职责”，特蕾希娅用带着点耍赖的语气说：“我宣布，这件披风是我的了。”

这个话题难以继续，两人也再找不到其他话题掩饰复杂心绪。沉默中，李奇抱着她降到地面，穿透帷幕，离开了神座的范围。

特蕾希娅淡淡道：“放下我……”

李奇照办，她没有站稳，又不得环住肩膀扶着她。

两人对视，呼吸相融，沉默了好一阵。

特蕾希娅按着他的肩膀，平静的道：“你应该没忘记我刚才说的……不，最初说的那些话吧？”

“我是凯拉斯卓，你是罗兰”，李奇点头：“我没忘记，但是……”

“所以，就不要认为我们之间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更不要企图改变我。”

特蕾希娅笑道：“你别忘了，你连凯姆都拒绝了，我会不如你吗？”

她像是哥们之间，或者是上司对下属那样拍拍李奇肩膀：“下面的烂摊子你就自己收拾了，我在上面还很忙。等你解决了这里，还有你家里的事情，就来帮我，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仰望天幕，赤红女士的本体已经消失，应该是感应到了李奇的状况，放心的离开了。

“虽然我看不到更远的未来，但在抵达迩香之前，你还是我的封臣，是我的盟友，是背负凯瑟琳未来的人”，特蕾希娅的手落到李奇胸口：“作为封臣、盟友和……献上你的忠诚和友情，努力帮助我，好吗？”

“如你所愿，陛下”，李奇牵起她的手，轻轻吻在手背。

然后特蕾希娅又挤进他怀里，仰头相融。

“最后放纵一下”，这一刻的特蕾希娅，目光和声音都异常迷离：“回去后我会加倍祷告，忏悔我的罪过。”

李奇不由失笑：“这样糊弄凯姆陛下好吗？”

特蕾希娅的目光转为清灵，微微笑道：“我与凯姆同在。”

她扯了扯堪堪只围住躯体，露出玉白双臂和修长双腿的披风，向前方走去。最初步伐还有些绵软，但很快就变得坚韧有力。

走出十多步后，她转身看向李奇，如往日那般威严的说：“那么，活人的世界再见。”

暖白光芒闪烁，特蕾希娅化作圣光直射天幕，用类似神召的神术，离开了亡者之域。

瓦伦丁城西堡密室，空间荡漾，特蕾希娅身影显现，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她赶紧撑住桌子，就听门外梅迪惊喜的道：“陛下！你回来了！？”

“别进来！”

特蕾希娅急声说：“去叫我的侍女，让她给我准备衣物。”

梅迪咳嗽了一声，赶紧离去。

等特蕾希娅换了一身衣服露面，即便用神术清理过，脸上的疲惫依旧难以遮掩，而且眉宇间还有什么气息与之前有很大差异，令梅迪心中剧烈荡动。

他惊讶的问：“陛下，亡者之域发生了什么？您在那里似乎有了什么……变故？”

特蕾希娅微微侧脸，避开导师的目光：“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至于我……我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不该对着导师睁眼说瞎话，她低叹着补充道：“有变化也是我个人的私事，跟公事没关系，而且……”

她像是在提醒自己：“那也是结束，不是开始。”

梅迪张嘴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轻叹。

他转移话题道：“大家都在等陛下，占星师说神祇在星界的投影有很多变化，似乎是诸神在酝酿大战，大家都想知道凯姆陛下的情况如何。”

“正好，我也想召集大家，说明一下亡者之域的情况”，特蕾希娅挥臂招呼导师跟上。

她急步在前，梅迪在后，看着她略略有异的步伐，梅迪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欣慰和释然。

女王步入大厅，上百臣僚和盟友代表低头抚胸，同声呼喝：“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这不是规定的礼仪，但值此关键时刻，与凯姆同在的女王，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这是他们的真心流露。

“我刚从亡者之域回来，清楚了很多事情，也让我更加坚定的相信，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是必须的。”

特蕾希娅并没坐上王座，她环视众人：“星界投影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暂时跟凯姆无关，我们的目标仍然是瓦伦丁大教堂。”

目光落到王座后的秩序同盟大旗上，特蕾希娅先看了看那个蓝底白塔，由一圈符文环绕的徽记，那是法师联合会的标记，再看了看那个突兀怪异的微笑五星，眼里闪过彻悟的光芒。

女王那略略嘶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过去我的确拘泥于很多细节，让我们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也让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我们的确需要做些改变了，必须尽快攻占瓦伦丁！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我决定……”

女王颁布的一条条命令，让直属臣僚们喜出望外，而那些王国公国的代表们却忐忑不安。

站在女王身侧，梅迪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碧蓝天幕偶尔闪过一丝无声的异彩，极为微弱，那是磅礴神力在星界震荡。

“成为女人的特蕾希娅，果然要比以前少了一分天真，多了一分成熟”，梅迪暗暗喟叹：“但她却离凡人更远了……”

四百五十 死神接班人与冥河魔女

特蕾希娅化光而去的瞬间，李奇生出强烈的空虚感，似乎永远失去了什么宝贵之物。

唇间的余香渐渐清晰，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真实。

刚才发生了什么？

特蕾希娅……

大地剧烈震颤，李奇转身，泥石帷幕中，骨骸峰林仅存的那根巨柱轰然垮塌。

死神神座……

他竟然从神祇变回了凡人！

大概是离散的灵魂重新汇聚，整个过程的记忆虽然异常清晰，却延迟到现在，才一点点有了真切的体会。

回味神座上发生的事情，李奇心中混沌难明。

终于告别魔法师职称了，只是没想到是和特蕾希娅，而且是在那样的状况下。

这下对特蕾希娅可不是简单的歉疚了啊，还不知道小红帽，欧萝拉和凯瑟琳会怎么想。

小红帽！

惊雷在心中炸响，她还受着伤！

那会落下来的时候，死神李奇的视角还注意到了天幕之上有什么异动，说不定是其他神祇出动了！

“这里是小红服务热线，请选择提示语言的种类，费恩通用语请按一，华夏普通话请按二……”

“转到神工服务，抱歉，暂时无法为你提供该项服务，但有你一条语音留言……”

“我心口正痛着呢！在我清理完心灵污染之前，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脸！总之你爽够了就干正事！”

呼叫小红帽，得到了这样的回应，李奇松了口气。

还好，不仅状况还好，反应也没超出他最坏的预计。

但这反应很奇怪啊，味道为什么这么不对……

心神正恍惚，旁边响起一个声音：“抵御住神祇之心的同化这种事情还是挺多的，比如凯拉斯卓就做到了。但能挣脱神祇之心的，在费恩还是头一遭，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是骑士王……不，罗兰，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的铠甲，抱着头盔，骷髅头里的魂火黯淡飘曳，投射出一张依稀面目，正是之前缔结冥河誓约时那个英俊的金发男子。

此时的他就是常人尺寸，立在李奇不远处，也在眺望坍塌的神座。

“对了，单靠你自己是不行的，那支弑神箭，还有那个小姑娘才是关键。真是可惜，那时候我们都是亡灵了，也没弑神箭，没办法用这招救回伊尔洛恩。”

罗兰耸耸肩，用漫不经心的腔调说：“仔细想想，就算有弑神箭，我们也都是凡人，也没有神祇帮忙啊。而且卡米拉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委屈自己，伊尔洛恩对卡米拉也没有那个意思。他下到亡者之域，更多是为了我，总不成我上吧。”

罗兰转向李奇，魂火闪烁着，像是在眨眼：”虽然没看到，但在死神的神座上做那种事情，一定很刺激吧？“

李奇忍住朝那家伙吐痰的冲动，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事，你要脸不？

不对，你没脸……

骷髅头的下颌骨抖了抖，投射出的面目爽朗的笑道：“我很高兴为那个小姑娘提供了灵感，那真是个高尚的小姑娘，她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似乎我们之间血脉相连。”

李奇更不爽了：“如果你是想说我跟你的一千代曾孙女发生了亲密关系，再靠着这层关系在我这里讨到什么好处，我奉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咳咳，那倒不可能”，罗兰摊手道：“我可没有后裔。”

这时候李奇的心态继续沉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或许是死神之心还在灵魂中残留着痕迹，让他不怎么把罗兰放在眼里。

这终究是位半神级别的亡灵君主，生前还是末代皇子、源初骑士，以及与凯姆意志分裂直接有关的核心人物。

更重要的是，罗兰之所以沦为亡灵君主，是因为他反抗神祇。跟自己这个机缘巧合，还靠特蕾希娅牺牲才得以逃脱的幸运儿相比，罗兰虽然是失败者，却绝对不是他可以看轻的对象。

这是两万多年前就在反抗神祇压迫的革命前辈！

李奇郑重的抚胸低头：“抱歉，死神意志还在影响我，刚才实在很失礼。”

“没有关系，我之前也一直浑浑噩噩的，作为亡灵君主跟你相处的时候也很没礼貌。对了，还没认真的做自我介绍呢。”

罗兰用拳头碰了碰胸口：“克洛斯-弗瑞文-罗兰，罗兰帝国的末代皇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身份，什么源初骑士，应该是后人加上去的。非要加个名号的话，在我们的七人小队里，大家都叫我‘说话不经大脑的白痴’……”

这就是“诚实者罗兰”这个称呼的由来了吧？

“说起死神意志的影响”，罗兰的语气很好奇：“看起来你跟我们一样，都清楚凡人成神意味着什么，也不乐意接受神祇的束缚。可我奇怪的是，你既然能当赤红女士的选民，为什么不接受凯姆的契约？”

他挠着下颌骨说：“总感觉你跟你的女神，并不是选民和神祇的关系，更像是女主人跟宠物犬。可我从没见过宁死不换主人的宠物犬，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你的队友给你起的外号还真是贴切啊……

李奇为刚才的道歉而后悔，也把什么革命前辈丢到了一边：“因为我不是宠物犬！”

他还是耐心的解释：“我的女神很特别，我跟她的关系也很特别。可以说有她才有我，失去了她我就不再是我了。”

“真是羡慕啊”，罗兰叹道：“我也看得出来，你的女神还保有凡人之心，或许就是因为你的原因。”

震颤停止了，死神的神座垮塌成大片类似垃圾场的残骸，李奇说：“我们只能在这里聊天吗？我得离开这了，你有什么打算？”

罗兰那张模糊面目露出惊愕的表情：“你就这样走了？”

他指着死神的神座说：“你当了半天不到的死神，除了跟你的女神一起把亡者之域弄得一团糟外，还干了什么？”

杀了那只尖耳朵苍蝇？

既然是只苍蝇也算不上什么事。

上了曙光女王？

这……咳咳，可不是能拿出来炫耀的事迹。

李奇很愧疚，作为有史以来在任时间最短的死神，能让继任者记住的，恐怕只有搞塌了神座这桩伟迹了。

罗兰用谴责的语气说：“你真的准备拍拍屁股就走？”

李奇叹气：“那你有什么建议？”

的确不能就这么走了，来亡者之域的初衷还没有解决，得约束住巨人王。

“再找个谁坐上去”，罗兰说：“之前你变成的死神被腐化神力干掉了，当然你也是帮凶，神座也坍塌了，至高死亡之力元气大伤。如果不尽快再找个人当死神，卡米拉或者其他魔王甚至恶神再来，可没办法抵挡了。”

环视四周，感应到几个存在鬼鬼祟祟的游动，应该是僵尸王、缝合王和幽灵王那几个大难不死的酱油党，李奇苦笑：“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毛遂自荐吗？”

罗兰：“毛遂是谁？”

李奇：“不要在意细节。”

罗兰看看李奇，再看看周围，也露出苦笑的表情：“好像真的只剩我了。”

语气依旧轻佻，李奇却另有感觉，愕然道：“你是认真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罗兰叹道：“老实说，还是我把你推进死神之心的，我记起来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看看满目疮痍的大地，像是在回味某个已经退回炼狱的身影：“卡米拉……不，喀鲁扎让我记起了我是谁，你再让我彻底清醒。”

“现在的我或许还有点凡人之心，或许仍然是以前那个罗兰，那么就该做罗兰应该做的事情，像凯拉斯卓那样。”

他的魂火渐渐明亮：“真要追究责任，这个烂摊子，我是说，黑暗时代之后的几个纪元，都是我们这些前辈搞出来的，对后人总得负点责任。”

李奇艰涩的道：“但这意味着……”

“既是牺牲，也是解脱”，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努力吧，李奇，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奇迹。哦，还包括你的女神，或许你们能开创出让神祇不再奴役凡人的新纪元。”

罗兰成为死神的确是最佳解决方案，从一开始就是，现在不过是回归正轨。

李奇却不忍心，他觉得也许能找到其他办法，还想劝住罗兰：“卡米拉怎么办？”

“那不是卡米拉了，杀耶罗的时候，卡米拉的灵魂就因为炼狱禁咒的反噬彻底消散了，那不过是炼狱之力用她的意志弄出来的山寨货。”

罗兰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毫不犹豫，令李奇心中激荡，一时无语。

没走几步，罗兰停了下来，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之前你……踩了我一脚？”

李奇很坦诚：“两脚，还喷了口龙焰。”

“哟，那可不妙了”，罗兰说：“等我成了死神，说不定会讨回这笔债呢，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李奇深深叹息，勉强笑道：“我相信你的本心，你必定是位公正严明的神祇。”

“我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啊”，罗兰摇头道：“你们这些后人啊，总是愿意相信编造的英雄史诗，不理会当事人的说法。”

他再度前行，没走两步又停下来了，这次没转头，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记起毛遂是谁了。”

李奇瞠目，没等他出声，罗兰哈哈一笑：“也许就是场梦呢。”

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泥石帷幕，李奇心中疑云涌动，这个罗兰，难道是……

疑惑被眼角扫到的景象打断，那是一股黑气，正从远处地面的什么东西上冒出。

过去一看，是串项链，被无比熟悉的腐化神力包裹着。

冥岸巡礼……

李奇惊喜交加：“阿丽珊！”

大地再度震动，无形之力汇聚，形成湍急涡流，混沌的亡者之域因此渐渐清晰。

一个巨大的身影自垃圾堆般的神座上站起，泥石帷幕被那股重新汇聚的力量驱散大半，露出他的清晰形象。

依旧是那身铠甲，依旧抱着头盔，但不再是骷髅模样，面目与之前的罗兰一模一样。

还是有不同，面目更加苍白，头发从金黄变成了暗金，眼中虽然不是魂火，却也不是活人的眼瞳，而是深邃的幽绿光雾。

祂一手抱头盔，一手拄着大剑，扫视四周，像是刚睡醒似的在重组意识。

然后祂咆哮道：“谁把我的国度弄成了这个样子！？”

祂狠狠盯住李奇，脸上和眼中是无可遏制的愤怒：“活人？这座含着告死神力的废弃神国，是你丢下的！？”

罗兰彻底逝去了，现在是死神罗兰，性格、记忆完全继承自罗兰，却不再是之前那个罗兰。

颇为熟悉的力量凌压着李奇，之前是掌控，现在是承受，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

李奇没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悼念罗兰的同时，也异常不爽。

劳资才卸任你就这态度！难道这点时间你的记忆就被清空了！？

“李奇-普雷尔，是你啊”，还好，死神罗兰在罗兰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应的内容：“前任死神，赤红女士的选民……”

新生的死神再被那个终极的哲学问题难住了：”我呢？我是谁？“

沉默了许久，祂冷笑：”罗兰……不，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个家伙最讨厌的就是神祇，我怎么可能还用他的名字？我就叫……唔，神座上刻着的这个名字不错，奈罗，我就叫奈罗！”

死神奈罗再度盯住李奇，显得相当不悦。

“看起来我们得一起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过你那两脚踩得我很痛啊，那口龙焰更像是剥皮似的难受。”

大剑上灰暗光流涌动，死神奈罗嘿嘿冷笑：“在干正事前，我是不是该在你身上讨回一点公道？比如……把你变成亡灵？”

就和罗兰一样，这家伙很爱唠叨：“当我的侍从如何？我们相处一定会很愉快。你也很熟悉死亡之力了，毕竟当过一任死神嘛，这里的情况非常了解。我们一起携手，把我的国度建设成亡者的幸福家园吧。”

没有凡人之心的神祇果然一个个都不把凡人的命当命！

跟魔王斗过，跟死神之力斗过，从死神的神座上全身而退，作为创造了费恩奇迹的凡人，此时李奇对新任死神的威胁一点也不在意了。

他多了一张底牌……

一直按在额头的项链冒起银白光芒，上面的黑气彻底消散，一团银灰光雾自项链中溢出，在李奇身前凝结成一个娇小而单薄的身影。

“我这是……怎么了？”

如幽灵般的阿丽珊呢喃道，再瞬间清醒：“李奇！”

她话音刚落，跟死神神座混在一起的尼尔瑟拉神国泥石片片凝聚，筑成石路、石墙、庭院，沿着冥河伸展，急速垒砌出一条长长的景观河岸。

一股无形之力自死神奈罗体内抽出，祂的身影似乎失去了某种色彩，令祂变得更虚弱。

“不——！我的冥河之力！”

奈罗惊恐的咆哮：“把它还给我！”

景观不断垒砌，祂和脚下那如垃圾堆般的神座被不断向后推挤，跟李奇渐渐远离。

“欢迎加入赤红革命的大家庭，阿丽珊……”

李奇欣慰的吐出口长气：“我的……不，我们的冥河魔女。”

心中那份笃定的感觉果然没错，阿丽珊，至少可以承载主位面的冥河之力！

四百五一 偌大的烂摊子与神祇的交易

主位面的屏障上，一片大地正缓缓沉降。屏障上荡开道道灰暗光纹，显示大地并没沉到主位面，而是由这层屏障通往主位面之下，属于“下界位面”的亡者之域。

大地中心那座类似竞技场的建筑里，矗立着一柄巨大得不可思议的长刀，长刀顶端立着红裙红帽的小姑娘，正仰头叉腰的叫嚣。

“有种就上啊！唧唧歪歪只会动嘴，你算什么战神！？”

“怕老娘这是本尊，你只是连分身都算不上的投影？没关系！我这不是缩水成萝莉……呃，这个样子了吗？”

“来来，让老娘用四千米长刀教你重新作神！”

“想趁火打劫？老娘刚被人打劫了一波，正愁找不到人开刀！”

这自然是小红帽，她缩水到了萝莉状态，胸口那处伤痕银白神力流转，溢出缕缕灰黑之气，散逸到混沌虚空。

被小红帽怒喷的对象飘在远处一片淡红光芒中，那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头戴牛角盔，身披重甲，背着一对巨斧，抱着粗壮的胳膊，正用有趣的目光看着小红帽又跳又闹。

“乌索斯不是在威胁你，只是跟你做个交易”，听到“趁火打劫”，战神投影开口了：“要我保护你的安全，就做我的从神，向我效忠，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不接受的话，我会离开。等上面那些恶神分身跟你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会派分身过来，用斧头让你低头。”

“你现在不敢回神国，你知道自己的伤会留下痕迹，让恶神把你的神国查探得一清二楚。”

像是在印证战神的话，虚空各处角落隐约闪烁起各种光色，以古铜色、铁灰色、猩红色为主。闪烁间虚空还荡起淡淡涟漪，那是在向战神投影展示力量，试探祂的立场。

“这还不是威胁？”

小红帽冷笑：“把斧头劈进人的脑门，不答应你再把斧头扯出来，那才是威胁？”

战神的用语很怪异：“乌索斯是战争的化身，是对一切存在的威胁，这该是神祇的常识。”

小红帽暴怒：“我就是个没常识的神祇怎么啦！”

再鄙夷的道：“什么战争之神，只知道为战而战，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莽货。”

“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读过吗？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懂吧？”

“《孙子兵法》更没读过吧，战争是多元宇宙里的头等大事，关系到人与神、国家与世界的存亡兴废，必须动脑子认真思考，这话没听说过吧？”

“克劳塞维茨，听谁说过”，战神投影疑惑的道：“《孙子兵法》在上个……不，上上个纪元听哪个旅法师说过，不过用语跟你的话差别很大啊。”

小红帽咬牙嘀咕：“该死，费恩世界的穿越客那么多吗？这是要废掉我的差异优势啊！”

她理直气壮的辩解：“本地化！本地化都不知道？你的智力只有五，初始点全点到肌肉上了吗？”

“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你会让战争升华”，战神投影丝毫不为讽刺所动：“力量是战争信仰的关键，但智慧也很重要，在这方面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伙伴，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小红帽骂道：“偷窥狂！”

“可现在你的表现，让我又有些怀疑了”，战神投影说：“如果你真的有足够的智慧，就不该拒绝我。”

小红帽冷笑：“我的智慧，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能明白的！”

战神投影捏着下颌，像是重新评估：“或许你的智慧更多是在动嘴上……”

小红帽小小身躯跃起，长刀转动，指向战神投影：“你还是有点智慧的！起码懂得激将法，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刀刃上银白神力流转，小红帽做势欲劈，旁边两团渺小光影大呼使不得。

小红帽大叫：“别拦着我！今天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是不好惹的！战神算什么，死神我都干过！”

那两团光影正是夏安和弗朗希斯，闻言对视苦笑，拦着她？她真要冲过去，他们两个半神渣渣哪拦得住？

“我说夏安还有那个啥，知道你们是好意，可给我挖了这么大个坑，总得想想办法填了吧。”

小红帽挥胳膊蹬腿，长刀霍霍，一副要发疯却被人挡住的模样，暗地里却朝两个半神抱怨。

“的确是我们的错，但女士您也别见面就劈他一道神罚啊。”

“女士，我叫弗朗希斯……”

两人既愧疚又叫苦，谁知道赤红女士这么莽，战神乌索斯对她的兴趣又这么大呢。

“的确不能靠前锋战就定胜负”，战神也改了主意：“这样吧，你能一下子打倒这个投影，我就派来分身保护你。直到你治好伤，可以安全隐蔽的回神国。如果不能，你就先到我的神国去做一阵子客。”

小红帽横眉怒目：“好——！”

夏安和弗朗希斯抽了口凉气，这可不好！

即便只是战神投影，依旧有无上威能，接近于新生神祇的力量。赤红女士不仅缺乏常识，还受了伤，那柄看起来很唬人的巨大长刀也不是足以制胜的神器，别说一下子，十下子都未必能做到。

战神这仍然是在用计！

没等两人劝解，娇小身影光芒大作，各种光色萦绕身躯，如丝线穿梭，急速编织着。

两人正彷徨无助，神光又黯淡下来。

“终于认识到力量的差距了吗？”

战神投影哈哈笑道：“我是强大神祇，你是弱小神祇，就算只是投影，也不是你一下能击败的！”

“是啊，我正准备认输呢……”

小红帽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啊哈哈——！”

笑声渐渐变大，越来越狷狂。不仅让战神投影不解，夏安和弗朗希斯也是一头雾水，外加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底，这就是他们准备投靠的女神……

“没想到那家伙还是挺能干的，这么快就张罗来礼物讨我欢心了，他一定心虚得要死吧”，小红帽笑容顿止，板起脸冷冷的道：“还是得晒他几天，让他好好悔过！”

战神投影没了耐心：“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

小红帽咧嘴露出一对小虎牙：“我现在啊，不是弱小神祇了——！”

话刚落下，自她背后喷溢出条条光带，光色银灰，飘摇不定，像是带动了什么恐怖之力，连带她周围的虚空微微波动。

包裹着战神的那团淡红光芒骤然凝住，战神投影两眼圆瞪。

刹那间，虚空上那片片闪烁的恶神光辉也停住了。

“光头，你搞了那么多武器，有什么是最拉轰也最给力的？”

小红帽跟她的四千米长刀做心灵沟通，长刀弹出一圈图标：“任由陛下选择！从外形到构造，每一项的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不错！你批准你当女神武装的一号组件了！”

小红帽意念拨动图标，点下其中一项：“还是不够丰富和先进啊，不过这个……目前是够用了。”

长刀碎成点点银白光芒，在小红帽身前凝结，片刻间，一部由若干根管子绕成的武器显现，娇小女神就像是武器上的一个挂件，对比异常强烈。

小红帽将这部硕大武器指向战神投影：“一下子打倒你？我这一下子有点长哦。”

“等等，你这是冥河……”

战神投影的喊声被呜呜转动声打断，银灰光流自急速转动的枪管中喷出，在投影上打出一个个破洞。

眨眼之间，战神投影就被打成了筛子。

淡红光芒涌动，修补着投影，可那股光流中蕴含的奇异力量，像是带着诡异属性，阻绝了战神之力的重新汇聚。

“冥河……之力……”

战神投影发出变调的声音，像被击杀的软泥怪，化作一滩淡红光流，带着后面的光团渐渐黯淡。

夏安和弗朗希斯呆呆的飘在小红帽身后，感应着那股银灰光流蕴含的力量，一时没了言语甚至思考的能力。

“打倒你了哦！”

一梭子将战神投影送走，小红帽意气风发：“我需要你的保护吗？”

巨大的转管机枪指向虚空之上，小红帽脖子伸得长长，用尖尖细细的小嗓门咆哮：“谁！？还有谁——！？”

僵住的恶神光辉再度闪烁，变得更加剧烈，也让小红帽更兴奋了：“来啊！一起上！”

夏安和弗朗希斯刚缓过气，闻言气息猛滞，对视着传递“咱们是不是赶紧溜掉”的眼色。

………………

亡者之域，原本死神神座所在的地方，又冒起了一座抵天险峰。跟之前灰暗阴郁的亡者气息不同，险峰笼罩在空寂而平和的银灰雾气中。雾气一直延伸到景观河岸上，与冥河相融，原本稀薄而黯淡的冥河因这缕缕光雾的注入，渐渐生出奔腾之势。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希望最渺茫的那一个居然成真了，真是不可思议。”

黯淡光雾在李奇身边出现，凝结成一个身影，竟是终亡之主！

“你想的全是让我坐上死神神座吧？”

李奇冷笑：“你来得正好，还有旧账要跟你算。”

暗月是终亡之主推荐的，最适合当死神的骑士王，终亡之主却没提到半个字，说祂没有坏心思，没有足够份量的实锤，可说服不了李奇。

“我说过，暗月有她自己的心思，我只是没想到还有外人在帮她。”

“至于骑士王，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残存在亡者之域的强大存在不计其数，我不可能全知全晓，这也跟我的职责无关。”

终亡之主的解释没让李奇释怀，可当祂再说到一件事时，李奇决定暂时饶过祂。

“告死女士最初用的神器叫冥河之镰，在主位面开辟冥河后，这件神器也被崩裂成无数碎片。冥河的代管权交给死神后，死神用碎片铸造了冥岸巡礼，授予代理者沿着冥河巡视亡者之域。或者借给冒险者，让他们沿着冥河安全离开。”

终亡之主说：“它不仅有庇护生者免受亡者气息侵蚀的功效，还是冥河所有权的象征。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始终想不出分割冥河神职的方法，没想到是阿丽珊办到了这样的事情。”

终亡之主的解释，补上了李奇推测的最后一环。

原本李奇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笃定阿丽珊会成为冥河魔女，或许是死神之心告诉过他，当他挣脱死神之心后，那些信息也随之消散。

仔细推想，也并不奇怪。

冥河之力本就是死神代管的，跟告死神力的关联比跟死亡之力的关联还要深一些，之前小红帽就盘算过让李奇当上死神，交出冥河之力。

暗月射出弑神箭后，大半腐化神力转移到了死神李奇身上。在阿丽珊承受腐化神力的那一瞬间，她的灵魂也牵动了冥河之力，就这么从死神的神座上扯出一丝，一并腐化。

之前还不确定为何冥岸巡礼会跟阿丽珊的灵魂一同被腐化，现在知道了，这本就是告死女士的神器，本就含着冥河之力。

“冥岸巡礼不止一个，这一个是上代……不，应该是上上代死神留给我的”，终亡之主还在感慨：“它居然真的起了作用。”

说完祂挥出一片光影，飘出什么东西，轻盈的落到地上。

李奇脸色一变，阿丽珊的尸体！

终亡之主说：“这是离魂之躯，并不是尸体。”

李奇看看旁边漂浮着的幽灵阿丽珊，再看看地上的阿丽珊，难以置信的道：“难道阿丽珊能够复活！？”

“你也清楚，原本那个阿丽珊已经……消失了”，终亡之主的语气很谨慎很小心，或许跟李奇还残存着一丝死神的气息有关：“现在这个阿丽珊，并不是凡人之魂，她可以回归这具躯体，但不等于阿丽珊复活。”

李奇愕然：“那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留在亡者之域的祈并者？”

“她……”

终亡之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憋了好一阵才道：“说是一个女神，也许更恰当一些。”

李奇拍额头，没错，魔女本来就是女神！

一直都习惯了魔女是凡人，虽然说是女神，却都有凡人之心。阿丽珊这样的魔女，还是第一个。

也顾不得纠结这个阿丽珊是谁了，李奇急急的道：“那要怎么复活……我是说，怎么融合？”

“这要死神帮忙，抽掉束缚躯体和灵魂的死亡之力。”

终亡之主说到这，向前方鞠躬致敬：“死神陛下……”

是新任死神奈罗，祂化作常人大小，驻剑立在景观河岸边，看起来摆了好一阵POSE了。

奈罗恨恨的嘀咕道：“怪不得罗兰那家伙对成为死神毫不抗拒，看来他早料到了我这一任死神会交出冥河之力，他在坑我！”

审视了片刻奈罗，终亡之主点头：“的确，神体既然是这样，骑士王对成为死神没有一丝抗拒。”

他对李奇笑笑：“不像你，只能以先祖血脉承载死神之力。”

凡人封神还有这么一条法则么？李奇总算明白死神李奇为什么是伊斯特赛斯始龙形态了。可到底是原主的血脉，还是自己灵魂中的华夏印记，这还真是说不清楚。

被冷落了的死神感觉很没面子，咳嗽道：”我听你们提到了我。”

“冥河之力被抽走了，冥岸也跟亡者之域分隔开了吧”，李奇对奈罗说：“奈罗陛下，咱们来做个交易。”

奈落怏怏的叹道：“说……”

祂又指向那座刚刚立起的险峰：“不管是什么交易，都得有一条，把这玩意挪走，它占着我的神座位置了。”

四百五二 势力范围划分协议与小红帽的宣告

大地颤栗，泥石轰鸣，直抵天际的险峰瓦解重组，动静虽然大，对连番动荡的亡者之域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许久后，李奇拍拍手说：“完活了，满意吗？”

又不是他干的，是阿丽珊干的……

奈罗看了好一会，无力的道：“非要靠着我的神座吗？”

这座险峰就是主位面的冥河神座，虽然从死神的神座上挪开了，却只是往外移了一截，矗立在冥河岸边。奈罗要重建死神的神座，正好跟冥河神座紧紧挨着。

李奇摊手：“没办法，这个地方恰好是冥河交汇处。以前的死神为方便管理冥河之力，把神座放这，现在冥河之力收回了，冥河神座肯定是在这里。”

他真诚的建议：“要不……您挪个窝？”

奈罗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你要我成为第一个挪动神座的死神？”

李奇忽悠道：“那就放这吧，天子……不，神祇守国门，是佳话呢。”

“你在用我不知道的典故讽刺我”，奈罗无奈的接受了。

果然能看到一丝罗兰的影子，挺亲和的，不像其他的神祇，毫无人味，可惜这仅仅只是表象。

再看了看冥河边上的一段景观河岸，以及高耸而立的冥河神座，奈罗幽幽叹道：“也好，以后可以专注在死亡和亡者上了，冥河之力本来也跟我的至高死亡之力不相容。”

这就是费恩作为高魔世界的复杂之处，像地球世界那样的地方，死亡就是生灵的彻底终结，在费恩，死亡却只是生灵的另一种存在形态，冥河才是彻底的终结。

生、死、灭，三个环节构成了费恩世界的生灵循环，有了冥河，告死所寓意的平等才真正完整。告死只是针对生者的宣言，冥河才是执行终结的力量。

生命之力归于生命女神，死亡之力归于死神，现在冥河之力由阿丽珊加小红帽掌握，这让凡人革命终于获得了坚实的力量基础。

李奇暂时没有时间去梳理冥河这个神职针对的革命理论，但冥河无疑是构成“费恩革命唯物主义”的关键一环，冥河解决了凡人的生死问题，只是比地球世界复杂得多。

“该您了”，李奇提醒奈罗，后者嘀咕着“我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弱也最没面子的死神了”，举手挥动。

灰暗的气息从幽灵阿丽珊和阿丽珊的“尸体”上升起，幽灵阿丽珊渐渐消去了面目，化作一团纯粹的银灰光影，飘到了“尸体”上。

片刻后，两个阿丽珊相融，“阿丽珊”的身体开始抽搐，然后剧烈咳嗽，再啊的一声大叫，腾空而起。

由银灰光带交织的羽翼伸展，脑后转动着深邃的漩涡，两眼喷吐银芒。此刻的阿丽珊，威严而神圣，既是魔女，也是女神。

眼见冥河也在震荡奔涌，奈罗瞪眼道：“她是想让冥河泛滥吗？让她安静下来！”

李奇高喊：“阿丽珊——！”

阿丽珊低头看李奇，冷冷的道：“凡人，你敢直呼我的名讳！我是冥河女神呀！”

话语中含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振鸣，李奇却笑道：“别调皮了，下来。”

没最后那个“呀”，还真要被她吓着了。

羽翼收敛，银芒消失，阿丽珊落到李奇身边，俏皮的吐吐舌头：“别这么快揭穿我嘛。”

再跟死神奈罗和终亡之主打招呼：“嗨，邻居们，你们好，以后多多照顾了。”

奈罗不爽的哼了一声，李奇跟终亡之主对视一眼，心说这果然不是真正的阿丽珊了，对终亡之主没有应有的尊崇和敬畏。

“李奇，为什么认定我不是以前那个阿丽珊呢”，冥河魔女跟李奇心有灵犀，微微笑道：“说不定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阿丽珊，以前作为终亡圣女的阿丽珊，仅仅只是凡人形态。”

“看看人家”，李奇心绪沉重，却不忘奚落奈罗：“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变化，你还在纠结自己跟凡人罗兰的关系。”

“李奇-普雷尔，注意你的身份！你终究只是个连传奇都没到的凡人，不要妄自尊大到以为可以跟神祇平起平坐”，死神奈罗终于恼羞成怒了：“我们现在也只是合作伙伴，不要把我当成以前的罗兰，可以肆无忌惮的跟我开玩笑！”

“阿丽珊”，李奇招呼冥河魔女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软的，暖的。

“看，我说过的，阿丽珊是很美的”，他笑着说，阿丽珊也回应以笑容，暖意在他们的心灵间流转。他们的灵魂曾经紧密相依，从理论上说，现在的阿丽珊还是李奇与凡人阿丽珊的灵魂结晶。

李奇再转头问奈罗：“你刚才说什么？”

“我……”

奈罗深呼吸，苦笑道：“什么也没说。”

在祂眼中的阿丽珊，和祂一样，都是新生神祇。

阿丽珊忽然说：“女神在上面好像遇到麻烦了，正在调动我的力量。”

“奈罗陛下，刚才我只是跟您开玩笑”，李奇脸色顿时一变，笑容可掬的道：“我们赶紧进行下一轮交易吧。”

奈罗眼中光芒闪了几下，冷冷的道：“那你就赶紧解决你这边的问题，我再履行跟你的约定。”

终究是神祇，不会因为之前跟罗兰的交情而让步。就像阿丽珊一样，虽然李奇跟她灵魂共鸣，紧密无间，虽然小红帽可以调动和编织冥河之力，但她的本质也是神祇，不管是李奇还是小红帽，都不可能让她违背冥河意志。

至于奈罗说到的问题，正在李奇眼中逶迤，如一条浅绿光带，沿着冥岸急速靠近。

没错，赤红亡灵。

刚才李奇跟奈罗谈了个“一揽子协议”，确定了双方的势力划分和各项细节。

关于赤红亡灵，是双方争执最多的环节。

奈罗坚持赤红亡灵属于亡者，应由他掌控，李奇当然不同意，认为他们应该算作冥河所属，是为冥河服务的特殊存在。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赤红亡灵不得踏足亡者之域，不得干涉亡者事务，只能在冥岸活动。而以后赤红亡灵的诞生，则视亡灵自己的意愿而定。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死神是掌管一省或者几省的总督，阿丽珊则是河道总督，在她之下肯定得有人手。这些人手虽然来自死神这个总督的治下，编制却归于河道总督。

原本数十万的赤红亡灵，现在已经不足一万，由奥图和蹲在奥图肩上的敏丝带领，在冥岸边迅速整队，列出一个个方阵。

“总枢机——好！”

赤红亡灵同声呼喝，这是在若干次锤炼中坚持下来的菁英，骷髅上浮着张张清晰面目，喊声也格外清澈而坚定。

李奇也昂扬的回应：“同志们——辛苦了！”

“同志们，我们胜利了！我们获得了冥河，获得了让凡人彻底安息之地！”

他扫视着这些战士们，心中翻滚着热流，那是自豪、敬佩和不舍。

“是你们创造了这样的奇迹！你们的功绩将被永远铭记！”

“新的职责在等待你们，新的战斗在等待你们，但我并不强求你们全都留下。”

“你们已经奉献得太多，你们的牺牲已经足够了！”

李奇的话发自肺腑，沦为亡灵是痛苦的。

不仅经历的那次死亡始终在撕扯灵魂，死亡之力也抹灭了生者的欲求，用直入灵魂的冰寒与痛苦，催动对生者的仇恨以及吞食生者的欲望。

亡灵越是强大，承受的痛苦也越剧烈，这让它们虽然能够拥有足够的心智，却变得麻木漠然，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为何还要存在。

它们都是被一丝执念支撑着残魂不灭，但有的是主动的，只是忘记了这丝执念，有的却是被动的，死亡之力在残魂中挤压出一丝执念，它们的本心渴望解脱。

这不意味着死亡之力是邪恶的，执掌死亡之力的死神是邪恶的。这是费恩的生灵循环，死亡之力和亡者，是构成生灵循环的必要环节，是高魔世界超凡之力自然存在的一个维度。

现在，赤红阵营拥有了冥河，不是与死亡之力敌对，而是给了亡灵选择的自由。

李奇呼喊道：“愿意解脱的战友们，你们可以放心的安息了！现在的冥河更强大，绝不会让你们再被死亡、炼狱、深渊这些力量奴役！以赤红女士和冥河女神之名发誓，你们会获得永恒的解脱！”

喊声回荡了好一阵，从方阵中走出若干亡灵。

他们之所以被感召，之所以战斗，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们汇聚成新的方阵，向李奇和阿丽珊鞠躬，投入冥河之中。

已经变得湍急的冥河消解了包裹魂火的冥土骨骸，露出点点浅绿魂火，再渐渐暗淡，化作星星点点碎芒，最终成为银灰光雾的一部分。

剩下的赤红亡灵不足一半，排成新的方阵，领头的奥图和敏丝对李奇抖动着下颌骨，那是在说：“战场在哪里？”

“很好，同志们，你们将为冥河而战！”

李奇深吸口气，还能留下这么多，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你们将获得新的力量！”

说话的时候，奥图和敏丝，以及所有赤红亡灵都闪起银灰光芒，构成骸骨身躯的冥土崩解，化作团团烟尘，露出的浅绿魂火渐渐变淡，最终与冥河同色。

脚下的河岸涌出股股泥石，包裹住他们的魂火，一具具凡人的身躯出现，再套上费共样式的衣物和护甲。

人人眼中银光闪烁，赤红亡灵，正式转职为冥河亡灵……，不，应该叫冥河英灵。

对费恩世界来说，他们是全新的存在。

按照原有的力量体系，他们应该算作冥河女神阿丽珊的神侍或者祈并者，可阿丽珊并不是纯粹的女神。在李奇用赤红神力净化被腐化的冥岸巡礼和阿丽珊的灵魂后，她和冥河神力都成了赤红神力的一部分，她也是赤红魔女。

在这种共管模式下，原本会被抹灭凡人意志的神侍或者祈并者，就成了依旧保有凡人意志的英灵，跟尤赞的本质类似。只是因为专属于冥河神力，无法进入赤红神国，只能呆在冥河神国，也就是冥岸里。

李奇对奈罗说：“我这边好了。”

奈罗正要说话，终亡之主咳嗽道：“我呢？”

他先看看李奇，再看看奈罗，有点孤苦无助的模样。

亡者之域与冥岸分离，终亡之主的神职虽然没变，却不知道自己该跟谁接口了，他的神国大墓地是直通冥河的。

“愿意解脱的，直接跳进冥河，不愿意的，由你接过冥河到亡者之域”，奈罗说出祂跟李奇早就商定好的条件。

亡者并不全都从大墓地来，死亡之力是可以直接把灵魂送到亡者之域的，而能够运用死亡之力的存在多不胜数，除了亡灵法师这些凡人外，还有各种超凡存在乃至自然现象，即便是死神奈罗也无法完全管到。

当然，绝大多数凡人还是得走这条路线，那些有条件有力量有执念的生魂，不愿进入冥河，就归属于奈罗，得由终亡之主送过去，如此才构成一条完整的“服务链”。

终亡之主对这样的职责变化不太适应：“接……这怎么接？”

李奇笑道：“看来你得弄条船了，阿丽珊会弄个投影甚至分身什么的，在河岸那边举着灯指引你。当然，从此后你就有了额外的进账，比如……向每个想过河的生魂收两个金蒲耳的摆渡费。”

再对阿丽珊说：“如果有强大的生魂不愿给钱选择了偷渡，你就给他准备一碗最浓的冥河之水，告诉他你叫孟婆，那碗水叫孟婆汤。”

阿丽珊隐有感觉，掩嘴偷笑，终亡之主却点头说：“不错的安排……”

李奇拍掌催促：“那么……行动吧，别让我的女神出了意外，不然这样的新秩序就要落空。”

主位面屏障上，竞技场升腾起股股泥石，化作一面面盾牌，抵挡着各种光色的神力轰击。

小红帽抱着头，跟夏安和弗朗希斯缩在竞技场的角落里，啊啊的叫着。

她气急败坏的道：“祂们疯了吗？我有冥河神力啊，为什么没吓跑他们？”

“就因为这个，祂们才急着打过来啊！”

弗朗希斯大叫：“女士您现在还没有整合冥河神力，没有正式晋升到中等神祇。不趁着这个机会干……呃，打败您，等到您晋升了，不就是更可怕和头痛的敌人了吗？”

小红帽很气愤：“该死，为什么祂们会有正常人的智力？”

夏安想吐血：“祂们是神祇！”

“这可麻烦了”，小红帽头痛的呻吟，暴政、残虐、血腥、瘟疫以及其他几个不知道来历的恶神分神在她发出挑衅后，不管不顾的兜头攻来，逼得她只能用还没沉降完的尼尔瑟拉神国抵挡。

神国之土是有限的，等耗光了她就无所遁形了，而她肯定是干不过那一票分身的。

就在这时，虚空接连荡动，一个身影出现，仅仅只是投影，却慑得恶神分身的攻击骤然停下。

一个是持枪骑士，骷髅面甲上流溢着灰暗气息，那是令一切生命凋落，一切鲜活腐朽的力量。

虽然这个形象很陌生，但这样的气息，却再熟悉不过，尤其是对恶神而言。

死神！

空悬了几千年的死神神座，终于有了新的主人。

“吾是死神奈罗，向整个世界宣告，在与冥土相接之地，赤红女士是吾的盟友，吾等将携手确保亡者之域和冥岸的秩序。”

这个身影摘下面甲，显露英俊面目，发出威严之声。虚空上神光闪烁，神力却不再凛冽涌动，像是在讨论什么。

死神的宣告很明确，在主位面或者其他跟亡者之域有关联的地方，祂会站在赤红女士这边。这也意味着祂跟赤红女士的盟友关系是有限的，不会帮着赤红女士去打谁。

这样的新形势令恶神一时踌躇了，祂们围攻赤红女士，固然是出于对善神的本能敌对之心，但更多是想趁着赤红女士作死降临本体，战神也没站在她这边的机会吃肉。现在再打，就会得罪死神，这可不是好事。祂们可没料到死神会出现，更没想到该怎么跟死神相处。

闪烁的神光渐渐黯淡，娇小红影飞出，踩着巨大的转管炮，朝虚空叫嚣：“别跑啊！继续打啊！”

她也发出宣告：“今天的事没完！你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会把你们的肠子拽出来，绕在你们的脖子上，一个个的吊在我的神国大门前！你们好好记着——！”

旁边死神投影的英俊面目顿时扭曲了……

“你叫……奈罗？”

小红帽又看向奈罗：“为啥不继续叫罗兰？那么有主角范的名字你都不要，捡了别人的名字用，你跟那个奈落，差得太多了啊。”

奈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瞳光闪烁着，似乎在后悔站到了小红帽这边。

四百五三 冥河之力在身，决战正式打响！

“你为什么还是挪了神座？”

看着骨骸堆成的神座朝着远离冥河的方向滚滚涌动，李奇好奇的问。

“我才记起”，奈罗冷冷的道：“你跟曙光女王在那里举行了‘神圣’的‘仪式’，你要我继续在那里回味你们残留下的恶心气息吗？那块地方全让给你！”

冥土回卷，冥岸伸展，填补了那块空缺。

“对生者而言，那是最香甜最灼热的气息啊”，李奇叹道：“而且是留在神座……不，那张椅子上的，可以把那张椅子也留下吗？我想留个纪念。”

冥土爆裂起股股烟柱，代表了奈罗心中的电闪雷鸣。

“不开玩笑了”，李奇脸色一正：“看来你得自己新造一个，如果不懂，我可以教你。作为由人成神，再成功退位的前辈，我觉得有义务向你传授一些当死神的宝贵经验。”

“到现在我还能跟你平心静气的说话，就是看在你是前任死神的份上”，奈罗身影化作一团灰暗雾气，渐渐消散，空中还回荡着祂的声音：“等你回到活人的世界，残留的死神气息就会褪去。再下来的时候，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李奇叫道：“别走啊！巨人王的事情你就耍赖皮了！？”

“在我恢复到至少中等神力之前，巨人王是不会臣服我的”，奈罗说：“这也意味着，你要在它的国度干什么，我也管不了，这还不够吗？”

嘁，力量不够怕出丑而已……

李奇暗暗腹诽，现在的奈罗还只是新生神祇，跑到巨人王的地盘上，跟一个半神亡灵君主打得有声有色，对死神来说着实落脸面。

对奈罗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重建神座，收拾原有的亡灵国度，尤其是消化苍白之主留下的遗产。

原本死神不管巨人王的话，李奇真要头痛了，现在嘛，还有阿丽珊，以及……

转头看赤红亡灵，不，冥河英灵，他们已经散开了休息。有的新奇的打量着冥岸，有的活动臂腿，熟悉新的力量。

肩头一沉，一个娇小身躯爬到了身上。

“敏丝，你现在不是亡灵了，别还学猴子啊”，李奇拍拍蒙住自己眼睛的小手。柔软温热的感觉，让他眼眶有些湿润。

这不是真的血肉，是冥岸赋予他们的躯壳。

“我就是猴子，跟女神一样的猴子。”

敏丝晃着头咯咯笑道，用软软的尖耳朵挠李奇的脸。

“小心她听到了揍你屁股”，李奇一笑，将心中那点纠结丢开，在这里，他们就是鲜活的生命，这就够了。

“我也要倒霉，所以啊，千万别让女神知道我跟你说过她扮猴子的事。”

李奇背着敏丝来到人群里，跟英灵们一一交谈。

还有更艰巨的战斗等着他们，在那之前，让已经战得麻木的灵魂稍微休息一下吧。

走到奥图身边，奥图关心的问：“总枢机，您也不休息吗？”

“和你们一样啊，经历了那么多事，得缓缓才静得下来了”，李奇说着，看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这是……”

奥图摊开手掌：“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完成这个了呢。”

是一个小小的骨雕，重甲武士双手挥舞大剑，奋力横扫。

雕塑虽小，却栩栩如生，披风和衣袖随剑势鼓荡的纹路清晰可见，剑上似乎挟着粉碎一切的力量。

虽然面目被头盔遮掩，李奇却一下认出这是凯瑟琳。

“既然还活着，就继续战斗，继续刻，我想把每个圣女都刻出来”，奥图很遗憾的说：“可惜正义圣女没有看到，正义圣光环绕的身姿，必定非常美丽，唉……”

李奇咳嗽着说：“她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相信我。”

奥图点头：“嗯，我有这样的感觉。”

李奇咳嗽得更厉害了，转移话题说：“抱歉，让你们在这里还要战斗，这正是我们反对的事情。”

“总枢机，我们是志愿的啊”，奥图笑道：“您不也是一样吗？要消灭奴役和压迫，就得战斗到底。而且您居然能挣脱神祇之心，证明我们的战斗是有意义的，凡人是可以获得自由的。”

敏丝握着小拳头轻喝：“战斗！”

“死了还能继续战斗，继续为革命做贡献，这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奥图说：“我现在虽然不是圣武士了，可我觉得这就是我追求的正义事业。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尽可能的战斗得长久一点。”

冥河英灵不是不朽的，灵魂会渐渐被冥河之力侵蚀。虽然越强大越能抵御这种侵蚀，但仍然会如凡人终老那样，最终溃散消解。

“但你们……”

李奇想说，你们终究不是活人了，只能呆在冥岸，失去了活人应有的欲求和感受。

“我们还有凡人的意志，我们还有灵魂”，奥图伸手，敏丝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上。

“看，我感觉得到敏丝，在拥有这样的躯体之前，敏丝，还有每一个连接在神力网络上的战友，也能让我感到温暖。”

奥图又看向其他英灵：“我们相互依靠，相互守护。我们拥有彼此，一起为革命而战，这跟活人有什么区别呢？”

奥图眼里的银白光芒亮起：“总枢机，下命令吧！”

英灵们一个个聚过来，围住李奇，同声道：“总枢机，让我们继续战斗！”

看着阿丽珊也站在人群外，盈盈笑着，李奇笑道：“好！我们战斗！但是……”

他又严肃的道：“在那之前，我们先得知己知彼。”

【阿丽珊（？），冥河魔女，等级，新生神祇】

李奇先用神视看阿丽珊，小红帽做的备注是这样的，看来她对这个阿丽珊到底人是神也拿不准。

灵魂是自己和凡人阿丽珊的结晶，然后又拥有了阿丽珊的凡人躯体，却掌控着一听就很强大的冥河之力。不管是本质，还是实际力量，都是正经的神祇，这真是太怪异了……

奥图和敏丝的血肉是冥岸塑造，不能脱离冥岸，可阿丽珊这具身体，就是之前凡人阿丽珊的。

女神阿丽珊感应到了他的注视，伸臂转圈：“所以，我还是阿丽珊……”

然后她啊的一声停了下来，将那身黑袍压得紧紧的，刚才露出的双腿又白又细，差点暴露更多的内容。

她红着脸吐舌头：“忘了里面没穿……嘿嘿……”

原本相貌平平，现在浑身充盈着冥河光辉，竟然也显得异常美丽。

李奇压住暴走的思绪，刚才在心中掠过的是另一双腿。

他咳嗽着道：“给自己换身衣服吧，我们马上要投入另一场战斗，正指望抱你大腿呢。”

阿丽珊抗议：“我的大腿那么细怎么挂得起那么多人……”

“去换衣服！”

李奇抚额，这个阿丽珊完全就是之前那个阿丽珊的本性模板，他都有些怀疑她是真正复活了。

轰走了阿丽珊，再看自己的属性面板。小红帽还是尽责的填写了信息，可大部分信息都语焉不详，不知道是忙着跑路，还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冥河，生灵循环之末。】

职业这一栏就是这么简略……

技能更少，只有四个，光看名字，每个都非同小可，实际却各有差异。

【冥河之击：以神力附着的方式消解一切灵体，包括且不限于生灵和亡魂。在与冥岸连接的下界位面，对离体之灵有最大效果。】

这是直指灵魂的攻击，尤其是对亡灵有最大加成！只是范围限于亡者之域、炼狱和深渊，而且必须得有实际接触。

【冥岸河工：由尼尔瑟拉神国消解而成的物质不受冥河之力侵蚀，加上冥河中不可消解的物质，就是冥岸的材料。清理这些物质，加固冥岸是冥河神侍的职责，同时也可利用这些物质凝结武器和护甲，仅可存在于下界位面。】

这个好，正愁没武器和护甲用。只是这么一来，冥河英灵还得干河工的活，才能确保冥河畅通。

【冥河见证：感应订立过并且尚未完成的冥河誓约者，代行誓约可获得力量。备注，赤红女士、冥河魔女与那个谁的独有能力。】

小红帽还在生气呢，技能备注里都不想提自己……

这个专属两个女神和自己的能力看似牛逼，却没什么用处。先不说无法得知冥河誓约的内容，小红帽获得冥河神职的消息传开后，恐怕没多少神祇和凡人会再订立冥河誓约了。

【冥河洪流：在冥岸驾驭冥河，大概就相当于冥河龙王什么的吧。备注，使用者限定同上。】

小红帽备注到这似乎不耐烦了，用语变得异常随便，倒是更直观形象。

四个技能，除了冥河之击能在其他位面有点效果，其他都限于下界位面。

原本顶着个“冥河”的名头，一看挺唬人的，结果全是限定使用，难怪小红帽不耐烦。

“跟我当龙尔德的圣武士那会很像嘛”，奥图也在品味冥河神力：“这么一来，战斗技艺就能派上用场了，不错。”

说着他身上银灰光芒闪烁，自地上涌起泥土，凝结出又一层护甲，再在手中伸展出一柄长剑。

长剑裹上冥河神力，奥图挥动了两下，满意的点头：“还是这样的战斗方式直接了当。”

李奇看得心热，也转换到了冥河天赋，顿时感觉力量充盈，可以正面杠神魔了。

好吧，他本来就正面杠过……

这种强力感只在变成奇丽的时候体验过，说明已经是英雄巅峰，卡在了晋升传奇的门槛上，就等小红帽神力级别提升。

冥岸泥石覆体，再凝结出一柄双手大剑，李奇和冥河英灵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

贝塔城米娜广场医院，戴克挠着肩膀，暴躁的道：“所以，我们参加不了决战喽？”

从肩窝到肩后绕了一圈又黑又粗的几丁质尖刺，让他看起来像是尖刺肩甲钉在身上似的，异常凶神恶煞。

“不尽快治疗的话，皮肤都会变异的”，护士瞪着他道：“你真的想变成怪物？”

“你们得赔偿！”

戴克异常懊恼：“是你们把我弄成这样的！”

“至少保住了你的胳膊”，正在巡视的医生回头说：“而且你的症状还是最轻的。”

看看其他“病友”，有的一只胳膊变成了狼爪，有的腿皮肤变成了金属，甚至有个人半张脸变成了黑曜石。戴克怒火稍减，他的后遗症的确是最轻的。

这都是接受了“史莱姆血肉增生术”的伤员，最初还好好的，可渐渐的一个个都产生了变异，而且变异的症状还各种各样。

虽然那些部位原本是治不好的，种种变异除了吓人之外，倒也不太影响行动和生活。可医院怕变异扩散到全身，把所有后遗症患者都弄了回来治疗。

“但那是决战啊！”

一个患者用自手腕变异出的熊掌，蓬的一巴掌拍在床头上，铁栏杆嘎吱呻吟，顿时瘪下去一截。

那家伙气鼓鼓的道：“用这巴掌去打不是正好吗！？”

“别说你们这些缺胳膊少腿的，正常人都不一定去得了”，护士劝解道：“现在围着那里的都是什么人啊，还有其他人的机会？”

病房里响起一片哀叹声，这简直是一记直指心灵的暴击。

戴克一头栽倒在床上，心中流淌着汩汩苦水：“幸运女神远离了我！能参加决战的话我们白杨小队就是从头打到尾的模范小队了啊！”

神迹堡……不，已经完全包裹起来，就是一只巨大钢铁半球的泰格杰尔要塞里，吊桥即将放下，杰尼尔手放在操纵杆上，哈桑握着机枪的激发装置，两人和车厢后的战友一样，呼吸都放轻了。

“预备……预备……”

中队政委丹希特身姿挺拔的立在最前方的一辆魔龟车上，大声喊着：“预备——！”

吊桥轰然放倒，刺眼的阳光让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

就听丹希特高喊：“出击——！”

金属扭杆在法阵的驱动下，推动魔龟车的粗腿，带着车子猛然冲出。

视角先是上扬，看到碧蓝的天幕，再随着车身落下，正前方是那座高耸入云的骨蛇之塔。

原本几乎遮蔽了天空的灰暗气息，现在已经被压缩到山谷周围，以骨塔为中心的狭小范围内。

来自三个军团的大军，用各种壁垒和技术装备，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攻破骨塔，摧毁位面缝隙的决战，正式打响！

四百五四 画风不对的战争，亡灵也玩火力啦

工程军团的魔龟车冲出要塞没多远，就跟着前车一同沉进大坑里，吭哧吭哧的爬着至少六七十度的陡坡。

山谷到泰格杰尔要塞之间的地面，全是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最小的直径都有几十米，深度同等。

这些坑是亡灵的地下单位被赶到地面时弄的，魔工委终于造出了专门针对亡灵虫类的告死神力冲击器，俗称“驱虫炮”。

亡灵虫类的魂火异常羸弱，用法阵聚集和增幅告死神力，将感知变作攻击，就能穿透泥土甚至岩石驱逐虫类。脆弱的虫类直接完蛋，强大的也近于发疯，大多都冲上地面当了靶子。

魔龟车挣扎着爬出深坑，沿着两个坑之间的狭窄通道前进。天空中不断落下石弹、骨矛、绿色液团甚至燃烧着绿焰的火球，砸起团团烟尘的同时，也制造出片片浓郁绿雾。

“面罩——！”

依稀听到前车的丹希特呼喊，所有人都将头盔上方的面罩扣下，按实呼吸器，拉拉管道，确认跟过滤器连接完好。

从不远处的几辆魔龟车上射出道道水流，喷洒到战场半空形成片片雾气，再吹出强烈冰寒气流，将水雾带着毒雾冻成冰晶淅淅沥沥洒落。还有的魔龟车上荡开范围极大的舒爽凉意，那是净化法阵制造的净化屏障。

在跟龙将塞琳兹斗法的过程里，费共发明了各种各样防毒、防心灵攻击、防亡灵气息的“三防装备”，有它们在，那些歪门邪道手段不再那么恐怖无解。

这些装备作不到完全防护，每个人都有的过滤面罩是防护毒气的最后一道屏障。

亡灵的物理攻击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哈桑眼睁睁看着一颗直径有他那么高的石弹朝附近一辆魔龟车落下。那辆魔龟车选择了加速前进，这是不丢脸面不会翻车也不影响后车的英勇行为。车上的战士举着自动魔导枪射击，企图改变石弹的轨迹。

他们失败了，石弹砸在车厢后方，整辆车高高翻起，甩出若干人体，在空中急速旋转，转得比乔登机枪的枪管还快。

哈桑没有时间哀悼战友，转动机枪，瞪大眼睛，警惕来自空中的目标。

他还是恨恨骂了一句：“这些骨头架子，比以前狡猾多了。”

“那个龙将是个狡猾的家伙”，杰尼尔说：“她不这么狡猾，还能轮到咱们工程军团上吗？”

的确，如果那个叫塞琳兹的龙将不够狡猾，亡灵早就被干回老家了。

天空并非被亡灵的火力覆盖，来自要塞和其他方向的大小火球、各种光色的射线更为猛烈。

在杰尼尔和哈桑，乃至所有工程军团的魔龟车前方，更多的魔导车在前进。

个头更大的魔龟车包裹着厚厚的黑铁板和紫铜板，行动虽然迟缓，背上驮着的哈莱姆机枪和魔火筒却将涌来的亡灵之潮一层层剥落。

蜘蛛车在这些大个头之间灵巧的穿梭，用射速极快的十一管乔登机枪解决掉企图偷袭的空中单位，或者冲破火网的零星强力单位。

战场上几乎见不到步行的战士，这是用无数战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费共学会了用金属包裹战士，用机械腿替代人腿。

与此同时，亡灵也在改变。

除了用毒、心灵攻击袭扰要塞和贝塔城之外，亡灵的作战样式同样在急剧变化。

憎恶不再冲锋陷阵，而是站得远远的扔石弹。

亡灵法师不再混在肉搏单位里上前线，而是在后方制造含有毒气、亡灵之焰的各种炮弹。

苦骨武士甚至死亡骑士操作抛石机或者弩炮，将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炮弹发射出去。

海量的低阶亡灵只是被用来阻挡攻击，消耗人类的力量和弹药。整座山谷由经过法术强化的骸骨堆砌出层层高墙，甚至建起了大量碉堡。

弓箭手成了与人类近距离作战的主力，它们依托防线和碉堡，用加持了毒化术和锋锐术的骨箭，就如人类使用魔导枪一般，连绵不绝的射击。

幽灵、女妖以及其他强力近战单位，都龟缩在防线里，视情况出击，要么扰乱人类的攻势，要么抗击人类的强大存在。

这个新的龙将，智慧已经不能简单的用“狡猾”形容。她在竭力改变亡灵的战争样式，试图跟上人类的战争样式。

如果人类的战争样式进化得没有这么猛烈，她几乎就要成功了。事实上她现在的表现已经足够好，好到费共这边不得不调上工程军团。

一发发魔导炮轰到骸骨高墙上，因为是紫铜弹芯，大多数时候只是崩掉大片骸骨，并未打开缺口。偶尔九倍率魔导炮的大火球精准的轰到墙体，才能摧毁一小段。但即便是大火球，也难以撼动由亡灵法师不断加固的碉堡。

工程军团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被大家昵称为“火力车”的大号魔龟车扑灭了汹涌的低阶亡灵之潮，在距离骸骨高墙百来米的地方缓缓游走，进进退退，喷吐着炽亮的蓝焰，压制高墙和碉堡的箭雨。

“游击车”依旧守护着天空，偶尔也抽冷子用精准的射击干掉碉堡内的亡灵火力。

跟在后方的火力车驮着飞天炮甚至小号魔导炮，轰击高墙后的亡灵力量。

当亡灵的火力被明显压制住时，工程军团的单薄魔龟车蜂拥而出，一直冲到亡灵防线的高墙甚至碉堡下。

杰尼尔操纵魔龟车利落的转身回头，将车尾对准了骸骨高墙。车厢上的三个堡垒用精金盾撑开大片光盾，抵挡零星的骨箭。

杰尼尔在叫：“快！快！”

哈森操纵机枪，扫射墙头的亡灵弓箭手，同时也大叫：“快！快！”

不使劲喊，声音传不出面罩。

几个工程兵跳下车厢，扛着架子，飞速在墙下架起一个三角锥形状的框架，再将一颗颗人头大小的东西小心翼翼挂在框架上。

不远处的碉堡绿光闪动，一发亡灵之触命中最左边的那个堡垒，他的左臂顿时冒起灰黑烟气。堡垒痛苦的大叫，右手撑起的光盾闪烁不定，却始终没有放下。

哈桑转动机枪，一边喊着混蛋一边朝碉堡倾泻枪弹。

杰尼尔爬出驾驶室，给那个堡垒的胳膊洒上圣水，抹上吸收亡灵气息的药膏。

工程兵架好了东西，飞也似的跳上车：“走！走！”

魔鬼车掉头就跑，其他地方的魔龟车也纷纷撤退。

没跑出几十米，大地猛烈震颤，一团团白雾炸开，几乎吞没了整条防线。

用若干大号圣水雷，按照计算魔法师统计出的最佳模式堆叠起来，再加上钟表工匠制作的发条定时引信，就创造了集群圣水雷这种大杀器。

这是目前普通人都能用的对亡灵最强武器，因为引信设置、组合方式和爆炸点位置都有讲究，还只有工程兵能够熟练使用。

圣水雷爆炸产生的雾气对亡灵气息有强烈的中和作用，再加上若干颗堆叠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即便是经过加持的骸骨高墙，也段段坍塌。

白雾虽然还没散尽，已依稀看到除了跟碉堡相连的零星分段，其他高墙都被尽数摧毁。

哈桑脸色发白的大叫：“快啊——！”

他看到了一个个足有十层楼高的巨大身影在白雾后绰约显现，虽然有不少在原地打起了圈甚至扑倒，但依旧有大批身影撞破雾气，迈着震动地皮的步子追逐他们。

这些巨大骸骨是部署在高墙后方用来反冲击的亡骨巨人，机枪只在它们身上溅起点点火星，魔火筒甚至魔导炮的轰击都阻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火力车和游击车都在不断后退，眼见这批亡骨巨人要掀起一波反击浪潮，打退人类的进攻，湛蓝光流自后方射来，密集得几乎拉成直线，在巨大骨骸上炸出一个个恐怖洞眼。

瞬间就有好几个亡骨巨人栽倒在地，有一个更直接被拦腰打成两截。

“凯瑟琳！凯瑟琳！”

战场上响起热烈的呼喝声，虽然看不到人影，但这么猛烈的火力，战士们哪还不知道是谁挺身而出。

破坏圣女凯瑟琳现在已经很少跟敌人肉搏了，都是用加大口径的十一管乔登机枪和特制子弹，离得远远的，好整以暇的杀敌。

水晶光芒闪烁，一道巨大光弧劈中几个亡骨巨人，这些大个子有的摔倒，有的捂着脑袋，跪在地上痛苦的嘶嚎。

战士们高喊：“缇娜！缇娜！”

没想到今天告死圣女也出战了……

几辆魔龟车上飞出若干身影，在半空伸展涨大，瞬间化作黑白相间的巨兽，抱成团轰隆隆滚过去。剩下的亡骨巨人被一一撞倒。在噼噼啪啪的脆声里，将这些家伙碾成一截截碎骨。

战士们的欢呼又改了：“胖达！胖达！”

那只最胖最高大的胖达扭头嗷嗷了几声，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满。

哈桑也在欢呼：“胖达！胖达！”

然后他的嗓子变尖了：“加速——！”

一个被撞倒的亡骨巨人轰然砸在碉堡上，噼里啪啦将碉堡压成碎片。它顺手抓起碉堡的残片，奋力一甩。

骸骨碎片像大了无数倍的冰雹落下，即便杰尼尔第一时间加速，车厢上的堡垒也撑起光盾，整辆车还是被砸得跳飞到空中。

当杰尼尔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被哈桑从倒扣在地上的车里往外拖，不远处躺着两个战友，身体扭曲，已经没了气息。

杰尼尔悲痛的嘀咕：“我们是零伤亡车组啊。”

“政委说过，到这里来每个人都要做好是那个一的心理准备”，哈桑的语气也异常沉重。

骨屑漫天纷飞，炮火连绵不绝。两人即便戴着头盔，套着秘银甲，也难以行动，不得不缩在车边，恐慌无助的等待着。

原本在阴影城的时候，即便面对魔法师，他们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这是种极度无助的弱小感，看着天空来回交织的炮火，回味刚才的爆炸和轰击，发现自己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一辆魔龟车停在他们旁边，面罩里传出政委丹希特的喊声：“上车！”

两人惊喜交加的爬上车，丹希特却下了车，去拖那两个明显已经没气了的战友。

哈桑惊呼：“政委！？”

杰尼尔咬牙：“上次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死在这里啊！”

正准备下车帮他，一颗巨大的骷髅头从天而降，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丹希特飞身一跃，竟然刚好闪开骷髅头。

看着骷髅头砸在丹希特脚后跟的位置，两人倒抽凉气，哈桑难以置信的道：“政委，你这是幸运女神附身了？”

“有你们在啊，你们就是我的幸运女神”，丹希特哈哈笑着爬上车，遗憾的道：“可惜没能抢回他们的尸体。”

“快了”，哈桑看着后续涌上的魔龟车说：“打扫战场是胜利者的权利。”

前线的火力车缓缓推进，将孤立的堡垒一座座清除。又一波工程兵开始作业，这些从农林部门临时征调来，以德鲁伊为主的工程兵，在高墙的位置种下圣灵果树，急速催熟，驱散亡灵气息，将亡灵的防线向山谷里压迫。

泰格杰尔要塞，地下指挥大厅，看着战场的实时影像，威尔森和甘比特脸上的凝重之色消减了几分。

威尔森有些不满意：“这个进度还是不行啊，女神的神谕说，三五天内亡灵很可能会有次大爆发，在那之前不压制住的话，咱们就会前功尽弃。要做到这点，至少得干掉蛇塔。”

“咱们得配合总枢机的行动”，甘比特摇头：“现在我们库存的神性水晶和魔晶石不多了，只够一两次全面进攻，必须跟总枢机那边步伐一致，而且……”

他看看工作台上方一个信息栏里的数字，叹道：“我们的伤亡也不小啊。”

“有多少会留在下面，变成冥河英灵呢”，威尔森神色有些恍惚：“真是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获得了冥河。女神和总枢机，还有那个阿丽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嘘……”

甘比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违反保密纪律啊，这事现在只有中央和殿下们知道。”

“其实吧，大家虽然不知道细节，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威尔森说：“昨天殿下们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欧萝拉枢机和菲妮殿下都昏了过去，连卡琳殿下的脸色都变得那么差，以前找不到竹笋吃的时候也没见过她那样。”

“没过多久，她们又欢呼着跳了起来，还说多了一个很强大的新姐妹，掌握着冥河之力。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啊，消息早就传开了。”

威尔森叹气：“我觉得这个好消息应该尽快公布给所有人，这会极大鼓舞大家的士气。”

甘比特认真的说：“这是我们临时中央开会一致决定的，你就好好的保留意见吧。”

“好吧好吧，那么我们就好好谋划一下，看在尽量减少消耗的情况，我们要怎么取得更有利的态势。”

“我觉得该这样……”

两人凑在一起，改为用随身助手默谈。指挥大厅里人来人往，人人都为最后的决战忙碌着。

………………

灰暗天幕下，银灰雾气奔涌，冥河面目一新。

雾气中一支船队如离弦之箭，向亡者之域深处急行，这些方头方脑的巨船色泽青灰，朴实无光，看上去像是石头筑就。浸在雾气中，被一层无形屏障裹住，不沾半点雾气。

为首巨船上，穿着短袍长裤，宽袖坎肩，完全是费共成员寻常打扮的少女肃立船头，眼中闪动着银灰光芒。偶尔挥手，雾气卷动，推着巨船拐入支流，有如这股银灰光流的主宰。

阿丽珊，本就是冥河之主，至少是主位面的冥河之主。

“李奇，你和大家别急着上岸，让我先清理一下。”

阿丽珊的语气无比闲适，像是去自家后花园拔根萝卜。

“不要轻敌啊，那毕竟是个积年老贼……呃，半神”，李奇不放心的道：“我知道你急着向女神和我证明你自己，这没有必要，我们对你是一清二楚啊。”

“未必哟”，阿丽珊转身，背着手对李奇笑道：“你和女神连我到底是不是以前那个阿丽珊都不敢确定呢。”

哟，果然是神祇，感应这么敏锐。

“女神只是冥河之力的编织者，并不是运用者，虽然知道冥河之力是什么样的，却不知道纯粹的冥河之力应该怎么运用。”

阿丽珊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让李奇联想到第一次玩水的小朋友。

李奇生出有些不妙的感觉：“等……”

刚刚开口，阿丽珊挥手划了一个大圈，船身荡动，绕着船队的雾气急速滚动。

当雾气如水流般升起一条长龙，在空中盘旋交织时，李奇忽然意识到，那什么不妙的感觉，应该属于另一个家伙。

沉厉的哼声从幽冥深处传来，李奇才发现这里的天幕有了变化，竟然多了几道薄薄缝隙，像是再捅捅就能穿透一般。

巨人王的国度！

雄浑嗓音跟着哼声而来：“哪怕是冥河，也无法浇灭我的复仇之心！”

阿丽珊伸直手臂，盘旋在空中的光流如巨龙般扑下，刹那间仿佛天倾地斜。

冥河魔女呵呵轻笑：“这不是浇，是淹啊。”

四百五五 跨越时代的战争与制胜的爆裂

光流巨龙扑在冥土上，散作浓雾，瞬间蔓延。

这仅仅只是开始，又一条银灰巨龙升起，再一条……

亿万魂火如星辰般闪烁，投向冥河获得解脱的渴望，与巨人王竭力阻止的意志冲撞，令凄嚎声沸腾，巨人王的国度一片混乱。

冥河泛滥了……

死神奈罗不愿意出手，但也不管巨人王国度的事情，意味着冥河魔女阿丽珊可以在这里一展身手。她甚至不必直接出手，只需要掀起冥河浪潮，把巨人王国度变成泽国，巨人王都会元气大伤。

李奇看得眼热，也施放出“冥河洪流”的神术，想帮帮阿丽珊。

一股人身粗的光流升起，跟阿丽珊驱动的巨龙比，就是根丝线。

阿丽珊嘻嘻一笑，伸出小指头在李奇眼前转着：“好细……”

咳咳，你不是另有所指吧？

阿丽珊调皮的驱动光流巨龙来吞李奇的丝线，李奇操纵丝线向远处延伸，两股光流追逐交织，玩得不亦乐乎。

最终那根丝线还是被吞掉了，李奇讪讪的摸鼻子：“兼职终究比不上专业人士啊。”

不等阿丽珊回应，他挥手大喊：“同志们，准备战斗！”

一艘艘石船停住，头尾相接，自船舷伸展出块块石板，搭到河岸边，再急速蔓延，将冥土化作规整的石板地面。这是冥河英灵的技能，他们就相当于冥河的河工。

一队队英灵涌下石船，在岸边排列成方阵，前排手持重盾和短剑，后排举着依次加长的长枪，组成一座座枪林。还有若干身着轻甲，手持各种刀剑的散兵夹在各个方阵之间。

不管是甲、盾、剑、枪，都在青灰石色上罩了一层银灰光晕，这是附着了冥河神力的迹象，对亡灵的伤害加成，即便是正义神力都不能相提并论。

附近的亡灵已经零零星星杀到，个个都冒着烟气，魂火躁狂的闪烁着，那是巨人王意志全力驱使的迹象。

李奇举着大剑，走到方阵前方，与奥图并肩而立。

大队亡灵还在后面，前面的散兵游勇完全不必理会，奥图问李奇：“总枢机，这是什么战斗样式？”

冥河英灵现在只能肉搏，李奇干脆把马其顿方阵稍微改了改，当作冥河英灵的作战样式。这还只是面对大规模密集敌人时的阵型，需要的话还可以变为罗马方阵。对久经战阵的冥河英灵来说，适应新的作战方式不过是小菜一碟。

李奇说：“大概是人类还没学会神术和魔法那会的事情吧。”

奥图很惊讶：“那不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年前的事情？”

“是啊”，李奇也无比感慨：“咱们上面在打现代战争，下面在打古代战争，这样的跳跃连我都不太适应了。”

奥图爽朗的笑道：“总之是打呗。”

亡灵之潮涌到，带着被冥河消解的渴望以及被巨人王驱使的痛苦，癫狂的冲击着。

一具具骸骨、一只只僵尸撞在重盾上，或者被长枪穿透。冥河神力渗入冥土，消解魂火，滋滋如水入油锅的动静，让战场份外嘈杂。

奥图畅快的挥舞长剑，敏丝在后方调度阵型。虽然赤红神力网络消散了，可灵魂相连的默契却没有失去，她只是简单的挥挥手或者叫嚷两句，各个方阵的指挥官就明白了该干什么。

浅浅的方阵缓缓向前推动，所经之处，留下堆堆骨骸和片片渐渐黯淡的魂火。

空间震荡，一群骨龙逼近，领头那只骨龙上，某个人大喊：“这是巨人王的永恒国度，哪怕是冥河，也休想消灭我们！我是龙将……”

光流巨龙扑下，将这个龙将带着坐骑，以及大半骨龙从天上拍下来。

没能知道龙将的名字，李奇一点也不在意。龙将算什么啊，就算是巨人王出现，他也毫不犯怵。

他身后站着一个神祇！而且算算关系，还是自己女儿！

我的女儿是女神，还是在亡者、炼狱和深渊三界拥有莫大威能的冥河女神，你怕不怕！？

…………

裹住山谷的，白雾稀薄了很多，一头头两三人高，外形像人可肚子圆鼓鼓的，还冒着莹绿烟气的僵尸从山谷里冲了出来。

一头怪异僵尸撞上一部火力车，绿焰爆裂，火力车腾空而起，洒出大片碎屑和残缺的人体。

杰尼尔惊呼：“自爆僵尸！”

哈桑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泰格杰尔要塞那厚重外壳上片片扭曲凹痕触目惊心，周围还残留着凌乱绿痕，正是这种可怕亡灵制造的。那时候他们刚到要塞，被震得七荤八素的，以为自己跟着要塞整个都飞上天了。

“混蛋——！”

看着一团团绿焰在前方炸开，杰尼尔、哈桑和丹希特，以及撤下前线的工程兵们都握着了拳头，眼里翻腾着愤怒的火焰。

那个叫塞琳兹的龙将手上应该没多少这种亡灵，只会用在紧要关头，一旦用上，形势顿时一变。

这一波反击，不仅让突前的部队遭受了严重损失，攻势骤然一滞。还有飞行亡灵抓着自爆僵尸，从空中扔下，在后方的魔导炮阵地里造成了不小伤害。

要塞指挥大厅，所有人都聚在了中心的信息台边。人们群情激愤，对威尔森和甘比特叫嚷着突击冲锋什么的。

不仅是一般的官兵，信息台上亮起一个魔女的头像，都在催促两人发布总攻令。

凯瑟琳甚至摘了头盔，板着跟特蕾希娅毫无差别的俏脸，冷冷的说：“你们，不上，我上！”

跟巨人王打了两个来月了，从最初咬牙吐血的死撑，到现在兵强马壮甲坚刀利的反攻，大家心里都憋足了气，怎能容忍被那个狡猾的龙将扳回局面。

威尔森满额头是汗，他还是第一次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但他坚定的道：“现在不是总攻的时刻！所有人不尊号令出击，就是违反战场纪律！哪怕是……”

哪怕是魔女们，他也不会徇私。

这话威尔森就说不下去了，毕竟现在魔女们干了什么，只能由其他魔女、李奇甚至女神处置。

“我们没有一举制胜的手段！”

甘比特站出来维护威尔森：“罗文娜大师和努曼艾尔伯爵不会投入到这样的战斗里。”

凯瑟琳冷哼，忽略她的发色和瞳色，那一刻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眼里的光芒，都让人以为看到了神圣威严的曙光女王。女王在幻景里露面不多，可即便是费共成员，人人都印象深刻。

甘比特再道：“总枢机也不会同意的！”

威尔森赶紧跟进：“我们的水晶和晶石不多了，如果这时候就耗光，总枢机在下面需要我们配合，那时候怎么办！？”

凯瑟琳愣了楞，铿锵一声，头盔罩上，用含糊的声音说：“刚才……不算……”

两人同时吐了口长气，还好，搬出李奇来总是有效的。

欧萝拉的头像出现，急切的道：“出事了？稳住啊！女神说李奇已经冲进了巨人王的老巢，这时候能多配合一点就是一点，最好把骨塔炸了！”

大厅里一片欢呼，总枢机反攻了！

铿锵声再度响起，凯瑟琳的头盔又不见了，她咬牙切齿的道：“上！”

威尔森还在犹豫：“但是……”

听了战情简报，欧萝拉决然道：“现在是拼一把的时候了！不仅拼命，还得拼脑子拼物资！我让研究院和魔工委把所有可以用的东西都弄过来！”

原本几乎打进了山谷里的部队撤了回来，自骨塔里游出若干条骨蛇，虽然远不如护住位面屏障这条骨蛇巨大，也是粗十几米长百米的恐怖巨物。

这些骨蛇在骨塔外不远处就地蜷缩，盘成一座座碉堡，发射出密集的骨刺，将潜伏过去查探的蜘蛛车打得七零八落，纷纷撤退。

轮到人类这边拼命挖坑修墙了，好在有工程军团，很快就建起一道环形防线，将山谷团团围住。

空中依旧炮火交织，红绿蓝白各色纷呈，由预制构件拼装而成的战壕里，丹希特找到杰尼尔和哈桑：“我需要一个车组，志愿搭着我上去炸那些碉堡。”

面对政委满怀希翼的目光，两人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楞是说不出个不字。

“圣水雷炸不动那样的碉堡啊”，杰尼尔委婉的道，这也是他真心话。

丹希特说：“研究院弄来了新的武器，叫什么37号炸药，虽然还是试验品，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哈桑握着拳头说：“能跟自爆僵尸的效果差不多就行！”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跟杰尼尔对视，两人眼里满是犹豫和挣扎。

“我当小队政委的时候，你们是小队里最出色的车组。现在我当中队政委了，你们又是中队里最出色的车组。”

丹希特叹道：“这个任务很艰巨，所以军团没有直接命令谁上，而是征集志愿者。我是战斗青年团的，还是政委，我必须冲在最前面。我觉得，如果能有你们帮忙，我……不，我们完成任务而且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一些，如果是别人，死倒无所谓，就怕完不成任务，死得毫无价值。”

“你们不愿意去，我能理解，你们不是费共成员，最初加入工程军团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到这样的前线来冒险。”

“而且，我还得感谢你们救过我……”

杰尼尔忍不住问：“政委你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你不是圣女殿下，更不是神祇，总会死的啊，这次让给其他人不行吗？”

丹希特目光闪烁着，脸色也变得复杂了，他苦笑道：“我……我就是忍不住啊，在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喊，这是我的责任，我的理想，是我清洗灵魂的机会，我可以真正做一个值得大家尊敬和纪念的人，而不是……”

说到这他沉默了，片刻后他笑道：“你们留下也好，说不定后面中队更需要你们。”

他正要离开，哈桑忽然道：“别管杰尼尔了，我跟政委去！有我这个优秀机枪手在，成功的几率能上升一倍！”

杰尼尔楞了楞，骤然跳了起来：“政委要的是车组！车组！什么是车组？没有车长兼驾驶员那叫车组吗？”

再看向丹希特：“政委，我去！没有我，谁能把咱们三个人都拉回来？”

“好！我就知道你们是好样的！”

丹希特激动的拍拍他们肩膀，先去准备物资了。

两人呆呆的站了一会，杰尼尔叹气，对哈桑说：“就你逞能……”

哈桑鄙夷的道：“嘿，我逞能是我的事，你干嘛掺和？”

“我……”

杰尼尔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想找个神祇祷告。”

“夜女士？”

哈桑耸肩：“现在我信仰机枪之神了，如果有这个神的话，希望祂保佑我枪枪命中，百发百中。”

“好吧，魔导车之神，保佑我的车该快就快，该慢就慢”，杰尼尔合掌闭眼，念念有词：“想漂移多少度就多少度，说停就停说走就走，绝不断轴掉链子。”

四百五六 奴役无处不在，勿论死人和活人

夜晚又是人类的世界，神光灯绕着防线亮了一圈，还有几门从要塞搬来的“神光射线炮”，仿佛水晶不要钱似的烧蚀着骸骨碉堡。

察觉到了人类即将发动总攻，大批低阶亡灵涌出山谷，其中混着的自爆僵尸应该是那个狡猾龙将用来试探和扰乱攻势的真正手段。

人类找到了对付这些自爆僵尸的新办法，冰冻射线炮、冰箭术速射炮、速冻驱毒发生器等各种冷冻装备在防线上开火，将自爆僵尸冻成一坨坨冰块，再用普通火力打成冰渣。

魔导炮和重型火力车在山谷东面发动了猛攻，山谷西面只有零零星星的攻击。

当西面火力猛然加强时，亡灵的防线片刻间就瓦解了。

车厢后丹希特大喊：“炸药灌输的力量只能维持十分钟！”

“看我的！开盲车是我的拿手好戏！”

杰尼尔信心十足的回应，现在亮度不够视野不佳，他完全是靠着战场信息中心发送的地形透视图在开车。

亡灵反应过来，还击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头上拉出条条绿焰，夜色中地皮震颤，升起股股尘柱，那是碉堡发射的粗壮骨刺，有几根近得都能感觉到瞬间掠过的凛冽气流。

“凯恩，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

丹希特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幽幽低语。

“更不要认为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才是。”

“你，凯恩-丹希特，不过是我虚拟出来的灵魂，哪怕是传奇都不能穿透你，发现主宰着你的真正主人。”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虚假的，你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本名，只知道他，也就是我，真正的身份是谎言之子。”

“只要我一个念头，你就会消失，你仅仅只是我的面具，无数张面具里的一张而已。”

丹希特在心中大叫：“那就让我消失吧！你动手啊！”

“所以说，我创造了奇迹”，那个声音有些兴奋：“当初我只是虚拟了一个受苦穷人的单薄灵魂，想获得一个不被怀疑的自由民身份，可以在神陨高原查探情报。没想到这个单薄灵魂热烈拥抱了赤红女士的信仰，竟然一路走到了现在。”

“看啊，仅仅只是一个虚假的灵魂，却如此饱满，如此昂扬，虚拟出的信仰如此虔诚，跟真实灵魂一样拥有了超凡力量。哪怕是传奇级别的谎言之子，这样的面具也是无比珍贵的，我怎么舍得轻易毁掉你呢？”

“还不只如此，跟其他教会用强迫、煽动、蛊惑甚至心智神术制造出的信仰不同，你的信仰是理性和感**织的，完全自发的。这让你拥有了无尽的潜力，说不定能进入赤红教会的高层呢。这对吾主曼斯克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丹希特愤怒的回应：“你不会得逞的！”

那个声音冷笑：“作为你的创造者，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你对我的憎恶。这种憎恶还是我赋予你的，不如此瞒不过赤红教会的人。他们不仅有圣武士，还有那种直指心灵的特殊祭司，差点就发现我了，但你让我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这样的憎恶让你生不如死，所以你总是变着办法的把自己陷入死地，老实说这让我很头痛。可你应该也觉悟到了，有我在，你总能逢凶化吉，再因为勇于牺牲的精神和一桩桩功绩步步高升，这让你更加痛苦了，对吗？”

恐惧在丹希特心底蔓延，他承认那个声音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对方就像是可以窥探到他每个念头的可怕怪物，再加上对方随时可以令他沉睡，其间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记忆，他都隐隐有些动摇，觉得对方说的是真的，自己不过是一张面具。

他在心中无力的呻吟：“你到底想说什么！？”

“给自己留点余地”，那个声音说：“好好配合我，接下来的任务太凶险，应付过去就行。”

丹希特叫道：“这不可能！”

“好好想想，凯恩”，对方很有耐心：“你现在还只是战斗青年团的成员，成为费共正式成员后，就能学习到更深的教义，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会让你的灵魂更加强大。你不是想摆脱我吗？这是唯一的机会。”

丹希特冷笑：“让我继续晋升，混进费共内部，给你做坏事的机会？”

那个声音笑道：“这是显然的，不过我还没有什么具体打算，只是想对赤红教义有更多了解。能让一个虚假的、单薄的灵魂这么迅速的成长起来，比起破坏，我倒是更好奇啊。”

丹希特想表达自己的鄙夷，却发现自己无法摒弃这样的念头。没错，成为费共的正式成员，学习更深的教义，让灵魂变得更加强大，这是唯一能摆脱这个家伙的机会。

那个声音说：“明白了吗？接下来……”

念头被打断，旁边一辆魔龟车被骨刺从车头直穿车尾，机枪手和操作员瞬间阵亡，连声哼都没发出来。

“凯莉——！”

悲痛在心中如雷电般轰鸣，操作员是另一个中队的中队长，和自己一同志愿出击。

接着是凛然，少了一组人，自己所在的第三大队，完成任务的几率又低了几分。

“我只想着完成任务，想让我装模作样，除非你让我沉睡！”

丹希特在心中叫道：“现在每辆车、每个人都在前敌指挥部的注视中，你要取代我，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我一旦沉睡，就没了赤红神力！”

那个声音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死吧，就死在这里吧！”

感觉到那家伙潜入到灵魂背面，丹希特心中燃起烈火。

一丝酸涩在心中掠过，他知道，那个家伙不会让他如愿。

战斗越来越猛烈，火力车甚至游击车都奋不顾身的冲在最前面，吸引亡灵火力，掩护工程军团的魔龟车接近骨蛇碉堡。

大队的又一辆魔龟车被从碉堡骤然伸出的巨大蛇头咬住，连人带车被甩到数百米高的空中，被交织的火网撕扯成碎片。

猛烈的光流抽打着蛇头，溅起大片碎骨，让它不得不缩回身体。丹希特、杰尼尔和哈桑同时叫出了声，是凯瑟琳殿下！圣女在亲自掩护他们！

杰尼尔打着哆嗦说：“我的遗像有资格挂到烈士之墙上吗？”

现在大家已经知道费共还有个基地叫厄普西隆，在那里有面烈士之墙，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被称为烈士，遗像会挂到那面墙上去。

“就算死了，我还能打，我会成为冥河英灵的。”

哈桑却冷静得多，转管机枪拉出莹蓝射线，将围过来的僵尸跳猴一片片扫倒。

就连这两个人，此时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魔龟车距离目标只有几十米了，这时大地猛烈震动，一道湛蓝光柱自地面直喷天空，再在半空扩散为蘑菇云般的绚丽景象。

丹希特惋惜大叫：“该死！提前引爆了！”

杰尼尔吞着唾沫说：“别告诉我那就是我们车上的东西。”

哈桑仍然在沉默的射击，可眼角飘着，似乎想朝后面车厢看又不敢。

魔龟车冲到碉堡下，正要侧转漂移，骨蛇碉堡下方一圈蛇身忽然弹出数米粗的蛇尾，朝着车子猛然扫来。

丹希特和哈桑两人大声惊呼，握着控制杆的杰尼尔反而目光炽亮，进入到不可言述的专注状态。

“不要小看魔像运动引擎啊啊啊——！”

在杰尼尔的咆哮声中，魔龟车高高跃起，神奇的闪过蛇尾，直接在空中转身，用车尾撞入碉堡底部。

杰尼尔和哈桑被巴掌抽醒，满头是血的丹希特对他们大喊：“快跑！跑得远远的躲起来！”

“政委你呢？”

“怎么能丢下你啊！”

两人叫着，夜幕中蓝绿光芒闪烁，映亮了丹希特的笑容：“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得执行我的任务。”

听到悉索的动静，哈桑拆下机枪说：“我掩护你！”

杰尼尔从车上取下粗短的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别以为我只会开车！”

两人躲到远处，阻击企图靠近的亡灵，丹希特将一桶桶炸药连上引导线，再要牵出引爆的导线时，却发现长度不够了。

哈桑和杰尼尔催促：“政委，快啊！”

丹希特深呼吸，对两人摆摆手，将导线接到引爆器上，就在距离一车炸药十多米远的浅浅土坑里，施放了心灵荆棘。

那个声音在心底猛然咆哮：“不——！你不能这么做！”

莹蓝光芒充斥了视野，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崩裂，丹希特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终于完成了任务啊……

他再得意的大笑：“我赢了！”

那个声音怒哼：“休想！”

………………

一座又一座骨蛇碉堡在蓝光中崩裂，动静之大，连泰格杰尔要塞上的两个传奇都惊愕的看向山谷。

努曼艾尔感慨道：“这简直就是传奇级别的力量！”

“毕竟是炸断了魔法塔的东西”，罗文娜说：“亡灵估计要疯狂反扑，我们……”

她看向贝努因传奇：“不能继续旁观了吧？”

“傍晚我收到了女王陛下的指示”，努曼艾尔点头：“要我帮公爵尽快收拾这里的战局，所以我会全力以赴。”

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山谷光亮大作，猛烈闪烁，仿佛狂乱之渊。

几道光亮自要塞中升起，朝山谷方向激射而去，光辉既有淡金的，也有水晶的，那是凯瑟琳、缇娜甚至还有菲妮。

“再不上阵恐怕就没机会了”，罗文娜话音落下，身影已经消失。

“还好，我们总还有点用处”，努曼艾尔苦笑着，化作一道虹光射出。

骨塔高处，一身暗黑铠甲的塞琳兹手持双刀，踩在骨龙背上，高声呼喊：“卑鄙的活人！你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毫无悔意，这个世界必定会被彻底毁灭！”

“你们以为自己赢得了胜利吗？这不是结束，仅仅只是开始！你们的反抗，只会让吾王对活人更加痛恨！他宁愿毁灭自己留在主位面的国度，也不会交给你们！这是你们自找的！”

湛蓝光流打断了她，就听冷冷的脆声说：“败犬、哀鸣！”

龙将塞琳兹恼怒的大喊：“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谁才是败犬！”

高塔顶端，大群骸骨狮鹫、双头飞龙飞出，亡灵也从骨塔每一层如潮水般涌出，迎接它们的是密集的炮火和枪弹。

塞琳兹念动咒语，与脚下骨龙融合，变成一个数十米高的骨翼巨人，长刀上绿芒跳跃，蕴含着恐怖之力。

“看啊！我恢复到了传奇！”

她兴奋的大叫：“吾王正在亲手撕开位面缝隙！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不比她小多少的巨人从地面拔起，大剑涌动着炽白光芒，之前那个脆声高呼：“艾克斯——解放——之剑！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赞！”

后面半句让天幕上正在汇聚的雷光和虹彩闪烁了一下……

几股力量轰下，笼罩住塞琳兹以及整座骨塔。

光芒中，骨翼巨人消解，显现出如薄雾般的飘渺身影，那是个娇小但却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家乡……爱人……我……”

她呢喃着，像是如梦初醒。

“解脱了……”

幽幽叹息散开，身影化作点点碎芒，在夜幕中消失。

人们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位龙将的慨叹，骨蛇巨塔轰然爆裂，变成无数截巨大碎骨坍塌。

灰暗而深幽的位面缝隙在山谷中心渐渐显露，一只巨大的骨手正从缝隙中伸出，原本百米粗的骨蛇跟这只骨手比，就像是一条蚯蚓。

尽管进入主位面的骨骸表面层层崩裂，蒸盈出浓郁黑气，这只骨手也没有停下。

这是巨人王的手！

亡者之域，银灰光雾四处弥散，冥河英灵分作若干罗马方阵，如海绵般吸食着亡灵之潮。

深邃空间的中心的高台上，一具如参天巨人的骨骸伸出一只手，探进头顶天幕的破口，那里正投下迷离白光。看巨人的动静，是想撕开破口钻出去。

这副骨骸显得残破不堪，处处弥散着光雾，眼眶中的魂火明暗不定，看样子是刚被冥河洪流狠狠洗刷过一通。

“巨人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奇飘在半空，朝巨人王呼喊：“黯精灵已经灭亡了，主位面的凡人也更替过一个纪元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宁愿冲到主位面送死，也要拉活着的凡人垫背吗？这绝不是一个王者该做的事情！”

巨人王转过山峦般的头骨，魂火爆绽，朝李奇咆哮道：“复仇——！向所有活人……复仇！”

“动手吧”，语调虽然不同，嗓音却极为相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灰暗雾气汇聚成一个淡淡身影，那是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头戴王冠，身着华贵铠甲。

“真是难看啊，自己居然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他看着巨人王，苦涩的嘀咕。

李奇审视了片刻说：“你是巨人王？”

男子点头又摇头：“只算是一丝残留的意志投影而已。”

李奇有些好奇：“听起来巨人王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出于本心？可最初是你把半个王都拉进了亡者之域，变成了亡灵国度的啊。”

“那是苍白之主的诱引和推动”，男子说：“祂成不了死神，需要在亡者之域有更多盟友。恰好，那时候我的灵魂中就只燃烧着愤恨和复仇之火，我恨黯精灵，更恨抛弃了我们斯兰霍恩人的所有活人。”

李奇明白了：“所以，当你成为亡灵君主后，亡魂就一直凝固在这样的状态？”

“是的，我被死亡之力奴役了”，男子说：“那种力量，你应该有更深体会，前任死神，你身上的死神气息还没有消散，我感觉得到，这真是从未听说过的奇迹。”

“我只是更幸运一点而已……”

李奇安慰道：“我们都有过同样的遭遇。”

“动手吧”，男子催促道：“让我获得永恒的解脱，当冥河在我的国度里开始奔腾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会帮你压制住祂的意志。”

他再看看飘在李奇身后不远处的阿丽珊，露出模糊的笑容：“虽然这算不了什么帮忙，有冥河女神在，那个家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李奇点点头，再问：“有什么遗愿吗？”

斯兰霍恩末代国王淡淡一笑：“让凡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再被奴役。”

说完雾气消散，李奇朝他原本所在之处鞠躬致意。

“上吧，阿丽珊”，李奇语气沉重的说：“让他获得永恒的解脱。”

四百五七 跨越生与死的信仰与我是我的女儿

银灰光带卷动冥河，绕着参天巨人飞舞，不断在它身上冲刷出一个个孔洞，拆解下一块块骨骸。

巨人王的魂火剧烈闪烁，整个空间的死亡之力也在鼓荡沸腾，但在意志残影的牵制下，在冥河之力的消融下，它的半神之力难以施展，只是徒劳的抵抗和挣扎。

银灰光带透入眼眶，在它的魂火里穿梭翻搅。当幽绿魂火黯淡时，巨大的骨骸也如天倾般倒塌。

山峦大小的头骨轰然砸在冥土上，整个国度都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在此刻消解。

狂躁之声和清醒之声同时慨叹“终于……解脱了”，头骨中的魂火最后闪烁了一下，化作点点细小绿芒飘起，黯淡消散。

还在冲击英灵方阵的亡灵们顿了顿，像是傀儡失去了牵引它们的丝线，尽数崩溃。

终于……胜利了……

李奇吐了口长气，却没感觉到如释重负，或许是巨人王留下的遗言太沉重，或许是在亡者之域这两个来月的经历也太沉重。

看看挥舞着光带，兴致勃勃催动冥河泛滥的阿丽珊，再看看下方的冥河英灵，他的心口又热了起来。

虽然又背负了更多的责任，但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背负啊。

而且，总算可以回到活人的世界了。

李奇仰头看着天幕上那一丝亮光，想着他的同志们，他的魔女们。

凯瑟琳……不，艾丽应该好解释，她也能接受。

欧萝拉就不好办了，恐怕得做更深入的交流……

奥图打断了他正往某个方向深入的绮思：“总枢机，这里有活人！”

什么？还有活人！？

在巨人王的王座附近发现了一座可以屏蔽亡者气息的囚笼，里面关着两个人。

一个卷发半身人，一个灰发人类。

那个半身人似乎有点眼熟，人类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流浪圣骑士诺里艾！这家伙怎么被关在巨人王这？

“公爵阁下，您是来解救我们的吧，真是太感谢了！”

诺里艾痛哭流涕的道：“我知道大家都喜欢看我的节目，但没想到大家这么珍视我！回去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大家制作更好看更新奇的冒险节目！”

的确是喜欢看你的节目，但看的是你花样作死的姿势，不是你这副极度自恋的嘴脸！

半身人不甘落后：“公爵，我是皮克！弗洛多和山姆的好朋友！当初在圣光堡为公爵探听情报的就是我啊！”

当然记得，看来这个半身人是更好的沟通对象。

李奇问：“那么……你就说说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吧？”

皮克一愣，眼珠子转了几圈，指住诺里艾：“是他发现陵墓的！”

诺里艾惊恐的叫道：“是你摁下传送法阵的！”

李奇心中一跳，陵墓？传送法阵？难道……

皮克跟诺里艾继续吵着……

“你找到的传送密室！”

“你把它查探清楚了！”

“你按下了另一个传送法阵！”

“是你确定的说，那是传送法阵！”

“至今你都没跟我一个正式的镜头！这不公平，诺里艾！”

“你居然丢下我自己跑了！凯姆在上，我简直不敢相信半身人里会有你这样的家伙！”

“我本来想救你的，结果你把我卖了！泰索洛斯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圣骑士！”

“没有这个笼子，你能在亡者之域里呆多久？我是在救你！”

李奇听着听着，确认自己的推断没有错，怒火在心中流转，他冷声道：“闭嘴！”

这场亡灵之灾，竟然是由这两个家伙引发的！

当然这么说也是太抬举他们两个了，巨人王本来就在找位面缝隙，没有他们两个，也会从其他地方撕开口子，侵入神陨高原。但从行为上说，这两个家伙毫无疑问罪大恶极，哪怕是无意的。

两人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向李奇。

诺里艾崩溃了，双膝并拢，下跪叩头：“公爵，饶恕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巨人王把我们关了起来，想从我们这里获得关于公爵的宝贵情报，甚至还逼着我潜入贝塔城拍公爵跟圣女……呃呃，拍军事机密，都被我严词拒绝了！”

皮克惊愕的瞅了瞅诺里艾，眼珠子再一转，也跪下了，屁股还撅得高高的，用尖细嗓音高喊：“是啊！巨人王还逼着我找弗洛多和山姆的关系，到公爵身边当间谍，那种事情我怎么干得出来呢？亡灵用沾了骨渣的面包来威胁我，我都没有屈从！”

“你们两个……”

李奇怒极反笑：“浑身都是戏呢，带走！”

他急着回去，懒得跟这两个家伙纠缠。

银灰光带穿梭交织，将整个笼子举起，透过栅栏看到操纵光带的阿丽珊，诺里艾和皮克抓着栏杆，四眼放光的叫道：“姑娘你是谁啊！？”

“我？”

阿丽珊浅浅笑道：“我是冥河女神……”

两人神色一僵……

两条光带钻入囚笼，在他们脖子边转着，虽然并没有贴到身体，却像是毒蛇般散发着阴冷至极的气息。

阿丽珊吐出舌尖，舔着嘴唇说：“正好试验一下冥河之力对灵体没有分离的活人是什么效果，呃……”

她恶心的捂住鼻子，把光带抽了出来。

囚笼里两人眼睛翻白，同时晕了过去，身下一圈湿迹渐渐扩大。

前边李奇喊道：“阿丽珊，别玩了，把我们举上去。”

阿丽珊应了一声，背后光带飘舞，托着她腾空而起。

缠着囚笼的光带晃动，诺里艾和皮克在里面一阵翻腾，蜷缩着压成一团，脑袋各自埋到对方浸湿了的裤裆里。

………………

活人的世界里，时间往前推一点，巨大骨手冒着黑气，缓缓越过山谷，伸向泰格杰尔要塞。

跟摊开的骸骨手掌比，要塞就像人头般大小，如此恐怖的尺寸，令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别说机枪和四倍率魔导炮，九倍率魔导炮的大火球都渺小如烛火。

凯瑟琳的三段变身、罗文娜和努曼艾尔两个传奇的全力攻击，接连将一根根骸骨手指折断，却无法阻止已经裹在浓雾中，如乌云压顶的手掌接近要塞。

自要塞上射出道道神光射线，绝望的烧灼着乌云，就在大家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骨手与要塞撞击的那一刻，乌云一滞，再轰然崩解。

半截骨臂带着手掌，自位面缝隙断裂，在半空碎作大大小小的骨渣，劈头盖脸的砸下。整个区域顿时哀声一片，这一刻造成的人员伤害不多，覆盖范围内的所有魔导车和魔导炮却几乎无一幸存。

尽管被这场骸骨冰雹洗刷了一通，从要塞的指挥大厅到前线的战士们，每个人都难抑心中的激动。

胜利了——！

这肯定是总枢机在亡者之域里击败了巨人王，他们在地面上也清除了巨人王的所有部队。从主位面到亡者之域，历时两个月的亡灵入侵，大家终于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神光灯源石灯甚至火把层层亮起，将山谷内外照得跟白昼一般，山谷中心的位面缝隙也因此不再那么恐怖，反而显出一丝瑰丽的奇异美感。

浓郁的亡者气息仍然自位面缝隙里涌出来，摧毁缝隙，这场战争才完全告终，可人们都呆呆立着，难以置信的看着缝隙里恍惚荡动的景象。

巨大的石船停在缝隙边，船上肃立着一排排整齐身影。他们身姿挺拔，穿着跟赤红战士一模一样，面目也如活人，可一双双银白眼瞳，却给他们染上了一层非人的神圣气息。

“奥图——！天啊！是你吗奥图！”

“队长！队长你还活着！”

拉尔夫和夏安迪亚的圣武士，费共的赤红圣堂们看着最前排的奥图，纷纷惊呼出声。

“敏丝！敏丝你在下面过得好吗？”

蒂丝跟其他丝丝魔女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奥图肩上的娇小身影，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原本如浑浊水面的缝隙渐渐平复，英灵们的身影和面目也更加清晰。

一个个人名叫了出来，大家赫然发现，前排几乎都是在这场战争中阵亡的烈士，他们的遗像挂在传送殿堂的墙上。

传闻他们成了英灵，永远守护着冥河，确保凡人的灵魂能投入冥河，获得永远的解脱。

费共官方对这种说法没有正式表态，除了亲眼看到遗像上划了红圈的少数人外，大家都只当是安慰的说辞，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位面缝隙前，哭泣着，呼喊着，但声音似乎传不进去，

有些人激动得难以自抑，冲向位面缝隙想要跟自己的亲友团聚，英灵们整齐划一的举手制止。

当李奇出现时，情绪终于被引燃了。

人们欢呼着，哭泣着，迎接他们的总枢机。

李奇跨出位面缝隙，先向活人们点头示意，再转身看向缝隙里的英灵们。

他一句话也没说，缓缓举手行礼。

英灵们银白瞳光骤亮，挺胸昂首，整齐行礼。

几个声音昂扬的呼喊：“敬礼——！”

那是威尔森、甘比特甚至还有凯瑟琳，他们站到了李奇身边，与他一同行礼。

轰然一阵响动，其他的活人们条件反射般的立定敬礼。

隔着微微荡动如透明光幕的位面缝隙，活人与死人相互致敬，不必再多言，一切都在这个敬礼里。

远处的山脊上，感受着这股凛然肃重的气氛，罗文娜悠悠叹道：“这是跨越了生死的信仰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不奇怪”，努曼艾尔说：“普雷尔公爵身上不仅带着冥河的气息，甚至还有亡者之主的气息，虽然在急速消散。”

罗文娜摇头：“不，我说的不是李奇，是这些凡人，弱小的，卑微的凡人们。”

注视着缝隙内外，相对敬礼的人，努曼艾尔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石船载着英灵们远离位面缝隙，活人们也被要求离开，接下来要用大量俗称“37号炸药”的“史莱姆充能爆裂剂”来炸掉位面缝隙。

尽管巨人王已被消灭，但位面缝隙只要开启着，亡者气息就会源源不断的倾泻到主位面，侵蚀世界的同时，还会刺激主位面的亡者气息和残魂碎片滋生亡灵。缝隙本身也不稳定，更会成为强大存在通过这里进入主位面的漏洞，必须彻底摧毁。

李奇笑着走向人群，跟威尔森甘比特等人一一拥抱，再跟魔女们拥抱，然后身上就挂满了魔女，某只超大尺码滚滚的拥抱就敬谢不敏了。

“欧萝拉呢？”

伊芙和薇姬在后方忙碌就不说了，欧萝拉虽然坐镇贝塔城，可这时候也该收到消息了。没见到她出现，本就心里有鬼的李奇更心虚了。

菲妮在他的肩上跟丝丝魔女们抢位置，随口道：“也许在跟女神谈事吧”，

大事不妙！

李奇正在叫苦，却见大家都转头看着自己背后。

驮着不知道多少个魔女辛苦转身，李奇心神一震，差点被压趴在地上。

阿丽珊！

阿丽珊含糊的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阿丽珊，也是圣女。”

其他人没多大反应，威尔森甘比特几个知道内情的神色肃穆，这可是冥河魔女！

菲妮用一种放弃了的颓然语气说：“哈，又多了个！”

努力压缩到正常尺码的滚滚递给阿丽珊一根竹笋，变回艾丽的破坏魔女抱着胳膊，歪着头，似乎在衡量新伙伴的战斗力。她目光闪烁，神色凝重，显然对阿丽珊有些忌惮。

只有缇娜显得很自然，绕着阿丽珊转了几圈，抽抽鼻子，点头说：“你身上的味道很亲切呢。”

从神力关系上看，你们两个的确是亲戚。

阿丽珊对缇娜笑笑，再向审视着她的魔女们鞠躬，用拘谨乖巧的语气说：“阿姨们，你们好。”

魔女们纷纷发出讶异的咦声，阿姨！？

接着听阿丽珊说：“我叫阿丽珊-普雷尔，李奇的女儿。”

女儿——！？

魔女们啊啊大叫，李奇的脖子一紧，菲妮的小胳膊正死死勒着，就听她从喉管里发出呼噜声：“女儿！？”

原本冲到李奇话里正要抱抱的艾丽一僵，身体瞬间拔高变成凯瑟琳，额头顶着李奇的额头，银灰眼瞳闪着冷光：“女儿！？”

缇娜背后水晶光芒绽现，依稀能见到巨大镰刀的轮廓，她板着脸咬着牙重复：“女儿！？”

………………

“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啦”，贝塔城外，李奇揉着脖子无奈的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这样啊”，阿丽珊低低笑道：“而且你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奇咳嗽道：“只限于我们之间就好了嘛。”

他还是有些担心：“跑到主位面来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个活人呢”，阿丽珊说：“灵魂是神祇之心而已，到了主位面，冥河之力被压制，的确很不舒服，但是呆一阵子没问题的，而且……”

她看往某个方向：“阿丽珊还有些事情得了结。”

李奇了然的点头，这个阿丽珊，说的当然是作为终亡圣女的凡人阿丽珊。

想到了什么，他再道：“不包括给自己刻墓碑吧？”

阿丽珊吐舌头：“那是你的事。”

李奇笑道：“哎呀，我应该带一颗烤猪头去，在墓碑上刻下‘她跟她最喜爱的猪头长眠于此‘。”

阿丽珊嘻嘻贼笑：“我记得当初你的打算是刻下‘你与我同在’，难道你就是那颗烤猪头？”

该死，忘了这丫头有所有自己关于她的思绪，比自己都记得清楚！

说说笑笑间，两人来到了一处溪流边。

阿丽珊向远处一排简陋的木屋走去，李奇找到了离小溪不远的一处墓穴。

果然，墓碑是空的。

这时候刻“你与我同在”就没意义了，李奇想了想，在墓碑上刻下“阿丽珊安息于此。”

阿丽珊已经获得了新生，就让她作为终亡圣女，作为凡人的命运在此终结吧。

木门敲响，终亡教会大主教邓肯咳嗽着开了门，然后就呆住了。

他喃喃的道：“阿、阿丽珊，你不是……”

少女平静的看着他：“我是阿丽珊，但不是你的女儿。”

邓肯沉默了许久，苦涩的道：“我明白了，您现在是吾主行走凡间的化身了吧？”

“不，我现在是伯塞奎斯的邻居”，阿丽珊称呼终亡之主的语气很陌生，在她投射给李奇的灵魂印记里，并没有多少关于终亡之主的记忆。

邓肯眉毛皱成了蚯蚓：“邻居？”

“这个……你后面会懂的”，阿丽珊说：“我顺道帮祂给你捎句话，以后不必再培育圣女了，你们教会就专心举办葬礼和看守墓园吧。”

“这……”

邓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没有圣女，怎么跟吾主沟通，怎么聆听吾主的神谕呢？”

阿丽珊摇头：“祂不再需要跟活人沟通，活人也不必聆听祂说什么了。”

邓肯注视着她，带着丝希翼的说：“我要怎么相信，这是吾主的意思呢？”

“你要我指着冥河发誓吗？那对我没一点约束力呢”，阿丽珊笑道：“因为啊，我就是冥河……”

屋里闪过一阵银灰光芒，片刻后，邓肯瞠目结舌的看着阿丽珊，身体剧烈颤抖，一副想要跪下却不知道是不是妥当的模样。

“别跪”，阿丽珊威严的说：“总之，我的存在，就是不要凡人再向神祇下跪了。”

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还有，我虽然不是你的女儿，但你可以把我当你的外孙女看。”

她神色一变，威压的女神气息消散，扯住邓肯的袖子说：“我还会经常来看你，记得给我准备烤猪头。”

直到阿丽珊离开了好一会，邓肯才回过神来，跳脚叫道：“谁！她是阿丽珊跟谁生下来的！？”

四百五八 女神的慷慨和欧萝拉的审查

主位面屏障外，一块残缺的陆洲隐没在灰暗气息中，偶尔闪起一丝水晶光芒，也被经由屏障通往下界位面的力量涡流包裹，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真的不去我那作客吗？”

只剩下半个竞技场的陆洲中心，突兀的铺了一块地毯，放着一圈懒人沙发。萝莉形态的小红帽坐在沙发上，甩着白白细细的腿，向两个半神再度发出邀请。

夏安和弗朗希斯两人的脸都扭曲了，这意味着……

“哈！我知道这个表情的意思！”

小红帽指着他们说：“这个家伙知道她在说什么吗？是不是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尴尬的笑笑，心说这个女神还真是……尬力满满。

小红帽从胸口掏出硬皮大书，哗哗一阵翻，然后恍然的哦了一声。

“抱歉抱歉，真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挠着头憨憨笑道：“我这个人……不，神啊，就是没什么常识。”

夏安和弗朗希斯对视一眼，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松了口大气。

女神只是单纯的邀请他们作客，并没有其他目的。

按常理来说，招凡人去神国是麻秆打狼两头怕的事。

神国是神祇的根本，弄外人进去，泄露秘密还是其次，万一外人身怀神祇道标之类的东西，招来其他神祇就麻烦了。

对不是信徒的凡人来说，被神祇招去神国也是很可怕的事情。为了安全和保密，神祇肯定要操纵凡人记忆乃至在灵魂上动手脚。

他们两个还以为小红帽的盛情邀请是要他们全心效忠……

虽然已经决定投靠小红帽，但不等于当小红帽的信徒，他们都有自己的道路。

“从客观上说，你们的确帮了我大忙，我可不能亏待你们！我啊，是个恩怨分明的女神！”

小红帽拍着胸脯说：“而且也很慷慨！”

细细胳膊向上一伸，向下一放。

茶几上多了两……坨东西，用网兜装着。夏安和弗朗希斯不知道这是地球世界探访亲友或者看病人的标准装备，但仍然觉得异常违和。

神祇送的礼物，不该是霞光万丈，卖相非凡的吗？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了，这块地方现在是我罩的，姑且算个招待所吧。你们随时可以来，随便呆多久。”

小红帽朝两人摆摆手，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散。

两人起身躬送女神，再坐下时，都发出了喜悦的慨叹。

现在他们身份不一般了，成了有神祇靠山的半神，在半神里这是极为难得的。

寻常半神都在外层位面流浪，就算是善神都得小心躲着，免得被抓了去下锅熬油。那些跟恶神合作的半神，更是与神祇互相算计，没有一刻安定。

小红帽把这个地方开放给他们，虽然对什么“招待所”不是很懂，可从实质上说，这就是桩莫大的福利，也对他们展示了莫大的信任。

这块陆洲是小红帽用来砸亡者之域的尼尔瑟拉神国碎片，已经落到亡者之域的神国物质成了冥岸物质，新任死神上任后，堵住了亡者之域的破口，剩下这一小块附着在亡者之域的上面。

到冥河女神出现后，小红帽又把冥河神力当作绳索，将这块陆洲系在了她的神国下面。

有告死神力遮掩，有冥河神力关联，这块陆洲虽小，却成了一个独特的半位面。这里连通了主位面、外层位面、下界位面和赤红神国，是个交通便利并且异常安全的地方。对还没能力开辟自有位面，也不准备效忠哪个神祇的半神来说，简直就是理想的寄身之所。

对小红帽来说这是有风险的，毕竟由这里可以追溯到她的神国，由此可见她对两人的信任。

“看看女神给咱们送了什么”，弗朗希斯去摸网兜。他已经很满意了，对女神的礼物没抱太大期望，就这么随随便便兜着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手刚摸上网兜，脸色就是一变：“这像是罗丝的蛛丝编的，含有足以禁制半神的束缚之力！”

夏安抽了口凉气，也伸手摸了摸，然后两眼放光的道：“这兜子本身就是正牌神器啊！”

他急急的拆开兜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两人的惊呼不断回荡在这块不到一个足球场大的陆洲上。

“告死神力浸透的水晶杯，可以完全隔绝杯子里的神力波动！就是这直直的造型怎么这么古怪？”

“里面是……痛苦之水！可以激发灵魂之力，足以抵御新生神祇的灵魂攻击！”

“可以破坏一切非灵之物的熔岩！用来做武器的刃锋无物不破啊！”

“可以熔炼一切非灵之物的源火！可以在星海里自己弄星银了！”

“好古怪的镜子，上面有字……照妖镜？看看说明，可以破除伪装，分辨对方的阵营立场，乖乖……”

“这些石头是赤红正义凝结成的吧，随便一颗就能重创半神级别的亡灵、恶魔和魔鬼。”

两人最后从兜子里掏出有些像透明史莱姆，或者橡皮泥的东西时，都愣住了。

“这是……神性源质”，弗朗希斯吞着唾沫说。

夏安苦笑：“是啊，之前我们在外层位面九死一生，就为了指头大点的神性源质，现在……这是一整份神性源质。”

就像凡人所用的神性水晶和魔晶石一样，神性源质是外层位面或者神国里神力流转后形成的产物，是褪去了属性的纯粹神力。既可以用来交易，也能直接吸收增强力量。

对半神来说，一整份神性源质，足以让他们将自身道路凝结得更坚实，甚至可以铸造出神祇之心，触摸到成神的路径。

光靠神性源质是不可能封神的，而且他们两个追寻的是跟小红帽一样的凡人之路，但神性源质可以给他们提供稳固的力量基础。

“这、这太贵重了”，弗朗希斯叹道：“女士其实还是在暗示我们向她效忠吧？”

夏安想了想，摇头道：“我倒觉得，女士恐怕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吧。”

两人看着一桌子足以让寻常半神发疯的东西，沉默了许久。

“看来咱们得在这里搭屋子了。”

“嗯，还得给女士准备一本神祇手册。”

………………

“肯定又被嘲笑了……”

赤红神座，小红帽挪了挪屁股，让自己躺得更舒服，身上的光芒比刚才亮了少许，她刚刚收回在“招待所”的神力投影。

然后她心不在焉的问：“说到哪里了欧萝拉？”

欧萝拉坐在对面正在汇报：“说到我们的冒险点数和贡献点数都突破了一亿大关……”

小红帽挥手：“那……继续吧。”

欧萝拉很不解：“陛下，李奇都回来了，这些事情不该交给他处理吗？”

“是啊，他回来了”，小红帽支吾道：“是该交给他打理了，但交出去之前，总得知道是交出去了个什么摊子嘛。”

“陛下！”

欧萝拉抗议道：“你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

冰雪聪明的旌旗魔女揭露了小红帽的阴谋：“你是故意把我召上来的，不让我去见李奇对吧？”

她眼圈红红的，委屈的道：“两个月都没见到了，前几天的联系还断了，我都吓得昏了过去……”

“欧萝拉，你是个笨蛋。”

小红帽幽幽道：“不让你这时候去见他，是不想让他有机会糊弄住你。”

欧萝拉不解：“我知道在魔女里，我就像个傻白甜，可我觉得就算是薇姬也不会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好吧，这事反正也遮掩不住”，小红帽脸色沉重的道：“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欧萝拉脸色顿时煞白：“等等……我、我先喘下气。”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艰辛的道：“说吧，陛下。”

小红帽痛惜的道：“李奇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奇了……喂喂！别翻白眼啊欧萝拉！”

一记轻微的神罚电弧拉回了欧萝拉的灵体，欧萝拉泪水涟涟的道：“你是说……李奇已经失去了凡人之心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误”，小红帽抚额说：“我的意思是，他不再……不再纯洁了！”

欧萝拉吐了口长气，几乎破涕为笑：“这有什么啊，他什么时候纯洁过？”

“那倒是，可我是说”，小红帽咬着牙，终于道出了实情：“我是说，他的身体不再纯洁了。对，他现在不仅没了节操，连贞操也没了。”

欧萝拉两眼发了一会直，勉强笑道：“在下面干那种事？下面全是亡灵啊，他的口味怎么重到了那种程度？”

接着叹道：“肯定是意外，是迫不得已。虽然很……很难以置信，很恶心，可我不会嫌弃他的，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棕发大美女摇着头，怜惜的道：“他一定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吧，我会抚慰他的。天啊，他在下面受了多少苦啊。”

小红帽嘴角抽了抽，决然说出最后的真相：“是跟特蕾希娅……”

“哈？”

欧萝拉歪着头，张着嘴，愣愣看着小红帽。

后者点头重复：“对，跟特蕾希娅。虽然你说得没错，他不是自愿的，也的确是意外，可跟他那个的，的确是特蕾希娅。”

“混蛋——！”

欧萝拉一跳而起，两根大麻花辫甩得老高：“混蛋混蛋混蛋！这怎么可以啊——！”

她攥着拳头，悲愤的道：“他是男的啊，不想的话怎么也不可能那个！我们在上面打生打死，他在下面跟我的闺蜜做那种事情！他简直不是人！”

说着说着，她掩住了脸：“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李奇，我恨你——！”

小红帽变回少女形态，坐到她身边，伸手想安慰，意识到这不是安慰是责罚，才收回手，深长的叹道：“我们同病……呃，我很同情你，欧萝拉。”

然后小红帽怒声道：“所以我才说你是笨蛋啊！你是我钦定……不，亲口许可的！之前我都给了你们机会，只要你们在一起我就随时准备切断信号，但你什么都没做！你们相处多久了啊，要是别人家的，这时候都该生了好几窝了！呃，我是说现在说不定都有卑鄙了！”

欧萝拉又惊又羞，从掌缝里偷偷瞅着小红帽，嚅嚅的道：“我、我以为……”

小红帽咬牙道：“你爱不爱他？想不想和他那个？他不用说了当然是百个千个的想，既然你情我愿，为什么拖拖拉拉的总是不那个啥，最后便宜了那个白莲花小婊砸？”

“我、我们事业为重，没想太多个人的事情”，欧萝拉的脑袋都快埋进了胸口里。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小红帽泄气的道：“还是朝前看吧。”

女神振作着说：“那时候也的确是逼不得已，现在，为了革命队伍的纯洁，为了清除隐患，欧萝拉，我交给你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听了女神交代的任务，欧萝拉连连摇头，坚决的道：“不，我跟李奇已经结束了，我不再爱他了！那种事情，我做不了！”

小红帽又变回萝莉，在沙发上叉腰蹦着：“你又在吃哪门子醋啊！当时我可以的话我……不不，跟我没关系！总之我们不能让他满脑子就想着特蕾希娅，她终究是我们的阶级敌人！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把你们的总枢机推给反动落后的曙光女王吧？”

“我……我知道革命更重要，但这个任务我真的接受不了！”

欧萝拉也叉腰跟小红帽对吼：“随便李奇跟谁那个啥，就是不能跟特蕾希娅！我宁愿死，也不会跟特蕾希娅分享男人！”

小红帽摆起了官威：“不要把我们的事业变成言情剧啊！老老实实听指挥！”

欧萝拉毫不示弱：“也不要把我们的事业变成跟其他神祇献祭凡人一样的恶行啊！”

两人气呼呼的对视了一会，小红帽泄气的道：“别把我当成那些非人的神祇，总之，就算你不愿意牺牲自己，也不能坐视特蕾希娅把那家伙的魂儿勾走吧。”

“那倒是！”

欧萝拉咬牙道：“我会好好的审查他！看他是不是动摇了！”

“对……”

小红帽转着眼珠说：“我任命你继续担任费共中央的纪律枢机，第一项任务就是审查你们的总枢机！”

欧萝拉摩拳擦掌：“正合我意！”

半夜时分，李奇乐颠颠的来到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深处的某间殿堂。他记得这座殿堂，就在结界法阵下面，是最隐秘的地方。

“欧萝拉——！”

看到心仪之人背着手站在殿堂中间，捻着麻花辫，窈窕身躯不安的扭动着，顿时心中火热，直接扑了过去想来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冷白光翼喷薄，一连串骷髅头兜头射来，就听欧萝拉冷喝道：“李奇同志，你被双规了！”

厄普西隆小镇，魔女小院里，菲妮抱着膝盖，缩在院里的摇椅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随身助手里的幻景，天空忽然白光闪烁。

涟漪荡动，缇娜从屋子里闪了出来：“那是什么？”

罗丝大神殿从尖顶而下，一连串冷白光芒闪烁，恰好勾勒出大神殿的轮廓，看上去无比显眼。

薇姬也出了屋子，她对这个很熟悉：“那是……阿图尔前几天刚装上去的，说是在胜利庆典的时候用来衬托气氛的。”

伊芙也出了门，她同样知道这个：“现在怎么就亮起来了呢？”

“是在测试吧”，卡琳倚在门边，吞着唾沫说：“明晚不就要开胜利庆典了么？”

“测试啊……”

魔女们看向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同时点头。

“真好看呀”，菲妮嘀咕道：“就是太单调，也太冷了。”

四百五九 威风堂堂，魔女合唱

“李奇你这混蛋”，赤红神座上，小红帽恹恹的嘀咕：“如果不是……我才不会劝欧萝拉呢，现在可好，先是特蕾希娅，再是欧萝拉，我还得费尽心思给你们送做堆，我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啊！”

边上尤尔娜忽然叫道：“破了！破了！”

“是啊，很快又会破一个”，小红帽撇嘴。

尤尔娜惊喜的道：“陛下，这个蛋破了！”

“啊！？”

小红帽嗖的闪了过去，秋香画眉也好奇的飞了过来，一同蹲在那颗光茧边。

光茧上出现道道裂纹，透出浅蓝光晕，接着破开个大口子，咕噜噜滚出个什么东西。

四个人……不，一个神三个天使看着这个东西，呆了片刻，同时发出啊的叫声，捧着脸眼里直冒星星。

连小红帽都在叫：“好可爱！”

那是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姑娘，一头眩目紫发长得拖到了地上，甜美小脸上银瞳闪烁，清澈纯净。

“还以为会孵出一条蛇呢！”

小红帽欢喜的道：“结果是小小海瑟薇啊！”

当然不是海瑟薇-泰德，而是海瑟薇-米斯莉。而且不是原本的米斯莉，是米斯莉成神后丢下的躯壳孕育出的一丝凡人意志，被赤红神力同化后，诞生出这么个小姑娘。

三个大小天使绕着小姑娘转，小姑娘目光迷蒙的一个个打量，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委屈得小嘴瘪着马上要哭出来。

尤尔娜说：“陛下取个名字吧，毕竟是您的孩子！”

“什么叫我的孩子！？”

小红帽白了她一眼，倒也不怎么生气，毕竟很可爱。

“就叫……米妮吧”，她捏着下巴琢磨，再摇头道：“这不成了米老鼠吗？”

小姑娘循着声音一看，顿时绽开笑颜：“麻麻——！”

天使们鼓掌欢呼，小红帽连连咳嗽，一脸想接受又觉得未婚有女实在没脸的纠结表情。

小姑娘张嘴，弹出蛇信般的长舌，朝着小红帽脸上飞去。

蓬……

天使们还没回过神来，小姑娘就被小红帽拍在地上。

小红帽一边踩小姑娘，一边恼怒的叫道：“怪物！我才不是你妈妈！我决定了，你的名字就叫米奇！对，你是李奇鼓捣出来的，找妈没有，找爹就是他！”

“麻——麻——！”

小姑娘……米奇委屈的大哭。

天使们不忍心的想劝解，再看到米奇吐出长舌又想去亲小红帽，又同时闭了嘴。

长舌在空中一圈圈绕着，打了个蝴蝶结塞回嘴里，小红帽脚一挑把米奇飞给了尤尔娜：“给你玩，不准让她靠近我！”

秋香画眉扇着羽翼扑愣愣飞走，尤尔娜小心翼翼的拎着米奇退开。

小红帽瘫回沙发，一脸了无生趣：“还以为能给个惊喜呢，结果是个怪物，好不开心……”

她放声大喊：“好不开心——！”

………………

罗丝大神殿对面的山崖凿出了一排排石洞，这是赤红大学新增的新生和命运两系教学楼。作为命运系的新进学员，研究院副院长阿图尔和超算所所长法瑞尔正对酒当歌。

一个原本是小小的魔工士，一个是混迹邪恶势力的奥术师，两人现在不仅是同事，还成了同学，谈的自然是人生际遇的精彩。

用珠算术放出浅蓝光芒，法瑞尔打着酒嗝说：“真是奇妙，这是赤红女士的神术，又来自魔法女神的魔网，这条道路太有意思了。”

“等你接触到神力编程，那才真正叫奇妙”，阿图尔眯着眼笑道，接着两眼瞪圆了：“那里怎么亮起来了？”

“那里……”

法瑞尔看了看，恍然道：“结界法阵下面的神力彩灯？不是昨天搞完了没测试吗？说不定是你找谁做测试，一喝酒自己忘了呢？”

“怎么可能？”

阿图尔起身说：“那个地方安保权限很高，没我亲自带着去不了。”

法瑞尔不以为然：“那就是魔女或者其他有权限的人在那里玩吧，来来，继续喝。”

“我得去看看”，阿图尔放心不下：“上面就是结界法阵，不能掉以轻心。”

正要抬脚，随身助手响了。

“导师啊，哦哦，是是，好好。”

接听之后，阿图尔坐回位子，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导师说，今天晚上有任何异常都不要管”，对着法瑞尔询问的目光，阿图尔解释说：“它特别强调，这是女神的命令。”

“女神真是体恤凡人啊，这种小事都管”，法瑞尔看着闪烁的灯光，灌下一大口黑麦啤酒：“挺有节奏的。”

魔女小院里，菲妮的小脑袋跟着白光的节奏点了起来。

“变色了！”

白光骤然变作淡淡的粉红光芒，原本缇娜、伊芙和薇姬已经懒得理会了，这会又有了兴趣。

光亮又变回白色，更加清冷，伊芙说：“总感觉有什么规律呢，像是节奏很快的曲子。”

殿堂里，欧萝拉用手背抹了抹嘴唇，脸颊更红了，手里的皮鞭也挥得更快更有劲。

“你还在作恶！忏悔吧李奇！忏悔你的罪行！”

皮鞭被一只手抓住，李奇笑吟吟的逼近。

欧萝拉挥手射出一股骷髅头光流，穿透李奇的身体，毫无作用。

“欧萝拉，我已经切换到了旌旗天赋，你的招数对我没用啊。”

李奇说：“而且你在说谎哦，刚才就只碰了碰，你就变粉了。”

“那、那是你在用魅惑术！”

欧萝拉心虚的后退，没几步就靠在了墙上。

李奇伸手，跟欧萝拉来了个标准的壁咚造型。

“审查我吧，看看我的真心”，李奇真诚的道：“我的心意没变过。”

欧萝拉倔强的偏开头：“但我变了！唔……”

罗丝大神殿的轮廓又变粉了，魔女们欢呼出声。

神殿深处，两人的对话回荡在殿堂里。

“看，你在说谎。”

“那是我们之间的生理联系，是违背我心意的！你脏了李奇，我不要你了！”

“欧萝拉，小红……女神告诉你什么了？”

“一个名字就足够了，李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监察对象，我们之间不能再有……嗯嗯……”

“又粉了……”

“你在犯罪李奇！你违背妇女意志，侵犯她的人身权利，你……唔……”

“看，这里都……”

“闭嘴！休想用这种强迫的手段抹消我对你的恶感！想到你这张嘴曾经亲过特蕾希娅，我就恶心！”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哈！好姐妹！？她过去是悲天悯人的美丽公主，现在是神圣高尚的威严女王，我怎么配啊！”

“果然是吃醋了。”

“才不是！绝对不是！我只是……总之是我有洁癖行了吧，我就受不了跟她分享男人，就这样！”

李奇神色黯淡下来，转身叹道：“是啊，我没资格要你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我已经腐化了，沉沦了，放弃我是对的。”

欧萝拉身躯一抖，不由自主的想起优雅神殿的往事，那个时候她也腐化了，沉沦了。

“那个时候，没有欧萝拉，只有特蕾希娅……”

“我承认，最初的确很仰慕特蕾希娅，也有过憧憬。但在王厅那一夜后，我就跟她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和她的道路是对立的，我们注定是敌人，这一点不因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而改变。”

“这一路走过来，我一直在利用她，让她一步步推动世界，朝最终会抛弃她的方向改变。从私心上说，我对她怀着一丝愧疚。”

“她在死神的神座上牺牲自己最后一些凡人的东西，救回了我，我不得不感激她，挂念她，可我的愧疚也更深了。”

“我怎么可能放弃小红，放弃你们，放弃无数同志流血牺牲踏出的道路呢？但我对特蕾希娅的愧疚就像泥沼，总是有意无意在拖着我沉沦，我需要有人拉住我……”

“对欧萝拉来说，这么不纯粹的爱果然是不能接受的啊，我明白了。”

“欧萝拉同志，以后牢牢盯着我，时刻警惕我……”

说到这李奇抬脚就走，一步、两步、三步。

等李奇数到五时，柔软而灼热的身躯扑到自己背上，就听欧萝拉说：“李奇，你欺负人，你太坏了！”

委婉的谴责欧萝拉，勾起她对过去并肩走下来的回忆，还真是很坏呢。可李奇心中坦荡，他字字真心。

欧萝拉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真的不是吃醋，你在下面的时候，不知道她对我们是多么的忌惮和提防。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好姐妹情分已经断了，也做好了把她当作敌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却……她却来了这么一出。”

“她的确是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和你一样啊！以后作为敌人相见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都是你的错！见到你就想到她，想到她偷吃了我的……我还没吃过的东西，我却不得不对她心怀愧疚，这、这简直太霸道了！”

李奇松了口气：“是需要时间吗？好的欧萝拉，你想要多久都行。”

“不！”

就听欧萝拉咬牙道：“我想通了！把你的愧疚拿出来！不准私自藏着，必须分给我！只有这样，才能净化你，才能把你拖出来！”

然后她低呼了一声，又被李奇壁咚了。

“我、我不是说这个……我需要时间……”

“你不是要愧疚吗？这就分给你啊。再不拿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黄花菜是什么？”

“就是你现在还有的东西……我拿出我的愧疚，你拿出你的黄花菜，咱们一起分享。”

小院里，魔女们同时喔的叫出了声，罗丝大神殿粉红光晕再度升起。这次不再那么短促，而是深长绵延，像是在舒缓的山脊上前行，又偶尔有起伏。

短暂的停顿后，粉光再现，更加明亮，更加艳丽，闪烁不定，节奏也更快了。

“我忽然想起了丝丝魔女从女神那搬来的一首歌……”

菲妮说：“名字叫……嗯，先不说，里面有段节奏跟这个有点像呢。”

“是什么？”

“唱唱！”

“听说你以前在小神殿里唱过一段时间圣歌呢，来吧让我们欣赏一下你的歌喉。”

魔女们都有了兴趣，罗丝大神殿的粉光照耀着整个厄普西隆，不仅她们，其他人也都纷纷探出了头，甚至爬到了房顶上，翘首看着这幕盛景。

“严格说不算歌”，菲妮神秘兮兮的笑笑：“这是正经的歌哦。”

“我大概猜到了是什么”，缇娜撇撇嘴：“我不觉得你有胆子唱。”

“嘁，我说了，是正经的歌！”

菲妮清清嗓子：“你们听好了！”

她先哼了段前奏，在迩香接受过专业乐律训练的伊芙点点头：“节奏的确很合拍。”

然后菲妮开始唱了……

“啊～～哦～～嗯～～嗯嗯嗯～～”

卡琳说：“很不错的感觉，跟我吃饱了揉肚子那会舒服得哼哼一样。不过你的嗓门太细了，唱不出那种慵懒……不，绵延的感觉，喉音要重，要颤抖，像这样……”

她跟着来了一遍：“哈～～呵～～～啊～～哦哦哦～～”

“其他部分还不错，可中间这段，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缇娜摩挲胳膊。

薇姬也发表了意见：“根据我的计算，节奏真的很相配。”

伊芙以专业唱诗者的身份评判：“中音不够，而且太直，音调要转折。足够的转折才深沉，才能渗入人心，这样……”

她也来了一段：“噢～～哎～～啊～～呃呃呃……咳咳，怎么节奏一下这么快了？”

缇娜一脸“你把我们当白痴吗”的表情：“这真的是歌？”

“怎么不是？”

菲妮招呼一个刚冒出小脑袋的丝丝魔女：“米丝！来来，你说这是什么歌？”

“有点像《威风堂堂》里的一段呢”，米丝在丝丝魔女里年纪很小，很老实的说：“蒂丝姐姐分享给我们的时候，说这一段我们太小不必唱。”

“我可不小了，马上就十五了！”

菲妮挺起胸脯，发觉高度不如预想，又赶紧缩了起来。

魔女们甚至附近的人们都欢呼起来，罗丝大神殿的粉光闪烁得更剧烈了。

“来来，跟上！”

伊芙一时兴起，拍着巴掌说：“咱们来合唱！”

就着富有节奏的粉红光辉，魔女们同声唱了起来。

缇娜犹豫了一下，先是小声哼哼，后面也加入到了合唱的队伍里。

殿堂里，欧萝拉念叨着什么，李奇仔细一听差点蔫了，她在数数！

“女神……不，那个谁说，格式化七次就找不回数据了”，欧萝拉艰辛的道：“你记得之前是多少次？”

谁会记这个啊！

过了一会，欧萝拉又道：“我也要……在上面！”

再过了一会，她呢喃道：“好累我要换回去。”

她放弃了似的，呵呵自嘲：“果然什么都比不过啊。”

“不……”

李奇瞅了瞅充斥着粉光的殿堂说：“你比她亮多了。”

魔女小院里，歌声跟闪烁拍子合在一起，不断加快拔高。

当粉光大亮，似乎攀上了峰顶时，歌声也被拉着经久不息，直到耗光了魔女们胸腔中的空气，挣得满脸通红，才勉强走完了最后一段。

“好长的高朝……”

伊芙抹着额头的汗水说：“当我们都是有四个肺的卡朋特羽人歌手啊。”

“咳咳，是谁调的节奏啊”，唱得兴起的缇娜说：“后面偏得离谱，把我们的拍子也带乱了！”

菲妮这时候拍着腿哈哈笑道：“你们不觉得中间那段跟那种事很像吗？”

她一脸你们都完了的兴奋劲：“平常总说我不是魔女也不是圣女是巫女，现在大家都当了一回巫女，哈哈哈……”

魔女们呆了呆，终于回过神来，尖声叫着，一拥而上，把菲妮挠了个口吐白沫。

清晨，魔女们一脸疲遢的聚在小院里吃早饭。即便李奇露面，因为晚上闹得太起劲，也没精神找他麻烦了。

菲妮振作着道：“李奇，昨晚大家都变污女了哦。”

李奇虽然疲惫，却像是极度满足的样子，宠溺的笑道：“大家干了什么坏事啊。”

菲妮说了晚上的霓虹粉光，再用小嗓子来了一段“啊哦嗯哎”，吃吃笑道：“当时大家唱得好起劲啊！跟那个啥了一样！”

旁边噗的一声，欧萝拉满口粥喷得满天飞舞。

眼见欧萝拉打着哆嗦，脸颊晕红，卡琳抽了口凉气：“那不会是……”

菲妮继续：“我说那个节奏跟那个啥似的，她们还没回过神来。”

李奇虽然脸上发着烧，可见欧萝拉不对劲，赶紧道：“你镇定点，知道的人不多……”

伊芙在旁边哑着嗓子说：“其实还好啦，很有激情。不仅我们，整个厄普西隆的人都在跟着唱。”

“啊啊啊啊——！”

欧萝拉爆发了，粉红光翼喷薄，神力激荡，把整张桌子……不，几乎整个院子都掀了起来。

李奇飞在空中，一边捞不会飞的魔女一边狂汗：“要死——！”

卡琳是早有准备，瞬间变作一只大号滚滚，用宽阔的身躯护住一堆不会飞的丝丝魔女。

她看着脸颊已经红得跟猴子屁股的欧萝拉说：“真是没想到，你们现在才那个啥。”

粉红光翼转作冷白，一连串骷髅头轰得滚滚吐着舌头，轰然倒地。

四百六十 战争的收获与隐患，李奇你伤了我的心

李奇神召上了赤红神座，萝莉小红帽背对着他，语气烦躁的道：“我不想看到你！”

真不想看到，我就上不来了……

“你这时候一定是神清气爽吧，灵体肯定都从2K分辨率变成4K了，还加了锐化滤镜。是来找我讨转职贺礼的？十亿赞的神罚要不？”

听她一通唠叨，李奇确定小红帽非常、非常不开心。

他小心的问：“你的伤势怎么样？还没完全好吗？”

死神李奇将噬神箭的腐化之力转移走了大半，还有小半留在了小红帽体内，那是直指凡人之心的伤害，他很担心。

小红帽幽幽的道：“跟女人天生的流血BUFF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李奇下意识的道：“很严重吗？让我看看！”

说完才知道不对，小红帽冷笑：“所以，你意犹未尽，起了斗奶之心？”

天可怜见，绝无此心！

再说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尺码，早就斗过了……

当然姿态得摆正，李奇正要哄她，小红帽转过身，恹恹的叹道：“我马上要升级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来是跟我交接下面的事情吧，过来说。”

“是啊，虽然紧接着就要去瓦伦丁，可联络上没问题，下面的事情可以都交给我了。”

李奇说着往前走，小红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刚走两步，后脖子骤然发冷，这是极度危险的感觉。

转身一看，抽了口凉气。

一个可能就五六岁的小姑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绚丽的紫发长得快拖到了地上，银瞳里闪烁着跟年龄相配却又全无畏惧的好奇光彩。

眨眨眼，确认没看错发色、瞳色和那张甜美小脸的轮廓，李奇哈的叫出了声：“是那个蛋！天啊我还以为是条蛇，没想到是个小小米斯莉！”

刚才那丝危险感抛到脑后，他调侃道：“小红……这是你的女儿哦！”

背后小红帽呵呵空笑了两声，李奇没有察觉：“取名字了吗？”

小红帽嗯了一声：“叫米奇。”

“米奇？”

李奇皱眉：“先不说这侵犯了版权，听起来怎么跟我扯上了关系？这不是你自己从地底城抢走的米斯莉神尸炼化出来的吗？”

他热情的建议道：“不如叫……红米？”

小红帽语调没变：“你这就不侵犯版权了？”

大概是看到李奇对着自己笑，小姑娘也咧开了嘴，嘿嘿笑道：“粑粑！”

李奇心口发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这个女儿，比阿丽珊那个调皮女儿乖得多。

他正要答应，一股无形神力啪的拍在小姑娘身上，小小身影呼的飞出神座。

李奇瞠目结舌：“你在做什么啊？那是个小孩子啊！”

小红帽歪着脑袋，鄙夷的道：“小孩子……哼，我刚才是在……”

这态度让李奇怒了：“你这是在虐童！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大家为了庆贺胜利，正在选胜利女神，播音员小红也在候选名单里。要看到这一幕，别说拿到冠军，你连参赛资格都会被取消的啊！”

“你不是说这本书叫《我在费恩当女神》吗？你还想不想当主角了？”

被李奇一通说，小红帽止住了后面的话，沉沉叹气，伸手凭空一抓。

银白光芒闪动，小光头尤赞出现。看它背着手左顾右盼的姿势，多半正由下属陪同着视察什么。

“诶？啊！陛……”

尤赞正嚷着，小红帽将它轻轻一抛，一跳而起。

白白细细的腿甩动，一记大力开球，小光头拉着长长的“下——”飞出神座。

瘫回沙发，小红帽耸肩：“没错，我在虐童。”

李奇想跳脚：“那是童吗？那是个一千三百多岁的巫妖！”

“你上来就是指责我三观问题吗？”

小红帽抱起了胳膊：“我懒得跟你解释米奇到底是什么，你……自己领教吧。”

没等她说完李奇就警惕的转身，那股感觉又来了！

小姑娘……不，米奇不知道怎么飞了回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粑粑！”

叫了这一声后，米奇张嘴，蛇信般的长舌瞬间跨过十来米的距离，在李奇脖子上绕了个结结实实。

李奇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眼前就是一黑。

神座上，看着绽放的缤纷碎芒，米奇开心的咯咯大笑。

碎芒刚刚消散，李奇又嗖的出现，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一天内用两次神召。

摸着自己的脖子，他余悸未消：“这、这啥怪物？”

小红帽讥讽的道：“这不是弱小的、可爱的、拥有至高豁免权的幼童吗？”

米奇又叫着粑粑，吐出长舌，李奇赶紧祭起光盾挡住。光盾上荡开剧烈涟漪，灵体也被震得一晃，他猛抽凉气，这个小姑娘，怕不有传奇级别的力量！

他嘴硬道：“就算她也是个英灵，可她跟尤赞不同啊，是刚刚诞生的，跟小孩子没区别嘛，只是需要教育而已。”

无形神力啪的一下又将米奇拍在地上，小红帽说：“对啊，我这不是在教育她吗？”

这跟训猫狗有什么区别啊！

“物伤其类，生出对我的阶级怒火了？”

小红帽今天格外牙尖：“小白？”

米奇哭了两嗓子，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看着她咬着指头盯着自己，想继续吐舌头又不敢的样子，李奇决定暂时忽略她。

坐到沙发对面，李奇一边拿眼角余光戒备米奇，一边跟小红帽交接工作。

小红帽也没继续揪着他不放，公事公办的谈起他不在这段时间费共的发展状况，已办和未尽事务也都交代给了他。

两个月时间，不管是费共，还是贝塔城，以及所有神陨高原上为家乡而战的凡人，都在战火中结结实实淬炼了一番。

战争的一方是巨人王国度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亡灵，另一方是八万阴影城移民，接近十万冒险者，两万周边移民和囚犯，再加上费共成员、贝塔城奴隶市民和来自红石的德兰西亚公爵卫队和领民，总数超过二十万。

虽然凡人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完整的牺牲者名单还在统计，大概的数字是亡六千多人，伤接近两万。大多数伤亡来自军团和辅助单位，后方平民没有受到严重影响。

相比胜利，李奇更在意的是另外几项收获，“在战争中发展”这个方针贯彻得很好。

八万阴影城移民在贝塔城落户，不仅融入了贝塔城，还接受和初步适应了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的“贝塔城游戏模式”。这对革命实践来说，是比打赢一场战争意义更重大的成就。

在战争后期，这些移民不仅很好的维持着贝塔城的运作，还大量加入到预备军团里，接手了很多后方保卫工作。

冒险者这边的融合也卓有成效，众多冒险者加入了军团和辅助部门，在贝塔城落户的冒险者接近三万。其他冒险者也基本都把传送堡垒当作新聚落的核心，准备围绕着传送堡垒建设新的家园。

以贝塔城为中心，半径两百公里的范围，将汇聚神陨高原大多数人口，未来的大同主义国度已经初见雏形。

最令李奇瞠目的还是技术发展，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见到魔龟车蜘蛛车满地跑，车载的魔导机枪和各种魔导炮五花八门，大多数士兵手里端着的是自动魔导枪而不是单发魔导枪，还有那座恍若巨型金属球的泰格杰尔要塞，说真的把他都看傻了。

小红帽和尤赞确立了超凡力量的最小单位赞，通过测准器收集到了大量数据，由此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对李奇来说，这个结论不过是再次确认了小红帽和他在费恩闹革命是有现实依据的，是符合费恩世界最根本利益的。但对费恩的凡人世界来说，这个发现却是极具颠覆性的。

因为意义太过重大，费共还不准备对外发布，而是在这方面做更深入的研究，同时提前做一些布局。

更具体的科研成就令李奇眼花缭乱，昨天他只来得及通过随身助手看了看粗略清单，翻了好半天，目录都没翻完！

新生魔女伊芙将魔导金属自动冶炼技术提升到了精金级别……

命运魔女薇姬创造了“赤红魔法”珠算术……

德鲁伊们培育出吸收亡灵气息的圣灵草和圣灵果……

阿丝娜带着德鲁伊和巫师们创建了医院和战地医疗体系，发明了史莱姆血肉增生术等新技术……

圣水手雷以及史莱姆充能爆裂剂这种魔幻版炸药出现了……

自由灵力与告死神力结合的“雷达”体系初步完善……

基于风语术和传讯术的战场通讯和信息技术近于成熟……

大多数技术都是小红帽、他还有尤赞早就提出了构想，可他真的没想到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变成现实。

“战争是技术的催化剂”这话果然是真理，想想地球世界，二战也不过几年时间，人类的战争样式就发生了剧烈变化，甚至攀出了核武器科技点。在费恩这个高魔世界，有超凡力量推动，变化自然来得更猛烈。

技术还只是表面的，小红帽亲手主抓的科研体系，在两个月里就搭出了一个门类多样，规模不小的科研团队。总数四五千人的“科学工作者”，论绝对数目比法师联合会甚至秩序同盟下面的国家要少得多，可按人口比例算，费共在神陨高原开辟的这块根据地，完全算得上是“科研立国”了。

李奇相信，在接下来的发展里，这支科研队伍，绝对会成为费共的强力引擎。

技术和人民之外，军事力量的增长是更表面，但也更直接的收获。

特蕾希娅给的五个军团编制已经用完了，九十八、一一五、一二零三个常规军团，一二九工程军团，一三七预备军团。这些番号都是按照秩序同盟的编制设定的，并没有其他含义，如有巧合纯属多元宇宙的信息干扰。

按照通行了几个纪元的军团编制计算，费共现在这五个军团，就算满编也不到两万人，但实际兵力已经超过了三万人，最精锐的九十八军团接近万人。

军团原本是按照组、小队、中队、大队这个层级往上堆的，建立在冷兵器密集队形的传统作战样式上。每个军团一般拥有三个大队，每个大队五到十个中队不等，每个中队三个小队，每小队三组，每组十人左右。

最大规模的军团只有三千人左右，在过去的战争里，这个规模已经够用了。在曙光战争（秩序同盟对这场战争有了新的命名）里，战争规模扩大，单发魔导枪普及，推动更多凡人走上战场，旧的编制就无法适应新的战争了。

现在特蕾希娅的直属军团，大多都扩充到了五个甚至更多大队，军团人数普遍增长到了五千人以上。

神陨高原这里，战争样式变化得更剧烈，在凯文-唐恩报给秩序同盟的编制表上，九十八军团也是拥有五个大队总计五千人的军团，实际上军团通过在大队下新设“营”这一级单位，人数扩充了一倍。

在未来的计划里，军团将作为类似集团军的编制存在，大队会被改成师或者旅。仅就目前而言，九十八军团已经算得上是费恩最强军团。忽略高端战力的话，这个军团可以闭着眼睛打十个拿单发魔导枪的旧式军团。

可惜，费恩的战争目前还是由高端战力主宰着的。地下的战斗，是他和特蕾希娅分别驱动神祇之力才干掉了喀鲁扎。地上的最后一战，是罗文娜、努曼艾尔两个传奇加上凯瑟琳的合力一击干掉了龙将塞琳兹。

李奇相信，随着魔导装备的不断发展，军团会越来越强大，这一点已由这场亡灵战争印证。

最后令李奇欣慰的收获是组织建设，费共的组织建设在战争中也上了一个台阶。战斗青年团的创建不仅仅吸纳了众多向往赤红信仰的凡人，还让暂时无力进行深入革命教育的费共喘了口气，可以将有限的力量集中在打赢战争这个迫切的现实课题上。

战争胜利后，八千多战斗青年团的团员应该会很快通过不同层级的阶梯教育，加入到费共的行列。这个数字是目前费共正式成员的两倍还多，费共会迎来爆发式的发展。

“干得好”，李奇由衷的赞叹，小红帽嘿嘿笑了两声后道：“接下来就是不好的消息……”

谈了收获，接下来当然是谈问题。

几乎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一个字：钱，当然形式是多样的。既有对外的金蒲耳，也有对内的贡献点数和冒险点数。

看到三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李奇捧着头牙痛似的呻吟。

战争样式和战争技术越高级，就越烧钱，毕竟只有高级社会才能支撑起高级战争。

小红帽说：“贡献点数不能流通，相当于配给制，这个还好想办法。只计算冒险点数和赊欠的货款，总值就高达……三千七百万金蒲耳。也就是说，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欠了每个人接近两百金蒲耳的钱。”

李奇的头更痛了：“这已经不是发展房地产能解决的问题。”

为了吸纳冒险者的力量，“贝塔城房地产商业发展计划”最终没有实施，传送堡垒的大量兴建，也让贝塔城失去了集中居住的商业价值。

战争也不是没有战利品，可堆积如山的亡灵核晶、骨玉已经让冒险者失去了兴趣，除此之外没什么值钱的玩意。

李奇觉得，只能用上债券之类的金融手段了。

“是要把商业女神那帮人引进来吗？”

小红帽冷冷的道：“然后让他们接收了胜利果实？我们打这一仗，是给他们送钱送地盘送信徒？”

李奇升起不好的感觉：“所以……”

小红帽再度提起那个名词：“公私合营。”

见李奇瞪眼，她跟猫一般伸了个懒腰：“如果觉得步子大了就换个名字，比如……债转股？”

李奇正在想该怎么说服小红帽，她挥手道：“好吧我也知道急了点，先想办法拖拖，等我升了级回来，咱们再仔细讨论。”

说到升级，李奇关心的问：“很难吗？需要我做什么？”

小红帽摇头：“放心，很简单，上次我逮了秋香画眉不就过了吗？这事你也插了不手，还是去瓦伦丁多捞几个魔女回来吧。”

李奇无奈的点头，去瓦伦丁不仅是因为特蕾希娅召唤，忠诚神廷在瓦伦丁大教堂里关押着很多魔女，那都是宝贵的革命资产，他当然得设法解救回来。

而且，帮特蕾希娅打下瓦伦丁的话，还能参与战争分红，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填补这边的大坑。在这段时间里，就只能让欧萝拉他们利用战争胜利的喜庆气氛，从宣传上入手，设法拖上个把月了。

李奇心中大致有了盘算，见小红帽还是那副恹恹模样，终究放不下心。

正要再问问，尤赞终于爬了回来，天知道它在神国里晃了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它飞上神座就瞅到了静静角落里的米奇，看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好奇的打量米奇。

“蛋里出来的？”

小光头用前辈的语气打招呼，米奇没理会。

“不应该啊，不是条蛇吗？”

小光头捏着下巴，绕着米奇转圈。

它笑着用手指去捅米奇的脸蛋：“叫我葛葛……”

米奇嘴一张，舌头瞬间缠住尤赞的脖子，吊着它伸出神座，在空中来回晃着。

见小光头在神座外吱哇叫着，手舞足蹈，李奇有些不忍：“呃……不教育她不该这么做吗？”

小红帽撇嘴：“小孩子玩玩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你就是故意的……

想了想，觉得尤赞不值得让他又跟小红帽吵架，李奇也就懒得管了。反正都是英灵，根本死不了。

他还想关心一下，小红帽却挥手嚷道：“秋香画眉，送客！”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他被小红帽扔下来了。

“陛下……”

秋香和画眉来到小红帽身边，关切的问：“您还撑得住吗？”

小红帽拉开衣领，晶莹白皙的胸口上赫然印着小半块巴掌大的黑痕，银白光芒在痕迹上流转，仅仅只是让它没有冒出黑气。

“这点小伤没什么”，小红帽说：“李奇那个混蛋伤得我更重！”

秋香说：“但你又拒绝他关心。”

小红帽拔高了声调：“他关心有用吗？除了瞎操心他还能做什么？他连揉都揉不到我啊！”

“该死！怎么听起来我像是欲求不满一样”，小红帽揉额头：“真恶心。”

“陛下，还是尽快升级吧”，尤尔娜凑过来说：“升到中等神祇，这点伤势自然就消散了。”

小红帽叹气，完全没了之前面对李奇的从容淡定：“那是很麻烦的事情啊，先得弄出分身，再想办法找到偷渡的路子，然后……”

“很麻烦吗？”

尤尔娜讶异的道：“陛下的神力，并不只是来自于魔女啊。陛下您自己拥有专属于您的信仰之力，那就是革命啊。”

“只要您聆听和回应那些信徒的祈祷，汇聚他们对您的信仰，就会直接从他们的灵魂上获得信仰之力。刚才我听总枢机说，教会已经有上万虔诚的信徒，这样的信仰之力汇聚起来已经很可观了。”

“如果还不能让陛下升到中等神祇的话，还可以吸收一些其他的力量，比如……”

尤尔娜指了指正用舌头把尤赞当风筝玩的米奇：“那个英灵，反正没多少心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小红帽白了她一眼：“就算当成猫狗，我也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她再看看华表上燃烧的神火，捏着下颌，若有所思。

四百六一 海瑟薇的旧账和凯瑟琳的决心

“真是丧心病狂的构陷……”

贝塔城统合区，费共中央办公楼的通讯室里，海瑟薇的愤慨似乎穿透了信风之书，直接拍在李奇脸上。

“我也是被女王陛下问到，才知道有这回事。陛下当时跟我说，你赶紧去跟李奇解释清楚，我可不想见到你们反目成仇。”

海瑟薇柳眉飞扬的说：“我说李奇没那么蠢，绝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暗月女皇的确跟我们家族有些关联，上一次跟她联系，还是我不知道多少代曾祖父的事情了。我要能驱策一个亡灵君主，之前风暴群岛的事情何至于那么麻烦。”

“是啊，我也觉得很拙劣”，李奇冷冷笑道：“这么说来，是你的不知道多少代曾祖父，把你外祖母的半截尸体炼成了弑神箭，再送给暗月女皇，让她杀不知道多少年后会出现的赤红女士，顺带摧毁正好跟赤红女士处于灵魂相连的新任死神。”

李奇用惊叹的语气说：“亲爱的海瑟薇，你的不知道多少代曾祖父难道会时光穿梭术吗？”

“李奇”，海瑟薇淡定的道：“费恩世界充满了奇迹，很多事情都是你无法想象，也无法解释的。过去和未来，真的可以互通甚至逆转哦。”

“很好”，李奇的语气转冷：“我这里也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奇迹，我迫不及待的想展示给你，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想念你啊，我已经按捺不住把你的头抱在怀里的冲动了。”

“李奇，你越来越大胆了”，海瑟薇羞涩的掩着脸道：“好歹我是个传奇魔法师，前几天刚刚晋升到八级，至高议会的一大堆事情还压在我身上，我背负着法师联合会的未来，女王陛下也交托给了我很多重任，我哪顾得上儿女私情呢？”

“不不，亲爱的”，李奇昂然道：“作为赤红女士选民，痛苦、破坏、告死、冥河等等神职的眷顾者，级别在我身上已经失去了意义。我有足够的力量帮你解脱这些重任，让你在我的怀抱中安心的享受永恒的幸福。”

“至于儿女私情，这没有关系，特蕾希娅不会介意的，她是个非常大度的人，她会容忍你的。而且，少的只是一个议长，并不是整个至高议会。”

“李～奇～～”

海瑟薇扭着身子如小女儿般羞涩忸怩：“你对人家的欲念这么赤果果的，就不怕大家笑话。”

李奇深情的道：“只要发够红包和糖，大家一定会笑着祝福我，恭喜你有了真正的归宿。”

“这可难办了”，海瑟薇叹道：“女王陛下的事业还没有完成，我们的未来还长着呢，怎么能丢下女王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李奇不满足于这种缠绵了，暴露出丑恶而变态的真面目：“我是男人，不喜欢这么拖泥带水，到我的身边来吧海瑟薇。我们应该互相倾述心底涌动的炽热情意，坦荡的面对我们彼此的深深羁绊，再一起面对未来。”

“放心，我会让你保留下长发的，如果你对其他部位也有特别要求，我也绝对会满足你的要求，我对你百依百顺。我这里有懂得黯精灵尸姬制作技术的专业人士。你会获得永生，哪怕万年后，你依然青春美丽。”

海瑟薇脸颊明显的抽搐了好几下，再难维持那雍容魅惑的绝世风华，咬着牙说：“你变了，李奇！变得丑陋和粗鲁，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的美丽和纯洁献给了应有的人”，李奇呲牙笑道：“除非你愿意投入我的怀抱，让我抱着你那颗美丽的头颅，否则在你面前的，就一直是这个李奇。”

“我还想享受自由的人生，不想被谁束缚呢”，海瑟薇叹道：“谢谢你这么看重我，珍视我。只要不是我本人，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考虑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对你是朝思暮想，菜饭不思，夜不能寐啊”，李奇也深深叹道：“那我开个单子给你吧，亲爱的你是如此珍贵，要弥补你不能到我碗里……不，怀里来的损失，得很多东西才行啊。”

海瑟薇几乎都要咆哮了：“李奇——！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什么，亲爱的？”

李奇摊手做拥抱状：“想通了？要跟我坦诚相对了？”

海瑟薇脸色铁青：“你真的不怕特蕾希娅插手？”

“不怕”，李奇嘿嘿笑道：“我在地下的经历是你难以想象的，我干掉了炼狱魔王和巨人王，我的人在上面挡住了整整一个亡灵国度的侵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是你啊海瑟薇。”

海瑟薇沉默了许久，幽幽叹道：“你果然变了……你对我已经没有最初那种感觉了对吧，看你那张脸啊，满足得都恨不得见人就喊我把她搞上手了，你对我没有一丝留恋了。”

李奇有些狼狈的咳嗽了几声：“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没节操。”

“咱们彼此彼此”，海瑟薇咬咬嘴唇，看着李奇的目光异常复杂：“你要想清楚，这一步跨出去了，咱们就再没任何旧情可言了。”

“天啊”，李奇扳回一城，夸张的叫道：“当你跨出那一步的时候，难道还有这玩意？”

“那是为了……”

海瑟薇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盯了许久，垂下眼帘说：“很好，我等着你的单子。”

通讯中断，李奇恨意未消的哼出了声。

被小红帽赶下来之后，他在心中呼叫小红帽，却只得到懒懒的回应，这可不是活力满满的二货女神！

由此他确认小红帽的伤势绝没她自己说的那么轻松，可要怎么解决，应该不是他这个层级能碰得到的问题。

对小红帽有多少担忧，就对海瑟薇有多少憎恨。可惜，不管是现在的形势还是力量，他都还不能真的把海瑟薇怎么着。

别的不说，只要两边真的摆出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海瑟薇通过至高议会一纸法令，就能瓦解自己手下大多数魔法师甚至冒险者的战意，即便是罗文娜，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此时最佳的处理办法，只能是震慑海瑟薇，让她清楚自己的决心和立场，榨出一笔丰厚的赔偿，这笔帐先记下来。

加快发展吧，加快推动历史进程，最终他和海瑟薇，会走到那一步的，那时再作彻底的清算。

李奇在通讯室里转悠了好一阵，拉了长长的清单，才勉强消了点气。

想到下一个通讯对象，他的心里又好过了些，不知道再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正要呼叫，门被推开了，一个娇小身影走进来。

“艾丽！？你去哪里了？早上就没看到你。”

淡金短发，银灰眼瞳的一米四，抱着胳膊，撅着嘴，一脸不爽的看着他。

“不药，泥罐！”

艾丽给了他个侧脸，重重哼了一声。

不好，跟艾丽的好感度直线下滑！

从昨天到今天，李奇做了很多让艾丽不满的事情。

先是蹦出来个女儿阿丽珊，虽然解释过了是玩笑，但跟自己亲密无间的关系，让包括艾丽在内的所有魔女对自己好感度普降十点（欧萝拉除外）。

昨晚就顾着去跟欧萝拉快活了，一早没看到艾丽也没注意。艾丽不是小鸡肚肠的菲妮，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好感度在这又要降十点。

再加上跟特蕾希娅的事情，李奇倒是有信心做通艾丽的工作，可对艾丽来说，这绝对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好感度只降二十点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本来跟艾丽恒定一百的好感度，眼见就要跌破及格线。

李奇可没浪荡到刚吃了欧萝拉，就把艾丽当成了新目标，更没把魔女们当作游戏里的NPC和攻略对象。

在他心里，只对欧萝拉有情人之间的爱，对其他魔女的感情各有不同。

菲妮算是半女儿半妹妹的那种宠爱，缇娜更偏向对妹妹和学徒的呵护，李奇要对她们两个升起什么欲望，必定会跟着浓浓的负罪感。

卡琳虽然是肉弹系的，最初的相会还有点小暧昧，可相处到现在，两人更像是好哥们。尤其是变滚滚一起吃竹笋的时候，那种哥俩好一辈子的感觉特别深。让李奇去想跟卡琳那个啥的场景，总觉得异常违和。

伊芙和薇姬就更不提了，前者就是个极为胆怯的后辈，后者因为直接跟尼斯塔有深入接触，在他心里，还没有立起跟人一样鲜活的感受，他可没变态到对一个算盘产生欲望。

丝丝魔女们……离那种关系就更远了，今早丝丝魔女们都还在跟他嚷嚷，说李奇对阿丽珊那么好，让她们都吃醋了，所以她们决定都当李奇的女儿。

那时候李奇还笑着问：“我是爸爸，谁是妈妈啊？”

蒂丝张嘴就说：“当然是女神啊。”

李奇赶紧捂她嘴默念南无观世音菩萨……

至于艾丽，是艾丽的时候就跟菲妮差不多，是凯瑟琳的时候，更多是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

见艾丽异常不满，李奇赶紧补救，想了想，决定用“装作一切都没有变化”大～法。

拍拍艾丽的肩膀，再揉揉她的头发，伸出手掌，李奇期待的看着她。

艾丽迟疑了下，瘪瘪嘴，勉勉强强的伸手。

两只手掌心相击，再握成拳头相撞，又竖起大拇指对碰，最后是小指头勾在一起。

同时两人还在念，当然是李奇在念，艾丽哼哼。

“革命号声吹响了！”

“反动派，要打倒！”

“我们最强也最棒！”

“胜利了，在一起！”

这是两人的小默契，艾丽虽然哼得很没劲，终究跟着哼完了。

好感度上升十点……

李奇松了口气，捏捏带着点雀斑的小鼻头：“好艾丽，知道你是最乖的。”

白光闪烁，艾丽消失，凯瑟琳出现。

一拳头揍在李奇胃部，凯瑟琳冷冷的道：“艾丽、好，凯瑟琳，不好！”

李奇捂着肚子，身体差点蜷缩成一团。这丫头，动手总是没分寸……

他按着凯瑟琳的肩膀才没软下去，喘着大气说：“凯瑟琳，你听我解释……”

“不听！”

凯瑟琳说：“我，也要……”

咳咳，你要什么？别告诉你知道了姐姐的事情啊！

虽然我们未来肯定会走在一起，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你还会变成艾丽的时候！

李奇满额头冷汗，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痛的。

凯瑟琳继续说：“去，瓦伦，顶！”

咦！？

李奇讶异得都忘了肚子上的痛，当然大半都是装的。

他抬头跟凯瑟琳对视，在那双银灰眼瞳里看到了满满的坚定。

李奇既高兴又担心：“你……愿意面对你姐姐了？”

凯瑟琳缓缓点头：“不能，继续，逃避。”

四百六二 凯瑟琳的心愿与桑妮的冒险

李奇原本计划带九十八军团的几个重装营过去，在战线后方扮演防空和火力支援的角色。他可舍不得把刚刚经历了大战的战士们放到前线去消耗，当然也有推销技术装备的用心。

魔女方面，缇娜负责安保，找个丝丝魔女负责联络，其他魔女就不准备带了。至于凯瑟琳，过去她一直拒绝跟特蕾希娅相见，李奇也就没考虑她。

现在她居然愿意去了，是受了什么触动？

“说好了，欧萝拉，一起……”

凯瑟琳哀怨的看着李奇，让李奇顿时慌了手脚：“那个……凯瑟琳，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不是在一起战斗吗？”

“没有！”

凯瑟琳跺脚撒娇：“下面，没有我！”

懂了，刚才那一拳是在抗议李奇没有带她去亡者之域。

这没办法啊，没到传奇，没有特别的神器，活人怎么可能直接去亡者之域。

“姐姐，见证……”

凯瑟琳的银灰眼瞳逼视着李奇，里面滚动着滚烫的东西。

她身高跟李奇差不多，李奇没站直的状态下，她几乎是以俯视的角度，将那样的东西透过眼睛，直接压到心底。

现在的李奇是男人了，当然品得出来那是什么。

“凯瑟琳……”

李奇抚着那张跟特蕾希娅一般无二的俏脸，不像她姐姐那样威严，那样神圣和纯粹。虽然同样坚定，但那是出于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向往，这让她的美丽跟姐姐迥然不同，带着鲜活的凡人气息。

他郑重的点头：“好，让你姐姐见证你的成长，见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然后他赶紧补充：“但我们不能丢开艾丽，在艾丽完全成长到凯瑟琳之前，我们……”

凯瑟琳自信的挺起了胸脯：“传奇，而已。”

她的意思是只要到了传奇，就可以一直保持在凯瑟琳状态了。

“这个不是你的问题”，李奇笑笑，这是小红帽的问题。她一天不能升到中等神祇，费共就出不了传奇。

再想想，即便是小红帽，平常都是以萝莉状态出现，毕竟那样最轻松最舒服。李奇不觉得凯瑟琳到了传奇，就会丢掉艾丽。

所以，总之……

李奇心中滚动着幸福的小纠结，跟凯瑟琳的未来，应该是漫长的期待了。

男人还真是那个啥，转职成功就得陇望蜀了，这不符合革命者的品行标准啊。当然这里是费恩，得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不对！这就是找借口！

正胡思乱想，凯瑟琳说：“我不要，和，欧萝拉，一样，笑话！”

破坏魔女一脸“你不准不纯洁”的肃穆表情：“一起、战斗！”

是是，我们在一起是为了战斗！

李奇咳嗽着掩饰尴尬，他和欧萝拉的事迹已经暗地里传开了，短时间内别想再亲热。

早上的盛情绽开，总算让魔女们明白了夜里的霓虹灯是怎么回事，欧萝拉羞得躲了起来不愿见他。上午开会的时候，还发来信息说请病假。

她一个魔女，还请病假！？

当时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带着点责备，塔伦斯倚老卖老的说得更露骨：“年轻人啊，要节制……”

碰到萨达尔的时候，那家伙还在念叨：“我还以为魔女的体质会不一样呢，结果还是跟凡人一样，会被少爷那个啥到起不了床。”

然后那家伙又摸摸头说：“哎呀，说不定是少爷体质更不一般……”

收拾心神，李奇说：“我正要跟你姐姐联络，留下来吗？”

凯瑟琳下意识的转身，楞了楞，又站到了他身后，也没变出头盔戴上。

过了一会，特蕾希娅的头像出现，垂着眼帘，一边忙手头的工作一边说：“李奇，你真是让我失望，这么快就把我的话丢到一边了吗？不过是几个大队，你却要足够五个军团用的水晶和魔晶石……”

说到这就呆住了，她看到了凯瑟琳。

定定的看了会，她转向李奇，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李奇，别告诉我你把……”

特蕾希娅坐在窗边，金发披洒，在阳光下溢着迷蒙光晕，肌肤像镀上了一层金光，令李奇一时看痴了。

冷冽的语气让他清醒过来，他淡淡的笑道：“陛下，您误会了。”

将凯瑟琳拉到身边，李奇说：“凯瑟琳会跟我一起到瓦伦丁来，为陛下而战。”

特蕾希娅惊喜交加：“凯瑟琳！真的吗！？”

凯瑟琳点头：“我，帮姐姐，条件，魔女。”

好样的凯瑟琳！

“好好，只要你愿意来，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特蕾希娅眼圈微微发红，带着点鼻音说。

然后她面容一正：“但不包括给李奇讨便宜！”

看来女王的凡人之心，只剩下对妹妹的那部分了。此时即便与李奇对视，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丝毫异常波动，死神神座上的那一幕，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

李奇暗暗叹气，他当然不是还有什么期待，而是更深的遗憾和愧疚。

“陛下，您也知道我这里最缺的就是人，最不缺的就是魔导装备。我带来的部队里有很多大型魔导装备，消耗当然很大。”

女王公事公办的道：“我需要知道详情，你也该明白，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在拼谁的水晶和晶石多了，每一颗都很宝贵。”

“如陛下所愿”，李奇鞠躬致意，两人间平淡如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君臣关系。

凯瑟琳在一旁看看姐姐，看看李奇，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

赤红神座，沙发旁边多了间封闭屋子，小红帽在里面绕着一个全息人体模型转圈。

“总算有多余的神性源质弄分身了，可惜没有开发出捏人系统，什么细节都得自己弄，真是麻烦。”

小红帽一边忙着一边嘀咕：“没学过人体结构，没学过美术，从头捏起果然不行啊。”

挥手将捏出来的模型打乱，又恢复成一团透明胶体，她捏着下巴寻思，然后啊的一声。

“完全可以抄魔女的嘛！不过之前的数据太简略，得仔细量一次。”

她又忙碌起来……

“身体的话，就用阿丽珊当基础模板，平平无奇那种。”

冥岸边，阿丽珊正跟冥河英灵们牵引泥石，修屋子造码头，忙得不可开交。她忽然啊的一声，抱着胳膊抽凉气。

仔细感受了一下，阿丽珊无奈又好笑的低语：“女神在玩什么呢，是给我做内衣吗？”

“接下来……”

神座上，小红帽看着光溜溜连头发都没有的人体模型，目光依次落在几个关键点上。

“腿再长点，大腿和屁股再多点肉，腰再细点……等等我又不是走美色路线弄这么完美干嘛！唔……用缇娜的吧。”

贝塔城街头，缇娜正跟圆钩、白鼠、蝙蝠几个装扮成冒险者的情报局干员聊天，忽然跟抽搐似的蹬了蹬腿。

“胸脯的话，还是忠于原主就用自己的吧，卧槽这不协调啊拼上去这么大！缩小点……太平了吧，拉高点。”

“手得换一下，薇姬的手不错，一看就是魔法师的手……”

罗丝大神殿深处，魔偶自动生产线，正在调校魔偶机械的薇姬打了个哆嗦，手上的浅蓝光芒炸成点点碎芒。

“脸的话，阿丽珊又太平平无奇了，用伊芙的打底吧，一看就是迩香人。”

罗丝大神殿另一间殿堂里，正闭目凝神，向熔炼魔钢前进的伊芙忽然感觉脸上发凉，手里的黑铁和魔导金属矿石哗啦崩解。

“挺喜欢菲妮的小嘴……”

厄普西隆魔女小院，菲妮四肢大张躺在床上补觉，咂了咂嘴，嘿嘿笑出了声，大概在梦里吃什么好吃的。

“眼睛……用卡琳的吧，眯起来感觉特有范儿。”

贝塔城南边的生态园，正和德鲁伊们开变形座谈会的卡琳眨了眨眼睛，嘀咕道：“谁在给我擦眼药水呢？”

“鼻子，艾丽的不错……”

通讯室里，凯瑟琳姿态不雅的抠鼻孔，惹得特蕾希娅怒声呵斥：“李奇你是怎么待凯瑟琳的？看看你把她传染得没有一点淑女的形象了！”

“头发，到了下面就是凡人了啊，长发很难收拾，弄个短发吧，发色当然不能变。”

小红帽折腾了好一会，终于完工了。

看着光溜溜的人体，她满意的点头：“看不出是我，很普通，但很耐看。”

挥手给人体套上普通的冒险者衣物，小红帽一巴掌拍在人体的额头上，银白光芒自手掌渗出，将人体整个包裹住。

片刻后，光芒消散，原本就如雕塑般的人体变得活灵活现。肌肤有了血色，胸脯缓缓起伏，只是目光呆滞，像是没有神智。

“看我当回阿凡达！”

小红帽嘻嘻笑着，扑到了人体上。就如虚影一般没入人体。

人体一颤，目光渐渐清灵，她摸摸捏捏，把自己体验了一番，满意的点头：“原来这就是分身的感觉啊。”

走出房间，沙发上赫然坐着另一个小红帽。

新造的少女对小红帽说：“那我就下去了哟，上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那个小红帽懒懒挥手：“安啦，你放心的去吧。”

少女撇嘴：“切，你连自己都要咒啊！”

………………

赤红神国下的“招待所”里，挨着中心一圈沙发，搭起了几间屋子，夏安和弗朗希斯瘫在沙发上，满意的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个娇小身影忽然出现，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漆黑短发，相貌只是清秀，细看却感觉罩着层层迷雾，似乎找不到真实之处。

两人正在发愣，少女哈哈一笑：“不错，连你们都一眼认不出来。”

这语气和神态，以及开口时流溢出的神力波动，顿时让两人醒悟。

“女士！？”

“这是……分身？”

少女点头：“这个我叫桑妮-瑞德，直接叫桑妮吧。”

她再道：“你们给我的神祇常识手册上，关于分身进入主位面的部分确定没问题？”

两人惊讶的对视一眼，夏安急切的道：“女士，难道你是想用这个分身下去完成晋升任务？这太危险了啊！”

弗朗希斯难以置信的道：“女士不考虑用信仰之力直接晋级吗？所有神祇都是走那一步晋升到中等神祇的。”

小红帽……不，桑妮摇头：“倾听和回应祈祷，在神国从信徒的灵魂里直接提取信仰之力，那是在凝练神祇之心，是对凡人之心的侵蚀和同化。只有在主位面找到属于我的根基，我才能保持凡人之心，继续走下去。”

听她说了打算，夏安叹道：“这可是费恩从未有过的事情啊，虽然从理论上说这个可能是存在的，但是……真的太危险了。”

桑妮不以为然的道：“我们要走的这条路，本来就很危险啊。”

弗朗希斯异常感慨：“这也是我们的道路，可我们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着女士在前面开拓。”

“你们帮得上忙”，桑妮说：“帮我保密，哪怕是李奇都不能说，哦，还包括奇丽，总之除了你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两人再度对视，夏安苦笑：“女士这么信任我们，我们真是惶恐不安，可为什么连李奇都要……”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会找其他办法，然后把自己丢到更危险的地方去。那家伙满脑子的大男子主义，对我一点也不虔诚，内心深处其实很看不起我。”

桑妮的话让两人啼笑皆非，同时又佩服李奇这家伙的胆子。

桑妮再道：“这条道路得我们一起走，不能让他一个人担下来。而且这么做，我的根基，甚至这条道路的根基才会更稳固……”

两人默默点头，的确如此。

“那么我们就把所有知道的告诉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了情况，桑妮也很认真的掏出小本本做记录。

再经过一番讨论，每个细节都敲定了之后，桑妮笑道：“那就谢谢了，除了保密，你们还有其他的任务，等会就知道了。”

她挥挥手：“那么，回头见。”

娇小身影化作银光没入主位面的屏障，夏安和弗朗希斯久久凝视，心中波澜荡动。

许久后，弗朗希斯说：“女士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一定很艰巨。”

夏安点头：“是啊，咱们得要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两道光芒降下，化作两个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夏安脱口而出：“尤尔娜！？”

一个是美丽至极的精灵天使，跟夏安是老相识了。

夏安问：“你来这里是……”

尤尔娜垂头丧气的道：“女神说，尤尔娜你犯了大错，罚你去招待所当接待员。”

再看她身边，是个五六岁的紫发小姑娘，正歪着头打量他们。

“这是……”

夏安下意识的伸手入怀，想掏棒棒糖。

“蜀黍！”

小姑娘张嘴叫唤，跟着清脆嗓音出现的是一条蛇信长舍，瞬间就绕在了夏安脖子上。

“救命——！”

呼喊声里，夏安嗖的被甩到半空，四肢大张的贴在这个半位面的屏障上。

[本卷终]

四百六三 技术的路线之争，潜藏的危机

贝塔城东区，与众多研究所毗邻的一座会堂里人声鼎沸。

“利用普雷尔定律和玛达拉吸收公式，魔力炉是最方便快捷，最容易推广的路线！”

“魔力炉不够安全，技术门槛不够高，而且还是烧魔晶石，使用成本降不了多少！神力充能炉才是理想的能源！”

“说使用成本的话，神力炉不仅多了一道神魔转换的机制，激发装置也得考虑其他神力属性。能量不够的时候不还是需要神性水晶吗？算下来比魔力炉高多了。我更看好史莱姆的中和现象，那不需要超凡力量激发！”

“史莱姆和圣水中和释放的能量很低，要获得强大能量，必须走魔导炸药的路线！”

“还是综合性的神魔炉更有前途！虽然构造复杂一点，但不管是神性水晶还是魔晶石，或者各种超凡者的力量，都能利用！”

二三百人在会堂里分作几派，吵得面红耳赤。

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几天，贝塔城的军民刚刚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摆脱出来，身心松弛乃至空虚。在费共推动下，正渐渐转换心情，投入到各项庆祝活动的准备中。

对研究所和魔工委的“科研人员”来说，他们却刚刚进入到紧张和兴奋状态。

之前的工作全是解决现实而迫切的课题，几乎谈不上研究，现在是时候开始攀登魔导技术的新高峰了！

战争期间涌现出的各种技术概念、需求和初步的验证，给了他们站在巨人肩上般豁然开朗的启发，一个全新的魔导时代即将来临！

不过在这个新世界里，每个问题都有无数正确的答案，每种需求都有无数可行的解决方案，人人都有各自的主张。百家争鸣虽然热闹，就这么相争不下也挺头痛的。

会堂里的人来自结界研究所、魔导炮研究所、载具研究所、基建研究所甚至浮空船研究所等各个单位，总之都是研究大型魔导器的。费共中央给研究院和魔工委下达了一项战略任务，也正好是这些研究所在战争中共同遇到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使用成本，这场亡灵战争消耗最大的就是神性水晶和魔晶石。由这场战争，很多观念还停留在旧时代的人终于对“神光一亮，金蒲耳哗啦啦响”这话有了直观感受。

费共竭尽全力搜集和外购神性水晶和魔晶石，负责贸易的妮可忙得连标志性的偏马尾都经常扎错方向，却只是堪堪撑过了这场战争。

大家都不敢想象，李奇要再晚几天反攻进巨人王的国度，上面的防护结界、魔导炮以及包括载具在内的各种魔导机械没了能源供应，要怎么顶住亡灵的最后反扑。

其次的问题是能量输出上限，结界研究所希望结界能更坚固持久，能有更多功用。魔导炮研究所想要威力更大还不受使用者力量限制的新式魔导炮，载具研究所想要更大更重更快防护更强用途更多的载具，基建研究所想让用于基建的魔导机械效率更高。

浮空船研究所……他们已经有了不少风暴群岛的报废浮空船以及一艘可以飞的浮空舰，可没有足够强力的能源系统，连浮空水晶都驱动不了，更谈不上后续的研究了。

要让魔导技术发扬光大，魔导器广泛应用，像之前那样直接烧神性水晶和魔晶石，能量输出也停留在原有水平上肯定是不行的。

研究神性水晶和魔晶石的勘探和开采技术，寻找神性水晶和魔晶石的廉价替代品是两个方向，第三个方向是发明成本更低和更强大的能源技术。

能源研究所已经建立了，但这个研究所从事的是更基础更前瞻，也更颠覆的研究。现实课题就交给了来自上述研究所的魔导技术专家，他们要基于现有魔导技术，拿出可以尽快投入实用的解决方案。

“院长，你觉得哪个好呢？”

魔导枪研究所所长赫里扎尔今天只是列席会议，这个课题跟魔导枪的关系不是很紧密，但他同时还是魔工委的委员，旁听者的心态要放松得多。

半圆脑袋整个涂成红色的机器人用电子音说：“各有各的优劣啊。”

阿图尔热情的给前师兄上课：“根据普雷尔定律和玛达拉吸收公式，将同等级魔晶石粉碎，跟82号史莱姆惰性吸收液混合，魔晶石的能量利用效率可以提升百分之四十。这个方案是最具可行性的，很快就能投入实用！我看好这个方向。”

尤赞的脑袋转了一圈：“算上沉淀损耗，这个方案最多只能降低百分之三十的能源成本，算不上突破性的进展，能量输出的问题也没解决。更重要的是，这没什么技术门槛，其他人很快就能山寨出来，我们守不住技术制高点。”

阿图尔脸颊抽了抽，再道：“神力充能炉也不错吧，这就是导师您很早时候说的神力电池啊！虽然构造会复杂一些，对使用者也有很多限制，但从成本上说是最便宜的，完全可以不要钱啊！”

尤赞再转脑袋：“神力电池的功率比魔力炉低得多，算体积功率比太不合算，没办法广泛应用。说起来我们的超凡力量衡准体系还缺很多标准啊。赞只算是电压，还得有电流单位和功率单位……”

见导师要走神，阿图尔赶紧拉回话题：“要说电流，也就是能量强度，那只能走魔导炸药路线了。”

尤赞旁边，跟它外形一模一样，但半圆脑袋只涂了半圈红的机器人说：“这的确是个方向，但是释放的能量太强，反应太猛烈，还得花很多时间研究反应装置和缓冲装置，最关键是的不够稳定，这就没办法持续供能。”

这是玛达拉，一直在罗丝大神殿深处“研究”灵吸怪麦恩德，顺带接过了37号史莱姆样本的研究，不仅让这种魔导炸药初步实用化了，还发明了玛达拉吸收公式，也就是史莱姆溶液与魔晶石粉末混合后有多少魔力的计算方法。

作为旁观者，赫里扎尔觉得这根本不是难题：“那么目前就是这三个方向各有优势了？为什么不同时研究呢？等成品弄出来再比谁更适合嘛。而且我觉得不同场合对能源系统的需求也不太一样，只搞一种并不能完美解决所有需求啊。”

尤赞和玛达拉的脑袋同时转了半圈，都没说话，阿图尔的声调拔高了：“赫里扎尔啊，这事跟你负责的魔导枪不一样。研究魔导枪嘛，几个人一个工作台，一点魔导金属就可以开工了。研究能源技术，不管是什么路线，凑个百八十人，花三五个月时间，烧个几万魔晶石，也仅仅只是弄出雏形而已。”

阿图尔深深慨叹：“咱们费共，现在穷啊，得集中力量办大事！只能找最有希望，也最有潜力，同时还花钱少进度快的道路走下去。这毕竟是基础性的课题，不像魔导枪那么……哦，我不是说魔导枪不重要，但层次是不一样的。”

赫里扎尔感觉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勉强笑道：“如果能跟法师联合会合作就好了，这样的课题，说不定几天就能出成果。”

两个机器人的脑袋又同时转圈，尤赞脑袋上的灯闪起红光：“赫里扎尔，你这是危险的思想，我们研究技术是为了造福凡人，为了实现大同主义。法师联合会是为了赚钱，为了更方便的奴役和压迫凡人，怎么能跟那些魔法师合作呢？”

赫里扎尔分辩道：“可我们不还是跟导师……我是说罗文娜大师在合作吗？”

“那是统一战线！”

阿图尔终于找到了机会：“赫里扎尔，你为什么没能进入研究院的统合小组，就因为你连战斗青年团都不愿加入，不追求思想进步！”

赫里扎尔委屈的道：“我以前是魔工士，现在是魔导师，研究魔导技术就是我的信仰，为什么还要必须信仰赤红女士？”

阿图尔怜悯的摇头：“为什么？因为你连我们为什么研究魔导技术都没树立起正确的观念，你这样的想法，跟那些亡灵法师甚至奥术师有什么不同？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你现在的工作岗位了，你应该先去补上最基础的思想课。”

赫里扎尔暗暗咬牙，却不敢抗辩，毕竟阿图尔管着研究院的实际事务。

“好啦。”

尤赞打圆场说：“改变是要过程的嘛，阿图尔啊，要注意教导方式，赫里扎尔终究是我们的同……同仁。”

阿图尔呵呵笑道：“是，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啊，赫里扎尔同仁。”

赫里扎尔回以笑容，心中却翻滚着愤恨的潮水。

这时就听场中一个魔法师喊道：“如果我有一座魔法塔，我很快就能弄出让你们心服口服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建魔法塔？”

………………

离会堂不远的地方，贝塔城民政保障委员会的小会堂里，一帮痛苦牧师、自由主宰、德鲁伊和魔法师们也在开会。

“我们万物可食会经常吵架，能不能吃，怎么吃，好不好吃，每发现一样新食物，都要经过这几道工序的争吵，现在又多了一道工序是吗？”

“今天讨论的课题不是从个人出发啊，我们要么是费共正式成员，要么是战斗青年团的团员，得从造福所有凡人这个高度来看待食物问题！”

“对，我们争论的是走哪条路线解决凡人的生存问题，这决定了我们要建设的大同主义社会是不是建立在正确和稳固的根基上！”

争吵已经上升到路线问题，主持会议的阿丝娜和列席旁听的史丹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没必要定这么高的调子，我们还是从实际出发吧”，阿丝娜把会议主题按回实务层面：“我觉得呢，那些提出魔法或者神力化食物的同志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么做会产生什么后果，还得好好想想，多做研究。”

“在我看来，这条路线会催生食物等级制这样的秩序，这会让我们的大同主义变成特权社会。试想一下，只是零级的人，只能吃最低级的魔法面包，高级别的人却能吃各种好吃的，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大同主义社会！”

史丹用调和的语气说：“也未必这么绝对吧，就像零级的凡人也能用魔导枪一样，完全用食物机召唤高级食物。”

阿丝娜愕然看向史丹：“你也在管实际事务，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家只会去吃高级食物，那样我们的能源能满足得了？那我们还开发低级食物做什么？”

“你想得太远了点吧，大家发明的食物召唤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是补充啊，级别也不可能很高”，史丹摊手道：“把这种食物召唤机当作食物供给的补充不是很好吗？比如人人家里都放一部魔法面包机，这样就能保证我们的大同主义社会绝对不会饿死人，这是很快就能做到的，而且花费并不大，高级食物那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个路线蕴含的思想不对！”

阿丝娜有些激动了：“我们现在给市民免费提供住房和食物，只是因为那是阴影城移民，是离乡背井，一无所有来我们这的。”

“后面我们会教导人民，让他们明白，劳动既是人民的基本权利，也是基本义务。我们还只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是按劳分配！孤苦无依，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可以免除劳动义务，其他人都必须劳动。”

“如果把食物变成人们随手都能获得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认识到这是劳动成果，而是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这就阻碍了他们对劳动的认识！”

史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阿丝娜同志，不要对人民有赐予的思想。认为让人民免费获得食物，他们就会懒惰，这是不正确的认识！是高高在上脱离群众！”

“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的确是按劳分配，但体现我们先进性的关键一面，就是人民在社会里可以获得充分的保障。在大同主义社会里，我们不会饿死人，冻死人，让人受到压迫和剥削。在这个基础上，我们相信可以激发出人民更热烈的劳动意愿，让他们充分发挥主动能动性，整个社会的生产力也会得到进一步解放！”

阿丝娜冷笑：“不要犯幼稚主义错误，人是不会自动成为人民的，必须在劳动中改变观念！获得食物这个环节是最根本的劳动，让这个环节跟劳动脱节，影响有多深远你认真考虑过吗？”

“总枢机都经常带着魔女去田里劳动，就是教导我们，不管社会发展得再快再先进，都不能跟这个根本脱节。你想想自己，多久没下田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手里的面包，嘴里的肉片就跟空气一样随手可得？都随手可得了，你还会珍惜吗？”

“不不，阿丝娜，你这是上纲上线，总枢机带着殿下们去劳动只是，咳咳”，史丹及时咬住舌头才没把“玩”字吐出来，他改口道：“总之不能因为路线问题，拒绝先进技术。当新技术出现后，我们首先该考虑怎么为我们所用，怎么造福于社会，而不是因为它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就去排斥它。”

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部小巧的魔导机械，这就是引发大家争吵，再让他们两个吵起来的东西：食物召唤机。

民政保障委员会在这段时间的运转里饱受食物分配环节之苦，供给制的种种弊病都暴露了出来。

不知道不同人不同时候的实际需求，只能一刀切。

负责分配的都是人，是人就会有人情运作，有额外“损耗”。

分配环节繁琐，多出来很多无谓的管理工作，出现的种种问题也很容易引发舆论问题。迄今为止，民政保障委员会收到的抱怨投诉，百分之七十都跟食物分配有关。

尽管后期进行了改革，实行了票证制，也设立了居民区的红币市场，但又催生出地下黑市和利用红币投机倒把的行为。

费共给民政保障委员会下达了研究改进的指示，魔法师加德鲁伊一起在技术上获得了突破，那就是将魔法师和德鲁伊的食物召唤术变成可以召唤食物的魔导器。

尽管现在只能提供冷面包等低级食物，而且还必须要有超凡力量才能使用，但随着技术进步，以及全民超凡教育的普及，这个方向的前景是光明无疑的。

让家家户户都有，并且都能用食物召唤机，不仅取消了整个食物分配环节，还将食物变成了随需分配……不，使用的物资。这完全符合总枢机说过的要则：发展大同主义社会，关键在于不断取消分配环节，将稀缺物资变成随需使用的非稀缺物资。

但这个方向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很多人认为在很长一段时期，食物召唤机并不能完全解决人们对食物的各种需求。人们会从精美度和珍奇性等各个方面，把食物变成奢侈品，导致人们在食物上产生各种“变态”的追求。同时还会催生出安全、能源、就业等等各种问题。

当然德鲁伊们对此大多都是欢迎的，这么一来，农田会少很多，自然生态会更好。

像阿丝娜这样，从思想路线上否定的，就是异常敏感的一类人了。

史丹叹道：“你啊，用总枢机的话说，就是路线至上。宁要劳动的草，不要随手可得的面包。”

阿丝娜拍桌子：“你这是右倾！是只要面包不要路线的无原则妥协，是投降主义！”

其他人非但没有劝他们，反而各站一边，也跟着吵了起来。

四百六四 内部的阴云与背后的阴谋

“阿丝娜，你正走在危险的边缘。”

会堂还在吵，史丹和阿丝娜在小房间里单独沟通，史丹的语气很沉重：“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懂吗？我们一起在高级学习班里上课啊。别忘了总枢机说过，路线啊什么的，这些东西是柄双刃剑，很容易被用来伤害同志和战友，所以……”

阿丝娜楞了楞，高涨的情绪顿时消退，呢喃道：“要分清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在同志和人民内部，一旦拷问路线，就等于把对方推到了敌人的立场上，这不是个人有权做的事情，路线问题只能由组织共同讨论。”

史丹笑道：“当然，个人有权向组织提交议题，所以，你要正式向组织提出审查我的路线问题吗？”

“不要嘻皮笑脸！”

阿丝娜有些羞恼，却也回过神来了。

李奇走之前，跟大家一起梳理了费共的革命理论教育层次。

阿尔法基地和贝塔城的统合部，外派的工作组，中央直属各个单位的统合小组是入门学习班，只是讲授最基础的赤红信仰，感召和激发各职业的赤红神力。

贝塔城设立的初级学习班，针对费共的正式成员，进行综合理论教育。让成员通过对其他职业的革命理论学习，形成相对统一的革命认识，但还不涉及阶级理论。

能进入厄普西隆赤红大学的，资质要求是英雄级别以上，并且完成了初级革命教育。除了进一步学习研究本职业的能力和信仰外，也都是中级学习班的学员，在这里将接受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阶级等更先进和深入的革命理论教育。

高级学习班则是给在领导岗位上主持工作的成员开设的，更多是讲组织建设之类的内容。

李奇在高级学习班里讲了几堂课，然后就带着部队去瓦伦丁了，现在高级学习班一面自我学习，一面给各级学习班编纂教材和规划教程。

在李奇讲的几堂课里，就专门提到过路线问题。而且很坦率的谈到了他和女神最初犯的路线错误，但同时又做了一些强调，正是史丹说的东西。

“抱歉我的确有些过激”，阿丝娜捋了捋发丝，感慨道：“这两个月来，我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医疗工作上。几万人次的伤员，我至少见过大半，几千牺牲的战友，有一半是在医院里死去的，我亲眼见证了大部分。”

“每次走过传送大殿堂，看到烈士墙密密麻麻的遗像，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格外珍惜我们的胜利成果。我们必须对未来该走的道路要小心更小心，要对隐患格外警惕，我们要对得起大家的牺牲！”

“我也不是绝对排斥新技术，只是认为将魔导技术用在农林牧业上，照样能满足人们的食物需求。我不希望大家把目光都放在食物召唤机这个方向上，可以有最初级的免费食物供给，但不应该把社会福利和技术发展都放在这个方向上。”

史丹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们的分歧只是主次问题，而不是有无问题。”

“我跟你的负责领域不同，我要为军团和各个单位提供足够的人手，为大家提供稳定的后方，要激发每个人以最大热情投入到这场战争，所以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必须将所有人都视为自己人。”

“你说得或许对，我缺乏足够的警惕心。但我认为，在战争胜利后，我们面临的问题从生死存亡转变到了发展上。记得总枢机说过什么吗？组织建设也要顺应实际情况，要实事求是。路线问题当然不能无视，越是形势险恶，越要保证革命队伍的纯洁性。但在发展的形势下，还保持那么高的敏感性，就是上纲上线，是自毁长城啊。”

说到这史丹皱眉嘀咕：“长城这个东西，在哪里有啊？”

“应该是其他纪元的历史吧”，阿丝娜说：“总枢机说的事情总是那么生动形象，又很深刻，或许是女神的亲身经历。”

她释然道：“那我道歉，我同意可以继续研究食物召唤机。但我还是认为，它的真正价值不是体现在食物生产上。”

“我们的生产力已经可以满足食物按需分配，可为了不让人民过早忽略食物凝结的劳动意义，我还是希望食物的分配在最基本的保障之外，大部分仍然能划到按劳分配的范围。”

史丹叹气：“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脱离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因为越来越多的东西可以实现按需分配了。比如食物召唤机这个思路，给了长锤那边很大启发。”

“他负责的基建委那边提出了一系列的魔导技术规划，比如可以变出清水的召唤机，那样住宅就不必加装水管和供水系统了。再比如通向废弃位面的次元洞，排水啊垃圾处理啊，就变得更方便了。有了这些技术，住宅的建设效率就会更高。”

“他甚至还提出了可怕的空间物流魔导技术，说每家每户要什么东西，通过魔导传送机，直接一点就送到了手里。”

阿丝娜两眼一亮：“就是这个！这个其实完全可以替代食物召唤机，既让食物生产环节继续存在，又能取消分配环节。”

“这是空间法术，是最深奥的魔法之一，哪能那么容易”，史丹笑着说：“长锤还说有人向他提过一个疯狂的点子，那就是用空间法术搭建框架，给每户人分配固定空间。要什么房子，基建委可以提供模板，用户也可以自己设计。在幻景里设计好后，基建委这边只需要用魔偶自动组装，再传送到框架里，一切就搞定了。以后基建委根本不必盖房子，只是运用空间法术进行规划和管理就行。”

阿丝娜苦笑：“那个‘有人’，我怎么觉得是像成天玩游戏的丝丝魔女呢？是不是想把什么《模拟人生》或者《模拟城市》之类的游戏变成现实？”

她又头痛似的呻吟道：“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我觉得我们的人民一定会废掉的。”

史丹愕然：“你对大家这么没信心？”

阿丝娜理所当然的道：“你在管理贝塔城，阴影城移民是如何转变的，感受应该比我更深刻。最初有免费的房子和食物，他们是什么样子？我们还是通过全员劳动去把他们教育出来的，那天连欧萝拉姐姐都去了，就你一个人没去掏粪！”

史丹咳嗽着辩解：“总得有人安排各项工作嘛……”

然后他笑道：“这些疯狂点子只是开脑洞而已，离那一步还早得很。我们还是盯着脚下吧，那么，刚才的问题解决了？”

阿丝娜白了他一眼，又皱起眉头。

“我忽然觉得……”

她这一自省，感觉问题有点严重：“我都这么上纲上线，这种情绪在我们的队伍里是不是很普遍？”

“这的确值得警惕……”

史丹耸肩道：“倒没什么严重的，我们不是正在组织大家筹备各种庆祝活动吗？让大家忙起来，就没那么多闲工夫争论了。”

“也是，咱们现在还面临着财政上的巨坑”，阿丝娜叹道：“希望总枢机在瓦伦丁能大有收获吧。”

………………

倒塔区三十二分区，居民服务中心二楼，山姆和梅恩，还有其他的联络员们依依惜别。

山姆要去贝塔城学习班进修了，他终于克服了畏惧，决定热情拥抱赤红信仰。

梅恩也在进修名单里，但批次排得很后。山姆既然不在这了，三十二分区的居民服务工作也走上了正轨，她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仔细考虑后，梅恩接受了赤红圣堂的邀请，加入到贝塔城公共安全局，成为一名光荣的公安员。

这大概是受了奥图的影响吧，梅恩因为身体问题，加入军团的申请被拒绝了，做公安员还是合格的。她希望能追随这位前辈的脚步，即便不能在战场上奋战，也能用赤红正义惩治邪恶，保卫善良。

“有你们来帮手就太好了”，山姆对新加入的联络员说，这些都是本区的居民。经过了劳动教育，又因为亡灵龙将的出现更加团结，对新家园开始有了认同感，很多居民都积极主动的加入到居民服务的工作中。

“现在的工作重点是筹备庆祝活动，当然训练不能放松，只有超凡力量才能清除灵魂侵蚀，延长寿命。”

山姆对新人耐心的交代着，在学校体系还没完善前，居民服务中心就承担起了超凡力量初级教育的组织和推动工作。

省视过往，觉醒灵魂的心灵荆棘……

破坏同时意味着创造的破坏之力……

通过计算和理性思维接触超凡力量的珠算术……

费共挑选出了这几项最适合没有信仰基础的平民接触超凡力量的神术，通过居民委员会推动，进行全民超凡教育的尝试。

有各个分区广场上的赤红神力衡准器，有“康拉德少年团”，超凡教育在少年里进展很快，成年人就不怎么明显了。不过终究有极少数人成功，也让其他人愿意坚持下去。

“说起这个，大家劲头都很足啊。”

新的联络员说：“往常大家都被冒险者看不起，现在好了，我们也能拥有超凡力量，而且还是赤红神力。我们都是赤红信徒，遇到冒险者，他们得向我们行礼了！”

另一个本地联络员点头说：“是啊，我听说以后所有冒险者也得跟我们看齐，得一切归公，大家都是拿贡献点数。以后也会有冒险者来扫大街，那时候我们可不能跟他们之前那样，不拿正眼看人。”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一脸兴奋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

之前居民们都被动员起来，在全城做各项辅助性工作，跟冒险者接触得多了，冒险者的姿态难免高傲无礼，他们还把居民们当作之前的奴隶市民对待，以为就是服务他们的。

最早那批奴隶市民因为出身低，待遇好，主要工作也确实是服务冒险者，并不在意冒险者的态度。而这些来自阴影城的市民，本就遭受魔法师的千年压榨，对冒险者这种态度就有了计较。

“既然冒险者以后也不叫冒险者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了嘛，就没必要分彼此了”，山姆笑道：“再说冒险者在这场战争里出了很多力啊，很多人都加入了军团，我们得尊敬他们。”

“道理是没错啊，但是胜利那天晚上，他们几乎砸了半个城区，还吐得满街都是，咱们去收拾，还被他们嘲笑说只会扫大街。”

“我们隔壁楼的姑娘都被冒险者调戏了，那帮人甚至跟阻止他们的圣堂都打了起来，还说什么为贝塔城打生打死，玩个平民姑娘算什么，气死人了。”

“冒险者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了金蒲耳什么都能干的，真要让他们向我们看齐，那可有得头痛了。”

“说起贡献，我们比冒险者差了吗？每栋楼都有烈士啊！我们力量弱，但我们是真的拿命在拼，也不求回报，他们就为了钱，还成天念叨我们什么都是直接发的。”

联络员们纷纷念叨着，看样子前几天跟冒险者们相处很不愉快。

梅恩却蹙起了眉头：“等等，谁说了冒险者也得一切归公啊？”

“我的叔叔的妹夫的侄子的兄弟的未婚妻的叔叔在统合区里当守卫，他说他亲耳听到一些红衣在讨论什么公有制，说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整个神陨高原纳入到公有制的范围，还说冒险者是这事的最大阻力。”

“我也听谁说过，这大概就是搞神产制吧，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也就那些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冒险者才会抵制。”

梅恩瞪眼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边都没听过，而且费共怎么会搞神产制，是谁在散播谣言啊。”

“这样不挺好吗？”

山姆倒不在意：“当然不是神产制，是大家都有份的公有制。大家都一心为公，费共也会给大家提供比在其他地方更好的福利。梅恩，你以前不也很赞同吗，说跟之前的圣武士教团一样。”

“那时候我没想过会这么快搞，而且连冒险者也包括在内啊”，梅恩急切的道：“冒险者又不是圣武士！这肯定会出乱子的！”

山姆耸肩：“只是在讨论嘛，我也觉得不会那么草率的。”

梅恩叹气：“希望如此。”

这个话题很快就揭过了，交接完其他事情，梅恩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温妮热情的迎接。

吃饭的时候温妮问：“梅恩姐姐，你当了公安员还会住在这吗？”

“还不清楚具体的工作安排，如果离得远的话可能会搬的”，梅恩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在路上还跟山姆吵了一架。

山姆认为就算真的搞公有制，冒险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家在之前的战争里团结一心，不可能产生多大矛盾，联络员说到的那些事情只是难以避免的小问题。

梅恩虽然还没当公安员，心态却已经自动放在了岗位上，而且有之前夏安迪亚的经历，当然更惨痛的是死而复生的那段经历，她可没有山姆那么乐观。

她建议山姆向上级汇报居民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关于要在整个神陨高原实行公有制的言论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山姆还在笑她小题大作，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

当时瞧山姆那张憨憨笑着的脸，山姆就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天真的家伙踹飞。

“那真是太可惜了”，温妮垮着脸说：“梅恩姐姐不在了，我怎么办啊。”

梅恩没好气的道：“靠自己啊！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什么都要扯着我！”

吃完饭，梅恩去了单位参加培训，温妮去了“姑姑”家。

“殿下……交代了任务？”

“姑姑”特曼琳叹道：“温妮你该知道，我们很难再收起大家的心了。现在都没几个人晚上会向夜女士祷告了，不是跳舞就是竞走的，还成天跟小孩子一起打桩子。干起活来争先恐后的，完全都变了样。”

温妮冷冷的说：“那些意志薄弱的家伙，他们必将得到清算。”

特曼琳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温妮装作没看见：“殿下确实给我们交代了任务，现在到了关键时刻。”

特曼琳惊恐的道：“可……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啊！”

“不，我们能做很多事”，温妮微微笑着，露出冷白的细齿：“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做，就算是赤红女士，也不会追究我们，反而会为此喜悦。”

温妮附耳，特曼琳听着听着，神色渐渐缓和起来，再变为轻松甚至热切：“那些冒险者，跟这边的确不是一路人，别说其他人，我都对他们满肚子气！”

她又很犹豫：“可咱们这动静，肯定瞒不住赤红教会的高层吧？”

温妮说：“所以要找其他人出头，那个贝琪，昨天不是差点被冒险者欺负了吗？你该明白吧？而且……”

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普雷尔公爵又出征了，他没机会再回来，赤红教会不久后就会一片大乱，我们不过是火上浇油。”

特曼琳惊恐的道：“普雷尔公爵回不来了？”

再赶紧改为欣喜的语气：“那太好了！”

四百六五 没节操的小龙女与罗伊达斯的血仇

“李奇，我想死你啦——！”

唐古斯，秩序同盟总部奥斯奎姆商会，小龙女捧着心口，泪光盈盈，激动万分的大叫。

“我也想死你了，我的宝贝徒弟。”

李奇也笑得格外真诚，露了八颗牙。

小龙女左右瞅瞅，确认没人，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落地，再是双手按地，接着脑袋贴在手背上，屁股撅得高高的：“我错了！现在就骑我吧！”

捡了两个月的垃圾这节操是彻底不要了啊！

李奇冷哼：“我要骑的是龙，不是没胸没屁股没良心连脑子也没了的笨蛋龙女！”

小龙女手脚并用爬过来，抱住李奇的腿叫道：“我是被逼的！整个至高议会都来压迫我啊！你介绍的那个摩斯姆特也扛不住，我不过是个捡垃圾的小姑娘，怎么跟他们斗啊！”

“放开！恶心！”

李奇还真想揪着那头粉红短发，把她拎起来痛打一顿。

走之前他给小龙女指了条发财的路子，同时也指望她能在物资上全力支持贝塔城。

战争前期小龙女做得的确不错，浮空船都拆了十几条弄过来，甚至还有好几座魔法塔。

但到后期，正是消耗最大的时候，她却中断了供应，借口是至高议会禁止她再倒卖废旧物资。

李奇清楚，至高议会肯定施加了压力，背后自然是海瑟薇。不过小龙女这货的后台硬得很，居然乖乖就范，必然是得了好处的。

这毕竟是头贪财如命的小母龙，什么师徒情分，哪比得上金蒲耳的叮当响声。

别看这家伙现在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跟自己的关系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她身上继续投入真心呢。

虽然这么久相处，他这边也获益匪浅，但以后不能再这么依赖她了。不然到了紧急关头再被掐脖子，那滋味可不好受。

把小龙女拎起来，李奇跟她眼对眼，沉痛的道：“你现在已经能坑到为师，为师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们的师徒情分，到此为止，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师父——！”

小龙女泪眼婆娑的喊道：“别丢下我啊！而且这里就是我的商馆你要我去哪里啊！？”

“那好，我走。”

李奇耸肩正要走，小龙女又抱住他另一条腿：“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是我属于龙族的本性在干坏事！她总是见到金蒲耳就变心，我也很讨厌她啊！”

你除了属于龙族的本性还有什么啊！？

小龙女一脸牺牲自我的圣洁表情：“师父，我把她卖给你！跟我订下龙骑士契约吧！”

“你这是把如意算盘打到我身上了啊”，李奇嘿嘿冷笑：“让我入赘龙族？这是在威胁我吗？”

小龙女把小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师父您误会了！”

她急忙三言两语做了解释，李奇还真有些讶异，龙族蠢蠢欲动了？

“我爸说，这次纪元更替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猛烈，连冥河之主都产生了，龙族各家族长都觉得再置身事外恐怕会出问题，而且黑龙和白龙已经擅自行动了。”

李奇瞠目，结果还是自己的锅吗？

小龙女摇着李奇的腿，热切的道：“他们现在还只是在讨论允许亚龙族属当佣兵，师父你之前说过的话成真了！到下一步龙族参战，再到允许跟凡人缔结龙骑士契约，要不了多久啦！咱们先偷偷的订契约，到时候再公开就行了嘛。”

李奇脑子转了一圈问：“这几个纪元来，龙族都禁止了龙骑士契约，到底是为什么？”

“谁知道，多半是跟魔法帝国有关呗”，小龙女摇头。

李奇恍然，看来是第一纪元魔法帝国用魔导技术狠狠收拾了龙族，让龙族又恨又怕。

魔导技术现在又有了复兴的趋势，而且纪元更替的波及范围恐怕连龙域都包括在内。龙族也不是没脑子，认识到继续缩卵是没好处的。趁着魔导技术还没削弱龙族的战斗力，赶紧加入到战争里，还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当然肯定得有什么具体事件刺激到龙族……

李奇暗暗抽凉气，说不定是法师联合会把加兹瑞恩家族的浮空舰技术抢救出来了，还打通了浮空核晶矿场的通道，可以量产通用浮空舰了！

浮空舰一旦盛行，龙族独霸天空的形势就要逆转，他们当然得赶紧出山。

小龙女说：“矿场倒没听说什么动静，不过至高议会对废旧的浮空船核晶进行了严格管制，我想顺几个回来都不行。”

看来只是技术有所突破……

当然也可能是商业女神那边的推动，总之，龙族也开始活跃，对费共来说，革命形势变得更复杂了。

李奇盯着小龙女，一直望进那双湛蓝眼瞳的深处：“给我当坐骑，就意味着失去了自由啊，你真的愿意？”

小龙女眼里转动着像是迷惘的雾团，她嘀咕道：“师父，人类里就你对我最真诚最好了。而且总是能在你身上学到新的东西，看到新的世界，被你指引着做有趣的事情。”

“身为龙族的自由，才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好事。躲在龙域的阴暗巢穴里，几百年几千年跟一堆狗头人为伍，相互间猜忌提防。出门随时得提防敌对族属的龙或者屠龙的冒险者，还有到处找龙魄制造龙巫妖的亡灵法师和奥术师，那是人……不，是我这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龙人愿意过的生活吗？”

“当然变成龙当坐骑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相信师父更愿意拥有一头可以赚钱的龙，而不是只能当坐骑的龙。大不了师父想要的时候，我就过来当下坐骑，行不？”

“我也知道我属于龙的本性很贪婪很自私，可我并不想像其他龙那样被本性支配，我也在跟自己战斗！跟师父有这样的契约，也是在帮我呢。”

感受着小龙女话语里的真诚，李奇有了决定。

“那好吧，给我百分之三十提米投资商行的股份。这样既不会让你当坐骑，我们的关系也会变得更紧密。”

小龙女松手跳开大叫：“你是不要我活了吗！？”

果然，你这本性根本没办法控制啊。

“拜拜！”

李奇摆手就要走，小龙女嗖的滑膝而来，又抱住了他的腿：“当坐骑失去的只是自由，分股份失去的是人……不，龙生乐趣啊！”

“就知道你是无可救药了”，李奇退步：“除非赔偿我的损失，否则……”

小龙女不迭点头：“我赔！赔赔赔！”

等李奇开了个数字给她，她又在地上打起了滚：“师父你杀了我！剥我的皮抽我的筋吃我的肉吧！”

李奇打了个响指：“凯瑟琳！”

凯瑟琳推门进来，李奇指指在地上撒泼的小龙女：“揍她！揍到给钱为止！”

破坏魔女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这个半路断绝供应的家伙，她可记恨在心呢。

半个小时后，小龙女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向李奇递上金票和契约书。

“这什么龙骑士契约，等我回来再跟你商量。在这之前，老老实实跟妮可接洽，把咱们正在做的生意做下去。”

李奇把契约书丢给她，拿金票拍拍她的滑嫩小脸蛋，招呼凯瑟琳走了。

身后响起小龙女凄苦的哭泣声，再变成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招呼：“师父……慢走……呜呜呜……”

才刮了一百万金蒲耳而已，小龙女在风暴群岛捡垃圾挣的钱，起码是这个数目的四五倍。

这仅仅只是给三千七百万的大坑填了个底而已，任务还很艰巨啊。

………………

“女王陛下忠诚的侍剑者，秩序同盟监察者，哈德朗王国普雷尔公爵觐见！”

瓦伦丁王都，王宫盾堡，在礼官的呼喊声中，李奇跨入王厅，顿时陷入数百道目光编织成的大网中。

那一刻的感受，很有点冰火两重天的味道……

特蕾希娅高居王座，今天她精心打扮过，暖白曳地礼裙上是精美华贵的银白护甲，点缀着繁复的金黄纹饰，女性的至极之美与君主的至极刚强无比协调的融为一体。小巧王冠中心是天使造型的额立，两手按在王座的护椅上，各有大颗的宝石闪烁，但在她的盈盈笑容下，完全不起眼。

“李奇，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女王的表情和语气虽然亲切，却明显是来自上位者的垂顾：“很抱歉，瓦伦丁的战事拖住了我们，只能让你一个人在神陨高原抵挡亡灵。还好靠着你的英勇与牺牲，拯救了整个世界，我为你感到骄傲！诸位，让我们为胜利者鼓掌！”

掌声响起，跟随女王的动作，分毫不差。

李奇无比感慨，女王现在必定有了专业的礼仪团队，从服装到饰品，包括王厅的布置，每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而她也愿意花心思在这上面，她已经适应了王者的身份。不，仅仅只是王者，已经不足以承载她的美丽、神圣、威严、权力以及……理想。

至于女王的这番说辞，李奇更是百感交集。

“没有陛下的祝福与恩赐，我是无法取得胜利的，胜利和荣耀都归于吾王！”

他用一小半真心的热诚举臂呼喊：“为吾王欢呼！”

“胜利荣耀，皆归吾王！”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特蕾希娅！神佑吾王！”

所有人跟着举臂欢呼，这次就参差不齐了，自然是发自肺腑的。

欢呼时，李奇与特蕾希娅目光相接，女王不自然的抿了抿嘴。但这仅仅只是一瞬间，接着又换上坦然淡定的笑容。

旁边伺立的梅迪看了看女王，看了看李奇，捻着白胡子，微微点头。

努曼艾尔也注意到了女王那一刻的细微异常，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李奇，若有所思。

女王挥手止住欢呼，朗声道：“李奇，到我身边来。”

那一刻，李奇感觉自己被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之箭洞穿了身体。

真要让女王的臣下们知道自己跟女王在死神神座上发生过什么事，恐怕会被他们生生活撕了吧。

当然也说不定，自己可是前任死神呢……

老实说，这时候李奇也禁不住有些飘飘然，踏步来到女王身边。

女王伸手，李奇单膝下跪行吻手礼。心神恍惚，就没太注意，不仅握得紧紧的，还扎扎实实亲上了滑嫩的手背。肌肤相触的感受，令李奇心底荡起一丝悸动。

这可不合礼，对居于上位的女性，吻手礼只能虚虚做个姿势，绝对不能真的碰到，不然就是蓄意冒犯，更何况是女王这般尊贵的存在。

“注意一点，有很多人要找你麻烦。”

女王的声音飘进耳里，李奇猛然清醒，的确，真是有些失态。

“李奇在神陨高原上的战斗，大家都有目共睹”，女王并没计较他，等他站到了王座一侧，对群臣道：“他的到来让我们更加强大，也让我们终于有了向瓦伦丁大教堂发起总攻的力量。”

女王这是在做总攻前的动员，李奇感受到的目光就更丰富并且有力了。

会见很快结束，李奇明白女王是急着去见凯瑟琳，而他也被拉到了王厅旁边的军事会议厅里，讨论具体的作战方案。

军事会议厅里也有个工作台，投射出瓦伦丁大教堂以及周边的战场态势，不过非常简略，远不能跟费共的情报台相比。

秩序同盟联军副帅罗伊达斯将军做了简要的讲解：“我们的总攻方案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清扫外围，击溃北方三国的援兵，瓦解守军意志。第二阶段是从三面发起猛攻，寻找突破口，再以精干的高阶职业者突入，拿下瓦伦丁大教堂中心的堡垒。”

这根本说不上什么计划，就是粗暴直接的捋起袖子干而已。

罗伊达斯扫了一眼济济一堂的上百名至少是军团长以上的高级将领，目光最后落到李奇身上：“普雷尔公爵，您对计划有什么看法，又觉得什么任务更合适您的部队呢？”

哟，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可以自选任务？

李奇暗暗冷笑，果然，那些将领纷纷发言。

“公爵的部队那么强大，肯定能独当一面！”

“是啊，公爵一来，陛下就下令发动总攻，当然是对公爵的力量十分信任！”

“我们完全可以跟在公爵后面，打进大教堂啊！”

“对对，我们真是太无能了，几个月都拿不下，还得靠公爵啊。”

李奇谦虚的缩卵：“我的部队刚经历了大战，死伤惨重，还在休整，只带了半个军团过来，起不了多大作用，还得靠诸位多多努力啊。”

“半个军团吗？”

罗伊达斯将军呵呵笑道：“可女王陛下给公爵调拨了足够六个军团使用的神性水晶和魔晶石啊。”

他摇着头说：“以公爵的能力，用六个军团的物资，发挥出十个军团的力量，这才是正常的水平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女王陛下的期待呢。”

接着的话听起来就有别的味道了：“公爵麾下的赤红信徒，战斗力很强，意志也很坚韧，我在诺顿公国就领教过了。”

跟罗伊达斯目光相接，在其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仇恨，李奇恍然。

他这才明白，特蕾希娅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这个罗伊达斯，就是来找麻烦的，而且不是妒忌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两人之间有真正的血仇！

四百六六 李奇-普雷尔是谁？是时候唤起他们的记忆了

李奇淡淡笑着，掩饰自己那一刻暴起的杀心：“将军一天之内就镇压了诺顿公国的叛乱，杀人上万，论战斗力，论意志坚韧，还有谁能跟将军比呢？”

“平民而已，杀多少都跟拔草一样，不值一提”，罗伊达斯是个魁梧壮汉，灰黑须发乱糟糟的，看不出是个贵族。这个仅仅只是英雄巅峰的诺顿飞斧战士，能辅助特蕾希娅统领数十万大军，显然不是靠腰间挎着的两柄短斧。

他咧着嘴，想必和李奇一样也在极力掩饰：“真是遗憾，公爵阁下关于入主诺顿的提议没有被陛下允准，不然我就有机会好好向公爵献上……忠诚了。现在我的家乡被一帮魔法师搞得乱七八糟，公爵阁下难辞其咎哦。”

李奇原以为罗伊达斯的敌意来自诺顿赤红教会的刺杀行动，没想到是把他当作搞乱公国秩序，瓦解贵族统治的幕后黑手。

对这个忠诚于家国的旧式贵族来说，李奇还真是比杀了亲人还要可憎的仇人，没当场扔斧头的确是极力克制了。

“还有机会，将军”，李奇连“来日方长”这话都不想说了。这是赤果果的阶级敌人，现在不过是蹲在同一条战壕里，且将头颅暂寄颈上。

罗伊达斯点头：“那么公爵，我们话归正题，您有什么打算？明确了您的意愿，我才好把水晶和晶石调配给您。”

特蕾希娅竟然不直接把物资给自己，而是让这个罗伊达斯调配？

李奇再扫视一圈这些将领，此时才从他们眼中的热芒看出了更多东西。

那些地位低的军团长们，是真的想见识自己的厉害。

神陨高原上的战争景象不可能遮掩，李奇在小龙女那就看到了无数个版本的幻景记录片。不仅有专业狗仔拍的，还有加入费共军团的冒险者自己拍的战地亲历记录，让李奇对超前发展的媒体产业爱恨交织。

好在这些记录片都很零碎，就跟地球世界的普通军迷一样，焦点都集中在武器的细节上，触及不到费共掌握的信息技术和战争理论，这让李奇还能握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底牌。

当然就算让他们看到，战争思维还停留在中世纪的这些骑士们，也无法理解现代军队真正先进在哪里，只会把目光放在自动魔导枪、魔导炮和魔导战车这些新奇玩意上。

七十四军团的瑞玛科王子调去帮希尔维了，如果他在的话，想必能在自己这挖到更多的东西。

至于那些地位高的将领，则是愤恨他抢走了即将到手的莫大荣耀。

他们在瓦伦丁已经拼了几个月，李奇一到就发动总攻，等攻下了瓦伦丁，他们非但没了该有的功劳，连那份苦劳都要被人嘲笑。

看啊，普雷尔公爵一到，瓦伦丁就拿下了，你们这些渣渣简直没用……

更不用说罗伊达斯这个跟他还有家仇国恨的联军副帅，李奇不必开嘲讽就已经是仇恨满值。

瞬间李奇明白了特蕾希娅的心意，这是把锅丢给自己了啊。

特蕾希娅急于攻下瓦伦丁，所以才把自己召唤过来。

但自己的到来也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起码让这些部下心生不满。她不好太过维护，就让自己来面对这个难题，甚至刻意制造一些让部下为难自己的机会，逼着自己全力以赴。

特蕾希娅现在用起君王权术来，也真是春风无痕了啊。

罗伊达斯还以为他在犹豫，直接将军：“我们原计划调集三十个军团，向北方三国的援军发起决战，这会让我们对瓦伦丁的包围圈异常空虚。现在公爵到了，我们相信您足以单独承担起一翼，这样就能省下十个军团的兵力……您觉得……”

李奇点头：“好。”

“如果您觉得做不到，我们就必须推翻决战计划，从头再来。这个责任太重大，只能麻烦您跟陛下沟通一下，等等……”

罗伊达斯这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李奇清清嗓子道：“你们做好计划就通报我，我来选要左翼还是右翼，当然也可能是中间。”

说完他挥挥袖子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群发呆的贵族军人。

助手凑到罗伊达斯身边低声道：“公爵他……是认真的？”

罗伊达斯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冷哼道：“我看他是狂妄自大！以为把亡灵当草割，活人也会是一样。”

另一个将领皱眉道：“但那些魔导武器的确很先进啊，说不定公爵的确能发挥出十个军团的战斗力。”

罗伊达斯瞥了对方一眼，呵呵笑道：“那终究也只是十个军团，能决定战场胜负吗？”

他抽搐着嘴角，咬牙切齿：“只要上了战场，是胜是败，还不是由我们决定？”

“这……这会惹得陛下不满的”，助手惊恐的道：“而且因为公爵的事情打了败仗，陛下可不会轻饶。”

“怎么可能打败仗”，罗伊达斯很笃定：“我又没蠢到真以为他能顶十个军团用了，有他在前面当小丑，另外十个军团就可以……”

助手谄媚的笑道：“副帅高明！”

………………

“海瑟薇，还真是热情啊……”

瓦伦丁城西堡，李奇的临时指挥部里，佐尔德汇报了至高议会的动向，李奇淡淡笑着。

海瑟薇缩起来了，自然是心虚不敢跟他见面。之前两人达成了赔偿协议，各项物资正通过佐尔德中转过来。

除了必要的魔晶石外，还有诸如魔钢、晶钛等高级魔导金属，浮空水晶、魔力核晶等珍稀材料，当然金蒲耳更少不了，也是一百万。

“公爵跟海瑟薇阁下的关系又变得这么亲密，让大家都松了口气啊”，现在佐尔德成了李奇跟海瑟薇交涉的中间人，他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李奇跟海瑟薇又有了什么“进展”。

“之前海瑟薇还在议会里推动魔导金属管理法案，不准从没获得授权的人那里大批购入魔导金属，大家都被吓到了，连我都差点被孤立起来。”

佐尔德既是叫苦又是邀功：“但我还是暗地里拉了很多单子，现在海瑟薇放弃了这个法案，这些单子都可以兑现了。”

“好样的佐尔德”，李奇努力压住心中的雀跃，魔导金属打开市场的话，费共的财政大坑又可以补上一大块了。

“那些魔导车还是不好卖啊”，佐尔德又道：“也就瑞玛科王子买得多，其他的人基本都是买几辆当玩具，没想过大批量装备。”

他热切的道：“我觉得重点还是改良的魔导炮和自动魔导枪，不尽快抢占市场，又会像当初菲尼魔导枪那样，被其他工坊抄袭仿制。”

这是在抱怨没拿到详尽的图纸，没办法尽快卖枪赚钱。

李奇去亡者之域前确定了技术输出的范围，魔导车这种装备本来就是在魔法师的魔偶技术上进行的改良，可以给佐尔德图纸，其他武器就得有所限制。

费共的自动魔导枪、魔导机枪和新式魔导炮让佐尔德无比眼热，可惜他一时拿不到图纸。现在李奇回来，他自然要争取有钱一起赚了。

“我们那边刚打完仗，现在我又要在这边打仗，一时忙不过来”，李奇说：“自动魔导枪可以授权给你，其他的再缓缓。”

魔导机枪和魔导炮的利润不是魔导枪能比的，技术门槛也高，费共正缺钱，当然得自己赚。不过佐尔德这边也要照顾，就把自动魔导枪的生意分润给他一部分。

佐尔德也很满意：“太好了！我保证能在三个月内就抢占大半市场！”

李奇再问到小龙女说的事情，佐尔德皱着眉头说：“泰德家族的确吸收了加兹瑞恩家族的残余，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应该还没搞出成绩。不过其他几个家族靠着阿图尔定律，在浮空法阵上有了很多进展，管制浮空核晶的法令在议会里也没什么阻力，很快就通过了。”

看来还真是有了突破，难怪龙族被触动了，特蕾希娅急着攻下瓦伦丁，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争吵声，是缇娜在跟谁吵架。

缇娜显得很愤怒：“我们雾鸦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夕星家族的奴隶？你讹人也得有点限度好吧，当我是白痴啊！”

一个年轻人用很轻浮的语气说：“看看你，身为遗忘森林的半精灵，居然连家族传承都忘记了！一百五十年前，你们雾鸦家的先祖为了还债，把自己卖给了我们夕星家，契约都还好好保存着呢。按照契约，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夕星家的奴隶。”

“之前没有找你回归主家，是因为你的父亲……不，祖父甚至曾祖父那一支是逃奴！现在你就算成了赤红女士的圣女，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斯凯旺-夕星的奴隶！”

李奇稍稍回想就记起了这个声音，遗忘森林里的夕星族长，不，现在是夕星伯爵，去年在唐古斯参加秩序同盟第一次首脑会议的时候见过。

缇娜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既然知道我是圣女，你还有胆子来找我麻烦？你眼睛长在哪里了啊？”

斯凯旺-夕星冷笑：“圣女又怎么了？圣女可以赖帐，可以翻脸不认契约吗？契约凝结的是神圣的秩序，是几个纪元大家都遵守的秩序，也是女王陛下誓言守护的凯姆神意！”

李奇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跨出房间。门外的客厅里，缇娜正涨红着脸，一副怒到极点却不知道该怎么驳斥的样子。

李奇根本没去看那个服饰华贵的半精灵，冲着缇娜冷声道：“你昏了头吗？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缇娜瞠目，她脑子还没转过来，被李奇这态度吓住了。

夕星在旁边说：“公爵，她年纪还小，又没什么教养，就是个野孩……”

话没说完，人影一闪，李奇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有魔武士的教导和格斗大师的训练，又在亡者之域里打了一个多月肉搏战，李奇没用一点神力，仅仅靠着肉身的速度和力量，就一脚将夕星踹得飞了出去。

淡青光影闪烁，夕星在半空化作一团雾气，又瞬间在李奇身前凝聚，咬牙切齿的道：“普雷尔！你在干什么！？”

看着他脸上一个明显的鞋印，缇娜忍不住噗哧笑了，然后才回过神来：“李奇……”

李奇依旧没理夕星，对缇娜说：“一个人跑到我身边，对我说我祖上是他家的奴隶，然后要我履行契约去当他的奴隶，你会怎么做？”

缇娜低着头说：“我会踹两脚再劈他一镰刀。”

李奇叹道：“我还以为你连这点基本的觉悟都丢掉了呢。”

“普雷尔！”

夕星拔出了又细又薄有如蝉翼的弯刀，恼怒的咆哮：“听我说话啊！”

蓝光闪烁，弯刀的刀刃骤然变成了薄薄的木片，再喀喇开裂。

“我的月神木刀！”

夕星痛心的大叫，怒视刚刚放下手的佐尔德。

佐尔德用怜悯的语气说：“夕星伯爵，我是在救你，你刚才在对女王陛下的侍剑者，秩序同盟的监察者挥刀，从位格上说公爵可是你的上司哦。”

“你……”

夕星咬牙，这时候他的侍从站到了他身后，而李奇这边的护卫也涌了过来，两边顿时剑拔弩张。

佐尔德看了看懒得理会夕星的李奇，再道：“你该庆幸德兰西亚女公爵不在这里，不然你就麻烦了，要再待下去……”

这个名字让夕星微微打了个哆嗦，挥手止住正要拔刀的侍从，厉声道：“普雷尔，这事没完！别想抢走我的人！”

说完他顶着脸上硕大的鞋印，招呼部下走了。

“去写检讨！三千字以上！”

李奇处罚了缇娜，再捏着下巴，盯着远去的夕星若有所思。

佐尔德小心的道：“公爵，就这么放过他了？”

“当然不，所以这时候才放过他”，李奇摇头，心说特蕾希娅对他的告诫，含义居然这么深。眼前这个又是一桩麻烦，不知道背后又是谁在推动。

“我可不想把他当作第一个战果，让他再蹦达几天吧，而且……”

李奇没继续说下去，而且，这不是斯凯旺-夕星一个人的事。

大家都似乎忘记了李奇-普雷尔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是时候唤起他们的记忆了。

在那之前，先用一场胜利吹响号角吧。

四百六七 装甲集群指挥官李奇与琼恩王期待胜利

空中飞过一队队狮鹫，地上一个个军团如蜿蜒巨蛇，向预定的战场开拔。

山丘上，罗伊达斯等将领没有注视对面的敌军，反而把目光投向左侧，普雷尔公爵的部队也正向前方进发。

那是由数百辆地形龙拉着的大号板车，板车上载着形制大小不一的东西。盖着帆布看不清楚，不过大多数人都看过神陨高原的亡灵战争，知道该是魔龟车和蜘蛛车那类装备。

“这样真的行吗？”

助手忧心的道：“公爵的确只带来了半个军团，还都是骑兵，却要顶住整个左翼，如果崩得太快预备队来不及拉上去……”

一个将领说：“所以我们最精锐的军团，最强大的骑兵都放在了右翼。到时候中央只要顶住个把小时，足以让右翼突破，等预备队再上来，胜利就到手了！”

另一个将领自信的道：“北方联军人虽然多，也用上了魔导枪，但观念还停留在旧的时代。他们只要走出战壕跟我们对决，就已经输了。”

罗伊达斯微微点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把普雷尔公爵算作可靠的战斗力，现在正好让他当诱饵。”

抱着胳膊，他又笑道：“我相信公爵没那么快垮掉，为了他和陛下的荣耀，他怎么也能坚持一阵子的。”

“十分钟，一百金蒲耳，谁来下注？”

“还是谨慎点好，我赌半个小时，二百金蒲耳。”

两个将领开始打赌，引得其他人纷纷跟从。

“我觉得……”

某个年轻将领犹豫着说：“传闻公爵去过亡者之域，死神新生跟公爵似乎也有关系，说不定公爵其实已经到了传奇呢？”

他开了新盘口：“我赌公爵应该能坚持一个小时。”

笑声四起，人们不是奚落就是鄙夷。

“还有传闻说陛下也去了亡者之域，跟普雷尔一起杀了炼狱魔王呢，你也信吗？”

“普雷尔真的是传奇，那就自讨苦吃了，他会显眼得像在地下陵墓里放神光术一样。”

“他就算用那种叫什么魔导机枪的武器筑成火墙，也不可能持续打上一个小时吧。”

正哄笑时，一队装束华贵的骑士策马路过山丘，罗伊达斯扫了将领们一眼，顿时没人再嚷嚷。

他向一个矮小骑士行礼，用担忧的语气说：“琼恩陛下，您怎么亲自上战场了？”

那个骑士揭开面罩，露出一张孩童的面孔，用稚嫩的嗓音说：“战场上有吾的子民，吾当然得跟他们在一起。”

旁边一个骑士咳嗽了一声，这个七八岁的男孩赶紧补充：“这也是向曙光陛下展示艾兰尼斯的忠诚。”

罗伊达斯笑道：“女王陛下会非常高兴的，如果您能注意自己的安全，并且学到一些战争之道，相信陛下会更高兴。”

这位年纪很小，却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威严的男孩正是艾兰尼斯国王琼恩-艾兰尼斯。

年幼的国王抿着嘴唇说：“是的，吾期待着未来为曙光陛下征战四方，以龙尔德的正义守护曙光秩序，就麻烦将军向吾展示战争的胜利之道了。”

罗伊达斯等人一同恭送艾兰尼斯国王，等小国王离得远了，将领们吃吃笑着，对那个小背影指指点点，说着“扮得真像”之类的话。

罗伊达斯也撇了撇嘴，嘀咕道：“还真把自己当王了。”

………………

辽阔的大平原上，一座座军团结界展开，透明屏障荡漾着涟漪，相互缓缓接近。

这是比艾兰尼斯会战规模更大的一场决战，来自高文、坎达斯、瑞姆三个王国的联军，将与秩序同盟在这片原野里一决胜负，同时也决定国家的未来。

曙光女王已经向这三个国家伸出了橄榄枝，承诺只要拔除原有的凯姆教会，就不追究国王和贵族们的罪责。但三国已经开动的战争机器一时停不下来，国王和贵族们手握重兵，也一时下不了在自己身上插刀的决心，于是将裁决权交给了这场决战。

四十个军团分作四层排开，在原野上拉开十多公里的宽大战线。与之对决的秩序同盟联军只有二十个军团，而且都集中在中央和右翼。左翼布置了六座军团结界，里面就零零星星停放着一些还用帆布遮盖着的魔导车。

两军还相距十多公里，这么大一个纰漏，让北方联军先是莫名其妙，再转为谨慎提防，最后是欣喜若狂。

经过魔法师和哨探的再三确认，左翼并没有埋伏，也没有查探到禁咒法阵的魔力波动。

那里竖着的标识旗异常陌生，也简陋到可笑。猩红背景上是一个金黄五星，五星里用线条描出应该是微笑的表情。

北方联军调度着魔导炮准备轰击左翼，由寒冰双头飞龙、雪壁狮鹫组成的空中单位也拟定了集中攻击左翼的计划，以冻皮地形龙、苔原熊和雪地龙马为坐骑的骑兵，也做好了向左翼突击的准备。

“总枢机，一切准备就绪！”

穿着一身样式简洁的护甲的青年来到李奇身边，行礼报告。

李奇回礼说：“芬恩，在这里我是装甲集群的指挥官，叫我指挥官，呼叫代号是闪电。”

芬恩再度行礼：“是，指挥官！”

李奇左顾右盼，再度审视结界内自己这支“装甲集群”。

突击力量包括二十部四倍率魔导炮车、二十部同时搭载飞天炮和机枪的火力支援车、六十部重型机枪车。

侦查和保障力量包括四十部蜘蛛车、二十部工程车。

步兵则是由六十部突击车运载的重装步兵。

负责火力支援的是魔导车拖曳的十门九倍率魔导炮，十门各类射线炮。

还有二十来部“雷达车”、“通讯车”、“指挥车”，用于情报、通讯和指挥。

三十来部净化、医疗、运输和补给车负责“三防”、医疗和补给。

接近三百辆各式魔导车，人员两千三百人，其中步兵六百人，这就是李奇带来的全部兵力，也是费共可以用来跟对方打跨代战争的所有力量。

虽然作了多次推演，确认一切合乎预想，特蕾希娅那边也非常配合，李奇攥着的手心依旧微微出汗。这毕竟是跟活人打，对方在后方还有传奇，跟亡灵战争不是一回事。

他再问：“所有车辆的法阵和魔法回路确认都保护妥当了？”

芬恩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们刚到盾堡就做过测试，确认没有问题！”

表情再变作痛惜：“用过这一次就要报废了啊，好不容易攒出这么一支装甲兵。”

“车子而已，随时都能造出来，而且这离理想中的装甲部队还差得远，很快就会更新换代，没什么心痛的”，李奇不以为然的道：“重点是人，不管什么装备，都比不上人宝贵。”

这些魔导车都是从费共军团的现有装备里整修出来的，对抗亡灵的时候没考虑过抗魔需求，法阵和魔法回路都是裸露的，遇上解除魔法就要瘫痪。研究院紧急研究出了临时措施，用某种史莱姆黏胶包裹法阵和魔法回路，可以有效抵抗解除魔法。

因为技术还不是很成熟，而且被包裹的法阵和魔法回路要清洗掉很麻烦，这些经过改装的魔导车很难进行后期维护了，相当于一次性用品，芬恩才这么心痛。

李奇再揉揉芬恩身边娇小灰精灵的头，对芬恩郑重的道：“保护好茵丝。”

芬恩没什么豪言壮语，挺胸昂首就只应了一声：“是！”

李奇点头：“那么，突击营就交给你了，芬恩上校。”

费共直属装甲集群突击营营长和集群通讯参谋长茵丝上了指挥车，各个结界内魔导车开始行动。

李奇转头说：“等芬恩展开队形，我们就准备出击了，凯瑟琳。”

身后跟芬恩打扮差不多，但戴着头盔，墨色风镜遮挡了大半面目的高挑少女不满了：“雷鸣！叫我，雷鸣！”

“好的，雷鸣”，李奇说：“跟在我身边，负责防空就行了。”

凯瑟琳跺脚：“这不、好玩！”

李奇扯来一张椅子坐下，悠悠的道：“凯瑟琳上校，这是打仗，怎么能掺杂个人喜好呢？”

凯瑟琳纠正：“雷鸣！”

再指控道：“豆子！”

“什么豆子？”

李奇无辜的抓了一把豆子塞嘴里，咕吱咕吱的嚼着。

“这里没有香烟，我也不想当烟鬼，只能吃炒豌豆，这绝对不是个人喜好，要吗？”

他把装豆子的碗递给凯瑟琳，破坏魔女没理会，指着他又道：“反坐！”

李奇骑着椅子，胳膊搭在椅背上，认真的解释说：“这么坐能让我把重心压在前面，可以更专注的观察前方战况，绝对不是COS谁。”

“鹦鹉……”

凯瑟琳板着脸，下达了最后通牒。

李奇才不怕呢：“说到鹦鹉，有没有给姐姐展示啊，是不是又说漏了嘴？”

果然，凯瑟琳脸涨红了：“没有、绝对、没有！”

回过神正来要继续讨伐李奇，李奇却啊的一声叫道：“敌人冲上来了！”

凯瑟琳瞅瞅他，想了想，也扯来一张椅子。学李奇那样骑着坐下，就在山丘上展开光幕，观看起前方战况。

烟尘奔腾，至少两三千骑兵越过军团结界，朝李奇这边急冲而来，芬恩统领的突击集群还在不紧不慢的集结。

“我说的是十分钟内，不是说非得撑满十分钟。”

中央某座军团结界内，那个之前打赌的将领看着幻景屏幕上的动向，赶紧给赌约打补丁。

那个赌半个小时的说：“看公爵很镇定啊，也不像是马上要出击的样子，旁边的是……难道是德兰西亚女公爵？”

其他人都凑了过来，女王陛下的妹妹凯瑟琳！

“你这一百金蒲耳是完了”，众人都向“十分钟人”投去同情的目光。有凯瑟琳在，普雷尔公爵怎么可能才坚持十分钟？

赌一个小时的年轻将领兴奋的道：“哈，我赢的几率很大！”

众人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看他，一个小时，那也不可能！

虽然听说凯瑟琳身具破坏之神的力量，非常能打，但她又没到传奇！

凯瑟琳挥了挥手，屏幕顿时变黑，显然是摄像机被打掉了，众人一阵哀叹。

然后他们听到了罗伊达斯抽凉气的声音……

李奇负责的左翼，炎爆大火球从六座军团结界里升起，拉出十多道抛物线，在突前冲锋的敌军骑兵里炸出团团烈焰，顷刻间至少两三百骑士连人带马或者地行龙飞到了半空。

另一面屏幕上是自空中俯瞰的战场，可以清晰看到，那十多个大火球的落点极为准确，相互间既没重叠，也相距不远，正好在最密集的区域里炸出一片空白。

这帮主要是给罗伊达斯传令和出谋划策的军官也跟着抽起了凉气，什么时候魔导炮也能炸得这么准了！？

这阵嘶嘶声还没完，紧接着又是一波凉气入腹。

汇聚起来的魔导车竟然直接冲着对方骑兵过去了，后方的魔导炮又轰响了第二轮！

他们就不怕炸到了自己人！？

四百六八 信息化战争，点名官与人肉火控

“那里怎么先打起来了？”

秩序同盟联军右翼，看着西面天际飞起的火球和隐隐爆鸣声，艾兰尼斯国王琼恩在军团结界中心的王座上翘首打望，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他有些沮丧的嘀咕：“我还以为咱们的艾兰尼斯枪刃圣武士能拿到头阵的荣耀呢。”

在他身边立着一个佩戴圣骑士徽章的少女，粟色短发，清秀文静，她温和的笑道：“陛下，那是普雷尔公爵的部队，他独自承担了左翼，敌人肯定会先向他发动进攻。”

“李奇吗？爱神的教宗，独自解决了亡灵君主入侵的危机，还是凯瑟琳阿姨的未婚夫？”

琼恩眼里闪起敬仰的光彩：“义母经常用他的例子教育我，说要仁爱善良，勇敢坚定。”

然后又有些疑惑：“但她又警告我，不许像普雷尔公爵那样对男女之爱没有节制。奥弗琳，我爱义母，也爱你，难道这样的爱也必须节制吗？”

少女圣骑士噗哧笑了：“女王陛下说的是你成为男人之后，现在你只是男孩，你的爱并不是男女之爱。”

琼恩不满：“我是国王！不是男孩！”

奥弗琳宠溺的道：“好的，我们的小国王。”

“奥弗琳，你总是欺负我，我要跟义母告状……”

琼恩嘟囔着，意识到这毫无意义，注意力又转到西面又一轮升起的火球上。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义母害怕的啊，普雷尔公爵居然让她这么警惕，难道义母被普雷尔公爵的爱伤害过？”

小男孩的无心之语让奥弗琳打了个哆嗦，作为女王最信任的随身侍从之一，被派到艾兰尼斯宫廷照管年幼的国王，仍然会经常跟女王沟通。虽然女王从没明确说过什么，可谈到李奇时的反应，从来都迥异于其他人。同为女性，奥弗琳觉得女王即便跟李奇没那样的关系，信任程度也超过了妹夫这条界线。

奇怪的是最近一阵子女王说到李奇就变得平淡如水了，联系上关系好的侍女跟她聊过女王的一些异状，难道这个小男孩随口说中了真相？

奥弗琳咳嗽着道：“琼恩陛下，女王陛下与凯姆同在，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呢。”

“是啊”，琼恩叹道：“义母与凯姆同在，能接受她的教导，我真是太荣幸了。”

他又看向火球，发出与小小身躯全然不搭的叹息：“普雷尔公爵一定会创造奇迹的，我的艾兰尼斯勇士们没有展示勇武的机会了。”

“这个……希望吧”，奥弗琳决定打击一下小国王的盲目崇拜之心，女王交代过，作为国王，最宝贵的品质就是保持清醒。

“据我所知，普雷尔公爵的部队只有半个军团，虽然都是驾驶魔导车的骑兵部队，可他面对的至少是十个军团的敌人。他能顶住一个小时，就已经创造了奇……”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小国王和艾兰尼斯的官兵们都发出了噢噢的欢呼声。左侧烟尘冲天，普雷尔公爵的部队出击了！

琼恩拍着王座扶手说：“我要看公爵是怎么战斗的！”

王座另一侧的军团长很无奈：“这个……很抱歉陛下，整个战场只有罗伊达斯将军那边才能看到。所有可以远程观察的职业者，都要优先为罗伊达斯将军提供情报，这是新时代战争的需要。”

奥弗琳也劝道：“是啊，陛下，还是专注在我们的战斗上吧。”

琼恩扭着身子嚷嚷：“我打赌等不到我们出击，普雷尔公爵就能获得胜利！”

他很愤怒：“我是国王啊，为什么连另一边的战斗都看不到？”

………………

土褐迷彩涂装的蜘蛛车迈动八条细长的腿，在烟尘中灵巧的穿梭，靠近头部的机枪塔还处于收缩状态，对蜘蛛车来说更重要的是侦查而不是战斗。

地形龙和苔原熊的绰约身影就在百米外，炎爆大火球魔力冲击的震慑让这些魔兽惊惶不安，推挤咆哮着。

车里的操作员敲了敲座椅旁边胳膊粗的圆柱，三颗比人头小一圈的东西从车底依次滚出来，升到十来米的高度，悄无声息的飞向前方。

车内坐着三排人，第一排是驾驶员和机枪手，第二排是侦查组长和车长。

侦查组长紧张盯着一块屏幕，上面的三个红点是由远程摄像机改造的目视侦查器，每个红点上都浮起一个框，上面显示着侦查器拍到的影像。

同排车长身前的屏幕则是蜘蛛车前后左右的影像，以及蜘蛛在整个战场中的位置。

后排挤着三个操作员，各自操纵一个侦查器上升下降，加速减速，同时将影像中的发现提炼成简短信息，通过随身助手发送出去，需要的话连同影像一并发送。

“6、7、8号炮第二轮弹着点确认，效果评估附图，信息发送……”

“9、10号炮第二轮弹着点确认，效果评估附图，信息发送……”

“0072/3310位置敌军集结起了龙马部队准备突击，数量、等级预估，已发送……”

车长忽然叫道：“战情中心侦测到一队英雄巅峰靠近，马上撤退！”

组长很果断：“侦查器不要了，切断控制！”

蜘蛛车迅速后退，中间的操作员痛心的道：“才开打就损失了一组侦查器啊……”

左边的操作员揉额头：“第一次要做这么多事，以前多方便，战情中心把什么事都解决了，我们只需要做确认和补充细节。”

“那时候有泰格杰尔要塞在，我们是在结界内作战”，右边的操作员说：“现在只能靠灵子和告死探测器，当然得干更多的活。”

前排驾驶员也叹气：“以前多好，还有实时的地形透视图和目标指示，我可以开盲车，现在连空中侦察都没了。”

“跟活人打仗的确是另一回事啊，我们要小心再小心，这一仗非常艰难。”

同时是小队政委的组长开始做思想工作：“要做好下去见阿丽珊殿下的心理准备。”

“会被英灵们笑话的”，车长说：“他们一定会说，怎么仗才开打你们就下来了？太没用了吧？”

组员们都笑出了声，机枪手嚷着“还真有不怕死的追上来了”，两手向上一推，头上的折叠页护盾升起，带着乔登六管机枪也升高了一截。

机枪手站直了转身，上半截身体被紫铜加黑铁护盾掩护，湛蓝光流射向后方，在已经冲到几十米外的人身和马身溅出点点火星，很快就变成团团血水。

距离这群被打懵了的骑兵一两公里外，加固了装甲的重型机枪车、魔导炮车、火力支援车总计一百来辆，正呈纵队以三四十公里的中速前进。

外侧机枪车，内侧魔导炮车，再内层是火力支援车，各车相距二三十米，层次分明，队形整齐。

队形中间是一些看起来跟机枪车差不多的魔导车，看起来毫不起眼，车厢里却各有奥妙。

某辆车里，两排人背对背坐着，占据了车厢的一半空间。，他们戴着耳机，每人面前都有一面屏幕，正不断刷新着各类信息。

“魔导炮第二轮弹着点信息和效果评估汇总转发各级指挥、后方和各炮长……”

“敌军前出骑兵细节评估汇总转发……”

“后方骑兵动向侦查结果转发……”

这些人个子矮小，深棕肤色，有一双尖耳朵，都是灰精灵通讯员，负责将“雷达”、蜘蛛车和其他侦查单位获得的信息转发到各级单位。在车厢的前半截，装着由风语术和传讯术法阵组成的通讯设备。

通讯车按照指挥权限体系，自动转发语音信息。文字和图像信息则先汇总到通讯车上，再通过传讯术转发到目标对象那里，这是在亡灵之战里已经完善了的战地通讯网络。

车队前方某辆车里，芬恩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想了片刻，又探头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左侧前方那股骑兵的动静，缩回车里说：“指令更改，向指挥官请求火力阻断后续骑兵，我们现在就正面突击军团结界。”

“尤斯卡尔，敌人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弱，我决定不跟这股骑兵纠缠了。我给你加强一个机枪排、一个支援排，你把那股龙马骑兵，还有残存的敌人打垮，有信心吗？”

屏幕上弹出一个头像，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沉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咳咳，这话可别轻易说”，芬恩差点被口水呛道：“我是问你有没有信心。”

“百分之百！”

随着青年的坚定嗓音，三辆魔导炮车脱离了队形，带着三辆机枪车和三辆火力支援车列成锥形阵，迎向自烟尘中冲出来，正由左前方逼向突击营大队的龙马骑兵。

“各车注意……”

双方距离缩短到一公里内，魔导炮车里，装甲连副连长尤斯卡尔中尉向各车发送语音命令：“现在由我担任点名官，各车跟随射击。”

语音命令后，各车都收到了图像，因为通讯车的“数据流量有限”，图像并不清晰，但辨别红框标注的目标还是没问题。

四倍率魔导炮转动炮口，机枪车上的三联哈莱姆重机枪，火力车上的十一管乔登机枪也在转动枪口。

随着尤其卡尔一声“开火”，三团火球激射而出，转瞬就在八九百米外几乎汇聚在一点上炸开。紧接着若干道光流也落在了那一点上，正急速冲击，如一条长蛇般的骑兵队伍，蛇头被火焰和枪弹吞没。数十名人和坐骑都衣甲鲜亮，闪烁着神力光彩的骑兵变成了一堆残肢碎肉。

尤斯卡尔满意的说：“自由射击，直到重新点名。”

一声口哨在频道里响起：“漂亮的一击！至少干掉了两个小队！不过最中间那个挨了三发炮弹和十多部机枪的攒射，居然还没死，不愧是英雄巅峰。”

尤斯卡尔嚷道：“你们蜘蛛人不要随便窜台啊！”

“这是敌情通报和效果评估，免费的不要钱！”

前方正监视着那股骑兵的蜘蛛车跟尤斯卡尔调侃着，他们拥有随时向各车发送信息的权限，但得遵守相应规范。不过真的打起来了，管理尺度难免就松了。

尤斯卡尔骂道：“通报位置！我好打断你们的蜘蛛腿！”

笑骂声中，九辆魔导车维持着阵型，不紧不慢的开火，将一群群骑兵送上了天。当这支小分队拉成纵队掠过敌人时，地上堆满了人和马的碎肢。每辆车上都插了几枝弩箭，车体还有几处被洞穿，但在五六百米外发射的魔导弩箭，即便有英雄级别的威力，也没了准头和杀伤力。

后方的军团结界里，由魔龟车拖曳的九倍率魔导炮，炮手们紧张的忙碌着。

“阻断位置0075/3392到3380，破片弹，三连发！”

炮长传达了指令，卡塔蒙在随身助手显示的地图上做出标定，手再一挥闪起浅蓝光晕，眼睫急速眨动，片刻后得出了相应数据。

将数据发送给炮长，卡塔蒙哀叹：“我怎么就变成魔导炮的炮手了呢？”

用珠算术推算炮弹落点，还只是少数人练出来的本事，还得结合魔导炮自身的状况，操作这十门魔导炮的炮手实际是魔导炮研究所的研究员以及超算所派来的计算魔法师。

原本在载具研究所工作的卡塔蒙因为对载具上的魔导炮很好奇，结果被调到了魔导炮研究所。第二天他喜滋滋的去上班，却被塞了身军装，拉到了北方前线。

看着经由自己计算的爆炎大火球，准确的在五六公里外炸出无数破片，清扫出片片空白，心中的成就感正渐渐消融原有的抗拒。

粗壮的炮管缓缓调整俯仰和方向，由炮长激发缓冲装置，三个炮手激发一个个火球术，再由炮长释放缓冲。

比人还高的大火球自炮口喷薄而出，地上荡开一圈烟尘，强烈的魔力冲击被炮管和炮座吸收，余波也被身上的防护服吸收大半，卡塔蒙只感觉到身体和意识都震动了一下，倒没更多不适。

每发射一发，炮口都稍稍降低了仰角，三发射完后，这组炮手被替换下去。

炮长下令：“轰击军团结界，位置0080/3440，穿障弹，三连发！”

“不能偏了，一定要跟其他人轰在同一点上！”

卡塔蒙暗暗给自己加油，施展珠算术，凝神计算。

秩序同盟中央位置，“十分钟人”已经哭丧着脸掏出了金蒲耳，“半小时人”正紧张的吞唾沫。

助手摇着头对罗伊达斯说：“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不过北方佬那支骑兵肯定是完蛋了，后续的骑兵也被魔导炮轰得没办法再前进。”

“九倍率和四倍率魔导炮我们都有啊”，罗伊达斯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他们……”

助手的语气夹杂着惊叹和恐惧：“他们的炮打得很准，非常非常……准。”

“我不信就靠这个，连冲到他们身前的机会都没有”，罗伊达斯眉头拧出了一个窝：“除非他们不仅打得准，还看得清楚每个目标，知道干掉了谁队伍就能丧失士气和组织。”

他有力的挥手，有些激动：“那是神祇才做得到的事情！我手上掌握着上千魔法师和善于刺探的职业者，空中还有操纵摄像机的哨兵，我都只能大概知道对面有多少军团，军团在干什么，我们该往哪里进攻……”

正嚷到这，敌军最左侧的军团结界上忽然绽放出一连串的焰光，十颗爆炎大火球密集的在相邻区域炸开。

“真是没头脑，直接冲军团结界了吗？”

罗伊达斯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敌人已经不是傻傻的挤在一起，站直了开枪的蠢货啊，我们在之前的战斗里已经教会了他们砌墙和挖沟。”

旁边的“半小时人”也如释重负的笑道：“光是军团结界，就够他们轰的了。”

再拍脑袋懊恼的道：“那也会超过半小时的啊！”

紧接着，那座结界荡起剧烈的涟漪，跟着产生大片结晶，那是结界即将崩解的迹象。

那一刻，不少人像是成了北方联军的将领，不约而同的惊呼：“不可能——！”

左翼的军团结界里，李奇登上了一辆魔导炮车，在观察塔上站得直直的，踩了踩下方驾驶员的肩膀说：“前进！”

以这辆车号为903的魔导炮车为先导，装甲集群的主力部队冲出结界，扬起股股烟尘，朝前方急速奔去。

四百六九 我们的战车在飞奔，向着风暴的方向

魔导炮车在平坦的原野上飞奔，踩得异常均匀的步子让驾驶员心旷神怡。在神陨高原可没有这样的享受，跑不了几步就有起伏了。

驾驶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哼了几声又道：“总……呃，指挥官，这就是装甲战车的感觉吗？我觉得前面就算是有传奇，我都敢冲上去了。”

“不，赫斯勒，现在我们只是盖着棉被再浇了水的大板车”，李奇给这个年轻的赤红暴君泼冷水：“英雄巅峰的家伙放个大招就可以把我们的炮车切成两半，更不用说传奇。”

赫斯勒不甘心的叫1道：“那怎么可能？我是说，至少我们这部车是不会的。”

“因为这部车有我们的凯瑟琳上校啊，对吧”，李奇拿胳膊肘撞了撞凯瑟琳，她正学李奇那样，在车长塔里站得直直的像检阅部队。

“拍马、屁！”

嘴里虽然这么说，破坏魔女脸上还是笑得挺开心的。

“等我们的车都是魔钢做的，正面最厚的地方有200毫米，还有防护魔法，仍然可以跑这么快。魔导炮一个人就可以操作，而且能打穿自身的装甲，到那时候虽然也不能朝传奇冲，但传奇之下就随便碾了。”

李奇憧憬的道：“那时候你就知道开着真正的装甲战车是什么感觉了。”

驾驶员叫道：“小红在上！200毫米的魔钢？那车得多重啊，根本就跑不起来嘛！”

李奇说：“不要小看了我们的魔导专家啊，把魔导炮装在车上跑的事情以前有人敢想吗？”

“小红保佑我在开上真正的装甲战车之前，不要下去见阿丽珊殿下。”

驾驶员念叨着，在他座位旁边贴着播音员小红的图片，这是个以为小红是凡人然后当女神崇拜的家伙。

像他这样的“小红教徒”还很多，在刚刚结束的“胜利女神”评选里，小红居然战胜了欧萝拉和凯瑟琳，拿到了胜利女神的桂冠。

“全员加速！注意避让炮火，准备防空！”

空中出现爆炎火球，更高处出现大批飞禽，李奇发布了命令。

凯瑟琳转动机枪，觉得角度还行，就没从架子上扯下来。

爆炎大火球一颗颗落下，凌乱的在原野中炸开。既没有破片也没有准头，并没有造成明显伤害。

还是有倒霉蛋出现了，一部工程车虽然依靠预判躲开了大火球，但冲击波依旧将工程车掀翻。

“哈桑，是你干的！让你昨晚上咒我出车祸！”

“是你先咒我整场战斗打不到一个敌人！是你的错杰尼尔！”

“还好机械臂没坏，不然要别人帮我们翻身了。”

“我看到你刚才踩了一脚刹车，要是政委在，刚才绝对会踹你后脑勺！”

“我不是政委那个疯子！也没有不死之神在保佑他！”

“太好了，总之因为你的胆小，我们出发三分钟就要退场了！”

工程车的驾驶员和机枪手在对骂，操作员满头大汗的摆弄机械臂。

片刻后，这部最新型号的工程车依靠背上的机械臂将自己撑起来摆正，也不理会瘪了的外壳，迈开粗壮的机械腿追赶大队去了。

云层中出现双头飞龙和雪白狮鹫，数量至少有上百只，朝李奇所在的装甲群主力俯冲而下。

秩序同盟战线中央，罗伊达斯一直盯着左翼的战况。看到敌军的魔导炮没有阻止住李奇的魔导车，空中单位不断向左翼汇聚，头一批已经发动了攻击，这个壮汉捋着杂乱的胡须，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下令道：“所有狮鹫大队和第一龙鹰大队，掩护左翼天空！”

助手愕然看了他一眼，罗伊达斯冷声道：“我很讨厌那家伙，但胜利是第一位的！现在他有可能扰乱敌军，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我必须帮他！”

“我明白了，将军！”

助手敬佩的行了个礼，急急传令去了。

此时那些参谋官们又惊呼出声，第二轮魔导炮轰击在敌军的军团结界上，不仅炸出了大片结晶区域，还有好几发炮弹穿透了结界，拖着明显可见的橘黄光焰，在结界内部的行军队列里溅起条条烟柱。

大片人体混在烟柱中高高飞起，军团结界上的结晶区域急速蔓延，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崩解为漫天碎芒。

曙光战争打响以来，战争无时不刻不在变化。

唐古斯战役期间，双方主要还是靠高阶职业者的对决定胜负，军团不过是给双方高阶职业者提供出击契机的平台，军团也依旧用传统的密集战阵贴身肉搏。

到了艾兰尼斯会战，魔导枪广泛应用，密集战阵开始消亡，高级职业者的对决也渐渐失去了意义，也就传奇会在战场上有活跃表现。

再到瓦伦丁围城战期间，双方的高阶职业者几乎不再做前期的试探，而是转为辅助军团。军团则依托军团结界移动，再砌墙挖坑对垒互推。

在军团对决的战场里，一个勇武的英雄巅峰职业者，全副武装下依旧有很大把握打败一个中队的魔导枪兵，但他基本上是别想活着回来了。

至于传奇，虽然在这样的战场里也能闲庭漫步，但终究要在防御上消耗很多力量，这给了对方传奇可乘之机，所以也没哪个传奇会冲锋陷阵了。双方的传奇都是战场之外相互窥伺和提防，并不轻易交战。

现在这场原野会战，军团结界居然顶不住魔导炮的两轮轰击，让战争变得更加陌生。

“该死，军团结界要没用了吗？”

看着结界崩解绽放出的绚丽礼花，罗伊达斯脸上浮起明显的迷惘：“再打下去，战争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903号魔导炮车上，仰望天上的敌人，李奇面露忧色。

空中力量是目前费共最欠缺的一环，虽然对手的空中力量在魔导武器前并不强，但自己终究只能被动挨打，守得再牢固依旧会有损失。

身边凯瑟琳淡定的检查机枪，其他车上的机枪手也还没有动作，又让李奇有些讶异。

“骨头，天上，更强。”

凯瑟琳甩了一个鄙夷的白眼，李奇不在的时候，她就是防空主力。眼前这点空中力量，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

李奇挠头讪讪一笑，看来自己在亡者之域的时候，大家可不只是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

空中目标行动很快，难以像地面目标那样传递信息，可当凯瑟琳的机枪喷射出炽白光流时，其他机枪都默契的跟随凯瑟琳进行射击。

李奇记起来了，在战场记录里，到了后期，凯瑟琳都在扮演防空火力点名官的角色。

上百道光流向空中喷射，几乎汇聚为一点，在七八百米的高度将一只只双足飞龙和狮鹫打得血水喷溅，羽毛漫天。这些可怜的家伙在这个高度还来不及做什么，地上的魔导车只有小虫子那么大。

原本稳稳射击的凯瑟琳猛然转到一个方向，变得相当急切。炽白光流拉着一道微微扭曲的弧线，兜住一只雪白狮鹫。

李奇的增强战术视野里也亮起了警告，空中有强烈的魔力波动。

半空隐隐浮现乌云，温度也骤然变低，乌云中冰晶闪烁，一个规模巨大的范围法术正在成型。

这必定是个专精冰系法术的高阶魔法师！

可惜那家伙遇上了凯瑟琳，随着炽白光流罩住那只雪白狮鹫，正渐渐清晰的乌云闪烁起来，而跟着炽白光流射过去的数十道光流，逼得那只狮鹫急速上升，令乌云向虚影急速变化。

狮鹫上的魔法师相当勇敢，李奇猜想应该是一位跟王室有紧密关系的宫廷魔法师。他压着狮鹫再度俯冲，重新凝结出大片乌云。

接下来恐怕就是大面积的冰锥，就算砸不烂魔导车，也足以冻住大部分魔导车，这个法术的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没等情况紧急到李奇揪心，加入到防空作战里的几部魔导射线车就扭转了形势。

两道火焰射线，两道奥术射线在凯瑟琳的指引下交织汇聚，空中响起狮鹫的哀鸣以及一个悲怆的呼喊。也许是在叫“不”，也许是在呼唤哪位神祇的名字。

阴郁天空骤然晴朗，正在凝结的冰锥之雨炸成大片晶莹迷离的雾气，在阳光的映照下拉出无数道彩虹，令人目眩神迷。

纷纷扬扬的冰渣混杂着雪白羽毛和焦黑碎肉洒落，还有一具穿着雪白长袍的人体。不仅缺了一小半，剩下的半截身体还烧出了几个黑漆漆的洞。

残缺人体像面粉袋似的砸落在地，一部魔导车正好飞奔而过，机械腿将人体踩进地里，让车子稍微晃了晃，车上的机枪手一边咒骂驾驶员，一边继续射击。

天空另一侧，秩序同盟的空中单位逼近，李奇低头对坐在战车后排的娇小尖耳朵说：“米丝，联络罗伊达斯，告诉他赶紧把他的空军撤走！”

负责友军联络的丝丝魔女正无所事事，闻言兴奋的连连点头。

她摩挲通讯戒指，用细细嫩嫩的嗓音说：“这里是赤红军团，向罗伊达斯将军发送通知，罗伊达斯将军，赶紧把你的鸟收回去，不然会被打爆的！”

车外李奇隐隐听到了米丝的话，咳咳出声，想了想，没去纠正。

过了一会，战线中央，罗伊达斯暴怒：“那不是我的鸟！”

通讯魔法师看了看一面光幕，紧张的道：“但不马上收回来，会真的被打爆。”

罗伊达斯也盯着光幕，看到道道光流把双头飞龙和狮鹫打下来，眼角抽搐了好一阵，确认这种状况下己方的空中单位不仅帮不到忙，还会被友军误伤，无奈的下了召回令。

“加快速度！”

他对助手喊道：“我开始有不妙的感觉，跟胜负无关……”

后面“半小时人”苦着脸掏出了金蒲耳，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一小时人”，这家伙赶紧申明：“我赌的是公爵能坚持一个小时……以上哦！”

有人叹气：“这似乎不是坚持多久的事情了。”

突击营已经冲到了失去军团结界的敌军前沿……

北方联军的战斗意志还是很强的，即便失去了军团结界，军团里的营建魔法师或者土木德鲁伊，依旧忠于职守，瞬间拉起一道道矮墙，挖出一条条壕沟。

魔导枪兵们乱中有序的进入仓促建起的防线，开始向魔导车射出密集的风矢枪弹。虽然还离着七八百米没什么准头，但也许能碰运气打中谁呢。

近到四五百米，枪弹在魔导车的黑铁板上溅起点点火星，不少甚至射穿了黑铁板，在附着了硬化术的紫铜板上撞出点点突起时，芬恩下了开火命令。

射手的视野里标注出了一个个威胁目标，四倍率魔导炮用一发发火球掀飞了很原始的碉堡，魔火筒魔火弹用含有弹芯的火球穿透了至少半米厚的土墙，将墙后趴着的一排排士兵轰上天。

数十挺轻重机枪发出怪异的嗡嗡振鸣，道道光流打烂了一颗颗人头。有冒头射击的，有挺身而立挥剑指挥的，还有举着法杖想在一秒之内施放法术的。在那一秒内，即便是一部机枪，也有接近十发子弹招呼到他身上了。

最前沿的防线瞬间瓦解，等魔导车纷纷爬过残破不堪的矮墙和土沟时，前方三四百米外建起的第二道防线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一辆机枪车在烟尘中稍稍偏离了方向，地面骤然化作一滩泥沼，机枪车的机械腿徒劳的挣扎了一阵子，仍然不能阻止下沉的趋势。

五个士兵从不同舱口跳了出来，不远处一个魔法师兴奋的大叫：“看！我成功了！我就说过，这种魔导车对付起来很容易！”

他挥着法杖向那五个士兵放出一个群体睡眠术：“我是首开纪录的英雄！这些家伙离了魔导车就成了废物！”

灰雾掠过五个人的身体，他们身上几乎同时亮起冷白光芒。

一个人踉跄了一步，一个人甩了甩头，其他三个人毫无反应，反而提起了粗短的魔导枪。

魔法师惊恐的叫道：“失效了？怎么会？我这是四级法术啊！”

回应他的是三道光流，很快就变成四道。

魔法师仓促祭起的魔法盾还没坚持到一秒就被打破，还好他同时放出了一扇随意门，可没等人踏进去，一个身影骤然从他身边的空气里挤出来，匕首悄无声息的从背上捅进魔法师的心脏。

拍拍魔法师那骤然僵滞的面容，这个应该是刺客的赤红战士说：“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们没了魔导车就是废物的错觉？”

就在同时，几道身影拉出虚影冲向后方那四个战士，看虚影闪烁的虹彩光芒，显然都是骑士。

冷白、炽白、淡金光芒同时绽放，那四个战士几乎在瞬间就套上了全身重甲，手里的魔导枪变做闪烁着暗金光泽的精金武器。

最后一道光芒同样是虹彩，两个骑士的长剑撞在一起。

看着对方眼缝里那双眼睛，北方联军的骑士大叫：“你为什么也是骑士！？”

其他的北方骑士也纷纷失声大叫……

“你们竟然不是只会用魔导枪的垃圾见习！”

“和我们一样都是三级啊！”

“太卑鄙了！竟然缩在车子里战斗！”

荆棘堡垒、赤红暴君、赤红圣堂以及修玛骑士同时笑出了声，

“是不是傻啊？能在车上痛打你们，为什么还要跟你们面对面拼啊？”

片刻后，地上躺了两个骑士，剩下的骑士转头就跑，这个车组也没追，循着随身助手的信息指示，找到了一辆停下来等他们的机枪车。

“你们首开纪录了哟。”

机枪车的车长笑嘻嘻的对他们说，这五个人垂头丧气的上了车，再没一点刚才面对敌人的神气。

依托着结界车还在反抗的敌军指挥官被几炮炸成碎片，芬恩向后方报告：”指挥官，前沿已经突破，请求向纵深突击。”

李奇的声音很平稳：“请求允许。”

接着变为昂扬：“可以唱歌了……”

很快，歌声在语音频道里响起，越来越洪亮，渐渐汇聚成潮。

“无论狂风还是暴雪～～”

“或者烈日当空～～”

“无论是炎热的白昼～～”

“还是冰冷的黑夜～～”

“即使沙尘扑面而来～～”

“我们心情总是愉快～～”

“总是愉快～～”

“我们的战车在奔驰～～”

“向着风暴的方向～～”

四百七十 当当当是什么？是机枪歌

仅仅一个军团溃散不足以动摇北方联军的意志，在芬恩的突击营冲入下一个军团结界里时，另一个军团斜向插入，企图截断主力与突击营的联系。

李奇召唤九倍率魔导炮，又是两轮轰击打碎了这个军团的结界，再在一公里外用四倍率魔导炮肆意轰击，对方根本没有有效的还击手段。

“离得远远的，跑得飞快的，打一炮换个地方，没打中没打死继续，总之先确保敌人打不着自己。”

这是李奇对“装甲集群”官兵灌输的作战观念，当然这也建立在硬件拥有相应优势的基础上。魔导炮的有效射程是三四公里，魔导机枪是两公里，魔龟车和蜘蛛车的速度都在四十公里以上。这些指标足以确保己方在安全距离上打击对方，又可以用速度摆脱那些高阶职业者的反击。

老实说李奇对魔龟车和蜘蛛车这两种战车底盘不是很满意，二者都难以承载更重的车身。现在最重的魔导炮车跟地球世界的突击炮体型差不多，却只有不到10吨重量，更重就跑不动了。而且速度上也有极限，魔龟车再轻也跑不到六十公里以上。

不过轮式和履带式底盘在费恩这里又存在着两项先天弱势，首先就是通过率，费恩可没有什么国道省道，最好的道路都在城市里。即便是履带，在野外也有太多区域无法通过，跟可以爬六十度陡坡的魔龟车和爬八九十度直坡的蜘蛛车完全无法相比。

其次是技术，别以为轮式和履带式就是装轮子和履带那么简单，从车轴到变速箱，是一整套体系，在费恩搞等于从头开始。而魔龟车和蜘蛛车这种“仿生运动技术”，魔法师在魔偶上早就有了丰富的技术积累。

所以李奇并没有让研究院转到轮子和履带上，而是要求在这条路线上继续走下去。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实事求是真是无处不在的。

一枝巨大的标枪掠过李奇座车的前方，扎在了侧面一辆机枪车的前腿上，巨大的动能带得机枪车翻了两圈，肚皮朝上，三条完好的腿还在凭空蹬踏着。

对方也不是毫无反抗力，看起来像一部魔导弩车，那东西显然不是大规模装备的。

“啊，我们发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悄悄的瞄准它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李奇为那辆机枪车默哀，希望不会出现太严重的伤亡，他将随身助手切换到了魔导炮接口上。

他手里的真正底牌，就是用地球世界的理论框架，在费恩世界山寨出了一套信息技术。

因为还没有通用计算机和数据化网络，现在还只是初级阶段。但依靠这套信息技术，即便是还很简陋的魔导车和魔导炮，都能发挥出接近地球世界信息时代的战争水平。

当初他跟欧萝拉、艾妲一起搞幻景的时候，可真没想过会发展出这样一条道路。

魔导车还在飞奔，李奇通过增强战术视野标定了目标，炮手的随身助手跟李奇处于连线状态，马上收到了标定信息。炮手转动魔导炮对准目标，先装填了弹芯，再填充火球术。

四倍率魔导炮两个人就能操作，炮手用零级神术压了两个火球术到缓冲法阵里，李奇也压了两个。

战术视野里，一个十字准星停在大约一公里外的目标身上，准星有些起伏，但并不剧烈。

这又得说到魔龟车的另一个好处了，通过“魔偶仿生运动技术”，不管是魔龟车还是蜘蛛车，在平稳性上不亚于地球世界装备了先进液气悬挂装置的坦克和装甲车，而且反应速度远比后者快。这让魔导炮即便是在战车飞奔中，依旧拥有很高的精度。

那个十字准星并不是经过火控计算后的理论弹着点，而只是炮口的直线位置。虽然还要经过人肉火控的调整，但用火球轰个头很大的弩车，也不需要太高的精度。

李奇将准星往上移了一小截，扣下了缓冲法阵的施放手柄。

车身震动了一下，魔力冲击荡开。李奇、凯瑟琳和驾驶员、炮手都是英雄级别，这样的冲击毫无影响。米丝也全身裹着厚厚的防护服，对她的唯一担忧只是晕车而已。

蜘蛛车很快发回了侦查影像，这一炮并没直接打中，只是把弩车掀飞了，连带整组人都没剩几个。看了看倒扣在地上的弩车，确认必须维修才能继续发射，李奇满意的将随身助手退出魔导炮接口，转到指挥接口。

装甲集群的主力掠过被炮火和机枪打残了的这个军团，跟上正冲入军团结界大开杀戒的突击营。

战场上零零星星留下了几辆战车，包括那辆被弩车射中机械腿的机枪车。

跟在主力后方的工程车和医疗车开始工作，它们用机械臂将倒翻的战车扶直，军医检查人员的伤亡状况，重伤的先止血包扎再后送。轻伤的包扎一下继续战斗。

那辆坏掉一只腿的魔龟车用千斤顶撑起，负责维修保障的技师三两下把那条腿卸了下来，再换上新腿，这种工作对来自载具研究所的技师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不到十分钟，这辆战车又满血复活。

也不是所有战车都这么幸运，有辆机枪车的中央驱动法阵损坏了，必须开膛破肚才能修好，在这个时候显然是做不到的。维修师宣布了这辆车的死刑，车组垂头丧气的跟着技师一起卸下机枪、弹药、机械腿、次要的魔法回路用作备件，自个也上了工程车充当备用车组。

左翼的军团结界开始前移，九倍率魔导炮的有效射程只有十公里，要继续掩护装甲集群就必须跟上。

这时候罗伊达斯又收到了那个细细嫩嫩小嗓门的传讯：“赶紧派人来填充位置，打扫战场，我们朝前面打进去了。”

罗伊达斯额头暴起青筋，对助手骂道：“到底谁才是统帅！？”

虽然跳脚，他还是不得不赶紧调上预备队。作为标准的军人，不管是政见不合还是私人恩怨，都不会影响他的战场决策。罗伊达斯也很清楚，如果放任不管，等于无视李奇取得的进展。

更重要的是，虽然女王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了他，但女王绝不可能在后方盾堡呆着。这场会战将决定北方三国的命运，以及瓦伦丁围城战的进程，女王肯定在附近旁观，也肯定和以往任何一次会战那样，准备着跟对方的传奇战斗。

想到女王，罗伊达斯心头那丝焦虑更加重了。战场的形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正被李奇牵动着，他一时不清楚李奇的算盘，以及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只清楚，等这场战争结束后，那些才刚刚适应了单发魔导枪和砌墙挖坑，层层阻击的军团长们，又必须琢磨怎么运用魔导车、魔导炮以及机枪了。

秩序同盟战线右翼，与对方的军团结界还相距两三公里，可左翼的烟尘和炮火似乎拉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论敌我，脚步都有些放缓了。

听到军团长下达放慢脚步，准备原地坚守的命令，奥弗琳有些不满：“这时候不该加快脚步，准备冲锋吗？”

军团长没说话，小国王琼恩叹道：“奥弗琳，如果公爵都打到敌人背后了，这时候我们何必让战士们去做无谓的牺牲呢？等着敌人自己心慌意乱甚至掉头就跑的时候，我们再冲上去不是更好？”

奥弗琳看了看琼恩，又看看微微点头，面露赞许之色的军团长，忽然发觉被自己当成幼稚小孩的国王，在某些方面的智慧已经超过了自己。

她勉强辩解道：“这、这是偷奸耍滑啊！如果我们更加英勇，敌人不是会更快的崩溃吗？”

“我也很希望这样啊，但是其他军团好像跟我们想得一样”，琼恩左右指了指，看友邻的战旗……不，只看军团结界的位置，就看得出整个右翼都放慢了脚步。

“就我们艾兰尼斯这两个军团冲出去，会被敌人围着痛打一顿的。如果能不死人，或者少死人就获得胜利，不是更好吗？”

琼恩用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语气说：“我们艾兰尼斯人，每一个都是宝贵的啊。”

军团长赞叹道：“陛下必定会成长为一位仁爱的国王。”

奥弗琳一时杂念纷纷，说不出话。

接着琼恩又显露出孩童本色：“看，我说得没错吧！等不到我们打起来，普雷尔公爵就可能夺得了胜利！奥弗琳，如果我说中了，以后每天晚上就让我多看一个小时的幻景！”

奥弗琳也瞬间回归本色：“不行！你必须在十点前睡觉！这是铁律！”

………………

开战半小时后，芬恩的突击营已经接连攻破三座军团结界，李奇的主力将斜下插入企图补位的三个军团也打散了，北方联军的右翼近于崩溃。

但芬恩在最后一个军团前遭遇了顽强阻击，对方有了充足时间建起比较完备的堑壕体系，即便军团结界被轰碎，也坚守阵地不退。用壕沟、弩车和原始的小型魔导炮，甚至魔法师的舍命攻击阻挡车队。

冲在最前面的三辆炮车陷进了宽十来米深五六米的壕沟里，还被德鲁伊临时催生的藤蔓缠住，怎么也爬不出来。不是后方的支援火力很猛，这三个车组已经完蛋了。

工程车紧急超越战车，到了前沿牵引炮车，搭建通道。芬恩正在汇总情报，研究从哪里突破，李奇发来消息，让他绕到这个军团的侧翼，正面让给主力来攻。

想到大部分步兵都在主力部队，芬恩恍然，依令而行。

突击营跨过最初几道壕沟，绕着阵地而过，用魔导炮和机枪继续压制，紧接着李奇率领的主力部队赶到。

九倍率魔导炮轰击对方的阵地中枢和弩车之类的重型目标，四倍率魔导炮攻击临时建起的坚固堡垒。即便是用上了化泥为石法术的石制碉堡，在穿甲……不，穿障弹的攻击下，依旧如纸般脆弱。

李奇暗道侥幸，对方还没奢侈到用魔导金属来建防御设施，也没有足够且强力的魔法师用法术进行加固。

但这帮北方佬的战斗意志格外坚韧，只要还有一段土墙，一个坑可以掩护，他们就不放弃射击。修建的工事也很有章法，足够的层次确保了他们能够依托残垣断壁继续发扬火力，冲到二三百米的几辆魔导炮车和机枪车被李奇强令召了回来，再晚一点就要变成对方魔法师大发神威的目标。

咬了咬牙，李奇决定让新生的装甲步兵一试身手。

集中火力掩护运载步兵的魔龟车接近突破口，一个个步兵从车尾跳下，原本还是轻装，落地后蓝光闪烁，一个个套上了极为简洁，却覆盖了全身的重甲，头盔也是全覆式的，很有些像苍蝇复眼的眼部用墨色水晶遮挡，跟黑灰色的涂装相衬，充满了邪恶且暴力的美感。

魔女武装的研究还没有多大进展，但很多成果都用在赤红武装上了。简化了组件，增强了武器切换能力，加大了武器和补给品的携带量。主力武器还跟随身助手连线，拥有了初步的智能观瞄能力。

这跟李奇构想的拥有外骨骼装甲、全智能化武器和信息掌握能力的装甲步兵还有很大差距，但吊打拿着单发魔导枪，没有任何信息化能力的一战步兵应该是没问题的。

运载车上的双联哈莱姆重机枪掩护，步兵们分组突入防线。

烟尘中，一组组黑甲兵与北方联军的步兵近距离交战。

北方联军的士兵很快发现自己像是在跟魔鬼交战，这些黑甲士兵一手精金盾，一手米哈伊尔或者斯通纳自动魔导枪，还有拿喷枪的，自己的攻击大多只在盾牌和护甲上溅起点点火星，而对方的攻击则是一道猛烈的光流，战斗几乎都是在一个照面间结束。

也有一些高级点的魔法师、圣骑士和刺客能抢先发动攻击，可这些黑甲兵身上的护甲不是吃素的，重点部位精金防护，其他部位用硬化秘银，整套装甲还附有抗魔特性。

火球、冰箭、奥术射线乃至解离术都难以一击奏效，圣骑士的圣光斩也仅仅只是在护甲上留下一道白痕，或者劈得对方倒地。然后……在若干道光流下，他们就没然后了。

最令北方联军士兵恐惧的是这些黑甲兵从不给他们围攻的机会，任何时候都是多打少。即便他们一个中队围过去，黑甲兵似乎不需要眼睛，就知道他们各自在哪里，黑甲兵不断的将一个个小组，一个个小队消灭，而他们只能根据枪声大致判断敌人方位，东奔西走，疲于奔命。

当然北方联军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偶尔能碰到像是装备出了状况的黑甲兵，可对方丢掉魔导枪后拔出刀剑，竟然是个二级甚至三级职业者，只要拖延一小会，对方的援兵就赶来了。

对魔导车而言如泥沼般的阵地，在装甲步兵突入后，很快一片片被清扫。

这个军团的军团长似乎看透了形势，意识到继续固守阵地，就是被逐片吃掉的下场，他毅然发动了反冲击。

他选择的方向也很巧妙，是在魔导炮车难以攻击的位置，在那条通道前，只有几辆机枪车。

穿着鲜亮衣甲，挥着明晃晃刀剑，身上神光四溢的人流蜂拥而出，这条二三百米长，不到百米宽的通道似乎转瞬就能跨过。越过这几辆机枪车，就是各式魔导车摆出的阵型，相互遮挡，根本无法发扬火力。

六辆机枪车，六部三联重机枪的枪塔转动，十八道光流喷射而出，顿时让整条通道被交织的湛蓝光线映照得如诡异的异位面。

20毫米的机枪子弹撕裂了最多不过是秘银质地的护甲，即便附着有硬化术，两三发就将那层屏障粉碎。护甲下的人体每挨一发就是一个大洞，即便是英雄级别的职业者，也顶不住三发，有时候一发子弹接连贯穿了两三个人。

一团团血花在通道尽头密集溅起，最初还是噼噼啪啪的脆声多，因为大多还射在护甲上，后面就完全是噗噗的入肉声。

一层层士兵，一层层补上，他们眼里已经是一片血红，根本顾不上战友的情况。

机枪车里，车长和机枪手们都吐出一口浊气，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等开火之后才发现这帮人就是来送死的。

看着枪口下一片片倒下的人体，一个车长嘀咕道：“怎么跟亡灵一样没脑子啊。”

驾驶员来兴趣：“是不是该唱歌了？”

几辆车的语音频道里响起歌声……

先是舒缓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再是急迫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之后是令人窒息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这是播音员小红在亡灵战争期间给机枪手们演奏过的曲子，他们当然不知道这首曲子其实是地球世界的《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因为节奏跟机枪开火很像，立马就被机枪手们接受了，成了《机枪歌》。

一曲还没唱完，通道里的攻势停了下来，已经没人还能站着。

惨叫声，呻吟声，哭泣声在层层叠叠的人体中响起，血水染满了大半截通道，汇聚成若干条溪流。

看着眼前这一幕，机枪手们一时沉默。

依稀看到有些伤员在尸堆里爬行，有个机枪手下意识的摆动机枪塔，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够了……”

“是啊，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胜利。”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因为伤害他人有好处，有利益啊。”

“我们的事业，不就是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蜘蛛车发来了影像，看到那条通道里密集的尸堆，李奇和凯瑟琳也一时默然。

“好了，让我们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吧。”

李奇振作起来，对米丝道：“告死罗伊达斯，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装甲步兵纷纷撤出阵地，上车继续前进，米丝的通报也传给了罗伊达斯那。

罗伊达斯瞠目结舌：“他要干什么！？

看形势李奇已经打穿了敌人的右翼，绕到敌人后面攻击的话，敌军就全乱了啊！

可看远处扬起的烟尘，李奇的车队竟然直朝北面去了！

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四百七一 我的意图岂是你们随意能看穿的？

李奇的装甲集群洞穿了北方联军右翼，朝着北面急奔而去。军团结界和九倍率魔导炮都没有跟上，令两边都是一头雾水。

看着车队绝尘而去，北方联军先反应过来，空中单位呼啦啦的跟了上去，用作预备队的骑兵也拉出长长队列追上去。

到这时候，罗伊达斯终于回过神来了，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叫道：“他疯了吗！？”

旁边助手挠挠头没说话，从一开始，大家不都觉得李奇疯了吗？

罗伊达斯喘着粗气说：“他是奔着狮王城去的！”

助手楞了一下，然后大叫：“他疯了吗！？”

狮王城，瓦伦丁北方边境重镇，与瑞姆和坎达斯两国交界，历史虽然短，却也享有盛名。

传说上个纪元黯精灵战争打到了后期，还是公爵的图铎废除国王，登上迩香王国的王位，成为人类联军的领袖。图铎痛感力量不足，四处奔走寻找援兵，在瓦伦丁北面的群山中找到了彪悍善战的狮人部落，允诺战争胜利后帮他们建立狮人王国。

战争胜利后，图铎兑现了承诺，帮助狮人建立了王国，王都就是狮王城。

没过几年，图铎剥夺各王国的王位，自立为皇帝，建立了跨越大陆东西的大帝国。狮人王国愤而反抗，整个部族都被帝国大军抹灭，狮王城也在战火中变成一片废墟。

忠诚神廷重建后，北方的拓荒者逐次建立了高文、坎达斯和瑞姆三个王国，狮王城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又渐渐兴盛起来，成为瓦伦丁王国的北方屏障。因为这三个国家与神廷的关系很密切，这座本该是军事要塞的城市却没有多少军事设施，而是发展成北方一座商业重镇，拥有接近十万人口。

曙光女王的大军攻入瓦伦丁后，北方三国以狮王城为据点汇聚部队，与瓦伦丁大教堂遥相呼应。直白的说，这座城市就是北方联军的大本营。

助手难以置信的道：“那是在一百多公里外啊！”

先不说那点部队跑去狮王城能干什么，就说把主战场丢在这边不管，却去打一百多公里外有防护结界保护的城市，李奇不是疯了，还会有什么可能？

助手看向罗伊达斯：“我们怎么办？”

然后他看到主帅面孔涨得通红，身躯在微微颤抖……

参谋官们这时候又吵了起来……

“北方佬乱了，我们该马上冲锋！全军冲锋！”

“冲什么啊？没看到北方佬都在砌墙挖坑了吗？在搞清楚普雷尔公爵要干什么并且阻止他之前，他们只会拼死挡住我们！别忘了他们的军团比我们多！”

“除了狮王城，普雷尔公爵还会去哪？”

“真是疯狂的想法，但是我喜欢！我们该马上出动骑兵和飞行部队配合他！”

那个叫得最兴奋的自然是“一小时人”……

助手明白了罗伊达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现在真相大白了，从一开始，会战的主导权就不在罗伊达斯手上，而是被李奇牵着鼻子走。

喘了一会气，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在心中弥漫，过去幕幕在罗伊达斯心中掠过。

“你们啊，观念还停留在有什么样的武器打什么样的战争这个层次上，没有进步到有什么样的战争就造什么样的武器眼下正在进行的战争……”

“还沉湎在过往的辉煌，过去的习惯里，不懂得应时而变，是要被历史大潮淘汰的啊……”

“战争，不再一样了……”

这是一年多以前，李奇在魔导枪的公选会上说过的话。

回头再看，这一年多武器变化得太快了，战争样式也发生了改变，跟李奇说的丝毫不差。

“你们就没听到什么声音吗？轰隆轰隆的？”

这是半年多以前在唐古斯同盟首脑大会上，李奇开口国家至上，闭口女王监管，犯了众怒，被大家异口同声的叫着闭嘴，赶出会议大厅时，李奇出门前说的。

车队的持续轰鸣，魔导炮的连绵爆响，不正是轰隆轰隆的？

罗伊达斯心中荡动不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仰头四顾。

再低头时，罗伊达斯颓然的道：“派出鸟……不，该死的！我是说飞行部队，去掩护普雷尔公爵。”

助手呆了呆，再问：“要掩护到哪里呢？遇上敌人是全力作战还是只牵制？”

罗伊达斯坐在了椅子上，抱着头说：“让他们听从普雷尔公爵指挥……”

助手也品出了罗伊达斯现在的尴尬处境，小心的问：“那这边战场……”

罗伊达斯暴怒道：“北方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现在我们不是主角！”

于是诡异的一幕的出现了，两边的军团都停了下来，相距两公里，各自砌墙挖沟，偶尔用魔导炮绵软无力的轰两下，证明这里还是战场而不是联欢会场。

原野上，收缩成紧密队形的魔导车向北急奔，拉出滚滚烟尘。

魔导车的队形保持得很整齐，机枪光流和射线炮的攻击异常密集，北方联军追上来的骑兵和空中单位零零落落的，一个个一股股的被打残甚至消灭掉。等秩序同盟的空中单位赶过来，已经无法聚出足够多的兵力去追赶地面那支埋头狂奔的部队。

天空中云层加厚，偶尔能听到雷电般的轰鸣。

努曼艾尔的声音在李奇的传讯戒指上响起：“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干了，简直太疯狂了！”

不等李奇回应，贝努因传奇又道：“陛下也来了，和我、梅迪大师，还有七位传奇一同在天上阻击北方的传奇，你速度快点别被波及。”

李奇回了句：“感谢陛下依照约定行动……”

说话的时候，李奇想起了昨晚跟特蕾希娅的又一次“密会”。

只是密会并不是私会，特蕾希娅是送妹妹回军营，并没有对外声张。在李奇的军帐里，当着凯瑟琳，两人做了短暂的交谈。

只有凯瑟琳没有外人，李奇用跟好朋友或者妹夫的亲密语气问：“你在担心会战可能导致部队大量伤亡，攻城的进度会受到影响？”

“不，我担心北方三国会因此一蹶不振，无法为之后的事业贡献力量”，特蕾希娅叹道：“我并不希望用会战的方式让他们低头，但其他方式他们听不进去，或者说是无法让他们鼓起勇气清除神廷的人。”

李奇当时说：“这四十个军团基本都是忠于国王和贵族的军队，如果打得太痛，国王和贵族丧失了有生力量，这三个国家说不定会被神廷组织起力量反咬一口，夺走控制权。”

特蕾希娅笑道：“你还说得真是轻巧，能不能打赢都还是个问题。我相信是必胜的，但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李奇绕着桌子上的幻景地图转了几圈，忽然问：“把这四十个军团包了饺子，逼迫三个国王投降呢？”

特蕾希娅不懂：“包……饺子？”

“稻米，脱壳，磨面，擀面皮，包肉馅，煮！”

凯瑟琳吞着唾沫，口齿流利的给姐姐解说：“蘸酱，好吃！”

“就是抄了后路，关门打狗的意思”，见特蕾希娅还是一脸迷茫，李奇再做翻译，说话的时候手在地图的某处点了点。

“这……怎么可能？”

特蕾希娅说：“如果把这地方攻下，的确是关门打狗了。但要一面跟四十个军团对垒，一面去攻打这里，这怎么可能做到？”

“出动足够的传奇也许有这样的力量，可对方传奇依托防护结界全力防守的话，我们不可能在结界里战胜传奇和至少几个军团的守卫力量，那座城市的防御结界必然会把传奇压制到英雄巅峰。”

她脸色黯淡的道：“至于禁咒，除非绝对必要，否则我不想再用了，那里光平民就有十多万吧。”

李奇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如果能牵制住对方的传奇，我觉得有一定的把握，当然还得看在战场上热身的状况。”

特蕾希娅抽了口凉气：“你……确定？”

她再看向凯瑟琳，似乎想从妹妹那得到“李奇就是在开玩笑”之类的回应，没想到妹妹就是平静的看着李奇，像是在等他发号施令一样，对是不是能做到压根不去考虑。

“陛下，对这场会战，我和你的看法，还有心情，完全一样啊。”

李奇真诚的道：“不必要的牺牲，能少一点是一点。所以，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作为你的封臣，盟友和……”

特蕾希娅咳嗽了一声，朝李奇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再欣慰的道：“听你这么说，必然是有一定把握了。”

李奇没把话说死：“不敢完全确定，所以得看明天战场上的状况。”

“我相信你”，特蕾希娅点点头：“明天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所以，李奇从一开始，就握着这场会战的主导权。

罗伊达斯的部队，仅仅只是个砧板，甚至只算得上幌子，拖住北方联军的主力就行。

芬恩的轻松突破和他所率主力的战斗表现，让他确定了这样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于是在打穿敌军右翼后，就照计划行动了。

现在头上的动静，自然是特蕾希娅率领的传奇小队在阻击对方的传奇。

天空中乌云越来越重，尽管魔导车队全速急奔，依旧处于乌云的笼罩下。

李奇正在担心，一道粗壮的连环闪电劈下来，在半空化作一张电网，罩住前方二三十辆魔导车。

火花四起，好几辆魔导车停车冒烟。

工程车和医疗车赶过去救援，李奇的耳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抱歉抱歉，不小心打偏了。不过公爵你们在地上跑得太慢，实在难以避免误伤啊。”

努曼艾尔的声音跟着传来：“刚才那道传奇连环闪电是传奇魔法师辛伯纳放的，女王已经让他退出战场，我怀疑他是故意失手，你要小心！”

辛伯纳……恐怕是海瑟薇的人吧？

伤亡报告很快发过来，死了四个人，重伤七个，四辆魔导车完全损毁。其他的几乎全体轻伤，但不管人车都还能坚持战斗。

李奇咬牙，这时候只能把账记在小本本上了。

车队在原野上飞奔，两个小时后，已经能看见狮王城的轮廓，防护结界的半透明屏障在天际线上熠熠生辉。

几辆蜘蛛车从前方奔过来，一辆靠近李奇的魔导炮车，水晶涟漪闪动，缇娜的身影显现，她跟李奇挤在了一个舱口里，她腰很细，居然挤下了。

“狮王城的防御全图已经搞定了，找到了几个突破点，我建议是这里……”

她用随身助手跟李奇连线，传送了资料，再伸了个懒腰：“忙了一晚上，好困。”

“下去抱着米丝睡”，李奇把她往车里摁。

缇娜叫唤：“唉唉唉！我没那么细！我的胸脯卡住了！”

告死魔女搂着李奇胳膊耳语的时候，旁边舱口的凯瑟琳就很不满了，这会冷冷的道：“那个，你有？”

缇娜不服的道：“就算没有，这么一挤也能挤出来点啊！”

前几天踹了那个夕星伯爵一脚，缇娜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好，三千字的检讨一挥而就，连带性格都比以前活跃了不少。

不过连带反应居然是让凯瑟琳不爽了，这就有些头痛了。

李奇把缇娜的脑袋摁下去，半精灵少女还在嚷嚷：“这舱门为什么设计得这么小啊，看来欧萝拉和奇丽是没办法当装甲兵了。”

这下我也不爽了！

再过了半个小时，狮王城就在前方，李奇通过随身助手确认队伍的状况，大概有五分之一的车辆掉队，最重要的工程车和步兵车没少几辆，这还在承受范围，于是他下达了直接进攻的命令。

车队冲进防护屏障，不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出现，对方绝对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支装甲集群直接跑来攻城，防护结界没有做相应调整。说起来现在整个费恩大陆，也还没谁研究出了通过结界让魔导车跑不起来的技术。

魔导炮车和机枪车散作宽大正面，向屏障内的高大城墙四处开火，一直没发挥出应有作用的火力车将一发发圣水手雷射进城里。这些圣水手雷只对亡灵有强烈伤害，对一般人没多大作用，但弥漫的圣水雾气会让活人涕泪皆下，近似于催泪弹和烟雾弹，对不知底细的敌人会造成极大混乱。

北方联军的传奇被特蕾希娅等人牵制住，因为全军已经倾巢出动，城里只留了一些零散部队，根本不敢出城迎战。李奇这支小小的魔导车部队就跟马匪一般，在城外闹得烽烟四起。

混乱之中，几辆工程车和几辆步兵车接近了城门，机械臂将车上的魔导炸药一包包堆到城门楼下，每一包都先经过步兵充能，再按照特定方式安放好。

某辆工程车上，驾驶员叹道：“那时候有这样的机械臂就好了，也不必政委去冒险……”

机枪手转动机枪警惕着城墙上的动静，嘀咕道：“还不够长。”

“是啊，能直接用魔导炮轰过来多好”，驾驶员说：“咱们也不必每次都这么冒险。”

刚说完机枪转过来，枪管就在他脑袋上，然后急速转动。

“哈桑！你先提醒一下啊混蛋！”

杰尼尔抱着脑袋大叫，乔登机枪开火瞬间的魔力冲击震得他七荤八素。

机枪急速射击，将城墙上的守卫压制住，操作员大喊走走走，杰尼尔一边咒骂哈桑，一边开着工程车后退。

片刻后，湛蓝光芒如巨雷闪过，再是沉闷的轰鸣声，整座城市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城中十来万人惊愕的看着一座城门楼拉起粗壮烟柱，飞升上天。

“冲！冲进去制造混乱！”

李奇立在魔导炮车上，向部队下令：“只打抵抗的敌军士兵，不要打平民，目标你们都清楚了。”

包括芬恩在内，所有战士都心中有数。

抢金蒲耳！抢神性水晶和魔晶石！抢贵重的魔导器！

还要抢已经标定了位置的王子、公主、亲王、公爵和侯爵！这些在前线督战的贵族没多强战斗力，他们的处境直接决定了这场袭城战的成败。当然，对费共来说，赎金也是一笔进账。

有缇娜提供的情报，部队一拥而入，按图索骥。

在天空相互对峙的两队传奇看看城里的动静，北方联军那边的传奇你看我我看你，人人都幽幽叹气，然后苦笑。

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会是这样的方式。

对方传奇纷纷向特蕾希娅低头，她正要呼叫李奇，定睛一看城中的动向，那些黑甲兵们居然在抢东西！

那一刻她差点就勃然大怒，再仔细看看，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变作无奈的苦笑。

“不好意思，我跟下面的部队联络不畅，他们一时停不下来。”

她一面让部下解除那些传奇的武装，一面抱歉的道：“不要担心，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并没有刻意伤害平民，只是……”

努曼艾尔低声嘀咕：“只是抢点东西。”

四百七二 史上最大规模也最虎头蛇尾的会战

“嘿嘿……嘿嘿……”

当特雷希娅亲口向罗伊达斯发送了命令时，这位主帅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发出无意识的笑声。

助手凑过来，罗伊达斯强自振作，说出了让后者也差点瘫在地上的话：“退兵！”

退兵！？

北方联军还有三十来个军团摆在面前啊！

各级主帅和将领还没来得及深想，对面的阵地上就响起了欢呼声，旗帜招摇，号角连天，却不是战斗的信号。

看着对面的敌军涌出战壕和壁垒，相拥而泣，仿佛大难得脱，奥弗琳吐了口长气。

不用打就获得了胜利，真是太好了……

对面那些士兵，其实也是认同陛下的吧，但被国王和贵族们逼着，不得不上战场，现在能弃暗投明，能不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里，他们当然会高兴得想哭。

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会两边静静的对望了两三个小时，然后会战就结束了？

“普雷尔公爵打下了狮王城！抓了一大批贵族，他们的传奇当场就投降了，现在是整个联军都投降了！”

琼恩转述着刚收到的消息，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义母允许北方联军保留武器，直接退回狮王城，会战结束了！”

他朝奥弗琳得瑟的道：“看，我说的对吧？没等我们打起来，公爵就夺得了胜利！”

原来是公爵跟陛下的秘密策划啊……

奥弗琳吐了口浊气，又隐隐有些不舒服。陛下把其他部下都蒙在鼓里，跟公爵策划了这样一场突袭，她跟公爵的关系亲密到了这种地步吗？

不仅是奥弗琳这么想，当北方联军一个个军团回头北撤时，南边的秩序同盟联军阵营一片沉寂。

底层士兵大多当然为不战而胜高兴，可不少士兵仍然懊恼失去了立功受赏的机会。而将领们，不分高低，都觉得满腔郁郁，恨不得吐上一口老血。他们依旧还难以接受会战已经结束的现实，连一颗子弹都还没打出去啊！

“我赢了！”

“一小时人”得意的朝同僚摊手，得到的只是一道道或愤恨或鄙夷的目光。

1227年10月的月偏日，第四纪元里主位面最大规模的会战就这么结束了，对双方统帅和将领来说，这是一段他们不愿意提及的黑历史。这场会战从开始到结束，他们都只是充当背景的陪衬。

狮王城的“联军指挥总部”里，一大票贵族向特蕾希娅跪伏请降，这些人脸上身上都是伤，虽然不要紧，看起来却颇为狼狈。

他们起身后，都先如释重负加期待的看了看特蕾希娅，转到女王身边那个黑发灰眼的青年时，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诸位，别忘了你们的赎金啊”，李奇顺口提醒他们，却得了女王一个白眼。

“我会给你的，这场会战节省下的军费我给你一半，行了吗？”

女王低声传讯：“还不赶紧让你那些兵停手撤出去！”

听她冷冰冰的语气，李奇忍住了没问到底有多少。女王能容忍他抢一阵子，已经是极为宽容了。

再看看旁边以努曼艾尔为首的几位传奇，目光跟某个阴郁的中年魔法师对上，对方微笑着点头致意，李奇回以冷冷一笑。

那就是传奇魔法师辛伯纳，至高议会派来帮助女王的传奇之一。

感觉到敌我双方对自己都很不友善，李奇识趣的退出大厅，向部下发布集结令。

缇娜不满的道：“现在就撤？太亏了啊！还有一整座毛料仓库没抢呢，那里的雪熊皮真是太棒了！够给大家做条围脖了！”

李奇想了想，对缇娜说：“你别管了，我让凯瑟琳带队去抢……”

在特蕾希娅跟北方联军首脑们谈判的时候，狮王城里的抢劫还在继续。因为领队的是面目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德兰西亚女大公，守卫既不敢抵抗，也不敢向上汇报。

一车车的金蒲耳、晶石、魔导材料和珍稀物资，甚至好几窝雪壁狮鹫的幼崽，就这么源源不断的到了李奇的手里。

冲入城里的魔导车队很快变成了物资车队，再运到城外的临时集结地，由小龙女组织的传送队伍，瞬间传送到唐古斯，由费共的传送队伍接手，转送回贝塔城。

“到目前为止，除开金蒲耳，其他物资估值大概有七百万金蒲耳吧”，小龙女发来消息，末尾还不忘加一句：“传送和估值服务百分之十！这是历史上最低的优惠价！”

李奇发出了一个升调的哦，小龙女赶紧改口：“百分之一！我是勇于创造新记录的！”

队伍全须全尾退出狮王城，李奇品味着收获，计较着辛伯纳那一记“误击”，心说等到了瓦伦丁大教堂，小本本上的那些帐也该清算一下了。

………………

“普雷尔打下了狮王城，北方三国投降了。根据目前谈妥的条款来看，三国会清除神廷势力，加入秩序同盟，贡献出十位传奇，数百门魔导炮和上千高阶职业者。”

“瓦伦丁大教堂，最多一个月内就会被攻下，这是在不计算普雷尔这个变数的情况下，最悲观的估计。”

狮王城某处角落里，面目阴郁的魔法师正通过传讯戒指跟某个存在交谈。

那头是个慵懒的女子嗓音：“你现在相信了吧，辛伯纳？我早就说过，李奇一旦来了，形势就会发生剧烈变化。你以前在外层位面游历，没跟他接触过，自然不清楚他到底有多能干。”

辛伯纳的语气颇为不屑：“说到他的时候，你的语气总是这么暧昧。你和他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甚至都不敢到女王身边面对他，难道都是个人恩怨？”

“我不一样，海瑟薇。对至高议会……不，对所有魔法师来说，普雷尔都是必须铲除的死敌！看看他做了什么？”

“一般人就盯着魔导枪、魔导炮，这场会战又有了魔导战车、自动魔导枪、魔导机枪，这其实都是细节。他真正撼动魔法师利益根基的是源石感应定律、阿图尔法阵定律、新的魔导金属冶炼技术这些东西！”

“魔导技术复兴对魔法师来说是好事，但主导权不该是一个外人！你还沉浸在通过至高议会领导魔法师获得世界主导权的迷梦里，没有看到普雷尔推动的趋势是把魔法变成人人都可以接触可以学习，可以利用它获得利益的东西，不再需要至高议会了吗？”

“更可怕的是，我甚至在魔网里感应到了异常神力的波动，像是哪位神祇跟魔法女神达成了协议，利用魔网开发新的魔法，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海瑟薇那边沉默了片刻，再幽幽的道：“这就是你忍不住袭击李奇车队的原因？你就不怕暴露了自己，让他转而对付你？”

“没人能指控我是有心袭击”，辛伯纳不以为然的道：“再说我是传奇，如果不是考虑到大局，我可不会只弄出那么点动静，该当心的是普雷尔才对。”

“你的行动跟我，跟至高议会都无关”，海瑟薇语气变为严厉：“我会转告特蕾希娅，你的祖父在之前风暴群岛的变乱里，被赤红女士击杀在混沌虚空里。”

“呵呵，你真的害怕了？”

辛伯纳有些愤慨：“我们魔法师哪会那么在意血脉亲情？的确有那个因素，但更主要的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些！难道至高议会要继续袖手旁观，让普雷尔主导形势？”

“那当然不会”，海瑟薇说：“刚才至高议会已经向特蕾希娅发去了消息，告诉她至高议会已经准备好了十位传奇、十个魔武士军团和十艘浮空舰，以及三百部最新的魔导炮，只要她一声令下，就可以加入到进攻瓦伦丁大教堂的行动中。”

“真是难看啊”，辛伯纳恨恨的道：“之前一直拖拖拉拉的，等普雷尔逼降了北方联军，才赶紧掏出老本。上到特蕾希娅，下到小兵甚至平民，恐怕都在嘲笑和鄙夷我们魔法师。”

海瑟薇叹道：“至高议会就是不信我的话啊，以为瓦伦丁之战会拖个一两年呢。”

辛伯纳再道：“我要求独立指挥一支队伍，你明白那该是支什么队伍，也知道我要干什么。”

海瑟薇显得颇为犹豫：“这样的秘密提案，我得找很多借口遮掩，才能在议会里办到。而且，你真的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敌人？”

“李奇不仅仅是个教宗，也不仅仅是个英雄巅峰，而且我预料得没错的话，凯瑟琳会一直呆在他身边。”

“最重要的是，赤红女士已经获得了冥河神职，祂即将晋升中等神祇。给祂足够的时间，未来必然会成为强大神祇。”

辛伯纳呵呵低笑：“冥河神职？那只能吓倒没有见识的人，冥河之力在主位面能有什么用？仅仅只是生灵循环与下界位面发生联系的地方，冥河之力才算得上强大。”

“你们知道为什么普雷尔能走到这一步吗？就是因为你们瞻前顾后，总是在放纵他，才让他和他的神祇一步步强大起来。”

“现在，我会让你们知道，真正的魔法师，在这个历史关头，应该做些什么！”

海瑟薇的语气转为敬佩：“辛伯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勇于牺牲自己的魔法师，你让我很感动，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四百七三 两个不正常的女人和一个不正常的女神

内海东岸，达尔曼特王国与布莱德王国交界的大道上，一排木架高高立在路边，衣衫褴褛的人们正将一具具兽人尸体吊到架子上。

有人忽然叫道：“圣女来了！”

人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涌到了路边。一队骑士策马而来，见到领头纯白龙马上红发跃动，顿时激动而欢喜的跪下来大呼圣女。

“赞美吾主伊斯玛特！格罗妮娅殿下，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吾主护佑所有受苦之人，你是……”

大道边的村子里，格罗妮娅见到了伊斯玛特教会的祭司。教会在布莱德王国发展得很快，她都认不全基层的祭司了。

“黑鳄村的雅克，殿下。”

“那么雅克，人呢？”

“死的就在后面，活的关在磨坊里。”

“先带我去看死的。”

雅克带着格罗妮娅到了院子后面，看着已经被剥得没剩几根布条的尸体，她皱起了眉头。雅克倒是伶俐，把搜集起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摆放在尸体边。

标注了佐尔德工坊的菲尼魔导枪，秩序同盟萨其顿王国的军团标志，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证明尸体的身份，是秩序同盟的军团士兵。

格罗妮娅说：“埃斯特，你去磨坊跟那些俘虏聊聊，确认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军团的动向。”

埃斯特领命而去，加斯东说：“可能就是一些散兵游勇，希尔维应该没有南下的意图。”

“看埃斯特能获得什么消息吧”，格罗妮娅蹙着眉头，不置可否。

将公主护送到了布莱德王都，以伊斯玛特圣武士教团的名义，获得了国王的许可，再举起抵抗兽人侵略的旗帜来到布莱德王国北方，格罗妮娅的队伍迅速壮大。

吃掉恶迹斑斑，又跟国王关系不好的小贵族，联合国王瓜分大贵族的领地。格罗妮娅现在已经拥有了稳定的根据地，控制了十来万平民，拥有几千忠心耿耿的军队。

涌入布莱德北方的兽人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格罗妮娅正为下一步的发展而焦虑，忽然接到报告说，有一队陌生军人追击兽人，进入到根据地里，与当地的守卫发生了冲突。

她刚刚在这个地方设立了伊斯玛特神殿，当地人在狂热的祭司带领下奋勇作战，消灭了这支只有二三十人的小队，然后祭司才发现对方是秩序同盟的军团士兵。

感觉可能惹了大祸，祭司赶紧上报，格罗妮娅也很紧张，亲自过来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埃斯特回来，说明情况后，格罗妮娅抽了口凉气：“北方联军投降了？”

就在布莱德北方活动，她的消息渠道十分闭塞。秩序同盟的军团拥有比较完备的通讯网络，这种大事，即便是基层士兵，也很快就知道了。

加斯东松了口气：“希尔维应该会回去了吧？这样我们就不担心她会入侵布莱德了。”

“希尔维……”

格罗妮娅沉吟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没了北方联军，瓦伦丁大教堂守不了多久。血冠女王想要夺得所有凯姆意志，光攻下瓦伦丁是不够的，她必须消灭迩香那帮人。”

“希尔维就算回去了，很快也会回来的，甚至说不定是血冠女王亲自来。经由布莱德，从内海直逼迩香，对大军来说是最近也最方便的路线。”

“到了那个时候，布莱德王国会怎么做呢？”

她自问自答道：“国王就是个只会占便宜的懦夫，大军一到，他必定会屈膝投降。我们之前所作的努力，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冷笑道：“伊斯玛特并不认可凯姆的秩序……”

面容渐渐变得狰狞：“希尔维和血冠女王毁灭艾兰尼斯的那一幕，我绝对不会忘记！尤其是希尔维！是她杀了芙蕾雅公主，那是我的……姐姐。”

最终她咬牙道：“希尔维，必须死！”

加斯东和埃斯特对视一眼，都还摸不到格罗妮娅的想法。

希尔维的确是敌人，但手握二三十万人的大军，驱使着三个国家，正在攻打最北面的圣卡诺斯王国，跟他们这股小小力量可不在一个层面上。

从他们脸上看出了畏惧和疑问，格罗妮娅说：“当然，我们不能傻乎乎的朝她冲过去，我们需要有足够强大的盟友，不，不是忠诚神廷。”

她眯着眼睛说：“是抵抗侵略的人民！没想通吗？看看雅克祭司就知道了，当我们挺身而出，消灭溃逃到布莱德的兽人时，他们就成了我们的信徒。那么当希尔维入侵时，事情会怎样发展，我们又有什么机会呢？”

说到这她心意已定：“把那些俘虏杀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割掉耳朵和舌头，剁掉手臂，让他们带着所有尸体回去，要他们转告他们的上司，这就是入侵布莱德王国的下场。”

“动手之前，埃斯特，再跟他们聊聊，让他们以为下手的是东面的王国边防军，装作无意的样子，把那几个哨站的情报透露给他们。”

加斯东惊呼：“这会引发秩序同盟与布莱德王国的大战！”

“你还没明白吗，仁慈的加斯东？”

埃斯特冷笑：“我们就是要引发这样的大战啊！”

………………

布莱德以北上千公里，瓦伦丁西北数千公里，极远处天际线已能看到皑皑雪原。罩住城市的偌大防护结界在魔导炮的轰击下凝结出片片结晶，再绽放为星星点点的光芒。

手持魔导枪的士兵自四面涌入圣卡诺斯王国的王都，这座差不多是东费恩最北面的大城市，仅仅只抵抗了两天，就被秩序同盟的大军攻破。

“还好，没晚太久”，希尔维登上城外一座丘陵，眺望这座已升起股股黑烟的城市。

她转脸对一个青年说：“多亏了你，瑞玛科，没有你亲自组织魔导炮，还像以前那样乱轰，我们可没办法这么快就入城，我也要被特蕾希娅埋怨了。现在正好，我还赶得及回瓦伦丁。”

瑞玛科王子很谦虚：“我只是效仿普雷尔公爵，五天前他奇袭狮王城的那一战，真是让我五体投地。”

接着语气就变得热切了：“我把最初突破北方联军右翼的幻景看了几十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还是意犹未尽，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请教他呢。”

“李奇-普雷尔……”

希尔维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是我的错，我没尽快搞定这边的事情，特蕾希娅才把他招了过去。那个家伙，浇点水就能翻腾起冲天的浪花啊。”

再自信的笑道：“等我回去，他就老老实实靠边站吧。”

城中隐隐传来哭喊声，瑞玛科皱眉道：“不约束一下军纪吗？搞得太过分了可不好吧？”

“没办法”，希尔维叹道：“你就管着一个军团，也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都不必考虑。我却不一样，必须考虑更多的事情。”

对瑞玛科，希尔维无疑是非常信任的，毕竟是特蕾希娅的嫡系，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圣卡诺斯与忠诚神廷勾结，放兽人进入大陆，上到国王，下到平民，罪无可恕。”

“达尔曼特、希文霍尔、贝特蒙德三个国家被我压榨出了所有力量，元气大伤，他们恨我无所谓，恨秩序同盟甚至特蕾希娅就不行，圣卡诺斯正好用来给他们倾泻怒火。而且，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圣卡诺斯造成的？”

“我们自己的军团呢，哈德朗人、萨其顿人、红石人诺顿人，艾兰尼斯人，跑到这片陌生的地方来打仗，也打了一年多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本地人顶在前面，但也有死伤，也很疲累，现在该让他们放松一下了。”

瑞玛科已经很熟悉这位统帅的风格，此时仍然有些不忍：“这会产生很多暴行的，会污秽我们秩序同盟的名声，甚至陛下那边……”

“瑞玛科啊，不要这么死板，只要大局上没问题就行”，希尔维不在意的摆手：“等士兵们放纵够了，抓几个闹得过分的杀了，名声什么的不就回来了吗？”

瑞玛科楞了楞，苦笑道：“这就是您能当统帅，而我只能带着军团作战的原因啊。”

说话间一辆辆魔导车飞驰而来，车上载着圣卡诺斯的王室成员。

国王、王后、王子、公主，男女老少几十人跪伏在山丘下，哀声求告，请希尔维制止士兵们的暴行。

年纪最小的王子站了起来，不到十岁的年纪，勇敢凛然的说：“圣卡诺斯人的过错，由我们王室来承担，请放过我们的人民！”

稍大一点，应该是他姐姐的秀丽小姑娘跟着站起来：“还有我！”

他们的兄长和姐姐们满脸惊惶，却没有出声。

瑞玛科想说话，但看到希尔维毫无表情的面孔，微微摇头，转身离开了。

希尔维扫了一眼其他人，再看看两个小孩，点头说：“既然你们勇于承担责任，很好，那你们就用自己去平息士兵们的怒火吧。”

说完对侍从道：“把他们拉到城市广场，丢给士兵们，告诉他们可以随意处置。”

侍从愕然，被希尔维瞪了一眼才如梦初醒，拖着两个小孩离开了。其他王室成员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顿时乱成一团。

有哭喊的，有哀求的，还有咒骂的，一个年长一些的王子终于有了勇气，起身朝侍从们冲过去，想救下自己的弟弟妹妹。

希尔维手腕微微一动，一道圣光闪电般射出。王子的头颅从脖子上无声的跳起，无头之身朝前再冲了几步才扑在地上。

头颅在地上翻滚着，她甩甩长剑，悠然入鞘，对已经吓瘫了的王室成员们说：“王室尊严？贵族法则？当你们出卖同类，引兽人进入大陆的时候，就已经是人奸了，这些东西哪里还有？”

“你们应该感谢某人，没有他创造出了奇迹，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把你们整个王国清理掉。现在我急着回去，你们圣卡诺斯王室还能留下一个傀儡，帮吾王守护边疆。”

她扫视在场的十来个王子和公主：“那么，我该选谁呢？”

从少年到青年不等的王子公主们反应各异，有的咬着牙不吭声，有的磕头自荐，甚至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公主爬过来使劲亲希尔维的鞋子。

希尔维抬脚一踹，这个公主拉着血线飞了出去，在地上翻腾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看歪着的脖子，显然是没了气。

希尔维冷笑：“既聪明又不要脸的不要……”

指着那几个低着头不吭声的说：“满肚子恨意，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的也不要。”

侍从们当场把这几个拖走，只剩下的全都茫然无措，甚至有个十五六岁的王子瘫在地上，身下渗出一摊污迹。

希尔维盯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王子用吓得变尖了的嗓音说：“彼、彼得-亚历克斯-卡诺斯……”

“很好，彼得，就是你了”，希尔维招呼侍从：“把他现在这个样子拍下来，在城门和广场上架起大屏幕，让所有圣卡诺斯人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新王。”

再指着其他人：“这些，拖到城市广场，全部绞死。”

侍从们将惊恐叫骂的王室成员拖走，希尔维对彼得王子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为曙光女王守护边疆的狗了，记得要乖哦。”

彼得面无血色，点头如捣蒜。

一个侍从急急过来，低声对希尔维说了几句。

“什么？”

希尔维那如剑的柳眉扬了起来：“布莱德人好大的胆子！没去理会他们，他们倒先招惹上门了！？”

………………

瓦伦丁西堡顶端，李奇端着双筒望远镜打量了好一阵，叹道：“这可不容易，就算用上狮王城那样的戏法，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凯瑟琳简洁的道：“帮，姐姐，魔女！”

“我知道，凯瑟琳，不管是为你姐姐，还是为我们费共，我们都应该全力以赴”，李奇说：“但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只在那里面，还会来自我们背后。”

凯瑟琳信心十足：“女神！”

李奇苦笑：“问题就在这啊。”

“我的伤虽然不碍事，可正需要时间调养，难道你觉得帮助你的破出对象更重要，哪怕我丢掉凡人之心也无所谓？”

他跟小红帽谈到进攻瓦伦丁的时候，小红帽是这么说的。

瓦伦丁的防护结界异常坚固，用之前打军团结界的办法，打上一年恐怕都没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魔导炮牵制结界力量，大军三面围攻牵制普通守军，再用精干队伍突击。

结界里对超凡力量的压制非常厉害，哪怕传奇都会降到英雄巅峰，不过毕竟不是风暴群岛之前暗中次位面屏障，小红帽可以传送神力。

李奇向小红帽争取神力支援，小红帽竟然拒绝，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生气，而是确实做不到。

那家伙的伤势肯定比她说的重，却又不跟自己交底，这让李奇也很不满。

“我这么牛逼的神祇，区区弑神箭能奈我何？你简直太小看我了！你要悔过李奇！”

“我就是生气怎么啦？我好好养着的小白，被她骑了，我还得感谢她，这么郁闷的事情我气一下都不行！”

感应到李奇的想法，小红帽在他脑子里叫嚣着，令他下意识的联想到那家伙张牙舞爪的样子，越看越像是虚张声势。

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真有什么打算，小红帽再道：“不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我闭关，没事……不，有事也不能打扰我！”

“好吧，我会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李奇说：“但你真的有什么事，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隐瞒，这是最基本的信任，你觉得呢？”

“凡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神祇啊，就算我不想隐瞒，你也不会明白我所经历的以及我的真实状况。”

小红帽又有些恢复到最初的逗比劲了：“我曾经见证过无数宇宙的兴亡与衰落，物种的诞生与灭亡，亿万年来，只有凡人的愚蠢是永恒的，你的言语，验证了此事……”

“作为前任死神，我善意的提醒你不要妄自尊大”，李奇淡淡的道：“我拥有神祇和凡人的经历，而你仅仅只是神祇，要说见识，你还比不上我。”

小红帽继续嚷嚷：“我曾见过无数个世界被造物主的烈焰吞噬，那些世界中的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就永远消逝了，整个星球从诞生到毁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千亿的生命被毁灭。他们是否都像你们一样坚强？他们是否都像你们一样热爱生命？”

李奇叹道：“要说毁灭生命的话，我曾经做过的事情也是论亿的。”

“是啊，每撸一管之后的空虚，就是一个白日梦的陨落”，小红帽尖酸的道：“可惜，失去了魔法师资格的你，也同时失去了被人用这种梗讥讽的资格。你的千亿生命已经不再拥抱卫生纸或者墙壁，而是坠向邪恶的深渊。”

“不要亵渎生命循环的起点”，李奇回应的同时，心中稍安，能跟他彪黄段子，说明小红帽还是正常的。

小红帽怒骂：“正常你个蛋！”

四百七四 桑妮的大冒险，到达新手村

赤红神座上，萝莉状态的小红帽切断了跟李奇的联络，自言自语：“我没有蛋啊，所以果然不正常？”

褐色眼瞳蒙着一层银白光芒，随呼吸淡薄不定，在极为细微的瞬间富有节奏的闪烁着，她抚着额头呻吟：“把意识切成两部分还可以说成是一心二用，现在都成三部分了，还是搞分时操作，果然不是人干的事。在那家伙心里，我的逗比指数肯定又大涨一截。”

眼神迷离，似乎在注视遥远之地的景象，片刻后她又叹道：“这样下去不行，赤红女士会变成阿库娅，桑妮会变成人工智障，两头都顾两头都渣，我得拼一把了。”

翻开衣领看看伤口，小红帽摆正姿势，一副要入定的模样，又想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嘀咕：“得先把桑妮弄到安全区。”

“最多一个月搞定！我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小红帽……呸！赤红女士！”

她信心满满的盘起腿，再是一愣：“每次我觉得把握十足，绝对不会出事的时候，意味着一定会出事！这已经成了小红帽定律了！”

挠了一会头，她犹豫着嘀咕：“在自己身上装个后门吧，如果事情真的快搞砸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到那家伙身上了。”

眼中光华闪烁，整个神国微微动荡，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等恢复正常，小红帽又有些忧心：“这可是把命根子交给他了啊，他要趁机干坏事，我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又必须干坏事，他有那样的胆子吗？”

“他必须有，他没有胆子我们就都完蛋了，但那种事情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这只是个小小的安全措施，对的，只是预防万一！”

“打铁还得自身硬，只要自己快快解决问题不就好了？”

碎碎念的声音渐渐低沉，萝莉小红帽渐渐变作少女小红帽，沙发抬升，变化成神圣而华贵的高台，一道薄薄的银白纱雾将高台罩住。

“秋香画眉，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女神的神谕在神国里回荡，两个小天使正在银雾如镜，波光粼粼的湖泊边转圈跳舞，闻言深深俯首。

抬头时，小天使对视，眼中都是深深的忧虑。

………………

“世界清晰了，感觉更真切！凡人的世界，我来了！”

从山洞里走出来，黑色短发，相貌清秀的少女握拳欢呼。

洞口趴着一只人高的黑熊，正捂着鼻子哼哼。见到少女，楞了楞，似乎感应到少女跟之前有些不同了，两眼变得血红，人立而起，抡着硕大的熊掌拍了过来。

“闪电术！”

一道电光喀嚓劈在黑熊的鼻子上……

“熊之蛮力！”

银白光圈旋转着由脚底升到头顶，化作点点星光渗入身体。少女举起纤纤手掌，像是跟黑熊玩击掌似的拍了一下。

“猫之迅捷！”

黑熊正晃着脑袋痛苦的大叫，又被这一掌震得连连退步。还没站稳，少女拉出一串残影，瞬间闪到足有两个她那么高的黑熊身后。

少女轻盈倒翻，细长双腿勾住黑熊脖子，喝啊脆呼，黑熊被硬生生拧得侧身空翻一周半，轰的砸在地上。仰面朝天，四肢大张，吐着舌头，只剩下哼哼的力气。

少女落到黑熊的胸口，得意的点头：“神力拟态技术还真是不错，回头得感谢那个啥……哦，弗朗希斯，不是他在手册里写清楚，我还不知道神祇天生就会这本事呢。”

打望了一下四周，海岸就在山下不远处，一座规模不大的靠海小城赫然入眼。

“总算走出山林了，这里离迩香应该不远了吧。这座小城挺不错的，跟波西塔诺很像啊。”

少女用脚尖轻踢黑熊的鼻子：“本来不打算理你的，现在你自己找上门来，就当阵子我的坐骑吧。”

黑熊呜呜叫了几声，它当然听不懂人话，不过明白少女是在跟它说话。

片刻后，少女盘腿坐在熊背上，朝着山下晃晃悠悠的走去。

“能当我的坐骑就是你的熊生巅峰了，我叫桑妮-瑞德，这个名字很快会在费恩写下史诗般的篇章，以凡人的身份！”

“呜……”

“以后大家说起第四纪元的凡人英雄，第一个就是桑妮-瑞德，而不是李奇-普雷尔！”

“呜？”

“你不懂没关系，总之你明白我才是主角，那个家伙是男配就行了！”

“嗷呜……”

“给你起个名字吧，叫……小黑？对，就小黑！”

“呜呜……”

自称桑妮-瑞德的少女跟黑熊一路唠嗑，来到了靠近小城的山崖上。

一群人正趴在山崖边眺望城里的情况，清脆悦耳的嗓音骤然在背后响起：“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对了你们在干嘛呢？准备抢劫吗？”

哗啦啦一阵乱响，这帮人惊恐的转身。

“哪里来的野丫头！吓死大爷了！”

一个胡子拉渣的家伙挥着短斧嚷嚷，看起来还真像强盗。

“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从北面的山里过来的？饿了吗？叔叔这里有长面包吃哦。”

肚腩分明的油腻中年人亲热招呼，这是个变态的强盗。

“哈！还真是强盗！”

少女显得很兴奋：“我以为还得先去新手村找村长领任务，从杀鸡杀兔子什么的开始，看来不必按照老套路走了。”

“哟，难道我们遇到了一位美丽可爱的小游侠？”

“强盗？哼哼，既然知道还不赶紧跪下来求饶？我们会很温柔的。”

两个家伙得意的说着，朝少女走过去，然后被一个中年人一巴掌一个拍得扑在地上。

“小姑娘，你是德鲁伊？”

那个削瘦中年人戒备的看着少女，当然目光大多都放在她身下的黑熊上。

“太感谢你了”，少女吐了口浊气：“你再不站出来展示正常人应有的智商，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这里是菲斯特镇，我们不是强盗，是镇子上的平民”，中年人说：“我是镇长，地上这两个一个是木匠一个是屠夫，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镇长啊，头上顶着感叹号的角色，太好了”，少女嘀咕着：“按照流程，应该能触发获得一系列任务……”

注意到了对方诧异的目光，她赶紧道：“哈哈别在意，我只是一个人呆久了习惯自言自语。”

“说到哪了？哦，我叫桑妮-瑞德，不是游侠也不是德鲁伊，是……”

她眼珠转了两圈，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我是个猎魔人，对，猎魔人！”

“猎魔人？”

镇长看了看空着双手，身上连个小包都没有的少女，再看看她身下的黑熊，决定不计较这些细节。

镇长问：“那么……桑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呃，我刚下山，我是说我刚完成了修行，告别了导师，四处游历，想去迩香逛逛。”

桑妮俨然一副毫无心机，天真烂漫的模样：“说说你们吧，你们都是镇上的人吧，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镇长苦笑道：“不躲在这里，等着被凯姆教会抓去当苦役吗？”

说话的时候他朝其他人使眼色，这帮镇民纷纷嚷嚷的说了起来。

“凯姆教会在搞神产制，连人带屋子都算成了凯姆的奉献！”

“那些祭司啊主教啊，带着圣骑士到处抓人抢钱！不顺从就被宣布为异端，每天都要绞死好多人！”

“咱们紫荆花王国虽然没搞得那么凶，可国王也借机加了好几倍税。我们交不出来，国王就让教会过来抓人了！”

“桑妮你还想去迩香？迩香全城都搞了神产制，你一个外地人去了，不被剥皮抽筋熬尸油才怪了！”

桑妮听得直抽凉气：“凯姆教会怎么变得这么疯狂了？他们就不怕大家起来反抗？”

“曙光女王都要打下瓦伦丁了，迩香那帮红袍白袍当然要发疯了啊，至于反抗”，镇长抹着眼角说：“我们都是平民，怎么反抗得了教会的祭司和圣骑士？只好躲起来，可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仍然很担心啊。”

“这太可恶了！”

依稀听到镇子里传出哭喊声，桑妮义愤填膺的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职业者替天行道吗？”

镇长摇头：“有的职业者投靠了教会，有的去投奔了图铎王，谁愿意管这些闲事。”

“图铎王……图铎……”

桑妮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点头说：“那我帮你们吧！”

镇长大喜，他还以为要下一番功夫才能说动这个……猎魔人少女：“桑妮你真是大救星啊！我们会报答你的！”

“我也不要什么报答，到时候你们逢人就说我的名字和事迹，这样就够了！”

桑妮跳下熊背，拍拍黑熊：“走吧小黑，再见了！”

黑熊如蒙大赦，扭着大屁股头也不回的奔向山林，桑妮对朝她连声道谢的镇民摆摆手，朝着山下走去。

“这个小姑娘……真的行吗？”

“之前那个游侠就被打得半死绑起来了啊。”

“有点不忍心啊，这么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落到那帮人手里，没什么好下场吧。”

桑妮走得远了，镇民们围着镇长低声嘀咕。

“是她自己要逞强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镇长耸肩道：“就算她赶走了教会，教会也会把损失算在我们头上，对我们加倍报复，那时候她早就不在这了。”

那个木匠急得跺脚：“那可不行啊！既然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怂恿她去呢？”

“你拦得住？”

镇长鄙夷的道：“看看那头黑熊被她吓成什么样子！”

他脸上满是畏惧：“猎魔人啊，虽然以前从没听说过，但像是狩猎魔法师那种职业，肯定很可怕。”

“总之”，屠夫嘀咕道：“我们就是平民，就像刀下的猪啊兔子啊一样，就算刀砍到脖子上，除了叫唤几声，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大家都抽了口凉气，桑妮转身回来了……

“那个……我才想起没武器。”

桑妮的深褐眼瞳在人群里扫着：“既然我是猎魔人，就该背两把剑……你！还有你！”

她指着两个手持长剑的镇民说：“把剑给我。”

等桑妮背着两把跟破铁片没多大差别的剑再度离开，镇民们再度面面相觑。

木匠捻着胡子：“我感觉……”

屠夫揉着肚子：“怎么一点也不靠谱呢？”

四百七五 桑妮的大冒险，点燃革命火种不难嘛

朴素的短衣长裤裹着纤瘦身躯，脚上蹬着鞣制得很粗糙的羊皮或者鹿皮短靴，黑亮短发乱蓬蓬的，如果不是鼓囊囊的胸脯和窈窕腰肢，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冒险者。

现在嘛，看上去依旧是个假小子。大咧咧而且漫不经心的步子，一手一柄破铁剑，随意的晃着，更像是刚被导师收下，正在找小伙伴炫耀的学徒。

“喂，你们不是凯姆的信徒吗？什么时候凯姆的秩序变成入户抢劫了啊？”

少女拦下了一队刚从民户家里出来，扛着大包提着小包还拖着一个妇女的神殿士兵。

“凯姆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先遇到一个看破了底细死活不从的凡人，还被种了木马，再被一帮宵小之辈操纵意志吸血吃肉。眼看新找的傀儡很合用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又被那帮人搞什么神产制放出了你们这些妖蛾子……”

少女还在念叨，士兵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嚷嚷着这个更嫩一拥而上。

“好啦是你们主动攻击的哦，杀了你们应该不会再刷新吧？我最讨厌那些弱智游戏里的NPC守卫了，手贱的家伙打我一下再瞬发炉石反而是我红名被K到死，欺负我不是新月会员三吗？”

碎碎念的少女手中那破铁片般的长剑骤然亮起光华，一柄银白，一柄湛蓝。

“冒险者！”

士兵们见识和反应都不慢，纷纷拔剑。

“这把剑叫……无坚不摧！”

银白长剑随意一扫，精钢长剑铿铿断裂，还有几只手跟着剑一起飞了起来，几滴血溅在少女脸上，她咯咯笑道：“真是暖的呢。”

湛蓝长剑劈下，那个应该是低阶圣骑士的头目刚刚撑起圣光盾，在剑下就像肥皂泡般破裂。

“这把剑叫无魔不破！”

少女一脚踹在圣骑士的肚子上，那家伙带着一口血像炮弹似的倒飞而出，撞到几十米外道路尽头的马车上，车厢轰然侧倒。

两个士兵捂着断腕跪地呼号，剩下的转身就跑，道路尽头又涌出大群士兵，呼喝叫骂。

“被女神亲手送到冥河边，真是你们的福气啊。”

少女嘿嘿低笑，晃着两柄长剑，依旧踩着悠悠的步子前行。

“虽然级别只有英雄巅峰，可我是全职业制霸啊，就算是传奇我也不怕。而且这具身体是神性源质凝结成的凡人血肉，是不死不灭的，开这么大的挂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少女转动两把长剑转出银白湛蓝两个光圈，射来的弩箭、火球、奥术飞弹一一弹飞和崩碎。

刺客或者杀手拉出虚影，战士和游侠挥着大斧和长刀，德鲁伊变熊，骑士拉出虹彩光华，圣骑士劈下暖白圣光。

一个个职业者和神职者扑来上来，再在剑光中飙出一道道血水。少女一步不停，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具人体倒地。

等她走到街道尽头，身后十多具尸体仿佛是她留下的足迹，身下的团团猩红与她身上甚至脸上的血迹相映。

少女吐出粉红舌尖，舔了舔嘴角附近的血迹，对剩下的人淡淡一笑，那些人被吓得高喊魔鬼，撒丫子全跑了。

“好腥好涩，好……恶心，呕……”

少女低头扶膝盖，哇的吐出一条彩虹。

“果然是凡人血肉啊，这感觉真是久违了，当年坐了十个小时的大巴都没这么强烈”，好一阵后，桑妮抹着嘴角直起身子，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平民。

打了个响指，身上溢出一层蓝光，衣服和脸上那片片令人惊悸的血迹化作雾气散开，秀丽而活泼的少女重现清爽。

她昂首挺胸的呼喊道：“凡人……呃，乡亲们！我叫桑妮-瑞德，请不要赞美我，只是把我的名字传颂出去就行了！”

平民们畏缩的，甚至恐惧的看着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躲在妈妈身后，探出脑袋问：“你是好人吗？你信仰哪位神祇？”

“不，我不是好人”，桑妮抽了抽嘴角：“我是比好人好一百倍的大救星，至于神祇……我只信仰我自己。”

平民们纷纷抽气：“无信者！”

终于感受到了人们的惊惧，桑妮皱眉道：“这跟信谁有什么关系？刚才祸害你们的这些家伙，信仰的可是凯姆啊，他们是好人吗？”

“你跟他们一样”，男孩的妈妈把儿子塞到身后，愤怒的道：“不，你比他们还坏！为什么要杀人？他们只是抢点东西，你竟然杀了他们！教会不会放过我们的！”

有一个人领头，其他平民也跟着嚷了起来。

“你害了我们，冒险者！”

“你真的是好人，是什么大救星，就去教会自首吧，不然我们会被教会杀光的！”

“行行好，把好事做到底吧！”

桑妮瞪圆了眼睛，低声自语：“谢特！我竟然遇到了这么老套的剧情！”

“既然老套，解决方案也是现成的啦……”

“掉头就走，管他们去死！”

“刚才手痒没忍住，真的没必要杀那么多人呢，我的确有责任啊。”

“耐心说服？让他们接受现实，离开这里去逃难？”

“我可没李奇那么好的口才啊，那家伙毕竟当过兼职的拓展课讲师。”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谁让我是革命女神呢，不指望有实际成果，先埋下点火种吧。”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倾倒的马车车厢蓬的破开一个大洞。

一个人跳了出来，高声喊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自私、怯懦、卑鄙，你们跟那些躺在地上的恶徒没什么区别！”

这是个年轻人，衣衫褴褛，血痕遍布，一看就是被人痛打过一顿。

“我是游侠吉哈诺，瑞德小姐，这些人不值得您搭救，不过您不是毫无收获”，年轻人向桑妮行了一个礼，不伦不类的，看得出是想模仿贵族，但完全没学到位。

年轻人有头淡棕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浅绿的眼瞳里满是热诚：“至少您救了一个对您满腔感激，而且知恩图报的人，那就是我。”

说话倒没多少乡土味，也许他的游侠导师就是个落魄贵族。

“吉哈诺对吧，你不用谢我，你是个好人。”

有了这个游侠当梯子，桑妮觉得自己散播革命火种的计划有了看到实效的可能。

“你们看看，不只是我在帮你们，只要是好人，是善良的人，都在帮你们。”

桑妮努力回忆李奇说话的模式，还有塞到赤红女士神祇之心里那些生活会的资料，她从来都是把神祇之心当计算机用的。跟神祇之心的连线，让她眼中闪烁着极为细微的银光。

“是因为你们长得好看，特别可爱，会抱大腿叫六六六吗？不！”

“是因为你们是弱小的吗？有这样的原因，保护弱小是凡人的天性，是自然法则，违背它是不可赦免的罪行！”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我和吉哈诺挺身而出的，是制止凡人之间的侵害！这跟强弱没有关系，除非惩处罪犯，否则人与人之间不该互相伤害。这是从古至今，无论大人小孩都认同的道理。”

桑妮看向那个小男孩：“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小男孩大声道：“对！阿姨你是好人！”

“我是姐姐！而且……”

桑妮抚额：“算了，被你发好人卡也没什么。”

“瑞德小姐，您说的太好了！”

吉哈诺肃穆的道：“小时候我一直想进凯姆教会当个守护善良，铲除邪恶的圣骑士，可我交不起见导师的银便士。现在虽然成了游侠，但我一直恪守圣骑士的信念，还有骑士的七美德，我立誓一辈子做个好人！”

“凯姆教会已经堕落了，幻景里说的那些事情果然是真的，曙光女王才是真正的凯姆代言者，迩香的凯姆教会，就是扭曲凯姆意志的魔鬼！”

他对镇民们说：“你们可以不关心这些事情，但连最起码的善恶都不分了吗？居然还指责瑞德小姐，要她去教会自首？我也是紫荆花王国的人，有你们这样的同胞，真是让我羞耻！”

镇民们一时无语，在吉哈诺的目光下一个个低头。

“好人……呵呵……”

男孩的母亲没有退缩，她神经质的笑笑，抚着男孩的头说：“他的父亲也和你们一样，想当个好人，想守护善良，铲除邪恶，结果在讨伐盗贼的行动里死了。”

“我们只是平民，没有一点力量。我只想保护我的儿子，不管怎么都要活下去。就算这么卑微了，还是很辛苦啊，我们有什么力量做好人呢？”

吉哈诺语塞，桑妮却摇头说：“所以你们就放弃了？恶徒来抢你们东西的时候，你们不反抗，来抢你们人的时候，你们也不反抗。等到要你们命的时候，你只能对你儿子说，乖，闭上眼睛，很快就不痛了？”

女人哆嗦了一下，叫道：“他们还没有要我们的命！我们的命又不值钱！”

桑妮冷笑：“那你们是不是该每天都祈祷他们心情很好？刚才为什么不去舔他们的脚让他们更加愉悦？”

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妇孺的镇民们又有了话说……

“我们要怎么反抗啊？我们连您杀掉的那些士兵都不如！”

“不要以为我们没有反抗过，我们镇上组织过自卫队的，有好几个见习职业者。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凯姆神殿，只派了几个圣骑士来，就把他们抓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们也想过投奔图铎王，或者去海那边找伊斯玛特圣武士，可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谁愿意离乡背井呢？”

桑妮拔高了声调：“这不是做什么的问题！”

“是你们已经怯懦得丢掉了反抗这个想法！只要心里想着反抗，总会有办法。就算做不了什么，只是朝压迫你们的人吐口唾沫，甚至只是沉默，都证明你们的灵魂还是活着的，还没有失去人的尊严！”

“一旦跨过了做人的尊严这条界线，你们就成了行尸走肉，你们跟亡灵又有什么区别了呢？”

她拍拍自己相对淡薄身材而言相对抢眼的胸脯，慷慨激昂的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既然来解救你们，就会负责到底！我会解决掉整座神殿，我会把你们的人救出来，我是大救星啊！”

“但我要救的不仅仅是你们的财产，你们的生命，我要救你们的灵魂！不然我救了你们这一次，以后你们怎么办？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继续屈辱的忍耐？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桑妮有力的挥动拳头：“力量来自灵魂，力量来自信仰，你们为什么弱小？因为你们连必须做个好人这样的信念都失去了！”

“当您们满腔热诚的相信，做一个好人是世界的不二真理，相信世界会为此而更美好，相信未来的世界是人不再伤害人，不再压迫人，你们必然会获得力量！”

“这不是修饰，是字面意义上的事实！可惜我没带衡准器来，不然你们会亲眼看到自己的力量，当然前提是你们得相信自己！得从拥有反抗之心开始！”

镇民们呆呆的听着，眼里转动着若有所思的光彩，旁边吉哈诺脸都涨红了，一个劲的点头：“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用言语触动凡人的心灵并不难嘛，现在可以进行下一环节了”，感受着现场的凛然气氛，桑妮满意的点头。

正准备释放大规模的心灵荆棘，来做一次现场的革命感召，一群人忽然冲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镇长，紧跟其后的是那个木匠和屠夫。

镇长边跑边喊：“就是她！团长阁下！是她杀了您的部下！”

四百七六 桑妮的大冒险，圣骑士团长慕斯卡

“喂，你们到底是悲惨无助的受害者，还是专门给见义勇为者下套的恶棍啊！？”

桑妮异常愤怒：“眼见我就要开门红了！就这么急着把我对你们还抱着的一丝信任毁掉吗！？”

在镇长这群人后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个可怕的角色，平民们一哄而散。

被母亲拉着的小男孩回头喊道：“快跑啊，好人阿姨！”

桑妮喊得很大声：“叫我姐姐——！”

小男孩吓了一跳，母亲直接抱起他跑得更快了，片刻就消失在巷道里。

“你这是见义勇为吗？”

镇长也很愤怒：“原本以为你很厉害，只要打倒几个教会的人，把他们吓跑就行了，没想到你是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恶魔啊！”

游侠吉哈诺啊的叫了起来：“镇长！是你拉着我说镇民需要帮助的！还说会跟在我后面一起上，结果你们是在害我！你们太无耻了！”

原来这也是个被忽悠了的见义勇为者……

“你们这帮躲在妻儿老小后面的家伙，算盘打得还真响呢”，桑妮冷笑：“冒险者不是人？见义勇为者不是人？你们把人命当回事了吗？如果我没这么厉害，不就跟吉哈诺一样……不，甚至比他还要惨吗？”

木匠梗着脖子喊道：“那是你自找的，你想做什么，我们能决定吗？我们只是平民！”

屠夫嚷道：“是啊，跟你们比，我们就是鸡啊兔子啊，最多是能挣扎一下叫得难听点的猪！”

“凡人啊，果然是顺风倒的草。”

桑妮遗憾的摇头，她已经看到了这群人背后的那个银亮身影，她也对这帮人失去了最后一丝信心。

努力让自己降到把NPC当作活人看待的心态，努力平等的跟他们沟通，桑妮觉得自己已经贯彻了正确的革命信念。

李奇说得对，闹革命不能当奇观主义者，闹革命绝对不是把凡人当作柴薪、资源或者数字，用金手指居高临下的在一张白纸上描绘革命画卷。那样得来的大同主义不是世界需要的，凡人需要的大同主义，只是令她个人愉悦的革命奇观。

但也不意味着当毫无底线的圣母！

镇长摊手道：“那还能怎么样？不管是平民还是职业者，不管是凡人还是神祇，不都是这样吗？”

他回头看看，压低声音道：“快走吧，赶紧离开这！你还有机会！”

桑妮鄙夷的道：“让我跟那个家伙到镇子外面去打，免得牵累了你们？”

镇长楞了楞，脸顿时变得通红：“我们也是好心！而且这有什么错？我们找你来是帮忙的，不是给我们招来祸患的！”

“哪怕牺牲这样的好人”，桑妮指指吉哈诺：“也无所谓？”

“他们就是那种极度自私的人，他们的灵魂已经无可救药了！”

吉哈诺愤慨的道，再对桑妮说：“瑞德小姐，我们还是离开这吧，前面那个家伙非常强大，我们没必要再为这些人冒险。”

“不，吉哈诺，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桑妮晃着指头说：“我们做好事不是为了收获凡人……呃，对方的感激，而是做好事符合世界的先进文化和美好秩序，是推动世界进步的有益力量，是一种信念。我们坚持践行这样的信念，就会从中获得力量，不断强大。”

“被帮助的人能感激最好，把这样的事迹传颂出去让更多人知道就更好了。麻木默然甚至像现在这样恩将仇报，那也是他们放弃了拥抱先进的机遇，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堕落灵魂，就放弃了我们的先进道路呢？”

“消灭邪恶不等于就意味着拯救了良善，能不能获得拯救，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拥抱良善。外人帮不了忙，这得看他们自己。”

吉哈诺恍然大悟，看向桑妮的目光从尊敬变为崇仰：“瑞德小姐，您一定是位……圣女！”

“就不能是女神吗？”

桑妮低声嘀咕着，对那群人道：“你们自个躲开吧，我已经对你们失望了。我还有正事要忙，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离开，不会再理睬你们了。以后你们会为今天后悔的，那可不是一个亿的事情。”

没等她说完，人群就散开了，街道对面，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缓步靠近。

一身重甲打磨得比镜子还要光滑，在午后的阳光下几乎就是个人形聚光灯，但铠甲又极为沉重，宽度都快赶上高度了。

全覆式头盔里传出粗浑的嗓音：“你叫桑妮-瑞德？真是古怪的名字，刚从山里出来，还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我是凯姆教会紫荆花第三圣骑士团的团长慕斯卡，虽然你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如果愿意加入我的队伍，我不仅会赦免你的罪行，还会给你提供非常好的待遇。”

“只是有个小小的前提，你得亲手在这些镇民身上拿回我们的损失，一命抵一命，这已经非常仁慈了。”

这个叫慕斯卡的团长散发着强大的神力波动，桑妮没估计错的话，这也是个英雄巅峰。当然，对她来说，这个级别根本就不够看。

这话让角落里响起好几声惊呼，镇民们显然没料到团长竟然是这个态度。

“哈哈，你们听到了吗？”

桑妮朝藏在角落的平民笑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你们以为左右摇摇摆就能生存下去？”

慕斯卡继续用好整以暇的语气说：“刚才你也领教了这些镇民的反复无常，平民的自私狡诈本性在他们身上暴露无疑，我相信你不会坚持要帮助他们，只要有正常的智商，都不会这么干。”

“刚才我也听到了你的信念，非常深刻的认识，甚至都给了我一些启发，你的导师一定是位令人尊崇的贤者。”

慕斯卡弹开面罩，露出一张冷峻中年的面孔：“这个世界变化太猛烈，很多事情都不能仅仅靠眼前所见的一些迹象做出定论。以凯姆之名，我是说那个真正的凯姆，我发誓，只要你加入我，你就会明白，我正在做的事情也是利于世界的，是让世界变得更好的。”

桑妮沉默了，旁边的吉哈诺有些害怕：“瑞德小姐，您不会是真的在考虑吧？”

他急切的道：“虽然我也很讨厌这些镇民，但不意味着要加入到邪恶的一方啊！刚才您不是说，我们行善除恶，不是为了获得感激，而是走在先进而且正确的道路上吗？”

“对的，吉哈诺”，桑妮对着慕斯卡冷笑道：“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个，而是我啊……”

手中的两柄破剑又闪起银白和湛蓝的光华，短发少女仰头浅笑着，笑容里的气息仿佛含着自天幕降下的圣光，令旁边的游侠一时看呆了。

“还真没有正常的智商……”

“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才不是某个家伙教导的！那啥……慕斯卡，你触到了我的逆鳞，你的运气真是太不好了！”

慕斯卡叹气：“也的确需要这样的环节，但你很强，我无法确保在不伤到你的情况下让你认输，所以……你会后悔的。”

他伸手从背后的披风下取过一件武器，吉哈诺失声惊呼：“魔导枪！你不是圣骑士吗？怎么会用这样的武器！？”

慕斯卡冷笑：“白痴！我早就说了，世界变了！”

桑妮已经拉出一道蓝白交织的虚影，朝慕斯卡掠去。

“该死，才记起这已经不是原汁原味的魔幻世界，而是被李奇搬来的热兵器杂交了的异世界！”

冲向对手的时候，少女还在嘀咕着。

她看出了这枝魔导枪不是量产型号而是定制的，这意味着每一发枪弹都是六级而不是三级的力量。尽管她也是英雄巅峰，她的身体不死不灭，但毕竟不是tgm无敌模式，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一道白光射过，擦着蓝白光影而过，落在后面一栋房子上，化作好几米宽的暖白光弧，整座房子像沙堡一样被拦腰劈断，轰然垮塌。

凄厉的呼喊声响起，桑妮暗暗咬牙，蓝白长剑奋力劈下。

“魔剑士！？”

慕斯卡手臂抬起，小巧臂盾展开一面光盾，再在剑光中喀喇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脚尖一点，身影如纸般轻盈后掠，抬手又是一枪。

两把长剑交叉，也凝聚出一面光盾，只是光色是冷白的，形状先是八角，再变成圆形。

枪弹化作圣光斩落在光盾上，炸出大片碎芒，光盾也被震得裂了一小片。

桑妮连连退步，甩着胳膊嘀咕：“好麻，原来真打起来会有这么多不良感觉啊。”

慕斯卡继续拉开距离，源源不断的射出圣光枪弹，桑妮也开始熟悉了这样的攻击，熟捻的躲闪和挑飞，再冲上去贴身肉搏。

两个身影在镇子里急速追逐交错，轰鸣和烟尘不断升起，一座座房屋垮塌，哭号声不绝于耳。

即便对这些平民毫无好感，桑妮也有些不忍心了，当然更多是不耐烦。

“这是个硬茬，不能继续给他机会，得马上收拾掉！”

眼瞳中闪烁过一丝银光，这是她通过神祇之心将一丝神力转移到桑妮这个躯体里。虽然这会推动神祇之心加速掌控神力，压迫她留在赤红女士的那部分凡人之心，但这样的程度还是在安全范围内。

桑妮朝着慕斯卡凌空挥下长剑，一道银白闪电化作光蛇击向慕斯卡，即便对方再度移动也没躲过。

光蛇击穿了再度浮起的光盾，击打在慕斯卡身上，让他痛苦的大叫。

可惜，那家伙不仅是一身重甲，身上似乎还戴着什么魔抗装备，这一下只是让他浑身冒起了青烟，并没有被放倒。

慕斯卡惊惧的叫道：“这是纯粹神力！你不是魔剑士！你到底是哪位神祇的眷顾者！？”

“哪位神祇？”

桑妮得意的嘿嘿笑道：“你可站稳了，我说出来别被吓趴，我信的是欧德桑！”

“欧德桑，没听说过……”

慕斯卡身影急速倒退：“我会回来的！会带着整个圣骑士团回来的，你在这里等着！”

“当我是白痴啊！就这么放跑你让你找人来PPPVP？”

桑妮迈着大步追了上去，边跑边嘀咕：“早知道该先熟悉一下告死神力的，这么追人实在没有逼格。”

“瑞德小姐！小心——！”

游侠吉哈诺赶紧跟了上去，边跑边喊：“小心埋伏！”

三个身影很快出了小镇，在镇外的丘陵间追逐。

慕斯卡那身重甲虽然有轻盈化的神术，但终究是负担，眼见桑妮的蓝白身影离他只有几十米了，慕斯卡忽然化作一道白影，向前激射出一截。

“不好！真有埋伏！”

桑妮下意识停步，圣骑士有什么招数她可清楚得很，刚才那一射是圣骑士专有的援护，前方必须有同种神力的友方单位才行，也是由圣骑士转职的荆棘堡垒唯一的机动技能。

慕斯卡左右，空气接连绽开涟漪，一块块隐身布掀了起来，露出一支二三百人的队伍。

每个人都手持魔导枪，看起来是量产型号倒没什么，可六七部装在架子上的大号魔导枪，却让桑妮眼瞳紧缩。

魔导机枪！

她的第一反应是：“李奇你个混蛋——！”

接着才撑起光盾，连连后退。

密集的枪弹射过来，在光盾上打出团团涟漪，她很辛苦的左右移动，才避开魔导机枪那如光流般的弹道。

她总算尝到了最初被费共军团吊打的那些高阶职业者的苦涩味道……

就算是英雄巅峰，面对这样的魔导热兵器军队，也不敢轻易向上冲，何况对方还有比她弱不了太多的同等级对手。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桑妮狼狈的退着，还在埋怨李奇：“不，是李奇在砸我的脚，回去我得狠狠收拾他一顿！”

四百七七 桑妮的大冒险，先来盘昆特牌吧

“招待所”半位面，夏安和弗朗希斯一人一个小马扎，坐在破碎的陆洲边缘，不时挥动手里的钓竿，从屏障外牵引来一件件东西。

有巨大而未知的生物骨骸，有乱糟糟一大团类似海草的东西，被钓竿牵进屏障后就化作一股股泥石，自动汇聚到陆洲上。

这是赤红女士交托给他们的任务之一，拓展“招待所”位面。因为跟他们寄居的环境直接有关，而且也能从拓展过程中领悟位面法则，为自己开拓专有位面打基础，他们也乐此不彼。

两人默默钓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弗朗希斯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默，嘀咕道：“女士好像把大半意志都投到分身上了，这很危险啊，如果分身出了意外，本体的神祇之心肯定会趁机夺取控制权的。”

夏安挥着钓竿，吃力的拖着一大团“虚空垃圾”，离屏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叫了声“米奇”。紫发小姑娘蹲在他身边，好奇的盯着钓竿动静。听到召唤，张嘴吐出长舌，将那团垃圾黏住，使劲往回扯。

这是女士交托的第二件任务，照顾米奇这只“宠物”。

在夏安和弗朗希斯眼里，米奇这样的存在也就是神祇的宠物。如果跟神祇没关系，那就跟在混沌虚空游荡的神孽或者奇异魔兽一回事。

抖开钓竿，夏安一边寻找下一个目标，一边回应道：“虽然细节上很……荒唐，但大方向是没错的。只要尽快在主位面获得源初神职，既能继续保有凡人之心，还能晋升到中等神祇，驱散本体上的腐化神力。”

弗朗希斯笑道：“连你也觉得荒唐吗，我以为你的变态之路，已经跟女士的道路平行了，对女士的行为见怪不怪。”

“我再变态，也有起码的智商……不，也被力量束缚了想象力啊”，夏安夸张的叫道：“见到桑妮，知道她的打算那时候，我真的差点没忍住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把神性源质做成的分身直接投到主位面去，这是神祇会干的事吗？这简直是拿观赏鱼当鱼饵用啊！”

“没到纪元更替后期，哪个神祇会这么浪费分身？有选民，有投影，实在不行跟虔诚信徒进行意志同步，比如凯姆对曙光女王，怎么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大半意志加上分身丢到下面去。”

他又摇头道：“仔细想想，我现在很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女士这么做是有深意的，她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晋升，为了疗伤，更重要的是要将她的凡人之心跟主位面紧密相连啊。刚才来过一趟的阿丽珊，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丽珊啊，真是难以置信……”

弗朗希斯嘴里啧啧有声：“你应该问我，她哪里还有正常一点的地方。”

“她是主位面的冥河女神，是正牌的神祇。但她拥有凡人的躯体，跟奇丽和其他赤红魔女一样，有凡人的一面。”

“她的灵魂初看是神祇之心，又没有被冥河之力凝固住。可能是冥河之力加入了赤红神力的原因，也可能是她的灵魂似乎被多股力量混杂过，总之……她既是神，又是人。”

夏安说：“是啊，我觉得，女士就是在阿丽珊身上看到了人神合一的奇迹，才想在主位面用自己的分身做试验。”

弗朗希斯仍然很忧虑：“但是……凯拉斯卓的遗体，真的能实现女士的愿望吗？就算能吧，她只是英雄巅峰的力量，要混进迩香，找到遗体，都很困难啊。”

夏安说：“神性源质凝结的神体在外层位面可以承载整个神格，凝结成凡人血肉浸到主位面里，虽然损失了绝大多数力量，但也非同小可啊。魔抗相当于精金魔武士，物抗与魔抗等齐，几乎能媲美纯血龙族了。”

“女士还拥有各种魔女的能力。如果动用纯粹神力的话，传奇领域也对她无效。只要她不是直接去闯迩香紫山，我不觉得她会有多大危险。”

这时米奇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夏安又将钓过来的一块巨石指给她。小姑娘当作玩耍，咯咯笑着，又吐出了长舌。

“女士真要直接闯迩香紫山我都不觉得奇怪啊，她啊，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弗朗希斯摇头苦笑：“就算懂得了常识也是这样，说起来她跟深渊魔鬼的行事风格一样，大方向绝对没错，可具体的手段却疯狂得让人难以想象。”

“是啊，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哪个大魔王从深渊里跳出来了”，夏安也笑道：“不过有那么多魔女在，当然更主要的是有奇丽在，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这完全是个新生的神系啊，完全不敢想”，弗朗希斯叹道：“果然是全新的时代了。”

夏安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的确是新时代了，而且是女士跟李奇推动的。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些担忧女士的安全了，这是个魔导技术复兴，低阶超凡者可以威胁到高阶超凡者的时代啊。”

“既然是女士和李奇推动的，她肯定更有数啊”，弗朗希斯反而对此不太在意。

两人正聊着，米奇忽然啊呜啊呜的叫了起来，原来她拖不动那块巨石。

夏安正要帮她，却见她舌头一收，脸颊一鼓，像吐唾沫似的，噗的喷出一股浅蓝光束。光束有如解离射线，射在巨石上，巨石轰然炸成大片碎石。

两个半神呆呆看着米奇，同时生起“只要跟女士有关的东西果然都是这么古怪”的强烈念头。

………………

密集光流穿梭交织，让桑妮找回了一点当初为了穿透风暴群岛那层屏障，疯狂跳舞打飞机的感觉。她灵巧的在光流中闪避，放出一面面光盾挡住枪弹。

魔导枪甚至机枪子弹只是三级力量的攻击，打在她这具身体上未必能造成多大伤害，但这不意味着可以随便吃子弹。

就算每发破不了防只强制扣一点血，几十几百发的扣也吃不消。亡灵战争里那些**强大到变态的亡灵，比如精英僵尸领主，精英死亡骑士，没哪个能扛得住几千几万发机枪子弹。

一边闪避一边后退，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没必要在这里拼命。

这时候也谈不上践行“当好人推动世界进步”的信念了，信念归信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退的时候她向神祇之心发送了过滤神力的要求，现在她终于认识到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应该用告死神力遮掩行踪，当然更重要的是少惹麻烦。新手村什么的，以后可以再过。

神祇之心送下一股过滤后的告死神力，正要用告死神术隐匿瞬移，两边侧面的山丘忽然又各出现一队人，两道光流交织而来，将她整个人兜住。

噼噼啪啪的脆响声里，环绕身体的光盾被击碎，好几发枪弹打在她的胸腹和背部，不仅打断了她施放神术，还打得她左右摇晃，哆嗦了好几下。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意识，让她差点腿一软瘫在地上。

低头看看，衣服被打得稀烂露出了白皙肌肤，上面是大片紫青淤伤，胸口的肋骨或许断了几根，背上也火辣辣的痛。

机枪的扫射嘎然而止，跟正面一样，每一梭子极为短促，而且还有两部打了两梭子就停下来了，肯定出了故障。

品味刚才打中自己的那一梭子枪弹，桑妮松了口气。

这些机枪必然是劣质山寨品，在射速、稳定性和威力上比费共的机枪差得多。

“瑞德小姐！”

游侠吉哈诺追了上来“你快走！我来掩护你！”

他身上多了几团血迹，显然是被枪弹打中了，不过看起来伤势不重。

他义愤填膺的喊道：“你们真是太卑鄙了！全都躲得远远的用这种武器伤人，你们还是圣骑士吗？”

“你跟这位瑞德小姐都是刚从深山里出来的吗？”

慕斯卡挥手止住了射击，怜悯的道：“还不知道时代改变了，只要有超凡力量，就能使用魔导武器，躲得远远的杀人？”

“圣骑士又怎么了？圣骑士必须傻傻的去送死吗？胜利才是一切！这是个将荣耀踩在地上再吐口痰的时代！”

慕斯卡指指左右的机枪说：“你们都没看过神陨高原亡灵战争的幻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了多大变化吧？这些武器虽然只是仿照神陨高原上的武器，各方面性能都差得很多，但已经不是你们可以抗衡的了。”

“瑞德小姐，你的确很强，但你已经落后于时代了。而且这个时代还在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化，要不了多久，哪怕是传奇，面对一群低阶职业者，也未必敢去挑衅。魔导武器加军团，才是真正的力量，个人能起的作用越来越小。”

“明白形势了吗？你必须加入一支队伍，成为一个集团的一分子，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价值。你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你就必须站在代表了最先进，最正确方向，并且注定胜利的一方！”

桑妮咬着牙恨恨自语：“居然被人抢台词了！真是奇耻大辱啊！”

“还是执迷不悟吗？”

慕斯卡叹道：“好吧，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必须解决掉，这是你自找的。”

铿铿的枪声再起，桑妮张开光盾，帮吉哈诺挡住，正要招呼他走，游侠却喊道：“瑞德小姐，我们不能放过这些暴徒！不然整个紫荆花王国都要被他们祸害！我先上，你在后面！”

眼睁睁看着游侠冲上去，桑妮气得想吐血，自己都够二的了，结果遇到了比自己还二的！

想想倒也正常，能被平民哄骗着去见义勇为，还被平民卖了的家伙，怎么可能不二？

“是你自找的！而且我也帮不了你！”

告死神力运转，桑妮身影转淡。

吉哈诺用上游侠的神术，急速冲向慕斯卡所在的队伍，他没有向后看一眼，似乎笃信桑妮会跟在身后。偶尔被枪弹命中，也没有减慢他的速度，只是抛在身后的点点血水无比刺眼。

“你来真的啊！？”

桑妮惊住了：“别啊！你应该不是什么关键的NPC，死了就死了，不会再刷新了吧！？”

“西凡纳斯，赐予我自然之力！”

吉哈诺冲到队伍前方，身体冒起浅浅绿光。

这个最多只有三级的游侠，居然向接近三个中队的魔导枪步兵，以及一个有专属魔导枪的六级圣骑士发起了攻击。

“瑞德小姐，好机会！”

他似乎马上就要放出大招，头也不回的喊道。

桑妮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你个蠢货好歹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啊！”

她根本半步没动，离他有将近百米远呢。

包括机枪在内，无数枪弹瞬间汇聚在他身上，打断了他的施法，还把他打得滑着地面倒退了十来米远。

游侠晃了晃身体，居然没有倒下，可全身已经被打得成了筛子，无数股细细血水在胸前背后喷着。

桑妮只看得到他的背影，看到那道道血水，她瞪圆了眼睛。

“瑞德小姐……”

游侠还勉强站着，依然没有回头，似乎在等待那个身影出现，他相信那个身影会出现。

他嘴里还嘀咕着：“信念……”

慕斯卡冷冷笑着，举起了自己的魔导枪。

“不——！”

听到了游侠的低声念叨，似乎心底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虽然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桑妮觉得自己沉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冷风刮得脸生痛，赤着脚踩在地上，脚也很痛，这是个无比真切的世界，就跟沉寂在心底的往日记忆一样真切。

告死神力在体内激荡，原本要向后方闪现，现在却变成了向前方急掠。

慕斯卡的魔导枪枪口闪起暖白圣光，桑妮在心中大喊：“该死！暂停键呢！？不……”

她手伸得长长的，目光焦点定在慕斯卡身上，差点叫出了声：“先来盘昆特牌吧！”

圣光射出，落在吉哈诺身上，炸成一道光弧，将游侠的身体一切为二。

上本身直直飞上天空，游侠的眼睛还圆圆瞪着，看向前方，等待那个身影出现。

那个身影出现了，一道水晶光波冲击而出，将整片敌人罩住。

游侠的嘴角微微扯起，在眼睛散焦的那一瞬间，凝固为一个淡淡的，满足的笑容。

四百七八 桑妮的大冒险，再见老相识

半透明的光波范围极大，瞬间将所有人覆盖。即便是慕斯卡都皱眉闷哼，身体晃着差点倒地，其他士兵则是两眼翻白，不少甚至口吐白沫在地上翻腾。

跟在告死冲击之后的是道水晶涟漪，在人群中穿梭折返，带起一蓬蓬血水，到后面几乎是一条血蛇在半空蜿蜒相继。

魔导机枪连枪带人被劈成两截，魔导枪兵一个个则是头颅、手臂、魔导枪乱飞。直到慕斯卡清醒过来，先是神恩赐福，再是群体护佑，让士兵们镇定下来急速后撤，这场屠杀才告一段落。

看看变成废铁的魔导机枪，以及扑在地上的二三十具残缺尸体，慕斯卡抽着凉气，不迭后退，语气已经含着明显的惧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妮恨恨的道：“我很想说我不是人呢……”

回头看看游侠吉哈诺断成两截的尸体，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热流翻滚。下层的她不清楚是什么，上层的沮丧、愤怒和懊恼倒是异常清晰。

多好的一个革命苗子啊，就因为自己的迟疑而牺牲了。

刚才抱着的那丝侥幸和幻想，也果然破灭了。

这不是游戏，没办法在紧要关头暂停甚至先打一盘昆特牌拖时间。

“可惜我现在就是凡人，稍微特殊一点点的凡人。”

“时代的确变了，可你还没有真正跟上，只知道拙劣的仿造武器，不知道新武器的新用法。魔导枪扎堆挤在一起，机枪一字排开，以为自己是在拍抗啥神剧吗？”

“哦，不对，你还是知道在侧翼安排火力，不过真的以为只靠密集火力就能吓倒意志坚决的近战职业？连魔导喷枪都没有，谁给你这样的自信啊！”

“神陨高原的亡灵战争，洒了多少汗水和血水，付出了多少生命，才积累出来新时代的战争经验，你以为看看幻景就能学会？”

桑妮避开慕斯卡抽冷子射来的枪弹，身影消失、再现，蓝白双剑劈在仓促放出的光盾上。

光盾碎裂，魔导枪断裂，重甲在神力冲击上崩出片片裂纹，慕斯卡喷出一大口血，倒摔而出。

“抱歉对你要求也太高了，你不过是欺压一下弱者和平民而已，仅仅只是这样也足够了。”

冷冷话语回荡着，慕斯卡还没落地，水晶涟漪瞬间掠了过去，就在半空又炸开一道冲击波。

桑妮的身影从涟漪中浮现，慕斯卡摔在远处，重甲尽数碎裂，身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细小伤口。

“只是你的无耻程度实在让人惊叹，能一面掠夺平民，一面宣称自己在让世界变好，自己走在最先进最正确的方向上，我看你改信谎言之神更有前途一点。”

“够了——！”

慕斯卡一跳而起，他丢掉了手里那半截魔导枪，拔出长剑，暖白圣光自身上急速溢出，看样子是要开大招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你也的确很强大，但你跟眼前发生的事情，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世界从来都是由强者主宰的，你跟那个愚蠢的游侠一样，抱着强者用来安慰弱者的虚伪法则，企图把它变成真实，你注定要被世界排斥，被时代淘汰！”

“我已经看清了时代的未来，我正走在别人的前面！我所做的事情，以你那塞满善良啊信念啊那种腐臭玩意的脑袋，根本明白不了，你也没有资格评判！”

慕斯卡的侃侃而谈让桑妮微微讶异，这还真是个有雄心大略的反派呢，怎么看都不是小角色。

下一刻她就大叫：“卧槽！”

圣光闪烁，慕斯卡并没有放出诸如忠诚化身之类的大招，而是身影在圣光中渐渐变淡消失，只余下哈哈一阵讥讽的笑声，以及令桑妮额头青筋直绽的两个字：“蠢货！”

那家伙刚才一大通话都是拖延时间，真正目的是施放传送神术，他……跑路了！

呆呆看了一会慕斯卡消失的地方，桑妮苦笑着摇头：“果然啊，不是NPC，不是游戏。”

转身扫视四周，慕斯卡的士兵已经四散而逃，她可没有追杀的心思。

巡行在这处小小的战场里，她找到了游侠吉哈诺的尸体，合上了他还没瞑目的眼睛。

“我觉得你很可能到了冥河也不愿跳下去，那么就呼唤阿丽珊的名字吧。虽然你没有赤红神力，但你的意志是与我们同在的。当然，我更希望你能获得永恒的解脱。”

她将手放在游侠的额头上，以凡人之心，说出了神之祝福：“吉哈诺……同志，愿你安息。”

然后她起身对远处说：“你们是来捡尸体的？”

一个油腻肚腩中年人从草丛里跳出来，是镇子里的屠夫，色厉内荏的嚷道：“怎么？不行吗！？”

木匠跟着起身，挠着头说：“镇子里什么都被抢光了，这些人身上的东西还值点钱，至少能换点吃的。”

镇长跟其他人也站起来，镇长忐忑的道：“这违反了您的……信念吗？”

桑妮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随便你们吧，但要好好安葬，另外……”

她指着游侠的尸体说：“单独安葬他，细心一点，做好标记，我还要回来拜祭。”

“那是当然、当然！”

镇长不迭点头，再小心的问：“您要去哪里？”

桑妮说：“那个慕斯卡的巢穴……我是说，他们的神殿在哪里？”

镇长和众人同时抽了口凉气，镇长惊恐的道：“难道您要……”

“我说过，我做事遵循信念，并不因为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反应而改变”，桑妮依旧看着游戏的尸体，语气低沉：“我还背负着他的一份期许，所以这件事情，我就负责到底了。”

接下来的话像是自语，镇长等人就不明白了：“我大概能体会到他最初的感受了，但我比他那个时候更有力量，我能马上、亲手改变，我不需要忍耐。”

镇民们指的路在另一个方向，还要返回小镇。

老弱妇孺又涌到了街头，只是默默看着她，并没有言语。目光中既有感激又有愤恨，桑妮淡淡一笑，她都明白。

虽然帮他们赶走了教会的人，还要去铲除教会的巢穴，算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了问题，这自然让他们感激。可也因为她的到来，小镇被毁了几乎三分之一，死伤无数，他们又怎么能不恨。

桑妮自己心中也翻滚着这种冷热交加、苦甜相织的感觉，既怜悯他们的遭遇，理解他们的挣扎，又为他们的自私而愤怒，为他们的无情而憎恶。

“终于找回了那个世界的感觉呢”，桑妮暗暗叹着：“凡人啊，就是无数矛盾的集合体。”

熟悉的童音响起：“光光！”

跟着更稚嫩的嗓音：“没羞！”

是那个小男孩，正跟一个更小的小女孩一起拿手遮眼睛。

这时候桑妮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春光大露。只是因为没暴露要害，所以没太在意，但对这里的镇民来说，却是够刺激了。

小男孩的母亲踌躇了一下，从人群中走出来，取下身上的围巾递给她：“遮一遮吧，毕竟是女孩子。”

“谢谢……”

桑妮咳嗽着接过，要在刚“下凡”那会，她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具身体又不是真正的她，现在她却下意识的觉得很尴尬。

用围巾裹住躯干遮掩春光，她对小男孩的母亲点点头：“你们放心，教会的麻烦，我会彻底解决掉。”

她又对小男孩招手：“再见！”

小男孩回礼：“再见，阿姨！”

桑妮恨恨的咬牙：“是姐姐！”

目送她离去，镇民们有的叹气，有的摇头。

“好人啊，希望她不会有事。”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别再来了啊，我们已经受不了啦！”

“我们还是躲到山里去吧，就算教会的麻烦解决了，听说图铎王要来了，那是个大魔王啊。”

“教会说的你也信？不过我也觉得该躲起来了，没了教会还有国王。”

………………

四天后，桑妮立在海岸边，眺望前方那座矗立在险峻山崖上的城堡。

这是凯姆教会紫荆花王国分部南方教区的神殿，因为这个王国离迩香不远，神廷的势力格外强大，这座本该由侯爵公爵享有的雄伟城堡，就成了凯姆教会的财产。

这时的桑妮满脸风尘，衣衫褴褛，小男孩母亲送给她的围巾也满是污垢，但她眼中光彩沉凝，身姿自然，完全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普通冒险者，不再是因为到处找信息提示、操作界面而目光虚浮的怪异来客。

这四天她迷过路，跟盗匪交过手，跟猎户和其他冒险者碰过面。睡了一晚树上，一晚渔船里，还在农夫家借宿过两夜。

虽然只是浮光掠影，但她也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凡人，尤其是平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而她以凡人之身在这个世界活动时，随时随地的真实感受也在不断填充她的凡人之心。

现在，解决掉这座神殿，她觉得自己在主位面的历程就会拥有一个圆满的起点。

除此之外，这样也能让她有底气去拜祭吉哈诺的墓，对他说已经完成了他未尽的任务。

身影变淡，潜入到微微荡起的涟漪里，片刻后就潜入了城堡，攀附在顶层的窗外，谨慎的观察情况。

窗里的房间只有两个人，都是英雄巅峰，一个是圣骑士，一个是魔法师。

这种狭窄空间里正是最适合告死神力发挥战斗力的地方，在野外有了一定活动经验，对战斗不再陌生的桑妮很有把握。

房间里有人在谈话，其中一个人正是慕斯卡，让桑妮暗叫一声好。

“费德里克，前几天我损失很大啊，还没来得及补充，带着这么一支残兵投奔图铎王，会让他看不起我的。”

慕斯卡的语气有些烦恼：“抓那些平民除了解解气外，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图铎王打着解放受苦之人的旗号，我们在面上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什么？镇民都被抓过来了！？

桑妮想拍额头，自己这一路是迷了多远啊！

懊恼之余，慕斯卡称呼的那个名字，又隐隐有些熟悉。

一个干涩冰冷的嗓音说：“我需要灵魂，哪怕是平民的羸弱灵魂，有一个算一个。我从很隐秘的渠道了解到，用神尸制造的弑神箭已经被确认有效！”

“我很快能制造出足以侵蚀凯姆意志的武器，现在需要做一些中间环节的测试。对图铎王来说，还有什么东西的价值比这件武器更高？”

“所以，慕斯卡，你应该把重点放在我这边，而不是拥有多少军队和高阶职业者。”

慕斯卡沉默了片刻，冷冷笑道：“我大概明白特鲁克为什么要赶走你了。”

那个叫费德里克的魔法师像风箱般嘶嘶笑着：“所以他会被贝利诺夺走克斯特的神廷资产，会被迩香一脚踹到瓦伦丁去等死。慕斯卡，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水晶涟漪荡动，冲击波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桑妮从空气中挤出，一把秘银匕首捅进了魔法师的背心。

她冷冷的道：“你们的邪恶阴谋就到此为止了！”

四百七九 桑妮的大冒险，艾克斯解放之头槌

从劫匪手上抢的秘银匕首透入人体，桑妮暗道不好，像是刺进了木头。

魔法师身影一僵，就此定住。一片虚影渗出，在角落里凝结成又一个身影，正是那个费德里克。

“我的替身木偶！”

魔法师心痛的喊着：“慕斯卡！我一点也没察觉！你可没说过她是个刺客！”

旁边的慕斯卡又是一身重甲，撑起光盾说：“我也没想到，以为她就是变种的游侠。”

看两人早有防备的模样，桑妮心头一震，自己的出现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哎哟他们说到抓了镇民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啊，我还真是……好吧我承认我真的有点笨。”

桑妮懊恼的想着，再度闪到魔法师身后。相对圣骑士来说，魔法师更棘手一些，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掉。

她还是不太服气：“这也不是笨！只是反射弧有点长！”

这一次匕首刺进了空气里，魔法师已有提防，施展了类似幻象术的法术，房间里骤然多出好几个人。

“这种神力光彩，还有波动，好熟悉……”

几个魔法师异口同声的说着，还在不停变位，桑妮潜进阴影中，用告死神力努力感受对方的真实位置。

魔法师忽然猛抽口凉气：“该死！你难道是赤红教会的圣女！”

“什么！？”

拔出长剑正在蓄力的慕斯卡惊得手一晃，不完全的圣光斩劈到了墙上，震落大片墙皮。

“圣光堡的余孽！”

桑妮也记起来了，这个费德里克，就是最初跟李奇在神陨高原争斗的贝利诺王子的随从，好像只露过一面。李奇都不太在意，她更是没什么印象，直到对方认出她的一丝来历。

这下更不能留活口！

浮出空气，伸手击出神罚电光，如电网般贯穿了房间里的所有身影。几个费德里克同时消散，剩下那个费德里克，还有再度蓄力的慕斯卡也被打得倒飞出去，在墙上撞出人形轮廓。

向神祇之心发送更换神力的要求，桑妮准备大力出奇迹……不，用绝对的力量碾压。

慕斯卡大叫：“费德里克！”

魔法师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我只提炼出来三颗！用了我们还怎么去见图铎王？”

慕斯卡重复魔法师的话：“这是个圣女！”

不太懂，但听起来不妙的样子。

桑妮这一紧张，神力汹涌而入，她赶紧叫停。

神祇之心还真是无孔不入，她在本体里留了一小部分意识用来压制神祇之心，如果调动的神力太多，神祇之心运转起来，就会反过来把那部分意识压制住。到时候她这个分身都要被神祇之心控制，变成类似李奇那样的角色了。

神祇之心是清楚这一点的，神祇之心并不会背叛她。她跟李奇坐上死神那会的情况不同，她来到这个世界，天生就是神祇，她的神祇之心和凡人之心是统一的。

不过那是针对整个多元宇宙，对费恩世界来说，她的凡人之心还没有根基。在费恩注册了神籍的神祇之心，会服从费恩世界的神力法则。一旦获得了主导权，吞噬本体的凡人之心，甚至抛弃她这个分身，都是正确的选择，因为这才符合最大效率、最大利益。

这一打断，费德里克举起了法杖，杖尖紫光盈盈。

“好吧，希望在你身上得到足够的补偿。”

话音没落，三发奥术飞弹激射而出。

桑妮下意识潜行闪避，如果是寻常的奥术飞弹，她可不怕。可看这家伙的笃定姿态，不得不防。

刚潜入阴影中，脑子里就接连炸开三道如雷的震荡，而后身上的感觉才传进脑子。

她从空气中扑出来，踉跄着退到角落里，身上的力气急速流逝。

胸口、腰部、腹部，三个地方被奥术飞弹炸碎了衣物，肌肤也变得通红。

奥术飞弹对她的身体只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在伤痕中心还有一小片乌黑，正在缓缓扩散，冒出淡淡黑气。

腐化神力！？

虽然没有弑神箭那么可怕，但也不是那种直接用神尸碎片制造的武器，而是经过高度提炼，说不定还加了料的神尸碎片。

至于原料，真是太熟悉了，在桑妮眼中飞舞的蜘蛛虚影异常清晰，这是罗丝的神尸。

“只是三级的标准奥术飞弹，加上目标锁定、默发和瞬发三个超魔技巧，成了六级法术”，费德里克用法杖支着身体喘气，这个法术看来消耗很大。

魔法师庆幸的道：“目的就是为了射出这三颗弑神弹，原本是要在迩香用的，现在用在你身上了，你该感到荣幸。”

是你该感到荣幸，你是继那个黯精灵小婊砸之后，第二个用神尸武器伤到我的家伙……

桑妮暗暗咬牙，自己还真有主角范呢，先是弑神箭，再是弑神弹，费恩人鼓捣出的弑神武器全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还好这仅仅只是弑神弹，催动神力就能净化掉，不过眼下可不是疗伤的好时候。

桑妮竭尽全力止住神祇之心输送神力，再让祂掌控这么强的流速，自己就要失去本体的控制权了。

与此同时，她还挣扎着让自己站起来，就这么瘫在地上实在是不雅，她也不想在这两个家伙勉强这么示弱。

于是在圣骑士和魔法师眼里，少女在角落里绝望的勉强支撑着身体，墙上飞溅的黑血，与她身上的伤口相映，显得那么凄楚哀怜。

“赤红教会的圣女啊”，费德里克举起法杖，又射出一道青光。这次是一枝类似禁制钉刺的银亮长钉，穿透少女的胸口，将她生生钉在墙上。

猩红与乌黑的血迹在少女白皙胸口交汇，她只是怒目相视，没有说一个字。眼瞳中原本还闪烁着银白光芒，这一刻也变得黯淡。

“当初在神陨高原吃足了苦头，一直不明白普雷尔那家伙，还有赤红女士是什么来历。现在好了，总算有了个可以好好研究的样本。”

有禁制钉在，费德里克放心的逼近少女，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炽热而尖锐，似乎剥掉了衣服、皮肤、血肉，一直穿透到身体最深处。

“该死，就为了这家伙，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慕斯卡吐出口长气：“还冒险关掉了防护结界，就怕她不来。”

“现在不必怕了”，费德里克站到少女身前，恶臭的吐息喷在少女脸上，他捏着少女的下颌仔细端详，露出狰狞的笑容：“算不上绝色，但也挺漂亮的，要不你先享受一下？”

“艾……艾……”

少女哆嗦着嘴唇，模糊的呢喃着，乌黑的血丝从嘴角里溢出。

“爱什么？祈祷爱神来救你？”

费德里克嘿嘿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少女继续呢喃：“艾……克斯……”

后面慕斯卡说：“身上没点肉，我可没兴趣，先剁了四肢以防万一吧。”

“就是这样的才有味道啊，可惜年纪大了点”，费德里克有些遗憾。

这时候少女还在念叨：“解放……之……”

“什么？”

费德里克的脸凑得更近了，他很确定对方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头槌！”

少女眼中银白光芒涌动，她脑袋猛然一低，重重磕在魔法师的额头上。

炽白光芒自她额头喷薄而出，费德里克连声哼都来不及，整个脑袋波的崩裂成一片飞灰。

光芒如炮火，穿透了魔法师的头颅，轰在墙壁上。一连串爆裂声响起，片片飞灰激荡，射穿了好几道木墙石壁，一直穿透了城堡的外墙。

看看没了脑袋，正缓缓栽倒的尸体，再看看那层层缺口，慕斯卡两眼发直，艰辛的吐了口唾沫。

少女那双银白光芒满溢的眼瞳转到他身上，圣骑士怪叫一声，一脚踩在地板上，震出偌大缺口，整个人径直落到了下一层。

仓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女握住钉刺，喝啊叫着拔了出来。

眼中光芒散去，她瘫坐在地上，剧烈喘息。

“好痛！比在亡者之域被弑神箭射了还痛……”

桑妮抚着被钉刺穿透身体的伤口，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候是神祇本体，现在是凡人躯体，当然不一样。

银白光芒在胸口流转，禁制钉刺的伤口急速愈合。那三处中了弑神弹的伤口，她只敢用神力抑制住扩散，不敢动用太强的神力。这让伤口无法愈合，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丢脸还是其次，这可咋办，进退两难啊，算了，还是先离开这，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桑妮苦笑着，用残存的告死神力潜入阴影中。

拖着沉重的身躯，几乎是用爬的出了城堡，一层屏障骤然罩住整片区域。满含敌意的魔力冲刷着她的身心，要将她从阴影中逼出来。

慕斯卡开启了防护结界，居然有反隐功能，桑妮左右看看，也顾不得脏乱差了，赶紧遁入城堡外的马厩里，藏在最深处的角落。

外面脚步声四起，就听慕斯卡在呼喊：“一寸寸的翻！包括地牢，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她受了伤跑不远，在结界里也没办法隐身！”

“很好，按照剧本，这时候该有救星出现了”，缩在角落里，桑妮苦笑着，这几天的幕幕过往在脑海中翻腾。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桑妮凄苦的想，自己果然不是做事情的料，只适合宅在家里码代码，背理论，教育某个越来越不尊重自己的选民，以及当革命的设计师。

“李奇，你在哪里，你的女神在召唤你……”

告死神力已经耗光，她的身影从空气中浮出来，然后跟三双眼睛瞪在了一起。

“阿……”

小男孩正要叫，他的母亲捂住了他的嘴。

旁边的小女孩就只把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在为忽然变出个大活人而惊奇。

四百八十 桑妮的大冒险，破釜沉舟才是正确之路

桑妮眨了眨眼睛，虚弱的嘀咕道：“我有很不好的感觉……”

她侧开脸，握紧了匕首。

小男孩的母亲肯定会出卖她的，就算不是保自己的命，也会为了保住儿女的命出卖她。这是凡人的天性，是母爱，她没有资格谴责，但她必须阻止。

那么只能杀了她们……

只要争取到几分钟时间喘口气，控制神力流速让伤势稍稍好转一点，她就能离开这里。

至于这三条命，反正是NPC，对，只是NPC！

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这几天来的遭遇，身上的伤势，让桑妮无法再维持这样的认定。

好吧不是NPC，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必要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主动干掉凡人这算什么啊！在小镇的见义勇为算什么？游侠吉哈诺的牺牲算什么？

而且这真的是必要的吗？

自己是不死不灭的，就算落到敌人手里，不管怎么折腾总之是死不了的。自己害怕的不是丢命，只是怕受到侮辱和禁锢吧。

桑妮一时犹豫不决，哪怕这具身体不是真正的她，但感受是真切的。对她的凡人之心而言，那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她终于有了决定，低声说：“去告发我吧，这样才能保住你们的命。”

只要小男孩的母亲有喊叫或者逃跑的迹象，她的良心就能好受点，再用一丝神力打昏她们，这是最佳的选择。当然她不能保证力道是否恰到好处，很有可能直接杀了她们，这就是难以避免的牺牲了。

小男孩的母亲苦涩的道：“没有用的，我们被抓过来的时候，那个魔法师的侍从说男人关地牢做试验，女人和小孩服侍他们。可上午其他女人也被拉走了，我听到了惨叫声……”

桑妮心口一紧，这帮混蛋！

她无奈的叹道：“看来我得对你们说声抱歉了，是我给你们惹来了灾祸。”

“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妇人眼里闪烁着泪光：“我一点也不恨你了，你做了你该做的，就像我的丈夫。”

桑妮摇头说：“不，你才是好人，凡人里总是有好人的。”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没有神祇保佑好人”，妇人叹息：“我们只做得来好人，杰克和杰莉，经常跟他们说不要学父亲，不要和父亲那样傻。看到他们做坏事又忍不住教育他们，训的时候又说要做他们父亲那样的人……”

桑妮苦笑，我就是女神，我保佑好人，但我现在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你走之后，大家都在说逃到山里去，可大家拖拖拉拉的，还存着侥幸，没想到第二天清晨，教会的人就来了……”

妇人看着桑妮身上的伤痕，语气变得怜悯：“是我们自己的错，是我们太弱小，我们低估了那些人的邪恶和残忍。看看你，你为我们，都快要死了。”

桑妮身上那三处伤口皮肉翻卷，渗着黑血，在平民看来，还能喘气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我说过，我不是为你们做这些事情”，桑妮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放松：“而且我死不了，只要需要点时间。”

妇人摇头：“受帮助的人不该忘记，就像我的丈夫帮助其他人一样。”

“所有地方都不要放过！”

“库房、水槽、马厩都搜过了吗？”

“还有干活的平民？全拉出来！”

外面的人在嚷嚷，桑妮又握紧了匕首，妇人咬咬牙：“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桑妮愕然看向她，妇人凄然一笑，抚着两个孩子的头说：“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救救我的孩子吧。”

桑妮艰辛的吞了口唾沫，嘀咕道：“我的感觉还是对的，这是套路，对，套路！”

嘴里虽然这么说，眼里却湿润了，桑妮眨着眼睛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

妇人将儿女揽进怀里，用力一抱，带着鼻音的低声说：“别出声，桑妮和你们的父亲一样，都是好人，她会保护你们的。”

脚步声靠近，妇人赶紧将稻草盖到桑妮身上，再把儿女塞到墙角里。

“出来出来！里面还有人吗？”

一个人探头进来，捏着鼻子就在门口叫唤。

妇人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儿女，起身往外走去：“没了，就我……”

那家伙显然不了解情况，又忍受不了马厩里的浓郁臭气，随意晃了几眼，拉着妇人出去了。

桑妮先是紧张的看着妇人，再紧张的看着男孩女孩。

妇人没多说一个字，男孩女孩也乖巧得大气都没喘一口。

赶紧疗伤，或许真的能把男孩女孩带走，甚至反杀一把。

桑妮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开始跟神祇之心较量。既要运转神力，又要提防神祇之心夺走控制权，这很艰难。

神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清除着深处的腐化神力，这让更多黑血渗出体外。她的气息变得微弱，胸口似乎都不再起伏了。

“阿……哦，桑妮，你还活着吗？”

肩膀被谁轻轻点了点，叫杰克的小男孩低声问。

叫杰莉的小女孩嘀咕：“是你的错杰克，你总是喊她阿姨。”

小男孩抽了抽鼻子：“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用力的晃了晃桑妮肩膀：“姐姐，我喊回来还有用吗？姐姐……姐姐……”

桑妮低低咳嗽了一声，点头说：“有用。”

“哈哈……”

杰克开心的笑了，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外面忽然响起哭喊声，就听慕斯卡大声道：“瑞德小姐，你肯定还在结界里！现在给你一个践行信仰的好机会，你不出来，每隔一分钟我就杀一个平民！”

“他们是你出手帮助的那个小镇上的平民，他们原本只会损失一些食物和财物，但会好好的活下去，是你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灾祸！现在你还有补救的机会，每分钟的迟疑，都会让你的罪行加重一分！”

“你是虔诚的圣女啊，你不践行信仰，坐视别人被你害死，你的神祇不会再眷顾你的！”

“出来吧，我们公平对决！只要你出来，我保证放了他们，以凯姆之名立誓！你要是不相信，要我指着冥河发誓都行！”

“现在是第一分钟……”

桑妮睁眼，眼中银白光芒闪过，她恨恨的道：“还真是标准的反派套路啊……”

从刚才那个到马厩来找人的家伙就能看出，慕斯卡的手下对搜查敷衍了事，刚才城堡的动静都看到了，谁也不愿意找死。

慕斯卡对此必然心中有数，用平民胁迫就成了最安全也最有效率的选择。

套路虽然老，成功率却最高，不然怎么会成套路呢。

“抱歉，再多几分钟就好，几分钟……”

桑妮对杰克和杰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度闭眼。

第一声惨叫响起，是个男人。

桑妮扯了扯嘴角，杰克和杰莉打了个哆嗦，互相紧紧捂住对方的嘴。

第二个是个女人，还好不是杰克和杰莉的母亲。

第三个……

“瑞德小姐，好好躲起来啊，不要被他们……啊……”

话没说完就被杀了，是那个油腻中年屠夫。

第四个……

“不是你的错，瑞德小姐！”

这是木匠，该说完也被杀了。

之后的平民很沉默，只有一声声闷哼。

每一分钟，都像一发枪弹射中，让杰克和杰莉的小小身躯一次次抖动。他们都拼命的捂着对方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出来……”

一个个平民被杀，桑妮原本已经有些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可以把牺牲控制在二十个之内，可接着出声的人却让她抽了口凉气。

是杰克和杰莉的母亲，两个小孩都呆住了。

然后他们捂对方的嘴松了，同时喊道：“妈妈——！”

外面慕斯卡恼怒的道：“还有小孩呢？去抓出来！”

妇人惊恐的呼喊：“不——！”

桑妮跟杰克和杰莉对视，片刻后，杰克眼里的惊惶消失，他对桑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牵着妹妹的手起身走了。

“杰克……”

桑妮感觉心中某处再度炸开，比最初在小镇里的反应还要猛烈，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他们。

杰克说：“桑妮……姐姐，我们要去陪妈妈。”

又对妹妹说：“不要害怕，只是痛一下，很快的。”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看着兄妹俩出了马厩，桑妮胸脯剧烈起伏，眼中银白光芒渐渐炽亮。

在她心中，两个小人正在剧烈争斗。

“不，还要忍耐，现在出去打不过慕斯卡……”

“这么忍耐是为了什么？这一次忍过了，以后还有什么不可以忍的？我是来凝练凡人之心的，不是把凡人之心打磨成为了力量、利益或者其他东西，什么都可以抛弃的神祇之心啊！那样我又何必来这一趟呢？”

“但你会让神祇之心夺走本体的主导权……”

“不一定是吗？一点风险都不能冒吗？”

“根据小红帽定律，你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但我忍下的话，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神祇之心跟凡人之心是绝对不能并存的！阿丽珊也并没有凡人的一面！人人成神的大同主义革命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面对现实吧，你必须忍耐，这难道不就是凡人之心必然面对的事情？”

“不！凡人之心不是逆来顺受，不是麻木不仁！”

“凡人之心就是自私，就是趋利避害，这还不明白吗？”

“如果只是这样，我和李奇在这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们所作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

桑妮在人神交战，外面妇人放声大哭：“不……杰克！杰莉！”

妇人绝望了，出卖自己是唯一保住儿女的选择。

争斗停息，桑妮等待着那一刻，那是被迫的，她别无选择。

“瑞德小姐……”

妇人悲怆的喊道：“我恨你——！但是……不要出来啊！”

再一声惨呼，妇人没了动静，接着是小男孩小女孩的痛哭声。

慕斯卡显然没听出妇人的意思：“下一分钟是两个小孩！”

银白光芒爆绽，整个马厩都被震成了碎片。

强大的力量波动驱散烟尘，，露出桑妮的身影。她缓缓走向城堡中心的广场，两眼银光喷吐，浑身笼罩在光尘中，宛如非人的天使。

“自私、趋利避害的确是凡人的本性，但这同时也是生灵的本性。凡人之心之所以可贵，就是在于会认识到这样的局限，这样的束缚。会为了同类，为了更美好的事物，为了信仰挣脱这样的束缚，舍弃自己的私利，欲望，甚至做出牺牲。”

“这就是凡人的灵魂之力啊，这就是信仰之力的来源。”

“但这样的力量却被强者利用来谋取他们的私利，他们压迫其他凡人，凝结出世界的陈腐秩序。由此诞生的神祇失去了凡人之心，再度屈服于力量的束缚，服务于落后的秩序。”

“神祇之心跟凡人之心的确是不相容的，不过从更高层级的维度来看，它们又有相容的可能，这很符合辩证法和矛盾论，我明白了……”

桑妮的声音回荡在结界里，因为蕴含着难以言述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在冲击着结界之力，让声音如神谕一般震慑人心。

“我总想着同时兼顾神祇之心和凡人之心，这是错误的。我必须将所有意志放在凡人之心上，让它得到升华，再反过来吞噬神祇之心。”

这些话慕斯卡等人完全没有听懂，圣骑士挥剑指着桑妮，惊恐的大喊：“开枪啊——！”

布置在广场外围的魔导枪和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光流汇聚成一条粗壮光蛇。

桑妮的目光落在广场那些尸体上，她低声道：“对不起，我醒悟得太晚了，但我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的。”

说话的同时，挥手劈出一道炽白光弧，如源源不断的浪潮，不仅震碎了所有枪弹，还在半空分裂出无数细枝。每一枝都如一条电弧，劈中开火的士兵。那些魔导枪手和机枪手瞬间化作飞灰，即便是撑起层层光盾的慕斯卡，不仅全身重甲粉碎，右手也齐腕而断，血肉纷纷扬扬如纸屑般飘舞。

慕斯卡大喝一声，身影骤然膨胀，变为几层楼高的圣光巨人，拉出一道暖白虚影，转身跑了。

桑妮身影闪烁，正要追上去，笼罩着身体的银白光尘忽然消散。

她停步叹气：“好了，这下乐子大了……”

然后又淡淡笑道：“还好，我早就对自己的不靠谱有了心理准备，做好了安排，这下就看那家伙靠不靠谱了。”

再看向广场里的平民，目光落到抚着母亲尸体痛哭的杰克和杰莉，她坚定的道：“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这是一道难关，但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的渡过。”

四百八一 最大的反动派小红帽/伪

冥岸，冥河英灵们正牵引着不可消解的冥石，在冥河中堆砌一座高塔。这座塔将是冥河女神的神国，同时也是英灵的栖息之地。

“麦丝这么笨啊？唉，什么时候心灵网络能开发完呢？你说的那些好玩的东西，我一个也没碰过……”

工地边的石船上，阿丽珊正跟敏丝聊天，身躯忽然一直，头发高高扬起，像是世界颠倒了。

不仅阿丽珊出了异状，原本平缓的冥河也奔腾起来，英灵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惊异的看着这幕乱象。

“这是……”

阿丽珊下意识的控制身体，飘飞的乱发恢复平静，眼中光芒闪烁，愕然的道：“女神要直接抽取冥河之力？”

她显得很犹豫：“既然是女神，当然得听从，可不经过我的调理就直接抽取，冥河会乱的。”

阿丽珊闭眼与女神沟通，却没得到回应，这让她更疑惑了。

挥挥手，冥河平复，她蹙起了眉头：“女神不会这么鬼鬼祟祟的，我得想办法问问李奇，虽然有可能坏了女神的什么计划……”

冥河女神耸耸肩：“可女儿总是向着爸爸的啊。”

厄普西隆，黑曜石塔魔女学院，菲妮和缇娜正为谁那一系神职者挣的贡献点数多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同时光翼伸展，转换到魔女形态。

“自习课不是比武课啊！你们的多动症越来越严重了！”

卡琳不满的嚷嚷着，觉得胸口有点发痒，探到衣服里挠了挠。这一挠就停不下来了，还嗯嗯啊啊的哼了起来。

丝丝魔女的老二，码农总管妮丝用中指推推黑框眼镜，惊呼道：“卡琳！你在课堂上自那个啥，我要告诉欧萝拉！”

然后她，加上其他十多个上课的丝丝魔女都捧着脑袋啊啊叫出了声。

妮丝招呼道：“快连接网络！大家抱在一起！”

卡琳挠得满脸通红，也凑过来眼神：“加上我！”

菲妮和缇娜跟着喊道：“还有我们！”

厄普西隆深处，两个圆滚滚机器人加上薇姬和伊芙，正带人组装魔导金属虚灵生产线。

伊芙吩咐道：“这里的传送带再长一截……”

薇姬摇头：“根据我的计算，这个长度正好配合满负荷运转的速率。”

“好吧”，伊芙瘪瘪嘴，带着丝不甘和委屈的道：“听你的，薇姬首席委员。”

就在这时，机器人和魔女同时身心一震。

脑袋上有半截红圈的玛达拉说：“好像是女神在加速神力编织……”

全红脑袋的尤赞说：“这不对劲，可我们现在上不了神国。”

薇姬眼中蓝光急速闪烁，片刻后她说：“女神想加速抽取我的命运神力，幅度远远超越了必要界限。这会让我牵动魔网的力量，惊动魔法女神。这是危险而无智的行为，根据神力安全条例，我拒绝执行。”

尤赞好奇的问：“神力安全条例？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东西？”

薇姬用“这还需要问”的眼神瞥瞥尤赞：“我刚制定的。”

伊芙捧着心口，翻着白眼使劲嚷嚷：“好热！好热！我受不了啦！”

新生魔女像雏鸟找妈妈似的喊道：“欧萝拉！欧萝拉帮帮我！”

贝塔城，正在跟塔伦斯等人谈工作的欧萝拉光翼伸展，骷髅翻滚，整间屋子像是变成了审判罪人的刑庭，摄得人们几乎想低头膜拜。

旌旗魔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异常，低呼道：“女神在直接抽取神力！？”

在心中呼叫了一会，没有反应，想用神召上神国却被拒绝了。

欧萝拉凝住心神，将飞速流转的旌旗神力止住：“这不对劲！女神肯定出了问题！”

念头刚闪过，女神又发来神召，她赶紧接受，灵体上了神国。

赤红神座大变样，让欧萝拉抽了口凉气。

原本华表所在的位置，被一座猩红高台替代，高台被如纱的薄薄红焰罩住，隐约能看到小红帽端坐在高台上。

就在小红帽身后，高台后半圈是道道光色不一的火炬。

冷白的是痛苦……

炽白的是破坏……

亮白的是旌旗……

水晶的是告死……

水色的是网络……

浅绿的是自由……

淡金的是正义……

纯银的是新生……

浅蓝的是命运……

银灰的是冥河……

所有火炬都在飘摇荡动，但又被什么束缚着始终无法喷薄而起，熊熊燃烧。

“陛下，您……还好吧？”

景象一变，气氛也完全变了，欧萝拉完全没了以前上来就在小红帽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开始唠嗑的感觉，女神跟自己的距离变得无比遥远。

“我……还好啊，很好！”

是小红帽的声音，她的语调有些古怪，每个字还是以前那种浮夸的语气，可凑起来总觉得味道不对。

“就是现在有个大问题”，小红帽说：“我的伤势很严重，必须尽快晋升到中等神力，需要你们每个魔女的支持。你们为什么要抗拒，向我贡献神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个……”

欧萝拉小心的斟酌着说辞：“之前您不是这么说的啊，说不必我们理会，难道是新情况？”

小红帽打蛇随棍上：“对，是新……新情况！具体什么情况你们就不必问了，你们也不懂的。”

欧萝拉真诚的建议：“把李奇也叫上来吧，他肯定知道怎么办。”

小红帽有点生气：“为什么非要叫他啊？这种事情他懂什么？跟他也没关系！”

“陛下……”

欧萝拉叹道：“他也是魔女啊，如果他不认同的话，您会少掉正义神力的。”

高台上响起跺脚的声音：“该死！才记起那家伙是个变态！”

沉默了一会，小红帽再道：“我想起来了！还有其他的办法，用不着他，也用不着你们，你就照我的吩咐办吧。”

顿了顿，很严肃的道：“不要告诉李奇，他还在忙他的事情，这会打扰他的。”

听小红帽说完要求，欧萝拉先是惊愕，再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高台，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沉吟了片刻后，她绽露笑颜：“好的，陛下，我会尽快照办，而且……”

旌旗魔女恭谨的道：“一定替陛下保密。”

灵体回位，心念转了转，确认没有被女神监测。也不理会塔伦斯等人，欧萝拉点了点手腕上的随身助手，语气异常急促：“蒂丝，马上联络米丝，搭起紧急通讯线路，我要找李奇，十万火急！”

………………

瓦伦丁城西堡主厅，李奇和特蕾希娅等人正紧张的注视着情报台上的光幕。

浓郁的烟尘刚刚散开，罩住瓦伦丁大教堂的防护结界崩裂出大片水晶区域，神力沿着屏障荡动，如水流涌向结晶区域，急速修补损伤。

“太可惜了”，努曼艾尔叹道：“如果魔导炮和突击部队能再靠近一点的话，至少能冲出一个大缺口。”

特蕾希娅平静的道：“我们并不是没有进展，至少证明了魔导炸药比魔导炮更管用。”

传讯戒指振动，她接通之后，眉梢先是扬起，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七位传奇魔法师主持的空间神力探测法阵确认了，瓦伦丁跟迩香之间的确有永久性传送通道相连。不仅能传送物资和人员，还能传送神力。”

女王吐了口浊气掩饰焦虑：“这意味着我们在跟瓦伦丁加迩香拼消耗。”

李奇正要说话，心头忽然一阵抽痛，身体也晃了晃，特蕾希娅顺手扶住了他。

“你怎么……”

特蕾希娅刚开口，眼角瞅到靠着墙边静静立着，全身甲胄还带着全覆式头盔的凯瑟琳也晃了晃，身上溢出淡淡的炽白光晕，顿时明白了什么。

“是你的……上面有什么事？”

她了然的拍拍李奇的胳膊：“先去解决这个问题吧。”

李奇很自然对特蕾希娅点点头，示意别担心，带着凯瑟琳出了大厅。

就在特蕾希娅目送两人的同时，其他人的目光从女王的手上转开，相互对视，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色。

出了大厅，凯瑟琳撤掉头盔急声说：“女神、怪！”

李奇点头：“我知道了，正在跟她通话。”

说是通话，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呼叫。

许久后，小红帽才淡淡的回应道：“何事？”

“这该我来问吧？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奇满肚子气：“刚才你好像有了什么变化，然后使劲抽各系的神力，别告诉我你烧得迷糊了病急乱投医！你不是说过光靠神力升级会压制你的凡人之心吗？”

“呃……刚才，刚才那只是测试，压力测试！”

小红帽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我忽然觉得该做下测试，你也知道我是想做就做的人嘛，真的搞出了那么大动静吗？这就是我不好了。”

李奇沉默，小红帽也沉默，过了一会，她用放弃了的语气说：“好吧，我承认，我的伤势有些重，需要尽快晋升。刚才可能是没注意控制神祇之心，既然你们能阻止住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奇顿时急了：“让我上去看看！”

小红帽安慰道：“你尽快攻下瓦伦丁吧，那里不是有很多魔女吗？如果再能净化新的魔女，让我们赤红神力更加壮大，我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她显得很疲倦：“我就全指望你了哦李奇，努力吧。现在我需要休息，没事不要打扰我。”

确认小红帽中断了信号，视野中却没有相应的图标，李奇皱眉。

随身助手忽然在视野里跳出紧急联络的图标，李奇又赶紧来到自己在西堡的厅堂。这是特蕾希娅给他分配的居所，占了一座独立的角楼，外人都以为是女王特别优待，知情人明白至少有一大半原因是女王想让妹妹住得宽敞舒坦。

刚进客厅，米丝就从里面探出小脑袋朝他招手，他跟在后面，进了一间有隔音和探测结界的房间。

米丝将手放在一部类似电脑机箱的机器侧面，神光闪动，她严肃的点点头：“接通了。”

这是丝丝魔女跟尤赞一起开发的远程心灵电台，由两个丝丝魔女进行心灵连接，电台两端就能发送语音和文字信息，不必再像之前那样由丝丝魔女进行转述。

如果是语音通讯，说明事情非常复杂或者紧急，光用文字说不清楚。

李奇戴上耳麦，耳机里传出欧萝拉的声音：“女神出事了！我怀疑……”

听了她的讲述，李奇脸色变得铁青，低声骂道：“那个笨蛋！蠢神！”

“女神还要我在厄普西隆和贝塔城立她的像，要更改教义，要在早晚组织祷告，称颂她的神名……”

欧萝拉将小红帽的交代全盘托出，李奇冷哼：“这个女神是假的！不，我是说是真神！不是小红那个笨蛋！”

“刚才我就有感觉，她说话极力把自己装扮成凡人心态，真正的小红是把自己装扮成神祇心态，这可瞒不住我。”

欧萝拉有些忐忑：“但她现在坐在神座上，这些命令……”

李奇坚决的道：“当然不能照办！现在坐在神座上的是个反格命！”

“那女神……我是说真正的小红，她怎么样了啊”，欧萝拉异常揪心，那才是她认可的女神，是坐在沙发对面跟她唠嗑的好姐妹般的存在。

“我得先搞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李奇一颗心直往下沉。

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

小红帽的凡人之心只是被压制了，还是被吞噬了？

早跟她说了，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她这铁定是逞强才搞出来的事！

算了现在也不是骂这二货的时候……

如果……

李奇下意识的将那个念头甩出去，不，不会的！

那家伙虽然二，但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完蛋了。他和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捋清楚，还有好多……好多账没算清楚！

跟欧萝拉交代了一番，李奇揉着眉头，在想该怎么上神国，或者从其他途径了解更多情况，城堡外面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李奇此时哪顾得上这些事，背着手转着圈的极力思索。过了一会，侍从敲门，报告说有人找。

“有什么问题？”李奇听出了侍从的语气有些怪异。

侍从压低了声音：“是阿丽珊殿下，她从城堡外的墓穴里走出来，吓坏了一大群人，现在被城堡卫队围着呢。”

嘿！都忘了还有一个女神女儿！

让人把阿丽珊接过来，她进了厅堂，吐了口浊气说：“还好第一时间报上了你的名字，不然差点被当成亡灵干掉了，虽然还能复活，以后就得用冥石做身体那就不是凡人了。”

然后她向李奇伸展双臂：“爸爸，抱抱。”

凯瑟琳一声怒哼，李奇赶紧道：“现在不是调皮的时候！”

“好吧……”

阿丽珊委屈的瘪瘪嘴，再细细道来。

“招待所？”

李奇松了口气，总算有了线索。

………………

靠海山崖的险峻城堡上，桑妮看着手臂上的黑气渐渐转淡，直至消失，露出白皙晶莹的肌肤，感受着与赤红神力重新建立了联系，她哈哈笑出了声。

“还以为会被你抛弃，完全沦落为魔女，再因为没有依附的神职而变得虚弱甚至直接消散掉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认怂了。”

“现在碰壁了是吧？以为主导了我的本体，就可以吃掉我的凡人之心？可以像其他神祇一样为所欲为？”

“你当真以为你这个神祇之心，跟其他神祇一样？”

“我是偷渡来的神祇啊，我的信仰之力并没有自己的根基，是由一个个魔女编织出来的。她们和我的关系并不是主神和从神的关系，当然也不是盟友的关系，而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不同车道！”

“她们的本质也是女神，赤红神力来自于她们的信仰之力，如果她们不认可你，你休想从她们身上得到神力！”

“还有李奇，你最不可能瞒过的就是他！他对我虽然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分辨不出你和我的差别。”

桑妮自言自语着，显得异常得意：“我是神祇之心和凡人之心的混合体，而你只有神祇之心。你用神祇之心模拟我的凡人之心，只会表现出单纯的蠢笨，会被他轻而易举的识破！”

“而且他本身也是个魔女哦，对了，还有他那个在亡者之域里生下来的女儿，那是冥河女神啊，你能瞒得过她？”

“现在你一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你不得不保留住我的凡人之心，让他们不会因为彻底绝望而抛弃你。”

“失去了魔女的信任，你算什么啊？你一文不值！”

“你会被当成最大的反动派，成为大家第一个要打倒的目标！”

“哈哈……哈哈……呜呜……”

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这就是我吗？我这个设计师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这么低，这么不被信任吗？”

“虽然很高兴大家没有被神座上的那个我骗住，可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一文不值啊！”

“李奇！欧萝拉！凯瑟琳！菲妮！还有大家！你们就不能慢点识破吗？等事情完了我回去会多没面子啊！当反派都没帅过三秒！”

“神祇之心是用凡人之心当心智模型的，他们能这么快识破，难道是因为我的心智糟糕得一塌糊涂吗！”

正悲喜交加时，镇长在下面急切的喊道：“瑞德小姐！有好多人来了！”

随手抹了抹眼泪，揩了鼻涕，桑妮来到另一侧，把着堡墙眺望。

城堡下方一队人马正在靠近，招展的旗帜上，赫然印着沉寂了千年的图案：一个古铜色的，类似万字的标记。

四百八二 麻麻走丢了，粑粑一定找回来

“招待所……”

置身只剩小半截，其他都是新加补丁的尼尔瑟拉竞技场，看着中间的一圈懒人沙发和旁边几间跟狗窝似的屋子，李奇更想念小红帽了，这块地方充斥着她那满满的逗比画风。

他是用弗朗希斯给阿丽珊的传送道标上来的，阿丽珊说要在主位面透透气没跟着来，这让他对阿丽珊这个“女儿”无比羡慕，既是神祇又是凡人的存在真是自由。

然后李奇在“招待所”的边缘看到了小红帽的“女儿”米奇，说起来他们一人DIY了个女儿，画风却迥然不同。

“还是我的女儿出息”，李奇暗暗得意，对阿丽珊的女儿身份又多了一丝认同。

陆洲边缘，紫发小姑娘啊呜张嘴，喷出一道浅蓝射线，将位面屏障外的“虚空垃圾”轰成碎片，又吐出舌头一块块拉回来。

李奇看了一会，心说这还真是物尽其用……不，人尽其用。

夏安和弗朗希斯在沙发那里等他，也顾不上寒暄，当然更顾不上丢开身为奇丽时跟夏安相处的那些尴尬，李奇急切的问小红帽的情况。

弗朗希斯摇头：“我们毕竟不是赤红神系的一分子，并没有感觉，不是刚才阿丽珊说，还不知道，不过……”

他看了看夏安，夏安捏着下巴，犹豫着道：“我们的确知道女士的一些事情，但是女士要我们保密……”

果然有古怪！

李奇咬咬牙，心一横下了决心。

“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哪怕有天大的顾忌，大不了我来承担后果，就算是让我变奇丽也没问题！”

就在同时，夏安也开口了：“既然是女士出了问题，她的要求就作废了。”

两人同时沉默，又一次同时开口。

“后半句无效你就当没听见！”

“啊哈现在就让奇丽出来！”

之后节奏更无比合拍……

“不要趁机要挟啊，这关系到小红的安危和我们这条道路的存亡！”

“好歹是冥河女神的父亲，说话不算数对得起你女儿的神职吗？”

弗朗希斯赶紧来和稀泥，最后两人达成一致，等事情了结李奇有空的时候到招待所来以奇丽的身份一起钓鱼。

李奇恨恨认下条件，夏安很守信的用两句话说明了小红帽的情况：“女士弄了个分身去主位面了，把绝大部分凡人意志都投到了分身里。现在应该在迩香附近，我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不得已调动过量神力，让神祇之心获得了本体的主导权。”

李奇呆了好一阵才消化了话里的信息，恍然大悟。

心绪激荡，既恼怒又感动，恼怒的还是这么大的事情那家伙居然瞒着他，感动的是小红帽做事的方式虽然逗比，目标却依旧是伟大光荣正确的。

夏安搓着下巴，玩味的问：“如果女士之前把这事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呢？”

“她想给自己弄个源初神职就跟我说啊！非要跑去迩香冒险？那是她能去的地方？”

李奇火大的骂道：“她那么蠢……好吧其实不是蠢是总搞不清状况，能把事情办利索了？现在不就出事了？换我就算遇上什么事她还能在上面支援，现在可好，把她自己的主体都变成反动派了，她还真是能耐啊！”

夏安跟弗朗希斯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现在怎么办？”

李奇也束手无策了，小红帽的主体被神祇之心控制，高踞神国，不让他上去。就算真的小红帽在下面成功了，又要怎么夺回主导权？

弗朗希斯说：“女士下去的时候肯定有安排，主体虽然被神祇之心控制，可按照你的说法，赤红神力是由魔女们提供，再由赤红神座进行编织。这样的话，神祇之心除了尽职的完成这项工作之外，也找不到可以控制魔女和女士凡人之心的办法。对神祇之心来说，确保自己的存续永远是第一位的。祂不会做威胁到自己存在的事情。”

李奇没这么乐观：“但是神祇之心是以凡人之心为模板的啊，祂肯定会想办法摆脱这种局面，让自己变成可以直接面对信徒的正牌神祇。”

夏安咳嗽着说：“女士的凡人之心是很……天真的。”

你就直接说小红帽是个逗比很容易对付吧！

问题是你们对她的信心又是哪里来的啊！？

两人再度相视一笑，夏安说：“女士还没有下去的时候，凡人之心和神祇之心还是一体的，肯定对各种可能都做过预想，想想她的最大底牌是什么？我们不是对她有信心，是对她这张底牌有信心。”

“底牌？她还有什么底牌？”

李奇不屑的想，那家伙的底裤都被他看光了，还能剩什么？

夏安笑道：“是你啊，李奇。”

李奇呆住，弗朗希斯也说：“没错，就算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了，你肯定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只是我们不知道女士的具体安排，这该是你跟她的默契。”

事情变得无法收拾……

小红帽开着分身跑去迩香……

瓦伦丁跟迩香是有永久空间通道的……

渐渐的，李奇的目光变得清澈。

的确，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神座上的小红帽没有根基，心智源自真的小红帽很容易对付。从好的一面看，正是小红帽好好体会费恩世界凡人生活的机会。她作为革命设计师，以前只是居高临下的往群众中去，现在正好补上“从群众中来”这一课。

至于自己能做什么，着眼点其实还在瓦伦丁。

闭上眼感应，冥河神力与告死神力交织，向冥冥虚空伸展，尽头就是赤红神国。

现在坐在里面的，是个李鬼……

想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跟小红帽在脑子里斗嘴了，李奇就怅然若失。

希望她在主位面有足够的历练，能变得更成熟，但又一点也不想她受到什么伤害。之前在死神神座上，用死亡神力预见到她的死亡时，那一刻的心痛彻骨入髓，至今他也不是太明白。

危险感骤然升起，李奇熟捻的张开光盾。

蓬的一下，蛇信般的长舌在光盾上击出一圈涟漪，紫发小姑娘跟个肉球似的滚了过来。

“粑粑！”

米奇冲到李奇身边，抱着他的腿，扬起粉嫩小脸嚷嚷。

“我不是……”

李奇想再度强调这一点，可对上那张小脸，再回想刚才光盾上减弱了很多的力道，叹了口气，既没蹬腿把她甩开，也没澄清。

米奇再道：“麻麻！想！”

李奇揉揉小姑娘的头，安慰道：“麻麻走丢了，别担心，粑粑会把麻麻找回来的。”

………………

内海西岸，迩香北方的紫荆花王国南方，险峻城堡的广场里，桑妮捏着下巴，将身前这个金发青年从上到下好好审视了一番。

个头很高，甚至比李奇还高一点，可能奔着一米九去了。身材很匀称，既不削瘦也不魁梧，这让他既没有瘦高个的突兀感，也没有壮汉的压迫感。

相貌很英俊，标准的金发蓝眼大帅哥，但并没有那种邪魅狂狷的味道，而是很温和，笑起来令人很心暖的那种。相比之下，李奇的笑容就总让人觉得在打什么鬼主意，让人不是很放心。

“罗姆罗斯-希瑟-图铎？”

桑妮意味深长的说：“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对方很谦虚：“圣女殿下谬赞了，只是图铎这个姓氏给我赋予了不得不完成的人生使命。”

“图铎吗？”

桑妮看看后面侍从举着的旗帜，盯着那个万字标记抽了抽嘴角，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一直对图铎帝国有所怀疑，主要是这个姓氏，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来的。”

罗姆罗斯笑道：“以前我也不知道，毕竟在大帝之前，并没有图铎这个姓氏。直到大帝少年时在迩香王国立下功绩，受封男爵，这个姓氏才为众人所知。”

“图铎……图铎……”

桑妮盯着那个标记，继续说：“图铎大帝是费恩少有的同时被几位神祇眷顾的宠儿，战神、秩序之神、魔法女神，甚至传言还有夜女士。说起来他其实更像个无信者，终生只信奉三条人生信条，但具体是哪三条，除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外，剩下两条都众说纷纭。”

“殿下对大帝还真是了解啊”，罗姆罗斯以后人的姿态承下夸赞，再做澄清：“从大帝的信条来看，夜女士应该不会眷顾他。至于人生信条，我获得了大帝的力量传承，也就知道了是什么。”

他用湛蓝而深邃的眼瞳盯住娇小的黑发少女，认真的说：“第三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第二条，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秩序。第一条，行动胜于一切言语。”

桑妮眼中闪过彻悟的光彩：“啊～～我明白了，Todo！嗯，原来是这么来的，这是……”

她重新审视罗姆罗斯：“这是我们的前辈，罗兰的后辈啊。”

“呃……那当然是”，罗姆罗斯没听懂，含糊的笑着应下。

桑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么，穿……呃，我是说你到这里来，是专门找我，不是来搜刮这座城堡的？”

“城堡也好，财富也好，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人。”

罗姆罗斯稍稍挺直胸膛，散发出一丝王者的威严：“迩香的凯姆教会已经堕落，正在荼毒凡人，将罪恶的暴政施加到每个凡人身上。我接受了大帝的传承，希望完成大帝未竞的事业，为凡人带来和平、安宁和幸福的秩序。”

他诚挚的看向桑妮：“听说您是赤红教会的圣女，我也感应到了您身上非同寻常的力量。我不清楚您为何在这里，又肩负着什么使命，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正在向迩香进发，所有致力于推翻迩香残暴统治的人都是我的同伴，所以我真诚的希望您能加入我的队伍，当然……”

他又笑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您能直接联络到赤红教会，尤其是普雷尔公爵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和他还是同窗好友呢。”

“诶诶……”

桑妮被这个意外震惊了，抚额道：“我选人的时候可没想到那家伙有这么深的背景啊！哦哦，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她勉强笑道：“我在执行特别任务，不方便跟他联络。至于你的邀请，我正好也要到迩香，结伴同行也不是不可以啊。”

“联络不到吗？真是太遗憾了”，罗姆罗斯的表情没有一点虚伪，他又振作着笑道：“不过能跟圣女殿下同行，我仍然感到万分荣幸。”

相比之下，桑妮的客套就明显虚伪得多了：“哪里哪里，你是图铎王，图铎大帝的后人，感到万分荣幸的是我啊，啊哈哈……”

笑到一半她两眼圆瞪，身上神力涌动，盯着一个身影，怒气瞬间爆表：“慕斯卡！”

“殿下！”

罗姆罗斯挡在桑妮身前，恳切的说：“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您，来这里也是想调解你们之间的矛盾。”

“调解？”

桑妮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刚才你还在说什么吊民伐罪，推翻迩香的暴政，解放被压迫的人民。这个家伙是迩香的爪牙啊，不久前还在劫掠平民，屠杀妇孺，你要调解我跟他的矛盾？你到底站在哪边！？”

“小姑娘！不要仗着你是赤红教会的人就狂妄无礼！”

侍从怒声道：“也不要把陛下的亲切看成理所当然，这是图铎王！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向陛下行礼！”

“没事”，罗姆罗斯挥手止住部下，叹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推翻迩香的凯姆教会，慕斯卡很早就跟我联络过，愿意加入到我的队伍。他之前的作为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殿下您也给了他教训。”

“他在凯姆教会的地位不一般，有他这样的榜样，我们就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战斗，拯救更多的人。”

“为了大局，希望殿下能接受我的调解。”

慕斯卡在远处举着没了手的断腕说：“我少了一只手啊！这还不够吗？”

“你只是少了一只手……”

桑妮看看城堡上的窗口，那是幸存的镇民，两个小脑袋正探出一半，直直盯着慕斯卡，自然是杰克和杰莉了。

她冷冷的道：“我失去的，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啊！”

“慕斯卡，过来，向殿下展示你的诚意！”

被罗姆罗斯召唤，慕斯卡硬着头皮，蜷着身体过来，朝桑妮谄笑道：“我已经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了。在图铎陛下的麾下，我会为推翻凯姆教会的暴政奉献出一切！”

“您应该不会不顾大局，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吧？赤红教会和普雷尔公爵，也正在为推翻迩香而战啊，您可以向您的神祇请示神谕，祂肯定不会计较我这样一个小角色。”

慕斯卡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桑妮那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感觉还不够，咬牙道：“我以凯姆之名……不，我指着冥河发誓，我一定痛改前非！如有违背，就让我身体和灵魂一起化作飞灰！”

罗姆罗斯说：“圣女殿下，慕斯卡已经发下了冥河誓言，您应该放心了吧？如果还不满意……”

他看看城堡上正躲躲闪闪的平民，说：“我来赔偿您个人的损失，那些平民，也由我来妥善安置，让他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你会是个不错的王者”，桑妮这么说，让罗姆罗斯和慕斯卡都松了口气。

“但什么大局，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说到这桑妮身上涌出狂澜般的神力，将罗姆罗斯逼退，同时从她背后飞出无数银灰光带，瞬间缠住慕斯卡。

“指着冥河发誓也没用！冥河不接受！”

桑妮两眼喷吐着银白光芒，身体缓缓飘起，恐怖的神力在她身边形成凛冽乱流，似乎将空间都扭曲了，让她的声音变得飘渺非人。

“我的大局就是……”

桑妮挥手，一道淡金光芒如刀刃般劈下，慕斯卡下意识的举臂格挡，刀刃却像切黄油似的透入光盾，撕开护甲，直入皮肉，还滋滋灼起青烟。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话音落下，淡金刀刃荡开一圈炽白的冲击波，在慕斯卡的惨呼声中，将他的身体震作片片飞灰。而后升起的一团亮光，也被乱流瞬间绞成缕缕灰黑烟气。

“不——！”

罗姆罗斯瞠目结舌，伸手喊着，一个刚刚投奔到他麾下的重要人物，就在他眼皮底下被这个古怪的短发少女给焚作飞灰，一时难以接受。

“这是敌人！”

“保护陛下！”

“好大的胆子敢杀我们的人！”

侍从们一拥而上将桑妮围住，他们感应得到，这个短发圣女并没有到传奇，只是力量属性太奇怪，又事发突然，才让她得手。

桑妮落地，朝还飘舞着的飞灰烟气吐了口唾沫，再对罗姆罗斯嫣然一笑：“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总归是跟你志同道合的战友。现在你愿意顾及大局，不计前嫌吗？”

四百八三 【求月票】王中王的名号，邦德与羽光的传说

罗姆罗斯大怒，不过是对部下。

“都退下——！”

喝退部下，他看了一会桑妮，情绪平复下来，散去身上的力量，苦笑道：“殿下说得对，我当然得顾全大局。何况殿下是除恶行善，我怎么可能把您当作敌人？”

他转头吩咐部下：“马上把慕斯卡的部下拘押起来，逐一审讯，杀人的处死，劫掠和奸淫的断臂！”

再回头问桑妮：“这么处理好吗？”

桑妮耸肩：“不该问我吧，该问你自己的良心。”

看看人家，脑子转得多快！哪像李奇你，做点事都拖拖拉拉黏黏糊糊的！

在康拉德城的时候你不是都搭上特蕾希娅了吗？既然认识到特蕾希娅的特殊，就该围绕这个中心发展，结果你跑去跟那时候还是放荡交际花的欧萝拉瞎鼓捣……喂你听到没有啊！？

桑妮两眼定定的瞅着罗姆罗斯，神思已经飘出了主位面，直到对方被瞅得不自然咳嗽了两声才醒悟过来。

该死，忘了自己是凡人桑妮，不是在赤红神座上随时跟李奇连线的小红帽……咳咳，女神。

“做得好，不错！”

桑妮尴尬的掩饰着，不经意的拿出了女神的语气，让对方更讶异了。

“呃……那个，你刚才散发的力量挺奇特的”，她也更尴尬了，指着罗姆罗斯腰间的武器，强行转移话题：“是这件神器的力量？”

罗姆罗斯很坦荡的说：“是的，这是永恒宁静，大帝的武器。它连接着奇特的力量，不是神力也不是魔力，我很荣幸的获得了它的认可，获得了大帝的传承。”

“的确很奇特”，桑妮看向罗姆罗斯的目光有了微微变化：“这似乎是暴政之神本恩用过的武器。”

“大帝净化了它”，罗姆罗斯点头，有些凛然的说。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这位圣女果然非同一般，刚才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他也不觉得违和了。

“真的吗？那你真是……”

桑妮的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幸运啊。”

“的确，我也觉得很幸运”，罗姆罗斯的态度更加恭谦：“我的部队正在进攻紫荆花王国的王都，我只是抽空过来跟慕斯卡汇合，没想到遇见了殿下您，那么接下来……”

“你是去迩香吧，那我跟着你”，桑妮说：“不过走之前还得安置好这些平民，是我连累了他们。”

罗姆罗斯赶紧道：“请允许我出点力，他们已经是我的子民了。”

有图铎王大包大揽，桑妮乐得抽身。

罗姆罗斯宣布将小镇和这座城堡所在的土地纳入他的治下，幸存的镇民可以在城堡里拿走任何他们能够拿走的东西。镇民们还获得了一面图铎王旗，插在镇子上代表他们已经受图铎王的庇护。

镇长和其他平民千恩万谢，镇长又小心的问桑妮：“圣女殿下，您还要回我们的小镇吗？”

桑妮想起了之前说过的话，游侠吉哈诺还埋葬在小镇外的墓地里。

“我会回去的，到时候要带走他们”，她指着杰克和杰莉说：“他们是我的学徒了，你代我暂时照顾他们，掉一根头发都会唯你是问。”

镇长不迭应下，桑妮在兄妹俩面前蹲下，按着他们的肩膀说：“等着我回来，我会带你们一个崭新的未来，以小红之名起誓！”

兄妹俩乖巧的点头，跟着镇民们一同目送桑妮跟着图铎王的部队离开。

妹妹杰莉忽然问：“桑妮姐姐为什么要用小红之名起誓啊？”

“桑妮不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吗？”

哥哥杰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小红就是赤红女士啊，她们肯定好得像姐妹一样。”

杰莉的圆圆眼睛瞪得更大了：“那桑妮姐姐也是女神？”

“是圣女，不是女神”，杰克说：“女神哪有她那么……”

小男孩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挠头说：“像真的姐姐一样。”

杰莉叹道：“你是说夏莉姐姐吗？她笨手笨脚的，脑子又不好使，没嫁人的时候总是被妈妈骂啊。”

然后她又点点头：“桑妮姐姐很厉害，可跟夏莉真的有点像。”

………………

紫荆花王国的王都，在还是抛石机造型的旧式魔导炮轰击下，防护结界崩裂，举着万字旗的军团用密集队形冲进城市，跟守军展开巷战。

军团士兵大半还装备着冷兵器，由高阶职业者组成的精锐小队也冲锋在前，桑妮在这里看到了早在去年艾兰尼斯会战时就被淘汰了的战争样式。

“慕斯卡和他的同伴魔法师费德里克对东费恩的战争样式，还有新兴的魔导武器很了解，我对慕斯卡这么重视也跟这个有关。”

罗姆罗斯很坦率的说：“他们的作为的确让我很为难，但那时候考虑到大局，不得不忍耐着接受。还好殿下您让事情回归到正确的方向，我心里其实是很庆幸的。”

“当然，既然您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对魔导武器也应该很了解吧。如果愿意的话，能在这方面指导一下吗？”

桑妮拍着胸脯打包票：“我说过了，咱们在推翻迩香这事上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帮你。”

罗姆罗斯现在拥有大约十个军团，大半是原凯姆教会或者王国军队的叛军，小半是来自西费恩各地的职业者。

从数量上说，这支不到五万人的军队算不上强大，但不仅高阶职业者众多，还对凯姆教会以及各王国的情况了如指掌。再加上图铎大帝的旗号，罗姆罗斯向迩香的进军几乎是望风披靡。如果他来者不拒的话，拉起五十甚至一百个军团都没问题，现在只是奉行精兵政策。这也跟罗姆罗斯自大帝传承中获得的经验有关，真正掌握在手里的力量才是力量。

在王都外的军营里，桑妮见到了罗姆罗斯的核心部下。

白发苍苍，叫卢西安的威严老者令桑妮最忌惮，这是个传奇，也是罗姆罗斯的导师。

其他的原凯姆教会高阶祭司、圣骑士团团长、王国军团长和一大堆男爵子爵，倒没谁值得桑妮关注，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卢西安的部下而不是罗姆罗斯的部下，这倒也不出奇，毕竟传奇的威压太强。

让桑妮格外留意的还有一股人，是由一个女魔法师统领的凯姆教团，除了女魔法师外，教团的人都是迩香口音。这个教团跟卢西安的关系面上不是很紧密，都绕着那个女魔法师转。

当女魔法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桑妮，报出“格芮塔-米尔德恩”的姓名时，桑妮心头咯噔一跳。

这是佐尔德的妹妹……

“当初我在风暴群岛的时候，跟迩香还有一些关联，现在弃暗投明，加入到罗罗的队伍里，跟你们赤红教会也算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了。”

格芮塔的话虽然很友善，可语气还有表情，让桑妮很想问她是不是大姨妈过量了。当然自己现在是区区凡人，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点冒犯就暂且记在小本本上了。

“很高兴有赤红教会的圣女殿下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当着罗姆罗斯以及成分混杂的各路人马，卢西安的表态很中正平和：“我们还没有做好跟赤红教会，甚至跟曙光女王接洽和讨论合作的准备，不过在推翻迩香的残暴统治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我们的进展很快，王都现在已经攻下了，要不了几天，消息传开，整个王国也都会群起响应，舍弃跟凯姆教会站在一起的紫荆花王室，迎接我们的新王。”

“按照我们的计划，下一步就该进攻西南面的金橡叶王国，王都金树城是图铎大帝最初的封爵之地。拿下了那里，我们就获得了复兴帝国的起点，也能获得周围丰富的晶石矿资源。正好，瑞德圣女很了解魔导武器，我们可以在那里给我们的军团更换全新的装备，制造大量的魔导炮，为进攻迩香做好准备。”

卢西安这些话应该是罗姆罗斯阵营上下的共识，闻言都同时点头。

桑妮听得差点跳脚，你们什么意思？还要先往西南边打，再回头打东南边的迩香？

原本她的计划是混进迩香，如果能借助罗姆罗斯的力量直接进迩香，那当然更好。现在这家伙要从长计议，她可没时间跟他混在一起。

桑妮决定作下努力：“我记得紫荆花王国东南的海港就通往迩香啊，为什么不直接打过去？”

众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罗姆罗斯苦笑道：“殿下，我们的力量跟迩香比，还是太弱小啊。我就是迩香人，之前在城卫军团里服役。三十个城卫军团，加上迩香的防护结界，就足以抵挡住我们了，更不用说紫山的圣骑士团和神殿骑士团。”

他耐心的劝道：“我不知道殿下您有什么任务，如果是想孤身一人去迩香，这是非常冒险的。现在迩香的防护结界已经加入了神力过滤功能，任何没有凯姆神力的职业者，进到结界里就会被发觉，隐匿都没有用。”

“迩香比瓦伦丁还要坚固，以曙光女王那么强的力量，到现在也仅仅只是清除了外围而已，没有一年半载是打不下来的。”

听到迩香的防备如此森严，桑妮抚着额头暗暗呻吟，自己之前的决定还真是草率。

不过这也是最理想的情况不存在了，并不等于失败，她还有很多选择。

感受着周围或疑惑或嘲讽的目光，桑妮忽然又觉得，目前最佳的选择，还是说动罗姆罗斯改变策略。

虽然自己的口才不咋的，但用上穿越者的智慧，以及李奇的腔调，应该有几分把握吧。

她拍着桌子大声道：“这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

桑妮的气势骤然一变，伸出纤纤手指，在大帐里划了一圈：“这是人心向背的问题，是政治问题！看看你们，你们有多少是被迩香逼得不反不行的？有多少是看到图铎大帝的旗号，就自带干粮来投奔的？”

人们面面相觑，这不是废话吗？在场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投到罗姆罗斯麾下的。迩香的凯姆教会搞神产制，不仅掘地三尺，连人都要剥皮剐肉，不反就活不下去啊！

东边的曙光女王的确是在跟迩香作战，但那地方太远，人生地不熟。现在有图铎的后裔挺身而出，也证明了确实拥有大帝的传承，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是同去同去了。

“所以啊，罗姆罗斯，你低估了你的影响力！”

桑妮的娇小身躯充盈着挥斥方遒的强大气场：“连凯姆教会的主教、圣骑士团的团长，各个王国的军团长和贵族们都闻风而至，人民也都头上顶着装满面包的木盆，手里提着装满啤酒的瓶子来迎接你。偌大的王都，一天不到就攻陷了，这证明你的力量远远不止在军团上，而是掀起的这股浪潮！”

“现在正是一鼓作气撼动迩香的时候！不直接攻击迩香，而是跑去其他地方种田，你是在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大帐里众人还在低低笑着，觉得这完全是不经实事的虚言。

桑妮看向罗姆罗斯：“其他地方的凯姆教会跟王国一起借神产制压榨人民，迩香的情况会更好吗？凯姆教会在这个关头，会仍然把迩香的百万市民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们继续生活在人间神国里？”

“我觉得不会！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也会压榨迩香的市民，让市民们倍感痛苦，他们正期待着救星的到来！罗姆罗斯，你是迩香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罗姆罗斯原本还把桑妮的话当作恭维，笑着想推却一下，听到这话，脸色渐渐转为严肃。

白发传奇卢西安看着罗姆罗斯的表情，眉头微微一跳，并没说话，只是朝格芮塔看了看。

“我不是说就带着这点人直接攻打迩香，但不能一面朝迩香进军，一面派人到各地发布号令吗？以现在的形势，还有图铎后人的名望，我觉得很多地方都会传檄而定……呃，我是说一纸通告，就会站到你这一边。”

“对了，你现在的名号是什么？就是一个图铎王？这还不够，没有让人感觉到你的力量和你的自信！名号很重要啊！名不正言不顺！”

桑妮接着的话让众人的脸色也转为严肃，原本正要开口的格芮塔也闭上了嘴，期待的等着下文。

桑妮挥着拳头说：“现在就叫大帝就直接满级了，没有留下升级……不，成长的空间，但只是叫王也不够有力！王仅仅只是一国之主，这不能让人联想到当年的图铎大帝！所以，我觉得叫霸王的话，大家的印象会更深刻！

“把王？”

“八王？”

“爸王？

人们纷纷念叨着这个名号，一脸的黑人问号。

桑妮赶紧道：“哦哦，这是黑暗年代的称号，很多人都记不得了，的确不合适。那么就直接用这个名号的意思吧，王中王！”

不少人两眼闪亮，格芮塔更直接道：“有意思……”

罗姆罗斯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个……跟我现在拥有的力量不符啊，是不是太……”

“这跟你个人无关！”

桑妮说：“这是革命……不，是推翻迩香这个正义事业的需要！”

卢西安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瑞德殿下，您不是赤红教会的圣女吗？”

“赤红教会的教宗普雷尔公爵是曙光女王的封臣，曙光女王自称代表了凯姆的真正意志，这意味着她认为自己是凯姆的正统，迩香是她的目标。如果我们抢先攻占了迩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啊。”

人们纷纷回过神来，罗姆罗斯也恍然的看向桑妮，她这番话，似乎立场有问题啊。

“这个……表面上看，卢西安阁下的话是没错的”，桑妮咳嗽一声说：“但我们赤红教会，对凯姆正统的归属，态度是中立的。我们只想尽快推翻迩香的统治，曙光女王走在了前面，我们当然支持她，但如果你们能更先一步，我们也乐见其成啊。”

罗姆罗斯有些忐忑：“殿下您说得倒没错，迩香人有很大可能会响应我的旗号，我们直接向迩香进军，也的确会撼动迩香的权威，让更多人投奔到我们的队伍里。可这么一来，曙光女王会是什么态度呢？未来我们会不会因此敌对？我并不想将战乱延续下去，对之后的事情还一点都没心理准备。”

“图铎陛下……”

桑妮变成严肃脸：“忘了大帝的信条吗？我给你讲个故事……”

“在黑暗年代，有个叫齐恩的大帝国，第一次统一了整个世界。但皇帝横征暴敛，残暴不仁，人们纷纷起来反抗。”

“在反抗者里出现了两位王者，一个叫留克斯-邦德，一个叫香巴拉-羽光。羽光是半精灵特苏王国的将军，麾下的瑞文伊斯特战士骁勇善战，无比强大。他击败了齐恩帝国的百万大军，哪怕是后来崛起的邦德都臣服于他，为什么？”

“因为他率先举起了霸王……也就是王中王的旗号，虽然为此承受了最大的压力，跟帝国军主力作战，但一战而胜，也让他获得了号令天下的资格！”

简短的讲述，却蕴含着一段跌宕起伏，恢宏壮阔的历史，令人众人为之神往。

有人嘀咕道：“齐恩帝国……没听说过啊。”

他人说：“黑暗年代的事情，根本就没留下什么记述啊。”

格芮塔盯着桑妮说：“这是爱神的记忆？”

桑妮肃穆的道：“是的，吾主小……咳咳，赤红女士，就是复苏的爱神啊。”

一个怯怯的声音问：“那羽光最终打倒了帝国，解放了人民吗？”

是立在罗姆罗斯身后的侍女，温婉秀丽，是个平民，桑妮之前并没留意。

注意到罗姆罗斯没有呵斥他，其他人也没反应，桑妮顿时意识到这个侍女地位不一般。

她笑着说：“当然，世界恢复了平静，羽光成为那个时代的战神，带着八千半精灵侍从飞升到神国。”

“真是跟大帝一样的非凡人物啊”，罗姆罗斯脸上凝出坚毅的表情：“是的，我的力量，在于让大帝的名号重新回荡，让人们团结在大帝的旗帜下，而不仅仅只是军团。这就需要我站在风浪的最前面，向大家证明我获得了大帝的传承……”

他扫视众人，决然的道：“我觉得，直接进攻迩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四百八四 新鲜出炉的王中王与“帝师”桑妮

船队行驶在风平浪静的内海，船帆相继，一直延伸到海天相接处。

最大的那艘帆船船尾，白发苍苍的老者跟年轻美丽的女魔法师闲适的聊着，似乎只是在谈天气和风景。

格芮塔好奇的问：“黑暗时代真的发生过那样的故事吗？”

“黑暗时代没什么记述流传下来，当然是随便她怎么编了”，卢西安呵呵笑道：“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尽快去攻打迩香，帮助她完成任务。”

看来这才是格芮塔好奇的地方：“那您为什么不揭穿她？”

“重点不在于事情是不是真的，罗罗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穿这个赤红圣女的用心？”

卢西安叹道：“可她说的事情跟图铎大帝的信条不谋而合，在所有选择里，直接去迩香也是最能激发罗罗的斗志，让他实现突破的选择。我一直在小心的控制着这个进程，没想到……我毕竟不是神祇，无法精确的掌控一切啊。”

“要不直接干掉那个桑妮吧”，格芮塔眼里闪过阴森冷光：“她可是个绝大的变数啊，谁知道她后面还会怂恿罗罗干出什么事。”

卢西安摇头：“若非绝对必要，不必横生枝节，这也是图铎大帝说过的话。现在只是进程快慢的问题，事情并没有偏离应有的方向。如果处置不得当，引发赤红女士的关注，或者引起罗罗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只是提个建议”，格芮塔全无往日的高傲姿态，在卢西安面前显得低眉顺眼：“而且那个桑妮的话也太夸张了，我们这一路过来，就算举起大帝的旗号，策反了很多关键人物，仍然打得很辛苦。”

“改个名号，许下一些空口无凭的承诺，就能让那些顽固的家伙放弃幻想放下武器，哪有那么天真的事情？”

“毕竟只是蛊惑罗罗的虚言，罗罗都没太当真”，卢西安淡淡笑道：“进程的确会加快一点，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迩香必须再坚持半年。按照调整后的计划，前面的盾湾王国，我们都得花一两个月拿下来。”

“我的风暴教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格芮塔说：“我们会让那个小丫头睁大眼睛看清楚，战争不是一张嘴皮子就能定胜负的事情。”

刚说到这，欢呼声在船上响起，一个侍从冲出船舱，高声大喊：“盾湾王国投降了！国王发来通讯，愿意臣服王中王，加入到推翻迩香的队伍里！他已经带领臣属到了港口，亲自迎接王中王陛下！”

卢西安和格芮塔同时愣住……

“神佑王中王！”

“吾王威武！”

“罗姆罗斯！罗姆罗斯！”

船上响起热烈的呼喊声，两人呆呆立着，就跟雕像似的。

………………

船队在盾湾王国战船的护卫下进入王国最大的港口，罗姆罗斯接见了请降的国王和贵族，一系列沟通和安排结束后，已是星辰漫天的深夜。

国王谦卑的让出了王宫，桑妮也以“王中王特别顾问”的身份分到华贵的寝居，似乎还是某位公主住的地方。

桑妮在露台上呆呆仰望星辰，脸上是淡淡的惆怅，罗姆罗斯求见。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殿下，您之前说的事情真是金玉良言啊！”

新出炉的“王中王”显得很激动：“不仅是盾湾王国，国王说西面的好几个王国也在动摇，只要我派使节过去，就能让他们坚定决心，站到反对迩香这一边。”

他不可思议的道：“真的只需要举起旗号，直接向迩香进军，大家就跟从我了！”

桑妮抱着胳膊说：“所以，你现在才真正相信了那个故事。”

“我道歉，殿下”，罗姆罗斯诚挚的说：“我是来向您请教更多的事情，您之前说到的什么……约法三章，烧书信什么的，我还不是太明白。”

“刚才跟盾湾王国的国王会谈，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放心的样子。如果跟盾湾王国的关系处理不好，接下来的事情就难办了，大家也不会再相信我。”

桑妮伸了个懒腰，两手一撑坐到露台栏杆上，晃着腿说：“之前你们讨论告示的时候我就说过，全是些空泛的废话，争取不到更多还在摇摆不定的人，你们不听……好吧，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我就说得仔细一点吧。”

“很简单，就直白的告诉大家，只要反对迩香，贡献人力物力，不管过去犯下了什么罪行，你都既往不咎。再以图铎大帝之名立誓，大家就会更放心了。”

罗姆罗斯踌躇起来：“这……是不是太宽容了？您之前不是对慕斯卡追究到底吗？为什么要我更宽容的接纳那些沾满了人民鲜血的罪人？”

因为我就想着你们尽快打进迩香啊！至于你这一摊会搞成什么样子关我屁事啊！

这个想法桑妮当然说不出口，她故作深沉的笑道：“因为我不是双……咳咳，王中王啊。人啊，坐在不同的位置上，考虑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样。对你来说，拿下迩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是细枝末节。”

“至于这些承诺，你只是说了既往不咎，之后看谁不顺眼就挑他现在犯的事情办啊。那些脑满肠肥，贪婪淫奢的家伙，能忍不住不干坏事？”

罗姆罗斯脸颊抽搐了一下：“您这是在暗示我说一套做一套？这可不符合我的准则。”

“我是在明说啊”，桑妮叹道：“罗姆罗斯……”

“叫我罗罗”，金发青年纯纯的笑着：“我觉得殿下您并没有把我当什么王中王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可以跟您像朋友那样相处。”

“那当然，我其实是把你当双汇看的”，桑妮在肚子里念叨着，嘴上说：“好吧，罗罗，你现在是王中王罗姆罗斯，不再是只需要承担你自己，还有你背后那个小姐姐命运的普通人罗姆罗斯，你得建立新的准则。”

后面的少女羞涩的低下了头，罗姆罗斯也是一愣，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忒温丝，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伴侣。”

忒温丝向桑妮行了个礼，看她的目光从好奇转为友善甚至感激。

罗姆罗斯幽幽的道：“我一直在为这个烦恼，我也知道身为王者，得有新的准则了，就像我不得不接纳慕斯卡那样。但这个矛盾一直困扰着我，难道身为王者，就必须抛弃普通人的准则吗？”

他看了看忒温丝，再道：“有很多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舍弃的。但我害怕到时候会必须做出选择，桑妮……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吧？谢谢，您有什么建议吗？”

桑妮的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这要看你想要建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难道还有不同吗？”

罗姆罗斯疑惑的道：“不就是大家安居乐业，人人幸福美满吗？”

桑妮微微摇头，再问：“只要铲除了邪恶，就能实现？”

罗姆罗斯不确定的道：“难道……不是？”

小学生级别的思想水准啊！

桑妮叹息着，嘴里道：“邪恶与善良永远只是相对的，黑暗和光明也是一体的两面啊。”

“这样的说法，是很空泛很……玄奥的啊，不能落到实际的事情上”，罗姆罗斯委婉的道出自己对这种思想思辨的不屑。

桑妮歪着头，把罗姆罗斯看了一会，像是放弃了什么的微微叹气：“也对，你是崇尚力量至上的，这种空谈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她拍了拍膝盖，声调变得昂扬：“那就相信力量吧罗罗，有谁把这样的选择摆到你面前，就用绝对的力量去干掉他啊！只要力量够，一块板砖也能打破一个世界啊。”

真是可怜的娃啊，正在错误的方向上大步飞奔，果然只要是凡人，就会被力量引诱。如果不是我，李奇也早就长歪了，哼哼……

说话的时候桑妮瞄了瞄罗姆罗斯腰间那柄连枷，心中泛着这样的碎碎念。

“那么我们就说实际的事情吧”，桑妮转开了话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组织建设！”

“别看现在是一路高歌，等到了迩香，如果没有瓦解掉对方的斗志，那就成了硬碰硬，那就得考验你的队伍有多强的凝聚力和专业性了。”

“你的队伍啊，老实说真是一盘散沙，不堪入目！完全没有一点组织建设！”

“政治上你连起码的幕僚体系都没有梳理好，什么事情都是现场抓人，看到谁抓谁，术业有专攻，专业分工是王道！”

“你的部队更是一团乱麻，为什么还要沿用过去那种贵族召集方式，让下面的人全盘掌握军团？你的直属部队有多少？能顶什么用？”

“得让你的权威贯彻到军队基层，让小队长都得直接听你命令！没有这一条，换什么武器都没用！新的魔导武器不仅仅是武器的改变，不仅仅是战争样式的改变，更是军队组织方式的改变！”

“这些事情其实不必我说，你自己都会领会到，我也只是替你节省一些时间……”

罗姆罗斯立在一边，认真的倾听着，身后忒温丝时而用敬佩的目光看看桑妮，时而用温和的目光看看罗姆罗斯，有时候也显得很庆幸。大概在这个小侍女的眼里，罗姆罗斯能遇上这样一位圣女，也是神祇保佑吧。

星辰璀璨，同一片夜空下，东方上万公里外的瓦伦丁，李奇刚刚检视完从神陨高原调来的援兵，仰望星空，惆怅低叹。

小红那家伙，一定没吃好没睡好，混得跟个泥猴似的吧。

她孤零零一个人，现在应该很孤独，甚至在哭鼻子呢。

快了，小红，马上会找到你的，会让你知道，我和大家都在想念你，担心你。

有什么天大的难事，只要我们在一起，都没什么好怕的。

四百八五 真心话大冒险，与小红帽/伪的斗争

“你还不明白我的真心吗？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的啊。”

“虽然有时候你智熄得让我想喂你香蕉，可我们心心相印，灵魂相契，根本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然是从你伸手握住我这片游魂开始的啊，那手感……咳咳，我是说那声音，现在每次回想，心口都还酥麻酥麻的。”

星光下，李奇手捧心口，鼓荡起一波波春思。

“记得康拉德城那次吗？被你扯上神国大饱眼福，一定要监测我的激素状况吗？那会让你的激素分泌失常哦。”

“还有降伏尤赞那次，我承认我什么都看光了……”

“分部位说的话，上面论大不如欧萝拉，论茁壮不如凯瑟琳，论精巧不如特蕾希娅，论弹力不如奇丽……呸呸这个不算！但你是最有型的，真的，最适合哺乳那种！”

“身材呢，欧萝拉最妖气，凯瑟琳最挺拔，特蕾希娅最均衡，你呢是最……鲜活的，对，鲜活！我只想得到这个词，就是那种感觉你懂的。”

“要说什么是印象最深刻的，那就是腿吧，别笑话我，我真的是个腿控。像你那种细细直直的铅笔腿，我完全没有一丝抵抗力啊！”

“风暴群岛那次，我真的看傻了啊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拿腿来传教，绝对能在费恩成为腿神！让费恩所有男人都沉浸在那美妙的曲线里，一辈子都拔不出来！”

李奇放纵思绪，奏响肉色狂想曲，脑子里小红帽愤怒的大叫：“变态！流氓！恶心！去死去死去死！”

伴随着骂声，一股股神罚劈得李奇歪嘴斜眼，最后小红帽咆哮：“你已经坏了李奇，我不理你了！”

感受着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波动自心底褪去，李奇吐了口浊气，至少一两天内，祂不会再设法在自己心灵里动手脚了。

跟小红帽/伪的斗智斗勇已经跨入了新阶段，祂正在试探着用神祇之心与魔女们建立新的联系，抹消之前通过凡人之心跟大家的灵魂关联。

李奇和欧萝拉商量出了应对办法，那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想方设法刺激被祂压制在本体内的凡人之心。

神祇之心玩不转这样的游戏，必须从凡人之心里抽取素材来维持正常的沟通，如此就能阻止神祇之心吞噬本体内的那部分凡人之心。

神祇之心当然清楚这样的小算盘，但从祂自身存续的角度出发，如果让李奇和其他魔女意识到祂没了凡人之心，祂就会被抛弃掉，祂也只能奉陪，这完全就是你知道我知道但我们假装都不知道的游戏。

当然冒险是冒险了，话就未必真心，只要是能刺激凡人之心情绪波动，节操什么的就不要了！

感觉这口浊气还远远不够，李奇揉揉胸口，想找个地方吐。

刚才节操喷得太猛，搞得心灵虚弱，连带生理也有些不适了。

等小红帽/真归位了，这些记忆说不定会继承下来，到那个时候可有得好看了……

不过只要能好好的回来，什么都好说。

李奇正喘着，米丝又找他，是欧萝拉来电。

耳机里欧萝拉忧心的说：“贝塔城现在的情况不是太好，很多人自发的诵念赤红女士的神名，向祂祷告，祂正源源不断获得信仰之力。我们又不好阻止，这会提前暴露我们的人神路线。”

“庆祝活动还有十来天就要举办了，你那边虽然弄来了很多物资和金蒲耳，但还远远没有填上空缺的点数。一些传言开始在冒险者里发酵，平民和冒险者之间也出现了一些不和的迹象，让我们很担忧。”

李奇沉吟片刻后说：“第一个问题，现阶段宗教革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们的确不能暴露人神路线。”

“这样吧，小红不是当选了胜利女神吗？用她的形象她的声音编辑假的幻景，把她塑造成偶像，对，就是你以前的形象。让平民们喜爱她而不是膜拜她，这会扰乱祂的神祇之心。”

“第二个问题就得靠你们的细致工作了，再拖拖时间，我们这边马上会有大收获的。等瓦伦丁的事情有了结果，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好好梳理亡灵战争的一系列变化。”

李奇给出了意见，欧萝拉稍稍安心，接着李奇又关切的问到“真心话大冒险”的事情，欧萝拉变得吞吞吐吐：“我应付过祂了……”

“这不能应付啊！”

李奇紧张了：“得直击灵魂，得撼动祂的凡人之心！得私密到想想就心理生理双双不适，绝对不愿意对外人提！对了你到底说了什么？”

欧萝拉的语气羞愤到了极点：“知道是私密得谁都不能说你还问！？”

通讯结束了好一会，李奇才回过神来，大抽了口凉气，难道欧萝拉是跟祂说和自己交流发电……不，发光的事情？

出了通讯室，心绪还没平复，凯瑟琳匆匆路过。

见她粉颊涨红，眼波荡漾，明显很不正常，李奇正要问，她刷的一下用头盔罩住了脸，跟逃命似的遁走了。

李奇默默垂泪，小红，拜你所赐，大家都在狂喷节操啊！

“蒂丝姐姐说，她们正分组向女神……我是说那个假的女神轮流汇报思想”，米丝见李奇郁郁不乐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担心小红帽，讲起了她们丝丝魔女的情况。

米丝说：“就是游戏啊，电影啊，对，还有什么穷窑剧棒子剧的内容，随时保持至少有一个姐妹跟假的女神聊天。”

太棒了！丝丝魔女们干得好！这会明显扰乱小红帽/伪的神祇之心！

李奇揉着米丝的头，忽然觉得，自己这帮人正在干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跟迩香那帮操纵凯姆意志的人有些接近了。

这一夜很忙碌，接着薇姬又通过心灵电台发送来计算结果，李奇拿着结果去找特蕾希娅。

瓦伦丁西堡的大厅布置成了指挥中心，这时候特蕾希娅也还呆在大厅的情报台边，接收各方面的消息。

“高登阁下、辛伯纳阁下……”

李奇跟两个传奇魔法师打了声招呼，虽然这两个都在他的黑名单上，对方也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但在特蕾希娅面前，大家还是得表现出一团和气。

他将一块记录晶片递给特蕾希娅：“我这边已经有了计算结果。”

代表海瑟薇前来瓦伦丁前线的高登咳嗽一声说：“普雷尔公爵，我们刚通过预言法术，确定了行动是会成功的，这是由三位预言系传奇魔法师共同作出的预测。”

“我也确信行动会成功，但具体的时间呢？以什么样的方式？每个阶段的细节又是怎么样的？”

李奇的问题让高登语塞，辛伯纳哼道：“只要能成功就行了，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做什么？”

“每一个细节，都意味着无数战士的鲜血，还有无数金蒲耳和晶石的消耗，这些都是鸡毛蒜皮？”

李奇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特蕾希娅叹道：“好啦李奇，别打扰我看你的结果。”

她将晶片插进情报台的卡槽里，瓦伦丁大教堂的立体透视影像在情报台上显现。

一个个光点在瓦伦丁大教堂各处亮起，再伸展出一个透明圆球。众多的圆球相互重叠，汇聚成层层叠叠但很杂乱的屏障。

接着瓦伦丁大教堂中心亮起醒目得多的光点，随着这个光点出现，以其他光点为圆心的透明圆球摇曳波动，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球。

“纪元之初，图铎帝国侵攻贝努因时就在瓦伦丁建造了规模宏大的防护结界，而且设计非常巧妙，是由若干个节点汇聚起来形成的结界。这么一来，即便某个节点被摧毁，结界也不会整体崩溃。再加上可以从迩香获得神力支援，就算是半神挤进主位面，也无法轻易击破这层结界。”

“忠诚神廷复兴后，千年以来，陆陆续续对防护结界做了多次加固。现在不仅可以压制传奇之力，也能严重削弱凯姆神力之外的其他神力。当然这点对我们来说并不存在问题，当时他们也没想过战争会在凯姆的两部分意志之间爆发。”

情报台上的影像和特蕾希娅的复述，汇集了曙光战争打响以来获得的所有情报，以及围城战期间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认识，另外还有包括布林托在内一大批倒戈者的供述。

立体透视图的一个光点变红闪烁，连带整个结界的一块区域也跟着闪烁。

李奇接在特蕾希娅之后说：“我们的计划是将外围的一个个节点拔除，这样能逼迫他们缩小结界的范围，放弃外围防线，龟缩到中心的巨大城塞里。”

“到那时他们会失去外围防线的魔导炮和各种火力，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空间。就算有迩香的支援，但纵深太浅根本无法展开，我们就能组织精锐的突击队一层层清理城塞，最终把他们压缩到空间通道前。”

“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是最安全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尝试着拔除第一个节点，如果能更快更有效的做到，不仅有利于后续的进展，对敌人也是极大的震慑。”

辛伯纳耸肩说：“我们支援的浮空舰和魔导炮都到位了，根据计算，最多三天就能拔除第一个节点。”

“三天？”

李奇指指情报台上的影像：“不知道你们的计算哪里出了问题，按我们的计算，最多三个小时。”

特蕾希娅两眼发亮，高登和辛伯纳同时叫着不可能，被她皱着眉头一瞥，都不敢再出声。

影像放大，在那片区域外围出现了一圈圈特别标注的区域，同时闪烁着。

“根据之前魔导炮轰击结界的效果，还有魔导炸药的破坏状况，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先让魔导炮分层次轰击周围区域，轰击足够准确并且均匀的话，让外围区域的结晶化形成有规律的波动，就能牵引足够多的神力去修补。这时候再在目标区域引爆魔导炸药，就有很大可能直接破坏点相应的节点。”

影像模拟出了李奇所说的方案，不仅特蕾希娅，就连高登也微微点头。

辛伯纳不服的道：“我们的魔导炮威力足够大，并不需要你那种伪劣魔导炮的准确度。”

“威力再大，打不准也没用啊”，高登居然站在了李奇这边：“威力大，打得准，那就更好了，说不定真的只需要三个小时。”

他又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到底是怎么完成这种计算的？居然能细致到这种程度？”

“这没什么，人肉计算而已”，李奇可没想过泄露薇姬和超算所的秘密：“计算量不过是小问题，关键是算法，得知道要怎么解决问题才知道怎么算啊。”

“算法……”

不仅高登，辛伯纳都皱起眉头思索这个名词。

“李奇，你的魔导炮部队力量不足啊，必须得依靠我们的魔导炮”，特蕾希娅用灰色眼瞳看住李奇，即便是传奇，也因为多日劳累，泛着微微血丝。

她用期待的语气说：“把你的诀窍分享给大家吧。”

李奇沉吟了片刻，当然这是装的，让特蕾希娅明白这个“诀窍”非常宝贵，给索取到更多补偿做铺垫就行了。魔导枪和魔导炮的运用技术是封锁不住的，要魔导炮打得更准这事，更不必他来提醒，很快都会产生这样的需求。

他点头说：“如陛下所愿，我会把相应的技术传授给陛下的魔导炮部队。”

特蕾希娅欣慰的道：“太好了，谢谢你李奇，就知道对你……”

她咳嗽了一声，这句话好像很早之前就说过了，还不止一次。

李奇掀了掀嘴皮，没把“我们之间何必还说这个”这话说出口。

他再道：“但有一个变量我们无法确定，所以这个方案，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奏效。”

“是迩香传输的神力吗？”

特蕾希娅跟他心有灵犀，眨眨眼笑道：“说不定迩香自顾不暇呢。”

李奇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向她。

“我刚收到消息，西费恩的人民也揭竿而起了”，特蕾希娅显得很高兴：“他们拥立了图铎大帝的后裔，掀起了反抗迩香的浪潮，声势非常可观啊。不仅攻下了紫荆花王国，盾湾王国也投降了，现在离迩香很近了。”

高登恭维道：“这自然是受了陛下的鼓舞。”

“我只是向大家证明了迩香是不正义的，是扭曲了凯姆意志，最终还是得靠大家鼓足勇气站出来斗争”，特蕾希娅说：“当然迩香自己也是自作自受，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为了支撑这场战争，居然开始搞神产制，把所有人都逼到了对立面。”

“等等……”

李奇这才回过味来：“图铎大帝的后裔？”

特蕾希娅点头：“是的，名字叫罗姆罗斯，情报上说，他自封为王中王，这个名号挺奇怪的，不过很有气势，也很巧妙。既没有用大帝的名号，给大家带来多余的忧虑，又让自己凌驾于国王之上，可以号召诸王……”

李奇连声咳嗽，他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的震惊。

如果是小红鼓捣出来的，那就不奇怪了！

别告诉我这真是她弄出来的！

等等，再等等，罗姆罗斯！？

旧日记忆翻腾上来，李奇再度震惊，难道是贵族学院的同学兼好朋友，那个叫罗罗的家伙！？

四百八五 狭路相逢莽一波

特蕾希娅挥手，墙上的大屏幕出现影像，一个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正在肃穆的说话。

“从古至今，凡人信仰神祇，神祇赐护佑凡人……”

“伪神无千年之运……”

“我原本只是迩香的普通凡人，有幸传承图铎大帝的血脉和力量，如今天下大乱，大家都寄望于我，我率领大军渡海而来……”

李奇又一阵猛烈咳嗽，他差点被口水呛到。不仅因为这家伙的确是那个罗姆罗斯-希瑟，被他昵称为“罗罗”的好朋友，还因为这些话明显魔改自《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这不是小红的手笔还能是谁的！？

特蕾希娅赞叹道：“说得好！”

又微微蹙眉：“这个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当然眼熟了啊，你跟欧萝拉在迩香读书的时候，天天居高临下的讥笑我奚落我，有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就是这个家伙！

瞬间李奇思绪万千，他忍住了没直接说出来，而是想搞清楚特蕾希娅的想法。

“陛下，您就不觉得担忧吗？”

他这么一问，旁边的两个传奇魔法师也有同感的点点头。

特蕾希娅明显还没这方面的意识：“担忧？”

李奇叹道：“这个罗……罗姆罗斯，志向非凡啊。如果他抢先入主迩香，肯定会重建图铎帝国。他还占有了紫山，说不定会获得另一部分的凯姆意志，会重建大家心目中的正统凯姆教会，他会认可断塔誓约吗？他会认同陛下您倡导的秩序吗？”

特蕾希娅沉默了，过了一会，她眉宇舒展，笑着说：“当年图铎大帝领导凡人消灭了入侵的黯精灵，让凡人安然度过了纪元更替。这么大的功绩，建立的图铎帝国仍然只存在了二百多年，这说明帝国这样的东西不是凡人想要的。罗姆罗斯凭什么重建帝国？他只要有起码的政治智慧，都不该再重蹈覆辙。”

“至于正统的凯姆教会，我与凯姆同在啊。迩香掌握的那部分凯姆意志是被扭曲的，只要迩香被解放，凯姆也就回归完整了。到那个时候，罗姆罗斯又拿什么来建教会呢？”

“庞大的教会比庞大的帝国更加邪恶，是不该存在的。这两样东西，不管罗姆罗斯想要复辟哪样，都会是凡人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不过……我感觉他不是一个为自身私欲奋斗的人，现在更重要的是推翻迩香。只要他在跟迩香战斗，就是我的战友，我们应该携手并肩。”

“我已经派出了使者，希望跟他建立起联系，这样一来，迩香和瓦伦丁同时面对攻击，我们双方的成功几率就变得更大了。”

她看了看想说话的高登和辛伯纳，再道：“不要把我当作最初那个天真的公主了，断塔誓约获得了曙光认可，至少代表了东费恩人民的心愿。我会预先做一些准备，确保我们的革命成果不被篡夺。”

“罗姆罗斯的出现让未来更加不确定了，但迩香这个邪恶存在的未来却更加确定了，这是好消息，我们都该高兴。”

不仅魔法师，大厅里其他人都是如释重负的模样，李奇却暗暗发急，此刻他恨不能可以直接传送过去，到罗姆罗斯身边去抓人。

特蕾希娅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脆喝道：“李奇！给你七天时间训练魔导炮部队，我会跟在你身边一起学习。七天后，我们发动试探攻击！”

“攻击前我们编组好突击队，如果攻击奏效，就转为总攻，继续拔除其他节点的同时，突击中心城塞！”

特蕾希娅终于泄露出了一丝不甘屈居人下的心意：“我们不能落在其他人后面！”

众人凛然应和，李奇苦着脸低头接令。

看起来只能放纵小红那家伙继续捣蛋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对费恩的历史到底有什么影响，对咱们的大同主义革命有什么影响。

再想到罗罗发表的讨伐宣言，李奇又安慰自己，小红至少是懂得历史进程的，应该知道怎么驾驭眼前的形势吧。

………………

“决定了，就叫你小灰！”

山脊下的军营里，桑妮绕着一匹银灰色的龙马转了几圈，拍着巴掌叫道。

受降了盾湾王国后，罗姆罗斯通过幻景向世界发布了讨伐迩香的宣言，再将大军分作两部分，毫不停歇的继续南进。

一部分是由数百艘帆船组成的海军，载有大量旧式魔导炮，自海上向迩香施加压力。

另一部分则由他亲领，花了四天时间翻越最后一道山脉，进入到无险可依的平原，距离迩香西北面只有二三百公里了。

这一路桑妮不断提出各项建议，让罗姆罗斯粗略理顺了自己的幕僚体系，重建了军团架构，政令和军令更加通畅，由此罗姆罗斯更加尊敬她。

见她嫌弃坐车闷，骑地形龙或者其他驮兽没面子，坐狮鹫吧飞了一会就喊头晕，罗姆罗斯亲自给她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龙马。

现在桑妮的伟大事业就是驾驭这匹龙马……

“前进……一档！喂起步你就跑三档是想谋害主人吗！？”

“让你减到一档不是踩刹车啊！差点被你甩下去了！是想让我练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还是听不懂吗？你到底是不是龙马？不是说龙马至少有十岁小孩的智力吗？之前还怕你是熊孩子没想到你是姓哈的！”

龙马身具龙族血脉，即便是普通品种，也有聪慧过人，飞驰如电的能耐。如果是珍稀品种，甚至能肋生双翅，翱翔天宇。更可贵的是不仅不惧寻常刀枪，还有相当魔抗。

罗姆罗斯给桑妮的这匹龙马据说有银龙血统，而且年岁还小，还没展现出什么异能。王中王也只是给桑妮找个代步工具，可没想到让她上战场冒险。

对桑妮来说，驯马，还是匹龙马，这可是项艰巨的挑战。作为前世的女司机，她虽然骑过马，却是被人牵着溜达而已。

也不知道是龙马太笨还是太聪明，总是领会不了桑妮的指令。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感觉到骑自己的虽然是血肉之躯，身上却蕴含着非凡神力，这让它战战兢兢，惊恐不安。

“再不听话，我就要用这个了哦。”

桑妮掏出一柄晨星，在马眼前晃了晃：“不听话就棰你，听不懂也棰你，敢反抗，直接棰死！在我这三棰驯马法下，没有驯不服的畜牲！”

硕大的马眼里瞳孔扩散，那是被吓得快尿了的迹象。

桑妮说完抡起晨星就砸到马头上，“小灰”哀鸣一声，四肢发软瘫在了地上。

“还装！还想骗我听不懂人话！？这下露出原形了吧！”

桑妮得意的用晨星一顿乱砸，这不是真的晨星，不过是纸糊的玩具。

小灰律律叫了几声，显得很委屈，像是在说你连马都骗啊！

号角在军营里响起，侍从急急奔过来：“瑞德殿下！迩香的大军已经到了三十公里外，陛下请您过去商议对策！”

桑妮抚额：“昨天不是说还在城外集结吗？今天就到三十公里外了？这帮人的情报工作简直烂得一塌糊涂！”

她跨上小灰，用纸晨星在马头前晃了晃：“你知道该做什么。”

小灰无奈的叫了一声，驮着她朝军营大帐去了。

“迩香集结了十多万大军，传言说还雇佣了龙族，我们应该依托山脊固守，避开他们的锋芒！”

“是的，陛下！时间站在我们这边，响应我们的王国越来越多。只要守住几天，源源不断的援兵就会赶来，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压倒性的力量击垮他们！”

“迩香的大军虽然大部分都是西南面的附庸王国军队，可核心的城卫军团是很精锐的。而且装备和作战方法，都吸取了东费恩战争的经验，我们的军团还在调整中，适应不了这样的战争。”

幕僚和军团长们都是这样的意见，罗姆罗斯按照桑妮的建议，重新编组了军团，现在还处于将不知兵，并不知将，武器装备也没到位，作战方法还没改变的状态。虽然也有了二十个军团六七万之众，高阶职业者的数量应该超过了对方，但用这么一支半生不熟的军队去跟强敌对攻，没人看好结果。

罗姆罗斯也有些犹豫：“刚才东费恩曙光女王的使者找到了我，传达了女王愿意跟我并肩作战的意愿。我正在考虑跟女王建立直接的通讯，和她协调行动。眼前这场会战，能晚几天就好了。”

特蕾希娅的人已经找过来了！？

立在人群外抱着胳膊隔岸观火的桑妮大惊，原本对她来说，已经离迩香这么近了，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影响。可特蕾希娅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李奇多半也会猜到自己在罗姆罗斯身边。那篇讨伐宣言完全就是她魔改了朱元璋的北伐檄文，李奇绝对会看出来的！

虽然也挺想念李奇，但现在不是跟那家伙见面的时候！

一想到那家伙说着“看吧你就只知道捣乱，结果不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桑妮就浑身汗毛起立。这是比世界毁灭还要可怕的景象，她绝不愿意面对！

再晚几天，我就要被当成翘家的熊孩子抓回去了啊！

桑妮娇小身躯一震，清脆话语响彻大帐：“再晚几天，一切都完了！”

众人愕然看她，罗姆罗斯也投来期盼的目光，桑妮清了清嗓子，沉声说：“我们进展能这么神速，靠的是什么？是军团的战斗力吗？不是，靠的是我们的必胜信念，靠的是我们掀起的历史浪潮！”

“就是这样的浪潮，让我们的敌人畏惧，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敌人纠集团伙，作绝望的反抗时，我们该做什么？挖沟砌墙固守待援？哪里有援兵啊？如果我们都畏惧了，其他人还会有勇气，还敢加入我们吗？”

人们纷纷抚额，果然，这位圣女殿下开头就是战……

桑妮再用肃穆的语气说：“现在我们代表了正义，代表了世界的正确方向！迩香就是反动派，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取胜之道，就在于抱持必胜的信念，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呃，这一句就够用了！”

罗姆罗斯的表情又变得跟当初决定直接向迩香进发时一样了……

第二天，两军在山脊下列阵，相距十来公里，军团结界在大地上绽放出数十团晶莹光晕。

看着迩香大军那陌生但又严整的阵势，罗姆罗斯身边的将领们纷纷生出畏惧之心。

“好多魔导炮！还是可以跑得飞快的，跟神陨高原亡灵战争的战车好像！”

“他们人人都有魔导枪！陛下，我们会损失惨重的！”

“云层很厚，对方一定有强大的空中力量，甚至说不定有龙族！”

罗姆罗斯目光闪烁，眼前的景象的确震慑到了他，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军队，一时有些畏缩。

“尼玛都到这时候了还缩卵……”

桑妮骑着小灰，在旁边看到了众人的脸色，暗暗发急。

没什么是比抢在李奇逮住她之前完成任务更要紧的了！

“还楞什么啊！”

她忽然扬声大呼，这一嗓子蕴含着神力，让无数人都看向了她。

“狭路相逢……”

她拔出罗姆罗斯送给她的一对魔钢长剑，当作马鞭抽在小灰屁股上。

龙马律律叫着高高跃起，拉成一道银灰虚影，冲出人群，向阵前激射而去。

“莽一波啊！”

少女的呼喊声如雷轰鸣，震得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四百八六 黑焰之灾米拉波奥斯与屠龙者……桑妮？

“跟上来……快跟上来……”

一骑绝尘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黑亮短发的少女侧着头，用余光瞟着身后，嘴里念念有词。

“五十码……一百码……一百五！卧槽真没人跟上来吗？”

桑妮有些急了，拿剑抽小灰：“换二档……不，一档！”

龙马冲得更快了，直到脑袋挨了一下才醒悟主人是要减速。

然后屁股又挨了一下，就听桑妮叫道：“你就不能用三档的姿势跑出一档的速度吗？慢动作都不会！？”

龙马委屈的嘶鸣，这是什么操作？

“这帮家伙根本就是怂包，带不起节奏啊，这下完蛋了”，桑妮异常懊恼：“等会咱们是装作马失前蹄就地消失，还是转个圈子回去？哎呀我都想直接插地里算了，特么真尴尬！”

正嘀咕着，眼角一跳，后方似乎有了变化。

眼见桑妮人马合一，朝着前方那千军万马冲去，罗姆罗斯眼中亮起炽热光芒，这可不是修饰，而是真实的景象。

令人下意识要低头膜拜的强大气息自身上弥散而出，他一把抽出腰间的永恒宁静，指向前方：“跟上桑妮殿下！一起夺取胜利吧！”

两腿一夹，座下那匹神骏的纯黑龙马一跃而出，发出近似龙鸣的咆哮，如漆黑之箭，追着前方的身影去了。

罗姆罗斯这一冲，周围的人一片大乱。一些人挥手大叫着还企图叫回他，一些忠心侍从骑着龙马、地行龙、陆行鸟，乱哄哄的跟了上去。

眼见举着铜色万字大旗的旗手也跟了上去，号手们一起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正焦急等待号令的军团长们见到罗姆罗斯冲了出去，大旗跟了上去，号角也吹响了，纷纷下达了冲锋的命令。有的是热血沸腾，正中下怀，也有的硬着头皮，破罐子破摔。

十多个军团结界一拥而上，两翼的骑兵原本是预备队，这下也顾不上什么战术安排了，乌泱泱的撒丫子就上。后方的魔导炮赶紧开火，也不管能打到什么。

这边是乱七八糟，那边是纹丝不动。

那一刻，迩香军阵的战旗似乎都被冻住了，不再迎风招展。

后方的山脊上，美女魔法师不忍目睹的遮脸：“完蛋了……”

卢西安一直看着天空，这时才注意到地面的情况，气得法杖一顿，脚下的石板喀喇喇裂开一大圈。

然后他眉头一跳，嘀咕道：“说不定是个机会。”

再无奈的摇头，咬牙道：“没想过这么快啊！不行，得马上让大人定夺！”

法杖顶端闪烁了一下，散发出莹莹白光，卢西安将这团光芒对准前方的战场，跟身边的格芮塔一同，面带忐忑的观望战场。

“啊哈哈……还是把节奏带起来了！年度最佳节奏王小红！赞美我吧！”

瞟到后方的景象，桑妮兴奋的大叫，然后拍小灰的脖子：“慢下来！二档姿势一档速度！咱们不能抢了王中王的风头嘛，人家才是主角，当然……”

她挺胸昂首，手臂伸直，挥着长剑，比出若干幅油画上的标准统帅姿势，当然得把她桑妮-瑞德的凡人之名留下来。

“冲锋！向前！绝不退缩！我是小……呃，我是桑……”

正扯着嗓门高喊，头上云层破碎，一个黑点急速变作一片阴霾，瞬间罩在桑妮头上。

“窝勒个去啊啊啊——！”

这一刻桑妮被吓得变了调，一头龙！

一头成年黑龙！！！

上百米的翼展伸开，数十米长的身躯凌空压下，漆黑鳞片覆盖的壮硕身躯上处处是暗红疤痕，显示这是头凶狠暴躁，异常好斗的黑龙。当然这也符合黑龙一族的传统，不过连头上的角都断了一截，这家伙恐怕是凶中之凶。

龙族强得不讲道理，就因为它们的实力是跟年纪成正比的，而且是吃吃睡睡养出来的，并不需要修行啊锻炼啊这些玩意。

在五色和金属两系龙类里，只要是成年，就自动拥有英雄巅峰级别的力量，再加上强横肉体的加成，几乎就等于一个传奇。如果再有点什么特殊血脉或者意外收获，多出点能力，就更直追传奇了。

寻常传奇不是专门找事甚至奔着屠龙去的，一般也不愿招惹成年龙类。

当然，跟神祇比的分身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桑妮喊了一嗓子才醒悟过来，自己不是真正的凡人啊！

“太棒了！屠龙者桑妮，再加上这个名号，想不火都难——啊！”

她又兴奋起来，可惜最后一声啊，是被小灰甩了下来叫的。

黑龙俯冲而下，龙威四溢，只是头龙马的小灰吓得几乎失禁。先甩下了桑妮，自己也扑在地上，一人一马都变成了滚地葫芦。

还好，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黑龙吸引住了，根本没注意这对可怜的家伙。

黑龙俯冲而下，在地面上扇起冲天烟尘，再朝着那杆大旗飞去，那才是它的目标。

“卑微的爬虫们！你们主宰世界的历史就要被终结了！记住令你们陷入无尽恐惧的伟大存在！吾是黑焰之灾米拉波奥斯！”

黑龙咆哮，发出了人声，离着老远，那些龙马、地行龙、陆行鸟或者其他魔兽全都滚作一团。

眼见着铜色万字大旗飞了出去，要落在地上，一只手猛然捞起。

罗姆罗斯原本跟着龙马也一起摔倒，但他马上站了起来，一手握着大旗，一手挥舞连枷，眼中闪着近于金色的铜光，身上溢出层层光尘，大步流星的迎向黑龙。

“还活在几百万年前的时代吗？现在是凡人时代了，哪怕是龙神降世，你们都休想再作威作福！”

罗姆罗斯人在飞奔，大旗在招展，越来越亮的身影，越来越猛烈的力量波动，让他完全突破了身躯的束缚，在人们眼中心底，成了跟黑龙同等强大的存在。

“区区蝼蚁，也敢大言不惭！”

黑龙落地，四足犁出深深的长沟，它张开遍布利齿的大嘴往前一伸，喷吐出岩浆般的龙焰，将罗姆罗斯连人带旗罩住。

山梁上，正紧张眺望着战场的侍女忒温丝掩住了眼睛，悲声喊道：“不——罗罗！”

战场中，冲锋的战士们脚步也放缓了，那一刻呼吸都像是停了下来。

“大帝在护佑我！”

在似乎能焚化一切的烈焰中，罗姆罗斯的高呼无比响亮。

那面据说是自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战旗熠熠生辉，不仅没被烧去丝毫，还驱散了烈焰，扩展出类似防护结界的透明屏障。

罗姆罗斯将大旗往地上一插，挥着连枷高高跃起，蓬的砸在黑龙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鼻子上。

点点燃烧的龙血洒落，黑龙米拉波奥斯痛苦的嚎叫了一声。它那比人还高的金黄竖瞳收缩成一条线，缩头的同时，巨大的龙爪一记横扫，足以崩裂石山的力量鼓荡而出。

看得出这家伙是打架老手，罗姆罗斯刚刚落地，反击就过来了，此时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

眼见龙爪就要拍到他身上，黑龙的竖瞳骤然一扩，巨大的身体瞬间后退了一截，让它这一爪全扫在了空气里。

“混蛋啊胆敢无视我！你这头狗眼……不，龙眼看人低的大蜥蜴！”

是桑妮在咆哮，她就在黑龙的身后，挥手飞出无数银灰光带，缠住黑龙的尾巴，将它硬生生向后扯。

脑子里只剩下“夺取屠龙者称号”这个念头的桑妮大叫：“看过来小蜥蜴！你的对手是我！我才是屠龙者！”

“你……你是谁？这是……冥河之力！？”

黑龙米拉波奥斯的猖狂气焰骤然消失，缠住它尾巴的光带溢出无比奇异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对龙族来说并不陌生。

“不！怎么可能！？”

黑龙难以置信，当然也没相信，回头又是一口龙焰。

桑妮挥出一面光盾，龙焰喷到光盾上，像是喷进了虚空里，被尽数吸收。光盾上一圈圈火红涟漪荡漾，急速黯淡消失。

“下来了都还没好好打过一场架呢！”

桑妮扬手射出一道巨大的冰矛：“之前怕被神祇之心主导了本体，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结果还是翻船了，现在么，哈哈！小蜥蜴你虽然没到传奇，但皮糙肉厚的正合适活动手脚！”

冰矛正中龙嘴，瞬间冻得它满嘴冰碴，似乎连龙牙都崩裂了。黑龙扬着脑袋直直立起，不仅龙翼明显哆嗦着，连巨大的龙躯都在颤抖，凄厉的嚎叫声瞬间废掉了两军的骑兵。

“痛苦……你、你不是人！”

自称“黑焰之灾”的米拉波奥斯，此时完全没了跟名号相称的姿态，扑腾着龙翼，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虫子似的，惊恐的想要挣脱束缚。

“回答错误！我就是人！”

桑妮身上溢出炽白光芒，沿着缠住龙尾的银灰光带伸展，噗噗噗一阵闷响，黑龙尾巴屁股炸开一朵朵血花，前半身也像是被抽调了脊椎似的轰然拍在地上。

“这是……陷阱……”

黑龙的龙瞳惊惶的急速转动，情急之下它施展出了黑龙一族专有的能力：引力操纵，大地撕扯出无数碎片，最大的一片托着它缓缓上升。

北方的山脊上，卢西安拄着的法杖光亮剧烈闪烁，里面传出了依稀人声，因为急切听起来颇为尖利。

“卢西安，你眼瞎了吗？那不是圣女！是神祇的分身！”

卢西安瞠目结舌，旁边格芮塔啊的尖叫了一声，再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这、这怎么可能！？”

卢西安哆嗦着手，法杖上的亮光也因此摇摆不定：“现在还没到神战的高峰，神祇怎么敢在主位面降临分身！？”

那个声音说：“这次的纪元更替很不一般，怎么能拿以前的经验来衡量？而且这位神祇，没猜错的话就是赤红女士，祂的行事风格每每出人意料。”

“风暴群岛差点挣脱主位面那次，就是祂降下本体，直接打碎了风暴群岛的次位面屏障。还当着善恶两个阵营无数神祇的面收刮战利品，大摇大摆的走掉了。”

“不久前的亡灵动荡，也是祂将一个废弃的神国直接砸开了亡者之域，而后的事情没多少人清楚，但你该清楚，新的死神诞生了，冥河也有了主。”

那个声音揣着深深的忌惮说：“现在看来，赤红女士拥有了冥河神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卢西安看了看战场上正在扑腾的黑龙，嗓子都挤尖了：“赤红女士成了冥河女神！？”

“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也在琢磨”，光亮里的声音说：“总之这是祂的分身应该没错！”

卢西安哆嗦着道：“那我们的计划……”

这一刻他和格芮塔一样，都是深深的恐惧。

那个叫桑妮-瑞德的小丫头，竟然是赤红女士的分身，简直太可怕了！

分身是不死不灭的，动不动还能放大范围的神罚，更可怕的是与神祇本体意志合一！

虽然一下子想不明白赤红女士派分身到罗姆罗斯身边的用意，但显然他们的计划随时面临被破坏的威胁。

卢西安清楚，这种威胁，哪怕是在说话的大人，都不敢小觑，所以才会表现出他从未见过的紧张。

那个声音镇定下来了：“我们现在也才知道，风暴群岛之前是夜女士的试验场，那里留着魔法女神米斯莉的凡人躯体，被当作腐化神器制造神国……”

“赤红女士肯定是奔着凯拉斯卓去的！啊哈！”

声音变得昂扬：“这是机会！我们正愁跟凯姆意志切割之后，缺少足以启动那个的神器，这具分身非常完美！卢西安，你照我的吩咐办……”

白发传奇挥手，耳朵正高高立着，准备聆听绝密消息的格芮塔眼前一花，然后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山脊下，气得跺脚咬牙，恨恨看向山上。

战场上，桑妮一手牵着银灰光带继续缠着黑龙的尾巴，另一手凝出炽白长矛，眯着眼寻找合适的部位：“别乱动啊小蜥蜴，让我瞧瞧你的**在哪里。就痛一下，很快的，相信我的手艺！”

她忽然一个激灵，手中的长矛散作点点碎芒。

“该死我又昏了头啊，真成了屠龙者就抢了罗姆罗斯的风头，自己站到了历史的浪尖上。罗姆罗斯这股势力的未来也跟我紧密有关了，我岂不是成了自己要打倒的反动派？这可绝对不行！”

再看看黑龙，她咬咬牙，异常遗憾的长叹了一声：“好吧我这就借花献佛，再送佛送到西了。”

碎芒重新凝结，不过不再是长矛而是细得可怕的长针。她振臂一掷，长针悄然没入黑龙体内。

破坏神力在黑龙体内炸开，剧烈的疼痛让它陷入疯狂状态，牵引起更多的土块，连带罗姆罗斯和奋不顾身冲过来保护他的若干侍从一同托上了半空。

“这可怕的家伙打败了我！啊——！”

桑妮夸张的叫着，翻滚着躺进了坑里。

“桑妮——！”

淳朴的罗姆罗斯顿时两眼通红，他的良师益友竟然被这头黑龙伤到了！他的前路也被这家伙挡住了！

为了桑妮，为了胜利，为了大帝未竞的事业，罗姆罗斯放开了对力量的最后一丝畏惧，敞开所有心灵，拥抱来自永恒宁静的力量。

他整个人被铜色光华笼罩住，巨大的身影由他身上扩展而出，当他挥动连枷，砸在黑龙头上时，似乎有一个高大得顶天立地的巨人，挥下山岳般的武器，将渺小得如蜥蜴的黑龙砸落在地。

黑龙的巨大龙身上崩裂出无数伤口，龙血如瀑布般喷溅而出，黑龙发出濒死的嚎叫，汇聚起所有力量，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我……投降！我愿奉你为主！”

罗姆罗斯仇恨未消，正想挥下连枷给这头恶龙最后一击，一个念头自心底汹涌喷起，引发了心中两个声音的冲撞。

收复一头黑龙啊！这么强大的力量，一定能帮助自己夺得胜利吧！

这是黑龙！是伤害了伙伴的凶手！它本性是残暴的，从未听说有黑龙服务于善良的人，你真的要收复它吗？

桑妮躺在坑里，仰望飘在半空，宛如神祇的罗姆罗斯。

“你犹豫了……”

她嘀咕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哟，可别怪我。”

罗姆罗斯内心挣扎着，涡流忽然触动了心中一处柔软的地方，令他看向后方山脊之上。他似乎感应到了某人的目光，那是从小到大都在陪伴着他，呵护着他的温暖。

“力量是没有善恶的，决定善恶的是使用力量的人”，他在心中喊道：“只要我足够坚强，只要我不忘初心，我会战胜力量的诱引！而且，我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完成大帝的事业，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罗姆罗斯的目光变得清灵，他朗声道：“邪恶的黑龙，我接受你的效忠！向我献上你的灵魂，并且发誓不再为非作恶，而是帮助我实现凡人善良美好的心愿！”

黑龙毫不犹豫的开口：“我，黑焰之灾，黑龙米拉波奥斯，发誓……”

坑里的桑妮发出了深深叹息，嘀咕道：“我终于感受到了李奇对特蕾希娅的歉疚。”

当黑龙的宣誓回荡在战场时，迩香的大军轰然瓦解，不论官兵，所有人都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撒腿狂奔。

四百八七 决战前夜，桑妮的豆腐

迩香大军全线崩溃，王中王的部队奋勇追击，不为人头，就为他们丢下的武器和物资。连珍贵得当作总预备队的几十头狮鹫，也勇猛如龙，直接钻入云层，去撵对方数以百计的空中单位了，至少得扯下几根鸟毛当战绩吧。

战场中心的破碎地带，烟尘还没有散去，巨大的黑龙身影绰约扭曲，收缩成一个人影。

五色和金属系的成年龙类都会恒定变形术，大多数龙类都会将变形对象恒定为人类，方便它们行走人间。虽然龙族多少万年都没在主位面公开活动了，这种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罗姆罗斯跟变形后的黑龙说了几句，匆匆奔出烟尘寻找桑妮。

“我……还好，没事，就是良心……呃，心口有点痛。”

桑妮“艰难”的从坑里爬出来，起身之前没忘在脸上抹把泥，把身上的衣服撕烂几个口子。

良心有点痛的桑妮怕罗姆罗斯追问，也为了填坑，装作怒火满腔的样子，冲向黑龙米拉波奥斯。

黑龙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大汉，满是横肉的脸上有好几处疤痕。见到桑妮奔过来，他啊的一声叫，手脚并用就想爬开，被桑妮一脚踩在背上，顿时动弹不得。

“你能耐啊！还想统治世界？你翘家之前把你父母长辈的话都当耳边风？”

桑妮一脚脚踩着大汉，看起来就只是单纯的泄愤：“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啊！到处都是想剥皮抽筋喝龙血的坏人！”

脚踩还不解气，桑妮跳起来膝砸肘撞，之后更直接锁喉，黑龙完全不敢反抗，就啊啊叫着卖惨。

锁喉的时候桑妮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嘀咕：“不准泄露我的底细！否则我连你菊花和吉吉一起炸掉！”

米拉波奥斯翻着白眼，不迭点头，庆幸自己果断的向罗姆罗斯投诚。再晚一点，不知道要被这位女神蹂躏成什么样子。

黑龙一族刚刚解除了封锁令，成年龙类可以自由“下山”，他兴冲冲的下来，被相熟的奥术师招募，以为能抢先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纪元更替的历史上……

这个目标完成了，只是细节有点出入，是作为王中王的战绩被记下来的。

“桑妮，你没事太好了！”

罗姆罗斯见她生龙活虎，松了口长气，再看看战场上人人争先的盛况，感激的道：“真是多亏了你，桑妮！没有你冲在前面，我们根本鼓不起勇气。”

桑妮踹了黑龙一脚，大汉识趣的咕噜噜自行滚开。

她躲闪着罗姆罗斯的炽热目光，支吾道：“结果还不是靠你解决了问题吗？”

“别忙着恭维我，先料理眼前这个烂摊子吧”，她走到罗姆罗斯身边，伸手想拍他肩膀，才发现他比李奇高那么一点点，而自己这具身体，又比本体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

罗姆罗斯体贴的低头，桑妮改掌为拳，在他肩上砸了一下：“我只是给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启发，不要感谢我！”

看着少女的娇小背影，罗姆罗斯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

这位圣女殿下的性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这会肯定是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吧，那么就暂时不打扰她了。

挺直身再度打量战场，罗姆罗斯也感觉有些头痛，这完全是散摊了啊！

另一处坑里，龙马小灰瘫在坑里，眼里透着异常人性化的绝望。

一只腿断了，刚才又把主人甩了下去，虽然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龙威，可主人是人类，可不会体谅它的。

那么等待它的命运是什么呢？是和母亲一样剥皮吃肉吗？

智慧等同于十三四岁人类少女的龙马眨着眼睛，流下大颗的泪珠。当主人的身影进入视线时，恐惧也渐渐上升，这是个性格冲动，又有些暴躁的主人，而且……还不是人。

桑妮立在小灰身前，看着它这凄惨模样，回头再看看，黑龙米拉波奥斯变成的大汉正像哈巴狗似的凑到罗姆罗斯身前，奴颜婢膝的说着什么，她深深叹了口长气。

“小灰，你跟凡人一样，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屈膝蹲在龙马身边，伸手抚摸它的断腿，缓缓注入神力。

“神祇其实也一样，宿命压迫万灵，这种压迫是通过力量实现的。当你依靠力量挣脱时，力量同时又给你编织了新的宿命，让你不断的舍弃那些你想用力量去保护的东西，最终你走到尽头时，才发现自己成了力量的傀儡。”

“我相信自己足够强大，我可以掌控力量，我不会因为力量而改变，这是人生第一大幻觉啊。就像穷的时候喝粥觉得浪费一颗米都是罪恶，有钱了就喝一碗倒一碗。”

“这意味着凡人必须逃避力量吗？当然不，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啊。我们必须互相帮助，让灵魂相互依偎，用心灵之网获得力量，掌控力量，同时消解力量对孤独灵魂的侵蚀。我们通过集体的力量不断进步，最终让我们每个人超脱宿命，让我们获得个体的自由。”

“这些话以前我只知道照着念，现在我开始有了真切的体会。小镇的镇民们告诉了我一些，杰克和杰莉的母亲告诉了我一些，还有罗姆罗斯，现在是你了。”

银白神力渗入小灰的肌肤，让它损伤的肉体急速恢复，小灰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桑妮，又因为她的话而忐忑。

“小灰，你愿意获得力量吗？你有龙族的血脉，只要跟我签订灵魂契约，我就可以用神力帮你脱胎换骨。你会长出鳞片，生出翅膀，可以自由的飞行，面对龙威也不再畏惧，甚至说不定会进化成一只美丽的小银龙呢。”

桑妮认真的说，小灰楞了楞，马眼闪烁起狂喜的光彩。跟女神签订灵魂契约，对地位只比寻常牲畜高一点的龙马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它律律叫着要去舔桑妮的脸表示愿意，却听桑妮再道：“可签订灵魂契约，就意味着我不爽了，随时一个念头就能让你死翘翘，你根本无法反抗，你愿意赌我一直会像现在这样温柔这样好心吗？”

小灰眼瞳扩散，温柔？好心？主人您是认真的吗？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桑妮继续道：“我呢，觉得你底子不错，有进化的潜力。如果能成长起来，做到用三档姿势跑一档速度之类的事情，至少能对我们的事业有点帮助。”

“我可以每天给你灌输一点点神力，激发你的龙族血脉。这很痛苦，不仅是肉体上的，也是灵魂上的。说不定你肉体撑不住会炸掉，灵魂撑不住会碎裂，总之非常危险，你愿意吗？”

小灰埋下马头，耳朵有节奏的扭着，显得极为犹豫。

“二选一，自己做决定”，桑妮说：“我不是心血来潮，只是想做个试验，你选什么都无所谓。”

小灰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低低叫了一声。

“选什么？”

“律……”

“说话啊！”

“律律……”

“你律什么啊！？选啊……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不会说话。”

桑妮摊开手：“右边是灵魂契约，左边是神力锻炼。”

小灰马头晃了晃，犹豫着碰了碰桑妮的左手，似乎怕主人不明白，再伸出舌头使劲舔。

“好啦好啦！痒死了！还好你是头母马不然我可要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桑妮拍着马脖子，欣喜的道：“没想到你还真选了更难的道路，这说明你也有革命同志的潜质，你这个学徒，我收了！”

再看看变回龙身，载着罗姆罗斯振翅上天的米拉波奥斯，她说：“努力吧小灰，先定一个小目标，打败那家伙！”

小灰正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再瘫下去，听到这话马眼圆瞪。跟着桑妮一起抬头，看着黑龙入云，它又律律叫出了声。

1227年10月的月黯日，发生在迩香西北的会战比瓦伦丁北方会战更虎头蛇尾，双方的军团结界还没有发生接触，战争就结束了。

关于这场战争的记述已经出现了若干版本，但某些版本，注定要湮灭在历史……不，操纵历史的无形之手里。

迩香已经近在咫尺，宏伟而堂皇的建筑层层叠叠，自海岸向海湾中延伸，遮蔽了海天之线，再由透明的防护结界笼罩。屏障上偶尔荡动的涟漪舒缓慵懒，仿佛独霸天下的王者，对弱小的挑战者投来一缕不屑的眼神。

大帐里，人们兴奋的商议着进攻迩香的计划。

迩香大军的溃败留下了大批武器，尤其是数百门魔导炮，这直接解决了进攻迩香的火力难题。再加上两三万反正的敌军，以及大批投诚的高阶职业者，让大家对马上向迩香发起攻击这个决定毫无异议，安安静静呆在大帐角落里的米拉波奥斯，更助长了这种情绪。

“有直接进入紫山忠诚圣堂底部的秘密通道！？”

听到这个消息，桑妮异常兴奋。

“这是我掌握的绝密通道，没有其他人知道”，传奇卢西安异常笃定：“我们需要组织一个精锐的突击队，在大军攻击迩香城防的时候潜入紫山，捣毁他们的防护结界中枢，就在……这里。”

卢西安指住投影在半空的紫山内部透视图，忠诚圣堂的下方有规模巨大，错综复杂的地下设施，中心部分就是迩香防护结界的控制法阵。

“算上我”，桑妮毫不犹豫的说，罗姆罗斯还有点犹豫：“桑妮……”

“不要劝我，这就是我来迩香的目的”，桑妮坚定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了，我的任务就是清除迩香扭曲凯姆意志的东西，让凯姆意志回归完整。我的确是在为曙光女王办事，但我想这跟罗罗你的目标并不冲突。”

“那是当然，一点也不冲突”，罗姆罗斯笑着说，这个目的大家早就猜到了，桑妮此时能坦白，让他非常感动。

“那么，你要多加小心”，他也接受了桑妮加入突击队的要求。

桑妮看住他，褐色眼瞳里浮动着复杂的东西，脸上却是大咧咧的笑容：“你也要小心，罗罗。”

夜色已深，罗姆罗斯留下了桑妮，似乎还有一些个人之间的私密事情要讨论。另一处营帐被传奇级别的结界罩住，隔绝了声音甚至一切力量波动，让营帐变得像是一个次元洞。

营帐里，卢西安对格芮塔说：“用法术清除一切跟桑妮-瑞德有关的记述，防止祂用神祇的威能逃出陷阱。让你的人去做，罗罗的人员调整还没有涉及到你手下的人。”

格芮塔瞠目：“那怎么做得到！？而且罗罗的记忆……”

“清除记忆当然做不到，但清除记述应该没问题吧？”

卢西安说：“凡人的心灵很容易被扭曲、修改、抹消，变成文字、歌曲和诗篇，留在纸张、石头和其他介质上的，就跟全知者有了关联。我们要做的，是切割赤红女士跟祂分身的联系，而不是摧毁祂的分身，清除这些记述，就能防止赤红女士通过全知者的帮助找回分身。”

“不要求一点也没遗漏，事实上也做不到，但清除掉绝大部分，就足以切断这种联系。”

他看着有些意兴阑珊的女魔法师，再道：“到时候可以分你一只手掌。”

格芮塔眼里顿时升起光彩：“我要整支手臂！”

卢西安有些不悦：“不要得寸进尺，头和躯干得保留下来，剩下的还有诸位大人要享用，你要求跟大人们一样的待遇？”

“好……好吧”，格芮塔无奈的接受了，但脸上的喜色依旧难以遮掩。

那是神祇分身的血肉！用特殊方法处理，蒸发出纯粹神力，足以让她突破到传奇！不，甚至直接跳到半神的门槛！

神祇分身的血肉都是用神性源质做的，虽然浸到主位面后丧失了大部分价值，但对凡人来说，仍然是超越一切的宝藏！

大帐里，在王中王之外又多了个“降龙者”称号的罗姆罗斯笑着将一块记录晶片递给桑妮：“这是曙光女王送来的，使者指名交给你。”

桑妮脸色顿时无比难看，被逮住了！

“还有这个……”

罗姆罗斯又递来一个护腕，正是神陨高原上流行的随身助手。

拿着护腕和晶片，桑妮回了自己的营帐，一时犹豫不决。

会被李奇骂得狗血淋头吗？

会不会其实是个传送道标，一打开就会在头上落下一只波塔蠕虫，把自己传送到李奇身边？

还是别理会了！

她正想把东西丢到一边，帐篷外小灰正低低哼着，它刚接受了第一次神力灌输，显得很虚弱，但它的灵魂撑住了，正在茁壮成长。

“我也该成熟一点了啊”，桑妮叹道：“而且，李奇那边在打瓦伦丁，我都到了迩香，他要成熟点的话，也不会只顾着把我抓回去，不为眼前的形势考虑。”

想了好一会，她咬着嘴唇，将记录晶片插进护腕里，施放了一个心灵之触。

一幕光影在护腕上展开，是李奇，静静的立着，目视前方，脸上是无奈和……

不，她不承认那种表情是宠溺！小白你敢造反！？

这么想的时候，她抽了抽鼻子，压住冲上去踹倒那个身影，再使劲踩踩踩的冲动。

“小红，费共中央已经做出了决议，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必须受到严厉惩处！”

李奇开口，让她噗哧笑出了声，接着脸色又转为肃穆。

“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忘了，必须全须全尾的回来！”

桑妮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只是记录，不是实时通讯，依旧摊手道：“好啦好啦，我完事就马上回去。开大会，做检讨，什么都好，放马过来。”

接着她两眼圆瞪，李奇从身后扯出一个小姑娘，紫发雪肤，正是米奇。

米奇还不懂李奇的用意，歪着头咬手指：“粑粑！？”

“对着这说我刚才教你的话”，李奇指了指镜头。

小姑娘乖巧的转过头，伸出短短肥肥的手臂：“想！麻麻！”

桑妮呆了呆，脸颊上生起一丝红晕，叉腰跳脚：“混蛋李奇！敢占老娘的便宜！”

四百八八 决战前夜，李奇的准备

时间倒退到前一天，李奇正在录制给小红帽的幻景。

他不确定小红帽能不能收到这份幻景，也不确定记录晶片上的加密会不会被破解，所以并没有说得太多，更没有向她通报费共和瓦伦丁的具体情况。

考虑到“小红帽/伪”还驻留在灵魂链接里，如果跟“小红帽/真”实时联络，难免引发心灵上的波动，让神座上那个李鬼改变策略搞新花样，他也放弃了让使者送去联络工具，跟小红帽直接对话的打算。

尽快拿下瓦伦丁，也是在帮助小红帽。在瓦伦丁里弄到腐化神器再去找她，如果她没有成功的话，他这边还能握有后备方案。

录完之后，正要收拾，米奇小嘴一张，长舌把拳头大的浮游摄像机卷了过来。

“姆姆？”

她用舌头举着摄像机使劲抖，以为“麻麻”就在里面……

李奇一巴掌拍上小脑袋，米奇赶紧丢开摄像机收回舌头。

就这点来说，李奇真的挺感激夏安的。

“这个小家伙心智不太成熟，当猫啊狗啊的训就行了。做得不对就抽，做得对就揉。抽的时候用点劲，她是英灵，皮糙肉厚的，轻了还以为你是赞扬她。”

当时李奇挺纳闷的，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算了，既然同时拥有“变态”和“大叔”两个属性，甚至还变过安希娅，多少怪事都能理解。

把晶片交给要去找姐姐聊天的凯瑟琳，李奇拎着米奇又来到布置有信风之书的通讯室。

为了即将发动的总攻，李奇不仅又从神陨高原调来了更多火力单位，连尤赞也拉了过来，它跟从招待所抱下来的米奇一样，作为英灵参战。

不过跟至高议会贡献出的力量相比，他这边就小巫见大巫了。

三百部威力超过九倍率新式魔导炮的正牌大炸逼，四五百部魔法师不屑计算在主战火力内的各类射线炮，十艘相当于空中炮台的浮空舰。

这些魔导炮在精准度和持续性上比新式魔导炮差很多，可威力摆在那里，又进行了一定改造，再加上李奇传授的弹道学知识和人肉火控技术，足以发挥出超过李奇魔导炮部队十倍都不止的威力。

突击部队更没法比，两千英雄级别，全副精金武装的魔武士！十个传奇！李奇的装甲步兵不仅数量少，还因为神力压制问题，只能靠冷兵器作战，战斗力大打折扣。

唯一让李奇腰杆硬的就是魔导炸药了，不过李奇确信，魔法师会很快攻克技术难关，搞出同样的武器。

这样的力量对比让李奇暗生戒惧，如果海瑟薇鬼迷了心窍，一定要在战斗中坑自己，还真是个大麻烦。

他决定在开战前先摸摸海瑟薇的底，顺带震慑一下她。

即便是事前商定好的联络，海瑟薇依旧姗姗来迟，缩在沙发上就跟波斯猫似的，说不出的娇慵魅惑。

“被我们的力量吓住了吗？”

海瑟薇半眯着眼，咯咯笑着：“如果是要从我这拿到一些安全感，好像太迟了呢。”

“我只是担心某些人看不清形势，以为拥有绝对的力量，就有余裕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李奇淡淡的说：“迩香和瓦伦丁是一体的，那帮人手里掌握着什么力量，我们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这话不该对我说……”

海瑟薇的语气略微正经了些：“我现在一门心思的整理魔网和魔法专利体系，为魔法师全面融入世界做准备。因为涉及到了很多利益上的东西，需要跟龙族甚至商业女神的教会沟通，没有多少精力关心这场战争。”

“从我的角度来说，推动至高议会把必要的资源堆上去，剩下的事情就由具体经办人决定了。至于跟你的个人恩怨，优先程度排在很后面，你不必太过担心，至少……”

她扯扯嘴角：“现在还没到你必须担心的时候。”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李奇心中一凛，叹道：“海瑟薇，其实我们之间只有信念上的矛盾，并没有个人恩怨。”

“我赞同”，海瑟薇说：“但我们之间处理矛盾的方式，就是个人恩怨了。”

“你拍的幻景，叫《暗魔网之主》的那部，我看过了”，李奇的语气依旧弱弱的：“里面那个忘恩负义被你炸成灰灰的男配角，就是叫李雷-普尔奇那个，你对他是有多恨啊？”

“我做过统计，整部幻剧里你咬牙切齿的念了一百七十二次这个名字，他一定欠你很多钱。”

“我、我哪拍过幻剧！”

海瑟薇终于显露出一丝真实情绪：“虽然之前你有过这样的建议，可我根本没顾得上这摊事。那是其他人拍的！我只是配合他们抠个图而已！”

李奇笑道：“但你的表情很真实啊，至今我都没忘你呲牙瞪眼的样子。”

海瑟薇咬牙：“那只说明我的演技好！”

“这样吗？那我保留向这帮人索取名誉赔偿的权力，毕竟事情不是他们描述的那样”，李奇悠悠的道：“当然，我这边拍部纪录片，原原本本的讲述一下风暴群岛之变的内幕，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李奇！”

海瑟薇霍然从沙发上坐起，一时急切，身上的睡衣都从肩头扯落大半，春光无限。

黑发银瞳大美女恨恨的嗔了李奇一眼，掩住胸口说：“我以为那些事情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不会再提了！你不要这么无耻！”

“都用上美色计了，谁无耻啊”，李奇的语气有些遗憾，只有浅浅小半轮，没有窥到全貌。

他再道：“说起来我们之间不是还有协议没有履行吗？关于哈德朗夜女士教会大祭司泰德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呢。”

“我要的不是你告诉我那个泰德做了什么”，海瑟薇说：“而是忘掉那些事！”

“那关于地底城和暗魔网的事情……”

“一样，都忘掉！忘得干干净净！”

“这可难办了”，李奇叹了口气，从身后扯出一个小姑娘：“来，打个招呼，刚才我教过你的。”

紫发小姑娘看着海瑟薇的影像，张嘴叫道：“孙孙！”

海瑟薇像是中了石化术，瞬间没了任何声息。

见影像里那个跟自己很像但要大很多的“姐姐”被自己一声喊定住，米奇高兴的继续叫：“孙孙！孙——孙！”

海瑟薇回过一口气，尖声道：“这、这是谁——！”

“这是你的外祖母啊”，李奇冷笑：“准确说是你外祖母留下的一半躯体，说起来你也真是不孝，另一半躯体被你用来做成足以弑神的武器，魔法女神怎么没降下神雷劈死你呢？”

海瑟薇遮着脸叫道：“拿开！拿开啊！”

即便只有小猫小狗的心智，米奇也知道自己没嫌弃了，不爽的飞出长舌，分叉的蛇信就在海瑟薇的鼻尖前急速抖动。

米奇发出了专属于她的不爽叫声：“略略略略略～～～”

海瑟薇吓得缩着身子往后猛退，都没意识到这只是影像。

“好了，出去找玩具”，李奇见好就收，把米奇丢出了通讯室，关门的时候，外面响起咚咚的碰撞声和尤赞的惨叫声。

“看，我们的羁绊真是深啊”，李奇对缩在沙发角落里喘气的海瑟薇说：“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当你让我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时，我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事情。”

“妈……妈妈……”

海瑟薇没理会他，两眼迷茫的呢喃着。

喂喂别这么不经吓啊！

“海瑟薇，别装了”，李奇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现在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很关键的时刻。西费恩还有新兴的力量崛起，在我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去死吧！”

海瑟薇忽然暴怒：“我们之间就是个人恩怨！我跟你不死不休李奇！”

通讯中断，李奇抚额，自己搞砸了？为什么会这样！？

正在头痛，通讯又来了，重新出现的海瑟薇穿上深紫色的华贵长袍，拄着法杖，端坐在有高高椅背的椅子上，像是出席至高议会的正式会议一般。

她用冷漠而机械的腔调说：“至高议会献出的所有武器，以及包括魔武士和低阶魔法师在内的所有人员，都已经归属曙光女王，换取魔法师在秩序同盟治内恢复正常地位的待遇，这是履行之前与女王签订的多项协议。”

“法师联合会不再作为政权存在，而是一个魔法学术行会，一个魔法师自行建立的，管理魔网和魔法专利的组织。至高议会仅仅只是法师联合会的常务管理机构，对魔法师与魔法无关的世俗事务，不再拥有管辖权。”

“包括传奇在内，所有法师联合会的注册魔法师，第一身份都是秩序同盟治下的子民，服从曙光女王和各个国家的法令，他们的行为都由个人负责。”

李奇沉默了片刻，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他再对像尊雕像似的海瑟薇哈哈一笑：“这场决战，必定非常精彩，我充满了期待。”

通讯中断，风暴群岛的泰德岛魔法塔里，端坐着的海瑟薇身躯开始颤抖，再两眼喷吐出蓝光，最后甩手将法杖狠狠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魔法塔顶层像被威力巨大的魔导炮轰中，喷出一股粗壮的尘柱。

依稀听到一声含着无尽恨意的呼喊自塔里传出：“李奇你给我等着——！”

“什么意思？”

通讯室外，刚从厄普西隆调兵回来的缇娜关心的问到李奇的进展，李奇说“魔法师的行为只代表个人”，缇娜疑惑不解。

李奇一巴掌拍到米奇小脑袋瓜上，阻止了她继续破坏尤赞的身体，对缇娜说：“意思是，肯定有魔法师要对咱们使坏，但那不代表至高议会也不代表她，而是对方的个人行为，所以……”

缇娜巴掌拍在拳头上：“懂了！就是逮住了往死里打不必有什么顾忌！”

“既然海瑟薇这么暗示了，我就心里有底了。我会做些安排，你就别担心这个了”，李奇吐了口浊气说：“咱们的真正目标是神力转换池。”

缇娜两眼放光的道：“这次咱们说不定会收获到很多魔女呢。”

“希望如此吧，得做好打一场恶仗的准备啊，敌人很强”，李奇话虽然这么说，语气也很期待：“我们包下了这个地段，在特蕾希娅面前打下了保票，如果自己打不下还找别人支援，就太丢脸了。”

缇娜豪气冲天：“我有无敌！”

李奇弹了弹她的耳朵尖：“是有我无敌！”

赶走了声称耳朵受伤了需要按摩治疗的告死魔女，李奇开始检点自己的武器。

“好啦米奇，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要出战了！”

第一件武器就是米奇，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得让她睡觉。

李奇冲第二件武器喊道：“尤赞，你给米奇做的窝……不，便携式房子呢？”

“来了来了！”

尤赞嘎吱嘎吱的滚过来，嘀嘀发送了什么信号。片刻后，玛达拉拖着一个东西过来。

它挥着机械臂摆出隆重展示的姿势：“这是我的最新力作，神力波动屏蔽箱！米奇在里面会很舒服，外面的人也不会感应到什么异常。”

看着这东西，李奇捏着下巴做沉思状：“你的意思是，我得背着这玩意去战斗？”

“是的，我可以伪装成浮游魔偶，别人不会太惊讶。但米奇的神力波动很特别，不适合提前暴露”，尤赞尽职的讲解道：“而且女神不在神国，没办法直接从神国空投，你只能这么带着。”

“好吧一个箱子我倒能接受”，李奇抚额说：“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做成圣衣箱啊！而且还刻上了天龙座圣衣的图案！？”

“啊，这是玛达拉的爱迪尔，它觉得做成这个样子……”

尤赞的语气显然是深表赞同：“很Cooool——！”

四百八九 瓦伦丁之战，等待终结的孽缘

对暴力美学信徒来说，眼前的景象恐怕是最美的画卷了……

上千门魔导炮三面环绕大教堂，抛射出雨点般的炎爆大火球，原本透明的防护屏障在轰击下荡开无数瑰丽的橘黄涟漪。湛蓝、炽白、橘红等色的射线穿梭闪烁，编织着七彩光网。深入海湾的一面，道道百米高的波涛也在不断拍打屏障，那是来自风暴洋海灵的攻击。

屏障上稠密白光涌动，急速修补着一处处结晶区域。攻击虽然猛烈，对守军来说却还在承受范围内，依稀看到外围城墙上，士兵们的活动紧张有序。

像是热身般的炮火覆盖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浮空舰自云层降下，轰击屏障最顶端的区域，这似乎是个信号，原本杂乱随意的轰击骤然一变。

结晶区域的出现最能说明变化，由处处随机而零碎的呈现，变得越来越集中，到最后形成一道大略的圆弧，将一块屏障单独隔离开了。

守军反应很快，意识到危险的时刻到来了，自大教堂中心那座宏伟高大的堡垒顶端升起一道粗壮白光，直抵屏障，化作涌动的神力，企图打破那道结晶封锁线。

距离屏障不到一公里的战壕掩护所里，李奇透过观察窗紧紧盯着那股白光荡起的涟漪。

看到它并没有突破那条结晶线，他用紧张兼兴奋的语气说：“很抱歉陛下，我们计算错误，要不了三小时，只需要三分钟。”

特蕾希娅一身重甲，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彩：“我也没想到海灵愿意来帮我们，他们的水元素之力对瓦伦丁的屏障造成了很大压力。李奇你没有错，这恰恰证明你是正确的。”

她的语气也有些急促：“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发动总攻了？”

“请陛下发令……”

李奇将通讯器递给她，她做了个深呼吸，对着通讯器发出指令：“我是特蕾希娅，行动开始！”

瓦伦丁防护结界边缘地下，一处由层层隐秘和屏蔽结界包裹的空间里，数百人屏声静气的蹲着，连绵的震动不断从头顶抖落片片灰尘，没有人抬头。

空间的角落里停着几辆魔龟车，车上的人低声嘀咕，气质跟其他人迥然相异。

“这些家伙比咱们还不怕死呢……”

“虔诚的圣骑士和凯姆牧师、艾兰尼斯圣武士、修玛骑士……这是他们的神圣事业，就像我们保卫贝塔城一样。”

“挺钦佩他们的，希望以后不会跟他们战斗。”

“跟我们成为敌人？那他们就是被蛊惑和蒙蔽的，就不再是神圣的事业了。而且你信不信，瓦伦丁的守军也是这个模样。”

哈桑和杰尼尔正在嘀咕，短促哨声响起，微微颤抖的喊声回荡：“陛下命令，行动开始！”

如雕塑般的数百人轰然起身，奔向堆积在各处的魔导炸药，一块块充能，再按照费共工程军团官兵的指示，摆放在相应的位置。

这个流程在后方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人人都烂熟于心，但意外还是无法避免。

一个圣骑士激动之下，充能过量，当然也可能是那块“史莱姆爆裂胶体”，也即魔导炸药质量不稳定，闪烁起耀眼蓝光，这是充能过量即将爆炸的迹象。

圣骑士先是惊恐的退步，再反应过来，抱起炸药冲出作业区，向事先挖好的引爆沟跑去。

负责安全监察的几个高阶圣骑士同时放出若干道光盾，保护周围还在充能的炸药。

轰的一声响，蓝光并现，这个圣骑士在半路上就腾空而起，撞到顶壁再摔下来，胸口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牧师将胸口还冒着烟的圣骑士拖到一边，看他两眼圆瞪的样子，显然已经没救了。

没人因为这个意外而慌乱，甚至没多少人抬头看，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没过多久，数千块炸药就充能完毕，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负责充能的部队迅速撤离，工程军团的操作员将魔导金属线缆连接在控制器上。就在他们身边，一块块魔导炸药蓝光缓缓闪烁，汇聚在一起，既像是璀璨星辰，又像是猛兽在呼吸。

密密麻麻的炸药堆在空间尽头，杰尼尔吞着唾沫说：“起爆的时候一定很壮观吧……”

哈桑叹气：“我们可看不到了。”

操作员们完成了任务，跳上工程车大喊：“走走走——！”

杰尼尔和哈桑对视一眼，戴上缓解魔力冲击的头盔，驾驶着车子，跟其他十多辆工程车撒腿向外急奔，沿着坡道离开这处地下空间。

空间里还有几个孤零零的身影，他们是留下来引爆的志愿者。即便距离炸药有几十米，还有防护沟，但这么猛烈的震荡和魔力冲击，他们能够幸存的几率实在太小，完全是志愿送死的。

这一死将获得莫大的荣耀，会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祈并者，这是支撑着他们的炽热信念。

“为了凯姆！”

“凯姆荣光普照费恩！”

“特蕾希娅在看着我们！”

志愿者们各自喊出了口号，又相互对视，同声道：“神国见！”

大地猛烈震动，那一刻世界似乎都被蓝光浸染了。

掩护所里，墙体崩裂，灰尘四溢，人人上下剧烈起伏。李奇下意识的伸手想抓着什么保持平衡，跟特蕾希娅伸出的手臂缠在一起，相互扶持。

通讯器里传出欣喜若狂的喊声：“破坏了！节点破坏了！”

清澈的灰色眼瞳里映着李奇的身影，特蕾希娅微微一笑：“上了！”

震颤稍缓，两人手臂分开，李奇欲言又止：“特蕾希娅……”

“我的目标是护卫之盾所在的殿堂”，特蕾希娅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会在那里等你。”

她转身出了掩护所，努曼艾尔和其他侍从紧紧跟上。

“真是厉害的武器”，传奇魔法师辛伯纳也在掩护所里，在爆炸之前表情一直是不以为然的，现在终于感受到了魔导炸药蕴含的可怕力量。

看着李奇背起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箱子，上面还雕刻着风格怪异的图案，他又讶异的问：“这是什么？”

李奇拍拍箱子，安抚里面有些不安的米奇，淡淡笑着说：“更厉害的武器。”

瓦伦丁大教堂周边，原本的瓦伦丁城废墟早已被双方的炮火犁成遍布深坑的荒野，再被浮土填充变成沼泽，看起来绝不可能还容有生灵。

魔导炸药掀起冲天尘柱，在半空弥散成蘑菇云，大片屏障如水晶崩裂，自荒野中忽然涌出一队队人马。有的骑着魔兽，有的乘坐魔导车，穿透屏障，向守军发动潮水般的攻势。

瓦伦丁大教堂外围城墙的守军并未因大爆炸慌乱，各区域的守军用魔导炮、魔导枪甚至旧式的魔导床弩、投石车还击。城墙的墙体亮起连绵的符文，硬化和抗魔等法阵让城墙固若金汤，一直延伸到地底。

在节点被破坏的那段城墙，却在咚咚的密集闷响声里破开几个口子，大队人马一拥而入，飞速越过被破坏的节点区域，沿着宽阔的广场，直接冲向大教堂中心的巨大城塞。

特蕾希娅一马当先，撑开一面面光盾，形成一道数十米高的光墙，挡住道道光影轰击的同时高喊：“分头行动！”

这已经是防护结界的内部，传奇的领域之力在这里被压制住，传奇级别的魔法和神术也不再起效。但传奇那远超英雄级别的神力和魔力却不会被削弱，仍然如锋刃般犀利，如山岳般坚不可摧。

大批重甲士兵从中心城塞和四处的护墙内涌出，不乏传奇级别的强大存在，双方在广场上展开了面对面的肉搏战。

“这边——！”

不远处一道护墙的门边，缇娜从空气里挤出来朝李奇招手。

她高声喊道：“我没办法隐身了，不过还能感应到腐化神力的波动，就在下面没错！”

凯瑟琳挥着大剑冲在前面，李奇背着“圣衣箱”跟在后面，以芬恩为首的数十名英雄级突击队员举着精金盾在两侧掩护。这些荆棘堡垒都是由圣骑士转职的，凯姆神力的压制对他们影响最小。

人群中还有一个圆滚滚的“魔偶”跟着，偶尔被一发弩箭或者枪弹打中，令它发出了尖锐的电子音惨叫。还好除了溅起点点火星和把它打得横滚了几圈外，并没造成什么伤害。

“还好我来之前拆掉了魔导枪，换上了魔钢骨架和晶钛外壳……”

尤赞嘀嘀唠叨着，紧跟在李奇身后，冲进了门后的通道里。

向下延伸的通道几乎有四车道那么宽，队伍迎头就撞上至少一个中队的敌人。对方反应无比迅速，跑动中就结成紧密队形，同时劈过来无数道暖白圣光。

这绝对是防守中心城塞的精锐，每个人就算没到英雄级别，也是三级强者巅峰。

芬恩等人抢在凯瑟琳身前列队，用精金盾挡住这波凌厉攻击。蓬蓬闷响不断，一整排突击队员连连退步，差点仰头就倒摔成一条线。

这一波攻击的余力还没消，第二波攻击又到了，不是后面的突击队员已经到位撑住前排，整个突击队差点被这一轮抢攻瓦解掉。

对费共战士来说，旧时代的战争样式还真是不习惯。

对方的圣骑士高高跃起，劈出第三道密集的圣光斩。这时从突击队后面跃起一排人，装束看似跟芬恩等人差不多，盾牌却要小一些，手中虽然也都是精金武器，样式却因人而异。

这些队员踩着队友的肩膀冲到前方，用盾牌甚至兵器各自接下一道圣光斩，与圣骑士一对一在空中擦身而过，刹那间互有攻守。

落地时大半圣骑士惨呼着退却，不是脖子上喷着血泉，就是腋窝甚至眼睛等防护薄弱的部位遭受重创。

对方惊呼：“魔武士！”

“总算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魔武士队长克雷默甩了甩大剑上的血水，振奋的道：“真是感谢这个让魔导枪派不上用场的结界，还有这么狭窄的空间啊。”

“上吧兄弟们，不要落在那些还在当奴隶的魔武士后面！”

随着克雷默的呼喊，这批魔武士冲入敌人的阵型中，洒起片片血水。

李奇拉住也想冲上去的凯瑟琳说：“不要急，这里还不是咱们的战场，相信他们。”

仅仅不到二十人的魔武士，深深嵌入敌军阵势里，顷刻间就搅得对方大乱。

同样是重甲，魔武士的身手比对方的圣骑士和牧师要灵活得多，战斗技艺明显高出一截。对方施放的神术，附着在武器上的神力，即便穿透了魔武士的铠甲，仍然没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在只能短兵相接的战斗里，一个愣神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半分钟后，这个上百人的中队就倒下了三分之一。

魔武士打开了缺口，芬恩带着堡垒冲进去扩大战果，两三分钟后，整个中队被消灭，李奇、凯瑟琳、缇娜都没发出一招。

也就尤赞觉得无聊滚到人群里，从肚皮中间弹出魔钢刀刃，把自己变成专门切腿的搅拌机，结果却差点伤到了自己人，只好讪讪的回来了。

消灭了这支小部队，突击队继续前进，由缇娜的侦测不断调整路线，一路清除零散敌人，渐渐深入到地下数百米的地方。

六七十人的小队进入一间广阔大厅，顶壁、墙面、地板闪烁着的符文显示这是一处经过特别加固的空间。利用腐化神器制造魔女，再抽取魔女之力转换成魔力，为防护结界提供能源的法阵就在这处空间的更深处。

瓦伦丁大教堂并非全靠这个转换法阵提供能源，原本担任瓦伦丁主教的布林托介绍说，被护卫之盾封印的贝努因诸神才是最大的能量来源，同时还通过永久性空间通道从迩香获得能源。

破坏了这个法阵，至少能加快拔除结界节点的进程，当然那些魔女，以及制造魔女的腐化神器，更是费共志在必得的革命资产。

李奇这支突击队包下了这个任务，目前看来还算顺利。

大厅空空荡荡的似乎没人，缇娜低声数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壁面忽然裂开几道门，大批敌人冲了出来，其中一个装束华丽，手持双盾的圣骑士兴奋的大叫：“看我逮着了谁！李奇-普雷尔啊！瓦伦丁果然是我的转运之地！感谢你老相识，你就是幸运女神送给我的一份大礼！”

这个声音让李奇感觉有些耳熟，再打量那个眼眉轻浮的青年，依旧想不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咱们……认识？”

对方愤怒的道：“混蛋！在圣光堡把你当兔子一样撵的事情，你是故意忘掉了吗！？”

李奇恍然的啊了一声，迩香什么圣骑士团的副团长特鲁克！

不过到底是谁像兔子一样的被撵走了啊！

“咱们还真是打出来的交情啊，现在也该用这样的方式终结我们的短暂缘分了，唉！凯瑟琳！”

李奇还在贫嘴，凯瑟琳抡着大剑冲了上去。

“怎么样？”

李奇也任由凯瑟琳去了，低声问缇娜，缇娜闭眼感应了一会，摇头说：“刚才还有隐隐感觉，现在没有了。”

“太好了，他们很快就要出手”，李奇拔出魔钢大剑，扭脖子转脚踝的活动身体：“我的大剑已经饥渴难耐……”

四百九十 瓦伦丁之战，各唱各的黄雀戏

凯瑟琳找上特鲁克，堡垒和魔武士们左右展开，就在大厅中间，两道人浪狠狠冲撞，荡出凛冽的冲击波。

凯瑟琳的魔钢大剑劈在特鲁克两面大盾推送出来的厚重光波上，炽白神力像撕纸一样，将光波层层粉碎。但她的破坏神力被严重压制，并没有如预想那样畅快的一碎到底，反而被后续的光波撞得连退几步。

特鲁克的双盾撞击也没有得逞，与破坏神力的冲撞反震也让他连连退步。

两人之间的地板波的撕开一道裂痕，向左右延伸出去好几十米。

凯瑟琳烦躁的大喊：“渣渣——！”

她的意思是赶紧给我碎成渣渣……

特鲁克兴奋的叫嚣：“破坏圣女？德兰西亚女公爵？你的灵魂也挺珍贵的，在大人们的名单上排名很靠前啊，我真是太幸运了！”

此时的特鲁克令李奇刮目相看，当初在神陨高原跟他发生过几次冲突，那时候的主角还是贝利诺王子。

跑去地下洞穴解救夏安那次，又遇上迩香来的“教父”克莱芒和传奇奥术师贾斯丁，特鲁克依旧是个毫不起眼的配角。

按理说这家伙早该知道自己的厉害，现在却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难道晋升到了传奇？

不像，只是武器换成了双盾而已，跟被削弱了的凯瑟琳全力一拼，还是不相上下，凭什么摆出一副BOSS模样？

难道这古怪的双盾是什么神器？

李奇正在犯嘀咕，凯瑟琳跟特鲁克又对拼了好几下，除了在地上制造出更多的裂痕，震得周围的人不迭后退避免被波及外，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凯瑟琳犯了急，蹲身一拔，开启了一段变身，变作两三层楼高的巨人。

“贝利诺！费德里克！你们会后悔丢开了我的！”

特鲁克也施展出了忠诚化身，变作跟凯瑟琳差不多的巨人，两面大盾随之扩展，继续跟凯瑟琳针尖对麦芒。

那两面盾果然是神器，怪不得特鲁克一下子变得这么嚣张了。

两面盾牌前后相继，左右开弓，附带着层层叠叠的光盾，凯瑟琳的荷姆斯之锤附带的破坏神力被层层消解。

又一次连连退步，地板被踩出若干巨大脚印后，凯瑟琳啊啊叫着，一道虚影自身上扩展开，看样子是想二段变身！

虚影就跟烟气似的，扩展出去后就噗哧散了，凯瑟琳跺脚叫道：“李奇——！”

还好，打不过了知道撒娇召唤“驾驶员”而不是犯浑硬干。

“还有什么招数就用出来啊，我无比期待啊！”

特鲁克变作的忠诚化身用雄浑嗓音喊道：“你们一定在想，都是这该死的结界压制了力量对吧？”

他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你们还真是幼稚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谁为敌！女公爵，还有普雷尔，你们以为我依仗的就是结界，就是这件神器？”

“你们面对的是根本无法理解，也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哪怕我全盘托出，跟你们解释三天三夜，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你们只需要知道，此刻我代表的是你们绝对无法战胜的力量就够了！”

轰鸣声中，他手中的两面大盾变得更大，左右飞出，将凯瑟琳合抱在中心。带有弧度的盾牌弥散出混沌烟气，竟然变作一个牢笼，瞬间罩住凯瑟琳全身。

特鲁克哈哈大笑：“先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件神器，它叫神圣铁处女！只要被它禁锢住，身体和灵魂都会遭受无比惨烈的痛苦！可怜的女公爵，你那娇贵的身体和灵魂，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吧？”

见到凯瑟琳被困住，李奇大惊，放下背后的箱子，正准备出手，听特鲁克说到后半截，反而安定了不少。

“你们的情报工作有点问题啊”，李奇叹道：“我还以为我们这边每个圣女都知根知底了呢。”

特鲁克不屑的哼道：“除了那个一直藏头缩尾，从没露过面的正义圣女，其他赤红圣女都在大人们的名单上。”

“一直在说大人们大人们，就是那帮掌握着迩香，扭曲凯姆意志的半神”，李奇也回以不屑：“半神算什么，之前我的女神在风暴群岛当苍蝇一样拍，区区半神给你们撑腰，就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也未免太Lo……不，太可怜了吧。”

“大人们可不是普通的半神，他们跟……”

特鲁克说到这就回过了神，呸道：“休想套我的话！”

李奇很遗憾，居然还差点成功了！

当初救夏安的时候，自己那个“教父”克莱芒主教就透过一丝口风，似乎迩香那帮半神来历很不一般，对凯姆意志的扭曲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让他心中更加急切，小红帽在迩香要是撞上那帮家伙，那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神圣铁处女”喀喇喇裂开无数纹路，特鲁克大叫：“怎么会！这不是真的！没有谁能扛住铁处女的痛苦！”

蓬的一声爆响，白光破碎，禁锢住凯瑟琳的“铁处女”变回两面盾牌左右崩飞，转着圈的回到特鲁克手里。

看着迸出大片裂纹的盾牌，特鲁克心痛的叫道：“这不是人能做到的！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物……

凯瑟琳在被净化之前，的确是个怪物啊！

身上背负着杀戮之神的双重血脉诅咒，再接受了破坏神器荷姆斯之锤的腐化，她自小身心就遭受着极致痛苦的煎熬，区区不知名的“神圣铁处女”，能比杀戮与破坏给她带来的痛苦更可怕？

凯瑟琳恢复到了正常形态，头盔也没了，身上护甲处处碎裂，手中的大剑也只剩下一缕残缺的剑脊。

她剧烈的喘息着，银灰眼瞳里却光芒四溢，显得极为亢奋。

“呼……呼……很……爽！”

“想要……”

破坏魔女咬牙嘀咕着：“要、砸碎、渣渣！”

她丢开大剑，伸手向上凭空一拉。

炽白光影自半空中挤出，凝聚成一件怪异的，毫不起眼的武器。

看着这件武器的造型，李奇下意识的想挠鼻孔，心说凯瑟琳你这是找回了荷姆斯之锤的本貌呢？还是之前看了漫威电影所以想COS呢？

那是柄看起来跟普通铁匠的锤子差不多的武器，除了锤头大一点，方方正正的，并无出奇之处。

凯瑟琳扬手一甩，锤子呼呼转着砸向巨大的忠诚化身。

“这是什么……”

特鲁克嚷着，却不敢怠慢，两面盾牌一拼，荡出层层光盾。

小小的锤子瞬间穿透光盾，径直砸在盾牌上，蓬声脆响，穿透了盾牌，砸中圣光巨人的胸口。

巨大的冲击震得整个大殿都在摇晃，特鲁克惨叫着自爆绽的碎芒中飞出，撞在上百米远的墙面上，砸进去一个深深的人形轮廓。

凯瑟琳手一挥，小小的锤子转悠着飞回，没入她的手掌里消失不见。

她身姿挺拔的立着，朝李奇投来埋怨的目光。

这不是让你爆种COS了一把女雷神吗？还埋怨我干啥？

李奇正迷惑不解，凯瑟琳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往后一倒。

“奥垂尔……解放、之锤……”

李奇和缇娜一同冲过去扶住她，她费力的嘀咕道：“只有、一次……”

原来是她自行研发的终极大招，现在是脱力了。

李奇心痛的安慰道：“干得漂亮，你打倒了守关BOSS！”

“我们还没完！”

石块轰然崩飞，特鲁克从墙里挣脱出来，他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正滋滋飙着血，可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一点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你以为我仅仅只是得了一件神器吗？”

特鲁克掏出一瓶什么东西仰头喝下，发出长长叹息，癫狂的笑道：“我是大人们精心挑中的获选之人！我的灵魂早已不受这个世界的束缚！不管这具躯体坏成什么样子，都能马上复原！”

白烟自他身上冒起，血水很快止住，伤口也急速复原。

特鲁克双眼喷吐出带着诡异的紫光，身体渐渐涨大，渐渐变成了一个跟之前忠诚化身差不多的巨人。但那是神力凝结的虚体，而现在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看啊，这才是真实的我，你们这些虚假的生命，仅仅只是瞬间聚起，再瞬间消散的烟尘。”

浑身裹着怪异铠甲，脑袋也被头盔遮住，只露出幽幽紫芒的特鲁克，踩着沉重的步子，举着两面满布尖刺的盾牌，缓缓逼向李奇等人。

这时殿堂中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似乎在对方的眼里，特鲁克的变身足以一锤定音。

迩香那帮半神，果然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看着变身后的特鲁克，李奇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跟什么有关，毕竟掌握的信息太少。

他只确定一件事情，现在的特鲁克，强大得直追传奇，如果没有这层结界，他就算没有领域之力，力量也到了传奇境界。

“粉……粉蛋！”

凯瑟琳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却再度缩水，变回了艾丽，这让她异常懊恼和不甘心。

李奇咬咬牙，也顾不得防备另一方了，必须先干掉这个特鲁克。

他转身奔向箱子，就在这时，殿堂里猛然一震，一层未知的屏障将所有人罩住。

“很抱歉，这个人不能交给你”，一个枯涩的嗓音响起：“他和两个赤红圣女，都是我的，我需要他们好好的活着，如此才能完成一系列的试验，验证我的成神计划。”

一个个圆滚滚的金属球从空气中挤出来，喀喇喇伸展出臂腿，变成机械蝎子，自尾巴上射出道道幽绿射线，劈头盖脸的射向特鲁克和李奇的部下。

射线落处，人头、手臂化作飞灰，即便是罩着光盾的精金盾，瞬间瓦解成粉尘。

解离射线，而且不受结界压制！

“瓦伦丁的防护结界压制了神力和魔法，却无法压制奥术”，那个声音呵呵低笑：“原本想等到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手，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半空中凝聚出一个长袍飘曳的身影，果然是传奇魔法师辛伯纳！

李奇一路都在提防这家伙，缇娜也感应到了有谁隐隐跟在后面。原本想尽快收拾掉特鲁克再跟这个家伙一战，没想到他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退开！”

李奇高喊着扑向箱子，你想螳螂捕蝉，我箱子里就装着黄雀！

四百九一 瓦伦丁之战，费共最强人形兵器！

空间诡异莫名的长出一截，看起来就像箱子在自动后退，让李奇这一扑落了个空。

“没人知道我其实是个奥术师”，辛伯纳冷冷的说：“之前没人知道，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李奇心中一抖，刚才罩下的那层屏障应该是扭曲空间的奥术。

不仅他这里出了问题，对面特鲁克变成的怪物也像是在原地踏步，始终无法靠近。

箱子浮空而起，飘向辛伯纳，他啧啧的道：“我来看看你这个比魔导炸药更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机械蝎子还在疯狂发射解离射线，芬恩带着堡垒们进行神力连接，撑起组合光盾，堪堪挡住了这些恐怖的攻击。魔武士们在光盾后窥伺着机会，跃跃欲试。

尤赞身上也冒起层层八角光盾，阻挡攻击的同时还在嚷嚷：“真是不错的魔偶！想办法弄到一个完好的我要做研究！”

总体来说，情况还没变得太糟，这让李奇有了丝调侃的心情：“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打开箱子。”

“谢谢你的好意”，辛伯纳也以调侃回击：“可惜你在力量上跟我有无法弥合的差距，对你来说很厉害的武器，在我看来也就是玩具。”

“神力屏蔽、魔法屏蔽，还是交错组合的，有点意思……”

辛伯纳很快就看出了“圣衣箱”的底细，凭空挥手，直接扯断禁制开关，掀飞了盖子。

一个小小身影蹦出箱子，紫发银瞳，穿着超小号的星蓝法袍，宽松的法袍飘飞，露出肥嘟嘟的臂腿，跟剪得齐齐整整的齐眉刘海和充满了好奇心的水灵灵大眼睛凑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

辛伯纳愕然：“这是……”

李奇大喊：“米奇，打坏人！”

“坏淫——！”

米奇的长舌飞射而出，她被无形的奥术之手拎着，这既不是熟悉的“麻麻”和“粑粑”的力量，也不是那两天教她“钓鱼”玩的“蜀黍”的力量。

没人敢这么对待她！

空间骤然拉长，长蛇末端的蛇信并没有缠在辛伯纳脖子上，只是在他眼前晃着。

“这是……米斯莉！？”

看着跟海瑟薇一模一样的面目，还有这条长舌，辛伯纳先是无比震惊，看来他对地底城和暗魔网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然后他欣喜若狂：“米斯莉遗骸孵育出的生灵！我真是走了大运啊！这可是连接魔网的绝佳魔宠！我正愁难以在魔法师和奥术师之间灵活转换呢！”

他哈哈笑道：“普雷尔公爵，真是感谢你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先是特鲁克，再是辛伯纳，你们到底是有多自信啊！？

辛伯纳两眼冒起幽蓝光芒，嘴里低声说着：“向我献上灵魂，成为我的魔宠吧小东西……”

“坏——淫——！”

米奇这下真怒了，收回长舌，有样学样，两眼也冒起淡蓝光彩。

她可不仅仅是眼里发光，而是自眼里喷出两道光线，刹那间化身X战警里的镭射眼，只是光色不是炽红而是浅蓝的。

两道蓝光瞬间射到辛伯纳脸上，自他的双眼透入，从脑后透出，射在顶壁上，轰隆炸出两个深坑。

不仅辛伯纳放出的那层屏障消散，连加固殿堂的结界都在晃动。

“啊啊啊——！”

辛伯纳自半空坠落，惨叫声几乎撕裂了人们的耳膜，那些机械蝎子也因主人的精神波动而乱了起来，魔武士们趁机闪出光盾壁垒，挥动武器破坏蝎尾上的射线发射器。

看着在地上疯狂翻腾的辛伯纳，李奇呵呵笑道：“我早说过的，里面是很厉害的武器，你偏不信。”

李奇为什么要把米奇从招待所抱下来，就是当作压箱底的底牌。

在招待所的时候，夏安就说：“我和弗朗西斯都是半神，也没有固定道路，没办法直接帮你。把米奇带下去吧，她非常强大，我估计有九级。而且她是英灵，就算被消灭了也能回到神国恢复。”

“最难得的是，她的力量是神魔合一的，压制神力和魔法的结界对她无效。”

当时李奇很诧异，米奇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刚开始驯她的时候，我可没少吃苦头”，夏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旁边弗朗希斯吃吃的笑。

夏安再道：“米奇不仅强大，力量也非常特别。要知道神力和魔力是不可能统一为一种力量的。即便看起来既不是神术也不是魔法的奥术，实质上仍然是古魔法。”

“米奇的力量让我很好奇，可我们找不到答案，也只有女神自己清楚了。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命运魔女吗？她的力量跟米奇是一样的。这说明女神的赤红神力，与魔力有了某种奇特的关联和非常惊奇的融合。”

弗朗希斯又解释说：“米奇原本应该更强大的，魔法女神的凡人之躯是非常强大的本源神器，再被女神用赤红神力净化孵育，按理说会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只是因为女神的神力级别不够，才卡在九级巅峰，真是遗憾。”

一点也不遗憾！不卡在九级，根本没办法带到主位面！

夏安告诫说：“就是心智不成熟，容易被心灵法术扰乱或者迷惑。而且女神的凡人之心不在神国，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回归神国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所以要小心使用……”

当时李奇给了夏安一个白眼，什么叫小心“使用”？

就算只是当小狗小猫对待，也会尽力爱护啊，何况是会抱着自己腿喊粑粑的小姑娘！

米奇飘落，迈着小短腿奔进李奇怀里，用脑袋顶着李奇的手说：“米奇！厉害！狗狗！”

“是是，米奇厉害”，李奇赶紧用手罩着她的小脑袋一通乱揉，小姑娘欢喜得眯着眼咯咯直笑。

夏安你这个混蛋，还真把米奇当狗驯了啊！

“这是……什么力量……”

辛伯纳艰辛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焦黑的大窟窿，还弥散着淡淡的白烟。可他不仅没死，那贯通脑袋的伤口似乎也没影响到思维，令李奇慨叹传奇果然都是怪物。

“跟奥术……很像，但又不是……”

辛伯纳转头，用一对窟窿眼盯住李奇，准确说是李奇怀中的米奇：“这件武器，我要定了！”

李奇指着辛伯纳说：“打他！把他打烂！”

米奇啊呜张嘴，喷出一道浅蓝射线直射辛伯纳。

传奇魔法师没了眼睛，视觉却毫不受影响，身影骤然扭曲折叠，射线穿透身体，落在远处墙面，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就在同时，巨大化的特鲁克冲了过来，辛伯纳挥手，巨人瞬间就闪到了李奇身后，朝着前方不管不顾的狂奔而去。

大概在那家伙眼里，自己还是在朝着目标飞奔，空间法术还真是玄奥无比啊。

李奇刚刚庆幸辛伯纳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威胁，心神一晃，他和米奇居然闪到了辛伯纳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半米，都能从那两个贯通脑袋的窟窿里看到后面的景象。

然后李奇震惊的发现，辛伯纳正在急速变大……不，是自己和米奇正在急速变小！

“力量不光体现在强弱上，更在于法则的运用啊”，辛伯纳扯着嘴角，强忍疼痛的道：“我早该把你和这个东西禁锢起来……”

该死，不仅在变小，还有一层怪异的屏障在压制着自己，这个兼修奥术的传奇魔法师还真是强大得离谱。

李奇正在着急，米奇再度张口。

辛伯纳冷笑：“看，不懂法则就是这样，只知道徒劳的……”

米奇并没有吐出射线，而是尖声大叫，似乎被吓坏了。

叫声一起，空间震荡，压制着李奇的屏障骤然瓦解。

一圈圈明显可见的浅蓝冲击波自米奇嘴里喷出，不仅瓦解了屏障，让李奇米奇的身体恢复正常，还带着崩裂成湛蓝星芒的屏障碎片，倒卷而回，轰向辛伯纳。

刹那间，辛伯纳身影再度虚化，他又施展开了空间扭曲的法术。

冲击波在辛伯纳身前急速旋转变形，像打破一面玻璃似的，跟刚才震碎屏障一样瓦解成无数碎片。

湛蓝和暗紫的碎光轰在辛伯纳身上，接着是冲击波带起的浅蓝光雾，辛伯纳的身影一顿，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神魔合一！？这样的法则不可能成立！”

殿堂中回荡着辛伯纳难以置信的呼喊，紧接着他的身影化作点点光尘，消失不见。

“好样的米奇！”

李奇欢喜的使劲揉米奇的小脑袋，小姑娘晃着脑袋表示不满，歪着头把脖子露给了他。

这是要他挠脖子……

李奇暗暗咬牙，夏安那家伙，是把驯狗驯猫的一整套功夫都招呼到米奇身上了吧？

旁边缇娜欢喜的喊道：“好样的米奇！连传奇都干掉了！”

真的干掉了吗？

李奇现在可不敢这么确定了……

瓦伦丁大教堂，中心城塞的地底大厅里，特蕾希娅、努曼艾尔、高登和几个传奇魔法师正在跟对面几个强敌对拼。

高登心生退意：“早该想到对方会安排传奇奥术师守卫的，这下麻烦了！”

奥术之力没被压制，对方人虽然只有特蕾希娅这边的一半，却用传奇级别的奥术压制住他们，稳稳占着上风。

特蕾希娅喊道：“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旁边一人惨呼一声软倒在地，防线顿时空出一段。凛冽的罡风穿透各种防护，击打在特蕾希娅等人身上，轰得他们人人身上溅起大片血水。

“我……不行了……”

那个人身影闪烁，消失不见，是用传奇级别的传送法术撤退了。

高登恼怒的道：“辛伯纳！”

“算了，他的确是受了伤”，特蕾希娅再度撑起光盾，抵挡奥术师的攻击。

努曼艾尔怒哼：“他从一开始就没出全力，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里的战斗上！”

高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奥术师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特蕾希娅眼中闪动白光，准备开大招，努曼艾尔拦住了她：“陛下，让我来！”

特蕾希娅想要阻拦：“等等，努曼艾尔，你的那招……”

话没说完，贝努因传奇大喝一声，身上溢出浓郁虹彩，身体也化作虹彩之光，附着长剑上。长剑轰然涨大，变得无比巨大，激射而出，像是剖开了空间，切碎了法则，带得奥术师的攻击凌乱失的。

巨剑瞬间射入对方人群，绽放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遮掩的七彩焰芒，再扩散为一道彩虹，高悬头上。

瓦伦丁的防护结界在这一刻骤然失效，特蕾希娅咬咬牙高呼：“全力攻击！”

失去了结界压制，秩序同盟这边的传奇马上发挥出数量优势，传奇级法术挟带着恐怖之力，密集的轰了过去。

殿堂里再度震颤不定，巨人特鲁克转身，看着远处的李奇和米奇，暴躁的大叫：“别以为小小花招就能阻挡我！”

他挥着两面钉刺大盾，再度疾冲而来。

李奇抱起米奇，指着巨人说：“那也是坏人，干掉他！”

现在他抱的可不是小女孩，是费共最强人形兵器！

不对，要说最强，还是小红帽操纵的奇丽，但那是在外层位面，在主位面里，米奇就是最厉害的！

“啊啊啊～～！”

米奇扯着小嗓门尖叫，推送出去一圈圈冲击波，巨人特鲁克像被无数道解离射线命中，蓬蓬炸出一团团烟尘，血肉、铠甲、盾牌化作片片飞灰。

“怪物——！”

依稀听到特鲁克惊叫，巨人消散，他变回了普通形态，在地上痛苦的翻腾。

“打打！”

亲眼见证自己的力量，米奇越发来劲，吐出舌头，缠着特鲁克身体，使劲上下砸着。很快就将特鲁克砸成一团血肉模糊，连头尾都分辨不出的东西。

嫌弃血水恶心，米奇丢开特鲁克，又伸舌头卷住那些失去了控制正胡奔乱走的机械蝎子。殿堂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一只只机械蝎子被砸成零碎部件。

尤赞用凄厉的电子音大叫：“不——！停手啊我还要研究样本！”

李奇正要拍米奇要她停手……不，停嘴，她却自己停了。

粗短小手抱住李奇胳膊，米奇嘀咕道：“困困～”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细细的小呼噜……

让你停下来不是让你睡觉啊！

李奇顿时急了，这仅仅只是控制法阵的守关BOSS，肯定还有大BOSS要打，最强人形兵器就这么睡了，后面怎么打？

看样子是能量耗尽了？

李奇下意识撩开米奇的小魔法袍，想在她身上找到充能接口什么的，缇娜和艾丽冲了过来，一人给他一巴掌。

“李奇你好变态！想对米奇做什么！？”

“武器！土星！”

四百九二 李奇：这深深的恶意，小红：你们太不敬业了

费共主位面最强人形兵器就这么睡着了，因为箱子也被破坏了，李奇只好抱在怀里，祈祷接下来遇到的敌人不会太强悍。

震动连绵不断，应该是特蕾希娅那边有了进展。特鲁克的手下原本被机械蝎子射得七零八落，现在头目也完蛋了，很快作了鸟兽散，李奇这边也没有追击。

留下一些人照料伤员，大家正在搜寻下去的道路，特鲁克化作的那堆烂肉居然又有了动静！

白烟滋滋冒着，那堆碎肉在无形之手的牵扯下竟然站了起来，特鲁克的声音从破烂的头颅里发出，虽然扭曲却没听出什么痛苦：“不要以为你就赢了普雷尔，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不管你做了什么，变得多强，都毫无意义。你逃脱不了大人们的制裁，在最终审判到来的那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从他体内冒出深紫色的焰火，吞噬了整具躯体，片刻间就化作飞灰，只在殿堂里留下一对焦黑的脚印，还有满肚子的疑问。

“最终审判”这个在地球世界已经泛滥得听到就想吐的用词，让李奇若有所思。如果没猜错的话，迩香那帮半神，多半投靠了哪个藏头缩尾的邪神。

至于什么虚假的世界……

李奇嘀咕道：“希望别是什么奈亚子跑到费恩来了，那样画风就太违和了。”

“奈亚子？”

缇娜听着了随口说：“接下来是这个敌人吗？我没带叉子啊这可怎么办？”

李奇又弹了她耳朵尖，黑曜石魔女学院平时上课都是跟丝丝魔女们心灵连线看动漫吗？

玩笑开过干正事，缇娜闭目仔细感应，其他突击队员查探敌人出现时的几条通道，结果都没有收获。

“腐化神力的波动确实是在下面啊”，缇娜沮丧的道：“很模糊不能感应到个体，我又没办法探测环境，那个啃竹笋的超标生物不在真是难办。”

调兵的时候卡琳也积极请战，考虑到结界内神力压制严重，她除了变身外也没多强战斗力，就没有带她来，现在看还真是少了她这个人肉地形探测雷达。

布林托说过，通往魔女转换控制法阵的道路没有什么特殊机巧，只是容纳法阵的空间有些独特。当初他主持瓦伦丁防务时也没有进去过，毕竟只是辅助能源设施。

李奇扫视这座殿堂，中间空无一物，墙面却耸立着若干根巨大的立柱。

他踩了踩地板，没发现有异，暗道这个布林托，也是“反李奇俱乐部”的一员？

缇娜也好奇的四处踩地板，没踩几下地面喀喇喇开裂，像是河面上破开的冰盖。

她下意识的大叫：“不是我！”

不远处艾丽也叫道：“不、死窝！”

李奇努力保持着平衡，转头一看，艾丽的手放在嵌入立柱的一尊雕塑上。那是个跟真人差不多大的少女石像，她正摁着最饱满的部位。

“艾丽！”

李奇想吐点什么，凯瑟琳变回艾丽，果然又变成熊孩子了，而且还是不要节操的那种！

艾丽两眼圆瞪：“不死、窝！”

对，是那尊石像自己把胸脯送你手上的！

然后李奇发现艾丽的不对了，她的手似乎黏在了雕像上，想甩却甩不掉。

“难道开关在雕像上？”

缇娜闪到另一根立柱前，学着艾丽猥琐了一把：“我试试？”

然后她身躯一震，眼睛也瞪圆了：“不好！”

没等李奇冲过去，艾丽和缇娜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李奇心头剧震，这果然是传送机关！

震惊之余，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情，那还是刚被小红帽丢到费恩来的时候，塔伦斯跟他解释魔女是什么说起过的。

在迩香紫山的忠诚圣堂下面，还有被禁锢了上百年的魔女，凯姆教会把她们做成活体的石像，用高浓度的圣水提炼神力……

他粗略扫了一眼，殿堂四周足足有二三十根立柱，每根立柱上都有一尊少女石像，难道石像里就是魔女？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就是从魔女身上提炼能量的地方，但控制法阵却在下面，传送机关则在石像上？

担心缇娜和艾丽，李奇也顾不得那么多，冲到另一根石柱前，将手搭在雕像的胸部上。

还好这尊雕像看起来年纪不大，起伏并不明显……

这特么哪里是还好啊！

李奇杂念纷纷，按着半天却没动静，只换来尤赞和芬恩等人的怪异目光。

是有什么身份限制？

李奇迷惑不解，尤赞滚过来查探了一番，低声说：“刚才缇娜和艾丽被传送的时候，有比较明显的腐化神力波动，我猜测得是魔女才能触发机关下去。”

不可能！这是什么鬼机关，一定要变成魔女才能下去？

“谁知道设计者是什么用意呢？不下去也行，我们就等着缇娜和艾丽的好消息”，尤赞不确定的说：“可缇娜正面战斗的力量不强，艾丽也已经脱力变不成凯瑟琳了……”

李奇咬牙：“是谁设计的？他认识我吗？为什么这么针对我？这深深的恶意浓烈得我都要吐了！”

抱怨归抱怨，要紧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奇把米奇递给尤赞，让它带着大家勘查其他雕像的情况，看有没有办法解救那些魔女。他则借着烟尘掩护，身上淡金光芒闪烁，切换到了正义天赋。

伸出纤纤玉白的手掌，止住去回味掌背上那个蝴蝶彩纹的心思，李奇……不，奇丽按住那尊雕塑的胸口。

身心恍惚，眼前景象骤然变化，她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幽深的空间。

………………

万里之外，另一处幽深空间里，有一头黑亮短发的少女由一队精壮彪悍的男女簇拥着，如闲庭漫步般的向更深处前进。

“卢西安阁下，有你在真是好啊，这一路上就没遇到多少敌人，我都闲得像打瞌睡了。”

桑妮的赞扬让领头的卢西安身体晃了晃，很勉强的笑道：“我很清楚他们的防备情况，而且走的是维修通道，很少启用，才会这么顺利。”

“果然啊”，桑妮感慨的道：“只要是敌人的巢穴，一定会找到下水道啊通风口啊之类没人防备的通道，哪怕是死星那样的宏伟工程，也会有丢几枚炸弹就能整个Boom掉的散热口啊。”

“死星？那是什么？”

陪在她身边的格芮塔不解，桑妮随口道：“那是我……不，我的女神听旅法师说的，是异世界里非常可怕的武器，一发射线炮就能摧毁一个星球！”

“那是力量法则绝对均衡的秩序世界吧”，卢西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那种世界里，力量完全凝聚在法则里，与灵魂绝缘，星球是赤果的，没有什么层次划分。”

格芮塔附和道：“我也听导师介绍过很多种不同的异世界，那种世界的凡人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只能借助类似魔导器的外物提升力量，的确会做到很可怕的事情。”

卢西安不屑的道：“毁灭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星球算得上什么可怕？费恩主位面虽然也是一个星球，但主位面屏障就隔绝了任何可以摧毁主位面的力量。而且那种世界的凡人，只要一个心灵风暴，不管多少都会完蛋，武器再厉害也没用。”

“这可未必哦”，桑妮说：“既然那样的世界是绝对法则化的，我们去了那里，灵魂之力也会消失的。”

“让力量变得绝对法则化的又是什么？”

卢西安摇头：“不还是力量吗？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让绝对法则变成相对法则，灵魂就会显现出力量啊。”

桑妮继续抬杠：“可到那时候，灵魂就不是灵魂而是纯粹的力量了啊，是没有自我的存在，结果还不是成为凡人利用的目标？”

“瑞德殿下，这可不像您会说的话呢”，卢西安呵呵笑道：“是在试探我们吗？既然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自然会有与那种力量匹配的自我，那就是神祇啊。”

“可凯姆的情况不是这么回事呢”，桑妮叹道：“作为善神阵营的老大，祂居然都挣脱不了凡人的控制，神祇真的有自我吗？”

“您是说凯拉斯卓吗？”

卢西安的笑声难辨情绪：“在紫山里保留有源初骑士的记述，其中就说到了凯拉斯卓跟凯姆的关联。我没亲眼见过大人们……我是说扭曲凯姆意志的那几位半神，是具体怎么做的，但凯拉斯卓或许并非纯粹的凡人，而凯姆到底是挣脱不了，还是不愿意挣脱，这都是个绝大的疑问啊。”

桑妮异常好奇：“听得出你对凯姆并不是十分尊崇呢，却跟那个恶贯满盈的慕斯卡一样依旧能运用凯姆神力，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已经来到一处空旷的地下荒原，头顶数百米的石壁上，发光植物或者矿物散发出清冷的蓝绿紫青等光彩，让整个空间阴森诡异。

“殿下……”

卢西安止步，转头看住桑妮：“所以说，您到底在试探什么呢？对您来说这不该是常识吗？信仰之力既可以来自诵念神祇之名，也可以来自遵行神祇之道。”

“前者只要足够虔诚，不管做什么都是以神之名，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啊。后者要麻烦一点，却不必尊崇神祇本身。就像秩序，是我们信仰秩序，才获得了凯姆掌管的秩序神力，而不是我们信仰凯姆，才获得了秩序神力。”

“听起来你们这样的信徒才是足够理性的”，桑妮笑道：“我真不是试探什么，我本来就没什么常识啊。”

“那真是遗憾”，格芮塔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彩，舔舔嘴唇说：“有时候，没有常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啊。”

卢西安拄着法杖笑而不语，簇拥着桑妮的男女也散成一个阵型，将桑妮围在中央。

“喂喂，你们不要这么没耐心啊！”

桑妮大叫：“至少得把我带到地头再翻脸吧！看看我，我这一路忍得很辛苦但我还是忍下来了，你们也太不敬业了，没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她捋着袖子嚷道：“这顿盒饭你们没鸡腿了啊！”

四百九三 凯姆意志之谜，厄迪斯之脊

卢西安愕然：“翻脸？”

格芮塔诧异的，心虚的叫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啊？还有什么盒饭，您肚子饿了么？”

桑妮挠头：“咦？现在不翻脸吗？”

卢西安咳嗽了几声说：“我不明白殿下您的意思，现在只是要启动法阵。”

围着桑妮的人弯腰清理地面，一条条魔导金属导轨显现，脚下竟然是一座法阵。

“啊哈哈……”

桑妮笑道：“不好意思，错怪你们了。”

格芮塔刚刚松了口气，桑妮又道：“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啊？等会到了地头再翻脸，会不会很尴尬？”

人群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应该尴尬的是您吧！？”

格芮塔咬着牙说：“我们怎么会对您出手呢，我们不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吗？”

“哎呀，冤枉你了。”

桑妮说：“你还是有点演技的……”

格芮塔脸上瞬间变色，桑妮又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又总是说不清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你懂的。”

“我不懂！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心灵坚韧无比的格芮塔，此刻也快忍不住了，用法杖敲着地板说：“您是……圣女殿下啊，我们哪敢对您出手呢。”

桑妮了然的点头：“哦，出手的另有其人，你们负责把我带到地头就行了。”

格芮塔想要跳脚，的确会翻脸但现在显然不是翻脸的时候：“都解释了为什么还要……诬蔑我们！”

“给你一个建议”，桑妮用真诚的语气说：“看你的面相就是心火过旺，内分泌失调，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快被烧没了。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遏制杂念。像你这种人心思太重，换句话说就是心里揣着一个戏精……”

“我很正常！”

格芮塔努力平复着胸脯的起伏：“我看更需要建议的是您呢圣女殿下。”

“咳咳，好啦”，卢西安打着圆场：“殿下在跟你开玩笑呢格芮塔，准备传送了。”

所有人都站进了法阵里，桑妮说：“是啊，赶紧哈哈笑两声吧，等会咱们就没办法笑得那么真诚和纯粹了。”

卢西安正举起法杖要施法，闻言也哆嗦了一下，嘴唇颤抖着，极力克制自己说点什么的冲动。

他跟格芮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满眼疑惑和忐忑。

“还愣着干什么啊？卢西安阁下”，桑妮大咧咧的说：“我等不急要见证这个纪元里最大的秘密了。”

卢西安暗暗咬牙，念动咒语。

空间扭曲，光亮大作，众人置身广阔而堂皇的殿堂中。

“不错的副本……呃，我是说环境”，桑妮赞许道：“风格有些像奥杜尔，但没有那种刻意添加的光污染，建造者的审美不错，肯定是见识过星辰大海的家伙。”

格芮塔想问什么，嘴刚张起又闭上了，大概害怕又被“开玩笑”。

“这里的殿堂的确很奇怪，是图铎帝国建立不久后，图铎大帝下令在迩香地下修建的，大家都不知道用途。直到大帝陨落，这里都没有完工。”

卢西安带着大家行走在这座规模宏伟，处处都是巨大雕塑和壁刻的殿堂里，声音在殿堂里四处回荡，显得格外空寂。

“这里仅仅只是通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还在迩香地下，我都不敢确定”，卢西安说：“我只是在晋升传奇，被枢机会赋予观察者的职责时，才被带到那里看过一眼。而且没看到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在那里聆听半神们的教诲。”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这条通道是有守卫的，我没有半神们的授权，我们只能硬闯进去。”

话音刚落，前方喀喇喇一阵响动，若干雕塑从墙上挣脱出来，汇聚成一支队伍，同时发出非人的空洞呼声：“擅闯者……死！”

“小心！”

卢西安喊道：“这是用神力驱动的圣像，核心都是英雄巅峰级别的圣者灵魂！对神术魔法有很高抗性，我都没有把握打败这么多……”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出来，桑妮举起手，手里神力光彩在冷白、炽白、淡金和浅蓝之间转换不定。

她有些烦恼：“该选哪个呢？”

格芮塔和其他人狠狠抽了口凉气，下意识的不迭后退，一时间他们觉得桑妮比前方那些圣像更可怕。

自由转换不同神力，这是哪门子的圣女？

桑妮……不，赤红女士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吧？联系上刚才那些话，祂到底准备对谁出手呢？

“神术魔法都有很高的抗性吗？那只能是这个了。”

最终凝固在桑妮手上的是浅蓝光芒，她随手挥下，像是发射魔导枪一样，射出一道浅蓝光线。

冲在最前方的圣像身上展开层层光盾，光线却轻易洞穿光盾，透入圣像，在身体上绽开大片浅蓝裂痕。

这尊圣像步伐骤然变缓，再迈动了两步，轰然炸成无数碎片。

“不错，有效”，桑妮嘀咕着，在卢西安、格芮塔和其他人的惊骇注视下，用手掌连绵不断的发射。

一尊尊圣像炸裂，不过片刻功夫，二三十具圣像就被摧毁，地上满是碎石、金属残片和类似大块晶石的核心。

“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却不敢卡我脖子的样子啊！”

桑妮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显得很得意：“有本事就丢开我啊，你不敢，丢开你就是马上死。不丢开么，我们还是一体的，你阻止不了我抽取力量。你一定很烦恼吧，千万小心别陷入死循环了哟。”

卢西安和格芮塔正在揣测这话的意思，桑妮又啊的叫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冲过去捡东西：“这种核心价值不菲啊，虽说是人的灵魂但肯定已经被洗得没有自我意识了吧，就跟防护结界的虚灵核心一样，可不能丢下了。”

身后好些人同时咳嗽出声，这剧烈的转变还真是适应不来啊。

格芮塔给卢西安递了个眼神，嘀咕道：“会不会……看错了？”

“不可能”，卢西安明白她在说什么，连连摇头。

的确有些……不，是很不对劲！

可大人们是不会看错的！

默默的等着桑妮Loot完，队伍继续前进，不久后来到一座大号的升降平台里。

扶着平台栏杆往下一看，是雾气笼罩的无尽深渊，桑妮咂舌道：“这也是图铎大帝搞的大工程？他是不是想造个宇宙大帝开？”

其他人沉默，虽然又蹦出来个听不懂的名词，可这些心头有鬼的人已经怕了这个神神叨叨的“圣女”。生怕她心情一变，举手就把他们灰灰了。

别看她的力量级别没到传奇，可卢西安都一脸戒惧，她的真实力量不是按级别来算的。

“启动这座升降机，我们就会进入一个半位面，那里就是半神们扭曲凯姆意志的地方”，卢西安说：“肯定会有守卫，不过对殿下您来说应该不足为惧，我也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半神们现在都在忙其他的事情，并没有驻守在那里。”

“真是令人怀念的场景，让我想起了机工城亚历山大……等等！”

桑妮说：“这也算是个关卡吧？没有身份验证什么的机关，就这样直接过去了？本来我不想多事的，可真的不问是不是显得我太傻？或者让你们误会我是在装傻？”

“这个……”

卢西安脸颊抽搐了几下，虽然早有准备，语气依旧有些不自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验证机关，或许之前的传送法阵和殿堂里的守卫已经足以阻挡破坏者了，而且他们也没料到会有我这样的人来领路。”

“真是让你费心解释了”，桑妮叹道：“算了这不过是细节而已，启动吧。”

轮到格芮塔哈哈笑着说：“殿下总是喜欢开玩笑……”

卢西安在角落里的控制面板摆弄了几下，脚下震动，升降机缓缓下滑，渐渐加速，载着众人片刻就没入下方雾气翻腾的深渊里。

许久后，升降台穿透了一层屏障，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抽走，即便是卢西安都打了个哆嗦，其他人更是像置身冰窖一般，抽着气跺着脚，活动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也就桑妮只打了个喷嚏。

出了升降台，踩在松软的土壤上，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桑妮嘀咕道：“不在主位面了啊，像是在下界位面的样子……”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就是个小小的山谷，人们很快就抵达了山谷中心。

那里立着一根水晶棱柱，只有三人合抱两人高的样子。柱子里绰约能见到两个人影。一个跪在地上，双臂伸展，挺胸昂首，看婀娜身姿该是个女性。在她背后是个壮硕男子，手臂环抱着女子的头，身体略略前倾像是护着对方。

一柄长矛斜着穿透两人，将他们连为一体。长矛绝大部分都冻结在水晶里，只露出一小截矛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仔细再看，矛柄微微晃动着，像是虚假的幻景。可由矛柄而上，缕缕飘曳的透明涟漪直抵天际，又是另一种实在。

“那个女的，该就是凯拉斯卓了”，桑妮用感慨的语气说：“那个男的不知道是谁，是她的侍从或者朋友？那柄长矛很特殊吧？就是让凯拉斯卓能够永生并且常驻在凯姆意志里的东西？”

“这个……我不知道”，卢西安说：“之前我只是在山谷外聆听教诲，感受力量，明白我们的凯姆教会有什么样的真面目，同时做出选择。”

此时他的语气异常真挚，发自肺腑：“选择并不困难，我想活下去，想获得力量，而不是愚忠于凯姆。当然那些信仰坚定，不愿接受事实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

桑妮问：“那现在又为什么选择了罗姆罗斯呢？”

卢西安的语气微微变化：“因为半神们不想成为纪元更替的牺牲品，所以决定放弃凯姆，选择另外的道路。而我必须找到新的秩序之道，只有罗姆罗斯才能提供这样的道路。”

“不错的答案……”

桑妮一边说一边绕着水晶柱打转，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土坡靠着水晶柱堆起，坡顶恰好就在矛柄的位置。

她也没多想就跨上了土坡，先抬头看看矛柄，再低头打量脚下，说：“这不是为我准备的吧？”

说话的时候举手晃晃，不掂脚的话，手指尖离矛柄还有段距离：“有另外的人摸过这玩意？”

卢西安和格芮塔都沉默不语，偶尔闪烁的目光还有极力压抑的呼吸，都显露出他们的紧张情绪。

“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呢，看样子只要我握住这玩意，把它拔出来，事情就了结了”，桑妮指着矛柄说：“毕竟看起来它是最突兀的，依照好莱坞电影的尿性，这就是一切的关键。”

她捏着下巴说：“我到底是握还是不握呢？”

格芮塔忍不住了：“您无所不能，难道还怕什么吗？”

“等我握住了这玩意，脸色瞬间变黑，大叫不妙”，桑妮嘿嘿笑道：“你是不是就会大笑着说中计了！？”

格芮塔的面孔再度扭曲：“我……”

“我就是见不惯反派计谋得逞然后得把得吧一大通的嘴脸啊，所以提前塞你们抹布！”

桑妮抱着胳膊，打量卢西安和格芮塔等人，冷笑着说：“你们真是小看了神祇的威能，哪怕只是弱小神祇，哪怕只是分身，都能感应到周围凡人对自己的强烈敌意。不必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提到我的神名，我就会知道。”

“这一路上，你们心底那些叫嚣，就算压得再深，也像是在我耳边扯着嗓子喊一样。我的确是缺乏常识，可你们更缺乏常识啊。”

“难以置信？跟神典记述的不符？这是神祇的机密怎么可能随意让凡人知道呢？就算知道，数据啊信息啊也都是被篡改过的，你们简直吐羊啊。”

卢西安和格芮塔惊恐得眼瞳收缩，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

“是不是在想你们背后的半神没跟你们做交代？他们怎么会交代呢？你们本来就是把我钓到这里来的诱饵嘛，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我既然要来迩香，肯定是奔着这个来的，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诱饵。”

桑妮笑着伸手去摸矛柄：“但他们凭什么那么肯定可以阻止我？或者可以在我身上捞到便宜？就因为这个肯定拔不出来？只要拔就没好下场？之前似乎已经有一位前辈中招了。”

手没摸到又缩了回来，桑妮调皮的笑道：“这么一看我得谨慎从事啊。”

格芮塔终于忍不住了，尖声惊叫：“卢西安——！”

卢西安将法杖重重顿在地上，念出一句咒语。

天幕瞬间光华大作，直如白昼，但仍然能看清那点点闪烁星辰。

由星辰的光辉降下道道波动，跟随格芮塔和卢西安来的数十名侍从惨叫出声，抱着脑袋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自体表溢出丝丝烟气，再凝聚成透明人形，狰狞的面目渐渐缓和，直至茫然。

这是被直接抽离了身体的灵魂！

一层层泥土自地面涌起，包裹住这些离体之魂，片刻间变成一面面嵌有不同音容笑貌的墙盾，拼在一起，护住卢西安和格芮塔两人。

在层层半透明墙盾的保护下，格芮塔尖着嗓子高喊，她已经憋得太久了：“你完了！你这具分身逃不掉了！还没感觉到吗？你跟本体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继续嘲笑啊，继续讽刺啊！我们是没常识，演技是差，可你还是被困在这了啊！”

“什么？我跟本体的联系被切断了！？”

桑妮脸色煞白，抱着脑袋痛苦的大叫：“不——！”

格芮塔终于可以得意的大笑了：“你还不去拔吗？不拔就是死啊！现在整个空间都浸满了秩序神力，你想被一点点融解掉吗？老实告诉你，拔了也会死，可你没有选择了！你必须拼一把！”

桑妮捂住胸口，可怜兮兮的喊道：“但我连那玩意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甘心——！”

格芮塔继续发泄这一路上的郁气：“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能让凯拉斯卓的意志留在凯姆意志里，能通过操纵凯拉斯卓的意志扭曲凯姆意志，那必定是你无法对抗的武器！你的本体不过是弱小神祇，而你现在这个分身，连传奇没到啊哈哈……”

“格芮塔！冷静点！”

卢西安忍不住呵止她，看桑妮那夸张的表情和姿态，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演戏还是掩饰了。

“果然低估了您，赤红女士，您大概是通过痛苦神力，穿透了这层秩序神力的屏障吧”，一个幽幽声音自天幕降下，不仅格芮塔瞬间闭嘴，连卢西安也低下了头。

居然没有切断这具分身跟本体的联系！

“但这对您来说并不是好事，您真的确信要以本体参与此事吗？”

那个声音说：“即便我原原本本把这里的一切告诉您，到时候您还是会冒险的。以神祇的威能，即便不借助命运神力，您也该推算得到，那是很糟糕的结局。”

“放弃这具分身吧，这是我们正急切需要的。我们承诺给您足够的补偿，比如……在纪元更替期间，不再跟您的教会敌对。您可以通过第三方在印记城跟我们联络，我们缔结相应的契约。”

“想要我这具分身？”

桑妮不屑的嗤笑：“就凭这座神力井？我感觉没错的话，这里靠近下界位面，我一个电话……不，一个念头就可以招来我的小弟！新任死神是我的小弟哦，你们怕不怕？”

“好吧那家伙在这也帮不上多少忙，那么冥河女神呢？那是我的……女儿，对，女儿！我招呼一声，她立马可以用冥河淹了这，你们怕不怕？”

那个声音叹道：“为什么不提您自己呢？你现在是身兼痛苦、破坏、蜘蛛、正义、源火、命运这么多神职的神祇啊，好像还兼了一部分自然神职，我们更害怕您啊。”

桑妮嘴角抽了抽，呵呵笑道：“小弟没死光之前BOSS怎么会露面呢，我以为你们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但这里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座巨大的神力井虽然没有切断您跟本体的联系，可您也无法运用本体的力量”，那个声音小心的斟酌说辞：“我仍然希望我们可以找到……用您的选民普雷尔公爵的话说，双赢的道路。”

“先告诉我那柄长矛的事情，还有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桑妮说：“告诉我的信息越详细越准确，越能让我做出理智的决定。”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叹道：“的确如此，您毕竟是神祇。”

他幽幽的道：“水晶柱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凯拉斯卓，另一个是秩序教会的初代教宗……本恩。”

“穿透他们的长矛，叫厄迪斯之脊。没错，就是那个纷争之神，同时也是夺心魔之王的厄迪斯的脊骨。”

“至于这里，就是厄迪斯的宫殿，曾经是深渊第三层万眼之野的一部分……”

“有趣的故事”，桑妮盘着腿坐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暂停，让我找找……我的瓜子呢，出发前记得带着了啊。”

那个声音顿了顿，发出浑浊的吐息，像是差点被噎着了。

四百九四 惊天秘密，我们这个组织叫艾弗比埃

“一切都在算计中，好吧还是出了点意外……”

摸瓜子不过是掩饰，桑妮趁这机会整理思路。

第一个想法就是惭愧，跟李奇比起来，自己的微操水平还真是烂啊。

桑妮早就感应到卢西安和格芮塔对自己的“垂涎”，也醒悟到自己在对阵黑龙的时候露出了马脚，多半被认出了神祇分身的来历。

不过她并不怕什么陷阱，有主体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对神力的运用也熟练了很多，在主位面就算对上半打传奇都不犯怵。

对方肯定不敢把她弄到外层位面，她在风暴群岛和亡者之域的两战已经闻名费恩，把分身挟持到会直接面对本体的外层位面那就是作死。

如果是弄到下界位面，别忘了她现在有冥河神职。虽然还只是主位面冥河，可本体顺流而下到炼狱或者深渊捣一把乱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何况死神还是她盟友，冥河女神同时又是她的魔女。

要在迩香困住她的唯一地方，只可能是扭曲凯姆意志的场所了。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有重重屏障，才能遮蔽神祇的窥探甚至切断神祇与分身的联系。

有这样的本钱，她原本的策略就是一力降十会。只要让这帮居心叵测，却不知道她真正底细的家伙把她带到地头，不管是腐化神器还是神尸或者其他古怪，她直接吃下……不，净化了事。

前面都一切顺利，可没想到，预想中的腐化神器、神尸或者古怪玩意，会是这枝长矛。

当时她就感觉到了异常强大的力量，别看她手在矛柄那晃着，其实根本不敢真碰着。

格芮塔刚才说得对，能够让凯拉斯卓的意志万年来都驻留在凯姆意志里，然后被那些半神操纵，那玩意必定非同小可。

再听到那个声音说是夺心魔之王厄迪斯的脊骨，老实说，桑妮已经有了一丝退意。

“早知道是那家伙的脊梁骨我就不来了，那玩意是我能吃下的？”

在费恩，“夺心魔”指的是居住在深渊，获得了深渊之力的灵吸怪。跟在外层位面和主位面繁衍的灵吸怪不同，夺心魔通过特定梦境、召唤仪式和深渊魔物的传递，可以将意志延伸到主位面，影响甚至猎食凡人的灵魂。

夺心魔住在深渊第三层的万眼之野，跟深渊眼魔混居在一起。最有名的夺心魔就是夺心魔之王厄迪斯，这个名字还是从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厄迪斯潜入主位面，建立教会，由魔封神，成为纷争之神。

直到现在，主位面都还有纷争之神的教会，但这样的教会跟夜女士教会一样，仅仅只是凡人信徒自发组织的。

如果这枝长矛真的是厄迪斯之脊，那么所谓的纷争之神，已经陨落了两万多年了。现在的纷争之神就算存在，也是另外一个路数了。

传说厄迪斯是中等神祇，同时又是与炼狱魔王同等强大的深渊魔君，难怪能成为半神们利用凯拉斯卓扭曲凯姆意志的道具。

本体仅仅只是弱小神祇的小红帽，要净化这般凶猛的魔物，恐怕是力有未逮。

“先听听这家伙的故事吧……”

桑妮是这么打算的，或许能找到净化这玩意的办法。

她也很好奇凯拉斯卓和凯姆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混进来了个本恩，不，原名其实是伯隆。不解开这团乱麻，她心头那阵痒可消不掉，就算是编造的故事，也总有通往真相的蛛丝马迹。

“大不了用冥河神力把这里轰开……”

桑妮并不担忧自身的安全，既然这里靠近深渊，冥河之力就比在主位面强大得多。跟本体之间的神力传输的确被压制住了，只是跑路的话，她这具分身蓄积的冥河神力还是够的。

实在不行自爆躺尸，意识传送回去夺回本体的主导权，也就是损失个分身，然后另找办法升级而已。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这么做的。本该躺赢的事情，结果变躺尸了，她还怎么在李奇面前挺胸抬头？还怎么当革命的设计师？

“啊……我记错了，根本没带瓜子”，摸索了一会，心中已有计较，她拍拍手说：“继续吧。”

天幕上那个声音很有耐心，并不着恼：“女士您应该是在亡者之域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凯拉斯卓的事情……”

那是当然，不仅她，特蕾希娅都知道了，准备攻下瓦伦丁后就找你们算账呢。

那个声音再道：“这可能让女士您对我们这些人，还有我们所做的事情产生了一些误会，当然这得先从凯姆的来历说起。”

“在教会神典的记述里，凯姆是自黑暗时代，神上神还存在的时候，就与神上神共辉的强大神祇。祂守护神上神所制定的秩序，不仅包括凡人的秩序，也包括神祇之间的秩序。”

“神上神失踪，导致费恩世界的时间轴都出现了混乱，绝大多数历史记述都失落了，所以在那之前的时代被称为黑暗时代。”

桑妮插嘴：“正因为记述都失落了，神上神是不是真的存在过都是个问号。你们凯姆教会弄个神上神出来，不过是抬高凯姆的地位而已。”

“或许吧……”

那个声音也不争辩，继续道：“凯姆自黑暗时代中走出来，进入到凡人纪元。在第一纪元的魔法大灾变里，祂坠入主位面，以凡人的身份游历世界，苦思凡人与神祇的新秩序。”

“到了第二纪元，祂指引源初骑士建立新的凡人社会，再回归神国。凡人也开创出国王、祭司、贵族、骑士和圣骑士的秩序，绵延至今。”

“这都是秩序神典上的记述”，桑妮说：“既然你们扭曲了凯姆的意志，两万多年的历史全都涂上了厚厚的腻子。”

“不，我想说的是”，那个声音说：“不要因为我们的存在就否定了凯姆过往的历史，在第四纪元前，这些记述都是大体没错的。我们对凯姆意志的干涉，只是从图铎帝国时代开始的。在这之前，凯姆意志虽然也受到了凯拉斯卓的影响，但并没有受到外来力量的干涉。”

桑妮哦了一声，朝身边的水晶棱柱瞅了一眼：“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在一千多年前发现他们的？”

“是图铎大帝发现的”，那个声音说：“大帝受到了眷顾，但不是凯姆，而是凯拉斯卓。凯拉斯卓的意志指引他找到了这里，我们这些人的先辈，当时就是协助大帝的秘密教会。”

桑妮皱眉：“秘密教会？难道说当时的凯姆教会并不支持图铎大帝？”

那个声音说：“是的，当时的凯姆教会分为两派，一派坚持正统秩序，跟大帝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而我们的先辈是支持大帝的另一派，因为在教会内部无法获得广泛支持，只好秘密行动。”

“这么说你们这帮人还有悠久的历史传承和崇高的历史使命呢”，桑妮语含讽刺的道：“那也该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吧？”

“这个……”

那个声音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叫艾弗比埃，是大帝起的名字，说是某种古语的三个音节，艾弗代表忠诚，比代表勇敢，埃代表正直。”

桑妮把脑袋摁在两腿间拼命让自己不笑出声……

图铎那家伙也是个妙人！

“在先辈决定通过凯拉斯卓干涉凯姆意志后，大家就退到了幕后，这个名字自然也没用了”，那个声音没有察觉桑妮的不对，继续说：“我们的确是有悠久的传承，我们也一直在履行大帝交托给我们的使命。”

桑妮趁机哈哈笑出声：“特蕾希娅与凯姆意志同在，还获得了曙光之星的认可。现在图铎大帝的后人也揭竿而起，这会恐怕已经攻入迩香外城了吧。”

“你还试图说服我，你们扭曲凯姆意志，维持庞大臃肿，腐朽奢靡的教会，通过迩香统治和压榨整个世界的凡人，是图铎大帝交托给你们的使命？”

“女士，您虽然是神祇，却只是刚刚复苏，还没有真正睁开眼睛，看到真实的世界，我们看到了”，那个声音说：“我们并不想试图说服您相信，但我们的确是在履行使命，千年未变。凡人为此遭受的苦难，在我们的使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您认可这场交易，并且在纪元更替后，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们会让您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你们还真是大言不惭呢”，桑妮冷笑：“没意识到在跟谁说话吗？加入你们？我是神祇啊。”

“神祇很强大，但有时候也很悲哀”，那个声音不以为然的道：“您旁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盘算你赢……”

桑妮懊恼的拍额头，再道：“咱们好像偏题得太多了，回到凯姆身上吧。”

“的确扯远了”，那个声音话归正题：“我们所知的，都是先辈转述图铎大帝的话，只有他跟凯拉斯卓的意志做过直接沟通，他清楚一切来龙去脉，但他说出来的不多。”

“秩序神典上说，凯姆在第二纪元降下化身，引领源初骑士建立新秩序，这是不确实的。事实上凯姆是通过自己的神裔后人凯拉斯卓，加入到了源初骑士里。”

桑妮有些意外：“诶诶，凯姆是凯拉斯卓的老爷爷？”

“恐怕……不止爷爷辈吧”，那个声音努力的拉回话题：“但凯拉斯卓对秩序另有看法，在信仰上跟凯姆有很大的分歧。虽然推动瓦伦妮娅和修玛封神，也与贵族女神、文艺之神和欢悦女士这些神祇结盟，开始建立秩序神系，但一直不愿意成为新的秩序之神。”

“是的，凯姆当时想把神位让给凯拉斯卓，凯拉斯卓不接受，凯姆又被她的灵魂牵扯，无法回到神国位面重建神国，这真是个悲剧。”

桑妮暗暗嘀咕，神祇之心与凡人之心的争夺哪里是悲剧？是血淋淋的惨剧！可你们换了个说法，竟然充满了人情味。这种把矛盾归于个体，归于人性，混淆阶级之争的手法还真是熟悉啊。

“那之后凯拉斯卓跟她的伙伴发生了矛盾，具体是什么矛盾没人知道，只有节制者本恩站在了她这边，其他人都各有去处……”

桑妮继续暗表，我知道是什么矛盾，而且不是凯拉斯卓跟伙伴的矛盾，是神祇和凡人的矛盾。

“本恩重建了秩序教会，成为初代教宗，虽然认同凯姆的秩序，但也不愿意凯拉斯卓封神。”

“于是在教会内部，在凯拉斯卓和本恩统治的凡人内部，爆发了种种矛盾。”

“后来凯姆发现了厄迪斯的存在，凯拉斯卓认为是厄迪斯制造了这些矛盾，她和本恩组织队伍，直接杀进深渊，击败了厄迪斯。”

桑妮出了声：“他们一定只是站在副本门口向冒险者发任务！”

“副本是什么？”

那个声音说：“不过他们的确得到了一队无名冒险者的帮助。”

桑妮连声咳嗽，还真有！

那个声音继续道：“厄迪斯不仅是夺心魔之王，是位魔君，还是拥有神格的纷争之神，是无法直接杀死的。凯拉斯卓和本恩将厄迪斯的宫殿从万眼之野分离了出来，封印在深渊与主位面的秘密半位面里。”

“解决了厄迪斯，矛盾并没有消解，凯拉斯卓认为是自己身兼凡人与神祇两个身份造成的，她决定与凯姆分离……”

听到这桑妮忍不住问：“凯拉斯卓为什么不想封神？”

罗兰和卡米拉已经给过答案，她想听听这帮人是怎么说的。

“本恩不想让凯拉斯卓封神，是因为他认为凡人成神就失去了凡人之心，他也就失去了最爱之人”，那个声音说：“凯拉斯卓不愿意封神，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她认为自己有很大缺陷，成神后会让秩序走向错误的方向。”

这腻子刷得很有水平啊……

那个声音接着讲述：“凯拉斯卓想到了用厄迪斯来分离自己跟凯姆，哪怕她因此而死也在所不惜。她抽出厄迪斯的脊骨作成长矛，准备用长矛杀死自己，让被自己灵魂拖着滞留在凡间的凯姆意志回到神国位面。”

“没想到本恩在最后一刻赶到了，站在她后方想替她挡住厄迪斯之脊。”

话题终于推进到了本恩，看起来本恩没有成功……

“凯拉斯卓和本恩都低估了厄迪斯之脊的力量，作为纷争之神，祂的力量是制造纷争，而不是平息纷争。厄迪斯之脊让本恩的灵魂跟凯拉斯卓和凯姆关联在了一起，他与凯姆之间发生了剧烈争斗，这让凯拉斯卓不得不站到了凯姆这边，与凯姆意志融合得更紧密了。”

“凯拉斯卓为了不让本恩窃占凯姆神位，与凯姆意志一同升入神国，本恩的灵魂被驱逐出身体，夺占了在场凯姆祭司的身体，逃了出去。”

“本恩……就是之后那个暴政之神本恩，他是怎么封神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剩下的凯姆祭司不敢再去碰厄迪斯之脊，只好把他们的躯体封冻起来，连带这个空间也再度封印。”

“厄迪斯之脊一直留在凯拉斯卓身上，它带有的纷争神力让凯拉斯卓的凡人之躯获得了永生，也让她的凡人意志始终留在凯姆意志里，既无法挣脱，也无法被凯姆意志融合。”

桑妮心底寒风吹得呼呼的，这哪里是永生，是永恒的禁锢啊！

后面的事情似乎就跟图铎大帝有关了对吧？

四百九五 看好了该我装……我靠为啥这么高！我蹦！

果然，那个声音接着说到了图铎大帝：“第三纪元黯精灵入侵，图铎大帝崛起，凯拉斯卓觉得大帝可以让她获得解脱，于是她指引大帝做了一系列准备……”

桑妮又忍不住问：“包括在唐古斯镇压想要挣脱封印的暴政之神本恩？拿走了永恒宁静？”

暴政之神本恩在第三纪元中期被凯姆镇压，用忠诚之剑封印在唐古斯，这是特蕾希娅在唐古斯的发现。之前的秩序神典虽然记述了这件事，却没有记述地点以及经过。

那个声音明显不愿意谈此事：“跟暴政之神本恩有关的事情，我们并不清楚……”

“好吧，继续”，桑妮心说看来本恩是通往真相的另一块跳板。

本恩被镇压后，又有了新的暴政之神，不过现任暴政之神是个无名之辈，一直没有宣告神名。桑妮在亡者之域上似乎见过那家伙的分身，对方仅仅只是一团灰影看不清楚。

那个声音说：“图铎大帝也想让凯拉斯卓获得解脱，遵循指引找到了这里，你坐着的土坡就是他堆起来的。他想拔出厄迪斯之脊，但他失败了……”

果然！

“图铎大帝受了重伤，他不甘心就此失败，在迩香建造了通往这里的空间通道，想集合各方面力量解决这个隐患。”

“但不久后出现的变故让他改变了想法，他需要凯拉斯卓继续与凯姆一体，他可以通过跟凯拉斯卓的关联，影响凯姆意志。凯拉斯卓对此也是认同的，她愿意继续做出牺牲。”

“大帝驾崩后，他将与凯拉斯卓的沟通方法交代给了我们的先辈（桑妮插话：艾弗比埃的艾吉恩特），对，艾吉恩特就是先辈们的自称，看来女士也懂得那门古语。”

“先辈们继续用这样的方法影响凯姆意志，代代传承，履行大帝交托的使命。”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帝国崩溃，原本的忠诚神廷解散。先辈们挺身而出，重建忠诚神廷，利用迩香的力量，继续履行使命。”

“真是很棒的……故事”，桑妮呵呵笑道：“原来你们操纵凯姆意志，统治世界，其实是忍辱负重，背负了无辜的骂名啊。你们到底在履行什么样的使命？我猜猜看，是哪路邪神，还是异世界入侵，或者炼狱深渊的躁动？”

“我说过，您还没有看到真实的世界”，那个声音空洞的道：“在那之前，跟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桑妮摊手：“那又怎么解释凯姆找来了特蕾希娅？”

“因为纪元更替到了，而且这一次的纪元更替比以往更加猛烈，也更加不同。凯姆也许察觉到了自己有陨落的危险，想通过特蕾希娅，完成跟凯拉斯卓的分离，即便这意味着可能丢掉秩序神职。”

这个艾吉恩特很坦率：“我们也认为，再依靠凯姆，不仅难以在纪元更替里保存我们的力量，在新的纪元里也无法继续履行使命，所以我们决定跟凯姆切割开。”

桑妮撇撇嘴角：“所以找上了罗姆罗斯，通过他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难怪他这么快就崛起了呢，你们不过是换双手套而已。”

艾吉恩特说：“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把真相告诉罗姆罗斯，如果他能承担起大帝的真正使命，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是比他现在做的事情更崇高的事业。”

桑妮忍不住道：“所以你们的下一个控制目标是暴政之神？通过罗姆罗斯跟祂的关联？”

“我说过了……”

艾吉恩特有点不耐烦了：“暴政之神是另外一件事情。”

“可怜的罗罗”，桑妮叹道：“我早就感觉他不过是个傀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女士您真的很特别”，艾吉恩特低沉的说：“看来您的确新生不久，神祇之心还残留着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凡人对您而言不都是蝼蚁吗？能成为神祇的傀儡，能作为棋子参与到世界的进程里，对他们那卑微的灵魂来说，已经是难以承担的升华了。”

“哈！很熟悉的装X套路！”

桑妮冷笑：“神祇很伟大，你们这些能操纵神祇意志的凡人，岂不是更伟大？”

对方沉默，显然不屑将自己跟凡人归于一类。

桑妮也只是吐槽，她起身打量水晶柱：“说实话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又笑道：“肯定不会对我说吧……”

“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对您来说，这该是神祇的常识。”

艾吉恩特的话让桑妮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能不能不要再说那个词！？每说一次脸皮就痛啊！

仔细感应，不仅天幕上颗颗星辰闪烁，还依稀感应到了微微波动。

桑妮恍然……

那些波动传递的信息她无法窥破，但波动本身却非常熟悉，就是混在神火中的祈祷！

桑妮作为小红帽，在神国有时候也偶尔聆听祈祷。全是信徒的崇拜和祈求，所含的力量会助长她的神祇之心，所以她从来都不回应祈祷，也控制着自己不去过多聆听。

如果没料错的话，这点点星辰，大部分都是迩香市民的祷告。迩香人世世代代熏陶，诵念凯姆之名已经成为浸在骨髓里的习惯，上百万信徒的祷告都汇聚在这座神力井里，再被什么方法用来扭曲凯姆意志。

“您应该很清楚，神祇的信仰之力是分两类的，一类是神名之力，一类是神职之力。”

“光有神职不足以成神，信徒只会尊崇神职所示的道路，无法靠神祇回应信仰，获得足够的信仰之力。这样的神职不是被其他神祇吞食，就是沦落乃至消散，如果还有东西可以寄托的话，就会变成腐化神器。”

“光有神名也是不够的，神祇没有神职就没有道路，神火无法维系，神国无法稳固，直至消散。”

“神名并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可以称颂，可以膜拜，可以让凡人寄托灵魂的具体形象。”

“正常情况下，这两类力量在神祇身上是均衡统一的，但如果失去了这种均衡呢？”

艾吉恩特的解说让桑妮进一步恍悟，神祇……至少是今神，为什么必须要有凡人形象，要从凡人身上获得心智模型？是因为必须懂得凡人的祈祷和膜拜，这是汇聚凡人信仰必须的“交互界面”和“力量接口”，在这个界面下的神祇之心，则是掌管超凡之力的强大的，绝对的理性。

如果失衡，“交互界面”或者“力量接口”有了独立意识，不再服从神祇之心，情况就会跟死神李奇那样，在一些关键事情上违背神祇之心的决定，甚至危害到神祇安全，而那是神祇之心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帮艾弗比埃的艾吉恩特，是怎么利用这事，通过影响凯拉斯卓的意志，来扭曲凯姆意志的呢？

艾吉恩特大概是难以抑制作为凡人，居然可以教诲一位神祇的成就感，耐心的解释说：“凯拉斯卓驻留在凯姆意志里，她就占据了凯姆的神名之力，凯姆掌握的只是神职之力。”

果然跟死神李奇的情况很像，不过更加极端，凯拉斯卓的意志要比那时候李奇的意志强大得多。

“我们无法影响凯姆信徒在其他地方的祷告，但迩香整座城市处于结界之下，我们在结界里添加的灵力法术，可以将信徒的祷告对象，从凯姆扭曲成凯拉斯卓，这仅仅只需要做极为细小的转换。”

桑妮抽了口凉气，竟然是这样！

“图铎大帝死后，为了继续履行使命，先辈跟凯拉斯卓还保持着联络，通过这种方式壮大她的力量，让她能影响凯姆的决定。先辈也通过这样的联络，将她关心的消息发送给她，当然，我们只会让她知道她应该知道的，只要命令迩香市民对祷告内容做相应改变就行了。”

“她必定会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不是真相，但这不重要，这么多信徒的祷告，足以让她认定是正确的。”

艾吉恩特说到这，桑妮呵呵笑了：“但不久前你们发觉出了点岔子？”

“这个……”

艾吉恩特叹道：“是的，我们对凯姆意志的控制越来越弱了，凯拉斯卓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你们压根没想到凯拉斯卓在亡者之域遇到了好朋友兼情敌卡米拉吧，更没想到特蕾希娅其实是凯拉斯卓选中的，她很早就在怀疑你们了！

“不对……”

桑妮又有了疑问：“图铎大帝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凯拉斯卓会那么傻的一直任由你们摆布？她为什么不选择类似自杀的方式解脱呢？”

“因为厄迪斯之脊啊”，艾吉恩特的语气有些遗憾，似乎对这位神祇的智力感到失望：“厄迪斯是纷争之神，哪怕再浑圆无隙的事物，哪怕是强大神祇的神祇之心，都会被它分裂成对立的两部分。”

“厄迪斯之脊的确刺入了凯拉斯卓和凯姆这两个意志之间，但它的作用不是让二者分离，而是让二者永远对立。即便凯拉斯卓的意志选择自我消亡，或者凯姆意志吞噬了凯拉斯卓意志，仍然又会从凯姆意志上分裂出一个新的凯拉斯卓意志。这就是凯拉斯卓为什么能永生的原因，也是厄迪斯之脊的可怕之处。”

桑妮这下是真的脸色发白了，无比庆幸刚才没有真碰着那东西。

她现在虽然处于本体和分身，神祇之心与凡人之心分离的状态，但二者不是截然对立，你死我活的。如果真碰着了那东西，被纷争之神的神力一鼓捣，不是分身跟本体完全割裂，就是凡人之心落到跟凯拉斯卓同样的下场。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可怕得不敢想象！

艾吉恩特换上诚挚的语气：“女士，看您之前并不了解凯姆与凯拉斯卓的事情，说明您没有跟凯姆达成什么协议，仅仅只是您的选民跟特蕾希娅有特殊的关系，那是不应该的。”

说得好！

桑妮暗赞……

“您肯定不会依据凡人的喜好来决定您的立场，现在您也该明白，厄迪斯之脊不是您能拔出来的。事实上即便拔出来了，也改变不了凯拉斯卓和凯姆意志的现状。这是灵魂的关联，必须用神力清除掉厄迪斯之脊跟他们的关联，我也确信，您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力量。”

该死的，你说对了！

桑妮暗暗咬牙……

艾吉恩特期待的道：“那么，您愿意接受交易吗？留下您这具分身，装作不知道整件事情。我们保证给予您足够的补偿，哪怕是迩香这座城市，都可以留给您。这里的百万市民，只要稍作调教，就能转化为您的信徒，他们就像一片沃土，种什么都能有不错的收成。”

那是不可能的！

桑妮故意哼道：“你只是空口白话，我却要丢下一具宝贵的分身，这不是交易！”

艾吉恩特的语气略微激动：“女士需要我们做什么来证明诚意呢？”

桑妮手臂一伸：“先干掉这两个让我很不爽的凡人！”

艾吉恩特毫不犹豫的说：“好！”

躲在灵魂盾墙后，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场惊天秘密的卢西安和格芮塔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

天幕上凝结出一只巨大的透明手掌，如山岳般轰然压下。

“不——！”

“大人饶命！”

两人惊声叫着，运上全力撑起各种防护。手掌径直压下，将灵魂盾墙和层层防护震作点点碎芒，再将两人压进地底。依稀听到喀喇喇的脆声，恐怕整个人被从头压到脚，变成了一张扁肉饼。

巨大手掌化作力量之潮，翻腾着冲刷而过，地面多出了一个大坑。

桑妮撇嘴：“就这样？”

一个是传奇，一个是手段繁多的魔法师，仅仅只是压成肉饼埋在地里，算不上真正干掉。

“我认为这足以证明”，艾吉恩特说：“证明我们有诚意进行交易，而不是先付足款项。”

狂妄自大的凡人！胆敢藐视本女神！

桑妮心头窝火，同时暗暗申明，这是属于凡人之心的反应不是神祇之心的啊！

她指了指水晶柱：“然后呢？这里也维持原样？”

“我们会切断迩香通往这里的道路，让这处空间漂流在下界位面里。让凯拉斯卓跟凯姆意志继续纠缠在一起，直至永恒”，艾吉恩特说：“这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据我们所知，您的道路跟凯姆并不一致。不仅没有加入祂的忠诚神廷，还存在着一些冲突。”

“当下一个纪元到来时，凯姆必将成为过去。到那时我们依旧能重新恢复对主位面的控制，但仍然能给您留下足够的空间，比如……迩香、克斯特、神陨高原、哈德朗，或者再加上一两个王国都行，这足以让您成长到强大神祇。”

桑妮咂舌：“好大一张饼，但……”

她在心中大喊，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老娘要的是整个世界啊！

“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艾吉恩特悠悠的道：“难道您还觉得，拔出厄迪斯之脊是一个选项吗？”

这个……鸿鹄也要躲开飞机，世界太大，让我先喘喘。

桑妮转着眼珠，开始考虑爆种冲出神力井，这里水太深了……

一时不知该怎么掩饰，她靠到水晶柱上，伸手拂去灰尘，努力辨认里面的人影。

这不是真正的水晶，而是一种结界，桑妮根本看不清楚。

但手触摸到水晶上，一股异样的波动在心底荡开。

“救救……我……”

像是自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喊声，一个低沉的女声，麻木至极，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一张面孔猛然在心中跃出，带起雷鸣电闪，震得桑妮连退了几步。

一头又长又直的头发虽然黑亮柔顺，头顶却蹦起一撮呆毛。褐色眼瞳看似清澈妩媚，却散着焦还有点对眼，五官极为秀丽却因为嘴角无意识的扯着，显得懒散无神。

这是……她啊！是褪尽女神光彩，作为凡人的她啊！

“女士，您触摸到了厄迪斯的腐化神力，之所以要用结界封印住，就是防止厄迪斯的神力逸散”，艾吉恩特说：“厄迪斯的腐化神力会从您身上分离出一些与您截然相反的力量，当初图铎大帝也像您一样摩挲着水晶，然后被吓得坐倒在地上。”

“截然相反……”

桑妮看着自己的手掌，呆呆嘀咕：“难道我现在不是……凡人了？”

然后她像是一桶液氮浇在头上，猛然醒悟。

刚才的畏惧，爆种离开的想法，不是她的想法，而是控制本体的神祇之心在影响她！

不，应该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但明显神祇之心占的份量更重！刚才她几乎被神祇之心控制了！

翻转着手掌，看着由神性源质雕琢的这具身体，手掌是如此完美，纹路是如此美丽，此时竟然生出了一丝违和感。

“风暴群岛，亡者之域，都是李奇在为我战斗。这一次不同了，这是我自己的战斗，如果逃避的话，我会永远战胜不了自己。”

“就算逃过了这一次，等我升到了中等神祇，神祇之心会更加强大。”

“选择弱小的腐化神器，凡人之心的根基也就越弱小，未来依旧无法撑起强大的神力。”

种种意念在心中涌过，渐渐的，桑妮的眼瞳越来越明亮。

“最重要的是，净化纷争这个神职，像是早就做过预习啊，而且还不止一次，我应该知道答案才对。”

她一直沉默着，艾吉恩特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女士……”

“别吵……”

桑妮摆手，从胸口掏出硬皮大书，哗啦啦翻了起来。

身后那个大坑里，泥土微微翻动了一下，四颗眼珠鬼鬼祟祟的挤出半截，正看到桑妮在翻书，赶紧又缩进土里。

“啊哈，是这样……”

桑妮晃着手指头说：“你刚才说，纷争之神的神力，哪怕是凯姆意志都会被分离？”

艾吉恩特不明状况，闷闷的道：“是的。”

“那么，凡人之心和神祇之心，也是绝对无法融为一体的？”

“那是当然，这是亘古至今，永恒不变的法则。”

“这是费恩世界的法则，而且只是过去的法则。那么我再问你，神力和魔力会合一吗？”

“这绝对不可能……唔……在某些极端条件下，是有这个可能。”

“某些极端条件下？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某些极端条件下，人神也是会合一的？”

“我……我不知道，或许吧，至少我没有见过。”

桑妮啪的合上书，揣进胸口里，呵呵一笑，笑得很甜：“我见过，见过很多。”

说完她转身大步走上山坡，艾吉恩特诧异的大叫：“女士……不！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桑妮站到山坡顶端，举手伸向厄迪斯之脊：“来收我的宝贝啊，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艾吉恩特叫道：“不——！你这是自寻死路！”

“不，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给我说清楚这东西的来历，你们才是自寻死路！”

桑妮得意的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似乎到了震慑人心的时刻，冥冥中都响起什么背景音乐了。

音乐嘎然而止，桑妮踮着脚，努力伸手，可手指尖总是离矛柄差那么一截。

她狼狈的道：“不是让你看这个！我靠为啥这么高！？当初凯拉斯卓是玩着枪花自杀的吗？”

然后她蹦达着去握，手一偏却落了空。

“混蛋啊！”

桑妮咆哮道：“这个世界处处都对我充满了恶意！真有神上神的话我一定要把祂揪出来痛扁一顿！”

大概是暗中操纵着一切的神上神也怕了，她吼完再蹦起来，终于握住了矛柄。

娇小身躯就挂在长矛末端，桑妮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发出嚣张狷狂的笑声。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笑声，以及只在某人脑子里奏响的背景音乐，各色光彩自娇小身躯上喷出，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四百九六 从现在起我也是赤红魔女了！

最耀眼的那一瞬间过去后，股股冷暖相异的各色光流自挂在长矛上的身影上喷发，如灵蛇般在山谷中游动，搅得这个充斥着浓郁神力的空间迷离不定。

娇小身影还在哈哈笑着，长矛忽然从水晶柱里激射而出，带着她和拖长的惊呼声，狠狠撞到了山谷的壁面上。又跟急速泄气的气球似的，在山壁间来回弹射。

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她啊啊诶诶的惨叫声……

两道泥土自刚才巨掌压出的大坑里冒起，悄悄往山谷外延伸。到了谷口的位置，一只手从土里冒出来，再拉出一团混杂着碎骨的模糊血肉。

血肉扭曲蠕动，一截截变成正常的人体，没有衣服遮掩，看得出是老者的身躯。到最后一颗几乎被碾成薄片的人头如充气般鼓涨，蠕动片刻后显露出卢西安的面目。

低头看看自己的精赤身体，卢西安身上凝聚出一层半透明屏障，直至变作一件白袍。

另一道泥土在地上耸动了好一阵，只冒出根白白的脚趾头。卢西安皱眉，目光闪烁了几下，随手凝聚出一个暖白光团丢到地上。

片刻后，跟卢西安的过程差不多，格芮塔也由一团模糊血肉恢复成正常身躯，当然也是精赤的。她没办法和卢西安一样随手在这座神力井里捞秩序神力凝结衣服，只好抱着胳膊夹着腿，蹲在地上用泥土搓成片挂在身上。

虽然很狼狈也很惊惧，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套了半身土甲的格芮塔这时才注意到山谷中心的情况，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卢西安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赤红女士拒绝了交易，想冒险博一把。”

“祂疯了！？”

格芮塔惊喜交加：“祂这具分身会被腐化的！然后神祇之心也会被厄迪斯的纷争之力分裂，我们不就可以控制住祂了！？”

卢西安却不是那么确定：“就算是赌博，也要保证本体的安全，祂是神祇啊，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这时候长矛终于不再弹射了，插在山谷中心的地上，也带得桑妮脸朝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轮廓。

“不要以为把我弄成搞笑艺人就可以逃掉！”

桑妮一跳而起，像是在对那根长矛说话。

这时候才看清“长矛”的本貌，就是一截截白骨拼成的，矛身还布满了倒刺，显得异常狰狞。

天幕上那个半神幽幽叹道：“尊敬的女士，原本我以为你和龙尔德、伊斯玛特一样意志失常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像婴儿一样，不懂神祇的常识……”

说到后面他笑了起来：“这具分身会让你的大门敞开，你将重蹈凯姆的覆辙！你会沦为我们的傀儡！”

笑声越来越响亮，直至激昂：“感谢你将自己送给了我们！这是远远超越我们预料的大礼！”

“你的台词已经念完了，不要自己加戏！”

桑妮叫道：“还有啊，你也说了那个词，我记住你了，下一集……”

刚说到这她身体一晃，握着长矛的手瞬间变黑，像是吞噬了一切光线的漆黑急速延伸，很快蔓延到她全身。连带面目，甚至身体周围的一层空间都黑得没了任何光影。

“果然，神祇之心被浸染了……”

天幕降下一层层屏障，将这团黑影扣在山谷中。透明屏障中黑气翻滚，渗出片片蜘蛛网般的裂痕。

“厄迪斯之力太强大了，我得找人帮忙，你们躲远点”，半神这一说，卢西安和格芮塔不迭后退。

天幕上光影荡动，像是自水底看岸边，多出了几个模糊身影。

层层叠叠的屏障降下，直至裹住了整座山谷，卢西安和格芮塔感觉被挤到了半位面结界上，肉体难以呼吸，力量难以流转。

“有这个收获，图铎那边可以慢慢来了。”

“得另外找个地方封印住这个腐化分身！”

“未来一个……不，两个纪元的能量都有了！”

依稀的嘀咕声在位面里回荡，半神们激动难抑，都顾不上屏蔽卢西安和格芮塔的感知。

卢西安还在忐忑看着屏障中翻滚的黑气，格芮塔忍不住大笑：“让你狂啊！现在后悔了吗？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哈哈……啊——！”

最后一声是惊叫，黑气中忽然亮起一双眼瞳，喷吐着银白光芒。

低语穿透屏障，回荡在半位面里。

“厄迪斯之力果然在分离我，要把我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哈！如我所料！光暗、黑白、善恶、冷热，相互对立，相互转化，朴素的辩证法啊。”

“厄迪斯的纷争神职就是这样的跟脚，它不过是倒过来用的，在一里制造二，在统一中寻找对立。”

“现在，我只需要把这颠倒的神职扶正……不，我会有更多的抒发。”

随着这话语，黑气翻滚得更剧烈，竟然形成了猛烈的涡流。一缕缕银白光芒渗入涡流，让屏障中极致之黑渐渐褪色。

卢西安和格芮塔固然是震惊得心神都僵滞了，天幕上也响起连连惊呼。

“不——！”

“这绝不可能！”

“这是幻象！是假的！”

“祂在垂死挣扎！”

涡流中，娇小身影渐渐显出轮廓，自她眼瞳中喷吐的银白光芒也更明亮了。

“我拥有凡人的自我，凡人的灵魂。我的喜怒哀乐因感而生，并非服从理性的需要，也不是我之内，或者我之外的理性安排。”

“我没有深植在灵魂之下，超越自我的固有使命，也不背负任何既定的命运。我的一切作为都是我的自主选择，我的灵魂可以被引诱，可以有迷惑，但也因此才可以自省，可以改变，可以不断趋近完美。”

“我的灵魂是自由的，以此为拥有自我的标志。它会被力量压迫甚至奴役，会因为生命走到终点而消散，因此也是最珍贵的。”

“没错，我是凡人，我有凡人之心……”

股股邪恶之潮冲击着她的心灵，试图将她跟本体之间的关联，凡人之心跟神祇之心之间的关联剥离开，她在心中以这样的述说垒起层层堤坝。

“但我又拥有神祇的力量！”

“我掌握了神职所示的道路，我理解、坚信和热爱这样的道路，我与这条道路融为一体，这让我拥有了道路所对应的神祇之心。”

“神祇之心是强大冰冷的，是绝对理性的，如此才能掌控道路所对应的信仰之力。”

“神祇之心与凡人之心是截然对立，不可相容的吗？”

“对其他凡人，其他神祇来说，对这个世界的过去来说是的，即便说不上是亘古的法则，也是现在的铁律。”

“但对我来说不是！”

“因为我的道路，非同一般啊！”

“我的道路是汇聚凡人之心，让凡人不断成长，不断趋近终极自由。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现在还只是很小一段，甚至只是起点。神祇之心是凝固的，无法改变的，支撑不起这样的道路，必须由凡人之心指引着前进。”

堤坝不仅阻挡住潮水，还劈入到潮水中，展开一圈圈礁石。

“这样的阐述力量不太够呢，那就更直白点吧。”

“神与人是对立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真的无法统一吗？”

“凡人是有神性的啊，神祇脱胎于凡人的灵魂，反作用于凡人，这已经具备对立面的统一和斗争性了。从辩证法来说，这就符合了对立统一规律。”

“用更深入更本土的对立统一规律，也就是矛盾论来看，人能够封神，由人到神就是一种运动，运动本身就是矛盾。”

“生命首先就在于，生物在每一个瞬间是它自身，但却又是别的什么。所以，生命也是存在于物体和过程本身中的，不断的自行产生并自行解决的矛盾……这不是我说的是恩格斯说的哦。”

“看，因为神与人是一种矛盾，那么神和人就可以统一在由人成神的生命运动中。”

“对立统一规律和矛盾论还只是辩证法第一招，第二招是量变产生质变，这招也能用在人与神的统一上。”

“凡人之心无限堆叠，不就会消除个体的差异，汇聚成强大的绝对理性吗？神祇之心的某个微小片段，不也就是凡人之心的构成要素吗？

“接着是第三招否定之否定，这个说起来挺拗口的，其实意思很简单，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用在人和神的统一上，人先要活着、存在，也就是肯定自己。然后人要成神，迈出第一步时，就得到了世界对人的否定。由人成神，完成了人对自身的否定。”

“这也是说，由人成神的运动，在哲学意义上就是不断的否定过去的自己，最终获得改变。但如果人没有可以成神这个内因，这样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也是无法成立的。人与神的统一，也正应验在这上面。”

一圈圈礁石再深入潮水，围成堤坝，将潮水块块分割。

变得虚弱的潮水蒸发出冉冉雾气，汇聚成巨大而可怖的虚影，形貌依稀跟至今还关在罗丝大神殿深处的灵吸怪麦恩德相似。

它在桑妮心底发出愤怒的咆哮，似乎要再掀起冲天巨浪，却只是在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的堤岸上拍打出细碎的浪花。

“厄迪斯，你那可笑的纷争信仰，还不向我的辩证之力臣服！？挣扎是没有意义的！”

桑妮在心底喊道：“否定你的过去，让你的意志升华，成为魔法少女……不，成为寄托辩证之力的容器吧！”

被层层屏障压制的山谷里，腐化神力形成的涡流猛烈喷发，黑气缕缕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亮的银白光流。

天幕上的艾吉恩特半神们惊惶失措……

“这绝对——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我们在上面无法投入全部力量，得下去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祂正在净化厄迪斯之脊！祂正在获得纷争神职！”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神上神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再不阻止祂，祂会把整个半位面摧毁的！”

最后一缕黑气消散，位面震荡得被挤在屏障上的卢西安和格芮塔像被丢进了搅拌机里，半神们压下的屏障喀喇喇裂出无数道纹路，眼见就要破碎。

屏障中，桑妮凭空飘起，她浑身笼罩在光尘之中，头顶戴着像是怪异骨骸编织成的王冠，背后伸展出扭曲变幻的银白光翼，一直在转动着不曾停下，厄迪斯之脊变成了一枝通体银亮的长枪。

“果然轻而易举！”

目喷银光的桑妮哈哈大笑：“当初为了教导李奇狠狠背了几大本书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向众人发出庄严宣告：“现在我已经是纷争……不，辩证……唔，你们听不懂，那先叫矛盾好了！对，现在我已经是矛盾圣女了！”

“没错！我既是赤红女士，又是矛盾圣女！我当我自己的圣女！我人神合一，天下无……咳咳，费恩独一无二！”

银枪在手上转了一圈，桑妮嘀咕道：“是不是要在脚上加一对风火轮？算了我可不想打光脚而且强迫症上头还得挂一对呼啦圈变三头六臂……”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等等！感觉有点不对劲，现在感觉她就是个净化后的魔女？”

“好像跟本体没有关联了……”

“好复杂搞不懂，还是快走为妙！”

半神们嚷嚷着还在犹豫不决，桑妮将银枪一送：“等我打碎了屏障，你们就都完蛋啦！”

那一刻别说卢西安和格芮塔，就连天幕上都瞬间没了声息。

枪尖刺入屏障，荡开一圈涟漪，然后……没有然后了。

“我勒个去！今天真是百事不顺！”

桑妮恼火的嚷嚷着，再刺，三刺，依旧只弄出一圈圈涟漪。

卢西安和格芮塔感觉脊骨都被抽走似的，几乎瘫在了地上，天幕上也响起几声粗浊的吐息。

“我明白了！”

最初那个半神说：“赤红女士肯定是在握住厄迪斯之脊前，传送给了分身足够的神力，然后切断了跟分身的联系。现在这个分身成了净化后的魔女，跟神祇本体已经分割开了！”

“只有这么才解释得通了。”

“但赤红女士为什么能净化厄迪斯之脊？这是凯姆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抓住这个魔女，仔细研究，我们肯定搞清楚的。”

“小心不要打烂了，这个魔女的研究价值很高。”

其他半神又有了生气，迅速接受了现实并且调整了目标。

“你们啊，简直是……”

对这帮贪婪而怯懦的“艾吉恩特”，桑妮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真以为靠这屏障就能挡住我？我只是力量不足，放不出大招而已。”

桑妮再用银枪戳戳屏障，依旧只弄出波纹，无法穿透和打碎。

最初那个半神哈哈笑道：“需要我给你传送力量吗？魔女殿下？”

“不需要”，桑妮说：“我喊一嗓子，就有人给我力量。”

惊魂未定的格芮塔插嘴：“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的！”

“破喉咙——！”

桑妮真喊了起来，然后她呵呵笑道：“真没人来呢。”

接着又扯开了嗓子：“来人啊！救命啊！”

嘴里喊着，心中也在呼唤：“李奇欧萝拉艾丽菲妮缇娜卡琳伊芙薇姬丝丝们，在不在？在就吱个声！”

一个个存在触及她的心灵，虽然模糊，却跟作为女神时感应到的完全不同，是更平等更亲切，也更鲜活的味道。

啊哈！自己变成了魔女，居然也和李奇一样，可以感应到所有魔女了！

这些存在感应到了她的呼唤，如暗夜中亮起的星辰，骤然变得清晰，其中某个还剧烈闪烁着，似乎带着极为丰富的情绪。

仔细感受居然是正义神力，桑妮气得朝那个存在送去一波骂声：“李奇你个变态！你又变奇丽了还要不要脸了啊！”

也懒得接收回应，她将信息用强烈的心念传送出去：“我是小红！不要问为什么照着我说的办！”

“马上复习我教过你们的辩证法！”

“用最大的热诚和最坚定的信念，告诉自己，这样的道理是颠扑不破的，是你们笃信的真理！”

“再加一句……我爱小红！”

那个半神在天幕上也开心的笑着：“我大概有点明白你刚才说的搞笑艺人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小丑吗？你现在的样子……”

话没说完，环绕着桑妮的银白光尘忽然变幻出各色光彩，就跟最初握住厄迪斯之脊一样，但这次没有喷发出来，而是渗进了桑妮体内。

银白光芒再度耀眼夺目，依稀看到桑妮背后的光翼合并为一个巨大到可怕的涡流，还分作两部分呈现相反对流的迹象，异常的奇异。

桑妮飘在涡流中心，银枪抵住屏障，脆声喊道：“世间无不破之盾！”

银白光流自枪尖射出，穿透屏障，如电蛇游走在屏障外层。

轰隆巨响，屏障不仅瞬间破碎，光流还延伸而上，带起那股奇异力量，直击天幕。

整个半位面再度动荡，卢西安和格芮塔再度生出有什么东西自体内被剥离走的感觉，这一次卢西安是叫出了声，格芮塔更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天幕上也依稀响起惊呼声，那个半神艾吉恩特还在叫：“快离开这！”

四百九七 好女儿，你长大了该断奶了

天幕上翻腾着汹涌的波涛，那几个绰约身影消失不见。波涛推动着浸满半位面的秩序神力，荡出股股乱流，让整个空间浑浊难辨。

确认屏障边缘的那两个家伙也跑掉了，桑妮身上的光尘，身后如巨大太极的银白涡流，手上的银枪同时消散。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两手撑地，剧烈喘息着。

“还好，总算吓跑他们了……”

变成魔女那一瞬间，赤红神力因为有了变化而产生剧烈荡动，她就是抓着了那片刻间的机会，跟其他魔女建立了联系，从她们那里获得了力量。

而后发出的一击，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别看她那么嚣张，事实上那一击之后，她怕到了极点，吓不跑他们，就真的乐子大了！

“果然还是得靠莽啊，有没有本钱先不管，先莽一波再说。这样就没人知道我到底是真有本钱，还是虚张声势了，嘿嘿……”

桑妮得意的笑了两声，又转为苦涩的长叹：“这下跟本体划清界限了，在没回到神国夺回本体的控制权之前，我就只是矛盾魔女桑妮。这到底是搞定了呢，还是搞砸了呢？”

艾弗比埃的半神们可不知道，她现在失去了调动本体力量的能力，只有还没有摸透的矛盾神力可以用，而且级别仅仅只是英雄巅峰。

她用辩证法的信仰之力净化了厄迪斯之脊，但如果赤红女士不认可这股新的力量，她就无法成为赤红魔女，而是沦落为一个野魔女。

她还是赤红女士的话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荒唐事，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占据本体的神祇之心趁机作祟，想把她这具身体，连同大部分凡人之心一并抛弃，自然不予认可。

这没有难倒桑妮，她选择了让其他魔女认可。

学习过辩证法的魔女毫不犹豫的认同了她这个身份，毕竟这就是革命信仰的一部分。魔女代表了组成赤红神力的各个分支，这是在力量本质上的接纳，本体里的神祇之心无法拒绝。

可这么一来，神祇之心也达成了目的。

祂借魔女们“逼宫”的机会，把本体里还留着的凡人之心一并塞给了矛盾神力，赤红女士就完全成了祂。

小红帽也好，小红也好，现在就只是矛盾魔女桑妮，不再是赤红女士。

“那是我的神国！最初小得只能搭一片帐篷，煮面都得脱衣服！是我靠着李奇，靠着魔女们，一点点让神国壮大起来的，你休想从我手里夺走它！”

“现在我的凡人之心已经在这个世界稳稳扎根了，已经跟革命道路融为一体！你这个篡位者，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上去一脚踹倒再狠狠的踩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咳咳……那也毕竟是我，怎么能咒我呢……”

桑妮低声嘀咕，心中的狂澜渐渐平复，开始有了思考现实问题的余裕。

然后她拔腿就跑，冲向山谷外，边跑边喊：“等等我！给我留个门！”

很遗憾，那个升降平台不见了，自然是卢西安和格芮塔偷偷开走了。

“卧槽怎么全吓跑了！？”

桑妮捶着位面屏障无比懊恼：“这下怎么办？等他们寻思着不对回头来看，发现我仍然是瓮中之鳖，那简直太尴尬了！”

现在她没办法玩自爆了，这具身体就是矛盾魔女桑妮，而且就算爆了意识也回不到本体。以她没到传奇的魔女级别，又无法穿透这座神力井，自如的离开。

“冷静点，你能找到办法的”，桑妮回到山谷中心，背着手转悠。话是这么说，眉毛甚至脸却皱成了一团。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根水晶棱柱……

厄迪斯之脊已经从水晶棱柱上消失了，可不仅水晶柱没变化，里面的凯拉斯卓和本恩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厄迪斯之脊不在了，凯拉斯卓应该能解脱了啊……”

桑妮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手放在水晶棱柱上再度感应。

“救救……我……”

没了厄迪斯之力的冲击，但仍然能感应到这个呼喊。

水晶棱柱上泛着迷蒙的光晕，依稀跟天幕上的星辰呼应。

“原来如此，即便没了厄迪斯之脊，迩香市民的祈祷仍然是被扭曲的，还在束缚着凯拉斯卓。凯姆说不定也有其他的考虑，并没有马上融合凯拉斯卓。”

桑妮忽然生出强烈的感觉，能让凯拉斯卓获得解脱的人并不是她，应该另有其人。

那就赶紧跑路吧！

但要怎么跑呢？

桑妮急得绕着水晶柱转悠，转了几圈后两眼一亮。

她啪的一声拍响巴掌：“刚才好像少叫了一个魔女！”

冥河女神阿丽珊！

这里是在主位面和下届位面之间，冥河神力不仅能够触及，还比在主位面强大！

因为她跟李奇各忙一摊事，阿丽珊也在冥河建自己的神国，还没来得及去厄普西隆黑曜石祂魔女学院进修。辩证法什么的，阿丽珊是不懂的，刚才也就没捎上。

但刚才赤红神力的变化，阿丽珊应该是清楚的，她毕竟是一个正牌女神，比其他魔女强大得多。

只要召唤到阿丽珊，就有办法出去。

桑妮再挠头：“该死！这会没感应了，而且我也没冥河神力了！”

然后她再一个激灵：“冥河誓愿！”

虽然没有相应的材料，可桑妮跟阿丽珊同为赤红魔女，即便只是凭空发誓，阿丽珊应该也能感应到。

“我，赤红女士，桑妮-瑞德，小红帽，还有小红，反正都是我啦，指着冥河发誓！”

桑妮凝聚心神，按照记忆中的冥河誓约格式，发下誓愿。

随便许个什么愿都行，只要扰动了冥河让阿丽珊知道她需要帮助就行了。当然也不能太随便了，虽然冥河之力是自家人掌管，但誓愿没按时实现，要上刀山下油锅的话，阿丽珊能做的只是挥手说走好。

片刻后，山谷里飘起一缕微弱的银灰光丝，如烟雾般在桑妮眼前凝结成一行字。

桑妮瞠目：“什么？要我干这事！？”

字迹散去，再没声息。

呆了片刻，桑妮叹道：“好吧，就是挖个坑而已。”

她记起了什么：“好像李奇之前干过这事，招待所的角落里还立了个插着石头的土包呢，我还没仔细看过，原本那是座墓穴阿。”

手中银光闪动，多了一枝银枪，她往地下一插，当成铲子开始挖坑。

挖好坑，再用石头堆成墓穴，将一块石头抹平，桑妮沮丧的道：“真没想到还会有给自己写墓志铭的一天……”

枪尖在石面上晃动，桑妮犹豫了。

“睡你麻痹起来嗨……低俗，不符合费恩新时代精神文明标准。”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这是插旗啊不要！”

“我只是去买橘子了，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这是灌水。”

“小红，地球人，活过，死过，爱过，二过……哈哈我真幽默！”

“过往的行人啊，不要为我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有力量，我喜欢，但我不是死神啊……”

“好烦躁！对有选择困难症和强迫症的人来说，给自己写墓志铭这种事情真是太愚蠢了！”

枪尖刷刷闪过，在石头刻下一行字：“尘归尘土归土，给自己写墓志铭的是二百五。”

墓碑轰的插在坑边，把坑填回去，桑妮拍手吐气：“好啦！”

过了一会，墓穴抖动，尘土飞扬，一个娇小身影带起淡淡的银灰光尘，自墓穴里走出来。

不看细节只看轮廓，这两个身影还真是异常相似。

亚麻长发，朴素长袍，正是冥河女神阿丽珊。

阿丽珊走到桑妮身前，好奇的绕着她转了一圈才开口：“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刚才搅得咱们的赤红神力动荡不安的，来头不小啊？”

桑妮愕然：“你没认出来吗？我是女神啊！”

阿丽珊扬了扬细细的眉毛：“我也是啊，先不说魔女其实都是女神，我更是正牌的女神呢。”

“我是说，我是赤红女士”，桑妮抚额，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又何必瞒着大家呢。

现在李奇……不，奇丽和其他魔女都知道了她的行踪和底细，可阿丽珊并不清楚。

阿丽珊笑道：“这个玩笑不错！”

桑妮有些发急：“别调皮了阿丽珊！你既然是女神就该感觉得到我的真实身份！”

阿丽珊摇头：“我就是感应不到啊，在神国里的赤红女士的确不是正牌，祂向我们索要神力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但不等于你就一定是真正的女神啊，得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

果然，成了矛盾魔女，其他人都认不出来了。

桑妮无奈的道：“好吧你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阿丽珊说：“按灵魂的关联算，我是李奇的女儿。真正的女神呢，跟李奇有深到难以分离的灵魂羁绊。这种羁绊即便失去了神力支持，仍然还有灵力相连。只要你向我展示出这样的关联，那就一定是女神本尊。”

“这个……”

桑妮不解：“要怎么展示？”

阿丽珊笑着说：“你们的羁绊是如此之深，自然爱得难分难离啊，述说您对李奇的爱就足以让我做出判断了。”

桑妮的脸颊顿时扭曲了……

她咬着牙说：“爱？呵呵，我的确是很爱他！前一阵走丢了我还急得到处贴寻……那啥的小广告！”

“感觉就像对宠物的爱一样”，阿丽珊叹气：“你不是真的赤红女士，只是新的魔女。”

桑妮跳脚：“我怎么就不是了！？对宠物的爱难道不是爱吗？很多凡人对猫啊狗啊的爱比对人的爱还要深沉呢！”

阿丽珊淡定的道：“但李奇不是猫狗啊。”

桑妮放弃了：“算了咱们就别先说这个了，至少你承认我是赤红魔女，是自己人吧？现在这里很危险，敌人随时会回来，马上带我离开这里。”

“你居然想冒充真的女神，居心叵测”，阿丽珊退了一步，眼里满是警惕：“谁知道你是什么用心，说不定是哪个邪神弄出来潜入到我们队伍里的敌特呢？”

桑妮终于忍不住了，咆哮道：“什么敌特！我就是小红！就是赤红女士！这是我弄到主位面的分身，当初我捏人的时候还用了你的身材打底！”

“啊～”

阿丽珊点着头说：“怪不得第一眼见到你，总觉得有点眼熟。身体有点像我，眼睛有点像卡琳，鼻子像艾丽，嘴巴像菲妮，胸部……嗯嗯，是加工过的？”

桑妮嘴角抽了抽，吐出口长气说：“现在总信了吧？”

“总得亲眼验证一下啊”，阿丽珊说着就抱住了桑妮。

“等等，你要干嘛？”

桑妮身体骤然一僵，这样的袭击她还从没体验过：“放手！你在往哪里摸啊！”

“别捏！我承认这里是加工过的！啊哈哈……好痒！”

两个除了细节，身材一模一样的少女紧紧贴在一起，臂腿交缠，春光无限。

过了一会，两个少女并肩躺在墓穴里，桑妮无力的道：“阿丽珊，你太可恶了！等我夺回了本体，变回赤红女士，有你的好果子吃！”

“是吗……”

阿丽珊抬腿翻身，压在她身上，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要给我什么果子吃呢？”

说完含住桑妮的耳垂，手也放在了什么地方，含糊的道：“这个吗？”

桑妮一边挣扎一边狼狈的叫道：“女流氓！女变态！你果然不愧是李奇的女儿！”

“虽然我的灵魂之母是凡人阿丽珊，可凡人阿丽珊又是我的一部分，我没办法把自己当自己的母亲，所以……”

阿丽珊咯咯笑着，侵略更甚：“按灵魂关联算的话，我其实该叫您母亲呢。这是女儿跟母亲的亲热，怎么变态了呢？”

泥石在银灰光丝的牵引下覆盖住墓穴，依稀听到桑妮用绝望的语气说：“好女儿，你已经长大了，该断奶了。”

墓穴填平，抖动了一下，渗出丝丝银灰光芒，再消散不见。

四百九八 当魔女遇上魔女之王

奇丽像是浸在了温泉里，温度刚刚好，水流缓缓，带着她载沉载浮，似乎回归到生命之初的状态，一点也不想动弹。

使命虽然崇高，革命虽然激情，爱与被爱也刻骨铭心，但总需要运动，总会有疲累。现在这样真好，一切都已满足，就此天老地荒才是极致的幸福。

赤红神力猛然鼓荡，模糊中感应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令她心神剧震，神智也清醒过来。

“我是小红……”

“复习……辩证法……”

“……热诚……信念，颠扑不破……真理……”

“……爱小红……”

小红帽获得新的源初神职，成为赤红魔女了！？

感应着赤红神力的变化，奇丽顿时明白了小红帽的进展。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冰冷的意念也在心底掠过，那是来自神国的“神谕”，要她拒绝接受赤红神力的变化。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接不接受不由魔女的想法而定，而是由这股神力是不是符合赤红神力的本质决定。很显然，辩证法几乎是赤红神力最深层次的力量了，没等奇丽自己点头，她所承载的赤红正义就自动认可了。

新加入赤红神力的力量褪去了陌生感，与其他分支相融，浑然无懈，但编织神力的力量却更加陌生，像是来自飘渺天外。

奇丽睁眼，一跃而起，剧烈喘息着，惊恐的打量四周。

小红帽的凡人之心跟神祇之心被彻底分离了！

这还是其次，刚才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力量迷惑了，丧失了斗志！

啊啊的惊叫声同时自左右传来，两个身影跟着声音一同扑到。

是缇娜和艾丽，缇娜闪到后面抱住她的腰，艾丽直接投进她怀里。

“李奇！这里有古怪！”

“渣电（差点）、色丝（睡死）！”

看来她们也是刚刚被赤红神力的变化惊醒，碰到奇丽后又同时发现不对。

“这腰这屁股怎么……你是奇丽！”

“Rua（软）！打（大）！奇丽！”

奇丽尴尬的道：“不这样我进不来……”

然后她惊叫：“住手啊缇娜！卡琳变胖达那屁股你就怎么不去捏呢？艾丽！你多大了还要吃奶！呃呃……这感觉好恶心！”

还好这两个早就知道奇丽，只是笑闹和调戏，要换菲妮或者丝丝魔女们那就麻烦了。

“这是哪里呢……”

置身阴暗旷寥的空间，头顶黑沉沉的，脚下是干燥泥土，看起来很像地底世界，但整个空间充斥着让人心志涣散的力量，这明显不是地底世界能有的。

“我看看……”

奇丽挥手放出一个神光球，然后三个魔女同时抽了口凉气。

本该是淡金色的光团，却变成了灰黄色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赤红圣女，果然不一般”，前方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再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出身影。

她身着朴素的全身甲，灰黑铠甲泛着金属原色，也衬得她的高挑身材充满了力量感。

类似男性的灰白短发和略微硬朗的面部曲线，令奇丽想起了死在小红帽手上的蔻塔。不过眼前这个更年轻更美丽，也更柔和。那双碧绿眼瞳跟猫眼似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惑。

“居然能自动从绝望之野的深渊之力里挣脱出来，难道赤红女士真的是爱神复苏？拥有传说中可以拯救一切的真爱之力？”

说话的时候她两手挥开漆黑披风，从腰后取出两根粗短的东西，长度连匕首都没到，令奇丽倍感熟悉。

“真是遗憾，这么一来，我们之间就是彻底的敌人了”，女武士双臂一分，两道黑气伸展为长剑，猩红光丝在黑气中盘旋翻滚，荡出的力量波动让奇丽等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好冷！

女武士的语气悠然而笃定：“我跟艾吉恩特们做了上百年的交易，这次是最满意的，也是最问心无愧的。”

什么艾吉恩特奇丽暂时没搞懂，不过看那两柄“光剑”溢出的力量，奇丽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魔女！

这是个无比强大的魔女，还维持着自我，再算上她刚才说的深渊之力，奇丽心中狂澜涌动，她隐隐有所猜测。

“缇娜！”

没等她拔剑，背后的缇娜骤然消失，几乎同时闪到了女武士的头上，从空中拉出水晶镰刀，悄无声息的劈向女武士的脖颈。

女武士左手挥动光剑，轻巧的向上一旋。红黑两色宛如游蛇缠绕而上，水晶镰刀破碎成晶莹光点，缇娜惊呼一声，急急遁入阴影，仍然有只胳膊被搅住，爆绽出一片血红。

缇娜在奇丽身边显出身影，踉跄着差点摔倒。奇丽抱住她一看，整条左臂都没了！

“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话！”

缇娜痛得眼神发飘，脸色发青，嘴里还惶急的道：“这样我的胳膊就会长出来了对吗？”

原本在替她心痛，听到这话奇丽真想把她的耳朵拧个十圈，长出胳膊了就不用听话了？

魔女的生命活力远超凡人，就算没了胳膊也能长出来，只是时间因人而异。

把缇娜交给艾丽包扎照看，奇丽拔出提尔之柄，滋的喷出淡金光刃，嗡嗡挥动，挡在艾丽和缇娜之前，跟女武士遥遥对峙。

奇丽试图挖出对方的来路：“这么说，这里是深渊，而你是投奔了深渊魔君的魔女？”

“不，这里是个孤立半位面，但又的确来自深渊第五层，带着深渊的绝望之力。”

女武士大概是揣着“让你们死个明白”的心思，并没有拒绝沟通。

“至于投奔了深渊……”

女武士呵呵冷笑，带着丝悲怆：“你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我不这么做，就会跟外面那些被封在石像里的魔女一样，接受无比痛苦，无比惨烈的净化。”

她又自嘲般的道：“哦，那不是净化，只是把魔女当作神力之源压榨。”

“那么你的确是个魔女”，奇丽诚挚的道：“既然是魔女，跟我们又怎么是敌人呢？你也知道我们是净化后的魔女，我有办法让你摆脱这样的痛苦，当然我们先得从……”

咳嗽了一声再道：“从放下武器，和和气气的谈谈开始。”

“放下武器，和和气气的说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女武士挥动红黑光剑，也发出了烧灼空气的嗡嗡声响。

她拉出一道虚影，瞬间掠到奇丽身前，光剑交错，带起凛冽如锋的力量，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奇丽分解成几截：“前提是你们都乖乖的躺在地上！”

“律令：震慑！”

“律令：束缚！”

“律令：阻绝！”

红黑光剑带起的力量太可怕，奇丽护着艾丽和缇娜不敢后退，急切之下，用上了一连串圣堂律令，堪堪消解了少部分力量。

“律令：审判！”

接着奇丽再鼓荡起正义神力，淡金光剑抢到女武士身前，劈在即将左右分开的双剑上，封住了即将爆发的恐怖之力。

双方光剑交击，两股力量碰撞，瞬间都显露出魔女真身。

跟奇丽那弥散着神圣气息的淡金光翼比，女武士的光翼完全就是至极邪恶的形象体现。两面如魔鬼骨翅的漆黑光翼上，猩红光芒如杂乱裂纹，随着呼吸的节奏闪烁不定，远远看起跟一双魔鬼之眼似的。

在女武士的额头上，镶嵌着一颗猩红的宝石，里面有什么东西翻滚着。

三柄光剑撞在一起，淡金与红黑之间滋滋溅跳着碎芒，两人在那一刻几乎额头相触。

奇丽眼瞳紧缩，她依序看到了宝石里有无数微小的人影！

女武士两剑骤分，带起的红黑光流撞得奇丽连连退步，身上的光芒，背后的羽翼都黯淡了许多。

“不错的力量，如果跨过了传奇这个门槛，说不定我都无法匹敌”，女武士的语气变得略略肃重：“看来我得稍微认真一点。”

“那颗宝石”，奇丽冷声道：“里面就是其他魔女的灵魂吧，你在帮着迩香那帮人处理魔女，报酬就是分到一些灵魂吞食。”

奇丽满含怒意的讥讽道：“让我猜猜你的分成比例，五五？四六？三七？或者……只有百分之几？”

女武士鄙夷的道：“胸大无脑的家伙，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完了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这么侮辱我！

虽然现在的我的确胸大……

奇丽拼命忍住跳脚怒骂的冲动，寻思着怎么战胜这个家伙。

这个魔女显然已经深渊化了，力量估计是传奇级别，但没有领域之力。不过对方更适应甚至能利用这处半位面的深渊之力，跟正牌传奇没多大区别。

自己这边，缇娜受伤，艾丽脱力了凯瑟琳状态都维持不住，没办法跟她们两个合体。

小红帽……如果还在神国，自然能帮她，可惜现在坐在神座上的是个李鬼。那颗神祇之心说不定乐得看到自己完蛋，再借机夺占身躯甚至灵魂，将赤红正义完全掌握住。

奇丽随口怼回去：“我当然不懂，但我起码还有脑子，不像你，你的脑袋里说不定趴着一只夺心魔幼体呢，这么一想还真是恶心啊。”

“帕尔缇雅-博杜安，凯姆圣女，迩香枢机圣骑士团的团长”，女武士冷笑：“会被夺心魔占据了身体？”

没想到奇丽的随口一语，居然戳中了女武士依旧在意的G点，让她恨恨的报出了身份姓名。

奇丽愕然道：“凯姆圣女？”

“你不会以为在特蕾希娅之前，凯姆就从没有过圣女？”

自称帕尔缇雅的女武士用异常讽刺的语调说：“那时候的我是多么虔诚啊，后来才知道凯姆也是个可怜的家伙。”

帕尔缇雅又甩甩头说：“现在没必要说这个，你真的好奇我的来历，就乖乖的跪下。让我切掉你们的四肢，接受深渊之力的束缚，然后，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了，谈多久都行。”

奇丽更加好奇了：“你知道了凯拉斯卓跟凯姆之间的事情！？”

帕尔缇雅刚提起红黑光剑准备发力，听到这话呆住了：“你……怎么也知道？”

她再挥起光剑：“不管了，先解决你们再说！”

感觉这个帕尔缇雅很有故事，奇丽喊道：“既然都是魔女，我们为什么非要成为敌人啊！？”

“错！”

帕尔缇雅的美丽脸庞在猩红光芒映照下，如魔鬼一般骇人，就听她桀桀的冷笑着说：“在迩香和瓦伦丁被净化的魔女们，她们的下场是我最畏惧的。而你们这样的魔女，成了神祇的奴隶，又是我最憎恨的！”

“我是自由的，我是人神合一的存在！是费恩独一无二的！”

帕尔缇雅眼里喷吐出猩红光流，话语回荡在整个空间里：“我就是……魔女之王！”

四百九九 精灵奇丽出阵！节操丢得越多战斗力越强！

“破邪斩！”

“破乱斩！”

淡金光弧与红黑交织游动的光弧撞击，前者破碎成缤纷星光，后者断裂成无数碎片，大半轰在地面和四周的山壁上，小半在奇丽身上溅起团团血花。

“这不可能！”

奇丽光翼振动，稳住滑退的身体，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不是因为受伤而惊讶，而是对方居然施展出了圣骑士的技能！

烟尘在四周滚滚升腾，帕尔缇雅呵呵冷笑：“有什么不可能？既然有不同的正义，就会有不同的秩序。你的正义神力来自赤红女士，我的秩序神力来自深渊，来自我自己。”

小红帽不在，奇丽只好自己在脑子里叫道：“黑暗圣堂？”

怪不得这家伙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人神合一，是独一无二的。

奇丽吐了口血，扯了扯破烂护甲挡住泄露的春光，凛然道：“你是靠自己净化了自己的……”

帕尔缇雅扇动光翼，再度冲了上来：“没错，在我看透了凯姆那可怜而虚伪的秩序后，我转而信仰自己，尊奉自己缔造的秩序。”

“不对！”

奇丽接连给自己套上治疗术、神恩术、祝福术，凝聚心神，沉浸到专注状态。

作为正义魔女，圣武士的技艺大师专属特性，可以让她面对强敌时，用技艺弥补力量上的差距。

虽然跟对方力量差距太大，可这个深渊魔女似乎并不打算直接杀死她，这就给了她一丝机会。

“你靠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深渊之力！”

挥着提尔之刃再度冲上去，奇丽跟帕尔缇雅展开了贴身肉搏。

光剑交击，绽出点点碎芒。身影交错，拉出道道虚影。光翼拍打，荡出股股冲击。

两人从地面战到半空，身影在山壁间来回穿梭，轰出片片泥石。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当神祇的奴隶，结果你不还是沉沦在深渊意志之下，成了深渊的奴隶？”

奇丽同时不放弃嘴炮，有时候这可比光剑更有威力：“你哪是什么魔女？分明就是魔鬼！还大言不惭的自称魔女之王，遇上魔君你除了跪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就是怕被魔君抓去做仁波切，魔女之王啊，这座监狱可还令你满意？啊——！”

嘴炮奏效了，不过是反作用。被激怒了的帕尔缇雅又一发暗黑破乱斩，将奇丽劈得轰进了山壁，深深嵌在土里。

“什么仁波切……”

帕尔缇雅眼里的猩红光芒又炽亮了几分，她飘在空中，鄙夷的道：“屈从深渊意志有什么不对？这终究是世界之力。神祇也不过是世界之力的代行者，我跟神祇是平等的！不像你们这些魔女，还得屈从神祇的意志，当神祇的奴隶。”

“我想说我们是自由的，你肯定不信”，奇丽从坑里拔出身体，飘上半空，尽管凄惨无比，却依旧翻滚着昂扬的战意。

“你连面对魔君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必然被魔君控制，还说什么跟神祇平等。你跟迩香那帮人合作，帮他们料理魔女，再从他们那里得点残羹冷饭，要比自由，自给自足的农夫都比你自由啊。”

光剑再度交击，神光混杂中，帕尔缇雅那扭曲的脸颊显得格外狰狞：“这是暗面的秩序！是我执掌的秩序！”

猜对了，魔女并不是一样的，有菲妮、艾丽、缇娜这些潜质很好，承受得起源初神职的。也有丝丝魔女那样没多少潜质，但还是被强行转化成魔女的。

这个帕尔缇雅，做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帮迩香鉴别魔女的“品质”，评估能不能承受得住长期的“净化”，再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魔女作为佣金，吸收为自己的力量。

“我再猜猜，当年你恐怕就是在调查腐化神器的时候，被浸染为魔女。为了逃脱追捕，跑到了深渊里。”

“你依靠深渊意志完成了净化，但每一层深渊都有魔君执掌深渊意志，在祂之下的魔鬼都受祂奴役。你不敢面对魔君，只好找了块深渊碎片，跟瓦伦丁连接在一起……不，或许还有迩香，跟那些往日压榨你的人做交易。”

“从本质上说，你就是个大魔鬼，只是靠暗面的秩序抵抗深渊意志的继续侵蚀，不让自己完全深渊化。”

奇丽嘿嘿冷笑：“这里虽然是独立的，魔君找不到你，但祂的召唤你仍然听得到。你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忍受魔君的唠叨，你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警惕，不让自己泄露了自己的所在，不然魔君就会找上门来。”

“让我想想，深渊第三层，绝望之野，好像有很多位魔君呢，最著名的应该是希旭弗斯，祂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人像屎壳郎一样去推石头，允诺说只要把石头推到坡顶就能获得自由。可石头要到坡顶的时候总会落下来，于是人就不得不一次次的重新推，直到永远……”

奇丽转述着从小红帽那里得到的逸闻趣事，忽然醒悟：“听起来这家伙像是在把另一个世界所受的遭遇施加给别人，难道也是那里来的？”

跟充斥着令世界变得混乱的炼狱之力，而且有无数层的炼狱不同，深渊只有九层，掌管着每层的魔君对应每层炼狱的魔王，不过每层都不止一个魔君。

这些魔君虽然跟魔王同样邪恶，他们的喜好和性格却各不相同，甚至大多数都是奇奇怪怪的神经病。认真追究他们做的事情，又似乎各有深意。

红黑光影穿透淡金神光，由奇丽胸口直透背后，带着她自半空坠落，狠狠摔在地上。冰寒与火热两股感受交织盘旋，侵入奇丽心灵中，令她痛苦的大叫出声。

帕尔缇雅烦躁的道：“我从没有遇到像你这样多话的女人！”

我是多话没错，但我不是女人！

奇丽挣扎着想站起来，对方的暗黑秩序之力在身心之内翻搅着，让她不得不将所有力量都来对抗这种剧烈痛苦。

“我没有耐心跟你继续纠缠了，哪怕破坏了你的灵魂，让你变得不那么可口，也要先收拾掉你！”

帕尔缇雅两柄长剑对接，合并为一柄细长双刃，嗡嗡转动着，搅起红黑相间的涡流。

即便浑身无力，奇丽也习惯性的吐着槽，你果然是个西斯啊！

“让我用破乱绞杀剥掉你那羸弱的躯壳吧，你这种神奴的灵魂是最美味的食物”，这个暗黑魔女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的邪恶面目，当然说不定她不认为这是邪恶的。只要符合她所信仰的暗面秩序法则，她的作为就是正义的。

旁边响起一声怒叱：“馊香！”

炽白光团猛然亮起，拉出一道光线，射向帕尔缇雅。

暗黑魔女不得不将未完成的破乱绞杀轰在那道光线上，白光破碎，小小身影抛飞到半空，奇丽急声喊着艾丽，也顾不得体内的伤势了，冲过去接住她。

“合体……”

艾丽软在她怀里，嘴角溢血，还这么说着，身上白光闪烁，却没任何变化。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合体啊！连正常的凯瑟琳状态都维持不了，合体是得你三段变身！

帕尔缇雅冷冷的道：“正好，两个一起……”

看看远处躺在地上没了左臂的缇娜，再看看怀里重伤的艾丽，奇丽暗暗咬牙，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召唤你的神祇吧”，帕尔缇雅既然是圣骑士，自然也知道圣武士会的招数：“我一直在等着你这么干呢。”

如果是小红帽在神国里，奇丽当然不会犹豫。可现在神国里的那个就是纯粹的神祇之心了，她要施展神降的话，那个李鬼可不会客气。不仅不会考虑她能不能承受得住神降，还会趁机控制自己的灵魂，把赤红神力全盘接收过去。

刚这么想，澎湃的神恩就涌了进来，挤压着灵魂，让奇丽差点晕了过去。

该死，被那家伙感应到想法，抢先行动了！

这还真是标准的内忧外患呢……

奇丽一时忧急交加，想举起提尔之刃，想给自己身上来一下好保持清醒。

右手抱着艾丽，她将提尔之刃转到左手，这一举顿时发现异常。

左手手背上那个蝴蝶印记散发出更明亮的七彩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体内灌入的神恩之力。

奇丽想到了什么，两眼圆瞪，有办法了！

虽然有些牵强，可能性很低，但到这个时候也只能试试了。

至于节操什么的，反正都变奇丽了，还要那玩意干嘛！

她将心神放在了那个印记上，使劲沉了下去。

身体一震，像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心灵中多了层屏障，这让她既能继续接收神恩，灵魂又不被由神恩传递来的神祇意志压迫。

我勒个去，还真的可以啊！

蜷缩在她怀里的艾丽跟着两眼圆瞪，先在奇丽脸上停留了片刻，又延伸到了脑袋一侧，语气无比震惊：“泥、泥死水！？”

你虚弱得昏头了吗！？

奇丽正要问，想到了当初小红帽丢下这个东西，在自己手背上留下了这个痕迹，顿时醒悟。

她伸手在自己耳朵上一摸，长长的，尖尖的……

变半精灵了！？

远处帕尔缇雅惊呼：“精灵！？”

暗黑魔女也讶异的叫道：“你是谁！？”

好吧，这会肯定两眼冒光，是纯正的精灵。

更重要的是，她的灵魂波动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难怪艾丽和帕尔缇雅都认不出她了。

“等会再告诉你”，她对艾丽说。

放下艾丽，缓缓起身，奇丽发现自己跟帕尔缇雅的身高差得更多了。

原本只高对方小半个头，现在几乎要高出一个脑袋。

果然变成了精灵……

手背上的蝴蝶印记，就是尼尔瑟拉神国残留下的神职“尼尔瑟拉之美”，因为曾经被龙尔德融合过，既是正义的一部分，又独立于正义之外，可以算作正义的分支。

现在激活了“尼尔瑟拉之美”，灵魂波动一变，多了层屏障，不仅伪装成了另外一个人，也阻挡住了小红帽/伪对灵魂的压迫。

即便小红帽/伪因疑忌而收住神恩的灌输，接收到的力量也足够她干点什么了。

比如……

身高超过了两米，身材、相貌、气质，即便是之前的精灵神侍尤尔娜，都难以与之媲美。

奇丽自己还不知道，此刻的她，仅仅只是靠美丽，就阻挡住了深渊之力的压迫，她只感觉自己格外强大。

淡金神力如光带般喷出，背后的光翼猛然扩展，如巨大的蝶翼，让整个空间都明亮起来，也带着她的身体不断拔高，直至变成十来米高，有如创世神亲手雕刻出的雕像。

雕像散发着的美丽气息与正义神力融汇，不断灼烧着无形的深渊之力，让雕像身边冒起股股灰烟，更添了一分非人的出尘美感。

充满磁性，令人心神酥麻的嗓音响起：“哈，看起来我的节操跟战斗力成反比啊，丢得越多越强大……”

“这不是神祇的力量”，帕尔缇雅的语气略显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既然不是，就别以为你能击败我！”

红黑光芒交织，遮掩了原本的身影，再度延伸出巨大光翼时，帕尔缇雅也拔高到十多米，变成跟精灵奇丽差不多高矮的巨人。

她的身形更具魅惑，即便覆盖着黑红纹路相间的皮肤，曲线也令人喷血。脑袋两侧伸出高高的弯角，额头的红宝石更加烁目，让她的面目既美艳又令人惊恐。

果然是深渊魔鬼……

“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暗黑魔女扇动像是伤痕密布的丑陋肉翅，叫嚣道：“鬼鬼祟祟，遮掩面目的精灵，我会把你的灵魂撕成碎片，一片片的吃下！”

五百零零 Get！永恒之石与八百魔女！

光剑嗡嗡挥动，滋滋交击，撞击出片片烁目碎芒，让整个空间明灭不定。

天使与魔鬼在光影中昂扬战斗，每一帧的景象都胜过传世画卷。

缇娜咬牙翻转身体，额头叩地双膝用力，加上一只手辅助，跟蠕虫似的爬到艾丽身边。

左臂的伤口溢出水晶光芒，延伸出手臂的虚影，看起来她想直接用神力长出胳膊，这显然是不行的。

再看到双方战斗的景象，她颓然长叹：“算了我掺和进去就像一只苍蝇糊在了名画上。”

等了片刻，艾丽没有回应，缇娜低头一看，艾丽两眼圆瞪没了呼吸，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艾丽——！”

缇娜抱着她悲呼：“你还答应让我玩你的鸟呢怎么就去了啊！？”

“奏凯！”

艾丽一巴掌摁她脸上：“裆窝、砍、好的！”

“嘁……刚才都流泪了你一点也不感动”，缇娜讪讪的缩到一边。

“美，呼吸，不能”，艾丽的精准发音让缇娜都惊了，接着就听艾丽说：“好远、好巧、好……皮肤。”

“如果你是说好圆好翘好屁股的话，我赞同”，缇娜嘀咕道：“猎空！”

艾丽抗议：“迪瓦！”

两人吵了起来……

“甜食！”

“黑寡妇！”

“圆子！”

“噗……”

缇娜差点喷了，认真想想，还真的比不过，只好转移话题：“这不是重点！”

身上就贴着破碎布片，堪堪挡住要害的精灵，背后伸展开如天使般的淡金羽翼，跟魔鬼的每一次交击都震颤出片片辉光，就像散落的羽毛，即便是正牌的天使都比不上她神圣美丽。

缇娜的目光落在随着身影晃动跳跃的细长耳朵上，哼起了怪异的调子：“你耳尖跳动的圣光，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

艾丽的眼珠终于能动了，白了缇娜一眼，再次强调：“皮肤！”

精灵天使跟魔鬼依旧战得不分胜负，双方都开过了大招，地面和山壁已是满目疮痍，依稀能看到天幕荡起杂乱波纹，这是整个半位面都在晃动的迹象。

两人看了一会，见到天使没有落败的迹象，都松了口气。

缇娜终于忍不住问：“那到底是谁？”

艾丽一愣，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到后面捏了捏什么，原本就很不好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

缇娜问了之后也没等艾丽回答，先捏捏耳朵，再低头看看，再抬头时也是一副沮丧到极致的模样：“不管是谁，我们都完蛋了啊。”

两个魔女同时发出又深又长的叹息……

“你完蛋了魔鬼！”

精灵奇丽渐渐开始压着魔鬼化的帕尔缇雅打，她知道这是为什么，正义神力本来对亡灵、恶魔和魔鬼就有阵营加成，之前还获得了小红帽/伪的大量神恩。那家伙居心叵测，没料到她还有“尼尔瑟拉之美”这样的底牌，吃下了祂的鱼饵却没上钩。

现在驱散了深渊之力的压制，单纯以力量计，她完全不输于帕尔缇雅，加上远超对方的技艺，自然会获得这样的优势。

“不要小看我人类！”

帕尔缇雅的脸上都已布满了红黑纹路，额头宝石闪亮得像是在燃烧，呼喊更失去了人类的味道，完全就是一只精英级别的大魔鬼。

天使与魔鬼再度以破邪斩和破乱斩对撞，双方都震退到地面，拉出深长沟壑。

帕尔缇雅转动手中双刃，额头的猩红光芒如岩浆般涌出，混入到双刃搅起的涡流中。

“来吧！一决胜负！”

奇丽毫不畏惧，光剑挥下，整个人蒙上一层淡金光芒，让她更像一尊黄金雕刻的天使巨像。

“律令：最终审判！”

金光化作光流，与帕尔缇雅轰出的猩红光柱相交。

两个身影撞在一起，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远处趴在坑里的缇娜和艾丽屏住了呼吸，心脏似乎都不跳了。

猩红光柱裂成道道射流，在奇丽身体上割出无数伤痕。

金光贯通魔鬼的胸口，在胸前背后烧灼起股股白烟。

“以为这样就胜利了？”

帕尔缇雅的魔鬼脸颊扭曲着，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我是魔鬼啊，是深渊的造物，想在深渊里消灭我……”

笑声嘎然而止，换成疑惑的语气：“你的神力，来自你的灵魂，我没有感应是神祇相连受……”

那是当然，奇丽现在的灵魂被“尼尔瑟拉之美”包裹，跟小红帽/伪完全断开了关联。

就算没断开，她的灵魂仍然是自由的，小红帽/伪无法控制她。除非趁她灵魂虚弱，灌注下海量神恩才能夺走主导权。

“我说过，我是自由的，赤红圣女都是自由的”，奇丽转动着提尔之刃，继续烧灼对方的魔鬼身躯。虽然知道这的确不能消灭对方，但能占一分优势就算一分。

同时她也展开了心理攻势：“我可以拯救你，帕尔缇雅。如果你愿意悔过自新，投奔光明，为解放所有被压迫的灵魂这个伟大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我们会接纳你的。”

帕尔缇雅冷笑：“解放……所有被压迫的灵魂？神祇对凡人的压迫，难道赤红女士也要解放？那不是跟自己作对吗？”

“这的确是一条你们从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道路”，奇丽继续道：“但你不是明白了吗？我并不是神祇的奴隶，刚才跟你交手的两个魔女和我一样。她们拥有不同的源初神职，为什么我们的力量本质是相同的？因为我们可以团结所有魔女！”

帕尔缇雅眼里和额头宝石的猩红光芒急速黯淡，呢喃着道：“赤红女士……不是爱神吗？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一百多年前没有祂……”

有效！

奇丽再接再厉：“你还存有一丝良知，我感觉得到！你的魔鬼一面只是深渊意志的侵蚀，不要放弃跟它的战斗！”

“我准备抽出光剑，只要你愿意走向光明，就放开你的心灵，卸下对我的一切防备，我会净化你的，就像拯救其他魔女一样，相信我！”

热诚的言语由近乎完美的嗓音道出，帕尔缇雅明显动摇了。

远处缇娜抚额，艾丽抱头，同时痛苦的呻吟：“是他！”

还有谁会这么娴熟的，无比真诚的嘴炮？

还有谁的政工水平能胜过费恩赤红共同体的总枢机？

光剑拔出，帕尔缇雅连连后退，身躯喷出浓郁白烟，急速缩小，同时还在呢喃：“我……可以得到……拯救？”

就在奇丽欣喜之时，帕尔缇雅止住了脚步，发出惊恐的呼喊：“不！希旭弗斯！我拒绝！”

不好！

奇丽刚这么想，帕尔缇雅额头的红宝石再度明亮，直至燃烧。

翻滚的猩红火焰瞬间包裹住整个身躯，依稀看到一个丑陋且可怖的壮硕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小偷”，浑浊的嗓音在空间里回荡：“你在寻求谁的协助吗？让我看看是谁。咦，真是奇特的力量，是龙尔德的圣武士？不，啊，看来主位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呢，居然出现了其他神祇的圣武士，而且来自自由的灵魂……”

那个身影在火焰中冲撞，似乎要撑破什么束缚，同时发出贪婪的嚎叫：“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灵魂！仅仅只是力量的辉光，都让我浑身颤栗！包裹灵魂的躯体也一定美到了极致！”

“等着我宝贝，我马上就会来享用你！让你在绝望中获得永恒的幸福！我会舔舐你的身体和灵魂，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灵魂，每一寸每一片都不会放过～～”

“不……你休想……得逞！”

帕尔缇雅的声音再度出现，火焰中的身躯也转换成她的人类形象。

她看向奇丽，凄然一笑：“看来不得不相信你了。”

奇丽正被刚才那个家伙喊得发呕，闻言一惊，此时帕尔缇雅手中的双刃拆散成两柄光剑，猛然朝额头上一戳。

在凄厉的呼号声中，两柄光剑洞穿了她的额头，那块喷吐着猩红火焰的宝石被硬生生往外撬。

“这是……永恒之石，传说凝结了神上神缔造的秩序，是凯姆的心脏。”

尽管脑袋被光剑洞穿，额头喷着血水，帕尔缇雅仍然在说话：“第一纪元凯姆坠入凡间，就失去了这个，祂只好选择凡人作为寄托，把凯拉斯卓当成祂的心脏。”

“但凯拉斯卓拒绝封神，凯姆一直滞留在凡间，直到出了意外，才跟随凯姆回归神国，与凯姆共辉。”

“一百二十年前，我接受凯姆的神启成为圣女，神谕交托给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块宝石。我发现它落在了深渊里，被绝望魔君希旭弗斯获得。”

“我率领一支队伍，趁希旭弗斯外出的时候抢到了宝石，但在即将返回主位面的时候，却被迩香枢机会的红袍们出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一切真相。”

“我努力抗争过，我将自己与永恒宝石融为一体，以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声张自己的正义，但我失败了。夹在魔君和艾吉恩特之间，我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寄居在这处半位面里苟延残喘，靠为艾吉恩特挑选魔女获得能量，躲避希旭弗斯的追捕。”

奇丽赶紧道：“别说了，放开心灵，全心忏悔，让我来净化你！”

帕尔缇雅呵呵笑道：“我的大半灵魂都已经深渊化了，你……来得太晚了。”

“我没什么需要忏悔的，我唯一的罪过，就是太弱小。”

“在我为迩香挑选魔女之前，他们无法准确的筛选魔女，只好每个魔女用同样的方法净化，不仅对魔女是惨烈的折磨，还无法获得足够的回报。”

“我可以接触魔女的灵魂，审视她们的记忆，评估她们的资质。所以我保护下了无数的魔女，只把那些有罪的，有资质的魔女交还给他们，让他们用针对性的方法净化，而且还灌注了深渊之力，让那些魔女陷入安眠，不会再感觉到痛苦。”

奇丽想说这仍然是罪行，可看帕尔缇雅这个样子，也不好做什么严苛的道德评判，只是问道：“我没看见她们……”

“就在这里”，帕尔缇雅双手发力，宝石带着血肉和碎骨，从她额头分离，漂浮在空中。

“一百零七年来，我救下了两千六百六十二个魔女，她们的灵魂都在这颗宝石里。这颗永恒之石内部是一个静滞的灵魂空间，可以让她们的灵魂获得永生。”

看着血淋淋的宝石，奇丽极力压制着胃里的翻腾，继续问道：“这不是你的食物吗？”

“我的确吃了一些，那些无法接受现实的，忍受不了永恒的静滞，心灵肮脏的，都被我吃了”，帕尔缇雅坦荡的说：“里面实际只有八百八十五个魔女灵魂。”

奇丽叹气：“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投向光明，我们会既往不咎。”

看起来大家的三观还是有很大差异啊……

“没时间计较这个了”，帕尔缇雅双剑交叉，努力将宝石推过来：“快接过它！”

刚说到这身体一震，一张丑陋的魔鬼面孔浮在她的脸上：“小偷！这是我的宝石！休想拿走它！”

奇丽看着这宝石，忽然生出强力的既视感，她犹豫着道：“这个……是不是要插在额头上才能净化它？”

“是的，用灵魂净化它！”

帕尔缇雅的脸冲破魔君的脸，急迫的道：“你可以的，你比我强大，灵魂还是自由的，你能净化掉它！”

奇丽伸手，到中途又停了下来：“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只要我消失了，这处半位面就会崩溃，自然会露出通道。你如果是从瓦伦丁来的，就会回到瓦伦丁……”

帕尔缇雅说到这忽然高喊：“快——！我压不住它了！”

想了想，奇丽决定冒一次险。

虽然跟某个游戏的场景格外契合，但游戏里的勇者只有一个人，而她有很多灵魂相契的伙伴，不仅有魔女，还有女神，她不是孤军奋战。

伸手握住宝石，神力涌动，将宝石从血肉上融解下来，就在最后一丝血肉即将断开时，帕尔缇雅的身躯轰然炸开，一缕红光顺着血肉投入到宝石里。

耳边回荡着帕尔缇雅的急切呼喊：“插到额头上！”

奇丽毫不犹豫的照办，帕尔缇雅原本站着的地方，血雾凝结成刚才那个魔鬼的虚影，咆哮声仿佛自幽冥中传来：“小偷！以绝望魔君希旭弗斯之名发誓，哪怕你逃到天堂山，我也会抓到你！”

空间震动，天幕崩裂，奇丽捂着额头，仰天啊啊大叫。猩红光芒在她脸上游走，显得格外狰狞。

淡金神光溢出，将那缕缕猩红吞噬。

奇丽松开手，额头镶嵌的红宝石黯淡无光，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装饰品。

她对忧急交加的看着她的缇娜和艾丽说：“刚才那个样子，装得像不像？”

两块石头呼呼飞过来，砸在她的丰隆胸口上。

“果然是你，李奇！你现在已经没救了！”

“麻辣、马皮！”

精灵奇丽咳嗽着说：“至少我也有尖耳朵了不是吗？还有，艾丽，不准说脏话！”

五百零一 罗罗的道路和奇丽的危机

天幕又出现了绰约身影，离水晶柱不远处的那座墓穴轰然炸开，插在墓穴上的石碑碎成几截，只留下了“尘归尘土归土”几个字。

“我们被骗了！”

那个艾吉恩特的懊恼声在天幕上回荡：“那时候她虚弱得很，我们完全可以抓住她的！”

另一个声音说：“也未必，她好像是借终亡之主的墓地神职走的，终亡之主跟冥河女神站在了一起，很显然，这个分身能召唤冥河女神。”

听到“冥河女神”这个名字，最初的艾吉恩特闷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帕尔缇雅也消失了，我们又失去了处理魔女的帮手”，最为苍老的声音说：“这就是不果断止损造成的，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把所有力量转移走，不能再被纪元更替的浪潮冲走。”

“包括卢西安和博杜安？”

“不，卢西安还可以在暗中监视罗姆罗斯，博杜安……他妹妹帕尔缇雅的情况会影响到他，放弃掉他吧。另外，灵魂血誓也放弃掉。”

“连这个都要放弃，布林托和博杜安会把这里的秘密告诉特蕾希娅的！”

“就是要告诉她啊，难道要罗姆罗斯来接收这里吗？冥河女神已经通过这座墓地定位了，除非我们把这个地方丢到外层位面去，特蕾希娅肯定会知道这里的，赤红女士跟她还是盟友关系。”

“明白了，罗姆罗斯和特蕾希娅肯定会为了这里翻脸的……”

“不仅是这样，赤红女士至今没有加入秩序同盟，祂和凯姆之间也会有争斗。让祂们在纪元更替里当主角吧，我们正好腾出精力来经营好另一条线路。”

“但罗姆罗斯已经攻入了外城，紫山的那些……”

“不要再留恋那点家当，让伯努瓦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他做得很不错，可以让他加入我们。”

“罗姆罗斯会按照计划……”

“我们不需要计划了，罗姆罗斯会走上那条路的，他是凡人，他逃脱不了那样的力量。”

天幕光影再度荡动，涟漪散尽后就再无声息，水晶柱里的两个身影依旧凝固着，仿佛会直至永恒。

迩香外城，大批牧师、圣骑士和城卫军团官兵跪伏在街道上，迎接王中王罗姆罗斯的到来。原本他们准备好了各种口号，当罗姆罗斯骑着漆黑龙马出现时，罗姆罗斯头上盘旋着的黑龙让他们战栗难安，一时忘了欢呼。

“感谢你们弃暗投明，你们的明智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罗姆罗斯温和的笑着，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霾。

外城监狱的广场里，同样跪满了人，这都是监狱的狱卒。

罗姆罗斯焦躁的背手跺步，忒温丝在旁边劝他：“吉尔万尼应该没事。”

“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等会该怎么跟他说”，罗姆罗斯对她展颜一笑：“告诉他，当初把他送进监狱是为了保护他，他会信吗？”

“他会信的，他知道少爷的品行”，忒温丝说：“当然少爷得封他一个大官，好好补偿他。”

“这个……他还真不是当官的料呢”，罗姆罗斯哈哈笑着说：“要不就封他当迩香的卖报总管，整个迩香的报纸都归他卖，他一定会高兴的。”

笑着笑着，他脸色又沉了下来：“忒妮，我更担心的是，他不会再把我当朋友看待了。以前我没什么朋友，只有他天天给我送报纸，跟我聊天。我们虽然没一起喝过酒，没有称兄道弟，可我是真的把他当好朋友看。”

“是的，我都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冒着危险把他送到这里”，忒温丝抱着罗姆罗斯的胳膊，像在家里那里轻轻摩挲着，这让罗姆罗斯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可当监狱长领着几个人缩着脖子走过来，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跟着时，罗姆罗斯的脸色变得铁青，忒温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听了监狱长的报告，罗姆罗斯的声音异常空寂：“死了……”

他冷冷看着监狱长，身上溢出强大的威压，让对方跟一帮狱卒两腿发软，噗通跪在地上。

“一个仅仅只是触犯了宵禁令的犯人，会被枢机圣骑士团注意到，专门将他处死？”

监狱长哆嗦着嘴唇道：“因、因为他是陛下您的好、好朋友，所以……”

罗姆罗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依旧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又变得这么忠于职守了，会把每个凡人的详细情况报告上去？”

监狱长有所感觉，浑身笼罩在绝望的气息中，但仍然在作最后努力：“是、是他跟其他犯人发生了冲突，自己喊出来的！”

罗姆罗斯惨然笑道：“所以，是他自己的错吗？”

监狱长和狱卒们不敢再接话，只是把头叩得蓬蓬作响，一个劲的嚷着恕罪。

“因为是我，所以可以请求恕罪，吉尔万尼又有谁饶恕呢？”

罗姆罗斯气息勃发，将这帮磕头虫掀得满地翻滚，就听他像雄狮打着呼噜似的嘀咕：“不是他的错，是你们的错，是所有人的错！”

“罗罗……”

忒温丝抱紧了他的胳膊：“你有些失常了，不是说好了进城后要安抚大家，要控制住展现力量的欲望吗？”

“但这不一样！”

罗姆罗斯两眼发红，喘着粗气道：“他们害死了吉尔万尼！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不应该受到惩罚！？”

忒温丝犹豫着道：“罗罗，你……能不能再冷静一下，再想想，不是所有人的错。”

“我……”

罗姆罗斯扫视广场，除了狱卒外，还有很多犯人。

他原本的计划是救出吉尔万尼，然后对这些犯人逐一甄别，有罪的继续关押，无罪的就放掉。这不仅符合他的本心，也符合幕僚们制定的安抚人心的策略。

现在，他一眼扫过，觉得所有犯人都有罪。他知道的，他当过两年城卫兵，进了监狱还会活到现在的，即便没有罪，在监狱里也犯下了各种罪行，不再是什么好人。

“是我的错……”

心中一个声音低低的说：“我只是在迁怒于人，这不对。”

另一个声音怒吼道：“但他们又都有罪！惩罚罪人有什么不对！？”

低低的声音叹道：“我们需要宽恕……”

怒吼的声音道：“谁来宽恕我！？”

心中两个声音的冲撞让罗姆罗斯难以呼吸，左臂是忒温丝的温软身躯，右手腰间是永恒宁静，他一时不知道该向哪个寻求慰藉。

两个声音合为一个：“吉尔万尼，是我害死了你！”

深深的愧疚让他下意识的躲避忒纹丝的温软，他右手握住了连枷的手柄，一股浑厚之力涌入心灵，令他吐出口浊气。

“忒温丝，让有罪的人受到惩罚，这难道不是我们奋斗的目标？我能获得大帝传承，难道不是我坚持这样的信念？”

他拍了拍忒温丝的手，坚定的道：“这不是展现力量的欲望，这是展现正义，是让大家敬畏应有的秩序，可以让人人都安宁幸福的秩序。”

忒温丝仍然很不安，她注意到了刚才罗姆罗斯的躲避：“但是……”

“好啦，忒温丝，你终究是女孩子，心肠太软了”，罗姆罗斯笑着抱住她：“相信我，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让我们幸福的，永远在一起的世界。”

忒温丝不再说话，低下头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口的心跳和震颤，听他淡淡的道：“米拉波奥斯，交给你了……”

黑龙从半空扑下，轻柔无比的落在这对情侣身边。它张开嘴，喷吐出炽红烈焰，监狱长、狱卒和犯人们在烈焰中惨烈嚎叫着，数百人片刻间就化作股股青烟，连带监狱限于火海之中。

罗姆罗斯捂住忒温丝的耳朵，火光中那张英俊面容渐渐舒展，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

瓦伦丁，魔女殿堂的中心闪烁着令人难以直视的淡金光芒，光团中一个令人浑身酥麻的嗓音喊道：“尤赞呢？快滚过来！”

机器人从角落里咕噜噜滚进光团里，边滚边嘀咕：“这谁啊，我好歹也是枢机，怎么这么不尊重人……”

身影进去了，声音却骤然变大：“啊！不可能——！”

然后被谁咚的踹了一脚，喊声嘎然而止。

光芒中，尤赞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操作？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连灵魂波动都不一样了！”

美到极致的尖耳朵精灵问：“那你怎么确定就是我的？”

尤赞得意的道：“除了你，还有谁能那么熟练的踹我，而且踹的位置还一样？”

奇丽恐吓尤赞：“好啦这事很复杂以后再说，总之替我保密，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虚灵核心装进自动打谷机里。”

接着再道：“你的储物空间里是不是有墨镜？给我找出来。”

“当然有！”

尤赞嘀咕道：“野营帐篷、越野魔偶和全套野营用具，哦，还有呼吸药剂、火抗冰抗亡灵抗性药剂，甚至防晒霜都有！墨镜还有各种款式，你要哈麻镜还是……”

奇丽不耐烦的道：“越大越好！还有生命药剂和血肉增生剂！”

机器人转了一下圆滚滚的身躯，从下方弹开一个圆洞，吐出墨镜和药剂。

奇丽皱眉：“你特么把储物空间出口装在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在意细节！”

尤赞嚷着，抖了抖身躯，关上圆洞：“还有，注意形象啊，你现在根本就是美神的代言者。”

奇丽咬牙哼着，克服了心理障碍，戴上墨镜，总算遮掩了喷吐白光的眼睛，顺带掩去了小半面目，让她的美丽光环不再那么摄人。

光芒散去，奇丽、缇娜和艾丽出现，殿堂中芬恩等人先是欣喜，再是疑惑。

奇丽赶紧解释：“你们的总枢机暂时有事离开了，我是正义圣女奇丽，刚从……冥河过来，来帮助你们。”

芬恩和克雷默对视一眼，虽然还有疑惑，但也没想得更多，只是被这位正义圣女的美给惊住了。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位圣女，可她从没露过面，现在总算见到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奇丽身前的缇娜和艾丽都耷拉着脑袋，肩膀微微抽动。

看了看殿堂中的景象，柱子上的雕像都被放下来了，殿堂中心还有个大洞，洞口附近堆了很多具类似魔偶的东西，队伍也多了不少伤员，奇丽有些诧异：“发生了什么事？”

尤赞这时终于有了机会解释，听它说到什么“圣像“，奇丽暗抽了口凉气。

她们被传送进去后，尤赞带着队员们解救魔女。的确每尊雕塑都是个魔女。正在检查和分析要怎么解救魔女的时候，殿堂中心忽然露出一条通道，若干圣像冲了出来，费了老大劲才收拾掉它们。

沿着圣像出来的通道，大家发现了魔女转换控制法阵，花了很多时间拆除法阵，正回头要解决魔女问题，奇丽和缇娜艾丽就回来了。

奇丽感慨道：“圣像……把圣者的灵魂当作魔偶的核心？这跟魔法师做的战斗魔偶一样啊，迩香这帮人，跟魔法师还真是一丘之貉。”

再看着地上的雕像，每一尊都有若干管线跟石柱相连，因为拆开就会断掉维持魔女身体机能的供给，尤赞还没贸然动手。

她问：“这些魔女，还有救吗？”

尤赞挥着机械臂，发出低沉的电子音：“她们的灵魂被圣水侵蚀得很严重，已经完全感应不到活力。而且没有经过灵体分离，无法把灵魂抽取出来。”

“那该怎么办呢？”

奇丽叹气，在下面听帕尔缇雅说魔女的情况时，就有这样的预料了。

尤赞试探着道：“可以做成虚灵核心……”

“绝对不行！”

奇丽很坚决：“之前用灵魂核晶做防护结界的虚灵核心，不过是不得已。现在有选择了，我们就绝对不能再把人类灵魂做成什么东西！那不跟魔法师、奥术师和迩香那帮人没区别了？”

“这很浪费啊……”

尤赞不甘心的道：“物尽其用嘛。”

“死人的尸体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实际上有很多用处呢，什么器官移植、榨油、制皮，用处很多啊，烧了埋了不也是浪费？”

奇丽说：“尤赞枢机，你的功利思想很有问题啊，人为什么是万灵之首，就因为有社会性，要讲道德伦～理。”

尤赞摊开四根机械臂：“我不是人……”

见奇丽提起脚，又赶紧道：“但我还是有人性的！”

再看了看那些雕像，奇丽叹道：“让她们安息吧，用最没有痛苦的办法。”

尤赞不迭的转动脑袋表示赞同，再用遗憾的语气道：“那么除了那些机械蝎子的核心，还有圣像核心……哦，这个你也反对利用，总之我们没什么收获。”

“怎么没收获？”

奇丽摸摸额头上的宝石：“我们获得了八百魔女！”

“姐姐！”

这时候艾丽嚷了一句，奇丽叹道：“我们这个样子，去见你姐姐真的合适？”

艾丽很坚决：“帮忙！”

“好吧好吧”，奇丽也没办法，特蕾希娅既然说了会等，那就肯定会等。

殿堂猛然震动，原本压制住众人的力量骤然消失。

结界没了……

“看来你姐姐不需要帮忙了”，奇丽说：“接下来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呢。”

缇娜嘀咕道：“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奇～丽～”

五百零二 想和李奇再跳一支舞，跟妹妹一起……

米奇已经醒了，那些残破的圣像大半都是她的战果。这时候正在殿堂里到处用舌头扯墙板地板玩。尤赞骗她说这是“粑粑”的交代，以她的心智，对尤赞这个“玩具”还是很信任的，干得不亦乐乎。

“我是……凉凉！对，凉凉！”

戴着大墨镜的精灵奇丽向米奇招手，小姑娘眼睛眨了又眨，畏惧的退了两步，迈着又肥又短的腿跑回自己的箱子跳了进去，伸手将箱子盖拉上。

果然认不出自己了，奇丽百感交集。

箱盖又微微顶起，黑暗中一双银瞳疑惑而警惕的瞅着她。

当着众人的面，奇丽也不好再跟米奇亲热。这小家伙异常强大，万一窥破了她的真身，抱着腿喊粑粑就麻烦了。

留下缇娜疗伤，尤赞依旧负责现场，奇丽带着艾丽前往瓦伦丁中央城塞找特蕾希娅。

走的时候尤赞还在发牢骚：“说好让我变身四十米长刀呢，结果是来当保姆的啊。”

出了殿堂，走过满地都是尸体的广场，两人进到中心城塞，一路向特蕾希娅的部下打听，沿着通道来到又一座地下殿堂。

两人都换了费共的制服，胸口还别着费共的微笑太阳徽章，虽然都是生面孔，奇丽还戴上了兜帽，可仅仅只是露出的那点面目，都充斥着震慑人心的“美丽之正义，大多数人都带着一丝拘谨指示了方向。

套着兜帽，戴着大墨镜都还是这效果，要完全显露面目，精灵奇丽恐怕要寸步难行了。

她也不得不如此，不用“尼尔瑟拉之美”遮掩灵魂波动，以人类奇丽的形态去见特蕾希娅，那一眼就被看穿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完全不敢想象。

地下殿堂里，特蕾希娅、努曼艾尔、高登等几位传奇围着对方一个红袍主教，原瓦伦丁主教布林托也来了，正跟对方说着什么。

负责外围警戒的高阶圣骑士终于抵御住了精灵奇丽的美之正义，拦住她们不放。特蕾希娅有所感应，转头看到她们，示意放行。

“怎么又成艾丽了，李奇呢？”

特蕾希娅衣甲破碎，一身血污，但气色还不错，看来没受太重的伤。见到艾丽，既欣慰又心痛的揽过去，再问到李奇。

顶着特蕾希娅审视的目光，奇丽硬着头皮道：“我是费共的正义圣女奇丽，李奇有事暂时离开了，我代表他前来帮助女王陛下。”

“我要的是他，你来有什么用？”

听到奇丽那悦耳嗓音，特蕾希娅眉头皱得更紧：“正义圣女？奇丽？”

“本来不叫这个名字，这是李奇给我取的”，奇丽赶紧打补丁，毕竟这个随口胡诌的名字，谁听了都觉得跟李奇有关系。

旁边艾丽挤眉弄眼的，忍得很辛苦。

“等会再说……”

特蕾希娅用几乎跟米奇一样疑惑而警惕的目光瞥了瞥奇丽，转头听那个红衣主教的供述。

红衣主教说：“真的不能贸然轻动，护卫之盾封印着贝努因诸神，祂们都是古神，必须找到足以替代护卫之盾的强大神器，才能继续镇压住祂们。”

布林托说：“博杜安，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直接消灭祂们的方案吗？难道那个方案也是半神们做的假？”

“那个方案……”

跟帕尔缇雅一个姓氏的红衣主教叹道：“太危险了，我不认为有成功的可能性。”

特蕾希娅忽然说：“如果能唤醒瓦伦妮娅的意志呢？”

博杜安惊愕的看向她：“那、那怎么可能？”

“不要问我可不可能做到”，特蕾希娅凛然道：“回答我，唤醒瓦伦妮娅的意志，能不能解决问题？”

博杜安叹道：“如果的确是瓦伦妮娅的意志，不是贝努因母神瓦鲁娜的意志，那应该没有问题。”

特蕾希娅点头：“那就值得一试。”

其他人一脸茫然，都和博杜安一样，对特蕾希娅为什么要提到瓦伦妮娅而讶异，更不觉得特蕾希娅会做到这点。

只有奇丽明白，在亡者之域的时候，特蕾希娅明白了凯姆意志被扭曲的真相，知道了凯拉斯卓也跟自己同在。

护卫之盾是图铎大帝借凯姆之力镇压贝努因诸神后，放在瓦伦丁封印贝努因神祇的。这个神系是古神与血脉之神的混合体，母神是由源初骑士之一的瓦伦妮娅凡人封神。

特蕾希娅认为有把握，是因为凯拉斯卓的意志很有可能激发瓦伦妮娅的意志，双方有可以沟通的基础。

至于贝努因诸神，当年图铎大帝之所以被世人尊奉为大帝，就因为将这支亚人种族屠戮一尽，让人类彻底消除了来自东方的异族威胁。现在还生存在东方大沙漠的沙民，就跟遗忘森林的半精灵和神陨高原的灰精灵一样，不仅势力衰弱，还都是混血种族。

只要激发瓦伦妮娅的意志，有这样的现实在，特蕾希娅应该会让贝努因诸神俯首，拿到护卫之盾的同时，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特蕾希的有力话语消解了人们的疑惑和忐忑：“既然连你们的灵魂血誓都解除了，向我说出了迩香在护卫之盾上的布置，看来迩香那些半神的确已经放弃了瓦伦丁。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了。”

她环视众人，淡淡笑道：“这是我的使命，我与凯姆同在，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接着她说：“大家去处理善后事宜吧，我在这里还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

人们各自散去，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特蕾希娅揽住的艾丽，以及套着兜帽，戴着墨镜，立在一旁纹丝不动的高挑大美女。只有少数人，比如努曼艾尔知道艾丽，即便如此，看奇丽的目光也满是讶异。

很快殿堂就空空如也，特蕾希娅看着没动弹的奇丽，语气有些不爽：“你怎么还在这？”

奇丽顿时尴尬了，艾丽伸出援手：“她，呆标，李奇。”

那一刻，特蕾希娅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奇丽感觉得很清晰，那是愤怒。

女王吐了口浊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冷的道：“我要说的是私事，你也能代表他？”

奇丽用无奈的语气道：“我也知道这不太妥当，但他是这么对我交代的。”

女王逼到她身前，嗓门略略拔高：“你是李奇什么人？凭什么代表他？

艾丽在女王身后吐了吐舌头，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

注意到自己跟精灵奇丽的身高差了不少，特蕾希娅低哼了一声，绕着奇丽转了一圈，再到身前，严厉的道：“摘下兜帽，还有脸上的东西！”

反复衡量了老实交代和继续蒙混过关的利弊，奇丽暗暗叹息，揭开兜帽，取下墨镜。

特蕾希娅先是两眼圆瞪，呆了好一会，然后深深抽了口凉气。

“精灵！？”

她退了一步，声音有些苦涩：“你居然是精灵……”

“呃，我跟李奇是在外层位面相遇的，具体的情况很复杂就不赘述了”，奇丽努力澄清：“如陛下所见，我信仰了赤红女士，成为正义圣女。大多数时候我不在主位面，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陛下放心，我和李奇关系非同一般，您可以像信任李奇那样信任我。”

特蕾希娅偏开视线，咬着牙道：“问题就在这！”

她又疑惑的看着奇丽：“你说话的腔调，怎么跟李奇那么像？”

奇丽保持着矜持而温和的笑容，耳朵尖却跳了跳。

特蕾希娅再上下看看，皱眉道：“你这站姿，跟你的美丽一点也不相称啊，也是那么熟悉。”

奇丽的耳朵尖继续跳……

后面艾丽急得两手在脑袋边竖起耳朵示意，奇丽也感觉到了，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继续装傻。

特蕾希娅肯定的点点头：“你不是真的精灵！”

奇丽的耳朵尖变得通红，艾丽都放弃了似的抱头。还好特蕾希娅靠得很近，或许是跟她对视压力太大，目光一直在胸脯腰肢部位转悠，并没注意到异常。

“精灵都已经离开了费恩世界，你身上没有界外的陌生气息”，特蕾希娅说：“所以，要么你是用什么奇特的神器或者魔导器变成了精灵的样子，甚至伪装了灵魂，要么就是个很特殊的半精灵。”

被看穿了！？

奇丽都惊恐的要叫出来了，特蕾希娅又叹道：“当然你也不可能是李奇，他获得提尔之柄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就算有点变化，也不是你这个样子。”

奇丽呵呵笑道：“真是可惜，被陛下先看破了，刚才我还想说我就是李奇变的呢。”

她补全特蕾希娅的解释：“我的确是有点……返祖现象，这也是我一直躲在外层位面的原因。”

说话的时候她暗暗咬牙，有内奸！

好吧夏安迪亚圣武士又不都是费共成员，有个把投到了女王麾下，报告了那天的情况也很正常。

“确定”了奇丽的来历，特蕾希娅看看艾丽，再看看她，苦涩的道：“原本我是想跟凯瑟琳和李奇谈谈，却没想到是艾丽和一只精灵……”

精灵论只的？你这是严重的种族歧视啊！

“算了，我就跟艾丽说说，没有你的事了。”

特蕾希娅一副懒得再理会她的模样，转身揽住艾丽走到角落里，张开静音结界，只看到嘴动，听不到任何声音，让奇丽暗自发急。

艾丽你可千万要稳住啊，漏了底咱们两个都要遭罪的！

特蕾希娅和艾丽的对话完全不在奇丽的预料之中。

姐姐很急切：“这个奇丽，跟李奇到底是什么关系！？”

妹妹很辛苦的忍耐：“恨……骑米……”

姐姐不满：“你的鸟……不，鹦鹉呢，用它说话。”

妹妹遮掩：“鸟～累～”

姐姐磨着牙说：“好吧你果然想瞒着我什么，老实交代，亲密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之间有没有……做那种事？你应该懂的。”

妹妹茫然，是真的茫然：“介哥……噗吃刀……”

姐姐恨铁不成钢的道：“这都不知道？那看来是有过了！你怎么就没一点警惕心呢？就没看着李奇？你不是要嫁他吗？还能容忍他跟其他的女人……那个？”

妹妹嘴角抽搐，努力找着理由：“饭真、蒸不了、海子。”

姐姐气得摇妹妹肩膀：“这跟能不能生孩子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确定她生不了？”

妹妹恍然：“介哥……噗吃刀，夜嘘、阔以。”

姐姐几乎要跳脚了：“你啊！男人都被抢走了你还没发现，你也真是心大！”

然后姐姐泄了气，一把抱住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片刻后，特蕾希娅牵着艾丽，来到奇丽身前。

“我马上就要去揭开封印，虽然很有信心，但事情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特蕾希娅无奈的道：“原本是想给凯瑟琳和李奇主持一个简单的婚礼，亲眼看到他们结为……一体，好让我了却心愿，再交代一些事情以防万一，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奇丽暗暗感动，特蕾希娅是揣着赴死的心去的。

等等，结、结为一体！？

艾丽也瞪大了眼睛，特蕾希娅低头看着她，宠溺的说：“你或许不愿意，说那个誓言可以不遵守了，但我们曾经说过……”

说到这女王脸上又升起红晕，这次是羞意了：“如果是那种情况，你会很高兴的，对吗？”

艾丽张大了嘴，再愣愣看向奇丽，小脸也变得晕红。

特蕾希娅语气复杂的道：“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奇丽在心头大叫，不要——！

损失了一个亿……不，一个世界啊！

“我还有些话要跟奇丽说，不方便让你听到”，特蕾希娅又对艾丽说，艾丽机械的点点头，朝奇丽羞涩的递了一眼，又翻了翻白眼像是在说“你错过了一桩世间至极的幸福，但这是你自作自受。”

用静音结界罩住两人，特蕾希娅又审视了片刻奇丽，目光在她额头的红宝石上停留了好一会，再肃然道：“老实交代，你跟李奇到底是什么关系？”

奇丽苦笑：“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总之绝对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特蕾希娅没放过她：“指着冥河发誓！”

这没问题……

等奇丽发完誓，特蕾希娅继续道：“接着再向冥河发誓，等会我对你说过的话，你会一个字不漏，也一个字不变的传达给李奇，同时你不会再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起。”

不愧是强气的女王啊……

奇丽再发过誓，特蕾希娅刚才的强气骤然消失，低着头，喃喃的道：“李奇，这样的时刻，你为什么不在？我有很强烈的感觉，我这一却，就算能活着回来，也肯定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原本我还想跟你再跳一支舞，跟凯瑟琳一起，和你……，总之我会留下作为凡人的最后一刻，哪怕是放荡吧，这毕竟也是对妹妹的最后一个交代。”

“好多……好多话，其实还想跟你说。好吧就选一句，你的怀抱很……温暖，你的吻让我很……留恋，我还以为能有重温的机会。”

她抬起头，奇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溢着泪光：“这样也好，你要真的在这里，我要真的再跟你……而且是和妹妹一起，我也许就鼓不起最后的勇气了。”

“现在这样，也好，我的使命，终于要完成了。我很累，也该休息了。”

她抽了抽鼻子，眼中光芒转动，刚才的柔弱瞬间消失。

女王冷冷的道：“记住了吗？”

奇丽心中泛着连绵的苦水，努力压抑将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我就是李奇的冲动，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特蕾希娅也不会因此会止步，那么做毫无意义。

但心口却依旧忍不住的痛……

努力露出自然的笑容，奇丽说：“我都记下来了，李奇也让我转达一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陛下，你的确与凯姆同在，但别忘了，你还跟曙光同在啊。”

“曙光……”

特蕾希娅微微失神，然后恍然一笑：“的确，我的路或许还长着呢，怎么这时候就想到了放弃呢。”

这时候她终于对奇丽露出了友善一面：“你真美，在你面前我都像丑八怪了，看到你，我忽然又有些不甘心，这让我一下子又不想什么都放弃了。”

“不，陛下，真正的美丽属于您”，奇丽感慨的道：“李奇也说过，您向他展示的美丽一直深深刻在他心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个家伙，甜言蜜语起来也真的很可怕”，特蕾希娅目光悠悠，像是在追忆什么，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她对奇丽点点头，再跟艾丽拥抱，迈着柔韧而坚决的步伐，走向殿堂深处。

“姐姐——！”

艾丽忽然生出什么感觉，泪水哗哗流下，喊着要冲上去，奇丽抱住了她。

“艾丽，从你帮姐姐承受了痛苦的那一刻起，她就走上了这样的道路，现在她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让她去推开那扇门吧。”

艾丽哭泣道：“但是、但是、失去……”

“不，不要绝望艾丽”，奇丽感受着额头上那颗宝石嵌在灵魂表面的灼热，以及宝石里涌动着的巨大能量，低声说：“曙光在呢，我们总是有希望的。”

五百零三 特蕾希娅的牺牲与桑妮的奉献

特蕾希娅这一去，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是难忍的煎熬。

就在艾丽焦躁不安，奇丽心头也七上八下的时候，争执声从殿堂外传来。一个身影迈着大步进了殿堂，特蕾希娅的侍从追了两步，不敢进殿堂，只好放弃了。

来人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得有如实质，乱糟糟的短发不仅没有损害形象，反而觉得这样才符合画风。

希尔维！

“艾丽！？”

希尔维也很意外，再看看已经戴上墨镜套上兜帽的奇丽，大概是当成了艾丽的侍从，只扫了一眼就没再注意。

艾丽显然对希尔维不怎么感冒，哼了一声。

“抱歉，我来晚了……”

希尔维愧疚的道：“几天前就该到的，结果布莱德王国那边又出了点事。”

她顺着艾丽的目光，看了看通往地下的深邃通道，语气也很忐忑：“陛下……已经下去了？”

艾丽没说话，奇丽只好搭话：“是的，下去好一会了。”

“哦？”

希尔维举步就走，奇丽赶紧道：“陛下只能自己面对，其他人去会干扰她的。”

传奇圣骑士转身冷哼，一股无形的冲击轰向奇丽。不由奇丽反应，身上的正义神力就自然涌动，溢出淡金光尘，与这股冲击撞在一起。

奇丽连退两步，不仅兜帽落下，墨镜也被刮飞了，露出喷吐白光的眼瞳，以及令整个殿堂为之一亮的容颜。

希尔维的反应跟特蕾希娅如出一辙，抽着凉气嘀咕：“精灵……”

艾丽拦在奇丽身前，愤怒的道：“泥、粪蛋！”

希尔维向艾丽抱歉的一笑，转而问奇丽：“你是什么人！？”

“我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奇丽，并不是精灵，只是有些特殊的半精灵”，奇丽拍拍艾丽的肩膀安抚她，再捡起墨镜戴上。跟希尔维的旧怨已经不是几张纸能写下的了，眼下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圣女？奇丽？”

希尔维看着奇丽，看起来奇丽那张代表正义的美丽面容也给了她莫大冲击和压力，只看了两眼就偏开视线，冷冷的道：“李奇那个家伙，还有他的赤红女士果然非同寻常呢，连你这样的人都找来了。”

她侧转身说：“你们当然没资格陪同陛下战斗，我不一样。”

看她还要下去，艾丽也急了：“屁、神马！？”

“凯瑟琳殿下，就凭我是陛下手里的剑”，希尔维说：“陛下要跟强敌战斗，怎么能少了我这柄剑？”

奇丽在头痛，艾丽在跳脚，希尔维在迈步，就在此时，殿堂……不，感觉好像是整个大地都在剧烈晃动，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从大地深处挤了出来，殿堂外响起连绵的惊呼声，还依稀听到“贝努因”之类的呼喊。

地板和墙面急速开裂，天花板坠下无数碎片，奇丽抱起艾丽，希尔维撑起光盾，三人急急冲出殿堂。

到了地面，三人看到天空的景象，顿时跟其他人一样，都呆呆的仰望天空，说不出话。

整座城塞正逸散出滚滚黄沙，被无形的气流裹着冲向天际。粗壮的沙柱里，几张扭曲的面目嘴巴张合，不知道在说什么。沙柱穿透云层，将大片白云染成灰黄，云层中雷鸣电闪，似乎还在爆发着远超凡人境界的战斗。

黄沙中闪烁着点点白光，凝聚成一个飒爽身影，令得地上的人大声欢呼，那是特蕾希娅！

“凡人的秩序不容你们这些伪神破坏！你们就跟贝努因的历史一同湮灭在黄沙里吧！”

特蕾希娅的巨大光影高呼：“我，特蕾希娅-哈德朗，以凯姆、凯拉斯卓和瓦伦妮娅之名，以断塔誓约之力，以曙光之星为证，宣告你们的末路！”

“我将用我的手替代护卫之盾，将你们封印在贝努因的黄沙里，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们就永远不能翻身作恶！”

自光影中分离出一小部分，变作一只齐腕而断的手掌，将那几张在黄沙中挣扎的面目捏住，朝着东方如流星般射去，也牵起沙柱，划破天空，不断延伸。

当那颗流星坠下，最后闪烁起一点光芒时，沙柱轰然消散，特蕾希娅的巨大光影也碎做点点白光。

地面再度震动，瓦伦丁的中央城塞层层垮塌，化作一堆碎石瓦砾。

“姐姐——！”

“特蕾希娅——！”

艾丽和希尔维揪心的呼喊着，奇丽依旧抬头望天。穿透烟尘和昼光，她依稀看到曙光之星正在闪烁，像是比以前黯淡了一些。

低头时，烟尘中绰约显出一个身影，踉踉跄跄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艾丽身上白光一闪，变成了凯瑟琳，和希尔维一起冲进烟尘。片刻后两人扶着特蕾希娅穿透烟尘，出现在人们眼前。

特蕾希娅浑身是血，左手消失了，手腕伤口血肉狰狞。但她精神很好，两眼明亮而清澈，体内翻滚着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力量，如果感觉没错的话，她恐怕也晋升到了传奇巅峰的九级。

“啊，奇丽……”

特蕾希娅在奇丽身前停下，张开满是血水的嘴，笑着说：“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全都忘掉吧，我不希望你对李奇提起半个字。”

女王的笑容淡然而从容，充满了上位者的垂顾，令奇丽心中狂澜奔涌。虽然她还无法辨清细节，但女王身上显然多出了什么，那或许是护卫之盾带来的变化，而少掉的，也不仅仅只是左手。

奇丽低头抚胸：“如您所愿，陛下。”

女王满意的点头，再看看天空，笑道：“你说得对，奇丽，我的路啊，还长着呢。”

她双臂伸展，挣开凯瑟琳和希尔维的扶持，身体晃了晃，然后站得稳稳的，向前方无数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人挥手。

高高举起的右手上是一面闪烁着圣洁白光的盾牌，盾上铭刻着凯姆的神徽，散发着令人膜拜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护卫之盾，特蕾希娅以左手替换了它，继续封印住贝努因诸神，同时将这些古神丢到了贝努因沙漠里。

现在的特蕾希娅，不仅拥有忠诚之剑，还有了护卫之盾，她不再仅仅是凯姆的代言者，成了凯姆的代行者。

女王高声喊道：“特蕾希娅——！”

人们骤然醒悟，纷纷举起双臂，齐声呼喊：“举世无双！”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这样的声浪越来越大，持续不断，在瓦伦丁上空久久盘旋。

凯瑟琳满眼忧虑的看着姐姐，也感觉到了姐姐的变化，奇丽揽过她，低声说：“这一刻，你姐姐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她和凯瑟琳一同举起手臂，高喊：“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

迩香城外的墓地里，一座无名墓穴透出银灰光芒，泥土被无形之手分开，走出一对个头和轮廓相仿，像是孪生姐妹的少女。

粟色长发那个拉住黑亮短发那个，幽幽的道：“桑妮，真的不让我陪你去吗？会很危险的。”

“既然到了主位面，我还会怕着谁来？”

矛盾魔女桑妮大咧咧的道：“而且我只是去结清余款，办完事就走，别担心我了，到时候你还得去招待所一趟让弗朗希斯把我接上去。”

她又恨恨的道：“现在又改了称呼？奶吃够了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阿丽珊抱住她嘻嘻笑道：“李奇说过一句俗话，有奶就是娘，可你还挤不出来呢。”

“那个混蛋是怎么教女儿的！？”

桑妮狼狈的道：“总之你对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会还回来的！你小心了！”

“那我就告诉父亲”，阿丽珊凑在她耳边嘀咕：“说母亲对哪些地方特别敏感……”

“滚！你这不孝女！”

桑妮大怒：“不要把我跟李奇的关系描述得那么恶心！他是小白，跟我骑过的小黑小灰是一个级别！”

阿丽珊的纤纤手指在桑妮心口摩挲：“这种话会损害你的凡人之心哦，而且你现在是魔女桑妮。”

“快走快走！”

桑妮咬着牙忍住呻吟：“再不走我就要用无坚不摧之矛对付你了！”

阿丽珊咯咯娇笑，使劲拥抱了下她，回到墓穴里。躺下去之前还朝桑妮挥手：“那么，母亲，我们天上见。”

“真正的阿丽珊肯定是很乖巧的！被李奇的灵魂浸染了才变成这个样子”，桑妮继续声讨某个家伙：“等眼前这些事情了结了，我一定要他好看！我要每天在他脑子里念小学生行为规范！”

出了墓地，桑妮放开心灵，摄着指头吹响口哨。

然后她在山坡上变换各种姿势，等待着什么，直到站着、坐着、蹲着、躺着的各种姿势都换过了两遍，一匹银灰龙马终于出现了。

“早知道该叫你萝卜的”，桑妮走向她的坐骑，边走边说：“人家萝卜吹声口哨就来了，你倒好，让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你是去吊凯子了吗？喂！你敢躲我！？”

小灰居然连连退步，不安的低声哼着，大大的马眼里满是疑惑。

对它来说，眼前这个人虽然样子还跟主人一样，力量的感觉却跟之前不同了，这当然让它感到困惑和畏惧。

“变成凡人了连马都嫌弃我啊”，桑妮哀叹着自己的待遇，握着手比出敲脑袋的姿势：“小灰，你是想挨棒子吗？”

这下小灰终于乖巧了，还谄媚似的把脑袋凑到她胸口，律律的叫着。

跨上龙马，桑妮赶往迩香外城，虽然跟罗姆罗斯身边的卢西安格芮塔翻了脸，但现在她不怕他们，她对罗姆罗斯还有一分责任，不愿意就这么跑掉了。

迩香外城此时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越过宏伟城塞，进入城内，远远看到内城的动静，桑妮抽了口凉气。

“这帮家伙，还真是能折腾啊……”

内城被又一层稠密得多的屏障罩住，屏障投射出巨人般的光影，挥着盾牌和长剑跟一只黑龙作战。相比巨人，黑龙像一只鸡似的，明显处于弱势，道道龙焰都无法伤害到对方，正发出焦躁不安的连绵咆哮。

“毁灭吧！一切都毁灭吧！”

那个白光巨人身上布满了灰黑纹路，癫狂的呼喊如平地雷声，即便置身外城，也感觉得到凛冽的气流冲击。

桑妮心虚的嘀咕：“这一定不是我造成的，不是我干的！”

五百零四 迩香的终结与罗姆罗斯的选择

紫山忠诚圣堂下的地底殿堂里，伯努瓦看了看殿堂四周，墙面上镶嵌着无数雕像，都是极为美丽的少女，如活人般凝聚在各种动作各种神态中。

他站到殿堂中心的法阵里，将类似密钥的魔导器放入某个装置里，再做了若干操作。

原本在法阵上缓缓流转，连接到每座雕像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渐渐的整个殿堂都显露出神力流转的脉络，如丝网般遍布。雕像在光脉中如缓缓转动的涡流，黑气翻腾着无比深幽。

神力不断涌入，让团团黑气涡流开始沸腾。整个殿堂明灭不定，伯努瓦伸展双臂，高喊道：“魔女们，醒来吧！你们的苦难即将终结，现在是时候复仇了！向这座禁锢你们、压榨你们的城市复仇！向整个世界复仇！”

墙壁如冰面不断开裂，座座雕像崩开条条纹路，溢出浓郁黑气。

伯努瓦的身影渐渐消失，殿堂里还回荡着他低沉而扭曲的笑声。

忠诚圣堂里挤满了各色袍服的祭司，这些人的共同特征是肥头大耳，目光涣散。每个人还拖着一个甚至几个美女、美少年或者种类各异的魔兽宠物，忐忑不安的相互议论。

伯努瓦从巨大的凯姆神像背后转出来，这些人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扬扬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询问外面的情况。

令他们惊愕的是，伯努瓦没有像之前那样亲切和蔼的安抚他们，告诉他们一切都不必担心，仅仅只是小麻烦。那个叫罗姆罗斯的反贼并没什么威胁，投向罗姆罗斯的凯姆神职者要么是无足轻重的基层人员，要么是枢机会早就安排好的内线。

伯努瓦只是冷冷笑着，用怪异的目光扫视他们，那样的目光很不舒服，就像是在奴隶市场看着那些挑剩下，即将被送去“处理”的老弱病残一样。

“既没有脑子又没有力量的蠢货们，你们也只配当餐前的开胃点心……”

殿堂顿时沉寂下来，人人眼中升起惊愕和绝望。

“不过你们应该感到幸福！你们能成为迩香灭亡的第一批祭品，真是莫大的光荣！”

伯努瓦哈哈大笑：“惊叫吧！诅咒吧！让这场好戏更加热闹！”

笑声中他的身影渐渐虚化，殿堂中上千人也随之沸腾了。

就在他们咒骂着伯努瓦，争论着出路的时候，殿堂摇曳了一下，那座巨大的凯姆神像喀喇喇崩开无数裂纹，黑气嗤嗤往外喷溢。

惨呼声如潮响起，一部分人反应很快，身上闪起或者暖白或者湛蓝的光华，企图用神器或者魔导器传送走。

每一团光亮闪起，随后就变作一团血花。殿堂里噗噗声不绝，片刻间上百人炸成碎骨烂肉，给另一部分涌向殿堂大门的人潮抹上一层血色。

殿堂地板蓬蓬炸开，喷出股股黑气，黑气中凝结出一个个依稀身影，如暗黑版的女妖，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嚎叫，扑入活人的身体中。

被扑中的人瞬间皮肤发黑，七窍喷出血水和碎肉，在痛苦的哀嚎声中向内塌陷、扭曲，直至变成一个血水淋淋的血肉大球。

在场大多数都是高阶神职者，恐慌之余还是有力量抵抗。他们纷纷施展出神术，驱逐术、净化术、神恩术甚至圣光斩，道道暖白光芒击打在不断飞出的黑影里，却仅仅只是让黑气稍稍一滞，变灰了片刻而已。

一团团血肉之球在黑气中蠕动，殿堂变得有如血肉炼狱。在惨叫声和骨断肉裂的密集响声中，凯姆神像轰然崩裂，喷出更为猛烈的黑潮。

当紫山的忠诚圣堂喷出黑气时，却没有多少人去关注，迩香上百万人都恐慌的盯着天空。

那个光影巨人逼退了黑龙，却没有追击，似乎只能在内城区域活动。缕缕黑纹正由底部延伸，扩展到整个身体。

笼罩住内层的稠密屏障也显露出丝丝黑纹，并且缓缓的向外扩展，与此同时，笼罩住整个迩香的结界，那层保护着市民，给他们带来了无数便利，同时又吸收着他们信仰之力的屏障悄然消散。

迩香城外的海岸边，伯努瓦从一处地下殿堂里走出来，远远眺望正处于巨变中的大陆心脏。

一个虚影在他身后出现，他赶紧转身行礼。

那个虚影说：“做得不错，伯努瓦，你准确的领会了我们的意图，并且完美的实现了我们的目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见习艾吉恩特了。”

伯努瓦无比激动，他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很遗憾的道：“变化还是太快，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我们在迩香经营了一千多年，太多资产来不及转移。”

“没有关系，伯努瓦，迩香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是该和贝努因一起湮灭在历史里的时候了”，虚影说：“的确有很多事情，连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但这就是纪元更替，是清算一切，是世界重启。”

“从现在开始忘记迩香吧，带上你的部下，去该去的地方，你知道的。”

伯努瓦再深深鞠躬，抬头时虚影已经不见了，他深深吐了口长气，向迩香投去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

当桑妮找到罗姆罗斯的时候，他正在外城中心广场集结部队。

“我说罗罗，你不会蠢到想带人冲到里面去，以为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吧？”

桑妮跳下马大声嚷嚷，即便被无数人用想把她杀死无数次的目光瞪着也毫不理会。

“桑妮殿下！你回来了，太好了！”

罗姆罗斯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惊喜交加，然后又热切的道：“怎么？这有什么不对？看样子是迩香那些家伙在紫山下封印的怪物在活动，我们尽快冲进去就能救下迩香的百万市民！”

“那是腐化之气！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桑妮伸手向揪他的衣领，显然身高不够，罗罗苦笑着低头由她揪住，再问：“听起来殿下您很熟悉，具体是怎么回事？跟你和卢西安的行动有关吗？”

“卢西安和格芮塔没回来吗？”

桑妮瞅瞅，周围都是罗姆罗斯的直属部下，不仅没这两个人，也没他们的部下，也不知道是跑掉了还是暂时回避。

“我们解决的是另外一件事，跟眼前这事无关！”

她大声嚷嚷着强调：“现在事情很明显，那帮艾吉……不，坏蛋放弃了迩香！快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

“放弃了迩香……”

罗姆罗斯还没回过神来：“放弃就放弃了吧，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腐化之气……”

他两眼圆瞪，终于明白了：“腐化之气！平民会变成活尸，超凡者会失去力量！大帝啊……”

他使劲摇着头，惊恐的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这里有百万市民啊！”

桑妮叹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帮家伙又不是慈善家，他们不要迩香了，又怎么会留给其他人？至于百万市民，他们连神祇都不放在眼里，百万人跟百万只蚂蚁有多少区别？”

见罗姆罗斯还在摇头，桑妮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罗姆罗斯！收起你的软弱心肠！现在命运给你发来了一道选择题，是不自量力的去送死，还是保存力量来日再战？”

罗姆罗斯惊愕的看了看她，再看向前方：“但、但百万市民……”

桑妮还要开口，想到了什么，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些好奇和期待的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

罗姆罗斯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在远处云层中探头的黑龙米拉波奥斯，眼中闪过一缕回味，挣扎着道：“这是我带给他们的灾祸，我有责任拯救他们。”

“但你拯救不了全部”，桑妮平静的说：“屏障里的人已经没救了，还没被屏障覆盖到的地方，那些人说不定你都救不完，你要怎么做呢罗姆罗斯？”

罗姆罗斯的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真的不能冲进去消灭腐化之气的源头吗？”

桑妮偏开视线说：“至少我不行，当然不意味着你就不行，或许图铎大帝在护佑你呢？”

现场一片沉静，只听到罗姆罗斯粗浊的喘息声。

许久后，他咬着牙说：“我并不怕牺牲，但这不是我的使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是的，建设一个和平、安宁和幸福的新世界”，桑妮叹息着，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罗姆罗斯的目光变得清澈，话语也有力起来：“谢谢你，桑妮殿下，是你让我冷静下来了。”

他转向部下：“立即召集所有人退出迩香！一直退到北面的山脊上！”

桑妮问：“那么市民……”

“我有办法，当然避免不了一些牺牲，可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他说完大喊：“米拉波奥斯！”

黑龙扑下，小心翼翼的落到罗姆罗斯一边，跟桑妮保持足够的距离。即便如此，依旧显得畏畏缩缩的。

罗姆罗斯说：“沿着屏障扩展的方向去喷火！把市民往城外驱赶，你知道怎么做吧？”

黑龙发出低沉而兴奋的笑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在龙域和兽野驱赶猎物就是这么做的。”

“尽量不要伤害到人”，罗姆罗斯说：“除非万不得已。”

“我懂得分寸，仁慈的主人”，黑龙忍不住讥讽的道，旁边桑妮冷哼了一声，又赶紧补充：“绝对不会！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我米拉波奥斯是善良者的伙伴！”

黑龙展翅升空，桑妮定定的看着罗姆罗斯，直到把后者看得一头雾水，才叹道：“果然啊，能够背负起非凡使命的人，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像某个家伙，要换成他，不是怯懦的撒丫子就跑什么都不做，就是愚蠢的舍命冲进去了。”

罗姆罗斯有些不安：“殿下，我……做错了吗？”

“我无权评判你的作为，更无权审判你啊”，桑妮说：“以我个人的角度看，你做得非常漂亮，当年在康拉德城解决腐化之气危机的特蕾希娅都不如你，至少在对待该付出多少代价这个问题上，她不如你这么……豁达，你更在意最终的结果。”

“追求结果不是当然的吗？”

罗姆罗斯有些不解：“我们所做的不就是为了一个结果？”

桑妮淡淡笑道：“的确，但当我们所做的永远看不到结果的时候该怎么办？”

见罗姆罗斯又愕然了她挥手说：“好啦，只是瞎扯淡而已别放在心上，我们也赶紧离开吧，对了忒温丝呢？”

“她……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状况，回城外的军营了”，罗姆罗斯先有些黯然，又欣慰的道：“真是幸运啊，她没在城里。”

“幸运会一直相伴吗？”

桑妮很认真的说：“要不先把她交给我吧，等你觉得可以给她一个安定和幸福的家了，我再把她交给你。”

罗姆罗斯毫不犹豫的道：“谢谢您的好意，我能保护好她。”

桑妮歪头：“是吗？”

罗姆罗斯楞了一下，有些挣扎的样子，最终咬咬嘴唇说：“如果我连她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开创新的世界呢？”

“罗罗，作为朋友，我提最后一个忠告”，桑妮说：“卢西安，还有格芮塔，他们……”

“我知道！”

罗姆罗斯有些烦躁了：“我知道他们别有用心！也知道我能这么快的聚集起这么庞大的队伍，是他们在暗中推动，他们说不定就是迩香那帮人的暗面。”

他又握了握腰间的武器，决然的道：“但我能震慑他们，能将他们感化到新的秩序里！大帝在护佑我，大帝与我同在！”

他又看向桑妮：“其实您和他们不也一样吗？都在帮我当棋子看，您的来历似乎不只圣女那么简单，连米拉波奥斯都那么畏惧您。”

“冤枉啊——！”

桑妮委屈的叫道：“我现在就是圣女！仅仅只是圣女！”

罗姆罗斯淡淡笑着，一副看穿了她的模样，让她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啦，的确有些事情瞒着你。不过抛开其他事情，从我个人来说，的确是把你当朋友看的，至少……”

她拍拍旁边的小灰：“你把小灰送给了我，很感谢你。”

“就只是这样吗？”

罗姆罗斯苦笑，鼓起的一丝心气也消散了，这位圣女殿下，永远是那么捉摸不透啊。

桑妮利落的上马：“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我也该跟你说拜……跟你道别了。”

罗姆罗斯很不舍：“您这就要离开了？”

桑妮挥挥手：“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当然那时候就未必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牵着马缰，银灰龙马疾驰而去，依稀还听到桑妮在嚷嚷：“没让你起步三档啊！虽然说这的确很帅，但事先通个气不行么！？”

看着人马绝尘而去，罗姆罗斯发出深深叹息，再看向远处正在掠空喷火的黑龙，叹息又变得更沉重了。

五百零五 陛下您名不符实，我们欠您一顶皇冠！

翌日，瓦伦丁西堡大厅，秩序同盟高层欢聚一堂，喜气洋洋。

瓦伦丁大教堂夷为平地，特蕾希娅获得了护卫之盾，贝努因诸神也被转移到东方大沙漠继续封印。虽然昨日从西方传来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但历时两年多的曙光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人人都如释重负，开始憧憬战后的新秩序。

当特蕾希望娅步入大厅时，人们不仅喜意更上一层，心中的安定也更甚几分。

女王穿着曳地长裙，并没有着甲，这足以宣告战争正式告一段落。

长裙的金黄底色尽显尊贵，威严的王冠和朴素的银饰，加上女王的窈窕身姿和凛然不可侵犯的美丽，令这金黄被女王完全驾驭，毫无浮华之气。

微微有些碍眼的是女王的左手戴着金黄手套，那不是手套而是魔导假手。女王用左手血肉寄存了一部分秩序神力，封印贝努因诸神，要长出新手，封印就失效了，只好用上假手。这也让人们暗自唏嘘，同时对女王更为崇仰。

女王坐上王座，用略微嘶哑的嗓音说：“诸位，我们的奋战终于获得了回报，忠诚神廷在东费恩的势力已经被一扫而空，压在善良人民头上的邪恶大山终于被摧毁了。”

大厅里再度响起昨天飘扬在瓦伦丁上空的呼喊……

“神佑特蕾希娅！”

“曙光和秩序归于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女王淡淡笑着摆手，呼声嘎然而止。

“荣耀归于诸位，归于所有在前方奋战的将士，在后方服务战争的人民，归于凯姆和曙光！”

“我们应当有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我已经让人去筹备了。我们需要把胜利的消息告诉所有人，同时告慰所有为这场战争献出生命的牺牲者。”

女王很快有了转折：“但是，我们还不能彻底放松。未知的威胁正在向我们逼近，扭曲凯姆意志的存在也还没有完全清除。忠诚神廷……准确说是迩香枢机会这个邪恶组织，他们并没有被彻底铲除。”

人们也为之凛然，女王这些话，正是对应昨天来自西方的巨变。

忠诚神廷放弃了迩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意外，他们封印，或者说是禁锢在紫山的魔女尽数逃了出来，整座城市的防护结界都被腐化了。到今天凌晨为止，只有部分外城的市民逃出生天，剩下数十万市民被尽数笼罩在腐化结界里。

“迩香那些市民，千年来世世代代享受着忠诚神廷从整个大陆剥削来的民脂民膏，还扭曲了凯姆意志。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无意的，可这依旧是严重的罪行。”

“他们现在的遭遇，是他们应得的惩罚，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女王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这也是人们的心声。

老实说，昨天收到这个消息时，很多人都笑出了声。迩香的市民以地上天堂山之民自居，把其他地方的人都看作粗鄙的乡巴佬。上百万市民不事生产，全靠神廷压榨来的财富供养，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女王继续道：“但整座城市被腐化，严重威胁到了周边区域甚至整个大陆的安全，而且扭曲凯姆意志的布置也没有清除，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迩香周边已经被那个王中王控制。他虽然和我们一样都致力于推翻迩香的统治，可眼前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作为图铎的后裔，对大陆的未来秩序有什么想法，也令人疑虑和担忧。”

“原本我打算率领一支精锐部队，亲自前往迩香清除腐化之源，现在看来，必须先跟王中王沟通，明确双方的立场，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女王吐了口浊气，将萦绕在人们心中一整夜，为之憧憬，也为之迷茫的问题丢了出来：“那么，大家就畅所欲言吧，谈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应该先集中精力清扫忠诚神廷在东费恩的邪恶秩序，让人民品尝到胜利的果实”，唐古斯大公，白发苍苍的老迈圣骑士率先发言：“人民渴盼陛下的新秩序！”

大公的话获得了很多响应，迩香太远，还在王中王的控制之下，就算成了腐化之城，也该是王中王先头痛的事情。

现在解决了瓦伦丁，忠诚神廷在东费恩的势力已经瓦解，是兑现断塔誓约的时候了！来自各个王国公国的高层都想着舔舐伤口，修养生息。

“不要低估我们面临的威胁！”

站在最靠近王座位置的希尔维沉声说：“凯姆意志还没有完全澄清，残存的神廷势力依旧是我们的目标！他们躲避到暗处，肯定还在谋划着什么邪恶的计划，我们不能懈怠！”

“那个王中王也值得警惕，他既然打起了图铎的旗号，目标必然是恢复图铎帝国。忠诚神廷没了，又来了图铎帝国。他会容忍东费恩统一在秩序同盟旗帜下，跟他分庭抗礼？”

“我还注意到了一些迹象……”

说到这希尔维看了看高登，再瞅瞅缩在角落里，依旧套着兜帽戴着墨镜的精灵奇丽：“有些势力趁着我们与忠诚神廷交战，无暇顾及的机会，开始编织他们的邪恶秩序。他们蛊惑暴民，践踏王权和贵族传承，给整个世界带来动荡和不安。”

奇丽暗暗冷哼，高登也微微撇了撇嘴，这个希尔维在说谁呢？

“我说的是克斯特王国的变乱，据说某个王子成了残虐之神海斯托尔的代言者，正在克斯特王国推行无比残暴的统治。”

“还有布莱德王国，我来之前，刚刚处理了一桩边境冲突。布莱德王国境内兴起了一个伊斯玛特的圣武士教团，教团的首领格罗妮娅借着国王的名义，想挑起我们跟布莱德王国的冲突，他们好从中获利。”

“我已经坚决的，无情的给予了回击，也给了布莱德国王严厉警告，让他不要蠢到被人利用。不过言语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希望陛下允许我利用手头空余的兵力，给布莱德王国施加足够的压力，让这个一直游离在外，还以为能缩头过自己日子的王国乖乖的向我们臣服，同时彻底铲除那个教团。”

格罗妮娅……

奇丽抽了口凉气，是那个当初放走的艾兰尼斯假公主格罗妮娅？怎么变成伊斯玛特的圣武士了？

之前小红帽跟他聊到费恩现有的今神时，很确定的说过，伊斯玛特早就陨落了，是被复苏的复仇女神拖着同归于尽的，现在又复兴了？

“希尔维，你刚结束了西方的战斗，还没好好休息呢”，特蕾希娅挥手说：“布莱德王国的事情，还是等我们先确定了总体的方针再做决定吧。”

她注意到王座下另一侧的人欲言又止，亲切的道：“努曼艾尔，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令你担忧，那一定非常严重。”

努曼艾尔的深棕肤色没多少血色，看来还没从昨天的战斗里恢复过来，他行了个礼，声音有些虚弱的道：“我担忧的只是小事，陛下把贝努因诸神的封印地挪到了更远的东方，虽然清除了瓦伦丁的隐患，可贝努因那边还是有百万沙民。如果消息走漏，贝努因神的气息也被沙民们感应到，难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蛊惑沙民聚集起来，打着贝努因诸神的旗号作乱。”

“不必如果，消息肯定走漏了”，特蕾希娅的话语有些苦涩，她跟贝努因诸神，尤其是母神瓦鲁娜的沟通没提到半个字，但换了封印地点，还自断左手，肯定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说的苦衷。

她平淡的道：“贝努因诸神已经不足为患，但努曼艾尔你提到的事情也的确是个麻烦，这个容我再想想。”

接着又转向另一个人：“导师，您有什么意见呢？”

负责秩序同盟魔法事务的梅迪点了点头，笑着说：“两位说到的威胁的确值得关注，但我觉得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面对的核心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推动魔法师跟世俗社会充分融合，在忠诚神廷被铲除后留下的废墟上，建设一个让人民更加幸福的世界。”

“我们的魔导技术获得了飞跃式的发展，联合通讯网络也已经初见成效。这些变化不仅让军队更加强大，人民也因此获得了更多好处。唐古斯大公说得对，我们已经有条件建立新的秩序了。”

人们纷纷点头，希尔维和努曼艾尔谈到的事情他们可不关心，而且从利益上说，元帅和将军当然会大肆宣扬敌人还有很多，这样才不至于鸟尽弓藏。

战争打了两年多，从最初高阶职业者对拼，到现在枪林弹雨，炮火漫天，魔导炸药都快赶上小型禁咒的威力了，这变化已经让太多人感到难以适应。

在战争初期，十个军团就是一支可怕的大军，到了瓦伦丁围城战阶段，十个军团算什么？普雷尔公爵的魔导车部队不到一个小时就全打垮了！

战争要再继续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想象得到。但所有人都有清晰而强烈的感觉，个人的力量会越来越微小，哪怕是传奇，都无法再靠一人之力主导战争胜负了。

那样的未来，无疑会让国王和大公们寝食难安，而且严重偏离了特蕾希娅倡导的“新秩序”。

梅迪说得对，是时候把战争中发展起来的魔导技术运用到人民身上，让人民品尝胜利的果实，让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当然，“人民”肯定是说的贵族、神职者、魔法师以及他们的眷属和侍从们，而不是那些低阶职业者和平民。他们是卑微的贱民，不是人民，能跟着喝点汤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布林托，你的意见呢？”

女王没发表看法，转而问另一个顾问。

在秩序同盟里没有正式职务，一向沉默寡言的布林托，似乎在合稀泥：“陛下，我赞同大家的意见，不管是建设新秩序，还是防备威胁，都是必要的。”

正当大家低低晒笑，女王也蹙起眉头时，布林托又道：“但我觉得，大家都还没有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不管是建设新秩序，还是提防潜在的威胁，都需要一个强大的，英明的，让大家都心悦诚服的，而且名正言顺的领袖来领导我们。”

大厅骤然沉默，女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卧槽这是要黄袍加身的节奏啊！

奇丽听得分明，她一时不清楚这是特蕾希娅的授意，还是布林托自己的意思。

气氛冷寂了好一会，人们纷纷开始质疑，当然语气是虚弱的，话也是婉转的。

“还有谁比女王陛下更令人心悦诚服，更名正言顺的？”

“布林托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大家选新的盟主吗？”

“女王陛下带领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这足以证明我们的秩序同盟是团结的，强大的！可以解决任何问题！面对任何挑战！”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唐古斯大公和红石的几位大公交换了一会眼神后，都站到了布林托一边。

“建设比战争更艰巨，更复杂，我们的新秩序也的确需要新的组织形式。”

“秩序同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断塔誓约应该揭开新的篇章！”

“是啊，该让人民感受到新的气息！”

出现了不同意见，人们很快分出了阵营，围绕这两方言论开始争执。一方说女王陛下的新秩序就是回归传统，破坏传统就是违背女王的意愿。一方说传统和名义不是矛盾的，新秩序需要名正言顺。

两边吵得火热，女王对此似乎还真的没有心理准备，竟然久久无语。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骤然响起，令争吵声嘎然而止。

“大家都在喊义母举世无双，可国王有很多啊，这怎么算得上无双呢？”

正是“义母”这个称呼让大家顿时闭嘴，开口的是艾兰尼斯的小国王琼恩。而且，原本大家都在极力回避问题的实质，却被小琼恩当场捅破了。

“图铎大帝带领人民击败了黯精灵的入侵，义母带领人民消灭了压迫大家一千多年的邪恶势力，义母的功绩足以跟图铎大帝相提并论了！仅仅只是一个女王的名号，对义母来说，是名正言顺吗？”

小国王昂首挺胸，正气凛然的道：“只有女皇这样的名号，才配得上义母，才当得起举世无双！”

“琼恩！”

特蕾希娅有些猝不及防的样子，严厉的道：“你这是要义母居功自傲吗？我很早就说过，不管是帝国还是教会，都不是人民需要的！”

“陛下，直接统治人民的教会，当然不是人民需要的”，布林托又开口了：“因为那违背了凡人应该直接面对神祇，而不是隔着教会这一层的原则，这也是陛下的信念。”

特蕾希娅点头说：“是的，这是最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邪恶之人对神意的扭曲，我们才不会重蹈迩香的覆辙。”

“但要做到这一点，秩序同盟这样一个临时性的组织是办不到的”，布林托说：“只有帝国才能做到，统治人民的教会都是坏的，因为教会必然要扭曲神意，但统治人民的帝国，却有好有坏。”

布林托深深鞠躬：“有好的女皇，就有好的帝国。”

特蕾希娅镇定下来，淡淡笑道：“我在的时候，还有这样的自信，但我是凡人啊，不可能永生的，我不在了，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图铎大帝建立的帝国，两百来年就崩塌了，大帝也因此毁誉参半。我自问还不及大帝，又怎能相信帝国会永远守护我们的秩序呢？”

布林托胸有成竹：“陛下，重点不是未来，而是当前。纪元更替还没有完成，更大的挑战在等待着我们。先不说未来必然会发生的神战和末世劫难，就说那个王中王罗姆罗斯，如果他建立第二图铎帝国……不，这不是如果，是肯定！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要用什么样的名义来继续守护东费恩的人民呢？”

特蕾希娅愕然，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低低议论，的确，这可是个绝大的麻烦！

“布林托顾问说得对！”

唐古斯大公趁机站出来表态：“如果我们还仅仅只是团结在秩序同盟的旗帜下，就无法在法理上阻止某些国家投向第二图铎帝国！一个帝国和一个同盟，哪个更名正言顺，哪个更有凝聚力！？”

有人弱弱的分辩：“但我们未必一定会跟他们为敌啊……”

说话的正是遗忘森林的夕星伯爵，人们纷纷嗤之以鼻。尖耳朵、顺风倒甚至混血杂种果然不能信任之类尖酸刻薄的话嗡嗡响起，这个半精灵族长的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我很冒昧的说一句！”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是站在大厅角落里，地位显然很低的人，不过没人开口讥笑，这是秩序同盟里，除开希尔维之外，大家公认的最能打的将领了。

当然某位公爵是不计算在内的，大家潜意识的都没把他当将领或者自己人看。

说话的正是同盟军七十四军团的军团长瑞玛科，他能出现在这里，还是靠他萨其顿十五王子，王国特别代表的身份。

“如果王中王建立了帝国，我们还是秩序同盟，两边真的打起来，从士气、组织、魔导技术和战略战术的运用这几个方面来看，军队背后站着一个统一的帝国，还是站着一个分散的同盟，二者之间的差异是非常大的。”

奇丽很感慨，这小子进步神速啊，已经有统帅之风了。

瑞玛科的话有些拗口，但除了少数人，包括小国王琼恩在挠头外，其他人都有不小的震动。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其他方面的力量不足以制胜时，名正言顺的力量就显得格外强大了。

特蕾希娅的表情明显是纠结的，她正想说话，代表法师联合会的高登又开口了。

“去年在唐古斯召开的同盟会议，我虽然没有参加，但一些言论我还是有印象的。”

“我记得有人在会议上说过，我们秩序同盟的目标，是消灭教会对神意的垄断，确保国家的主权，确保凡人的事情由凡人做主。在这个目标之外的事情，都是细节。”

“那个人说，为此我们需要细致的管控超凡事务，不管是地方教会，还是魔法师，都要服从国家的管理。但神职者和魔法师的力量跨越了现有国家的边界，单靠现有的王国公国，根本无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那个人就提议，由女王设立相应的部门来管理这些事务。”

“当时大家都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说到这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吐气声和低笑声，气氛显得很尴尬，奇丽也下意识的摸鼻子，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不对，李奇吗？

“现在大家还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吗？”

高登扫视众人，淡淡笑着说：“我们能初步建成联合通讯网络，能很好的运转着，为我们的战争做出了巨大贡献，不就是靠了女王直接管理的联合通讯委员会？”

“我们要推动魔导技术为人民服务，要建立幸福美好的新秩序，靠每年一次的同盟会议能做到吗？不还是得建立方方面面的部门，有效的统筹和推动大家去做？”

“刚才也说到了很多威胁，所以我们不可能解散所有的军团，难道还要像过去那样，由各国派出军团拼凑在一起，而不是建立一支保卫大家的常备军队？”

他笑声变大了：“当这些部门一个个设立起来，当这些工作深入到一个个国家，我们这个集体，不就已经成了一个更大的国家，我们的女王，不就在做女皇该做的事情？”

他转向女王，深深鞠躬：“陛下，您现在名不符实啊，您已经是一位女皇了，我们还亏欠您一顶皇冠。”

琼恩举手喊道：“是的，皇冠！”

人们面面相觑，但即便是赞同的人，因为还不清楚特蕾希娅的想法，不敢贸然表态。

特蕾希娅抿着嘴唇问：“这……这也是海瑟薇的意见？”

高登点点头：“不，是整个法师联合会的意见。”

他继续道：“至于海瑟薇，她的原话是，仅仅只是秩序同盟，无法让魔法师完全融入世界，总会有一些眼高过顶的魔法师，会企图将自己的权力凌驾于王国公国之上，未来说不定秩序同盟会变成魔法师主导的同盟啊。”

“如果是帝国的话，哪怕是她这个至高议会的议长，也会向那顶皇冠俯首称臣。那毕竟代表了凡人的至尊权力，代表了所有凡人的意志，不是魔法师敢于轻慢甚至亵渎的存在。”

高登的话不仅代表海瑟薇，也代表所有魔法师，如此坦率直白，让人们相当意外。

只有奇丽暗暗冷笑，一个统一的帝国，当然更方便你们用魔法主导统治权，而且不是旧日魔法帝国那种直接统治凡人的路数，而是通过技术、商业和金钱来统治世界。海瑟薇所追求的自由长河，会像蛆虫一般，在这个帝国的腐烂尸体上长出来。

不敢轻慢和亵渎？等时机成熟了，你们会带领被压迫的凡人，以解放者之姿，将皇冠狠狠摔在地上，踩得稀烂，再丢到粪坑里。

高登接着的话就更直接了：“法师联合会愿意接受帝国的全盘监管，这样魔法师才能名正言顺的获得与力量匹配的地位与荣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是个小小公国的大公之子，因为同时是同盟会议的议员，就能对所有魔法师指手划脚。”

“看起来你们很不满意现在的状况啊”，特蕾希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要用这样的话回应，令得高登再度鞠躬：“陛下冤枉了，我们只是希望魔法师不被视为另类，能和神职者一同，安心的造福人民。”

特蕾希娅看了看梅迪，像是确认高登的话是否真诚，梅迪微微点头。

到此时女王终于有些焦躁无措了，她扫视着大厅，似乎在寻求可靠之人的建议，最终她的目光落到缩在人群后面，拼命压低脑袋的奇丽身上。

两米多的身高，在人群中怎么低头怎么缩，都如鹤立鸡群。

“那么，赤红圣女奇丽，你的教宗对此就没留下什么话吗？”

特蕾希娅的语气有些恼怒：“他倒是跑得利索，怎么都联络不上他，昨天迩香发生的事情，恐怕跟他有关吧。”

老实说的确有关！

奇丽苦笑，昨晚就通过阿丽珊的冥河之力传讯得知了桑妮的动向，虽然还不清楚细节，但迩香的变化，桑妮显然脱不了干系。

想到迩香百万市民都被腐化了，奇丽心中五味杂陈。

从个人的角度上说，她其实跟特蕾希娅一样，都觉得那些人是活该。但从人道主义和革命事业的角度看，那毕竟是百万条生命，以及迩香无数没有解救到的魔女，要幸灾乐祸就没有人性了。

先不管桑妮该负多少责任，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吾主和李奇对迩香的事情，的确有些关联，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阿丽珊转述了桑妮在迩香神力井的发现，这些事情必须得跟特蕾希娅说明，奇丽也只好担下责任了。

奇丽再道：“至于现在谈到的事情，李奇很早也和我说过，他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大厅里又响起嗡嗡声，特蕾希娅的手也下意识的捏住了王座的把手。

李奇是什么态度，谁还不清楚？

今天的这一幕，早在唐古斯会议上，他似乎就看到了。

在场很多人那时候不是讥讽就是哄笑，一起把李奇赶出了会议厅，想到那时的景象，这些人都下意识的庆幸不已。

还好那家伙不在这！

奇丽再道：“他说过，不管是女王还是女皇，并不存在绝对正确的选择，重要的是哪个更适应形势，更能解决问题。”

特蕾希娅两只手都捏住了把手，那只假手显然是大师级魔导工匠的作品，只发出了微弱的机械声，但在此刻，大厅无比寂静，这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

像是被这声音刺动了，特蕾希娅微微打了个哆嗦，苦涩的道：“是啊，我也不同了。”

海瑟薇，此时我们是站在一起的，我们都乐见一个中央集权的大帝国诞生……

奇丽再接再励：“他还说，如果第二图铎帝国率先诞生，那就麻烦了。到那时候再做同样的事情，会被视为拙劣的模仿，也会给双方的平等沟通制造无谓的障碍，说不定东西方的大战会由此而始呢。”

大厅里再沉寂了片刻，然后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陛下是当之无愧的女皇！”

“加冕吧女皇！”

“女皇陛下举世无双！”

杂乱的嚷嚷渐渐汇聚在一起：“皇冠！皇冠！皇冠！”

什么理由都没有这个理由更迫切、更现实的了！

特蕾希娅不迭的摆手：“我、我还得想想，认真的想想……”

奇丽一边跟着呼喊，一边暗道，这就是一让吧，再来两次就哦了。

即便是蓄意推动的，此时也略略激动，费恩的历史，终于要进入新的篇章了。

这个帝国会叫什么名字，特蕾希娅又会有什么新的名号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五百零六 革命者不搞阴谋诡计，只是历史的搬运工

皇冠这个问题一被提出来，没有个结果，其他什么问题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即便特蕾希娅强行略过这个问题，将会议进程推进到其他环节，可不管是胜利庆典，还是瓦伦丁重建，任何一个议题都会被皇冠歪掉。

胜利庆典？不同时举办女皇登基庆典的话，大家都揪着心，根本高兴不起来，多少金蒲耳都会白花啊！

瓦伦丁重建？瓦伦丁的历史比迩香还要悠久，而且现在也打成白地了，不如就当作新帝国的首都来建设？

其他诸如战利品分配、犒赏三军然后裁军、清剿忠诚神廷残余分子等问题，也因为皇冠这个问题，有了诸多选项，根本议不出结果。

特蕾希娅奋战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心向背，只好无奈的结束了会议，宣布明天再继续讨论，讨论什么不言而喻。

“今夜的风儿，真是喧嚣啊……”

傍晚，立在角楼顶层，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流，奇丽发出这样的感慨。

凯瑟琳在他身边嘀咕：“窝、水、神马？”

奇丽揉着她脑袋说：“把舌头捋直！你现在是凯瑟琳！”

会议在上午就中断了，整个下午特蕾希娅都是独处，据说连希尔维都没见，现在才开始接见人，第一个就是把凯瑟琳叫过去。

凯瑟琳抡着巴掌，大力抽在她屁股上：“你、奇丽！说我！屁股、大、弹、恶心！”

奇丽抽着凉气去揉屁股，凯瑟琳惊叫：“恶心！不准！”

奇丽没好气的道：“那揉你的？”

凯瑟琳脸颊泛红，脸转到一边：“要李奇，不要，奇丽。”

“别诱惑我”，奇丽苦笑道：“我额头上还有八百魔女呢，变回来就没那层屏障了，会被榨干……呸呸，灵魂会被撕碎的！还得等神国的事情了结了，小红归位，净化了她们才能取下来。”

凯瑟琳撇撇嘴，再从身后抱住奇丽，抱得紧紧的，发出满足的叹息：“不变，也好，永远。”

那可不行！

奇丽拍着她的手说：“去吧，去陪你姐姐聊聊天，她肯定心烦意乱，正需要你呢。”

“说，什么？”

凯瑟琳用脑袋轻轻顶着她的背：“女皇、没有、好、下场。”

奇丽叹道：“那就劝阻她吧。”

“我、可以？”

凯瑟琳是个公私很分明的人，也是学习最认真的魔女，早早就明白了姐姐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

瓦伦丁还没攻下的时候，姐姐跟费共仍然是同路人，还不必考虑得太多。现在姐姐跨过了这个关口，继续走下去，必然会跟费共分道扬镳。成为女皇，显然是个意义无比重大的里程碑。

想到特蕾希娅进入地下通道的那番话，奇丽心弦荡动，对凯瑟琳说：“以妹妹的身份，真诚的劝阻她。哪怕说出我们的一些事情都行，只要不涉及到生死底线，你自己明白的。”

凯瑟琳眼里亮起喜悦的光彩，又渐渐黯淡了：“凯姆在，不可能。”

奇丽安慰道：“至少要让你姐姐知道你的心意，你的立场。”

凯瑟琳缓缓点头，然后跺脚撒娇：“李奇、可以！”

“李奇从一开始就在尝试，但他每次都失败了，现在更没有可能”，奇丽说：“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头，有些事情只有奇丽可以做，有些话只有奇丽可以说。”

凯瑟琳眨着银灰眼瞳，好气的问：“什么，事情？”

“今夜就是一道命运之门，清醒的人会在门前做出正确选择，智者更会看清这道门的全貌，利用这道门来收拾那些碍眼的家伙。”

奇丽朝城堡外看去，大批官兵聚在门口，跟守卫推攘吵闹。上午的会议内容已经泄露出去了，这些人是来表忠心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

城堡里有些人还朝官兵们指指点点，像看笑话一样，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上层贵族。奇丽暗叹，费恩的贵族们还真是诚实厚道小郎君啊。

因为有血脉传承，地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对政治斗争的敏感度低得可怕。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们真的诚实厚道，不过是因为阶级地位世代相继，在他们心中深深刻下了傲慢而已。

对看惯了政争宫斗的华夏人来说，‘拥立”一词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哪怕是专门拍给中老年妇女看的影视作品，比如九虫夺嫡什么的，也明白站队的重要性。

很明显，很多人还没意识到今晚就是站队的时刻了。

奇丽敢肯定，对外泄露消息甚至怂恿这些官兵来拥立的，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至于那些还没明白的，如果没有外来干涉，或许不会有事，但既然自己在这里，当然得推着历史的车轮转得更快一点，轰隆隆碾过那些昏头昏脑的虫子。

如果是死神的话，此刻想必看到了这座城堡里，已经预约好的无数死亡。

凯瑟琳离开后，奇丽叫来缇娜。

告死魔女的手臂还没有复原，被药膏和绷带裹成了一根玉米棒子。她对奇丽哼哼着，一脸虚弱得不行的样子，伸出完好的手臂嚷嚷：“抱抱……”

“我知道你缺少母爱，但也不要因为我有尖耳朵就当是你妈啊”，奇丽叹道：“而且我也没奶给你吃。”

缇娜退而求其次，低头晃着耳朵尖：“我这里痒！”

奇丽弹了弹比自己娇小一圈的耳朵尖：“做点事就不痒了，我这有任务交给你。”

“任务！？”

缇娜惊愕的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臂：“真的非我不可的话，我也只能上啦，可我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呢？”

“又不要你动手，掌总就行了”，奇丽笑着说：“至于干什么，借今晚这个机会，正好铲除那些阶级敌人，比如……那个想把你抓回去当祖传惹不起的夕星伯爵。”

“什么祖传惹不起啊！你现在是精灵居然也说这种话！”

缇娜先是羞恼，然后惊喜：“要干他？太好了！”

接着讶异：“就在这里干？在女王的眼皮底下？”

“我可不是脑子长在耳朵上的人啊”，奇丽白了她一眼，因为戴着眼镜，这个鄙夷的眼神只能意会了。

跟缇娜咬了一会耳朵，告死魔女连连点头：“我明白的，这叫借刀杀人！”

“错！”

奇丽很严肃的道：“我们革命者不屑于运用阴谋诡计，我们只是历史的搬运工。今夜我们要做的是将未来几年内可能爆发的矛盾堆积在一起，当矛盾总量突破了某条界线时，就会像魔导炸药那样……轰……”

缇娜讥讽道：“我相信你奇丽，你是光明磊落的，这些坏主意都是把你变出来的李奇出的。”

奇丽讶异的看着她，老实说还很少见到她这么牙尖的时候。

缇娜呲牙笑道：“菲妮不在，这是我帮她吐的槽。”

你们俩感情可真是好啊……

缇娜去忙工作了，奇丽用随身助手呼叫茵丝：“去联络这个人，告诉他李奇有话跟他说。”

茵丝的头像在视野里做大喜状：“李奇回来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茵丝抱怨道：“李奇也真是的，一点不讲规章制度，怎么让你这个没在我们丝丝魔女心灵网络里注册过的魔女当他的代理。”

“特事特办嘛”，奇丽敷衍着，心说真要跑你们那去注册，那就完蛋了！

茵丝很不满：“等他回来，这事得好好说说，就算是总枢机也得遵守纪律！”

真是可爱的参谋长啊……

过了一会，瑞玛科王子兴冲冲的来到角楼上，见到奇丽，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您是……奇丽殿下？公爵呢？”

奇丽仍然武装着兜帽和墨镜：“李奇有事，他托我给你带几句话。”

“是吗？真是遗憾”，瑞玛科叹道：“我还想向他请教魔导车部队的战术运用呢。”

奇丽哼道：“他会很乐意跟你探讨这些问题，前提是，你还能活蹦乱跳的见到他。”

瑞玛科的神色顿时凝重了：“您是说……”

“这些话都是李奇说的，当然原话未必如此，但意思是差不多的”，奇丽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夜历史搬运工的第一件活计。

她说：“你的大哥是反对女王变成女皇的吧。”

瑞玛科苦笑：“是啊，之前我们还在吵呢。父亲已经老了，大哥正准备接过王位，他是很认同秩序同盟的，但一个帝国还是超出了他的接受极限，那意味着他会失去很多。”

奇丽再问：“你肯定是支持女皇的，但对你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呢？”

“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能好好劝说啊”，瑞玛科叹道：“形势很明白啊，我们需要帝国，需要女皇，为了更多人更美好的明天，我们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奇丽继续：“劝不动呢？”

瑞玛科无语，片刻后他摇头说：“那我只好跟大哥分道扬镳了，王子这个身份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我需要更宽广的舞台。战争之神已经眷顾了我啊，我可以在战争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奇丽毫不停歇的追问：“你大哥会接受？”

这时瑞玛科有些迟疑了：“殿下您……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在明说，王子殿下……不，瑞玛科将军”，奇丽凛然道：“你对萨其顿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十五王子，也不是简单的军团长，而是萨其顿人的战神！”

“你在王国里已经拥有了崇高的威望，你手下虽然只有一个军团，但这个军团已经有一万多人，相当于过去的五个军团了吧？而且还是一支拥有先进武器，百战百胜的雄师！萨其顿王国现有的所有部队集合起来，都打不过你的军团！”

“为你的军团提供兵员和物资的地区，也享受到了你一次次获胜后给他们带去的战利品吧？这些地区的民众，这些官员，也把你当作了大树，视你为领袖。你在萨其顿王国就算不是一言九鼎，也是打个喷嚏全国都要震一下的大人物了。”

“您太抬举我了”，瑞玛科不好意思的说：“跟公爵比，我算什么啊。”

“不要跟他比，他浑身是挂呢，我是说他的资源比你多得多”，奇丽毫不脸红的收下了瑞玛科对李奇的崇仰，接着道：“如果你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在王国里的政治地位，那么你就看不清你跟你大哥决裂后，萨其顿王国会有什么样的走向。”

瑞玛科并不是笨蛋，只是智慧都用在了军事上，奇丽一说，他就有所醒悟：“王国的走向……”

“对，你和你大哥的争执，可不仅仅是兄弟俩的矛盾，而是整个王国的矛盾。”

奇丽居高临下的审视他，即便戴着墨镜，瞳光依旧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你的选择，会决定萨其顿王国所有人民的命运，是前进还是后退，你得仔细衡量。”

瑞玛科额头渐渐泌出一层细汗，嘀咕道：“果然啊，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以为只是我和大哥之间的事情。”

他显得极为犹豫：“公爵是要我做点什么吗？那样的事情……”

“不，李奇并没有给你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或者建议，但他告诫你，如果要退，也不要把军团交回去，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瑞玛科咬牙道：“我当然明白，大哥会把这支军团用在……维护他的王权上。”

“所以，你要退的话，最佳的选择是把军团交给女王，然后找女王讨要瓦伦丁或者其他地方的封地，彻底告别萨其顿。”

“那如果是选择前进呢？”

“李奇说，只要你把这些事情当作一场战争，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战争……当然是要抢到主动权，出奇不意，以绝对的优势力量，用最快的时间击垮对手。”

瑞玛科嘀咕着，眼中满是挣扎。

奇丽转头看向角楼下方，瑞玛科也跟着看下去，聚在城堡大门外的官兵越来越多，但看得出仍然是自发的，或者小规模组织的，零零碎碎不成建制。

“说到主动权”，奇丽说：“你肯定想求见女王，但挤不进接见名单里吧？”

瑞玛科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当然，女王虽然也很器重他，可从级别上说，他确实比国王、大公和诸位传奇差得多。

奇丽启发他：“要让女王牢牢记住你的立场，难道只有等待接见这条路吗？”

“没有军令就擅自行动，这是……”

瑞玛科下意识的道，然后闭嘴了，他明白了奇丽的暗示。

“整整一个军团呢，而且还是女王麾下最能打的军团……好吧排除李奇，女王的印象一定会异常深刻。”

奇丽淳淳教导：“当然，为了萨其顿的子民，还要做点什么，你自己也该懂的。”

“我……我考虑考虑”，瑞玛科顿时感觉到如山的压力，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正站在命运之门前。

“命运不会青睐优柔寡断的人，战争更拒绝踌躇不前”，奇丽说完点点头示意谈话结束。

目送瑞玛科离开，最初他的身影佝偻着，步伐很沉重，再在楼下看到他时，他已经大步流星的奔向自己的魔龟车。

这个看来是搞定了……

奇丽吐了口浊气，瑞玛科终究性格果断，智慧非凡，只需要澄清利害，再做些提点就行了。

那么接下来那个家伙，就得花点脑筋了，自己毕竟没办法用李奇的形象出现。

她离开了角楼顶层，下到通讯室里，用信风之书呼叫了某人。

“是李奇吗？佐尔德聆听你的教诲”，整理得极为整洁的一张面孔出现，刚散去焦急之色，正满溢着喜悦，又因为出现的是张陌生面孔而骤然凝固。

在奇丽跟佐尔德通话的同时，角楼另一间房间里，缇娜半躺在沙发上，两眼的焦距在半空中不断移动。

在她的视野里，是一幕稍稍有些模糊的影像，看起来是个帐篷，几个人正在里面围着桌子，边吃边骂，其中那个尖耳朵青年的声音最响亮。

缇娜低声嘀咕着：“完全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啊，别说侦测结界，连静音结界都没布置！就算是那个讨厌的家伙，也让我没有一点报复的爽快感，反而有些愧疚呢。”

影像里，那个尖耳朵青年敲着桌子说：“她要当女皇，什么王国啊公国啊还被允许存在吗？我们遗忘森林说不定还会变成帝国的直属地，到时候能剩什么？”

听声音正是遗忘森林两大半精灵部族之一的夕星家族族长，领有伯爵的爵位。

他恨恨的道：“她口口声声维护秩序，断塔誓约？呸！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她现在这顶皇冠！”

咕嘟一大杯酒下肚子，他打了个酒嗝，酒气带着豪气一并上涌：“她不会得逞的！国王和大公们又不是为了迎来一位女皇而战！等会我们就去联络他们，明天让她和她那些只知道拍马屁的党羽们看清现实！”

五百零七 革命的潮起潮落，各方的人心漩涡

“夕星伯爵，你还真是睿智啊，对自己余生的估计也真是乐观。”

缇娜嘀咕着眨眨眼，景象又变换了。

视角像是来自栖息在树枝上的鸟，斜下窥探某间屋子，将其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明白内容。

“看这些家伙啊，连传奇都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大概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已经置身战场了吧。”

这一刻缇娜难掩得意之色，这次来瓦伦丁她只带了军事情报局的一支小队，负责反侦查。要完成李奇……不，奇丽的任务还力有未逮，但军团里有大把侦查兵和侦查设备。这些人干不了太精细的活，可侦查对象毫无警惕，也差不多能凑合了。

这个屋子里的人是侦查难度最高的一伙了，以瓦伦丁方面军副统帅，诺顿人罗伊达斯为首。

罗伊达斯：“上午我是在大厅里喊，那只是跟着大家凑热闹嘛，根本没当回事。女王不会答应的，她的立场我还不清楚吗？”

“她是为了王权和贵族而战，到头来自己成了女皇，那怎么说得通呢？想想之前诺顿的动乱，女王的态度非常坚决，你们不要担心，明天女王澄清一下这事就过去了。”

来自哈德朗的传奇牧师：“很多小人正跳得热闹呢，神廷的叛变分子、风暴群岛的魔法师、还有刚从西面回来的希尔维，尤其是普雷尔公爵！他人不在这，只是让人传话就差点当场说服了女王，这可不是小事！”

萨其顿的传奇宫廷魔法师：“至高议会那帮人的确是想让女王变成女皇，联合通讯委员会的发展已经显露出他们的险恶用心，梅迪阁下可能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普雷尔那边倒不必太担心，女王看似对他言听计从，却从没让他管过正事，这种事情怎么会顺从他的心意。”

某位红石大公：“咱们得联合起来跟女王好好谈谈，总之红石已经低头接受女王的统治了，没有道理再接受女皇的统治！女王的话直接向她交季节税盾牌税，带兵为她打仗就行了。换了女皇，随便一个贱民出身的官员都能代表她到我们的领地里指手画脚，横征暴敛，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个肥头大耳的油腻青年瘫在沙发里，侦查员备注的身份是诺顿新任大公米特-诺顿，他东张西望的显得很不耐烦：“我的香烤狮鹫肉呢？怎么还没做好？这座城堡真是太挤了，干嘛非要呆这里？

宫廷魔法师：“大公您不去求见女王吗？这事您该率先发表意见啊。”

青年大公摊手：“我去了啊前面排了那么多人，难道还要我跟那些侯爵伯爵，甚至不知道什么出身的家伙一起立在门外等？他们身上的臭哄哄味道远远就能闻到了，让我跟他们挤在小小的客厅里还不如杀了我。反正，女王召见我就去呗。”

罗伊达斯：“大公，有些事情您必须忍耐。您能继承大公的位置，还多亏了女王啊。”

诺顿大公不满了：“女王是站在我这边的，可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只有我才有资格继承吗？她又不是诺顿的女王。”

罗伊达斯还想说什么，红石大公打断了他：“晚上女王恐怕不会主动召见谁了，要不我们先准备一份声明，由大公倡议，再传递给其他国王和大公一起签署。”

罗伊达斯：“这个，为什么不由你们的大王子倡议？”

宫廷魔法师：“我们王子毕竟还不是国王，国王又不在这里，相互串联很麻烦啊。”

罗伊达斯：“有联合通讯网了很方便啊。”

“就签个名的事吧，交给我了”，青年大公说：“不管女王是骂还是赞，明天完事就能离开了，我已经受不了这里的空气，跟猪圈似的污浊得要命！”

缇娜看到这，目光转动，将一行字通过随身助手的加密传讯网络发送给了侦查员：“等会注意诺顿大公的侍从去拜访了谁，一个也别漏下。”

费共所在的角楼，通讯室里，佐尔德的影像在信风之书上含笑点头：“我就说过，公爵是把我当自己人看的，这么重要的关头，怎么少得了我佐尔德呢？我马上动用一切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办好这些事情，请奇丽殿下放心。”

正要结束通讯，佐尔德又轻咳了一声，目光变得鬼鬼祟祟的：“那个……奇丽小姐，这一夜会很危险啊，你们身边又没有足够的魔法力量。要不……我亲自带队过来，守护在您身边，如何？”

奇丽差点喷了，佐尔德你这是想泡我吗？

她二话不说就关闭了通讯，然后使劲摩挲胳膊，一身的鸡皮疙瘩啊，太恶心了！

这时候缇娜的报告也发送到随身助手上了，奇丽大致看了看，顿时精神焕发，很好，阶级敌人自己跳出来了！

特蕾希娅攻下瓦伦丁，迩香那边被罗姆罗斯还有不知道发挥了什么作用（更大的可能性是捣了很多乱子）的小红帽搞定了，迩香势力暂时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宗教革命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这个不能完全确定，毕竟费恩是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历史的演进会以更复杂和更曲折的形态呈现。克斯特王国暴虐之神的复兴，迩香枢机会核心力量没有损失，这都给未来的历史走向埋下了反复的隐患。

但现在，历史之潮是在向前湍急奔流的。

就在今夜，就在皇冠的问题上，一场封建革命紧跟在宗教革命的潮落后又潮起了。这是必定会自然演进到的历史阶段，在历史搬运工的推动下，它会更快而且更猛烈的发生。

这场新的革命不可能一下子摧毁旧的贵族封建体制，但作为这个体制的代表，那些企图阻挡历史巨轮的家伙，注定将成为第一波浪潮的祭品。

这些人能自动跳出来更好，说明他们很忠实的履行着阶级赋予他们的使命，扮演着他们应该扮演的角色。

“力量或许不太够……”

奇丽也不是有十足把握，想了想，决定跟另外两股势力互通一下声气。

“高登阁下正在忙着非常重要的事务，等他有空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

先联络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的代表，海瑟薇的叔叔高登，对方的侍从如此回应。

“难道是在跟海瑟薇密谋什么事情？”

奇丽心中咯噔一跳，说不定那个美艳传奇魔法师跟他想到一块了。

再用信风之书呼叫海瑟薇，是一个空灵而机械的女性嗓音回应：“主人正忙，您也不是李奇-普雷尔，请说明事由，再由主人确定是否与您预约时间。”

这就是维持奇丽身份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了……

奇丽觉得，自己的预想恐怕没错，海瑟薇那边也行动起来了。

芬恩从十多公里外的大军营帐里发来消息：“军营没有异常，有些小骚动，都是基层军官在串联，估计也是想到这里来表忠心，但没有高层组织他们成不了气候。”

这么说，即便是有密谋，也没有注意到军队的力量？

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强者啊，由广大低阶超凡者甚至平民组成的军队，虽然已经在战争中展现出了恐怖的威力，但潜意识里的蔑视依旧挥之不去，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

“如果魔法师的密谋是走上层路线的话，那就没什么好忧虑的了。”

奇丽稍稍放心，接着联络另一股势力。

虽然之前没什么接触，由双方的经历和立场看，甚至还说得上是敌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奇丽相信对方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

她派侍从去找特蕾希娅的私人顾问，布林托。

侍从带回了对方的回应：“非常抱歉，顾问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情明天他会亲自登门请教。”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意识到了命运之门在今夜出现。”

这条线没有搭上，奇丽也不气馁，至少明白了这两股势力并没有闲着，这就够了。

她再向芬恩发去指示：“咱们的人跟在佐尔德部队的后面，明暗两部分都安排好，不要急着行动，等着事情自行发酵到那一步。”

一切安排妥当，奇丽躺在了沙发上，抱着胳膊闭目养神，接下来，她就只需要等待女王相召了。

城堡另一座角楼里，由魔法开辟出奇异的空间，一个富有磁性的柔美嗓音如歌咏般回荡在空间里，这个嗓音正属于海瑟薇。

“叔叔拟的名单没有问题，诺顿公国是我们预定的保留地，新任大公是个傻子，罗伊达斯是个木头脑袋，这两个人和他们的党羽都必须连根拔掉。”

“萨其顿是块肥肉，但即将接位的大王子非常顽固，对魔法师、商业和议会制异常反感，这个人必须要清除掉，可以联络他的弟弟瑞玛科王子，蛊惑他们兄弟决裂。”

“还有红石，红石的矿脉非常丰富，很多家族都想在那里开辟新的魔导金属矿基地。可那里的大公们一盘散沙，对我们的商业和生产活动有很大的影响。我相信肯定会有几位大公对女王变成女皇不满，让那些大公跳出来吧，他们反对的声音喊得越响亮越好。”

另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哈德朗、唐古斯和艾兰尼斯这三个国家，还有北方和西北新加入秩序同盟的国家，我们暂时无法做针对性的布置。”

海瑟薇说：“没关系，我这边会制作一些幻景，煽动他们的贵族们跳出来。”

苍老声音自然是她的叔叔高登，带着一丝疑虑的道：“刚才李奇的代理人想跟我谈谈，我回绝了，李奇在打什么主意呢？”

“那家伙总是让人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一个正义圣女，可惜我忙着研究，不能当面看看”，海瑟薇说：“至于那家伙在忙什么……迩香的变故，恐怕就是他在掺和。既然他不在这里，影响不到特蕾希娅，跟梅迪、希尔维和努曼艾尔这些核心人物也没紧密关系，那就不足为虑。”

海瑟薇略略得意的道：“等他回来，看到形势大变，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呢。”

高登还比较清醒：“这样的形势似乎也是他乐于看到的。”

海瑟薇哼道：“但这是我们主导的，是我们引领的新浪潮！他会被我们远远抛在身后！”

“的确是这样，我这就去做安排，明天就付诸实施”，高登也按捺不住憧憬了：“您给特蕾希娅取的名号很不错，她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那是当然”，海瑟薇说：“曙光现在是她的，但未来必定是我……我们的。”

城堡地下室里，原本是监牢的地方被改作了仓库，某座仓库堆满了各式宴会用品。

仓库门口被女王近卫严密把守，布林托在里面张开了静音结界，按着一个水晶球，跟一张混沌不明的面目通话。

那张面目懊恼的道：“该死！我得马上回来！这么重大的变化，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麦戈尔，我不是神祇，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布林托叹道：“只有普雷尔早有预言，不过我相信他也没料到皇冠的问题会这么快的提了出来，否则他应该在这里的。”

“这是好事，此刻我们跟普雷尔不是敌人了”，麦戈尔冷声道：“美好的未来在向我们招手，但企图阻挡这个未来的人会很多，陛下需要我们的帮助！”

“陛下心意未定”，布林托说：“皇冠能不能落下，也说不清楚，我正在为此努力。你即便不在陛下身边，也能尽到应尽的职责。”

“那些鸡毛蒜皮的劣迹？”

麦戈尔不满的道：“对贵族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严重的罪行，女王陛下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公主了。”

布林托说：“不，你只需要证明，忠诚神廷的残余分子跟贵族们会继续勾结，会扭曲女王想要的美好秩序，这就够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道理很对，麦戈尔没有反驳，只是觉得不现实。

“如果，他们还有个首领呢？”

布林托嘿嘿低笑：“比如……虽然已经投降了，但仍然不甘心失败的博杜安。如果女王变成女皇，他将忠诚神廷余孽化整为零，跟王国公国们狼狈为奸，再找机会东山再起的计划就会失败，所以他必然在暗中串联地方上的神职者和基层贵族，准备掀起反对女王戴上皇冠的舆论声潮。”

“布林托”，麦戈尔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博杜安影响到女王陛下对你的信任了？所以你想干掉他？”

“在女王身边，拥有旧迩香经历，又能代表凯姆神职者的人，只需要一个，两个就太多了”，布林托很坦荡：“坑害一个作恶多端的红袍主教，难道让你良心有愧了吗？你有力量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也足以推动女王做出有利于我们的决定。”

麦戈尔很不爽：“你在利用我！”

布林托呵呵笑道：“我们相互利用，而且，这一切都是为了女王……不，女皇陛下。”

“是的”，麦戈尔咬着牙说：“我们需要一位女皇陛下。”

五百零八 惊变之夜，被忽视的力量

“凯瑟琳，你们走得太远了。一株大树难免会有长歪了甚至腐坏的枝条，我们要做的就是修剪枝条，而不是把整株大树砍倒。”

“在你眼里，那些奴隶和平民所受的苦难，来自两方面的力量。一方面是骑士、贵族、大公和国王们失去了仁慈和怜悯之心。另一方面是凡人固有的贪婪，想要不劳而获的贪婪。”

“奴隶应该得到温饱，平民应该过上富足的生活，这是身为贵族，身为领主的基本职责。贵族们疏忽了这样的职责，才制造了苦难。这不意味着所有贵族都是如此，更不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贵族和领主了。”

“至于贪婪，从奴隶到平民，从骑士到贵族，从信徒到主教，只要是凡人，都会被贪婪的欲望支配。欲望无法满足，所以凡人会痛苦。所以啊，奴隶和平民会因为自己过不上骑士那样的生活而痛苦，骑士会因为过不上男爵子爵那样的生活痛苦，一层层往上，即便是国王，也会因为无法永远享有财富和权力而痛苦，这是凡人共有的天性，是凡人之心必然带来的痛苦。”

“只有端正而虔诚的信仰，才会让人们欣然接受宿命，才会净化灵魂，消解因为贪婪带来的痛苦，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神祇的原因啊。”

“神祇没有凡人之心，不意味着祂是冰冷的，无情的。恰恰相反，祂是因凡人之心的信仰而存在的，祂本身就是仁慈和怜悯，是为凡人指引方向的存在。也因为祂没有凡人之心，所以不会被凡人之心的贪婪迷惑，会视这样的贪婪为敌。”

“只要人人都能面对神祇，只要神意不被扭曲，凡人不仅能获得神祇的抚慰，从国王一直到骑士，也能受到神意的约束，认清自己的宿命，忠于自己的职责，拥有应有的仁慈和怜悯。就能建立这样一个从上到下，和谐的，美好的，而且永恒的秩序。”

瓦伦丁西堡，属于主人的房间里，特蕾希娅牵着凯瑟琳的手，坐在床边低沉的述说着。一模一样的两张面目上，不仅色彩有异，神色也各不相同。

凯瑟琳摇头：“为什么，要有，奴隶？为什么，人，必须，属于，另一个，人？”

“为什么？”

特蕾希娅用指尖轻拂妹妹的淡金发丝，轻轻笑道：“因为你比我晚出生几分钟，所以你是妹妹。因为我们是母亲生下来的，所以我们得孝顺母亲。”

“超凡力量是分级的，即便力量是由血脉激发，也得从一级开始一步步成长。世界是分层的，十级半神不能再呆在主位面。”

“妹妹，为什么世界会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世界的稳定，才能走向永恒。哪怕是纪元更替，也不过是一切从头再来，这样的法则是不会变的。奴隶、平民、骑士、贵族，这样的秩序，就是世界的法则。”

凯瑟琳摇头，发丝跳动，脱离了姐姐的指尖：“你，父亲……”

特蕾希娅神色一滞，再幽幽叹道：“凯瑟琳，法则之外是有特例的，为了维护法则整体，一些个体就被安排了特殊的使命。不仅仅是我，在特定的时刻，会有无数的人例外于法则。”

“比如第一纪元，人类向东迁徙，无数平民甚至奴隶晋升为贵族，这是世界的需要。比如现在，我们的曙光战争也会让大批平民成为贵族，奴隶获得自由。他们看似违背了原有的秩序，但因为这样的特例，贵族获得了充实和净化，可以在战争之后的白地上恢复凡人的活力，这实际是在维护这样的法则啊。”

凯瑟琳还在努力：“姐姐，人人，平等，团结，友爱，集体，更强大！”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赤红教会……唔，费共，追求的大同主义社会是什么样的，我也有所耳闻。我甚至知道，你们把人与人的差别当作世界最大的罪恶，那叫……阶级？对，阶级。”

特蕾希娅的笑意带着淡淡的怜悯：“但你们说不清楚那样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像我所坚持，绝大多数人也认同的秩序那样清晰可见。我们的秩序，每一个细节都有尽善尽美的呈现，就像一幅静滞的画卷，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在画卷上找到完美的依据，我们只需要用画卷比照现实，依照画卷修整现实就行了。”

“一个连未来都说不清楚的信仰，怎么带领凡人去创造呢？那会产生无尽的纷争，每一步都埋藏着足以引发世界动荡的隐患。”

“你们就像阳光里最耀眼的那一圈光芒，是会伤害到所有凡人的。但没有你们这圈光芒，世界也会黯淡不少，所以，我容许你们的存在，认为你们的存在对世界是有益的。但我始终警惕着你们，不让你们扩散得更广，因为你们不容其他光彩的存在，当世界只有你们时，那就是凡人的末日。”

凯瑟琳有些发急：“费恩，生产力，足够，更先进，生产关系！”

“刚才你的鸟……”

特蕾希娅抿嘴一笑：“你的鹦鹉结结实实给我上了一堂课呢，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从奴隶到贵族的生产关系远远不能发挥费恩的生产力，注定是落后的什么什么，果然是来自黑暗时代的用语啊。第一纪元魔法帝国时代的记述，也有很多类似的语法……”

她摊手道：“但黑暗时代已经湮灭于历史了，魔法帝国也早就崩溃了啊，凯瑟琳，你们的信仰，没有成功的范例。”

见凯瑟琳神色黯淡，她又安慰道：“但你们在神陨高原做得很不错，我还从没见过靠那么少的人，就打赢了那样的战争，哪怕是哈德朗甚至萨其顿那样的王国，都未必能做到吧。”

她将妹妹揽在怀里，温柔的道：“我理解你为什么接受这样的信仰，你受尽了苦难，所以不忍心看到任何人再遭受那么一点痛苦。但你得分清痛苦的来源，有些是凡人必须承受的，是宿命注定的。”

凯瑟琳摇头：“宿命，不要！”

妹妹反手抱住姐姐：“放弃，好吗？和我，李奇，在一起！”

特蕾希娅楞了楞，低低叹息道：“我已经获得了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的认可，我与凯姆意志结合得更紧密了，就算我愿意，凯姆也不会放弃我呢，而且……”

她像是在开玩笑：“你姐姐是什么人啊，那个家伙，已经尝过甜头了，回去肯定吃了欧萝拉吧？身边还有那么多圣女，你是要姐姐和你一起，跟他的无数个姬妾争宠？”

凯瑟琳早有计划：“姐姐，女王，李奇，王夫，跪舔！我，欧萝拉，侍女！”

特蕾希娅很认真的问：“你真的不嫉妒？”

凯瑟琳的目光幽幽深邃，呢喃道：“有一点，只要，在一起，幸福，够了。”

“那可不好，万一李奇变态到要你变回艾丽，我们在一起，你就不是妹妹，而是女儿了”，特蕾希娅又开起了玩笑。

凯瑟琳很无所谓：“也好。”

“你啊，真是变态！”

特蕾希娅挠妹妹的腰眼，凯瑟琳呵呵笑着，姐妹俩躺倒在床上，揉在了一起，从嘻嘻哈哈到低低喘息，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光。

闹得正起劲时，窗外传来鼓噪声，依稀听到是“神佑女皇”、“女皇陛下举世无双”之类的呼喊，还有推攘吵闹的声音，姐妹俩都清醒了。

凯瑟琳很认真的说：“姐姐，不放弃，就，女皇。”

“我正在头痛呢”，特蕾希娅苦恼的道：“建立帝国是不可能的，我头痛的是怎么平复大家的心情，让大家打消这个念头，同时又能解决那些现实问题。”

凯瑟琳抽了抽鼻子，忽然又紧紧抱住姐姐，力量之大，让特蕾希娅都哼出了声。

一抱之后放开，凯瑟琳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偏开头说：“李……奇丽，想跟姐姐谈谈。”

特蕾希娅正想说等着接见的人太多，恐怕得排号了，凯瑟琳又道：“迩香，凯拉……斯卓，和，凯姆。”

女王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变了：“让她马上过来。”

回到自己的角楼，奇丽一跳而起，凯瑟琳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奇丽仍然心痛不已，不仅为凯瑟琳，也为特蕾希娅。

“放心，凯瑟琳，当你姐姐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会把她拉回来的。不管是个人的情感，还是革命的需要，我都不会坐视她被凯姆吞噬，被世界抛弃。”

奇丽指了指额头正如呼吸般微微闪耀的红宝石：“别忘了，这是凯姆之心啊。”

凯瑟琳瞪大了眼睛，脸上一点点绽开笑容，重重的点头。

“就知道，你，好！”

然后奇丽睁大了眼睛，凯瑟琳踮着脚，送了个热辣辣的，香喷喷的亲。

奇丽惊恐的叫道：“不要啊凯瑟琳，你会被我掰弯的！”

“豆腐，不好吃”，凯瑟琳红着脸捶了捶奇丽，跑去自己房间了。

“喂！你给我解释清楚这豆腐是怎么回事！好麻……”

奇丽揉着胸，暗道凯瑟琳多半是被菲妮教坏了，再又哼哼出声。

身体更麻了……

手感太好，完全停不下来啊！

不是说自己揉自己根本没感觉吗！？

城堡大门的喧哗声清晰入耳，奇丽压下杂念，赶紧去见特蕾希娅，革命的先声正在这股喧哗中酝酿，他得缠住特蕾希娅，不让她提前出面，压制矛盾，让这场革命推后。

大门已经聚了好几百官兵，因为来自各个军团，显得杂乱无章。

他们被门卫拦住，即便人多，也只是推挤着不敢有过份举动。即便这样的行为，也全靠嘴里喊着的口号给他们壮胆。

守护城堡大门的卫兵来自各个国家，因为这是个礼仪性的岗位，所以大多都是贵族之子，或者是直属王国公国的骑士。而聚在门口的军团士兵，地位最高的也不过只是开拓骑士，这个身份对正统贵族来说跟平民没什么差别。

当然，这也跟卫兵们只是阻拦他们进城堡，并没有更多举动有关。绝大部分卫兵和请愿者的立场是一样的，又是在战争胜利的大背景下，双方都很克制甚至相互是友善的。

不过随着人越来越多，这样的默契也难以再维持下去。

当一支支上百人的队伍接踵而至，在大门口前列队，用异常整齐的口号呼喊女皇陛下时，守卫的现场指挥官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篝火晚会之类的喜庆节目，也不是自己这个层面能控制的了。

“快去找大队长！”

他急切的招呼部下，周围一圈只是子爵男爵之子，而且大多都是次子的部下都畏惧的摇头。大队长是唐古斯公爵之子，这会多半在举办私宴，搅了他的兴致，那可了不得。

“算了，也不能找他……”

中队长是诺顿某位伯爵的小儿子，想了想，觉得把大队长叫过来，那家伙多半要跟请愿者一起高喊口号了。

“还是去通知军团长吧”，中队长这么想着，自己跑去找人了。

负责保卫瓦伦丁西堡的是女王的近卫军团，全由各个国家的贵族子弟组成，军团长就是罗伊达斯将军。这不仅因为罗伊达斯将军尽忠职守，深得女王信任，同时也是展现秩序同盟各国一家的政治姿态。

实际拱卫女王的是直属女王的秩序圣骑士团，还有奴曼艾尔统领的同盟骑士团。这两个骑士团也只是派出部分人手守卫女王所在的中心城堡，最内层的贴身护卫，自然是女王最信任的贴身侍从。

当中队长跑去找罗伊达斯的时候，大门外又来了一支部队，总数上千人。跟之前的官兵一样也没携带武器，都是空手，但队列严整，步伐坚定。

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在大门外列成密集方队，齐声呼喊“女皇”，听口音都是红石人。

没过多久，又一支部队过来了，居然有两三千人之多。队列虽然不如那群红石人整齐，却也比之前的官兵纪律严明。

他们在红石人旁边列阵，喊起了同样的口号，听口音都是萨其顿人。

这让聚在门口的散兵游勇有了模仿的样板，他们有的跟着列队，有的施展能力赶回营地，要召集更多的兄弟。

当大门外聚起了四五千人，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时，城堡里的芸芸高层再也坐不住了。

“陛下，这时候出去，要宣布什么样的消息呢？”

城堡里属于主人的小客厅里，奇丽对因为外面的喧哗而有些心神不宁的特蕾希娅这么说。

特蕾希娅随口道：“得让大家安定一下吧，告诉他们我会做出决定的。”

奇丽说：“只是士兵们的喜悦呼声，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如果您出去的话，他们还会安定下来吗？”

特蕾希娅叹道：“也是，就让他们喊喊吧。”

她的注意力转到奇丽的话题上：“也就是说，凯拉斯卓和本恩的遗体，还被封印在那个半位面里？”

静音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喧哗声，奇丽说：“这个就要从头说起了。”

五百零九 只有一个女皇，一个帝国才能保护我们的所得

“哪个军团的？不管哪个军团，没有调令就跑过来，是要造反吗？”

听了中队长的报告，罗伊达斯大怒，招呼侍从：“集结近卫军团，把士兵赶回营地，再把主使者抓起来！”

中队长心头咯噔一跳，隐隐有些后悔来这趟了，小心的劝解道：“他们只是来请愿的，希望女王陛下戴上皇冠，这么做不太好吧？”

罗伊达斯咆哮：“不管干什么，军纪就是铁律！”

侍从也有些犹豫，现在似乎不是讲军纪的时候：“但是……”

“我是瓦伦丁的副帅，近卫军团的军团长，我的职责就是维护军纪！”

罗伊达斯很坚决：“女王陛下难道还会怪罪我？快去！责任都是我担着你们怕什么鸟毛！”

侍从和中队长心中稍安，领命而去。

没一会几个大队长来了，有的直接质疑罗伊达斯是什么用心，有的委婉劝解说对方没带武器不是来捣乱的，等明天再讲军纪不迟。罗伊达斯对前者置若罔闻，对后者破口大骂。

不过有的大队长说到了现实问题，罗伊达斯就不能不认真考虑了。

在外面聚起的官兵已经快到万人了！还在以每分钟几十人的速度增加，以近卫军团区区两千多人的规模，想要赶人，怕不是被人赶的下场。

罗伊达斯皱眉：“虽然说现在军团士兵的超凡者比例已经超过一半了，可大部分都是只会用魔导枪作战的见习啊。近卫军团最低都是一级的正式超凡者，赶这些人不跟赶猪羊一样？”

侍从叹道：“正因为只是见习，所以都经历过排成紧密队列，用魔导枪跟敌人在百来米外互相枪毙的战斗啊，现在又不是在战场上，他们可不会害怕。”

来自萨其顿的大队长抱着胳膊嘲笑道：“是啊，我们近卫军团的贵族子弟只会站木桩，就算有点超凡力量，跟那些在枪林弹雨里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怪物们打群架，两三下就会落荒而逃吧。到时候让大家，尤其是让女王陛下看到近卫军团的丑态，那可糟糕了呢。”

“这帮贱民！”

虽然语气让罗伊达斯很不爽，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毕竟他是副统帅，军团的实际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今天本来就该讨论把这些必定会作乱的家伙赶回老家的事情，没想到被皇冠的问题给拦着了”，罗伊达斯开始后悔白天在大厅里，也跟着起哄一起喊皇冠了。

他沉声道：“近卫军团还是要集结，同时也去通报各位国王代表和大公们，让他们赶紧出面把各自的军团赶回营地！皇冠问题是我们跟女王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容许这些贱民出声了？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即便是那个萨其顿大队长，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罗伊达斯又压低声音：“不要惊动了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如果问起，就推到我身上。”

另一个大队长问：“要不要武装起来呢？”

罗伊达斯白了他一眼：“你到底蠢到了什么地步？等那些人作乱了再找武器吗？当然要武装啊！”

一队队近卫军团的士兵披甲持枪，不断汇聚到城堡大门，同时封锁其他出入通道。与此同时，呼喊声减弱了许多，却有更多的官兵聚到了大门外的荒地里。

已经超过万人的官兵按照一个个中队、大队、军团列队。一盏盏萤石灯，一面面战旗立了起来，俨然要等待检阅的样子。

近卫军团只是跟这支不断壮大的队伍对峙着，另一些人穿越了对峙地带，分散到各个军团前。这些衣着华贵的人大多趾高气扬，不是骑在龙马上，就是坐在魔导车上跟那些队伍的领导者们对话，有的甚至只是派出侍从传令。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城堡下方，布林托刚出来，就听到了城堡外的喧哗。

侍从解释：“很多军团士兵都跑来表忠心，希望女王加冕为女皇。”

布林托随口道：“那些贱民来凑什么热闹？去问问罗伊达斯将军，跟他说女王需要安静。”

侍从急急去了，片刻后回来报告说已经在采取行动，布林托挥挥手没再理会了。

“闹就闹点吧，至少能让女王知道军团是拥护她的。”

布林托这么嘀咕着，让侍从去联络其他神祇教会的首脑，对他来说这才是正事。

城堡另一处角楼，高登从通讯室出来，也听到了喧哗。

侍从解释之后，高登点头：“是好事，不过也没什么意义，就是让我们在明天的回忆上多一个理由而已。”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又钻进通讯室去忙了。

大门外，跟那些军团对话的贵族们声音渐渐高了。

“你们是萨其顿人！竟敢不听大王子的话？大王子很快就会是国王了，你没搞清楚自己的地位吗？”

一个伯爵正在训斥几个军官，萨其顿的大王子并没出面，这很自然，喝退军团基层官兵的事情怎么可能让王子出面。

“我们现在是秩序同盟的军人，我们首先服从女王的王令，然后才是萨其顿的王令！”

“大王子难道反对女王当女皇吗？让大王子出来对大家说清楚！”

“我们只是来表达自己的心愿，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这些最多只是小队长的军官愤怒的抗辩，他们怀着满腔热诚在这里集合表达心声，没想到贵族们会跑出来喝止他们。

军官们带头，后面的士兵也有了胆气，纷纷冲那个伯爵鼓噪。

伯爵也很愤怒：“好大的胆子！女王当不当女皇，女王会跟我们商量，你们也配掺和？”

军官们毫不退缩：“我们为什么不配？我们为女王的事业流血牺牲！喊几句口号都有错吗？我们拥护女王当上女皇，带领我们继续战斗！”

士兵们也激动起来了，不配掺和？

他们加入这场战争，固然是认同女王的信念，但同时不也是为了改变人生，挣脱身为奴隶、平民和弱者的苦难，走向更美好的明天吗？

这场战争让他们获得了超凡力量，他们也都憧憬着继续成长，获得赏金、名誉甚至爵位，以焕然一新的身份回到故乡，开始新的生活。当然换个地方，过上更好的生活也可以。

总之，女王成为女皇，才能肯定他们的功绩，才能确保他们获得的赏金、名誉和爵位不被家乡的男爵子爵们、城主们、或者伯爵侯爵乃至大公和国王们夺走。

总之，他们以及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们，需要一个新的国家，一个帝国，如此才能让他们憧憬的美好明天有真正实现的可能。

现在有人对他们说，这样的事情他们不配掺和？

“你是哪个家族的？什么爵位？平民？开拓骑士？”

伯爵不敢在女王的话题上纠缠，转到身份上：“好大的胆子！不经我的许可，你们这些贱民也敢昂着头跟我说话？也敢还嘴？”

侍从喊道：“跪下！你们没听到伯爵的话吗？”

军官们回以轻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沉默。

的确，贵族法则是强大的传统，哪怕是他们，努力争取的，也不过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拥有伯爵一样的权力。

但在眼下，他们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女王的追随者，女王的骑士。这是不分贵贱的，女王之下，人人平等！

这之间的差异，他们一时无法澄清，他们只好用沉默表达对贵族法则的反抗。

“混蛋！你们这是造反！”

伯爵怒不可遏：“抽他们！给我狠狠的抽！”

几个侍从挥着马鞭围了过来，这一幕景象，如果剥离了此刻的环境，脱去了军官们的制服，回归制服下的身份，在整个世界都时时可见，司空见惯，抽人的和被抽的都视为理所当然。/

可就在此时，情况却不一样了，军官们怒吼着“你们敢”，士兵们也目露凶光的围了过来。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双方都视对方为虚张声势。

但当侍从被伯爵催促，依循本能的挥下鞭子，抽在军官的身上时，就像魔力神力已经充得满满的魔导炸药被一个小小神术点燃那样，军官和士兵们都爆发了。

几十上百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侍从顿时被压在下面惨叫连连。

伯爵的坐骑被吓了一跳，连带伯爵也以为自己成了目标，他下意识的拔出长剑乱挥，剑尖在某个军官上拉出一条血痕，也让这个军官的眼珠顿时充血。

伯爵被扯下了马，先是喊救命，接着喊饶命。

在伯爵身后还跟着一些侍从，这些忠诚的侍从自然只考虑主人的安危，当机立断的端起魔导枪。

零散的枪声在人群中溅起朵朵血花，也让正围殴伯爵的官兵们一愣。

紧接着，更愤怒的呼喊声响起。

“他们居然对我们开枪！‘

“杀了他们！”

“敌人！这是敌人！”

队列顿时乱了，数百上千人一拥而上，区区几枝魔导枪怎么可能抵挡。

人群里也不乏有聪明人，高喊道：“他们反对女王加冕，他们是奸细！反贼！异端！”

这个萨其顿军团的变乱并没引起其他军团的关注，毕竟枪声不是很明显，而同样的混乱，已经早于他们发生了。

在身着皮甲，都有一双尖耳朵的军团前，百来个晨歌和夕星伯爵的侍从围成一圈，苦苦抵挡着数倍于他们的同类的攻击。

侍从们一边用盾牌刀剑逼退军团官兵，一边怒骂着奴隶、贱种之类的话，回敬他们的是雨点般的唾沫、泥团甚至石头。

看到军团的乱象，守护大门的近卫军团开始推进，罗伊达斯给他们下了严令，就算赶不走人也要确保秩序井然。现在的情况，显然到了不得不武力驱赶的时候了。

并不是所有军团都陷入混乱，来自唐古斯、哈德朗和艾兰尼斯的军团一直很整齐的呼喊着口号，前往这些军团的联络官不仅没有喝退他们，还加入到了队伍里，成了级别更高的领导者。

见到近卫军团行动，这些军团趁机前进，原本双方还空着一段地带，现在已经消失了，远远看去，还以为爆发了一场旧时代的战斗。

距离瓦伦丁西堡几公里的地方，独立七十四军团的营地，军团长瑞玛科王子只带领了一半人手去支援希尔维，这里还留了一半部队。

一支人马急急奔入营地，直接闯入军团长的大帐，敲响了集结所有军官的战鼓。

萨其顿大王子穿着一身银亮铠甲，由萨其顿传奇级别的宫廷魔法师，以及数十名精锐侍从护卫，在大帐里来回踱步，显得踌躇满志。

所以当大帐被猛然整个掀开，数十上百辆魔导机枪车以及车载魔导炮，以及上千手持自动魔导枪的士兵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时，大王子震惊得变成了雕塑，保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哥，你让我马上返回萨其顿王国，原来就是为了来接收我的军团啊。”

瑞玛科王子现身，隔得远远的，面目在萤石灯下依旧清晰可见。看起来有些遗憾，也有种决然之下的淡定。

大王子终于回过神来，惊怒交加的喊道：“这、这不是你的军团！是萨其顿的军团，是我的军团！”

“是的，我错了，这不是我的军团”，瑞玛科淡淡的道：“但你也错了，这并不是你的军团，不是萨其顿的军团。”

大王子喊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

瑞玛科转头左右看看，高声喊道：“告诉我，士兵们，你们为谁而战！？”

数千人齐声高喊：“为了特蕾希娅！为了女王！”

瑞玛科举臂喊道：“为了女皇！”

人们的声音更高了：“为了女皇！”

瑞玛科对大王子摇头：“这个军团的番号是秩序同盟七十四军团，从我这个军团长，到最普通的士兵，都只服从特蕾希娅陛下的命令。你想接管军团，有陛下的命令吗？”

大王子恨声道：“瑞玛科，你想叛变吗？”

那个传奇魔法师站了出来：“这不是想叛变，是已经叛变了！瑞玛科殿下，你背叛了萨其顿王国！”

“拿下他！”

有了传奇撑腰，大王子镇定多了：“你们传奇应该不会怕那些枪炮！”

传奇略略沉吟，力量喷涌，准备动手。

一个低沉的女性嗓音响起：“居然说瑞玛科叛变？也行，在你们审判瑞玛科之前，我得先审判你们叛变的罪行！”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站到了瑞玛科身边，顿时让大王子和那个传奇大惊。

希尔维！

“谢谢元帅了，真没想到元帅接受了我的请求”，瑞玛科感激的对她点头。

“原本只当作还你的人情，毕竟你在西边帮了我很大的忙”，希尔维说：“可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是有人急不可耐的要瓦解我们的同盟，要背叛特蕾希娅。”

大王子绝望的道：“这、这只是我们萨其顿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来管？”

“凭什么？”

希尔维冷笑：“就凭瑞玛科支持女王加冕成为女皇，就凭他的军团是女皇的军团，而不是你们萨其顿王国的军团。”

她缓缓拔出腰间的剑，暖白而稠密的圣光在剑身上如水流一般荡漾：“你该庆幸，你还只是个王子，你的作为还不能代表萨其顿整个王国，不然你的叛变，就是将整个王国拖进了黑暗的深渊里。”

圣光水纹喷薄而出，凝结成尺长的剑芒，希尔维扫视这帮人，目光就如剑锋一般锐利：“现在，是束手就擒，还是等我砍下你们的脑袋。”

大王子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传奇，那个传奇魔法师哆嗦着嘴唇，勉强挤出一句话：“同盟之内，传奇之间，不该互相争斗。”

说完他对希尔维微微躬身，身影消散，希尔维也没有阻拦他。

大王子脸色瞬间惨白，这时候身后的侍从们也一个个跪了下来，他晃了晃身体，像是整个人的脊椎都被抽走了，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五百一十 暴风疾雨，西堡兵变

城堡某处角楼里，诺顿、红石、萨其顿几个国家的代表正围着罗伊达斯急切的叫嚷。

“必须通报女王了，那些贱民在造反啊！”

“等女王出来，几万人高喊女皇，那就全完了！”

“近卫军团靠不住，赶紧调信得过的军团把这股乱子镇压下去！”

“传奇呢？找几个传奇出去动动手就能把他们赶走啊！”

“除了宫廷魔法师，其他的传奇可不会趟这滩浑水。”

罗伊达斯脸色变幻不定，正处于极度犹豫的状态。

“需要我出面吗？”

旁边在啃烤肉的诺顿大公说：“其他地方的人我管不了，诺顿人总得听我的吧？总是这么闹，吃肉都吃不舒服。”

包括罗伊达斯在内，所有人斜了他一眼都没说话。

诺顿人都会听你的？你老爸是怎么死的？当外面那些贱民是你城堡里的奴仆吗？

诺顿大公耸耸肩：“好吧，到时候再要我出去我可不答应了啊。”

罗伊达斯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对大公的侍从说：“给大公准备更多的食物，绝对不能让大公抛头露面！”

大公顿时兴致高涨：“烤地行龙！冰原地行龙肉！我还从没吃过呢，说出去都丢人啊。”

众人相对默然，这时罗伊达斯也下定了决心，招来侍从，点了一连串的人名：“让他们带领部队，全副武装，马上赶过来！”

侍从走后，他对其他人解释：“这些人是之前跟随我回诺顿镇压暴乱的部下，都忠心耿耿。”

有人踌躇道：“女王那边……”

这些人忠心的是谁，人人都心里有数，要么是诺顿这个国家，要么是罗伊达斯本人，总之不可能是女王。

“等事态控制住了，我再去向女王请罪”，罗伊达斯咬着牙说：“皇冠什么的还是其次，军团自行其是，围堵要挟女王，这就是叛乱！我必须执行军法！”

另一个侍从急急奔进来叫道：“将军！快出来看啊！太可怕了！”

一行人上到角楼顶层，环顾四周，人人都如遭雷击，或瞪眼或抽气或者屏息，没一个人说出话来。

无数萤石灯或者火把在夜色中亮起，汇聚成条条看不到尽头的长河，自四面向城堡逶迤而近。

“都去拦截！带上你们的人去拦住他们！”

罗伊达斯快疯了，怎么会这样？

“我们的军团倒还好说，可还有风暴群岛的军团啊，他们现在都直属于女王！”

“这些贱民哪来的胆子？一定有人暗中唆使！”

“光我们拦没用！唐古斯、哈德朗和艾兰尼斯的军团没人拦！”

“神啊，这是多少人？所有军团都跑过来了吗？”

其他人都惊恐的叫着，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生出根本无法抗拒的无力感。

秩序同盟在瓦伦丁围城战里投入了总计七八十个军团，总人数超过三十万。在这些军团里，单论数量的话，萨其顿人是最多的，其次是魔法师交出的风暴群岛人，之后才是哈德朗、诺顿、红石、唐古斯和艾兰尼斯。

看现在的动静，就算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超过十万人涌了过来。就算这些人能拦住本国的官兵，还有至少一半是没人拦的。

罗伊达斯难以置信：“这些人是怎么组织起来的？之前跟北方佬决战的时候行动也没这么整齐！”

“那时候战场不在通讯塔的范围里”，侍从苦着脸说：“但现在……西堡虽然还没建通讯塔，但有临时的通讯浮空船，半径三十公里范围内，只要能用魔导枪的人，就能用随身助手互相联络。”

说话的时候侍从还晃了晃手腕，类似护腕的东西正是新式随身助手。

这种小巧的魔导器只有发短信和通话功能，还必须在通讯塔范围里才有效，但价格便宜，甚至很多都是白送，只是按照每个月个把银便士的价格收服务费，以罗文娜、佐尔德工坊为首的魔导工坊大批量供应，不是平民的军团官兵几乎人手一个。

罗伊达斯骂道：“该死的，我早就说过不能让士兵用这玩意！”

看看自四面八方奔流而来的光河，罗伊达斯的战意被激发出来了，他将今夜的动向视为一场战斗。

“我去！以瓦伦丁方面军副统帅的名义，要求他们返回军营，如果不遵从命令，就直接开火！你们也一样，带领你们的亲卫部队，以我的名义阻止他们！”

罗伊达斯恨恨的道：“这些贱民，就是不安分，跟之前在诺顿作乱的暴徒没什么区别！”

见众人神色不安，他又道：“放心，我不会给其他人歪曲用心的机会，我会马上派人报告女王，说这是士兵的暴乱。”

罗伊达斯和众人急急下楼布置，而城堡外的光河还在一条条的增加，天空还出现了零星光点，狮鹫和角鹰兽的骑手们举着大灯，正尝试着拼出“女皇”的字样。

“艾弗比埃的艾吉恩特，图铎大帝的使命……”

城堡里，特蕾希娅消化着奇丽转述的消息。

阿丽珊从冥岸进入主位面损耗很大，只是用冥河之力转述了桑妮的说辞。桑妮想必也没有把细节全告诉阿丽珊，至少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从转述来看，她似乎就是溜进去偷窥了一把，顺带偷听到了一些密辛。

确认这些消息没有泄露己方的秘密，奇丽就全部转告了特蕾希娅，现在看来果然还欠缺一些环节，让真相还笼罩在一层薄纱里。

“看来只能跟罗姆罗斯先沟通，再进入那个半位面，才能知道事情的全貌”，特蕾希娅有些忧虑：“整件事情，暴政之神本恩夹杂在里面，不知道起着什么作用，我很怀疑罗姆罗斯的意志受到了暴政之神的控制。”

奇丽正要说话，侍从急迫的敲门，从静音结界里看出来，能明显看到门上荡起一圈涟漪。

“一定是很紧急的事情”，特蕾希娅收起结界，叫侍从进来。

听了侍从的报告，两人同时变色。

特蕾希娅是愕然：“士兵暴乱？”

奇丽是遗憾，只能拖到这里了，不过这是罗伊达斯的报告，针对军团的布置应该还有机会奏效。

“跟我去看看吧”，特蕾希娅还没当作太紧要的事情，想跟奇丽继续谈迩香的事情，招呼奇丽一起到了城堡顶层。

看到四面八方的光河向城堡汇聚，天空上也有好几处亮着“女皇”字样的灯光，别说特蕾希娅，奇丽都为之震撼。

她都没料到请愿者的规模会这么大了……

“这的确是暴乱”，特蕾希娅皱起了眉头，神色很不好看。

奇丽赶紧辩护：“他们是为了陛下而来的，是向陛下展示他们的忠诚，倾述他们的心愿。”

“这不是违背军令的理由！”

特蕾希娅冷声道：“这有多少人了？超过十万了吧？他们是军人，军令是第一位的，这完全就是兵变！”

女王转头看住奇丽，眼里是凛冽的寒意：“是你们指使的？”

特蕾希娅啊，你的阶级立场为什么这么坚定呢？

奇丽暗暗叹着，摊手道：“希望陛下成为女皇，希望新的帝国能让他们幸福，让他们保住从战争中获得的利益，这样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提醒和指使吗？”

“至于这么大的规模，我猜想是通讯网络带来的便利吧，毕竟人人都可以直接通话，省去了相互联系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女王握起拳头，有些懊恼的捶了捶栏杆：“我早该料到有这样的坏处。”

奇丽再接再励：“那么陛下，去喝退他们，告诉他们您是不是当女皇，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没有资格向你请愿？”

“不要玩这样的言语伎俩！”

女王很不爽，她想起了某个家伙。是他改造了魔导武器，让这么多平民甚至奴隶参与到战争中，是他倡议和推动的联合通讯网络，让底层的人都能便捷的互通消息。

奇丽的话说中了她的心声，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公主了，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她会失去所有军团官兵的人心。

秩序同盟还面临着迩香残余的威胁，跟罗姆罗斯对峙甚至冲突的可能性很大，未来她肯定还要去迩香彻底解决凯拉斯卓和凯姆的问题，她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她需要军团忠诚于她。

可现在，看这个架势，绝大多数军团官兵都不再满足于她的身份了，他们渴求在一面更荣耀，更尊贵的旗帜下战斗。就如奇丽说的那样，只有这面旗帜，才会保护他们的利益。

“利益……为什么人们不能只是为了信念而战呢？”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些光点非常碍眼，这些人的诉求，污秽了她的崇高事业！

奇丽反问：“陛下，不希望您成为女皇的那些人，难道是单纯的为了信念吗？”

特蕾希娅一滞，她当然心知肚明，虽然上午在大厅里，大家都在呼喊皇冠，可几乎所有国家的上层贵族，都是反对她成为女皇的。讽刺的是，像唐古斯大公那样信仰虔诚的贵族，却又支持她成为女皇。

“陛下，没有利益之争的信念之争，又怎么会引发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呢？”

奇丽努力给特蕾希娅找台阶：“如果只是单纯的信念之争，一场决斗就能解决问题了啊。”

特蕾希娅理所当然的道：“但不是这些人，不是应该恪守军令，认清自己地位的士兵！”

“为什么不该是？”

奇丽反驳：“他们为您的事业流血牺牲，难道不该得到应有的回报吗？他们要求的不多，只是相信他们是为崇高的理想而战，同时也希望保住他们应有的收获，哪怕只是纯粹的荣誉。”

“这场战争让数百万人离开家乡，踏进枪林弹雨，血雨腥风的战场，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陛下您是想让他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打完这场战争后就回到家乡，继续过他们原本的日子？”

“他们是为了改变，为了您允诺的新秩序而来的。当迩香的统治被清除之后，他们渴求新秩序有强力的，并且高尚的领袖来保障。”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着，低声道：“我会给他们赏金，赐予他们骑士或者更高的爵位。我会在瓦伦丁重建王国，吸收大量的军团官兵，他们会补充到贵族体系里。他们会获得足够的回报，还要求更多，就是贪婪……”

奇丽叹气：“瓦伦丁容不下十万开拓骑士啊，而且贪婪的也不止他们，原有的贵族们也是人，他们不也会贪婪？清除了迩香的统治，他们会渴望什么？不会渴望替代原有的教会势力，在平民和奴隶身上获得更多利益吗？在他们看来，那也是他们原本就该获得的回报啊。”

奇丽指向城堡外某处地方：“看看，他们对这场请愿的态度，似乎过于激烈了呢。”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特蕾希娅眼瞳紧缩，城堡外正在发生争斗，一方已经用上了魔导枪和刀剑，而请愿的官兵手无寸铁。

特蕾希娅挥拳将栏杆砸碎了一大截：“混蛋！谁让他们动武的！罗伊达斯那个混蛋！”

“我得马上……”

她似乎马上就要跳下去阻止，身躯一晃又停住了，语气很不确定的道：“只要我下去了，女皇的呼唤就会响彻大地吧？”

“这是必然的……”

奇丽装作很体贴的建议：“当然，陛下可以先安抚住官兵们，说会好好研究，让大家回去耐心等候。”

“然后呢”，特蕾希娅咬着嘴唇说：“最终结果是不当女皇的话，他们就算不怨恨我，也会怨恨现在阻拦他们，甚至向他们开火的人，我的军团会分崩离析的！”

其实也没那么绝对，这样的事情你从没经历过，才会这么着急上火，其实安抚兵变有很多法子。

奇丽悠悠的想，但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而且，今夜要发生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是眼前的兵变……

特蕾希娅不敢下去了，只是招来侍从，要他们去传令约束双方。

她心烦意乱的对奇丽说：“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奇丽没再多话，行礼退下。

下了顶层，缇娜发来了监视目标的最新动向，加上之前他们相互串联讨论的内容，编辑成一目了然的简报。

正在寻思这份简报该交给谁，希尔维急急而来。

见到奇丽，她随口问：“陛下是在上面？”

看她风尘仆仆，一脸沉凝，奇丽心头一动：“是啊，陛下正在左右为难。”

“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希尔维之前对奇丽是有些许敌意，可此时却显得同仇敌忾了：“瑞玛科没叫上我的话，萨其顿大王子这时候已经把七十四军团夺到手里了！叛党正在行动！”

奇丽装作大吃一惊：“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瑞玛科干得好！居然聪明的拉上了希尔维！

而且……叛党……

奇丽取出随身助手里存着简报的记录晶片：“元帅说到叛党，我收到了一些热心人士的报告，正在为难该怎么跟陛下说。”

希尔维用异样的目光看看奇丽：“热心人士？你们胆子不小呢，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些事情。”

奇丽回以深深一笑：“我们费共对皇冠的态度，不必再强调了吧？”

希尔维点点头，接过晶片插到自己的随身助手里，这位元帅也与时俱进，用上了这玩意，当然更有可能是受了瑞玛科的影响。

片刻后，希尔维脸色铁青的道：“我的预料果然没错，这帮人真的串联起来了！”

“他们敢夺军团，敢不经陛下许可就驱赶请愿的官兵，甚至对自己人开枪”，奇丽幽幽的道：“接着还会干什么，真是难以想象啊。”

希尔维认同的点头，但又摇头：“我不适合挑头跟陛下说，毕竟刚从西面过来，陛下会认为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这家伙还有点头脑呢，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正相对沉吟时，又一队人过来了，想到城堡顶层找特蕾希娅。

看着领头那人，希尔维和奇丽对视一眼，这一刻心有灵犀。

希尔维招呼道：“布林托顾问……”

五百一一 诸神保佑女皇，人民发来贺电

城堡里，布林托的脸色随着希尔维的讲述和奇丽的补充一变再变，城堡外十来公里的地方，正领着上千骑兵策马急奔的小罗伊达斯脸色也骤然一变。

作为罗伊达斯的嫡子，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已经独立领军一年多，战功显赫，现任诺顿骑兵军团的军团长。

之前诺顿叛乱，是他作为父亲的先锋，率领骑兵军团率先击溃叛党的武装，冲入被叛党控制的国都，为此还获得了女王颁发的铁拳勋章。

几天前他刚继承叔父家的伯爵爵位，“铁拳伯爵”这个称号正随着他的名声冉冉升起，是秩序同盟里一颗冉冉升起，正追赶着瑞玛科王子的新星。

接到父亲的命令，小罗伊达斯毫不迟疑召集了第一时间能集结到的骑兵，全副武装，赶赴西堡。

人人胯下都是健壮龙马，身上是秘银护甲，魔导枪、长剑、盾牌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马车拖着前阵子刚从商人那里弄到的十来部魔导机枪。

小罗伊达斯一颗心正炽热沸腾着，军团的士兵和低级军官都是贱民，跟在诺顿公国作乱的叛党一样，天生反骨！

不过他们也不足为虑，没有贵族的带领，又没有武器，就算十万人又算得了什么，他这支骑兵足以将这些乱兵驱散，为自己和父亲带去又一桩荣耀，为女王再献上一片热诚！

所以当队伍奔入两道低矮丘陵夹出的浅谷时，两股光流在队伍前方编织出交叉的湛蓝光网，小罗伊达斯大惊失色之下，第一反应是跟其他镇压叛乱的部队发生了误会。

座下龙马伸展羽翼，拍打着升空而起，神光术将自己的身影映照得纤毫必现，年轻英俊的军团长高喊：“我是诺顿骑兵军团的军团长，诺顿铁拳伯爵小罗伊达斯！赶快住手，你们在攻击自己人！”

丘陵后方，芬恩接过已经装好弹的魔火筒，眯着眼瞄准那个再明显不过的目标，嘴里嘀咕着：“谁特么跟你是自己人，打的就是你！”

蓝光闪现，一发火球激射而出，小罗伊达斯张开光盾，堪堪将这发火球挡住。

他震惊的喊道：“这是叛军！”

接着又不屑的道：“区区一个火球就想杀我？”

他拔出长剑高声呼喊：“剿灭叛军，一个不……”

还没喊完，数十发炎爆大火球，还夹杂着几道冰冻、火焰和奥术射线，瞬间将他的身影吞没，半空中炸开各色光彩混杂在一起的炽亮焰火，再淅淅沥沥洒下零碎的焦炭残片。

芬恩冷声道：“一个不留！”

自丘陵后方轰然爬出数十部魔导车，大火球一发发轰到谷地的骑兵群里。浅谷前后，双联、三联魔导机枪咚咚喷吐着蓝焰，密集光流如镰刀般一片片收割着正相互推挤踩踏的骑兵。

人呼马嘶，夜色中虽然看不清，但炮火和机枪闪烁的光亮中，一片片血花密集的绽放，再瞬间黯淡，这些曾经在诺顿像是割麦子一样收割“暴民”生命的骑兵，连敌人都没找到在哪里，就被炽热的火力送下了大墓地。

偶尔还有悍勇的骑兵，策马高跃甚至飞到半空，想要冲出这口死亡之锅，外围那些枪口早就对准了空中的机枪车纷纷开火，让这张火网猛然扩大了一圈。

“咱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某辆机枪车上，驾驶员有些忐忑的嘀咕着。

“打坏蛋啊”，机枪手一边扫射一边批判他：“这帮家伙就是屠杀诺顿平民的刽子手，上头说了，不收俘虏！”

“问题是，他们也是秩序同盟的军队啊”，驾驶员不服：“难道上头说去打女王，你也去？”

机枪手怒了：“开动员会的时候你是在做白日梦吗杰尼尔！我们跟女王只是盟友关系，如果女王成了反动派，我们照打不误！”

“哈桑，你就只捡听得懂的，其他的你就当耳边风？”

驾驶员乐了：“咱们现在打这帮人，难道不是为了让女王当上女皇吗？”

杰尼尔又有些忧心的道：“算了反正也是上头扛着，现在贝塔城那边好多乱七八糟的消息，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那才该值得关心。”

“哪里都有小人！尤其是你这种逮着机会就欺压良善的家伙！”

哈桑冷哼：“咱们在前方流血牺牲，为大家挣福利，那些家伙就在后面捣乱，等回去了好好收拾他们！”

“谁都有道理”，杰尼尔也不跟哈桑争辩，自顾自的感慨道：“希望新的政委没骗我们，我们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诶诶你那是什么眼神！都漏了两个了！”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提起自己的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一梭子扫上天，打得眼见要冲出火网的一个骑兵自半空坠了下来，人马一体，轰的砸在另一辆机枪车上。那辆车的车身凹陷，四条腿崩飞了三条，砸在左右相邻的魔导车上，正在扫射的机枪差点打着了自己人。

三辆车的驾驶员同时爬出身子，朝他们这辆车破口大骂，哈尼尔赶紧缩回座位。

哈桑还不明状况：“四小队的那帮王八羔子在骂什么呢？欺负咱们新人？要不是工程车坏了，谁跟他们混在一起？真特么神经！”

伏击者里虽然有着这样的小插曲，却一点不妨碍火网的连绵编织，不到十分钟，这支上千人的骑兵就尽数躺在了浅谷里，人马枕籍，层层叠叠铺开，只听得到伤员的惨呼声和伤马的嘶鸣声。

“按临时标定火力覆盖一次，然后撤退”，芬恩对茵丝下令，茵丝正眯着眼缝皱着小脸观察血肉模糊的战场，闻言如蒙大赦的钻进车舱里传令。

片刻后茵丝的小脑袋又钻了出来，因为戴着装甲兵的无檐防护帽，长长耳朵直直朝上，透出脑袋顶端的头发，露出一双耳朵尖，在夜风里微微摇曳。

“侦查兵说发现了瑞玛科王子的车队……”

芬恩赶紧道：“来不及补刀了，马上走！跟那支队伍汇合，就说我们奉命支援他们，然后……”

他点开随身助手看看地图：“带着他们向东南方向走，那里出现了一个忠于王党的红石军团。”

“好嘞！”

茵丝脆脆应下，又叹道：“这些……王党，为什么会蠢到这个地步，跟几十万军队为敌呢？”

“他们最大的凭仗就是特蕾希娅女王啊，以为女王一定会坚持自己的信念，一定会维护他们的利益。”

芬恩不屑的一笑：“他们也以为，军团的基层官兵还跟旧时代一样，是毫无力量的贱民甚至猪羊。”

指令通过战地网络在战车间无声传递，片刻之间，上百辆战车就撤走了。现场一片狼藉，只留下堆叠在血泊中的尸体，以及蠕动着的，或者凄厉呼叫的伤员。

………………

“陛下，在您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反动的王党！”

城堡顶层，特蕾希娅看完了记录晶片上的简报，神色凝重，久久无语，布林托如此总结。

城堡外已经排开了二三十个军团的旗号和三四万人，围住了大半个城堡，延伸出若干条长长的光河，一直伸展到天地交际处，源源不断的官兵还在向城堡汇聚。可以想见，要不了多久，整座城堡会被团团围住，而呼喊女皇的声浪也会更加高涨和响亮。

特蕾希娅派出了侍从传令，那些企图驱散自己国家官兵的贵族们狼狈的撤了回来，近卫军团也收缩防线，只守住大门和城墙，虽然喧哗更甚，秩序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特蕾希娅对布林托的话不置可否，她沉沉的问：“这些……是怎么弄到的？”

“是……热心人士的报告”，布林托得了希尔维的提点，加之有自己的想法，随口一句就把功劳揽在了身上，同时也留下了推卸责任的话头。

“热心人心？”

特蕾希娅摇摇头，再问：“那么，布林托，你对这个……王党，又有什么看法呢？”

“这些仅仅只是浮在最上面的东西”，布林托说：“贵族们跟陛下祸福与共，按理说不该这么糊涂无智，蒙蔽住他们双眼的，当然是利益。他们以为陛下成为女皇，就会夺去他们的王国公国，让他们失去一切。”

特蕾希娅对纪元历史相当熟悉：“帝国意味着什么，大家很清楚啊。魔法帝国太久远了就不说了，千年前的图铎帝国，就废除了所有独立国家。在帝国中心和各个重要区域设立由总督掌管的行省，在边境设立边地伯爵。公爵侯爵只是一种荣誉头衔，封地和权力很有限。”

“只要建立了帝国，就算保留了王国公国，这些国家也不再享有独立自主的权力，他们当然会恐慌害怕。”

布林托富有技巧的接过话：“是的，仅仅只是恐慌害怕，不应该让他们如此决绝，甚至孤注一掷，他们难道把陛下当成只为权柄的人了吗？”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推动他们，让他们站在前面当棋子。”

特蕾希娅哦了一声，布林托的说法让她有了些兴趣。

“陛下，我对那个枢机会如此快的放弃了瓦伦丁和迩香一直迷惑不解，我坚持认为他们是想让陛下顶在前面，度过纪元更替，之后再死灰复燃，重新夺回统治权。”

布林托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所以，我就对投诚的那些凯姆神职者做了一些调查，结果有了令人震惊的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各地潜伏了下来，编织出一张隐秘的网络，现在还只是互相传递消息，等到合适的时候……”

特蕾希娅目光闪起一丝冷光，布林托的话让她想到了刚才奇丽谈到的秘密，她对那帮艾弗比埃那么爽快的放弃了迩香和瓦伦丁也很疑惑，再加上凯拉斯卓和凯姆所在的隐秘半位面还被保留着，布林托的发现，正好补全了拼图中的另一部分。

她淡淡的道：“我没有时间仔细看，你就直接说吧，这张网的核心是谁？他们必定要在我身后安插一个高级别的神职者作为内应……”

“对方在这张网络上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力量肯定超过了我”，布林托低头：“但我也不敢妄言是谁，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

“力量超过了你”，特蕾希娅冷冷一笑：“那自然也是传奇，有传奇之力，却不逃走，还甘愿束手就擒，接受任何惩处，除了博杜安还会是谁呢？”

“博杜安是有嫌疑”，布林托说：“公允的说，我也有嫌疑，所以请陛下一并调查。”

“你们……”

特蕾希娅感觉头更痛了，布林托的话的确有道理，但也不排除两人争权，总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她正在烦恼，去找罗伊达斯的侍从回报，说罗伊达斯领军去阻截请愿官兵了。

“这个……混蛋！请愿的士兵们的确违反了军纪，但他不当面请示我就做出决定，他也不把军纪，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原本对罗伊达斯的信任之山，在这一刻轰然垮塌。再想到刚才的影像简报里，罗伊达斯的那些话，特蕾希娅心中怒火升腾。罗伊达斯哪里是维护军纪，分明是把军纪当借口，不惜以杀戮维护王党的利益。

她缓缓点头：“的确，是有一个王党……”

难道自己当了女皇，就会歪曲凯姆的神意？就会不顾及他们的利益？

这帮人是如此不信任自己，对凯姆意志也没有半点遵崇，他们眼里的贪婪之心，远远比下面请愿的官兵们丑陋和狰狞。

不，不是所有贵族都反对自己，家乡的贵族们，艾兰尼斯的大小贵族们，还有萨其顿的一些人……比如瑞玛科王子，尤其是唐古斯大公，他们从不怀疑自己！

他们相信，自己即便成为女皇，也是为了凝聚起更大的力量，带领大家消灭残敌，和大家同舟共渡，一起度过纪元更替。自己必定会公允公正，自己与凯姆同在！

特蕾希娅醒悟了，相比平民和奴隶的贪婪之心，贵族的贪婪之心危害更甚。而这场曙光战争，仅仅只是清除了祭司的贪婪和罪行，还没有触及到贵族这个群体。

“大树上长歪了的枝叶，不仅仅是祭司啊”，特蕾希娅隐隐觉得，成为女皇，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只是或许，这毕竟偏离了自己的初衷，朝自己曾经憎恶的方向前进。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绽放出一团礼花，再伸展为一面巨大光幕。

只有特别的幻景设备才能在空中展现这么巨大的光幕，看起来骚动已经不仅仅只限于军团了。

光幕上出现的人让特蕾希望娅无比愕然，那是一个……小人物。

一身贵族打扮，家徽上又是几个圆圈嵌套的图案，一看就跟魔法有关，加上手里的法杖，此人身兼贵族与魔法师的身份显露无疑。

年纪不大，鬓角和胡须修剪得极为整洁，笑容透着明显做作，但在此刻，在这个人说出一番话后，这些都无足轻重了。

“红石王国冷泉伯爵，米尔德恩魔法家族族长，陛下忠诚而卑微的看门人佐尔德-米尔德恩，向陛下献上十二万分的感恩。”

“是陛下为米尔德恩家族带来了全新的命运，是陛下为红石王国冷泉伯爵领的人民带来了幸福的生活！在今夜，卑微的仆人斗胆冒犯，用这样的方式向陛下呈情，请戴上皇冠，继续眷顾我们吧！”

“这是米尔德恩家族全员，以及米尔德恩魔导工坊全员，还有冷泉伯爵领所有人民，共计一万七千七百四十二人，向陛下发来贺电！庆贺陛下率领我们获得了曙光战争的胜利，同时敦请陛下戴上皇冠，开创帝国！”

佐尔德身后的模糊影像变得清晰，那是数千人在他的冷泉城堡下列队，齐声高喊。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女皇陛下、万寿无疆！”

佐尔德举起法杖，当成了指挥棒，跟着法杖的指示，光幕中响起大合唱。虽然歌声掺杂不齐，但前排上千幼儿少年的清澈歌喉弥补了缺憾，也让歌声更加真挚。

“天佑女皇～”

“祝她万寿无疆～”

“凯姆与她同在～”

“常胜利，沐荣光～”

“孚民望，心欢畅～”

“治世界，皇运长～”

“凯姆与她同在～”

“诸神保佑女皇～”

歌曲的调子有些怪异，但凝重之中蕴着激昂，让城堡外的官兵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最初还是此起彼伏不成调，渐渐的汇聚在一起，形成震撼人心的浪潮。

“扬神威，张天网～”

“保秩序，灭奸邪～”

“一鼓涤荡～”

“邪神恶徒一扫光～”

“亿万人民齐仰望～”

“凯姆与她同在～”

“诸神保佑女皇～”

城堡顶层，特蕾希娅因为太过意外而有些无措，低声道：“这、这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赞誉。”

布林托原本也瞠目结舌，见机赶紧道：“陛下，您不是凡人。”

“您在哈德朗神殿获得天使颁下神谕～”

“您在唐古斯获得忠诚之剑～”

“您号召各方，立下了断塔誓约，曙光照耀着您～”

“您统领各国，齐心协力抵抗灭世海潮～”

“您将无数不同信仰，不同力量的强者统合在一起～”

“您获得了护卫之盾，将贝努因诸神彻底赶出了大陆～”

布林托一口气数落出特蕾希娅的桩桩伟业，再深深鞠躬道：“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您与凯姆同在啊。”

特蕾希娅看着光幕里的千人合唱，听着城堡外的万人呼应，心绪震动之余，感觉热流灌注到了全身每处角落，任何细小之处都没放过。

“还有在亡者之域，虽然是跟李奇一起，但终究也是我付出了代价，拯救了世界。”

她在心中默念着，忽然觉得这歌声的确与她所作的事情相配。

这不是膨胀和自傲，他们是在称颂凯姆，自己不过是因与凯姆同在而被一同称颂。凯姆当得起这样的称颂，自己当然也必须与之相配。

渐渐的，她脸上的不安，眼中的惶恐尽皆散去，她的心灵已经宽阔得能容下所有歌声，她甚至也想加入到歌声，一同称颂自己……不，称颂凯姆。

但是女皇……不，不能这么草率，还得想想。

心中残存的一丝清灵还拖着她的理性，此时又一面光幕展开了，光幕里的景象因为太过骇异，连歌声都顿了一下。

“喂喂，怎么没反应啊，开始录了吗？”

巨大的指甲在镜头上挠着，浑厚如雷鸣的嗓音根本不似人类。

“这是直播啊！已经开始了！说啊！你怎么这么笨连这玩意都用不来！”

清脆悦耳的少女嗓音用急得跳脚的语气嚷出来，再变为懊恼：“哎呀，连我也录进去了！老爸你行不行啊，快说！”

“噢噢……”

指甲挪开，露出一张狭长的脸，被层层银亮鳞片覆盖住，金黄竖瞳散发着似乎沉淀了跨越智慧的沧桑智慧，如果忘掉刚才那段对话的话。

龙族！

万人哗然，那一刻连特蕾希娅的眼瞳都放大了许多。

看这头银龙嘴角长而卷曲的触须，显然是头活了几千甚至几万年的老龙。

震惊之余，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股释然，还好是对人类最友善的银龙……

“咳咳，那个……我，索格隆斯-奥斯奎姆，银龙奥斯奎姆家族族长，代表银龙一族与曙光女王……”

老银龙开口了，像念稿子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然后它就不耐烦了，把什么东西丢了出去，视野不及的地方发出轰然声响，还有像是狗头人龙仆的尖叫声。

“我就直接说吧，特蕾希娅，你干得很不错，我们银龙一族相信你还能干得更好，说不定能让这次纪元更替过得安稳点。”

老银龙大咧咧的用跟邻居聊天的语气说：“我们银龙愿意走出龙域，跟你们人类携手合作。如果还是以前那堆乱糟糟的王国公国就太麻烦了，所以啊，你就升个级当女皇吧，这样我们什么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找你谈了，也算是级别对等嘛。”

光幕上，当老银龙说出“女皇”这个词时，城堡外的官兵们再度沸腾了。

看啊！龙族都支持女王成为女皇了！

画面外那个少女脆声不满的道：“还有呢？最重要的得念啊！你是不是看不清稿子才丢开的啊！”

老银龙不满的道：“提米，这在直播呢你严肃点！”

少女压低声音：“贺电！贺电！”

“哦哦……”

老银龙赶紧补充上：“既然是必要的礼仪，我们龙族也不能失礼了，嗯咳！”

它用闷雷般的嗓音肃穆的道：“银龙一族，向女皇发来贺电！”

一个甜美可爱的粉头发少女在光幕角落挤进来大半个脸，嘿嘿笑道：“特蕾希娅陛下，还有奥斯奎姆商会，还有我支持你！女皇陛下，举世无双！”

“提米……”

特蕾希娅先是哭笑不得，心头也更加沉重，银龙一族居然这么巧的也来表态。

紧接着又是一张光幕展开，里面的魔法师显得有些紧张：“尊贵的陛、陛下，卑微的魔法之仆摩斯姆特向您发来贺电，祝贺您获得胜利的同时，也诚挚的希望您能戴上皇冠，统御世界，造福万民……”

“什么贺电？”

高登在侍从的催促下来到角楼顶层，然后看到了天空中几张巨大的光幕，顿时变成了雕塑。

这时候传讯戒指闪亮，传出海瑟薇的声音，似乎很急迫显得有些失真：“佐尔德和摩斯姆特那帮人在通过联合通讯网，向西堡发送什么贺电幻景！赶紧切断！”

“来不及了……”

高登苦涩的将自己所见的影像发了回去，戒指那边好一阵沉默。

接着海瑟薇咆哮：“肯定有人搞鬼！对，佐尔德第一个跳出来，必定是李奇那个混蛋！”

“我们还计划在明天发动呢”，高登揉着脑袋说：“这下全完了。”

“振作起来叔叔！”

海瑟薇咬牙切齿的，说话的语气像正在啃一只猫：“现在要紧的不是我们的计划，是赶紧补上我们这一环，我们不能落在后面！”

高登茫然：“要怎么补？”

“是在发什么贺电吗？”

海瑟薇说：“我马上过来，亲自向特蕾希娅逼宫！我这里有顶皇冠，当然得先清洗和净化一下……”

“叔叔你那边赶紧照着佐尔德他们那样做，每座魔法塔，每座通讯塔，都集合起人发贺电，向特蕾希娅展示她受到了多少人的拥护，有多少人支持她成为女皇！”

高登顿时明白了：“对，这样我们还能成为压轴的主角！”

城堡顶层，一面面光幕弹开，一份份“贺电”发来，每一份都展示了一个重要人物或者重要势力，或者几百上千人的心声，城堡外“女皇”的呼声也跟着一份份贺电，如海潮般越来越澎湃。

“风暴洋捕鱼人发来贺电……”

“哭泣沙海商旅团发来贺电……”

“神陨高原冒险者发来贺电……”

特蕾希娅的眼瞳里满是迷茫，灿烂的迷茫，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势力不同族群的人对她的拥护。

“女皇……女皇……”

她低声呢喃着，与城堡外的呼声节拍一致。

五百一二 人神合一，神皇降世

一道道光华在城堡里的广场闪亮，凝聚为个个身影，飘向城堡顶层，这是来自各地的传奇。在瓦伦丁的传奇已经围在了特蕾希娅身边，这些已经是第二批赶来拥立的传奇。

罗文娜跟特蕾希娅交谈之后，下了顶层，找到费共所在的角楼，脸上还浮动着庆幸之色。

把来迎接她的兜帽墨镜奇丽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又骤变为不满：“李奇呢？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留在现场主持，也不提前跟我打招呼，害得我连妆都没画好，衣服也没穿好，踩着拖鞋就传送过来了。”

看华丽魔法袍紧紧贴着她那凹凸有致，隐隐带有欧萝拉特色的身体，奇丽感觉鼻腔升温，您不会是真空上阵的吧？

罗文娜对奇丽没有用上家传胸技，所以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空，她打开静音结界追问：“这都是李奇的安排？”

奇丽含糊的道：“也不能这么说啦……”

让小龙女和佐尔德联手买通通讯浮空船的管理员，分批次给半径三十公里内所有持有随身助手的人群发短信，这些短信格式不同，意思却都是一样的：兄弟们，今夜再不向女王传达拥护她当女皇的心声，我们就再没机会了！

提点小龙女和佐尔德搞女皇贺电，顺手哼了一曲腐国国歌“天佑女王”，改改歌词丢给佐尔德，由他汇聚人马搞大合唱。再通过他把摩斯姆特等至高议会的少数派拉上，同时小龙女那边也经由她能控制的通讯塔，搞一点从风暴洋到哭泣之海的贺电，声势就这么炒起来了。

至于现在蜂拥而至的传奇，以及漫天的光屏，很显然就是传奇们、法师联合会以及各处通讯塔和魔法塔仓促跟进了。

奇丽很确定，包括海瑟薇高登和布林托在内的这帮人，原本的计划是在明天的会议上继续搞高层斗争。

可他们不仅忽视了数十万军团官兵的力量，也忽视了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联合通讯网。这张网络将依靠战争成长起来的新阶层连接在了一起，让他们通过这样的实时渠道倾述心声，展示力量。

这张新生的网络还处在野蛮式的生长阶段，虽然有联合通讯委员会管理，可这个委员会本身就是个扯皮大本营，特蕾希娅除了享受这张网络在军事和政治上带来的便利之外，也无暇思虑更深入的利弊。缺乏一个清晰的总体态度，就更说不上具体的管理和控制方式，对背后的利益冲突也放任自流，这就给了费共可资利用的无数漏洞。

原本奇丽还在为如何遮掩费共的手脚而伤脑筋，跟小龙女谈到这事时，小龙女拍着扁扁的胸口说了一句：“给管理员塞一百金蒲耳就什么都搞定了！西堡上空那艘通讯浮空船的内部装设工程还是我负责的呢！管理员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绝对留不下首尾！”

再加上后面的一连串拥立贺电，奇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希艾诶的艾吉恩特，在费恩世界利用先进的通讯网络搞了一场“贺电革命”。

罗文娜终究是费共统一战线的重要伙伴，奇丽坦白道：“当然，我们还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比如提醒瑞玛科抓牢军团，用侦查简报将希尔维、布林托这些特蕾希娅身边的核心人物串联成一个反王党的“皇党”。

再集合装甲集群，阻止罗伊达斯组织的镇压队伍干扰现场，干掉双手沾上了革命者鲜血的反动部队只是顺手而为。

真的很微不足道，就只相当于导火索，像你们这样的传奇，还有法师联合会那帮家伙，肯定会赶紧跟进的。哪怕打赢百场战争，拯救十次世界，也比不过一次拥立的功劳啊。

“微不足道吗？”

罗文娜嘀咕着，语气仍然很不爽，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奇跟不在现场，无法施展胸技再蹭到更多便宜有关。

就在特蕾希娅应付着源源不断，已经多达三十位以上的传奇时，自瓦伦丁东方的天际线，忽然升起了一股股水晶般的光芒。

仔细看，那是一道道含着无数夜明珠的水波，在半空喷涌飘动，组成了一行大字。

“风暴洋海灵一族，向女皇发来贺电，恭贺女皇登位，祝愿女皇万寿无疆！”

得，连奇丽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股势力。

风暴洋海灵当然希望女王成为女皇，这样他们就不必跟各国扯皮了。与一个帝国缔结的盟约，也远远比与一个临时性同盟缔结的盟约长久和牢固。

“女王召诸位上去……”

努曼艾尔从顶层下来，招呼聚在下面嗡嗡议论的人群。

奇丽跟罗文娜对视一眼，传递着“马上就见分晓”的心语。

“诸位，你们给我出了一个绝大的难题，而我现在还难以做出最后的决定。”

城堡顶层，数百人围成半圈，注视着凭栏伫立的特蕾希娅，听她缓缓述说。

“现在这样的景象，必定是某些有心人的推动”，特蕾希娅扫视着人群，目光在奇丽、高登、布林托等人脸上都各自停留了瞬间。

“但我不怪你们，毕竟大家的表达都是真诚的，不如此我还听不到人民的心声”，特蕾希娅说：“另一些人的选择更为激进，还造成了严重的伤亡，相比之下，你们更为明智和理性。”

她幽幽一叹：“我已经明白，这是人民的选择，但我没有得到凯姆意志的回应。吾主对此似乎没有定论，我无法确认这是否是我应当肩负的使命。”

听起来女王还需要更强有力的理由，或者更牢固的台阶。

希尔维、高登等人先后站出来，从军团和人民的呼声以及魔法师的诉求入手，慷慨陈词，女王含笑接纳，但并不满意。

注意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奇丽暗叹，自己不得不上了。虽然李奇不在，可大家对自己这个“代理人”仍然寄予了厚望。

奇丽站了出来，摘下兜帽，取下墨镜，顿时引发一片低呼。

“我并不是精灵，只是返祖的半精灵，在外层位面获得了吾主赤红女士的眷顾，现在是赤红教会，也就是费恩赤红共同体的正义圣女。”

比两米高的努曼艾尔还高出半个头，身材、面目都完美到极致，浑身散发着正气凛然的神圣气息，眼中喷吐的白光更不似凡人，奇丽的亮相，让她的话更具说服力。

“我虽然没有在主位面生活，但作为旁观者，也算是阅尽了历史”，奇丽努力将自己装扮成一个世外高人，语气也缥缈空灵：“凡人的世界，虽然看起来变化纷繁，但很多都只是形式上的变化。”

“从更高的层面看，帝国和王国并没什么差异。王国也有直属领地，也有总督和官员直接治理民众，直接收税。帝国仍然依靠贵族守卫疆土，传承贵族法则，二者仅仅只是规模不同而已。”

“一个统一的国家，对人民来说的确利弊兼有。君王贤明，人民会比分裂成无数国家更幸福。君王昏聩，所有人民都会陷入苦难之中。”

“但即便君王昏聩，基层还有贵族和官员，秉持良心与公正纠正君王的错误，还有各方贤良向君王进谏，更有神意在约束君王的不义之行，人民遭受的苦难会更容易得到消除，这正是女王陛下创造的新秩序啊。”

“如果人民还是分裂成各个国家，这种纠正的力量不仅因为无法聚合起来而显得弱小，神意也难以像约束一个君王那样，可以更快更直接的得到伸张。”

“直接统治人民的教会就更可怕了，教会垄断了神意，让人民失去了与神祇的直接联系，正义之士和神意都难以作为，最终只能让人民站出来，用战争改变世界，这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和苦难，这场曙光战争，我们已经有了深深的体会。”

王国与帝国无差别……

统一帝国更有利于造福人民……

哪怕君主昏聩也能及时得到纠正……

配合奇丽的美丽，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令众人暗暗点头，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要罔顾事实，混淆理论与实际啊”，特蕾希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马上就揭破了漏洞。

“图铎帝国的范例已经摆在那里了，帝国是难以长久的。”

特蕾希娅说：“原因很简单，一个王国也就几百万，最多上千人人口，疆域也有限，国王可以很容易掌握地方和底层民众的情况。”

“但一个帝国，仅仅只是包含了东费恩这块大地，就有……也许超过几亿的人口，疆域无尽，即便是乘坐龙马甚至浮空船，横穿国土，都要几十天。皇帝与人民之间，隔得太远，根本无法……”

说到这她就停住了，又一波光幕在空中展开，此时天空中的光幕层层叠叠，跟城堡外的军团官兵一同，几乎快将整个西堡包裹在内，夜色已如白昼。

显然她不是被新增的光幕打断的，而是眼前这副景象让她若有所悟。

“陛下您应该想到了吧？此刻整个东费恩，不就呈现在您眼前，东费恩的所有人民，不都在向您传达心声。”

奇丽的淡淡笑语令人们恍然大悟，这位美丽的精灵圣女，居然早就在这等着女王了。

“技术的进步，会抵消疆域对治政制造的障碍啊”，奇丽接着说：“这场战争里，我们的魔导技术获得了空前发展，战争已经远远不同于旧的时代了。这些技术不仅用在了战场上，也用在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仅仅只是这个联合通讯网，就足以让人民克服辽阔疆域的困扰，更快捷更便利的传递消息。当帝国诞生后，这样的网络也足以帮助帝国更切实的了解地方，更方便的治政。”

“不仅仅是这张网络，其他像是传送门之类的技术，让人员和物资的流通也变得更便利，国家的力量投送也更快速和廉价。”

奇丽举的例子，让人们不约而同的出声附和：“比如之前风暴群岛事故引发的海啸，不就是靠着新兴的魔导技术，才能超越各个国家之上，组织起庞大的人力和物资，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吗？”

“再比如诺顿公国的变乱，可以在两三天内平定，不就是依靠变得更强大，使用成本也更低的传送门技术，才让数万军队在一天之内穿越了几千公里吗？”

“这些技术汇聚起来，足以支撑起一个帝国。而这个帝国，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王国，皇帝可以像以前治理一个小小王国一样，得心应手的治理整个国家。”

掌声响起，人们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是从实务层面解答了女王以及某些人心中还存有的疑虑。的确啊，新的技术足以支撑一个大帝国。

女王还在踌躇：“但是，第一纪元的魔法帝国，魔导技术更加先进……”

“陛下，树苗注定是要长成大树的，不能因为它被意外的天灾人祸摧垮，就否认它的本性”，奇丽继续道：“帝国注定就有悖于贵族法则，违背了历史传承吗？这仅仅只是个形式而已，用新的形式，将大家团结在一起，形式之下的法则，不还是原本的那些传承吗？”

见女王目光闪烁，呼吸有些短促，奇丽再加一码：“您不是一直在说，要将魔法师和其他新生的力量纳入到贵族法则中吗？看看城堡下的军团官兵，看看这些贺电，还有什么形式，是比一个帝国更适合吸收这些力量的呢？”

人们再度点头，然后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样深切入骨的语气，这种令人不得不点头的逻辑，实在是太熟悉啊。

就连特蕾希娅的神色有些恍惚，看着奇丽的目光也有了些狐疑。

她试探着问：“这些……是李奇转达的话？”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又像是在唐古斯会议上，李奇在高谈阔论了。

“呃……”

奇丽额头泌出一层细汗，不好，说得太嗨了！

左右看看，就连罗文娜都皱着眉头，用重新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她赶紧哈哈一笑。

“转达？不，难道只有李奇才有这样的眼光，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奇丽凛然道：“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精灵遗族，在李奇降世之前，我对整个世界就有足够的了解，对凡人世界的认识也足够深刻了。老实说李奇还是聆听了我的教诲，才懂得那么多的。”

人们投在奇丽身上的目光又都变了，怪不得！这是李奇的导师啊！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凯姆意志了”，特蕾希娅低声道。

“这不是问题！”

到了最后关头了，奇丽高声道：“陛下不是凡人，但陛下也不是神祇，陛下是人神合一！陛下开创的帝国，既有凡人之愿，也有神意之佑，这难道不正是凯姆所愿吗？”

“人神合一！？”

特蕾希娅身躯一震，眼中喷吐出炽白光芒。

“是的，永恒的秩序在于法则，不在形式。”

“是的，我还有凡人之身，却身负凯姆意志，这是费恩独一无二的，我必须开创新的形式。”

她呢喃着，看向天空和大地，这些新的力量，也必须有新的容器，新的形式包容，如此才能贯彻她所坚持的，凯姆所坚持的永恒法则。

“谢谢你，奇丽，很高兴在李奇之外，还有人触摸到了我的内心”，特蕾希娅感激的对奇丽点点头，令后者差点咳出了声。

“也谢谢各位，是你们让我看清了未来。”

特蕾希娅坚定的道：“既然如此，我不再逃避我的使命，我会勇敢的承担起这一切！”

她踏着大步，迈步到了半空，圣光在她身上流转，再猛然扩展为巨大的虚影，顿时让城堡外的十数万官兵看得清清楚楚。

“我，特蕾希娅，应你们所求，应人民所求，应神意所命，世界所欲，在此宣誓！”

她拔出忠诚之剑，黄金左手持着护卫之盾，巨大虚影与她同步，令所有人心神震颤。

“我将戴上皇冠，创建帝国，以凡人之身，凯姆之心，为人民带来和平、安定和幸福的秩序，并终身守护，直至永恒！”

话语传开，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凝固了，接着才是更为热烈的呼喊声，城堡下和光幕里的呼喊都混在了一起，无数人跪拜，无数人涕泪皆下。

以城堡为中心，遍及整个东费恩，数百万甚至千万人都在沸腾。

“女皇、女皇……”

呼声渐渐一致，城堡顶端，希尔维忽然喊出了不同的口号：“神皇！神皇！”

其他人顿时醒悟，纷纷改口。

没错，特蕾希娅不是以凡人身份开创帝国的，她是人神合一的存在，女皇已经不足以匹配她的尊贵，神皇才对。

奇丽暗暗大汗：“这、这就不是我干的了……”

“神皇、神皇！”

“神皇特蕾希娅！”

传奇们荡开了雷鸣般的声潮，也让城堡下和光幕里的呼喊跟着改变。

这时候城堡顶层又亮起一道蓝光，一个窈窕身影出现，手里还捧着个盒子，急急朝人群走来。

听到“神皇”的呼喊，身着紫色法师袍的美艳魔法师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传奇女魔法师极度懊恼：“怎么、怎么这么快啊，不该是我来完成最后的一步吗？”

她又异常不解：“而且怎么变成神皇了？这顶皇冠就不合适了啊！”

五百一三 曙光帝国与秩序神皇，永恒崩溃的前夜

远处的面面如明灯般盏盏辉映，份份热情激昂的贺电依稀入耳，但荒地里的两支军队，却对峙着相互呼喝叫骂。

“再向前一步试试！”

“开枪啊！开炮啊！我们是红石大公的军团！今天就看看你们这些贱民有没有这个胆子！”

“我们是女皇的军团，大公算个屁！反对女皇的都是敌人，别说大公，国王也照打不误！”

“女王是不是女皇哪是贱民能过问的，滚开！”

马车打横，车厢的厢板打开，士兵们操作机枪对准了拦路者。

魔龟车的粗壮机械腿发出嗡嗡振鸣，抢占制高点，多联机枪和魔导炮指向马车。

现场气氛极度紧张，战斗一触即发。

“十来部机枪，剩下的全是老式魔导弩和单发魔导枪，区区一个大队，竟敢跟我们对峙，他们哪来的胆量？我们这百来部战车都已经亮相了啊。”

距离对峙前沿不远处，两辆魔龟车紧挨在一起，芬恩对眼前所见异常不解。

他带着战车集群跟瑞玛科王子的部队汇合，拦住了这股一千来人的红石部队。这支军队还没在费共黑名单上，自然不必下死手，可等他亮出了所有肌肉，还有瑞玛科王子的部队辅助，对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估计是大公的亲卫部队，呆在后方没参与北方决战”，瑞玛科苦笑：“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个个都有骑士头衔，恐怕他们还在奇怪，咱们手下那些连开拓骑士都不是的平民官兵，敢跟他们叫板。”

“那么王子殿下，看这样子，对方很可能先开火呢，不打一场是不行了”，芬恩瞅了瑞玛科一眼：“当然，我也只是辅助殿下，这是代理总枢机的指示。”

瑞玛科脸颊抽搐了一下，咬牙道：“那也没办法了，尽量控制下火力，能吓退他们最好。”

“没问题！”

芬恩答应得很爽快，再想起了什么小事似的说：“跟殿下汇合的时候跟另一支骑兵遇上了，因为赶时间只好把他们打退了，等到女王问起……”

瑞玛科没有多想，随口道：“责任当然在我身上，由我向女王交代。”

“殿下您真是深明大义，勇于担责啊”，芬恩赞叹着，努力把“那可是罗伊达斯的儿子铁拳伯爵和一整支骑兵军团呢”这话吞回了肚子。

就在这时，巨大身影在远处的西堡上空显现，手持剑盾，高声宣誓。

“现在是女皇了”，瑞玛科吐了口长气，再兴奋的跳到车上，招呼官兵们一同高喊。

对面那只属于红石大公的军队陷入到可怕的沉寂中，片刻后，在军官的约束下悻悻的掉头回转，此时西堡的呼喊已经变成了“神皇”。

时间往前推一截，在远离西堡的另一个方向，两支规模更大的部队遥遥相持。罗伊达斯跟唐古斯大公两人在两军中间几乎脸贴着脸的高声叫骂，彼此的唾沫都喷到了对方脸上。

“五十七你疯了吗？女王成了女皇，你的公国还能传承下去吗？”

“迩香那帮人还在的时候，我的公国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要这么个名义有个屁用！女王成了女皇，我还是唐古斯公爵！而且爵位啊封地啊有意义吗？能比金蒲耳更顶事？”

“你不是虔诚的圣骑士吗？为了金蒲耳，王权和贵族传承都不要了？”

“我信奉凯姆，坚信凯姆能保佑我心安理得的挣金蒲耳。我的大公身份已经阻碍了我的魔导产业向其他国家发展，我的事业是一个没有疆土的新国度！”

“总之你休想拥立女皇，女王也不会答应的！”

“谁给你的权利阻止我！？”

一个侍从急急赶来，跟罗伊达斯低声嘀咕了几句，罗伊达斯先是两眼圆瞪，再痛苦的呻吟：“我的儿啊……”

唐古斯大公正要问出了什么事，罗伊达斯连连后退，形若癫狂的叫道：“叛党已经作乱了！准备战斗！消灭这帮丧心病狂的逆贼！”

“你他妈才丧心病狂！”

大公怒骂着，在侍从护卫下退回部队。老圣骑士苍白须发根根贲张，拔出长剑高喊：“为了金……特蕾希娅，干死这帮叛逆的王党！”

两边人吼马嘶，一场恶战即将上演，远处西堡升起巨大的特蕾希娅虚影，持盾挥剑，高声发誓。

大公喊道：“看啊！女王戴上了皇冠！向我们的女皇致敬！”

唐古斯的军团顿时士气大振，声潮冲天，罗伊达斯那边却一片沉寂。

“不……不、不可能的”，罗伊达斯浑身哆嗦着，如坠冰窖：“女王怎么可能真的戴上皇冠？这是背叛王权啊！她发过誓的！”

老副帅像受伤的猛兽那般嘶嚎：“断塔誓约里她说过的！为什么！？”

“断塔誓约说的是给所有人带来和平、安定和幸福”，唐古斯大公怜悯的道：“可不是一切都要回到过去。”

几道光流自西堡方向射出，那是魔法师在向各处传令，女皇要连夜召开会议商定登基事宜。

所有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战斗，顿时偃旗息鼓，王党和皇党的核心各揣心思，赶往女皇……不，神皇身边。

城堡的大厅里挤满了人，特蕾希娅还没有现身。希尔维、努曼艾尔、奇丽、海瑟薇、布林托等人立在宝座下方，传递着心思各异的眼色。

“真是遗憾，李奇不在这里呢”，海瑟薇立在了奇丽身边，搭话之前已经用异样的目光审视了好几次奇丽。

“的确很遗憾”，奇丽撇撇嘴角：“他要在这，有些人就不敢现身了。”

海瑟薇一滞，旋即语气变得不太对了：“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你……”

奇丽挑起嘴角，依靠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斜视海瑟薇：“还没有过问的资格。”

海瑟薇尖酸的道：“秘密？我和他之间的秘密，随便挑一个都足以震动世界呢。”

奇丽冷笑：“是你的外祖母呢，还是那段丢失的记忆呢？”

海瑟薇眼瞳猛然扩张，再急速收缩，咬牙道：“那个混蛋……”

“哦，我可不清楚细节”，发现玩得有点过火了，奇丽赶紧改口，但还是没忘了损她：“李奇说他当时跟哈德朗夜女士教会的某个重要人物非常亲密，至今都在怀念她，两人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吧？还经常嘀咕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儿……”

“我还是处……”海瑟薇额头绽起青筋，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非常难看了。

“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你跟精灵美神尼尔瑟拉有关”，海瑟薇撑起小小的静音结界，揽住奇丽的胳膊，像是在亲热的说悄悄话。

她的语气阴森森的：“不跟我说清楚那个什么女儿，别怪我揭发你是真正的精灵，而不是自称的半精灵！等到人们想起数百万年前被精灵统治的恐怖，你的一切言行，都只会被当作精灵向人类复仇的阴谋诡计！”

“当年人类能推翻精灵的统治，也是靠了很多精灵的帮助啊。心怀超越种族之爱的精灵，不正是吾主作为爱神的绝佳体现吗？至于什么女儿，到时候你问他啊。”

奇丽这么辩解着，却也不敢再刺激她了，毕竟精灵身份这个话题的确会惹来非议。

两人对视，目光如有形之剑，铿锵格击着，绽出无形的火星。

“女……神皇驾到！”

侍从的高呼让两人休战，不约而同的冷哼着转开视线。

特蕾希娅换了一身戎装出现，对侍从摆手：“神皇这个称呼太正式了，以后只在公文和仪式里用。我终究是凡人之身，以后还是叫女皇就行了。”

她落座后直入主题：“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我们就趁热打铁，将国号和国都这些事情商定，明天就向整个费恩通告。”

众人有些愕然，女皇居然比他们都还着急？

“我很担心迩香和西费恩的情况，既然建立帝国也是一个砝码，那就要充分运用”，女皇很严肃的说：“晚一天都很危险。”

众人恍然，女皇的确很急，但不是为个人的私利和权力而急，而是想用这事确立面对罗姆罗斯那股势力的名分优势。

奇丽此时也才明白，为何特蕾希娅没有推辞“神皇”这个如此招摇的称号。

因为只有这个称号，才能确立这个帝国的大义名分，这是凯姆神意，是秩序神系加曙光之星的认可。即便罗姆罗斯建立了第二图铎帝国，她作为东费恩之主，在名分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当然，能抢在罗姆罗斯之前称帝，就更占有优势了。

奇丽暗暗感慨，论政治细节，特蕾希娅的把握的确很到位啊。

当然更是因为个人私欲很难干扰到她，而且只要无愧于心，她也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身为与凯姆同在的神皇，还有哪个凡人有权评判她呢？

国号和国都么……

女皇提出的议题让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火热，这可是展示智慧与忠诚的好机会！

有的说按照传统，帝国都以姓氏为号，就像第一纪元的罗兰帝国，以及第三纪元的图铎帝国。女皇姓哈德朗，原本是哈德朗女王，帝国自然也该叫哈德朗。

有的则反对用姓氏为名，认为那会被认为是仿效之前的帝国，不管是罗兰还是图铎，下场都不怎么好，只会带来厄运。因此建议用哈德朗的家族徽章铁剑王冠来命名，叫剑冠帝国什么的。

还有人反驳这种方式是西费恩诸国的命名传统，他们认为直接将现有的秩序同盟改称秩序帝国就行了。虽然冷冰冰的但一目了然，而且拥有了秩序大义，也跟特蕾希娅的神皇身份契合。

至于国都，除了唐古斯大公嚷嚷就把秩序同盟总部，也就是唐古斯神殿山改建为帝都外，绝大多数人的意见都很一致。

哈德朗王都铁冠城并不适合改成帝都，正好瓦伦丁是一片白地，这个地方也是东费恩的锁钥，在这里建造新的帝都正合适。原本计划就要把这里建为新瓦伦丁王国的王都，现在改改设计，扩大规模就行了。

“神皇陛下……”

海瑟薇出列，将手中盒子打开，露出一顶造型华贵，精美至极，弥散着神圣气息的皇冠。

“这是我们海瑟薇家族收藏了数十万年的一顶皇冠，我代表家族以及整个法师联合会进献给您。”

“它来自于黑暗时代前期，人类刚推翻精灵统治的时代。帝国的具体情况已经不可考证，但这顶皇冠汇聚了天堂山的珍宝和多位神祇的祝福。”

皇冠流溢出微微光华，令人迷醉，的确带着一股超然至上的神圣，令人下意识的憧憬神国位面之巅，也就是天堂山。

“我感觉到了至善至正的纯粹力量，它的确应该带有天堂山的气息”，特蕾希娅也露出赞叹之色：“这太珍贵了……”

海瑟薇打断她继续说：“更可贵的是，这顶皇冠因为……”

奇丽咳嗽一声打断了海瑟薇：“泰德阁下家里收藏着几顶皇冠啊？我怎么记得，还有一顶黯精灵的皇冠也在您手里呢？”

她深沉的一笑：“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您自己应该清楚。”

又对特蕾希娅一笑：“陛下也应该记得。”

特蕾希娅一怔，顿时记起了亡者之域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被死神李奇干掉的黯精灵女皇，临死前喊过海瑟薇的名字！

亡者之域的变乱，她就是参与者之一，海瑟薇插了一手，跟那个黯精灵女皇有关联，她当然知道。只是想着跟主位面不是直接相关，就没有找海瑟薇说个明白。

现在海瑟薇进献皇冠，就算不是黯精灵女皇那一顶，也不可能揣着什么好心。说不定上面有什么隐秘机关，想要影响和控制她。

特蕾希娅脸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但又很快缓和了，对海瑟薇淡淡一笑：“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接受，而且……”

她抬头扫视众人，沉声道：“我还需要什么珍奇异宝来妆点皇冠吗？我与凯姆同在，秩序圣光就是我的皇冠！”

海瑟薇还在挣扎：“我是说……”

特蕾希娅瞥了她一眼，像是开玩笑的道：“谢谢你的好意，海瑟薇，你留着自己用吧。”

大家都笑出了声，海瑟薇的俏脸也顿时涨得通红，狠狠剐了奇丽一眼，不再开口。

见特蕾希娅的目光转到自己，奇丽说：“刚才已经有人提议过了，我赞同这个提议，陛下与凯姆同在，神皇已经说明了帝国的大义。那么就让帝国的名字，包容下人民的渴望吧！”

她点头说：“是的，曙光就很好啊，为什么不继续用呢？”

之前提过这个名字的人赶紧振臂高呼：“曙光帝国！曙光女皇！”

人们纷纷响应，特蕾希娅皱着眉头沉吟，希尔维又坚持道：“这是平时用的称呼，陛下的正式称呼还是秩序神皇！”

特蕾希娅满意了：“不错，这样就两面兼顾了。”

海瑟薇一副暗暗泣血的模样，低声念叨：“这本该是我提出来的……”

“国号和国都确定了，接下来……”

女皇正要推进议题，一个人忽然分开人群，冲到宝座下，双膝下跪：“陛下！他们杀了我的儿子！他们是叛贼啊！”

赫然是罗伊达斯，他两眼红肿，原本精神矍铄，此刻却成了个风中残烛的糟老头子。

“没错，的确有叛贼！”

布林托出列：“陛下，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置叛贼一党，如果不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论罪处刑，他们可不会坐视帝国平稳的诞生，会有很多乱子出现。”

女皇楞了楞，正想说什么，唐古斯大公喊道：“罗伊达斯才是叛贼！他和他的同党今夜想用杀戮阻止我们拥立陛下！”

后方的瑞玛科声音更加激愤：“我的大哥也是叛党的一员，他企图夺取陛下的军团！”

希尔维对女皇点点头：“我跟您简要说过的，陛下！不尽早把这伙叛党挖出来，我们在这里讨论什么都没意义，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特蕾希娅眉头又紧紧皱起，看看正像仇敌般对视的唐古斯大公和罗伊达斯，再看看大厅里用警惕和戒惧目光相互打量的其他人，还有原本针尖对麦芒，现在却松懈下来的海瑟薇和奇丽，她发出了深长而又苦涩的叹息。

这时候奇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话似的嘀咕：“人心不齐，队伍不好带啊。”

特蕾希娅深有同感，的确，需要做一次大清扫了。

五百一四 王党与皇党，艰难的抉择

“陛下！维持军纪，镇压乱兵，我无愧于心！”

罗伊达斯哭诉道：“可怜我的儿子，竟然被叛贼暗中伏击，整整一个骑兵军团啊！都死了……死了……”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铁拳伯爵小罗伊达斯和整个诺顿骑兵军团都完了！？

之前请愿官兵和天空中的贺电闹得无比喧嚣，谁也不清楚更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在这喜庆之夜，居然还发生了惨烈至极的战斗！

特蕾希娅也震惊了，低沉的声音震得大厅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

瑞玛科惊恐的看向奇丽，之前芬恩说的“一支骑兵”，竟然是小罗伊达斯和整个骑兵军团！？而所谓的“打退”，竟然是杀光了！？

奇丽回视瑞玛科，目光里的平静让瑞玛科恍悟。

战争还没有结束啊，战争不仅仅是自己与大哥的矛盾，不仅仅是萨其顿王国的路线，还是秩序同盟两派的对决。

看起来自己成了排头兵啊，那么就冲锋在前，夺得真正的、彻底的胜利吧！

瞬间瑞玛科王子做出了抉择，他花了半秒时间梳理思绪，组织语言，跨出人群高声道：“禀告陛下，希尔维元帅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七十四军团的事情。元帅帮助我挫败了我大哥的阴谋，当时我就在想，他敢于夺取军团，一定还有其他人在组织军队谋逆，就带着军团前往西堡。”

“果不其然，在路上我遇到了好几支全副武装的部队，他们都是去镇压请愿官兵的。其间爆发了多次冲突，还好我找到了普雷尔公爵的部队，一同打败了这些部队。”

瑞玛科低下头，语气变得沉重和遗憾：“罗伊达斯伯爵的情况我并不清楚，毕竟我和普雷尔公爵的部队火力太猛，一不小心……”

大厅中将领们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不小心，你这是炫耀呢还是恫吓呢？

可没人出声反驳，瑞玛科的七十四军团自参战以来，一直是装备最先进，战术最灵活的，经常一个军团干四五个军团的活，还常胜不败。一个骑兵军团，对七十四军团来说还真是不够看。

至于瑞玛科提到的“普雷尔公爵部队”，即便李奇不在这，人们心中也呼呼吹着凉气。前阵子北方决战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呢。用不到一个军团的兵力，干净利落的击溃了北方联军整个侧翼，直接夺取了狮王城，断了二十来万北方联军的后路。

有这支部队在，区区一个骑兵军团被干掉，还真的只能说是“一不小心”。

不过瑞玛科的话还是带出了费共，让人们对今夜这般形势的由来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什么叫一不小心！你们一不小心就消灭了整个骑兵军团，连活人都没几个吗！？你们这是蓄谋叛乱！”

罗伊达斯一跳而起，须发贲张的咆哮：“他们都是我调来维持秩序的部队！是我给他们下的命令！”

瑞玛科冷笑：“你的命令？我大哥来夺取军团，也是你的命令？对请愿官兵动武，也是你的命令？你有陛下的命令吗？”

“你只是军团长，难道还要陛下亲自给你下令？”

罗伊达斯咬着牙说：“我是副帅，我负责西堡的安全，我当然可以下令！你没接到命令就擅自行动，你不是叛党还有谁是！？”

从军法上说，这的确没有问题。

单纯以军法论，瑞玛科的确有罪。

现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连特蕾希娅都一时无语，罗伊达斯咬死军法这一项，还没人能说什么。

“我交代过瑞玛科，让他带兵到西堡来，提防有人作乱”，希尔维站了出来，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罗伊达斯：“我是违反了军法，那又怎么样？难道我是叛党？”

罗伊达斯一滞，他可没想到希尔维居然跑出来给瑞玛科背书，这是陛下的亲密闺友，还是元帅，身份超然，军法哪能管到她。

布林托也赶紧站了出来：“今夜的事情，仅仅只是军法的问题吗？皇冠的事情，只能由陛下自己定夺，确定了这事，才能谈军法问题，你们凭什么代陛下决定此事？”

不把罗伊达斯这头老虎打死，不仅他们这些“皇党”的拥立之功无法落实，以罗伊达斯为首的“王党叛逆集团”也无法坐实。

特蕾希娅开口了，布林托和众多人脸色微变：“小罗伊达斯死了吗，他是个勇敢而坚定的圣骑士，原本我对他寄予了厚望啊。”

女皇显得有些疲惫：“就算有争论，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罗伊达斯，你请罪吧，我会宽赦你们的罪行。”

王党的行为显然令女皇非常生气，但她还并不想对这些人做太重惩处。

希尔维抿着嘴唇，布林托咬着牙，唐古斯大公更怒哼出声。

但没人出言反对，女皇陛下圣心独裁，这时候跳出来主张穷追猛治，无疑会让女皇对“皇党”的观感变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伊达斯身上，就连一些王党分子都用目光和口型催促他认罪。现在女王已经成为女皇，麦子已经烤成面包，无法挽回了，还是自家安危要紧。

“请罪……”

罗伊达斯直视女王，老泪纵横：“陛下，我哪里有罪啊！”

老将军哆嗦着嘴唇，发出有力的质问：“您不是在断塔前发誓要守护贵族传承吗？您不是要秩序回归传统吗？骑士、子爵、伯爵、大公、国王，都是因为这样的誓言，才团结到您身边的啊，您为什么背弃了誓言！？”

“罗伊达斯……”

女皇脸色沉了下来：“正因为我要守护贵族传承，要秩序回归传统，才会戴上皇冠，面对像你这种人的质疑。”

“为了正义的事业，为了胜利，很多人都失去了生命。未来我们还将面临更严峻的挑战，需要把大家团结在更崇高也更有凝聚力的旗帜下，还会有更多人牺牲。而你们，就为了可能威胁到你们利益的形式变化，不惜对自己人举起刀剑。这是贵族应该有的品德呢，还是不肯失去哪怕一丁点利益的贪婪呢？”

她低叹一声，语气稍稍缓和：“罗伊达斯，我知道你是忠诚的，只是被人蛊惑了。现在，说出指使者吧。承认自己过于短视，你还有机会跟随我继续向前，为守护世界而战斗。”

罗伊达斯身体颤抖着，低沉的道：“蛊惑？陛下，我对凯姆的信仰，对您的忠诚，从没有变过！怎么可能受人蛊惑？”

他显得异常痛切：“被蛊惑了的人是您啊，陛下！”

人们纷纷抽凉气，特蕾希娅瞳孔也瞬间紧缩。

“是你们，你们蛊惑了陛下……”

罗伊达斯环视众人，目光在希尔维、布林托、瑞玛科、海瑟薇、高登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最高也最突兀的那个尖耳朵身上。

“是你！你这只精灵！”

他冲向那个尖耳朵，当然马上就被特蕾希娅的侍从拦住。

罗伊达斯嘴里仍然不甘罢休：“你是来为精灵复仇的！你在怂恿陛下偏离了她的道路，你在拖着陛下坠入违背誓约的罪恶深渊！”

“精灵”一词顿时让人们心中渗出股股凉意，也让大家对眼前的事态，对女王成为女皇的变化生出浓浓的疏离感。

的确，是请愿的官兵，和各国各地的贺电，还有所有“皇党”的拥立，让事情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但最终是这个自称半精灵的费共正义圣女，在关键时刻做了关键的进谏，女王才下定了决心戴上皇冠。

难道真是的精灵的阴谋？

就连海瑟薇，幸灾乐祸的盯了奇丽一眼后，也蹙起了眉头。

“本来还有些同情你，罗伊达斯将军……”

奇丽摇着头说：“结果你还在混淆是非，你是在说，是我，是我们这些人，歪曲了凯姆的意志，让女皇陛下改变了初心吗？”

现场响起连绵的低低吐气声，说得好！

果然，特蕾希娅的腰身一紧，坐在宝座上的身姿变得挺拔，她冷声道：“真是没想到，为了逃避罪责，连数百万前的旧事都拉出来当幌子了，其心可诛！”

“罗伊达斯，我与凯姆同在，你如果连这个认识都无法坚持，还谈什么对凯姆的信仰，对我的忠诚！”

她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吧，关押起来！”

“陛下！你快清醒啊！”

被侍从拖下去的时候，罗伊达斯还在这么喊着。大多数人冷笑，少数人苦笑，还有些人脸色惨白，目光闪烁，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就一个人似乎还不明状况，诺顿大公米特-诺顿像是刚打完盹，讶异的嘀咕：“罗伊达斯怎么了？他干了什么啊要被关起来？”

女皇语气冷冽：“那些企图阻止官兵请愿，跟罗伊达斯狼狈为奸的人，的确串联在了一起，也存在着有其他人推波助澜的可能。”

大厅里哗啦啦跪下了一片人，惶恐的高喊恕罪，都是跟罗伊达斯有过接触的，发表过不满女王成为女皇，或者镇压请愿官兵言论的人。

这些人再相互揭发，一连串的人被扯了出来，一份“王党叛逆集团”的名单急速成型。

以萨其顿大王子为首的叛逆集团，这个不必说了，夺取军团的罪行是现成的，也跟罗伊达斯有过密谋。

遗忘森林的夕星伯爵和晨歌伯爵在第一时间派人去驱赶请愿官兵，夕星伯爵更四处联络各王国和公国，准备在明天的高层会议上联手抵制女王戴上皇冠，“热心人士”提供的影像记录罪证确凿。

红石的两位大公在罗伊达斯的指使下擅自调兵，企图镇压请愿官兵，有瑞玛科王子和费共的军官指证，不容抵赖，也是主凶之一。

中层和基层贵族就更多了，这些人要么是罗伊达斯和各个主凶的执行者，要么是在军营里阻止官兵请愿的时候，公开反对女王戴上皇冠。

这些贵族各国都有，甚至包括了哈德朗、艾兰尼斯的某些伯爵子爵。甚至还有原瓦伦丁王国的贵族，他们认为女王成为女皇，瓦伦丁王国就失去了复国的可能，也在叫嚣用过激手段阻止。

“今夜我们的重点是向前看，而不是审判罪徒”，

名单厚得让特蕾希娅脸色异常难看，她将名单丢给布林托：“包括子爵和军团长在内，这个级别以上的人由我直接处置，子爵和军团长以下的人由你组织调查委员会，拘押起来细细审判。”

布林托躬身接令，抬头时脸上一片淡然，只有闪烁的目光泄露出他心中的潮涌。

将现场的王党成员拖了下去，大厅少了一小半人，女皇叹道：“这么看来，这个王党的首脑，或者幕后主使者，藏得还很深呢。”

看来女皇对名单止于罗伊达斯有些不满，当然也可能是在想办法替罗伊达斯减轻罪责，她对忠诚的老将军还抱着挽救之心。

然后诺顿公爵被无数道目光以及无数根手指聚焦……

“是啊，我是要签那份倡议的”，肥头大耳的胖子满脸疑惑：“陛下不是说过帝国不好吗？现在怎么又要当女皇了？我觉得罗伊达斯说得对啊，陛下身边有小人蛊惑！”

他语重心长的道：“陛下啊，您年纪也不大，和我差不多，有时候的确要多长个心眼。就像这次，我本来不想来的，来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家里有混蛋说来这里能吃到龙肉呢，结果只是地行龙！回去我要好好的处罚那个混蛋！”

不少人噗哧笑出声，奇丽也觉得惨不忍睹，偏头抚额，把这家伙推出去当罪魁祸首？那真是这个纪元的最大笑话了。

特蕾希娅的嘴角明显在抽搐，倒不知道是在辛苦忍笑还是忍怒，她淡淡的道：“那现在我当女皇了，你作为诺顿公国的大公，是反对呢还是支持？”

“呃……”

胖子大公说：“如果答应我们诺顿改成王国，然后跟诺顿联姻……”

抽气声在大厅里汇聚成风箱般的潮音，人们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这个大公，真是看错这家伙了，这不是个笨蛋，是个神经病！

“唉唉，你们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笨到要求娶陛下嘛，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胖子不迭摇头，手上的油花都能看到，刚才怕不是在啃什么肉。

他谄媚的对特蕾希娅笑道：“我只是提议，由我迎娶德兰西亚女公爵，这么一来，我不就跟女皇是一家人了嘛。”

奇丽连声咳嗽，庆幸还好凯瑟琳没在这。

其他人则陷入可怕的沉默中，终于让胖子意识到了不对，他环视四周，茫然的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呵呵……”

特蕾希娅笑出了声，是冷笑：“那是不是我还要通过联姻，跟其他王国公国达成一致啊？”

胖子下意识的点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但我……没有那么多妹妹啊”，特蕾希娅向胖子投去冷冽的一眼，挥手道：“他也是叛党的一员，押下去吧。”

侍从架着胖子大公离开，出了大厅还能听到他的尖利喊声：“不要妹妹也行，收养的也可以啊！”

女王抚额摇头，再振作道：“叛党的事情我会处置，大家就不要继续谈这个了，现在开始梳理一下皇令。”

“我戴上皇冠，建立帝国，不意味着过去的承诺和誓约就作废了。相反，是为了更好的兑现承诺，守护誓约。所以，断塔誓约的内容，还有秩序同盟订立的法令条文，都会汇总到皇令里。”

“女皇英明！”

“神皇无双！”

“吾皇伟哉！”

人们纷纷举臂呼喊，女王这也是在给各个国家和各位王公打定心针。现在变的只是形式，就算未来还会有变化，但女皇显然是要用帝国来包裹断塔誓约，而不是弃之不顾。

一个侍从由侧门步入大厅，身姿婀娜，步伐柔韧，托着一本厚厚的大书。

其他人用略略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个紫发少女，不为别的，她的右手戴着银色的手套，那恐怕是跟女皇一样的机械假手。

奇丽目光一闪，娜玛！？

娜玛大方的扫视众人：“我是龙尔德的圣女娜玛，在陛下身边担任书记官，负责核对秩序同盟订立的法令条文……”

娜玛果然成了龙尔德的圣女，到了特蕾希娅身边啊，看来她秉承了龙尔德的神意，就不知道是哪一块还保持着清醒的意志，又是什么样的正义了。

特蕾希娅雷厉风行，就在这一夜，利用大多数原秩序同盟高层在场的机会，将相应的法文条令，以及断塔誓约的若干细则拿出来商定，确定为曙光帝国的开国皇令。

有点大宪章的感觉……

奇丽这么想着，再又摇头，不，还不是大宪章。

她看看正跟娜玛争执细节的高登，以及目光悠悠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海瑟薇，心说，等你们在帝国里站稳脚跟了，羽翼丰满了，再拿出来跟特蕾希娅谈的东西，那才是大宪章。

现在么，就是《秦律》之类的东西。

对奇丽的注视有所感应，海瑟薇转头对她嫣然一笑：“在琢磨我在想什么？”

美艳传奇翘起嘴角，低声说：“我啊，在想这一夜的情形，发生在神陨高原，准确说是贝塔城的时候，不知道李奇能不能跟女皇陛下一样，处理得这么轻松自如。”

奇丽的眼瞳微微收缩，这几天欧萝拉发来的报告，的确令人揪心，神陨高原上蕴积着的矛盾，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要命的是，因为小红帽/伪还窃占着神国，真的小红帽没有归位，费共还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

奇丽没有理会海瑟薇，转向正看着法令思索沉吟的特蕾希娅，暗道的确如此，两边都同样面对着艰难的抉择。

五百一五 一个帝国的诞生和一个惊恐的提议

第四纪元1227年10月星涌日，曙光帝国宣告成立，特蕾希娅以凯姆代行者的身份，人神合一，登上女皇之位，称号为秩序神皇。

帝国定都瓦伦丁大教堂旧址，因为那还是一片白地，原瓦伦丁王国的王都盾堡作为临时帝都，更名圣阶城，寓意托举神皇就位的神圣阶梯。

帝国疆域涵盖了几乎整个东费恩，辖下区划有了很多变化。

原有的王国，中部和南方的哈德朗、红石、萨其顿、艾兰尼斯，北方的高文、瑞姆、坎达斯，西部的贝特蒙德，总计八个王国依旧保留。

西北的圣卡诺斯王国，因为与迩香合谋引兽人入境，被希尔维攻破。虽然留下了王室血脉，但女皇不容圣卡诺斯之名玷污王冠，将该国降为公国，同时划出一半领土，设为西境总督区。

原有的瓦伦丁王国，唐古斯、诺顿两个公国被划为帝国直属地，由女皇派遣总督和官员治理。

其中唐古斯公国是由唐古斯大公主动献上，女皇保留了他的唐古斯公爵爵位，公国的三分之一直属地也留作公爵封地，还授予其“侍盾者”的美誉，以及“神皇圣骑士团大团长”的终身称号。

诺顿则是整个公国撤销，大公领地被尽数收归帝国所有。鉴于诺顿大公米特-诺顿智力堪忧，将“王党叛逆集团首领”这个帽子扣在他身上实在不成体统，女皇也不想追究他。在瓦伦丁划了几个庄园作为诺顿男爵领，把这头蠢猪丢到那里去任其自生自灭。

原本的遗忘森林自治领，考虑到那片森林情况特殊，居民全是尖耳朵，女皇没有将其划为直属领地，依旧保留自治领。但晨歌和夕星两个伯爵都是叛逆集团的主谋，这两个家族被连根拔起，领地尽数分给在战争中立下殊功，并且愿意归乡的半精灵官兵，同时授予他们从帝国骑士到勋爵、男爵不等的爵位。

保留的王国也不是一切不变，比如萨其顿王国，只是大王子叛逆，没有牵累整个王国。女皇仍然将萨其顿北方门户以及周边富庶地区封给了瑞玛科，封爵是“北萨其顿帝国侯爵”，封地面积相当于萨其顿国土的六分之一。

一大批同样有“帝国”前缀的爵位，安插到了包括哈德朗在内的各个王国里，这也是王国削弱国内大贵族的传统手段，女皇的确在认真的将曙光帝国当作一个王国进行布局。

当然有个地方例外，那就是红石王国。

女皇将红石王国的王位交给妹妹凯瑟琳，并且第一次高调的将凯瑟琳介绍给大家。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皇的孪生妹妹，除开那头淡金短发和银灰眼瞳，容颜竟然跟女皇一模一样，令臣属们惊异不已，又赞叹不绝。

女皇还宣布了一个大消息，哈德朗王国的普雷尔公爵，将入赘红石王室，成为红石女王的王夫。这终于坐实了李奇跟女皇亲密关系的传闻，李奇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女皇的妹夫。

至于入赘啊，王夫什么的，从贵族法则来看，这很正常，没人讥笑李奇-普雷尔成了赘婿。

只是当时现场有些事情颇为奇异，比如那个叫奇丽的半精灵涨红着脸叫嚷这绝对不可以，大家还以为她跟李奇有什么暧昧关系。再见到凯瑟琳女王投入奇丽的怀抱，像是高兴坏了似的又哭又笑，奇丽也因此闭嘴，人们的怀疑又转到这二位身上。

凯瑟琳女王难道是……嗯咳，百合？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女皇接着又宣布了几个任命，没人注意到一个问题，就算是注意到了的，也以为女皇早有安排，此时不值得细说而已。

那就是普雷尔公爵领地的安排，李奇-普雷尔在秩序同盟里虽然是坐冷板凳的，可终究是第一排的板凳，名位是很高的，女王甚至还赋予了其统帅“第二战线”的使命。

现在帝国新建，普雷尔这股势力似乎被女皇忘掉了。

普雷尔的领地是整个神陨高原，辖下人口虽然不多，面积却超过了哈德朗王国。还跟正处于残虐之神代言者贝利诺王子……不，国王统治下的克斯特王国敌对相持，在帝国版图上居然没有什么地位，这很蹊跷。

或许此事跟李奇入赘红石王室有关吧，想到这个问题的人是这么脑补的。

女皇率先任命希尔维为帝国的西境总督，并封赠了公爵爵位。希尔维的任务是尽快返回西北，将布莱德王国纳入帝国的版图里。

之后任命她的叔叔，哈德朗现任国王盖苏特为首相，魔法导师梅迪为帝国魔法部的部长，原私人顾问布林托为内务大臣，这样的任命非常符合旧时代的贵族法则。

所有拥立女皇的传奇，都被授予了瓦伦丁护卫者的荣衔，等同帝国伯爵待遇，在瓦伦丁获得了对应的领地和庄园。而原有的核心传奇，则被授予了侯爵的爵位，海瑟薇更获得了泰德女公爵的爵位，当然封地还是萨其顿王国的原有侯爵领地。

第一批任命都是最要紧的事务，后续任命还得根据帝国各项制度的确立来定。不过女皇还是亲自做了三个方面的安排。

首先自然是军队，那些直属于王公贵族的军队，要么退回原籍，要么打乱重编。帝国军队将以秩序同盟直属的独立军团为核心重建。

女皇将帝国军队分作了军团和骑士团两大类别，军团又分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宿卫军团，这些军团将分赴帝国边境和内地各个要塞，负责边境和内陆要地的守备。第二层次是机动军团，用于应对大规模战事，驻留在各个地方。第三层次是近卫军团，驻留在瓦伦丁，拱卫帝都和女皇。

骑士团这边就是由原秩序圣骑士团、同盟骑士团改编而来，由神皇圣骑士团、誓约骑士团以及帝国圣武士团等神职者武装构成，是女皇直接统领的内卫和仪仗性质部队。

军队之外，女皇对另两个部门的安排，就显露出她将之视为双刃剑的思虑。

女皇设立了帝国通讯部，直接监管通讯技术的发展，以及监督联合通讯委员会的运作。看来那一通来自天南海北的“贺电”，令女皇印象无比深刻，也对联合通讯网的威能有了全新认识。

另一个部门则是帝国传送部，顾名思义，女皇不容许在帝国之外，还有其他人通过传送法阵、传送门以及其他传送技术，在短时间内向帝国境内任意地方运送大批人员物资。当然商业女神教会、龙族等势力除外，但帝国也必须有知晓乃至监管的权力，具体的执行者就是这个部门。

短短几个钟头，女皇压着众人，不仅将断塔誓约和秩序同盟的法文条令做了初步修订，还敲定了最为紧要的区划调整、爵位封赏、部门设置和人事任命，雷厉风行的作风既让人们叫苦不迭，又确实感受到了震撼，一个帝国，就在这一夜初见雏形！

到了深夜，见到不少人都揉眼睛打呵欠，女皇终于宣告会议告一段落，明天在盾堡……不，圣阶城继续开会。

城堡外的军团官兵们在女王宣誓戴上皇冠后，心满意足，大多都已经返回营地。少部分没有长官约束的留了下来，燃起篝火，围着城堡载歌载舞，沉浸在喜悦之中，这时候可没人敢来管他们。

城堡里外属于“皇党”的王公贵族以及大人物们，个个也心情激动，久久难以平定，这一夜是没办法入眠了。

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些“王党叛逆集团首领”，情绪更难抑制。有的咬牙切齿骂声不绝，有的低低哭泣，有的呵呵怪笑，还有的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的罗伊达斯更是沉寂得像个死人，几个小时，面对墙壁，正襟危坐，几乎成了尊雕像。直到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响起，才有了动静。

罗伊达斯颤巍巍的问：“努曼艾尔，是来砍我的头吗？”

努曼艾尔没说话，将一份文件递给他，再点亮房间里的萤石灯，文件封皮上的字显露出来，是会议纪要。

罗伊达斯接过文件一页页的看，每翻一页就冷哼一声。

匆匆翻完后，他目光闪烁，沉默无语。

“看了这些纪要，你该明白，陛下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戴上皇冠，而是要把东费恩整合为一个大的王国。皇冠和帝国，只是给这个王国赋予名副其实的形式。在这之下，仍然还是贵族传承和永恒法则。”

“陛下知道你是忠诚的，只是你一时想不开，才弄出这些乱子。”

努曼艾尔恳切的道：“陛下让我来劝解你，明天回到盾堡，向陛下请罪吧。陛下怎么会杀你呢？她是那么仁慈，如果舍却性命，能为大家带来安定和幸福，她会毫不迟疑的牺牲自己，你难道就不为陛下考虑，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利益？这是信仰啊！”

罗伊达斯老泪长流：“我就是知道陛下仁慈，才绝对不愿屈服！当初陛下还是个天真公主的时候，她对我说：‘罗伊达斯，这条路一定很漫长，说不定我会被路上的各种诱惑迷失了方向，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提醒我’，是的，她是这样说的！”

老头陷入到回忆中：“最初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叫我罗伊达斯爷爷。我说这可使不得，她说敬老爱幼是贵族应当恪守的永恒法则，哪怕世界毁灭都不该忘记。那时候她是多么的纯粹啊，脸上还能看到婴儿肥呢。”

“现在呢……”

老头抖动着下颌，乱糟糟的灰白胡子变得更乱了：“我们响应她的号召，是为了推翻压在贵族上的教会而战！现在陛下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吧？那些魔法师、巫师、德鲁伊，破落的低等人甚至贱民，凭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分享世界！？”

努曼艾尔叹道：“陛下并没有让他们跟你们平等的分享世界，只是让你们稍稍让出一些利益，这样大家就都满意了。建立帝国，也是让你们和他们可以继续团结在一起，而不是互相残杀。”

“稍稍让出一些利益？”

老头冷笑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你该看得清楚，努曼艾尔，陛下开始在抛弃我们！帝国？不管是魔法帝国、罗兰帝国还是图铎帝国，一切都会重演，最终那些家伙变成新的贵族，我们的尸骸却化作泥土，没人过问。”

“人总是会死的，王国和帝国也总是会衰弱甚至消失的，不变的是法则”，努曼艾尔摇头说：“我们都是凡人，不要妄求永恒啊，那是陛下才能触及的世界。”

罗伊达斯的嗓音变尖了：“她能永恒，为什么不带着我们一起永恒！？”

奴曼艾尔不想再争辩：“所以，你还是不肯认罪，不向陛下低头？”

“认罪？低头？”

罗伊达斯念叨了好一会，喘着粗气说：“恢复诺顿公国，追究杀我儿子的凶手，我就认罪！”

“这不可能”，努曼艾尔怜悯的道：“这不是交易，而是你诚心认罪，并且供认出指使者，这样才能保下你的性命。陛下是仁慈的，会把你转封到瓦伦丁，给一个伯爵的爵位，再从军团长好好干起吧。”

“没有指使者！我罗伊达斯做事，还需要谁来指使！？”

罗伊达斯霍然起身，如怒狮般咆哮，涌动的力量让房间四面墙壁都轰鸣作响，震出大片烟尘。

烟尘还没靠近努曼艾尔的衣角就散开了，贝努因传奇发出无奈的长叹：“那你就……好好保重吧。”

他再低声道：“你要悄悄离开的话，陛下也不会真的追捕，出去多想想，或许会想通的。”

努曼艾尔离开后，罗伊达斯涨红着脸，愤怒的自语着：“要我丢开荣耀，羞耻的逃亡，绝不！”

老头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气，眼中亮起炽热光芒：“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唤醒陛下，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地牢的狱卒们聚在大门口，正兴奋的聊天。牢里都是些大人物，也没有给他们用禁制钉之类的刑具，牢头和刚才的努曼艾尔阁下都特意交代过，有谁要逃也不必阻拦，更不能声张，直接向上报告就行了，总之今天是当狱卒以来最轻松的一天。

正讨论着女皇登基会赐下多少赏金，地牢深处响起一声闷雷般的呼喊：“我是无罪的！”

接着地面震动，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狱卒们对视了几眼，觉得可能是谁破墙而逃。他们决定去看看，至少得确认实际状况，再向上报告。

来到最深处的那个单间，隔着门缝一看，打头的狱卒连连退步，脸上血色尽失。

“自杀了……”

城堡主厅的小客厅里，特蕾希娅正跟希尔维、奇丽、海瑟薇、凯瑟琳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天，努曼艾尔急急而来通报了情况，她先是震惊，再是痛苦，之后是愧疚，最后是愤怒。

“他宁愿死，都不愿退让一步吗！？”

女皇咬着牙，恨恨的道：“他还要用死来控诉我？仅仅只是头上多了个帝国，多了个女皇，就让他这么难以忍受？他的忠诚，就只是忠诚于贵族的利益！？”

她缓缓摇头：“无视大局，不愿意做一点退让，好，好……死得好！”

努曼艾尔不敢多话，通报后就退下，女皇背着手立在窗前生闷气。

没错，死得好！

奇丽也在心头附和特蕾希娅，见凯瑟琳在打呵欠，就牵着她准备告辞。

除开自己和凯瑟琳，剩下三个女人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可终究都是女人，刚才聊天也差不多是三姑六婆的话题，而且时不时还绕着李奇转，让她出了好几身汗。

现在也该休息了……

“奇丽殿下，凯瑟琳跟你的关系也非同寻常啊，女王殿下对你就跟对李奇一样……不，好像更亲热呢。”

海瑟薇忽然媚笑着说：“等会你们回去是不会要同床共枕啊？”

奇丽和凯瑟琳同时身体一僵，奇丽呵呵道：“都是女人嘛，亲热点也没什么啊。”

凯瑟琳不迭点头：“死爹、死爹……”

一时心慌都回归艾丽状态了。

“真羡慕凯瑟琳啊”，希尔维居然蹭了过来：“能跟奇丽殿下睡在一起，能跟这样完美的身体挤在一个被窝里，感觉一定很美妙吧？”

奇丽两眼圆瞪，希尔维你的手指在挠哪里！？

“你看，女皇陛下心烦意乱的，需要舒缓一下身心，要不……”

希尔维的手指从下面一路滑上奇丽的背脊：“我们几个，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是啊，都是女人嘛”，海瑟薇瞅着奇丽那形制完美的胸线，粉舌微吐，娇笑着说：“正好探讨一下女人之间的话题。”

“你们啊……”

特蕾希娅被这一闹，心情也好了点：“收敛点吧。”

“陛下，我好久都没抱着你睡了”，希尔维撒娇：“都想死你了，还有凯瑟琳，你好久也没跟她睡在一起了吧？你看，我抱着你，你抱着凯瑟琳，再让奇丽抱住我们，她个子大胸怀深，绝对没问题，睡在一起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啊。”

海瑟薇举手：“咳咳，我会柔骨术，再加一个我也没问题。”

奇丽跟凯瑟琳对视，传递着极度惊恐的眼色。

绝对不要啊——！

特蕾希娅张口想笑骂两句，可看看奇丽，再看看凯瑟琳，眼里闪起一丝光彩，似乎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她也很疲累了，也需要温暖的怀抱安慰……

五百一六 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一章也不存在

特蕾希娅含笑不语，让希尔维气焰大盛，从背后踮着脚环住奇丽的脖子说：“怎么，难道你身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我这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保护你们的清白啊！

当然身上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被揭穿了今晚就是被分尸的下场！

好在现场还有个碍眼的存在，扯上她就能解决这场惊天大危机。

奇丽呵呵笑道：“能与女皇陛下同……咳咳，如此亲密，当然是我的荣幸，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什么秘密，我对陛下的尊敬和仰慕，凯瑟琳都清楚，没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倒是还有个人，身上的秘密跟家里的皇冠一样，多得说不清啊。”

特蕾希娅的目光闪了闪，脸上笑意开始消退，希尔维更哦了一声，向那个人投去审视的目光。

的确，这种程度的亲昵，那个人似乎没有资格掺和。

可她毕竟身份贵重，是支撑新帝国这张桌子的一根桌腿，直接把她排除在外就太显形迹了，关系必然会恶化。

所以，希尔维刚才的提议，就只能当作一个玩笑揭过了。

被几道目光盯住，海瑟薇淡淡一笑：“陛下，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抵足而眠，彻夜长谈过，怎么有了其他人，就忘记我了呢。”

她双臂伸展，媚笑如花：“今夜我要向陛下倾述真挚的心声，就从坦荡的陈露身体开始吧！”

柔和的无形之力将她的魔法袍高高牵起，左右分开，内衣也像是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层层褪去，一瞬间，黑发和紫袍如雀屏招展，烘托出其下的玉白躯体。

希尔维两眼放光：“噢噢噢！真美！”

特蕾希娅赶紧去关窗户，嗔道：“海……海妮！”

奇丽的眼睛顿时也被晃花了，这福利来得真是太突然了啊！

真是……太棒了！

然后两眼就被凯瑟琳掩住了……

不——！

透过手指缝依旧能看到全貌，奇丽抗议，为什么下面还有朵紫罗兰啊！

“海瑟薇先脱为敬了呢”，希尔维见特蕾希娅嘴角噙笑，似乎也挺开心的，抓住奇丽的衣领说：“现在轮到奇丽了哦。”

不！这会招来恐怖的未知之力把我们都抹杀掉的……

“啊！”

奇丽惊叫出声，传奇级别的希尔维巧力一吐，奇丽身上的麻袍离体而飞，只剩上下的蛛丝内衣。

奇丽惊惶的护住上下，又怎么挡得住希尔维的传奇之力。眼见身上要一丝不存了，凯瑟琳急急抱住她想要帮忙，然后她又啊的叫出了声。

麻袍离体而飞，跟奇丽一样，她也只剩下内衣了。粉嫩躯体露出大半，让奇丽瞬间呆滞。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凯瑟琳的……

咳咳，总之真是棒上加棒！

跟她姐姐相比，虽然少了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之美，但大了一圈的要塞尺码，以及因为喜欢运动而更有力感的小蛮腰和大长腿，一股初夏的饱满活力蓬勃跃动，真是青春的极致。

“凯瑟琳，姐姐也还没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呢”，刚才竟然是特蕾希娅出手……

“坏……坏姐姐！”

凯瑟琳满脸晕红的抱住奇丽，眼睛却闭上了像待宰的羔羊，让奇丽心中既是酥麻又是恐惧。

你这就放弃抵抗了？不要啊！

身上一凉，小背心被传奇之力凶残的撕裂了，希尔维啊的惊叫了一声，特蕾希娅跟海瑟薇也同时低呼出声。

“太……太美了……”

许久后，希尔维吞了口唾沫，眼里喷薄的光芒比奇丽的瞳光还亮。

冷酷的女元帅顺手一扯，身上的外套内衣就像纸片般飞走，露出充满力感的健美身躯。再一把将奇丽扛到肩上，又扯住凯瑟琳，桀桀笑着说：“我先品尝了！”

………………

“好吧，这是你们自己坑自己，别怪我啊……”

大床上，被挤在中间的奇丽呆呆看着天花板，心说特么的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左臂环着特蕾希娅，右臂环着凯瑟琳，姐妹俩侧卧着相对而眠。

希尔维在特蕾希娅身后，海瑟薇在凯瑟琳身后，两人各搂一只胳膊，脑袋压着肩膀。

节奏不同的呼吸，迥然相异的香气，以及有细微差别的触感，混杂在一起，让奇丽的脑子都快爆炸了。

她为自己的自制力而自豪！竟然稳稳压住了变回李奇的冲动！

当然这不仅仅是怕被分尸，还因为额头上的永恒之石，让她没办法变回来。

至于为什么这么疯狂的事情会变成现实，还是跟这四个女人的不同心思有关。

海瑟薇么，因为皇冠问题，跟特蕾希娅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她自然要借这种亲密机会弥补。

希尔维么，奇丽现在可以确定了，这家伙才是真正的百合！

作为尼尔瑟拉美之化身的奇丽，这家伙当然不愿放过。刚才从她的脖子一路舔下去，脚趾都没放过，真是太恶心了！

特蕾希娅在拯救李奇之前居然还保有贞节，也真是个奇迹……

而特蕾希娅呢，也许是想修复跟海瑟薇的关系，也许是想笼络奇丽，再加上希尔维的请求，还有对妹妹的抚慰，当然更有可能是这一夜的变化，即便她与凯姆同在，也终究还是凡人之身，还残存着凡人之心，自己需要抚慰。

凯瑟琳么，估计就纯粹是趁这个机会实现零的突破了……

是不是有危险，会不会泄露身份，她也顾不上了，不管是李奇还是奇丽，她都绝对的信任，没什么事能难住自己。

这一夜，真是太漫长了啊……

奇丽正在唏嘘，右边搂着自己胳膊的海瑟薇有了动静，她的身体像蛇一般蠕动着爬上来，这一路的美妙触感差点让奇丽哼出了声。

接着她身体一僵，海瑟薇在舔她的耳朵！

“这是什么？美丽的精灵？”

海瑟薇用他人所不觉的传讯问，让奇丽骤然清醒。

果然，这个传奇魔法师感应到了永恒之石的异常。

“我把它拔下来，你是不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海瑟薇的舌尖转移到了奇丽的额头，不得不说，奇丽一下子想到了米奇。这家子的舌头果然都是尖尖的。

她用心语淡淡的回应：“你可以试试……”

“噢，好麻”，海瑟薇舔了舔那颗宝石，身体微微一颤，不迭的缩回舌头，又赞叹道：“纯正的赤红神力呢，你的灵魂，味道也真是美妙。”

奇丽心说真能让你舔舔就察觉到真相，自己怎么敢跟你们一起上床？

“尼尔瑟拉之美”是精灵美神的灵魂神器，小红帽都确认过，就算是神祇也得仔细分辨和解析才能看破，区区传奇是不可能识破的。

但额头上这颗永恒之石，就是很大的破绽了。

她还没有净化这件凯姆神器，不管是与凯姆意志同在的特蕾希娅，还是博学多闻的海瑟薇，都有很大可能识破。

她的遮掩办法是让这件神器更深的嵌进自己那层“尼尔瑟拉之美”的灵魂屏障，同时呼唤神国里的小红帽/伪，装出要祂净化这件神器的样子。

小红帽/伪自然全力配合，能净化这件神器对祂来说是极大的助益。可奇丽又以自己的灵魂不够强大，净化太猛烈会让永恒之石控制自己的灵魂，切断跟赤红神力的关联为由，阻止小红帽/伪投下太多神恩，只是细水长流。

于是这颗永恒之石，就处于尼尔瑟拉之美与纯粹赤红神力的双重包裹之下。除非海瑟薇用极为粗暴的手段剥离这样的包裹，否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真相。当然，特蕾希娅也因此无法感应到这颗宝石的本来面目。

理论如此，实践是怎么回事，奇丽也不敢绝对打保票。

在床上被四个女人蹂躏了一番，再当了她们的人肉床垫，仍然没有什么问题，奇丽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现在海瑟薇还来试探，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海瑟薇再呢喃道：“奇丽，你真是奇异的存在……”

“议长阁下您也是啊”，奇丽回应：“据说您差点封神了呢，您的血脉也……”

心语还没说完，她眼瞳扩散，海瑟薇封住了她的嘴。

“你跟李奇的关系不一般吧？尝过他的滋味了吗？他不过是个小男孩，什么都不懂，还是女人更好……”

炽热而深入的交缠中，这样的心语又传了进来，奇丽心说原来你也是个百合啊！而且还想来撬墙角！

这是你自己干的哦！一切都是你志愿哦！

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有那么一点窃笑，更多的是报复，剩下一点点享受，奇丽闭上了眼睛。

就在海瑟薇身体开始发烫，夹着奇丽胳膊的身体也微微扭动时，从另一层传来低低咳嗽声。

“海瑟薇，你敢偷吃！”

希尔维低声抗议，然后……

你在干嘛啊？喂，你到底是攻还是受啊为什么夹得那么紧！？

希尔维的呻吟和扭动又被凯瑟琳的呼噜声打断，凯瑟琳在奇丽身上扭了扭，把奇丽的胳膊从海瑟薇身体里扯出来，环住自己，还特意将手按在高耸要塞上，呢喃道：“李奇……”

接着凯瑟琳搂住姐姐，顺势将奇丽另一只胳膊从希尔维那里抽出来，环在姐姐身上，也将手放在了同样位置。

特蕾希娅身体颤了颤，没有睁眼也没有抗拒，姐妹俩搂在一起，没一会气息就变得深沉了。依稀听到特蕾希娅含糊不清的呢喃了一声，那像是“妈妈”。

左右两边，海瑟薇和希尔维不敢再乱动，奇丽更是连手指尖都不敢再动弹。

好吧，是不愿意动弹……

再看着天花板，奇丽暗道，这一定是梦，对，是梦！

………………

直到中午，五个肢体交缠的女人才从那张大床上蹦起来，各自着衣收拾，绷着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希尔维和海瑟薇告退的时候，瞅着奇丽，眼里都含着一丝不舍，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嘴角也噙着怪异的笑容。

特蕾希娅留下了妹妹和奇丽，踌躇了好一会才道：“昨夜……”

“啊，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忘记掉的！”

奇丽下意识的澄清，然后被凯瑟琳拧了一把腰肉。

特蕾希娅噗哧一笑：“怎么心虚成这样，你又没干什么坏事。”

奇丽暗暗大汗，我的确干了坏事……

特蕾希娅再道：“我只是说，昨夜我睡得很好，你的怀抱很……温暖，甚至让我想起了母亲。”

那是，奇丽身高大概是二米二，你只有一米八，在奇丽怀里，自然娇小得像女儿。

特蕾希娅又揽住凯瑟琳：“然后，我对凯瑟琳更加愧疚。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对母亲怀抱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可凯瑟琳从没有被母亲抱过。”

凯瑟琳出生没多久就被夜女士施法承受了双重血脉诅咒，还被魔女化了，凡人当然不可能抱她。

“以前光是李奇，我还不怎么放心，现在有你了”，特蕾希娅再揽住奇丽：“我感觉到你跟赤红女士的关联不亚于李奇，所以，好好的监督李奇，让他好好对待凯瑟琳。”

奇丽拍胸脯：“陛下放心，李奇敢对凯瑟琳不好，我一定会收拾李奇的！”

凯瑟琳把头搁在姐姐肩上，辛苦的忍笑。

特蕾希娅再问：“过两天我就准备在盾堡举行登基仪式，到那时候李奇会回来吗？”

“恐怕回不来了”，奇丽顺势道别：“教会内部也出了事情，神陨高原正处于变乱的边缘，祭司们正召唤我们回去。如果陛下许可的话，我们准备今天就离开。”

“这……”

特蕾希娅很不舍：“没有李奇，你也该在啊，登基仪式少了你们，感觉很……不好。”

奇丽高举大义旗帜：“陛下，您登基不是为了您自己，是为了凯姆的神意，为了人民。”

特蕾希娅还想留住妹妹：“那凯瑟琳……”

凯瑟琳放开姐姐，挽住奇丽，坚决的，缓缓的摇头。

以凯瑟琳的私心而论，本来就不赞同姐姐成为女皇，要她一个人留在姐姐身边，目睹姐姐跟着历史大潮走向潮头，她可受不了。

“好吧，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姐了”，特蕾希娅苦笑着遮掩自己的失望。

目送两人离去，特蕾希娅深深呼吸，吐气时，目光清灵，身姿挺拔。

她低声自语：“还有一个帝国在等着我呢。”

回到费共所在的角楼，凯瑟琳板着脸递过来牙刷和水杯：“清理，污渍！”

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啊！

“那手呢？”

奇丽晃着手说：“手也得洗啊！”

凯瑟琳怒目叉腰：“不准！”

“奇丽～”

缇娜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她的左臂已经长出来骨头了，血肉还没长好，依旧裹得跟棒子似的。

她随口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啊？难道是去摸了女神的屁股？所以舍不得洗手？”

奇丽跟凯瑟琳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至于女神的屁股……”

奇丽举起手，努力忘掉昨夜的触感，深沉的道：“我不仅要摸，还要抽，使足力气的抽！”

瓦伦丁的事情已经了结，结果好得超出预想，新的帝国诞生了，现在该把视线转回自己这边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翘家的女神逮回来！

五百一七 翘家的女神要回来啦

“啊——好痛——！”

山崖下，桑妮一个标准的平沙落雁式着地，捂着屁股惨叫出声。

轰的一声，小灰四蹄朝天摔在她旁边。

龙马拼命撅着蹄子，扇动肋部刚刚长出来，连鸡翅膀都还算不上的小翅膀翻身。嘴还合不拢，马舌头甩在外面，仍然努力的律律出声，向主人展示自己用上了全力。

“好啦，这么高也的确难为了你，别装样了”，桑妮一边揉屁股一边叹气：“原本挺老实的小姑娘啊，怎么现在也学会了装模作样呢。”

小灰叫得更响了，马眼里还溢出了泪水，不装样真的会被主人你搞死啊！

想想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主人你口口声声说是锻炼我，要我一路走直线，遇山爬山，遇河渡河，连城市都要我直接对穿！其实你是没记住路只知道大概方位对吧？

早上飞过那道关隘的时候，我屁股挨了好几箭啊！

“还抱怨！？”

桑妮拍了小灰一巴掌：“瞧瞧你，不是翅膀都长出来了吗？要不了多久，龙鳞也会有了，还有什么是比走直线更好的锻炼了？何况我每天都给你灌注神力啊！”

小灰赶紧低头舔桑妮的手表示认罪，主人这话倒是没错，这几天一路拉直线狂奔，它的确在飞速成长。主人给它灌注的力量虽然不像最初那么宏大磅礴，但依旧是纯粹的神力，也让它渐渐褪去了凡马的血脉，向着纯血龙马进化。

刚长出来的小翅膀还不能让它翱翔天空，但短时间的跨越和滑翔，已经让它品味到了自由飞翔的滋味，未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进化到龙族。

可这样的锻炼也实在苦不堪言，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撑下去，要重来一次，它还是老老实实去拉车驮货算了。

随着力量增长，小灰的智慧也大有进步，现在跟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差不多了。卖惨技巧已经掌握得非常纯熟。

这完全是被主人你逼出来的啊……

桑妮看向前方的滨海小镇，欢呼道：“我就说嘛！走直线是对的！”

这正是她“出山”时遇到的小镇，杰克和杰莉还在这里，吉哈诺的墓还在这里。

镇口飘扬着万字旗，那是罗姆罗斯留给镇长的，既然旗帜还好好的，说明小镇是安全的。

一人一马喘了一会气，满血复活，朝小镇里走去，路上遇到的镇民们认出了桑妮，惊喜交加的喊着圣女，不迭跪伏叩头。

“别别别，老实说还是我害了你们……”

桑妮脸颊烧得通红，低着头直奔镇子里，小灰跟在后面，用硕大的马眼扫视那些镇民的手。

没有燕麦、肉饼和果子……

小灰扭嘴抽鼻孔，律律低叫，怪不得主人不理他们，根本没有诚意！

“圣女殿下，您真的来了！杰克和杰莉？应该是去清扫墓地了吧，我们改造了原本的墓地，他们兄妹的父母葬在了一起，新墓得天天扫啊。”

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镇长，听镇长这么说，桑妮正要过去，镇长又犹豫着说：“您是要带他们走吗？”

没错啊，桑妮下意识点头。她亏欠兄妹俩太多了，他们母亲的死，也自认有责任，当然想把兄妹俩带到贝塔城去，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殿下您是非凡的人，他们跟着您，人生也会变得完全不同了”，镇长说：“可就算是成为超凡者，就像他们的父亲，还有那位游侠，甚至是您，也避免不了面临可怕的危险，出事的几率一定很高吧。”

“这个……”

桑妮滞住，原本想说自己不是人，再一想现在自己不过是个魔女，就是凡人啊！

至于兄妹俩的未来，原本觉得有自己罩着，还是在贝塔城，是在费共的关爱下，怎么可能出事。再一想，自己都因为这场人神分离的考验差点完蛋了，寻常凡人怎么会不出事呢？

而不管是贝塔城还是费共，未来必然会面临更严峻的考验，之前的亡灵战争不过是热热身而已。等兄妹俩再长大一些，青春正茂的时候，说不定也是革命者必须付出更多牺牲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他们俩出了事，自己恐怕会更难受吧。

“我只是提一个小小的建议”，镇长壮着胆子说：“由我收养他们，给他们一个平凡的人生吧。听说王中王已经推翻了迩香，肯定会建立新的秩序，世界应该会安定下来的。”

桑妮疑惑的看了镇长一眼，然后呢？让我给一大笔生活费，算是补偿良心上的亏欠，你再从中克扣？

这一眼盯得镇长脸色惨白，不迭的摆手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圣女殿下不要误会！”

他又长叹一声，语气变得凄怜：“我的妻子和儿女很早出了意外死了，我已经孤苦伶仃了好些年。这段时间有他们陪在身边，感觉家里温暖了很多呢。我是真心想收养他们，让他们快快乐乐的长大。”

“杰克倒是一直念着要跟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冒险者，杰莉只是单纯的想你，他们还没意识到，离开这里，跟着你就意味着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小孩子嘛，总是有很多幻想的，有时候长大了都还没成熟，就像那个游侠。自由啊，冒险啊，锄强扶弱，铲除邪恶，扬名立万啊什么的，这些想法，都是一块块等着被现实拍得稀烂的嫩肉啊。”

镇长深长的感叹：“想当年我也是个冒险者，直到膝盖中了一箭……”

桑妮暗抽了口凉气，目光偏到街道上去找什么。刚才低头只顾着走路，踹飞了一只鸡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当然我们都是小角色，跟着圣女殿下的话，肯定会不一样”，镇长再挠头笑道：“不过杰克和杰莉，看起来不是能当什么大英雄的材料。”

“镇长……大叔，在你们这些凡人没死够数量之前，世界是不会安定下来的”，桑妮的话让镇长打了个哆嗦。

“至于王中王，他的确能带来一段时间的安定，但在那之后，新的动荡会有多猛烈，谁也不知道啊”，桑妮悠悠的道：“你恐怕还不知道，东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帝国，曙光女皇也成了曙光女皇……不，秩序神皇了。”

这几天也不是就埋头赶路，路过城市的时候也接收到了一些消息，东费恩发生的事情，她是大致知道的。

没再跟镇长啰嗦，桑妮牵着小灰向镇外的墓地走去。

镇长的眼界太狭窄，对世界的未来也完全没有概念，但桑妮还是被他的话触动了。

自己到底能给杰克和杰莉带来什么样的人生呢？能不能让他们的命运转到幸福美满的方向，由此弥补自己对他们的亏欠呢？

别说现在只是魔女，哪怕是重归神国，成为人神合一的小红帽……呸！赤红女士，也不敢打这个保票啊。

等等……

桑妮猛然醒悟，自己想来想去，都是因为自己愧疚，所以想要补偿他们。不管是什么人生，都不是杰克和杰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听听他们的心声呢？

离着墓地还有老长一段距离，就看到了吉哈特的墓穴。

小镇虽然遭受了惨重损失，但对桑妮还是很感恩的，她的交代一点也没忘记，给那个跟她携手战斗的游侠吉哈特修建的墓穴很醒目，甚至还雕刻了一尊石像。

“游侠吉哈特之墓，他为保护我们献出了生命。”

桑妮念出了墓碑上的字，再看雕像，石工很差，只大略看得出是个游侠而已。

仔细一想，桑妮觉得异常惭愧，她甚至都记不太清吉哈特的长相了。

手指落在墓碑上，像在豆腐上划拉，桑妮留下了一行字。

“他向我展示了凡人的力量，让我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他永远活在我心中，桑妮-瑞德-小红。”

小孩子的脆声笑语自不远处传来，桑妮循着声音找到了杰克和杰莉，他们一人一块墓碑，正在比赛谁擦得更干净。

见到桑妮，兄妹俩楞了一会，欢呼着冲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未来？”

被问到以后想做什么，杰克紧张的道：“桑妮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你的秘密基地，把我们训练成超凡者，再和你一起冒险吗？”

杰莉看了看墓碑，再看看新建的整洁墓园，有些不舍的道：“桑妮，能不能就在这里住下来呢？镇长叔叔其实是个好人呢，这些天我们过得很好。叔叔说，出去冒险很危险的，现在没有坏的教会，也没有坏的国王和贵族了。”

兄妹俩吵了起来，桑妮在一边听着，确定了杰克想成为冒险者，想效仿父亲的心意是非常坚定的，而妹妹杰莉胆子小，不愿意离开家乡。全新而未知的人生，让杰莉异常茫然。

杰克不如杰莉能说，吵到后面蛮横的道：“我是哥哥，你该听我的！我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

他看看桑妮，再道：“而且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过日子？”

杰莉流着泪使劲摇头：“爸爸死了，桑妮也差点死了，妈妈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死的，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啊？还会遇到危险的，还会死人的啊！”

“杰莉……”

桑妮还想劝她，杰莉抱住桑妮的腰：“桑妮，当我们的妈妈好不好？镇长当我们的爸爸，我们又是一家人了！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幸福的啊！”

桑妮反手给了律律低笑的小灰一巴掌，咳嗽着说：“你们的爸爸妈妈，还是桑妮我，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就是因为坏人一直没有被消灭啊。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大，必须去唤醒，去召集更多的伙伴，齐心协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爸爸……爸爸当初就是这么说的”，杰莉情绪失控了，哭喊道：“但是他死了！死了啊！”

杰克扮了个鬼脸：“胆小鬼！就窝在家里哭吧！”

最终桑妮没能说服杰莉，带着兄妹俩回到镇长家，做了一番安排后，桑妮留下了若干钱财，带着杰克走了。

抱着杰克，骑着小灰离开镇子，感应着背后的灼热视线，听着依稀的哭声，怀中的杰克也因为情绪低落，小小身躯蜷缩着，桑妮也在思索，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我这脑子！好吧我真不是做事情的料，只适合指手画脚当设计师！”

然后她猛然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真的是做错了！

掉转马头，奔回小镇，杰莉和镇长果然还在镇口眺望。

桑妮就坐在马上，一把将杰莉拉到了怀里，横眉怒目的道：“你，杰莉，还是未成年人！作为你们的代理监护人，我有责任让你们成长起来！你们的个人意见无效！等你们长大成人了，再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

一番话说得杰莉和镇长都傻傻的不明所以，桑妮咳嗽两声说：“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还都是小屁孩，就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

说完一夹马肚子，小灰下意识的开了三档急奔而去，只留下桑妮一句话，在风中凌乱的镇长耳边回荡：“那些钱就留给你娶老婆吧！”

兄妹俩在马鞍上抱成一团哭着，桑妮心情大好，呵呵笑道：“咱们这就回家！”

杰克好奇的发出一连串问题：“桑妮你的家在哪里？你在家里是什么人啊？有很多小孩子吗？”

“我的家在南方，很远，不过别担心，很快就会回去的”，桑妮趾高气扬的道：“家里有很多很多小孩子，你们缺不了玩伴的。至于我在家里是什么人，呵呵，说出来会吓着你们，所以就暂时不说了。”

话音刚落，她手臂上的护腕忽然闪起光亮，然后传出一个声音：“你还在外面撒野吗？家里都乱成一团了你也不关心！果然就是个翘家的小孩子，等回来有你的好看！”

桑妮脸色先是煞白，再变得通红。

杰克和杰莉疑惑的对视一眼，再恍然大悟，兄妹俩拼命忍着，还是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桑妮的咆哮冉冉升空：“李奇你这个混蛋！你等着！等我回来不把你往死里抽我就不叫……该死为什么我有那么多名字！”

五百一八 共有制还是神产制？神陨高原的阴霾

瓦伦丁西堡，曾经担当过近百万人大会战的总帅部，更荣幸的成为特蕾希娅皇冠加身之地，今日就要褪去光环，告别这份荣耀，成为一座普通的要塞了。

这个地方以后肯定会被改建为纪念馆，将女皇在军民拥护下开创新秩序的源起用各种形式保留下来，但此时女皇和她的臣僚们都还无暇顾及，帝国草创，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我等着李奇处理完神陨高原的事情，再带着跟罗姆罗斯沟通后的结果，尽快到盾堡来见我”，城堡广场里，特蕾希娅对奇丽和凯瑟琳说：“到那时我再跟他确定你们那个地方的具体地位，自治领也好，公国甚至王国也好，都得他跟我亲自谈。”

她再看住凯瑟琳：“当然，他得带着你来，到时候正好给你加冕，然后主持你们的婚礼。希望他动作快点，最好不要拖到明年。”

凯瑟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是微微红着脸的点头。

跟两人分别拥抱，特蕾希娅跨入了梅迪亲自开启的传送门，新生的帝国正等着自己的女皇描线上色。

“有时间去我那里做客”，接着希尔维跟两人拥抱，她对奇丽眨眨眼：“为什么要推却红石的爵位呢？我现在是红石的女公爵了，你也在红石的话，我们就能方便的重温……呵呵你懂的。”

如果知道你舔的奇丽真身是谁，你会不会把自己的舌头割掉呢？

奇丽暗暗笑着，敷衍过去了。

希尔维还不会返回西境，得留在女皇身边一段时间。罗伊达斯自杀了，女皇缺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整编军团，只好留下她。

不过希尔维被封到红石，自然会在红石府邸设立传送点。这个蕾丝边对奇丽的欲求溢于言表，此刻满脑子就想着奇丽送货上门。

广场很快就变空了，海瑟薇是留在最后的，她跟奇丽也还有话说。

“精灵，拜你所赐，特蕾希娅拒绝了我的皇冠。那上面有曙光之星的碎片啊，真是可惜。她戴上的话应该能获得曙光之力，可以让她的帝国更加光彩耀人，她的身影也能更深入人心。”

静音结界里，海瑟薇悠悠说着，听不出是埋怨还是单纯的遗憾。

“你们魔法师果然对帝国这个东西情有独钟啊”，奇丽的讽刺不加掩饰。

“你终究不是李奇”，海瑟薇淡淡笑道：“他应该更懂我的心意，我们并没有把特蕾希娅当凯拉斯卓的心思，更不想重蹈魔法帝国的覆辙。”

她的笑容敛去，眉头微皱：“这场纪元更替必定非同寻常，在我们有力量独力……支撑前，只能依靠特蕾希娅了，希望她能尽量走得远一点吧。”

“在那之前”，海瑟薇的语气又变得尖酸刻薄：“我和李奇既是伙伴，又是敌手。我们不会在明面上争斗，可要是自己出了什么岔子，也别怪我落井下石。”

她上前一步，几乎将整个身体送进了奇丽的怀抱，抬起头，眼瞳里秋水盈盈荡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李奇诱惑的，但你该明白，不管是圣女还是魔女，你都是不自由的。到了那个时候，来找我吧，我会让你获得彻底的自由。”

“那个时候？”

奇丽微微眯眼：“看起来你很清楚神陨高原上的事情呢。”

“李奇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句怪异的谚语”，海瑟薇说：“苍蝇不会叮没有裂缝的鸡蛋，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多数时候，秩序的崩坏，都是内因造成的，外因仅仅只是导火索。”

“我并不清楚你们那发生的事情，也不必担心我有多大的动作，认真的说，我不过是呵了口气而已。如果你们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说明你们的事业不过是沙滩上堆起的城堡，根本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海瑟薇踮起脚，看样子是想重温昨夜的温存，可旁边的凯瑟琳正怒目而视，手还在微微抖着随时准备放大招的样子，她只是微微呵了口气，将灼热而郁香的气息喷到奇丽脸上，低笑着说：“好好保重哦，奇丽。”

海瑟薇身影消散，凯瑟琳朝她立着的地方呸的吐了口唾沫，奇丽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是凯瑟琳呢，注意形象！”

凯瑟琳骤然矮了一大截，她变成了艾丽，变本加厉的呸呸呸吐了好几口。

特蕾希娅和海瑟薇离开后，奇丽等人前往西堡外的部队营地，已经成了“费共军团后勤保障指定服务供应商”的奥斯奎姆商会已经在这里搭建起通往贝塔城的临时传送门。

部队会留下所有武器装备，徒手传送回贝塔城。这些装备是费共献给女皇的“贡品”，女皇又玉手一挥，除了留下若干样品外，其他装备都发放给瑞玛科的军团，让其在西境战场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官兵们依次踏入传送门，队列中免不了有人低声议论。

“女皇登基是我们的功劳啊，为什么我们没有赏金？”

“我们又不是女皇的军团，该有什么待遇是费共说了算。”

“费共……还是适应不了这怪怪的称呼啊，为什么不直接叫赤红教会？”

“那不是跟迩香的凯姆教会一样了？”

“说起来贝塔城的情况，跟凯姆教会在迩香做的好像没区别啊，都是搞神产制。”

“是共有制好吗？人人共有，跟什么都属于神祇的神产制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人人共有？我怎么没分到什么啊，决定谁有什么待遇的不还是上头那帮人，跟迩香的枢机会有多大区别？”

“政委在前面呢，你小心点，这是反动言论！”

“怎么反动了？事实就是这样啊！”

窃窃低语飘入奇丽耳中，跟这些天欧萝拉发来的报告合在一起，奇丽心说，这的确是道必须全力以赴的关卡。

………………

贝塔城北面，冒险者区的酒馆座无虚席，人人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完全没了往日欢声笑语，放浪形骸的气氛，像是被无形的阴云沉沉压着。

看穿着像是魔法师的一男一女在角落里低语，男的一脸无奈：“卡塔蒙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做决定吧，琪迪娜。”

女的显得很紧张：“卡塔蒙回来了，意味着普雷尔公爵也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还有好果子吃！？现在是离开这里的最后机会了雷兹林！”

“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啊”，瘦弱的雷兹林身体蜷着，挤出深深的叹息：“共有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大家都有房子，有食物，再按贡献定待遇，生活上的事情完全不必担忧了嘛，真不明白你们这么义愤填膺的是为了什么。”

“你的脑子在超算所里烧坏了吗！？”

琪迪娜咬牙切齿的道：“什么共有制，跟神产制有区别？把所有财富都收缴上去，然后由教会那帮高层来定怎么分配，这不是一回事？”

“该有什么待遇，贡献是多少，你能自己说了算？不还是那帮高层说了算？这都还是其次，凭什么该我得的财富，要跟其他人一起分享？”

“当初搞什么贡献点数我就该明白的，现在贡献点数总是兑换不到想要的东西，还好我靠着黑市换了些金蒲耳，不然他们一句话，我辛辛苦苦挣下的点数就被抹消了！”

“看看外面那些平民在喊什么，共有光荣，私产可耻！合着我自己挣钱自己花就是罪大恶极了？那些平民仗着官方支持，在大街上到处拦人审查，见着华贵一点的衣服就直接脱啊！现在大街上都没人敢穿丝绸和皮衣了！这简直太不可理喻，太疯狂了！”

雷兹林不以为然：“官方也说这种事情不对，正在纠正嘛。”

“纠正什么了？我看他们自己内部都在斗！维持秩序的纠察被平民围着骂，没两天就撤了！”

琪迪娜用指关节急促的敲着桌子：“要继续呆在这里，只能等着上面给你发房子，发吃的穿的用的，你想要什么还得跟乞丐似的去要。以后不能买房子，不能置办自己的产业，一句话就能让你一无所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哪里传的消息啊”，雷兹林摊手：“我们所长都说共有制要搞，但不会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不要被谣言蛊惑了啊。”

“赤红女士的神谕”，琪迪娜抿着嘴说：“收到这个神谕的平民可不少。”

雷兹林也有些疑惑：“可费共……我是说没有哪个枢机承认过啊。”

他又道：“再说了毕竟这里能接触到很多玄奥的知识，我们是魔法师，追求魔法之道不是比什么财富更有意义吗？你啊，就是太计较这些事情。”

“就你不计较！”

琪迪娜恨恨的道：“我打听到了基建委正在讨论的级别待遇，像我这样的营建魔法师，只能住很小的单身公寓，每个月的吃穿用度点数只有平民的十倍，十倍！”

她翻转手掌，嗤嗤笑道：“十倍啊！好高啊！换算成金蒲耳，我的月薪大概是五个金蒲耳！五个！这就是二级营建魔法师的待遇，真是优厚啊！”

“不、不能这么算吧”，说到数字，雷兹林脑子格外清灵，正要跟她好好算帐，琪迪娜又道：“那要怎么算？我只知道，我现在去哈德朗的话，随便一项工程就能赚几百金蒲耳！”

“外面对来自神陨高原的超凡者待遇从优啊，商业联合会，法师联合会，各家魔导工坊还有各个魔法师石匠会，都在拼命招人呢。猎头会的探子在贝塔城到处都是，怎么，没人找你谈过吗？”

女魔法师一口啤酒灌下，呵出浓浓酒气，眯着眼睛说：“像你这种新……品种，法师联合会必定非常欢迎吧，一座魔法塔是少不了的。”

“魔、魔法塔？”

雷兹林吞了口唾沫：“那怎么可能？那是至少英雄级别的魔法师才有资格和力量拥有的产业啊。”

“你就闷着头烧你的脑子吧”，琪迪娜怜悯的道：“外面正在搞的联合通讯网络，到处建通讯塔。只要跟法师联合会签协议，成为通讯魔法师，就能接受联合通讯委员会的资助，获得一座魔法塔。当然规模不会太大，而且跟通讯有关的生意，收入得归他们。”

“那、那终究是魔法塔啊”，雷兹林目光迷离，拥有一座魔法塔，是任何一个魔法学徒和低阶魔法师的向往，这种向往足以让他们克服魔法之路上遇到的种种艰辛险阻。

魔法塔代表着独立的空间、土地、实验室以及相应的财富，就是魔法师的个人王国，更是魔法师继续攀登魔法巅峰的起点。

“是啊，那终究是魔法塔”，琪迪娜说：“在这里，你能拥有魔法塔吗？而且是永久属于你的，没有人只是用一个‘共有制’的理由，就能夺走的魔法塔？”

雷兹林的内心还在挣扎：“但、但所长说，以后我们会有比其他魔法师更优厚的……”

“空口许诺，谁都会啊”，琪迪娜冷哼。

酒馆外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嗓音，像是用什么魔导器放大了很多倍，即便被厚厚的墙壁和门窗阻挡，仍然清晰的传了进来。

“同胞们，女士的呼唤你们难道还没有听到吗？放下你们对钱财，对奢靡生活的执着，那是让你们通向炼狱深渊的罪恶之门……”

酒客们纷纷鼓噪……

“怎么又开始了？让不让人清静了啊！”

“这地方真他妈不能再待下去了！”

“老板！你这里没有静音结界吗？”

酒馆老板摊手：“你给金蒲耳……不，冒险点数吗？现在魔晶石那么贵！就当是嗡嗡叫的苍蝇吧！”

酒客们无语，有个酒客嘴里骂着贱民，捋着袖子要出去干点什么，被旁人使劲拦住：“卫兵是向着他们的，别去触霉头，这些天不少人都被抓了。”

那个酒客恨声骂道：“这酒没法喝了！谁他妈在厕所边上喝酒吃东西！呸！”

“厕所都还是好的，再过一阵子就得变奴隶营了哦”，还有人冷冷的说，再引起众多酒客的共鸣。

基本都是冒险者的酒客们纷纷嚷嚷的开始声讨，骂贱民的，骂费共的，骂普雷尔公爵的，什么都有。

琪迪娜说：“看看，这是能继续呆下去的地方吗？”

雷兹林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啤酒，杯子咚的顿在桌上，他眼里的犹豫也完全消散了。

五百一九 赤红圣女，新信徒与冒险者

“好样的，贝蒂！”

“加油啊！贝蒂圣女！”

“赤红女士在眷顾着你！”

酒馆外的街道上，一个娇小的少女站在酒桶和木箱堆起的台子上，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说。台子下面聚了一群和她一样穿着朴素麻袍的民众，鼓掌欢呼，还不时拉住来往的行人要他们来听。

“神陨高原是赤红女士的神许之地！祂要我们在这里建立人间的神国！祂垂怜一切受苦之人！祂告诉我们，所有人因信祂而强大、幸福！”

“路过的行人们，你们醒醒吧！这个世界并没有平民和超凡者之分，我们凡人都是一样的！你们信仰的神祇把凡人分成了平民和超凡者，这是不对的！”

“看看我！只要诵念女士之名，只要信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也拥有了超凡之力！”

少女呼喊着，将手放在街道边的一根神力测准器上，光华闪动，顶端的屏幕上显示出六六六的数字。

“看啊！你们的神祇可以这么慷慨的赐予凡人神力吗？没有谁，没有哪个神祇会这样无私而公正！”

“凯姆被扭曲了意志，龙尔德发疯了，哪怕是自然女神和魔法女神，也做不到向每个信徒分享力量！”

“因为我们的赤红女士，不是简单的赐予力量，而是汇聚所有人的力量！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只要大家抛开多余的，不必要的欲念，全心奉献，大家汇聚为一个整体，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之前的亡灵战争里，大家不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吗？”

“从戒除贪欲开始吧，诵念女士的神名吧，人们相互分享一切，共有制只是第一步……”

这个叫贝蒂的少女呼喊间，身上竟然溢出了淡淡的银白光芒，令下面的麻袍信徒们热情更加高涨，齐声呼喊神眷圣女。

看起来像是贝蒂获得了赤红女士的眷顾，降下了神恩，信徒们拥挤着堵塞了整条街道。这些信徒绝大部分都是倒塔区的移民，他们的热情在经过卫生运动、战争动员等各项活动后已经被完全激发出来了，现在再有神迹显露，更变得癫狂非人。

贝蒂振臂呼喊：“同志们，向还没有清醒的同胞们散播福音吧，哪怕能唤醒一个，都是我们的功德，女士会因此喜悦的！”

听众们涌向街道各处，逮着大多是冒险者的行人宣讲。这些行人唯唯诺诺的装出认真听的样子，之前的经验告诉他们，跟这些信徒辩论的下场是很惨的。直接逃掉或者粗暴的推开他们，后果会更糟糕。

还是有一些冒险者不明状况，不是骂神经病就是推人，然后哨音响起，贝塔城公共安全局的安全员就出现了。

大多也是倒塔区移民的安全员拦住那些冒险者，板着脸训斥。

“只是跟你宣讲一下赤红女士的教义，你就这么不耐烦，你这是在渎神！”

“贝塔城不允许使用法术移动和传送！你违反了《公共安全管理条例》，跟我们走一趟！”

“神陨高原人人平等，哪怕是超凡者也不能无故伤害平民！你对平民动手，违反了……”

也有原本是冒险者的安全员，耐心的劝解：“你就听听嘛，当是在聊天，又不会少一块肉。”

有些被扒衣服扯包包的行人向安全员投诉，对方不是装作没听到，就是跟动手的信徒一个说辞。

好心的安全员指指前面，叹道：“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以后多注意一下。”

前方的广场上高音喇叭正在播放节奏欢快的曲调，当然一整天都是这个再欢快也会让人发吐的。数百上千排列整齐的老头老太太在广场上整齐划一的跳舞，边跳边唱：“你是我的小苹果，一人一颗有你有我……”

“这……怎么会这样？”

刚在厄普西隆完成了中级学习班的初期培训，回到城里熟悉情况的梅恩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贝蒂！？”

然后她看到了在台子上开始做新一轮演讲的少女，那不正是她之前担任居委会联络员的时候，三十二区的那个贝蒂吗？

“温妮！贝蒂这是怎么了？”

梅恩又看到了熟人，一身麻袍的温妮正在跟谁低声交谈，被她吓了一跳，勉强堆起笑容挥手说：“我还在忙等会找你！有什么事问我姑姑！”

梅恩只好拉住她的姑姑特曼琳，中年妇人兴高采烈的说：“还能怎么啊，贝蒂获得了赤红女士的眷顾，成了圣女啊！”

“这……怎么可能啊？”

梅恩下意识的摇头，先不说贝蒂就是个内向胆怯的姑娘，就说圣女……

在厄普西隆她开始接触到了费共的一些秘密，赤红女士的圣女就那几个，而且是有各自神职的。比如她所拥有的赤红正义，除了总枢机之外，对应的就是赤红圣女奇丽。

贝蒂真成了圣女，她应该知道的啊。

“贝蒂在胜利日那一夜不是差点被冒险者糟蹋了吗？”

特曼琳说：“然后她虔诚的向赤红女士祷告，结果就第一个获得了力量。你看，六六六赞呢，平民里还没几个人能超过她的，刚才演讲的时候还出现了神迹！她怎么不是圣女！？”

旁边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道：“是啊，小贝蒂肯定是圣女！可教会的祭司却没人来庆贺她，迎接她进神殿，你们的教会，是不是也跟那个迩香的教会一样都堕落了啊？”

梅恩暗暗抽了口凉气，史丹城主，还有几位枢机说过的话又在她心头滚过。

“赤红女士代表的是革命道路，是不同于任何旧神的新神。真正的力量来自于真正的信仰，真正的信仰只关注道路，而不是赤红女士的神名。诵念神名，向女士祷告，获得的力量是虚伪的，一定注意不要掉进这个陷阱。”

当时觉得他们特意强调这个有些奇怪，现在回想，难道他们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梅恩是分得清这二者之间的差别的，因为信仰正义，才会信仰龙尔德，龙尔德与正义二者一体。但当二者不是一体的时候，她当然会坚持正义，而不是龙尔德。

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私底下传闻的赤红女士意志也出现了分裂，居然是真的？

“她不是……”

梅恩还想解释，可刚开口，面对特曼琳和众多她认识的居民，她们那疑惑和怪异的目光，又让她闭了嘴。

说不清的，这些民众，还不懂得什么是神祇，什么是道路。关于信仰，他们还分不清二者之间的差别。

“大家说得没错，赤红教会在扭曲赤红女士的意志，垄断凡人的信仰。”

“特蕾希娅女王登基成为女皇了，她做的就是推翻垄断神意的教会，赤红教会肯定很不高兴吧。”

“人人都有权直接面对神祇，而不是被教会隔开。现在我们可以直接感受到女士，可以直接获得女士的赐福！”

信徒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梅恩刚从厄普西隆出来，胸前的战斗青年团绿豆芽徽章换成了费共正式成员的微笑五角星太阳徽章，她在这些人眼里就变成了赤红教会的祭司，是企图垄断神意的“教会走狗”。

梅恩终于明白欧萝拉等导师们跟她们这些学员说过的那些话了：“现在贝塔城的情况很不好，我们的革命信仰被扭曲了，但我们一时还找不到办法纠正。原因暂时没办法跟你们说，等总枢机他们回来，我们会努力去解决的。我们对你们的期望，只是不要卷入这场风波里，默默的坚持就好。”

那时候还不明白导师们脸上的苦涩和无奈，现在梅恩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就跟当时的导师们一模一样。

“不要引发冲突，要搞清楚具体的情况”，梅恩默默告诫自己，耐心的跟这些“赤红信徒”们沟通。

街道的角落里，温妮瞥了瞥被围住的梅恩，低声对另一个人说：“有费共的人在场，可以动手了。”

那个人吓得打了个哆嗦：“现在？”

温妮点头：“就现在！听说普雷尔公爵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见那个人还在犹豫，她低沉的道：“又不是要你出头，有什么好怕的？”

“好……好吧”，那个人咬牙道：“三百金蒲耳，还有直接传送到克斯特王国的渠道。”

温妮点头：“会给你准备好的。”

那个人匆匆而去，温妮左右看看，找了个最靠近路口的地方，跟其他信徒一样呼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过了一会，台上的贝蒂又讲到了赤红女士的教义，斥责其他神祇的虚伪无力，人群中忽然响起愤怒的呼喝：“就算你是赤红女士的圣女，也不该亵渎吾主！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吧，圣女！”

一蓬像是荆棘的尖刺射向台上，梅恩还没反应过来，少女的纤弱身躯就被尖刺射得腾空而起，绽出朵朵血花，当场没了气息。

现场瞬间陷入到可怕的沉寂中，只听到那个像是德鲁伊或者巡林客的冒险者惊恐而无力的声音：“她、她不是圣女吗？怎么就是个平民啊！？”

不知道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他杀了圣女！冒险者杀了圣女！”

另一个人高呼：“杀死他！”

人群轰然而动，那个冒险者自然不甘就范：“你们这些贱民！想死就来啊！还真来啊！别怪我了！”

惨呼声不断响起，哨声不断，片刻之间，街道上就泾渭分明的分出冒险者和“赤红信徒”两方，从拳脚交加到刀剑相迎，再到神术光华接连闪烁。

当史丹带着大队卫兵，用各种神术将争斗双方制服时，街道上已经倒下了几十具尸体，大多是身着麻袍的平民，还有几具是低阶冒险者。

梅恩和几个先头赶到的安全员也是一身血水，正在努力抢救伤者，她抬头跟史丹对视，两人眼中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再看到街道之外绰约聚起的人群，平民与冒险者之间那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敌意，又转为深深的忧虑。

玛丽广场后的贝塔城医院，一个个伤员被送了进来，刚做完例行检查的戴克赤露上身走出大门，从肩头到胸口那道月牙般的黑痕异常醒目。

“我就说吧，总有这一天的”，戴克看着一具具担架上那血水淋淋的伤员，幸灾乐祸的对迎接他的队员说：“这些扫大街的，种地的，只会喊加油的家伙，连魔导枪都用不了，还想分走我们的财富，现在知道是谁厉害了吧？”

队员叹道：“可教会站在他们那边啊，公有制……不，现在好像是共有制，都是教会提出来的呢。”

另一个队员嗤笑道：“教会？听说迩香变成了腐化之城，凯姆教会都被干掉了，凯姆信徒都能直接面对神祇，赤红女士也一样了啊，教会还有什么用？”

“还有普雷尔公爵嘛，这里终究是公爵领地”，戴克说：“所以，该头痛的是他不是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

队员们义愤填膺……

“我们为这场战争付出了那么多，还死了好几个伙伴，要任由这些赤红信徒搞什么共有制，我们的血汗钱呢！？”

“还有我们的白杨镇！那是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啊！难道也要被共有了？”

“还想着在这里待下去？看看那些赤红信徒的嘴脸，他们现在死了人，肯定会报复冒险者的！”

戴克冷笑道：“我在医院里面跟很多小队的队长都联络好了，等下就去把我们的冒险点数兑换掉！这个鬼地方，谁爱呆就继续呆吧！女皇刚刚登基，到处都需要人手，我们去瓦伦丁！”

队员无奈的道：“现在兑换点数有限制啊……”

“限制？”

戴克拍拍身上的黑痕：“这就是我在这场战争里得的勋章！我们可以为保护神陨高原而战，也能为保护自己应该得到的财产而战！”

队员们惊恐的面面相觑：“跟费共的军团作战？”

“军团？军团里不也有冒险者吗？”

戴克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就不信，整个神陨高原的冒险者团结一心，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五百二十 谎言之子说，凯恩政委你要坚定信仰啊！

“贝塔城中央街道发生的群体事件，已经造成三十七人死亡，一百九十二人受伤。费共贝塔城统合部宣布全城戒严三日，期间任何人都不能在公共场合举办可能引发群体矛盾，危害公共安全的群体活动。”

“统合部主任，贝塔城市长史丹表示，近期发生在不同信仰者之间的冲突有愈演愈烈之势，发生这样的悲剧，是费共和大家都不愿看到的。”

“神陨高原是所有善神阵营的信仰者们共同流血牺牲缔造的家园，作为赤红信仰的代表组织和神陨高原的管理者，确保各方和睦共处，相亲相爱，费共责无旁贷。”

“史丹市长呼吁，不管信仰哪位神祇，不管力量级别高低，都要严格遵守神陨高原的法令。任何挑拨矛盾，制造对立的行为，都背离了信仰正道，以神祇之名伤害他人更不是神祇所愿。”

“他还表示，有关部门正在严厉彻查当日事件的责任人和凶手，不论信仰和身份，在法令面前一律平等，都将施以正义的制裁，一定要告慰死难者的冤魂。同时他透露，不排除有邪神奸细挑唆作乱，欢迎居民们积极踊跃举报。”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凯恩-丹希特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屏幕，《小红通讯》播报的新闻让他心绪翻滚，久久难以平静。

“啊哈，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赤红教会的高层们这时候真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呢。”

心底里那个声音又钻了出来，让丹希特既愤怒又恐惧，却又不得不庆幸。

亡灵战争的最后一战里，他被魔导炸药的冲击波震得骨头和内脏全碎了，还是靠着这个家伙吊着一口气，才被抢救了回来。

因为他的英勇事迹，费共给他颁发了特等战斗模范勋章，他也受到了最高水平的医疗救护，据说连某位圣女都献了血。

到现在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从最初迷迷糊糊到现在神智清醒，身体也从毫无知觉到现在可以下床活动。那个家伙一直缩在他的心灵之下，观察着他的身体变化，分享着他的一切感知。

丹希特在心底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是一体的，凯恩”，那个声音说：“我跟你一样，心中正充满了矛盾呢。到底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呢，真是有趣的选择啊。”

矛盾……

丹希特低低呻吟，的确，他心中现在很矛盾，他觉得自己的赤红信仰正在动摇。

在心灵中回荡的那股力量，那个声音，那个身影，毫无疑问就是赤红女士，他得到了赤红女士的眷顾，甚至聆听到了神谕！

但神谕的内容又跟他所信仰的教义，跟导师们讲解的道路，跟他这段时间卧床学习到的东西是矛盾的。今天发生的事件，他敢肯定是由其他收到神谕的赤红信徒引发的，原本坚定如铁的赤红信仰，现在分出了两个不同的方向，让他都有些害怕自己伤好之后的未来。

这样的害怕，似乎都开始压过了灵魂被这个声音掌控着的可怕现实。

“凯恩，吃药了！”

脆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纤瘦的素青身影带着一股淡淡清香来到身前。

“又在看新闻！你现在是最关键的康复期，必须乖乖躺着，要说多少次才听话啊！”

这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平平相貌被一身素青短袍和同色发巾衬出一丝素洁高雅，令她格外动人可亲。虽然板着脸冷冰冰的数落，一股暖流却注入丹希特的心田。

丹希特惊恐的摇头：“别告诉我又是那种史莱姆内脏修补液！”

“这是经过了全新纯化的新药，绝对不会让你肚子里长出虫子”，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关掉屏幕，取出像果冻般的半透明药膏，伸手捏住他的嘴，将药膏塞进他嘴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麻利无比。

透着少女体香的掌心在他嘴上轻轻一拍，整管药膏都进了他的嘴，小护士嘻嘻一笑：“乖！都吃了！”

丹希特几口咬烂药膏吞下肚子，嘀咕道：“派茜……”

小护士把他摁下床，整理着被子，像带小孩的保姆般喝道：“没有糖！”

“不，已经很甜蜜了”，那个声音呵呵低笑着，让丹希特刚燃起的一丝热意骤然消散。

他咳嗽着遮掩自己的变化，随口问道：“刚才新闻说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吗？”

叫派茜的小护士像麻雀般絮叨起来：“刚才过来的时候，一路的伤员和尸体，过道上全是血，滑得我差点摔一跤！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前阵子大家还是一家人呢，现在就为了什么共有制啊分成两派打生打死的，到底有多蠢啊！”

“说起来那些冒险者更可恶，知道自己强，动手一点也没分寸，死的基本都是平民！说起来我也是个冒险者呢，可没他们那么暴力，更不会不把平民当人看……”

安顿好了他，这个原本是草药德鲁伊学徒的小护士拍拍他说：“医院人手不够，我也得过去帮忙，不准不乖啊！”

丹希特终于忍不住抗议：“不要把我当成小孩！”

“是……”

小护士左右瞅瞅，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脸红红的说：“你是大英雄，可在我手上，你就是个小孩子！”

小护士脆声笑着跑出了病房，丹希特一颗心砰砰跳着，低声嘀咕：“她、她亲我了。”

“你心里正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道，真是难受啊”，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但也真的很有趣，这让你的灵魂更饱满，更鲜活了。”

可自己就是个傀儡，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爱情……

丹希特又被这极度的矛盾纠缠着，一时呆呆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牵动心绪的倩影又出现了。

这么快就忙完了吗？

丹希特正觉得奇怪，她凑到床前，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绝对不是人话！

古怪的叠音，似乎带着从幽冥来的阴冷气息，再加上她那陌生而森冷的目光，让丹希特在那一瞬间全身汗毛起立。

奇异的是他居然听明白了她的话……

“谎言之子，我代伯爵转达他对你的问候。”

不等丹希特叫出“你是谁”，就失去了身体的感知，只剩一缕极为模糊的意识。

被那个家伙替换了！

依稀听到那个家伙用同样的叠音说：“我就知道会有人来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这种叠音是……深渊语！

对方不是个魔鬼，就是个半魔人！

她伪装成了派茜，她把派茜怎么了！？

惊恐和愤怒让丹希特的意识凝聚起来，谎言之子明显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居然替他问了一句：“你把这个人怎么了？”

丹希特获得了一点视野，他看到这个“派茜”不以为然的道：“烧了。”

似乎以为谎言之子在担心安全问题，“派茜”双手一分，露出大片白皙胸口和扎着蝴蝶结的粉色内衣：“放心，剥光了才烧的。衣服都是她的，绝对不会留下纰漏。”

丹希特感觉自己燃烧起来了：“不——！”

谎言之子向丹西特发去阴沉的笑声，同时对“派茜”说：“那么，伯爵想做什么？”

“女皇登基了，伯爵会前往更广阔的战场，他需要你的帮助。”

“还真是恭喜伯爵了，他要对付什么人啊。”

“当然是对付王党叛逆了，真是讽刺啊，名单上的人全都是女王最忠诚的拥护者，可女王变成了女皇，他们就成了必须铲除的对象。”

“如果只是让我离开这，应该没必要让你这样的半魔人杀手来传递消息吧？”

“不愧是谎言之子，没错，离开之前，我们还得搭档干一票大的。”

“说来听听……”

“普雷尔公爵很快就要回来了，伯爵的内线会推动公爵来慰问亡灵战争的伤员，你立下了大功，肯定也会来慰问你。”

“刺杀普雷尔公爵？就凭你我？”

“当然没那么蠢了，我们只需要制造一场爆炸，能伤到公爵最好，不行的话，制造尽可能多的死伤就行了。”

“这有什么意义呢？”

“你就算躺在床上，也该知道贝塔城的情况吧？赤红女士的信徒跟冒险者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只要再吓唬普雷尔公爵一下，他肯定会下重手的。不管是哪一方，都会削弱他的力量。放心，不是让你送死，伯爵会给你替身木偶，那可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麦戈尔伯爵跟普雷尔公爵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我也不知道，但没感觉有多强烈，恐怕只是纯粹当作……一只肉狗，没错，肉狗”，“派茜”说：“现在伯爵必须转头捕捉其他猎物，如果彻底放手，说不定肉狗变成凶犬。等收拾了那些猎物，再转头对付肉狗就麻烦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它变得虚弱一点。”

“真是两全其美的想法”，谎言之子赞叹道。

不——！

丹希特由愤怒转为恐惧，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的灵魂会被彻底消灭！

谎言之子说：“老实说对这里还有点留恋呢，很多有趣的事情，还想继续看下去。”

“派茜”笑道：“女皇之下的舞台更宽广，更有趣的事情在等着你呢。”

谎言之子没接这话，而是伸手探进了“派茜”的衣服里：“比如这个凡人，我的一部分对她很有兴趣，真是可惜。”

“派茜”压低身体，让谎言之子更方便的动作，眉目舒展着说：“没想到谎言之子对凡人的肉～欲也有兴趣，喜欢的话，我可以就用这个样子为你服务。”

丹希特瞬间丢开恐惧，怒吼道：“混蛋！不准亵渎派茜！”

“真是不错，很不完美，但很真实”，谎言之子的手捏揉着，触感也传给了丹希特，让他陷入到愤怒、痛苦却又贪婪的漩涡里。

下一刻，“派茜”身体一颤，两眼圆瞪，难于置信的看着谎言之子：“你……”

丹希特也被惊住了，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撕开了“派茜”的胸房，粉碎了肋骨，握住了正在跳动的心脏！

“什么时候让你有了我是伯爵部下的错觉？半魔人？”

谎言之子冷冷笑道：“替身木偶？就算是真的，到时候做点手脚，我也完蛋了。麦戈尔既想给普雷尔公爵捣乱，又想灭我的口，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派茜”嘴角溢出血，面孔也开始扭曲，浮现出一圈圈青黑鳞片：“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但谁知道麦戈尔又有什么安排呢”，谎言之子说：“当然，考虑到麦戈尔确实需要人，他也的确不会随便就丢弃我的。”

“派茜”的白皙胸口也开始变出鳞片，她艰辛的道：“为、为什么……”

谎言之子冷笑：“我说过啊，这里的事情很有趣呢，我还想看下去。女皇那边的舞台的确更宽广，可上演不了什么新的戏码，哪怕是再精妙的谎言，重复上演就没什么趣味了。”

“伯、伯爵不会，放过你……”

“这不劳你担心……”

谎言之子说话的同时，给丹希特发去了一个强烈的意念：“该你了。”

丹希特的意识瞬间回归身体，“派茜”有所感觉，浑身溢出灰黑的烟气，这是深渊之力！

“为了派茜——！”

丹希特毫不迟疑的用上全力，将手里的心脏捏碎。

半魔人发出凄厉的呼号，完全显露出半魔人的形貌，她挣脱了丹希特的手，即便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变成了一团碎肉，依旧没有倒下。

半魔人踉踉跄跄的奔向窗户，想破窗而逃。丹希特浑身血液沸腾，神力在每一寸血肉里涌动，一手掰断床头的黑铁栏杆，同时放出一记心灵荆棘，全力一掷。

裹着冷光神光的铁杆如弩箭般穿透半魔人的脑袋，将她的身体带得横飞而出，蓬的钉在墙上。

半魔人濒死前的嘶嚎几乎要刺破耳膜，外面的医生护士急急冲进来，也发出了同样分贝的喊叫。

这只半魔人已经完全显露出原貌，浑身裹着漆黑鳞片，散发出淡淡的灰黑烟气，脚趾手爪那又尖又长的指甲疯狂的撕扯墙壁，渐渐减缓，直至跟随身体一同无意识的抽搐。

丹希特一击之后又躺回了床上，身体剧烈疼痛，意识开始模糊。

“为什么……”

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对谎言之子的举动异常不解。

谎言之子低笑道：“我说过了，我要继续看戏，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事情，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呢？”

丹希特恨恨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跑不掉的，那个伯爵，肯定会报复你，把你的底细告诉普雷尔公爵。”

“不用管我，我自然有办法应付”，谎言之子说：“到是你，你的信仰就这么动摇了吗？”

“教会和信徒已经分裂了，贝塔城很快会变得空空荡荡吧”，丹希特的心绪变得异常苦涩：“高层都没办法了啊，赤红女士好像……好像出了问题。”

“没办法了？”

谎言之子冷笑：“这点动荡算得了什么啊？以往的若干个纪元里，教会内部真的分裂了，哪次不是杀个血流成河？现在呢，有什么？”

谎言之子低沉的说：“高层之间相互争斗了吗？商人在囤积居奇吗？城市的基本秩序崩溃了吗？虽然街头出现了死伤，医院救治伤员的应对井然有序啊，一切都在掌握中。”

“我可不觉得教会高层手足无措，无所应对。相反，看不出有什么应对，秩序还能这么稳定，说明他们很有余裕，还能做到不留痕迹。”

“但是……派茜”，痛苦又涌入了丹希特的意识。

谎言之子不屑的道：“哪怕是迩香最稳定的时候，也避免不了间谍的渗透啊。”

“战争结束都一个来月了，对通讯的军事管制还没有取消，人们在神陨高原上只能相互通话，不能发短信，我敢肯定通话都会被监听。”

“到现在仍然只有费共……也就是教会有权发布新闻，其他通讯社都必须接入赤红通讯社，不允许直接对外发布。”

“最重要的是什么？军团！军团乱了吗？不仅没乱，还在搞什么大比武，官兵都忙着提升自己的力量。”

“你的上司和下属时不时的来探望你，说的那些事情你都没放在心上？军团里有那么多冒险者，也有来自风暴群岛的移民，他们相互间有矛盾吗？没有吧。”

“你平常不是在组织部下开生活会吗？军团来的人跟你聊天，那不就是在开生活会？你对部下做了那么久的思想工作，就没意识到你的战友也是在对你做思想工作？教会高层对军团的把握，真是让我惊叹。”

“但是，赤红女士为什么要我直呼祂的神名，向祂祈祷，听从祂的指令”，丹希特依旧对赤红女士和他的直接沟通疑惑不解。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啊”，谎言之子笑道：“从一开始，你的灵魂被激发了荆棘神力，我就感应到了这样的信仰之力跟以往的神力是完全不同的。”

“你分别试过了荆棘神力、破坏神力和告死神力，后两种力量的感应很微弱，只有第一种很明显。可三种力量又是如此和谐的融汇在赤红神力之下，这跟赤红神力是由多个神职编织起来的传闻很吻合。”

“那么最终编织出的赤红神力，又对应了什么样的神职呢？爱神吗？也许是，但绝对不是之前那个爱神那么简单。”

“再结合每种神力对应的赤红教义，我早就感觉到，赤红女士这个神祇，绝对不是普通的今神。”

“种种教义，都是对应着凡人之心，这样的神祇要存在的话，仅仅只是有神祇之心，是不可能维持下去的。”

“所以，我一直在猜测，赤红教会……也就是费共，通过什么特殊的方法，人工制造出了赤红女士。”

丹希特惊呆了：“什么！？绝对不可能！”

谎言之子悠悠的道：“别忘了，我是谎言之子，虽然不是神祇，却很接近神祇了。你的灵魂变化，给了我一个绝佳的研究样本。毫不夸口的说，除了费共之外，整个费恩世界，只有我离赤红女士的真相最近。”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费共高层对这个神祇的控制出了点意外，他们不敢对外声张赤红女士的真相，只是在小心的观察、调整和控制，我相信等普雷尔公爵回来，他们就能找出问题，修复这个人工神祇。”

丹希特惊恐的想：“也就是说，我的信仰是虚假的，是他们制造的，比迩香那些扭曲凯姆意志的人做的事情还要邪恶？”

谎言之子呵呵低笑：“赤红女士可能是虚假的，但那些教义是虚假的吗？”

当然不是虚假的，那些信条让他获得了真正的力量。

这就让丹希特更恐惧了，他一时难以理清自己的思绪。

“你和那些愚昧的凡人一样，还没有跨过最后一步”，谎言之子说：“最核心的问题就是，神祇是什么？凡人必须尊奉神祇吗？”

丹希特的意识轰然撞在一堵如钢铁浇筑的巨墙上，那是压在他灵魂深处，以为从不存在的一道墙。

“费共的高层们还不敢向你们揭示这堵墙，毕竟这意味着推翻整个费恩世界的秩序，他们对这个问题会有什么答案，又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让我好奇的地方啊”，谎言之子的意念也荡起了一丝波动。

谎言之子的低沉意念如缓缓潮水，渐渐淹没了丹希特的意识：“所以，凯恩-丹希特，坚定你的信仰吧，坚定你作为一个凡人，本心所愿的信仰，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五百二一 极度危险，费共的生死决战

贝塔城北面一处山谷里，临时搭建的接收传送法阵上涟漪荡漾，人影憧憧，不断显现，围在外面的人群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前往瓦伦丁参加纪元大会战的官兵们回来了，等待他们的是丰盛的宴会，精彩的文娱表演，以及各种表彰，还会作为战斗模范在各个军团里讲授战斗经验。之后还有各类技能培训和晋升训练等着他们，总之后面一个月的活动日程都被排满了。

欧萝拉、甘比特、威尔森、蒂丝等费共高层焦急的看着法阵，当艾丽、缇娜、茵丝、米丝、芬恩等人出现时，众人围了上去，异口同声追问另一个人的下落。

“李奇去做其他安排了，具体的事情交代给了我”，立在艾丽后面那个高挑出众，戴着兜帽和大墨镜的身影用令人心灵微微酥麻的嗓音说。

这是正义圣女奇丽，之前跟他们通讯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仅仅只是看着影像都震撼不已，此时真人现身，在场众人都骤然变得拘谨。

欧萝拉除外，暗暗白了奇丽一眼，悄悄指了指腰间。奇丽恍然，微微侧身，把挂在外面的提尔之柄遮掩起来。

魔龟车向贝塔城急奔，尤赞当驾驶员，乘员只有奇丽、欧萝拉、缇娜和艾丽，欧萝拉向奇丽汇报情况。

“菲妮还在各个中队巡回感召，巩固军团政工人员的信仰，加深他们对痛苦信条的理解，这些天可累坏了她。”

“卡琳和玛达拉负责的史莱姆研究，稳定了大多数德鲁伊、巡林客、巫师，连一些魔法师都加入了研究里，成果源源不断啊。”

“万物可食会也拉着很多冒险者里的魔法师和术士搞对比研究竞赛，看魔法食物制造机和魔法食物召唤机哪个更适合大规模推广，阿丝娜一直在盯着这个工作。”

“伊芙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两百多个魔法师，已经搞定了紫铜熔炼法阵，正在研究秘银熔炼法阵。她自己也在冲击魔钢熔炼这个关卡。”

“她还说开始模糊感应到自己不仅可以熔炼魔导金属，似乎还能重新组合物质，这有点像是炼金术的范畴了。这让她都变成了工作狂，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其他时间全泡在工坊里，我的警告都不听。”

“薇姬已经把珠算术转化成法阵，做出了魔法计算器。她说魔导技术还有长足的发展空间，不应该转到虚灵技术上，正在做魔导技术发展规划，也吸引了很多高阶魔法师的参与。”

“按照你的提议，丝丝魔女们把精力集中在了防护结界和测准器上，对虚灵中枢进行各种管理功能的开发，蜘蛛的养殖和蛛丝纺织技术也都在向灰精灵部落转移。”

“不过灰精灵部落也有不稳定的迹象，事情太多之前我也没跟你细说。我们抽调加入军团的灰精灵官兵，定期回部落送温暖，还能勉强维持。”

欧萝拉絮絮叨叨着，奇丽揽着她的肩头说：“辛苦你了。”

“辛苦的是大家……”

欧萝拉眼圈微微发红，然后拍开她的手：“还有，别用这个样子碰我，恶心！”

艾丽和缇娜嗤嗤发笑，奇丽哀叹：“这是正义之美呢，你还觉得恶心？”

欧萝拉气苦：“这时候我想要的不是美！”

又一头扎进奇丽的怀里：“算了，让那个混蛋李奇去死！”

奇丽扭着身子抗议：“别吐气啊好痒！”

将欧萝拉抱在怀里，奇丽又叹道：“瘦了好多呢，没好好吃饭吗？”

“还吃饭？咱们的情况这么凶险，就算有你拿主意，很多小事情还是得我们自己做主，战战兢兢的，根本放不下心！”

欧萝拉带着点鼻音的说：“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完全睡死了，生怕假小红趁着我精神松懈，把我拎到神座上去控制住！”

“每天早上也都是被吓醒的，总觉得会有大批被假小红蛊惑的狂信徒高喊着打倒异端的口号冲进来……哪还有好好吃饭的心思？”

艾丽默默的握住欧萝拉的手，缇娜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揽住她说：“姐姐比我们更辛苦呢。”

“我总没断一只胳膊！你啊，经常跟你说不要仗着会隐身瞬移就随便浪，你就是不听！”

欧萝拉的火力转向她，缇娜的脸皱成一团，却少有的没有开口辩解。

“总之，你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奇丽这么说着，魔龟车进了贝塔城，中央街道一片冷清，只看得到巡逻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地面还残留着片片暗红色的污渍，那是没有清晰干净的血迹。

欧萝拉愧疚的道：“还是没有防住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而且是在你回来的几个小时前……”

“不，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奇丽眼里闪着精光：“时间也的确很巧啊，这就是在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

接着她问：“那么，塔伦斯怎么样？”

欧萝拉低沉的道：“照着他自己的要求办了，关在罗丝大神殿深处。丝丝魔女们一直在监视着他，级别还能维持在四级，可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我觉得他更多是因为愧疚，自己在折磨自己……”

奇丽在瓦伦丁那边，还没踏进传送门的时候，就得到了贝塔城发生流血事件的消息。

几十条人命的确很严重，但跟很多还不显山露水的隐患比，就算不了什么了。

比如，塔伦斯的动摇……

奇丽叹道：“我先去看他吧，老头不能出事，不然菲妮也会受到影响的。”

欧萝拉斜着眼看她：“用这个样子？”

“我……”

奇丽捂脸，无奈的道：“好吧，先去统合部了解具体情况，然后……”

“然后跟假女神决战吗？”

缇娜先是两眼发光，再又懊恼的道：“我的手还没有好啊！”

的确是决战，却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

认真说起来，自从小红完全变成了桑妮，假小红窃占神国开始，决战就开始了。

那时候李奇人虽然在瓦伦丁，却跟费共中央一直保持着联络，提前做了若干布置。

“高层不能乱，军团要抓紧，骨干要隔离，一切冷处理。”

这就是费共中央定下来的决战方针，到今天回头再看，凝聚了李奇前世历史经验，以及欧萝拉等高层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总体上是正确的。

当假小红高踞神座，通过神力直接跟费共成员沟通时，费共就面临了足以决定生死的重大考验。

要知道除了本质上是在世女神的魔女外，其他费共成员对革命的认识，都还没有触及到赤红革命不仅要推翻凡人对凡人的压迫，还要推翻神祇对凡人的压迫这个本质。

没错，费共高层和骨干成员，在革命理论的熏陶下，都认识到了赤红女士跟凯姆之类的神祇不同，只是道路的指引者和革命的设计师。但当这个指引者和设计师直接跟他们沟通时，凡人与神祇的力量落差，不可避免的让他们产生了动摇。

这很容易理解，即便是在凡人没有力量差别的地球世界，高位者对基层的影响也是无所不在的。轻的可以走法外之途，重的可以背离人伦之道。在有超凡之力和神祇存在的魔幻世界，所谓“道路”，在凡人的潜意识里，仍然是跟神祇两位一体的。

连塔伦斯这样的高层，在收到“神谕”之后都动摇了，假小红对他的许诺是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神侍。

如果假小红能不那么急躁，不是直接让塔伦斯联络甘比特、威尔森等军团要员，用武力控制教会，另立中央，甚至宣布李奇是异端。而是更有耐心一些，用更隐秘和曲折的手段渗透高层，组织一个“影子中央”，伺机而动，塔伦斯还真要倒戈了。

经过一番挣扎后，塔伦斯向中央坦白了自己的情况，这时候才知道甘比特、威尔森等人也接受了假小红的神谕。

“高层不能乱”这条方针就是这么来的，李奇决定向所有高层通报小红的情况，承认神国出了状况，现在神国里的女神是个伪神。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仍然是欺骗，但现在并不是开展“神祇非神”思想大运动的好时机，而且以费共一直坚持的赤红女士仅仅只是道路指引者和革命设计师的信仰来看，这个说法也没错。

高层的认识由此统一，但塔伦斯还是被隔离审查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受不住伪神的诱惑。

高层稳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以李奇的认识，牢牢抓稳军团是重中之重，军队不乱，什么都好说。

当然，这条地球世界的经验，要放在费恩世界过去的时代是不灵的。过去的军团并不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武装力量，面对高阶职业者根本无力抗衡。

还好费共的军团今非昔比，各类威力巨大的技术兵器，以及各种用途的魔导装备，都掌握在军团手里。

费共高层通过三个途径抓稳军团，第一是用各项事务让军团活动起来。团队的军事大比武，士兵的力量晋升特训和技能比赛，指挥官的战术大讨论，总之用荣誉和进步推着官兵们忙起来，让他们一刻不得松懈。

这一条足以稳定其他职业者，但假小红可以直接跟赤红职业者沟通，向他们发送神谕，展露神迹，这就麻烦了。

费共高层稳定军团的第二个途径就是抓牢政工人员，这时候欧萝拉和菲妮就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毕竟大多数赤红政工人员都是旌旗系和痛苦系职业，由她们巡回感召，一同训练神术，学习理论，让大家感受到力量是来自信条和理论，来自魔女，让他们互相监督，对“邪神蛊惑”保持警惕。

这个时候，也只能先将假小红的异动“污蔑”为“邪神企图颠覆费共的邪恶阴谋”，从本质上看，这个说法也没错。

第三个途径就是从各方面改善军团待遇，这不仅仅包括物质待遇，从制服、武器、军衔、小队中队大队集体荣誉等各方面，加强军团的荣誉感建设，让军团更有凝聚力，让军团官兵们感受到强烈的、好的变化，由此扼杀因为不满现状而接受假小红蛊惑的思想苗头。

稳定了军团，仅仅只是站稳了一只脚，还有很多高阶职业者，他们基本都分布在科研领域。于是科研方面也被纳入到了军团体系，同样采取了“科研大运动”的策略，由魔女们带领，让那些高阶职业者们忙起来，同时给他们展现广阔的知识和技术世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之前欧萝拉谈到的主要就是这方面的事情……

军团和高阶职业者稳定下来了，数千分布在军团和科研之外的费共成员又成了隐患爆发的重灾区。他们的思想动态，影响着整个神陨高原二十多万人。

费共采取的策略是“骨干要隔离”，学习班规模扩大，将那些骨干抽调到厄普西隆进行深造学习。像对待军团政工人员那样，巩固他们的革命信仰，抵御假小红对革命思想的颠覆和革命队伍的颠覆。

这些力量被稳定后，贝塔城乃至神陨高原上，还处于活跃状态的就是基层居民和冒险者了。

费共高层并不清楚假小红还在打什么算盘，但能猜到祂必定会在这部分人群里搞鬼，除了控制通讯和传媒外，也高高举起《公共安全管理条例》之类的法令，以社会稳定为先。

最初费共高层还以新建的公共安全局为主体力量来稳定社会秩序，可没想到假小红将安全员当作了突破口，很多只是初步接受了赤红信仰的安全员都被她蛊惑了，差点爆发了由安全员主导的“街头革命”。

于是大多数安全员也被拉去“特训”了，夏安迪亚圣武士，风暴群岛魔武士和战斗魔法师就体现出了他们的独特价值。假小红无法蛊惑他们，而他们又不偏向于任何一方。作为军团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萨达尔来统领这股力量，也让大家都放心。

在任何场合，对假小红挑起的信仰之争都做冷处理，让事情变成各方的寻常冲突，这就是最后一条方针。

以李奇……呃，奇丽和桑妮回归为标志，决战的第一阶段，费共胜利。

虽然欧萝拉对不久前爆发的那场街头冲突耿耿于怀，视之为自己工作的失败，但奇丽却很清楚。

欧萝拉她们做得够好了，这场决战不仅仅有费共跟伪小红的对决，还夹杂了别有用心的第三方势力，那些人肯定是想把水搅得更浑。

“召集大家，一起去招待所，迎接我们翘家的女神。”

汇总了情况，奇丽发出战斗的号令：“然后，准备决战！”

五百二二 决战前的温馨，桑妮与奇丽的拥抱

“招待所”半位面，夏安悠悠钓着“鱼”，弗朗希斯在后面指挥他的小魔偶布置法阵。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让夏安有点烦，他埋怨道：“你都是半神了，这种传送门转个念头就能搞定，还在折腾什么啊？”

“得安全、精确和可靠……”

弗朗希斯背后升起巨大虚影，眼睛的位置闪烁着由细小浅蓝光芒组成的星光，那像是同时在转动无数个珠算术。

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谁知道神国里那个赤红女士会不会干扰传送，把桑妮、李奇还有其他魔女送到漂流位面去？多下一分功夫，就少一分隐患。”

“干扰传送？这么精细的活儿，对女神来说，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恐怕都懒得做吧？”

夏安撇嘴道：“你啊，不过是这段时间鼓捣传送上了瘾，借这个机会折腾而已，别告诉我你准备把道路定到传送这件事情上哦。”

弗朗希斯嘿嘿一笑没说话，夏安瞠目：“不是吧？你真的想当传送门之神？”

“不行吗？”

弗朗希斯皱眉：“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就像之前你被米奇的神魔光波轰到下体那时候一样。”

夏安烦躁的甩钓竿：“别提那事行吗？那跟身体无关，是心理上的痛苦！”

然后他耸肩道：“总觉得什么传送门之神，跟李奇说过的软泥怪之神一样怪异。”

“我可没想过当传送门之神”，弗朗希斯说：“我只是想开辟一个诸灵平等，没有纷争的空间。”

夏安讽刺道：“还好只是空间不是世界，不然我以为你想跟女神争位了。”

然后他抽了口凉气：“你是说……一个绝对中立的位面？”

“是啊”，弗朗希斯一边监督魔偶工作一边说：“当初我逃离风暴群岛的时候，想的就是为什么人们没有一个可以放开一切争执，可以平和沟通，或者安静独处的空间。”

夏安吐槽：“这个空间的名字肯定叫静静。”

他又长叹一声：“我当然明白你的想法，很早就知道你总是想在世界里钻出一个洞来，那样就可以避开一切让你心烦的事情了。不过开辟位面的话，要么是依靠神力的神国，要么是依靠魔法的自由位面，又怎么保持绝对中立，避免纷争呢？亡者之域或者炼狱深渊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以前是没有这个可能”，弗朗希斯指了指头上虚影的那片浅蓝星海：“但现在，神魔之力可以融合在一起，就有了这个可能。”

夏安歪着头想想，两眼一亮：“还真有这个可能呢。”

又摇头道：“但得你确定一条道路，一个神职啊，难道是什么……鸵鸟之神？”

“如果人人都没有超凡之力，相互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弗朗希斯说：“跟印记城很像，但印记城是靠强大的结界来剥夺游客和居民的超凡之力，人们并没有摆脱原有的身份，而我憧憬的位面，是每个人都跟平民完全一样，就像李奇和桑妮来自的绝对秩序世界。”

“噢，我明白了”，夏安继续毒舌：“只要信仰你，就会失去对其他所有神祇的信仰。唯一的好处是可以呆在你那个位面里像平民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看来叫你无信之神更贴切一点，你这个邪神！”

“只要其他神祇认同，我的道路就可以作为兼信，所有人都能自由出入”，弗朗希斯认真的纠正：“我认为，世界需要这样一个避风港。”

“恭喜你，你终于找到道路了，虽然就是一条……”

夏安取笑道：“用李奇的话说，一条专门给瞎子走的道路，对，盲道！”

他再叹道：“可惜你这条路得铺在赤红女士的大道旁边，而我们的赤红女士，现在还面临着神人危机呢。”

“你对桑妮和李奇的信心，比我还足呢，虚伪的家伙”，弗朗希斯跺跺脚：“好了，迎接桑妮吧。”

魔偶们叽叽喳喳的散开，法阵亮起蓝光，涟漪荡动，一马三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哈罗！”

桑妮坐在马上，朝两个半神招手：“我回来——啊！我的眼睛！”

她捂着眼睛像是被烧瞎了似的惨叫：“我现在只是魔女，好好收敛你们的力量啊！”

不仅是她，座下的小灰和身前的杰克杰莉都闭眼大叫。

在她们眼里，两个半神完全就是两颗太阳……

半神们不迭的约束力量，夏安挥手降下一片治疗之雨，点点金黄雨点让三人一马都出了口长气。

“怎么还带了凡人过来，这里可不是凡人能呆的地方啊”，弗朗希斯小心翼翼的用魔法之手提起两个小孩，给他们裹了一层防护膜，再放进他们搭的屋子里。

杰克和杰莉早得了桑妮告诫，这会一声不吭，进了屋子，就忐忑和好奇的透过窗户打量这个奇异的所在。

“没办法啊，被李奇催得那么急，来不及先回去，只好直接上来了，那是我收的学徒”，桑妮下了马，拍着马脖子说：“这个也是，叫小灰。”

夏安嘀咕道：“来不及吗？是不敢吧？”

“不要仗着现在力量比我强就说风凉话！”

桑妮心虚的道：“等我回归了神国，你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夏安和弗朗希斯赶紧认罪……

“是是，女神陛下恕罪。”

“我们还得排在李奇的后面吧？”

传送法阵光影变幻，又一个身影出现。

桑妮赶紧缩到一边：“急着把那家伙弄上来干嘛，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身影清晰，桑妮瞪大双眼，呆在当场，两个半神也抽了口凉气。

身材高挑完美，尖耳朵，目绽白光，活脱脱一只美到极致的精灵！

传送上来的自然是奇丽，她先打头阵，跟桑妮统一下口径，再让其他魔女上来。

“怎么，不认识了？”

奇丽先看向两个半神，尤其是夏安：“我是美丽可爱的小奇丽啊。”

弗朗希斯噗噗发笑，夏安恍然：“尼尔瑟拉之美！？该死的，小奇丽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美是美了，一点也不可爱了啊！”

奇丽摊手：“哪里不可爱了？难道你歧视尖耳朵？或者因为身高问题产生了自卑心理？”

“我是半神啊，要多高就能拔多高……”

夏安纠结的道：“我是说，你现在太……太正常了，这样就没有感觉了嘛。”

“夏安，我很真诚的建议你把悲风之路当作你的道路，以后就当悲风之神吧”，奇丽叹道：“虽然那是条混乱邪恶的道路，但你的本性非常适合，作为秩序善良阵营的一员，只能祝福你一路走好了。”

“不要说这些我不知道的典故”，夏安恼火的道：“也别想我问出‘悲风是什么’的问题！”

桑妮感觉被冷落了，更加火大：“奇丽你自己就是个变态，还好意思向别人推销悲风！”

“我跟这只……有话说”，奇丽朝两人摆手，两人同时摆出请的姿势，弗朗希斯还随手给招待所中心那圈懒人沙发套上一个光彩流溢的结界。

“你……干什么！？奇丽……李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被奇丽一把拎起，扛在肩上朝结界里走去，桑妮蹬着腿甩着胳膊，难以置信的大叫：“你在渎神啊你想死吗！？”

“这一对，感情真好啊”，弗朗希斯叹道。

“那当然，看他们的灵魂关联就知道”，夏安附和着，再摇着头惋惜的道：“有了尼尔瑟拉之美，小奇丽恐怕以后只会用尖耳朵奇丽这个形象了，我再也看不到原本的小奇丽。”

弗朗希斯说：“我猜测，悲风就是‘变态中的变态’这个意思。”

夏安白了他一眼，正要回去钓鱼，见到桑妮的坐骑，也就是那匹银灰色的龙马正惶惶不安的左右张望，顿时眼里一亮。

半神圣武士满脸堆着和蔼的笑容，来到小灰面前。

“原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夏安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伸手递过去：“来，叔叔给你糖吃。”

小灰惊恐的连连退步，并不是因为对方刚才显露的恐怖力量，而是这个“叔叔”脸上的笑容，令它心中涌出未知的寒意，下意识的直打哆嗦。

“不要误会啊，我看得到你的灵魂，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充满了潜质，未来一定会……”

夏安还没说完，小灰被吓得马眼飙泪，四蹄一软瘫在地上，却还记得死死夹着马尾巴。

弗朗希斯在后面发出了猪叫般的笑声：“人家小姑娘可没误会哦。”

结界里，奇丽把桑妮放下来，摁着她的肩膀，死死的瞪着。

桑妮横眉怒目的回瞪，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交织，谁也不愿退缩。

许久后，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变态！”

之后依旧同步……

“用其他魔女的形象凑那叫变态吗？而且我现在也是魔女了啊！”

“我怎么就变态了？这是需要！我额头上还封印着八百魔女呢！”

“不要觉得我现在是魔女你就可以翻身把歌唱了！你现在所作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未来的呈堂证供！”

“是魔女就老老实实端正自己的态度！见到我连声抱歉都不想说吗？”

“对你有什么可抱歉的！你是我的私有财产！现在虽然出了点财产纠纷，也不要以为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啊！”

“未来？你就这个态度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啊！出去浪了一圈一点都没长进！？”

三回合交锋瞬间完成，两人又怒目相视。

瞪了好一会，奇丽忽然把桑妮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让桑妮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她正要使劲踩奇丽的脚，对方的话让她顿时愣住。

奇丽说：“都是我的错，那时候没有替你挡住……”

说的是在亡者之域的死神神座上，李奇仅仅只是挡住了弑神箭的一半伤害，这一切都是那一箭造成的。

奇丽抽了抽鼻子说：“总之，你还好好的，一切就好。”

“我、我也的确有点浪过头了，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那个时候”，桑妮的脑袋埋进奇丽怀里，闷闷的说。

不管是在亡者之域，还是偷跑到主位面，桑妮承认，自己干的蠢事，实在是罄竹难书，当然嘴上她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两人相拥，沉默了好一会。奇丽的怀抱很宽广，很软，让桑妮感觉非常舒服，她都舍不得开口破坏这种美好的感觉了。

等等，很软！？

桑妮骤然警醒，推开奇丽。

“恶心！变态！”

“有话好好说别揪啊！好痛！”

五百二三 女神与魔女的相会，成为偶像吧小红

法阵接连闪亮，一个个身影显现……

欧萝拉、菲妮、缇娜、艾丽、卡琳、伊芙、薇姬依次到场，然后是一群叽叽喳喳像旅游团的丝丝魔女，除了工作重要实在走不开的，二百多号丝丝魔女来了一半。接着是圆滚滚的机器人尤赞，用机械臂驮着米奇，最后是阿丽珊。

“李奇呢？他人呢？”

菲妮上来就左顾右盼找人，眼里还包着泪花，做足了冲进某人怀里撒娇诉苦的准备。

她的嚷嚷瞬间被丝丝魔女们发出的惊呼声潮淹没了，从阿丽珊肩头探出一颗小脑袋，竟然是敏丝！

“这里是外层位面，我就把敏丝带来了”，阿丽珊说，同时向两个跟她鞠躬致敬的半神颔首回礼。

欧萝拉牵住菲妮安慰她，再等丝丝魔女们围住敏丝哭够笑够唠叨过了，拍拍巴掌说：“好啦，等以后这里方便往来了，大家随时都可以见到敏丝，现在该干正事了，别忘了咱们来这是为了什么。”

魔女们按照个头高矮顺序列队，然后欧萝拉冲中心那个光彩流溢的结界喊道：“我们都到啦！”

等了片刻没动静，阿丽珊又喊道：“爸爸！妈妈！”

魔女们纷纷侧目……

米奇跟着喊了一嗓子：“粑粑！麻麻！”

一个高挑身影走出结界，米奇呆了呆，赶紧把脑袋缩回尤赞背后。对这个怪异的“凉凉”，她总是很畏惧。

“我是正义魔女奇丽，大家已经见过我了。”

高挑身影说，之前在瓦伦丁跟后方联络时，魔女们都知道有这么个新伙伴了。

菲妮光翼伸展，露出魔女本貌，哭着说：“李奇呢？他去哪里了啊！？我好累，都一个月没有他的祝福了！”

“菲妮，他就在这，只是他还不方便露面……”

奇丽安慰了菲妮，对大家道：“现在重要的是让我们翘家的女神先回家，赶走那个黑心肠的后妈，等女神归位了解决掉一点小麻烦，李奇就会回来的。不要担心，李奇一直跟你们同在。”

作为李奇的灵魂之女，同时又是新生神祇，阿丽珊此时终于看出了点端倪，抿嘴一笑，没说什么。

奇丽再转头：“出来啊！这时候怎么就没胆子了？”

从奇丽背后蹭出一个娇小身影，扭扭捏捏的低着头不说话，直到奇丽咳嗽了一声，她才抬起头，目光游离的道：“那个……大家好，我、我是……矛盾魔女桑妮，桑妮-瑞德！”

欧萝拉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桑妮，阿丽珊掩嘴偷笑，缇娜和艾丽显得很狐疑。其他魔女还没回过神来，都只是诧异，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魔女？

“好吧，反正今天是晒底裤之日，我就老实交代了”，桑妮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颓然道：“魔女只是我作为凡人的身份，我还叫……小红、小红帽或者赤红女士，随便哪个啦，总之就是你们嘴里的女神，没错，我就是你们的女神。”

现场又沉寂了片刻，然后丝丝魔女们又爆发出又脆又嫩的尖叫声潮，一拥而上，将桑妮围了起来，摸的摸，捏的捏，显得无比好奇。

“真的是女神吗？”

“个子也不高嘛，才高我们半个头……”

“女神女神，我们要看阿库娅第四季！”

“女神我们要玩吉胖版吃鸡，不要鹅版吃鸡！”

“牌僧……不，蟒蛇从入门到入坟那本书呢？女神你答应给我们翻译的！”

桑妮应答如流……

“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我这具身体只是假象。”

“我是女神啊，要多大尺码……呸！要多高就有多高！”

“阿库娅早就过气了，现在是人工智障的天下。”

“吉胖已死有事烧纸，你们只能吃鹅版的鸡！”

“不要被牌僧那种时髦性质的东西迷惑住！汇编在手，**我有，多元宇宙横着走！”

宅女加码农的丝丝魔女们爆发出更尖锐的声潮：“果然是女神啊——！”

欧萝拉幽幽叹道：“所以，我们现在仍然见不到真正的女神。”

“弄个竹笋炒肉我就相信你是女神”，卡琳嚼着竹笋……不，竹笋干说。

“鼻子”，艾丽敏锐的在桑妮的脸上找到了自己的特征。

“变回来吧”，奇丽没好气的说：“大家和我一样，第一眼见到你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只缝合怪。”

“当初捏人花了很多功夫呢”，桑妮嘀咕着，身上溢出银白光芒，瞬间罩住全身。

等光芒散去，一个红裙红靴子，秀丽至极的黑发萝莉现身，手里还提着一顶尖尖小红帽。

萝莉将小红帽拍拍，套在头上，帽尖耷拉下来，果然是那个神国里整天瘫在沙发上的女神。

她闷闷的道：“好啦，以后桑妮也是这个样子了，原本那个什么缝合怪的形象就不用了。”

然后她又被欧萝拉、艾丽、菲妮、缇娜、卡琳等魔女围住了……

欧萝拉牵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陛下啊，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啊，大家一起商量着办。你看你，在下面吃够苦头了吧？”

菲妮绕着她转了好几圈：“没有多出来的翅膀什么吗？”

艾丽跟她比了比身高，差不多，满意的点点头。

缇娜伸出手指比划：“我……可以戳戳吗？”

卡琳伸展双臂：“可以抱吗？”

伊芙和薇姬怯怯的凑了过来，尤赞驮着米奇挤进人群，米奇伸出胖胖小手：“麻麻！包包！”

于是又一阵闹腾，桑妮这时候完全是佛系女神的作派：“好好，行行，没关系……”

奇丽和阿丽珊站在一边，都微微笑着，显得无比欣慰。

阿丽珊说：“女神终于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你也是女神啊”，奇丽说：“可感觉你跟大家还有点隔阂呢。”

阿丽珊眯着眼笑道：“阿姨们不给我见面礼……”

难怪，你非要把自己划到米奇那一档。

“女神见面会”持续了好一会，等大家终于接受了这个萝莉小红就是女神的事实后，“神国光复作战会议”在“招待所”中心那圈懒人沙发里召开。

奇丽和菲妮艾丽缇娜等魔女挤在沙发上，卡琳变成大号滚滚，给若干丝丝魔女提供了座位，其他丝丝魔女掏出随身带的小马扎见缝插针落座，欧萝拉和阿丽珊一左一右把小红挤在中间。

“先说说情况吧”，桑妮小红有些忐忑的道：“咱们的根据地被那家伙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尤赞跳到茶几上，脑袋一抖，在半空展开光幕，将欧萝拉剪辑出的简报投影出来。

“还好，还好……”

小红一边看一边庆幸的吐气：“就死了这么点人。”

众人顿时侧目，奇丽咳嗽道：“你的心态不对吧？”

“你该知道啊”，小红不以为然的道：“跟另一个世界的赤红革命比，这点损失算什么？中央没有分裂嘛，根据地好好的，我们也没有长征嘛。前前后后就死了几百个人，还都是基层平民和冒险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想当初那个AB那啥，就死了多少人啊？更不用说后来的几反……”

魔女们再度侧目，奇丽皱眉道：“刚才你是怎么说的？你现在是真的小红，还是神座上那个小红？”

小红呆住，片刻后，她缓缓起身，表情从漫不经心变到沉重严肃，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的错！请大家原谅我！”

魔女们更为讶异，女神居然向她们道歉？

“作为大家的引路人，革命的设计师，我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对我们的革命事业掉以轻心，任性自为，让我们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让大家思想出现了混乱，都是我的错！等一切平定下来了，我还要做深刻的反省和检讨！”

哟，怎么一下醒悟得这么快。

奇丽还在疑惑，小红看向结界外的屋子。窗户那还露出两个小脑袋，正鬼鬼祟祟的瞅着这边。然后又凑过来一个马头，好奇的打着呼噜。

若干身影在小红心中掠过，她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我还要对另外一些人说对不起，因为我总是没有认识到这是真实的现实，连累了他们。包括他们在内，我要向所有的死难者，所有受伤害的人道歉。”

奇丽暗叹，原本还以为她下去只是浪了一圈，现在看来，她的确经历了什么，有点长进了。

魔女们都嚷着女神我们不怪你，欧萝拉和阿丽珊牵着她的手坐下，温言细语的安慰她。

“刚才我是真的庆幸啊，原本我以为……”

小红耷拉着脑袋说：“情况会很糟糕的。”

“还好我们应对得当”，欧萝拉笑着说：“而且神座上那个假小红，心思也很单纯，没鼓捣出什么可怕的阴谋，干的事情都是急吼吼的，马上就露了形迹。”

小红还没醒悟，点头说：“那就好，那家伙真是幼稚啊。”

听到奇丽嗤嗤发笑，她才猛醒，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握着拳头道：“我……不，祂、祂真、真的就那么没用吗？”

欧萝拉对神祇之心还没太多了解，认真的道：“是啊，从祂做事的脉络来看，倒还算清晰，做事的手段却粗糙得简直没法看。”

“先是想控制我们魔女，可只要我们专注一点抗拒祂，祂就没办法了，连把我们灵体抓到神国里去都做不到。”

“在我们魔女这边没有进展，祂又去蛊惑塔伦斯、甘比特、威尔森这些高层人员，不过就发一些听我的话，我给你永恒之类粗暴直接的神谕，让大家一下就有了警惕。”

“高层没能动摇，祂又去蛊惑中层基层的干部，这时候倒是有了些成果，不过我们赶紧办学习班扩大培训又顶住祂了。”

“然后祂才想到了那些听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之类粗浅口号的平民，鼓动他们直接信仰祂，再慷慨的发送神力。”

“没办法啊，我们魔女的神职，都是靠着赤红神座的关联，才能被世界承认，拥有相应的神力。虽然我们极力抵制，可她在编织过程中仍然能……贪污不少神力，编织起来发放给那些蛊惑起来的平民信徒。”

“不过我们也做好了准备，用那个计划抵消了她通过神名崇拜这个渠道所做的大部分努力，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个平民信徒能够靠对祂的崇拜获得神术，仅仅只是获得了几百赞的神力而已。”

“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哪个平民信徒靠神名崇拜就能获得赤红神术，我们费共作为教会的正统性就要被颠覆了。”

奇丽长叹道：“真是幸运啊，如果神座上那个家伙稍微有点智慧，对大家的了解也更多更深一点，做事不要那么急躁，分清楚敌我和主次，循序渐进，再编织一套说得过去的理由。配合祂主持神座的身份，就算不能颠覆整个费共，也能把神陨高原搅得天翻地覆。”

“简单举个例，要是换成我的话，我首先会把了解情况的欧萝拉和阿丽珊当作敌人，然后给塔伦斯和其他不清楚情况的魔女发送模糊的神谕，告诉他们神国有变，有人在隐瞒真相。”

“这时候魔女和高层们肯定想了解真相，尽责保守真相的欧萝拉和阿丽珊跟大家就有了隔阂。”

“再通过这个隔阂，质疑欧萝拉主持的一系列工作。同时不对我……呃，我是说，不对李奇发动攻击，让大家以为祂跟李奇还是站在一起的，祂就是真的小红，这样又进一步的离间中央。”

“到了大家人心不齐的关头，再抛出一些敏感性很高的议题，比如公有制什么的，不做定论，发动大家进行大讨论，在这个过程里继续寻找可以拉拢的对象。同时利用这个议题，制造更大的分裂。”

“这么一步步下来，既混淆了真相，又让我们费共中央散了摊，就算我……李奇，和还是桑妮的小红赶了回来，也得面临一个可怕的烂摊子，更谈不上齐心协力去收拾祂了。”

奇丽摇头晃脑的道：“总之，假小红那有限的智慧，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你就埋汰我吧！”

小红怒声道：“是啊！作为革命的引路人和设计师，我就是智慧有限，就是不会搞阴谋诡计，真是对不起大家了啊！”

魔女们纷纷变色，什么意思？你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小红？

小红满脸涨红的道：“混蛋啊，赶紧替我解释！”

奇丽还在笑：“是完全解释清楚呢，还是就稍稍说明一下呢？”

“当然是完全……”

小红捂脸，再绝望的道：“算了我自己来说吧，这刀子我宁愿捅自己，也不让你来捅！”

听小红解释了神祇之心是怎么回事，知道了神座上那个假小红的“智慧”完全来自她这个真小红，魔女们顿时恍然，再嘻嘻窃笑。

“笑吧，你们的女神就是这个样子了”，小红两眼散焦的嘀咕，今天她已经做好了底裤朝天的心理准备。

“就是这么单纯的陛下，才值得我们信任和追随啊”，欧萝拉憋着笑揽住她：“如果是李奇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我们才不放心呢。”

“说得好！”

小红感激得眼圈发红，然后记起了欧萝拉刚才的话：“你说的那个什么计划，是怎么回事？”

欧萝拉顿时变得不自然了：“呃……”

“不那么做就顶不住平民信徒对祂的膜拜”，奇丽赶紧打预防针：“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当然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转变形象的机会。”

“我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小红哼道，又摊手说：“说吧，我说过了，今天是晒底裤的日子，什么都好，什么都行，什么都没关系。”

“我说我说！”

丝丝魔女的老大蒂丝举手：“这个计划的名字叫：成为偶像吧小红！”

小红眼里一亮来了劲：“听起来挺不错的啊，对了，之前我不是被评选为胜利女神吗？难道是在这个基础上搞的造星计划？可我不在啊你们怎么弄？难道抠图技术又有进步了？”

“我来说！”

“我还负责了一部分！”

“我专门负责小红播报员项目！”

丝丝魔女们一个个兴奋的表功，这个计划就是她们执行的。

计划很简单，就是以小红的形象制作若干幻景，既有萝莉小红，也有少女小红。

尤赞赶紧在脑袋上又投出几个光幕，才勉强容下了丝丝魔女们的介绍。

“小红播报员”，这个是之前就有的项目，继续用萝莉小红的形象主持新闻播报。

看着画面里那个动不动就比剪刀手嗲声嗲气卖萌的小红，小红的笑容呆住。

“向美好的费恩献上祝福”，把阿库娅的形象替换成少女小红就行了，至于男主，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感觉很像李奇。

看着少女形态的自己卖蠢，小红咳嗽出声，同时抗议：“凯瑟琳演达克妮斯没问题，可欧萝拉你演慧慧是怎么回事！？跟维兹的对手戏怎么弄啊！”

“妄想学徒会”，天草会长换成了少女小红，因为剧情、人设和环境都要做大幅改动，蒂丝亲自操刀。

小红跳脚：“那些低级的黄段子不要栽在我头上啊！还有菲妮，你这个妹妹倒真是本色演出啊！”

又一幕光屏出现头套内裤，身披床单，看起来就是真空上阵的少女，在街道上如跳舞般轻盈奔跑，小红彻底爆发了。

“你们还让我COS雪原之青！？SOX是邪魔外道啊！”

愤怒的吼声中，“投影仪”尤赞跟着茶几一起，被小红掀上了天。

欧萝拉慌慌张张的道：“这没在项目列表里，是哪个丝丝干的私活？”

顿时见到一片尖耳朵迎风摇曳的盛景……

“她们就顾着说爱赐缘的东西，其他的还没说呢”，欧萝拉尴尬的笑道：“还有美女与野兽啊，绿野仙踪啊，金刚啊，小红帽……呃是说那个童话里的小红帽啊，总之各种影视作品，都是你当主角呢。”

“这段时间，我原本那个幻景工坊加班加点，彻夜不停的制作，已经有十多部你当主角的幻景对外正式发售了。现在你不仅在神陨高原，在整个大陆，都已经是位明星了，名气都超过海瑟薇和特蕾希娅，快超过我了哟。”

小红哆嗦着身子，两眼散焦的说：“我的……节操……”

“这是必要的牺牲”，奇丽用同病相怜的语气安慰她：“你还好，没变身嘛。”

“因为这也是神座上那个小红的形象啊，人们把小红当做欧萝拉那样的明星的时候，只会有爱慕之心，那是凡人对凡人的灵魂波动，不是对神祇的膜拜。”

阿丽珊在旁边解释，作为人神合一的存在，她在这方面有发言权：“当神座上的假小红要信徒们膜拜祂的时候，信徒们的信仰之力，会被对明星小红这个形象的爱慕之心混淆，就因为这样，才没哪个平民信徒的信仰能到接收神术的程度。”

小红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我真得谢谢你们了。”

“该谢谢你自己”，奇丽继续打击她：“你的形象非常……广谱，什么戏都能接下来。”

“好啦，咱们回归正题”，欧萝拉拍着巴掌说：“这是在开作战会议吧？该商量怎么夺回神国，得一起制定个周全的计划。”

小红幽幽叹道：“计划？不需要？”

一片愕然中，小红指住奇丽：“只要你能进神国，什么就都解决了。”

五百二四 神国的对决，说好的默契呢？

“还真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啊……”

置身赤红神座，除了神座中心原本是华表所在的地方耸立起一座高台，被蒸盈云雾遮住，只看得到各色神色光华与熊熊燃烧的神火外，一切如旧，奇丽却生出沧海桑田的感觉。

不为别的，她现在是肉身进入神国。

在“招待所”里，小红说她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奇丽就有所觉悟了。

小红是有些笨，严格说也就是心思单纯而已，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翘家之前，对假小红掌握神国这个可能性还是有所警惕，懂得留个后门。

至于这个后门到底是什么，小红就打死也不愿直接说了，只说上去了自然会知道，还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咱们这摊子不如干脆散了的好。

毕竟还是奇丽，不好用李奇的语气跟小红在招待所撕撸，而且心里也揣了那么点自得，的确，在这个世界，也只有自己跟小红最有默契了。

奇丽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孤身探虎穴了……

原本还在头痛要怎么上来，小红又说，虽然假小红知道有这么个后门，但依祂的尿性（当然也就是小红自己的尿性），并不认为奇丽就稳操胜券。相反，奇丽送货上门，祂应该还很高兴。

奇丽有赤红正义，有尼尔瑟拉之美，有永恒之石和八百魔女。假小红能拿到的话，就有了伪神转正的稳固根基。

这让奇丽又有些忐忑了，放开心防之前还特意问了一句：“你没学过空手道跆拳道柔道泰拳南拳北腿或者太极什么的吧？”

听她这意思，一定是场昏天黑地的大战……

将一直警惕和防备假小红的心灵屏障放下，果然，假小红如获至宝的降下银白神光，要将她整个人都挪到了神座上。毕竟神器都在奇丽身体上，只是灵体上去没什么意义。招待所这里是外层位面，可以直接肉身传送。

奇丽选择了接受，整个人化光而上，第一次以肉身形态进入神国。

“哈喽，我来了哟”，奇丽随口招呼着，朝还保留着的沙发区走去。

神火微微摇曳，萝莉小红帽出现，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

这当然是假小红，而且只是虚幻的投影。

看来是要先礼后兵了……

奇丽坐到她对面，跟投影对视，果然，面目完全一样，但眼中的光彩和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僵滞。

“李奇，我等你很久了”，假小红说：“别急着琢磨怎么对付我，先跟我聊聊天。”

难道战斗就是嘴炮吗？

“好吧，聊什么呢？”

奇丽信心满满，其他不好说，这一项就算是你的真身也别想赢过我啊。

假小红摆出标准的空姐笑容：“说说……你的梦想吧。”

奇丽一怔，这是准备诱惑我？关键是你有什么资格诱惑我啊？

“你是真心要在费恩搞什么大同主义革命吗？”

假小红说：“不，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大同主义的信仰，并不是那么坚定。”

“最开始你只是被我逼迫着走这条道路，那时候你可没少抱怨失去了在异界作为主角声色犬马，恣意人生的机会。”

“随着你净化一个个魔女，又将特蕾希娅一步步推上历史的潮头，你开始在认真思考革命之路了。但仍然有大部分原因，是我在上面压，魔女和信徒们在下面推。”

“在亡者之域，你的觉悟的确升华了，但你也仍然在责问自己，这究竟是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就算正确，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到革命成功之前，又还会牺牲多少人。”

“不要奇怪为什么我清楚这些，我虽然只是小红的一部分，但我拥有她完整的记忆，她任何感受，哪怕一丝一缕，我这里都能找到。”

“你就是这么一边踌躇，一边前进。而你对欧萝拉、凯瑟琳、特蕾希娅、海瑟薇，甚至对我的欲念，甚至都成了你坚持前进的动力。你扪心自问，你对革命的信仰有多纯粹呢？”

奇丽心中荡漾，却很清醒，冷冷的道：“我是凡人，心灵当然不会纯粹。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也就是说，半秒不到的时间，脑子里就会闪过四百个念头。这些念头既有高尚的，善良的，也有邪恶的，黑暗的。”

“指责我脑子里闪过多少念头这是没意义的，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看这个人在这些念头里抓住了哪个，选择把它说出来，做出来。并且持之以恒的说，日复一日的做。”

“从念头看，我的信仰当然不纯粹，但我对念头的选择，我说的，我做的，以赤红革命者的标准来看，我问心无愧。”

咳嗽了一下补充道：“当然，我承认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放纵，没有高标准严要求，但这里毕竟是费恩，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实际情况实际分析……”

假小红讽刺道：“拿佛教的东西来说事，对理论工具的选用标准就是为自己的纵欲开脱，你还真是个纯粹的大同主义革命者呢。”

奇丽反唇相讥：“对革命者的私生活吹毛求疵，由此否定他的革命意志和实际贡献，这是你们这种人……不，你这种心智模型的标准套路啊。”

假小红说：“革命者本身就要接受更严苛的道德审视啊，毕竟在人们的心里，他就像是尊雕塑，甚至是位神祇，他必须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瑕，才经得起信徒们的供奉和崇拜。”

奇丽有力反击：“把革命者当作神祇供奉和崇拜的人，跟费恩的信徒不是一回事吗？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他们算不上人民的一分子。”

“但问题是”，假小红说：“凡人大多如此啊，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说起革命者，脑子里弹指间闪过四百念，其中三百九十九念都是当神祇崇拜，只有一念算是理客中。没多少人可以总是抓住那一念，坚持那一念。”

“按照你的标准，如果‘人民’的概念不包括他们，那人民也没几个了吧？”

这个纯粹理性的假小红，虽然做事很蠢，嘴炮却很厉害！

奇丽决定暂避锋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纯粹的革命者，当然更算不上意志坚定，大智大勇的革命领袖”，假小红说：“以你的本性而言，大同主义革命这条路是非常艰辛的，你自己也清楚，你并没有看清更远的道路。”

“更矛盾的是，你还被我……另一部分的我压迫着，用那种无法摆脱的灵魂关联奴役着。你自己却又领导着凡人，进行推翻凡人压迫凡人，神祇压迫凡人的革命，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你现在不过是靠着男女的欲念，和另一部分的我的懵懂无知，来遮掩这样的矛盾。但你自己就置身这样的压迫里，你的本心真的相信，可以、也必须革命到底吗？”

该死……戳中软肋了！

小红啊，想想你把我叫成小白时候的嘴脸吧，这就是你给自己埋下的核地雷！

奇丽不得不承认，就本心而言，这的确是个心结。

她暗暗有些懊恼，这到底是谁身上有后门啊！小红你别是一人分饰两角，把我当肉送上来了吧！？

假小红继续道：“现在如果有一个选择，让你可以像地球世界那些网络的主角一样，过上更自由更随心，不必背负什么责任的生活，而且你也不必为这样的选择付出任何代价，你会选吗？”

这话让奇丽一笑，没等开口，假小红又道：“当然也有一点点代价，放弃另一部分的我。至于那些魔女，只要我们携手，可以给她们一个完美的交代。她们也可以和你一起摆脱被革命束缚的人生，和你一起享受既是你想要，她们作为凡人也愿意接受的幸福。”

“这样的诱惑，对我实在无力啊”，奇丽哈哈笑了：“先不说我和作为凡人的小红有什么羁绊，我的那些部下，那些活着的，正在继续奉献热诚的部下，还有那些死去的，那些为了革命信仰而不惜牺牲的烈士，在你眼里就是零吗？”

“作为凡人，我的确也想不劳而获，也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每天三次或者五次，每次三个或者五个，但那仅仅只是我的一面。”

“我的另一面是做正确的，有意义的事情，投身于让我的灵魂可以升华的伟大事业。这一面的动力，因为跟其他人的努力已经连结为一体，力量大到了足以让我克服凡人的诸多本性。”

“这是无法度量，难以用理性计算的利害关系，你仅仅只是个纯粹理性的心智模型，你又怎么可以理解呢？”

假小红淡淡的道：“但你这是自欺欺人，你被另一部分的我奴役着，你所谓的伟大事业，不过是向你跪舔的主人献媚，满足她的欢心。就算你跟她有争执，她也有退让，但在你看来不过是某种令你愉悦的私人情趣而已。”

奇丽咬牙，你就直白说我抖M吧混蛋！

“好吧，这个条件不接受的话，我还可以让步”，假小红果然是来谈判的：“你也明白，我的另一部分其实是没资格坐在这个神座上的。她作为凡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而且还奴役着你的灵魂。”

“如果换成绝对理性的我，我就可以成为你完美的金手指，别忘了我拥有她的完整记忆，包括来自地球世界的知识。”

“放弃掉她，这样你不仅可以摆脱灵魂被奴役的状态，还可以将革命大权掌握在手里。让革命之路完全照着你的心意走下去，而我，作为赤红女士，就相当于你的随身……神祇。”

“不要担心我会奴役你，只要你摆脱了她的奴役，你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就浑然无懈，相当于一个旅法师。”

“当然，如果你放不下对她的欲念，我可以创造一个跟她身体和心灵一模一样的圣者，随你使用。”

奇丽皱眉：“其他一切都不变？”

假小红点头：“是的，一切都可以不变，只是少了她，不，只是她被代替了而已。”

“哎呀，这个条件我倒挺心动的”，奇丽真诚的说：“老实说她除了惹麻烦捅篓子之外，还真没干过多少有用的事情。革命是她自己想搞的，却总是拖后腿。而且对我的态度也非常恶劣，甚至把我当成猫啊狗啊的使唤。”

“等你给我弄出她的复制品，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栓根狗链子然后抽得她生活不能自理……”

假小红皱眉：“这的确是你真诚的心愿，但似乎你还有更多的念头是拒绝这个条件。”

“懒得跟你一个人工智障啰嗦了！”

奇丽一跳而起，身上正义神光喷涌：“我和她的灵魂关联要怎么处理，是我们之间的私人事务！在此之外，我的灵魂是完整和自由的！”

“最初我的确动摇过，可我在这个世界印下的每一个足迹，都在坚定我的信念，这不是什么交易能够撼动的！”

提尔之柄滋的喷吐出淡金剑芒，奇丽大呼：“现在，退散吧！邪魔！”

蓬的一声闷响，奇丽摔在地上，四肢大张，脸紧紧贴着地板，正义神力尽皆消散。

“真是无智的举动”，假小红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漠然的道：“神国是我的，你的正义神力也要连结到神座才能被世界承认，居然想用这样的力量来打败我？”

奇丽被无形之力压得死死的，在心底大叫：“你个混蛋小红，说好的后门呢？我们的默契呢！？按你的尿性，不该是莽一波就行吗？”

五百二五 小红是谁？你又是谁？你还真没点B数啊！

“说服你果然是可能性很低的选项，毕竟是凡人，由各种欲念填充而成的灵魂难以支撑清醒而理智的思维。”

假小红的语调依旧淡漠：“这原本是符合我们各自最大利益的最佳选择，你却屈从于凡人的感性。不要把感性跟理性割裂，感性不过是理性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是用模糊手段曲折实现理性的低劣替代品。”

“纯粹理性才是至高无上的，是连通世界本质的途径，是世界赋予凡人的一丝神性。灵魂的升华也是一步步凝练这样的神性，最终走到神祇这一步。”

“你跟我的另外一部分，总是把费恩世界的神祇跟地球世界的人工智能相提并论，真是荒唐而可笑的想法。神祇的确要抛弃凡人之心，但神祇之心又哪里是那种由零和一编织起来的低等工具呢？”

假小红接着的话让奇丽心中狂澜卷动：“说起来你对我……并没有多少了解呢，你真以为，跟你接触的那部分我，就是真正的我吗？你真的以为，那部分和你有同一个世界经历的我，就是我的全部？”

“好好想想，既然你和那部分我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你还是凡人，而我却是神祇？”

老实说这个话题，比小红和自己的灵魂关联更让奇丽震撼。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只能苦笑道：“这似乎是不需要解释的背景设定吧，难道你要推翻设定重新来过？这会让世界崩溃的啊。”

“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假小红说：“连我的真正根底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作为凡人的我？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开始的，我是说，那个凡人的我，为什么要坚持搞大同主义革命。”

奇丽语速极快的道：“不是因为她就是个把大同主义革命当作巴黎时装秀的中二少女加码农社畜，先在仙侠世界搞革命结果搞得灰头土脸，跑路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我。把我这个残魂捞起来，正好当她深入世界的金触手，所以在费恩世界重新开始吗？”

嘴上嚷嚷，心头却在发急。

小红一直对身份根底讳莫如深，只是通过偶尔口误才知道一些零碎细节，这的确是个令人心存疑虑的大问题。

这可不妙，假小红没能用自己跟小红的灵魂关联动摇到自己，就祭出了这个更可怕的大杀器。

在这个问题上，别说什么默契，我跟你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办法维持了啊！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就说出来让我震惊让我傻啊！”

奇丽拼命对抗着那股无形之力，努力让自己抬起头：“让我认识到一切都是虚伪的，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毫无意义，感受过的酸甜苦辣也都是可笑的。让我意志崩溃，什么都无所谓了啊！”

“让我猜猜，小红本来就是费恩世界的神祇？那是谁？”

“夜女士？有点像呢，小红作为赤红女士崛起，夜女士就沉睡了。好吧这有点扯淡了，夜女士站在海瑟薇那边呢。迷雾沼泽、风暴群岛都是夜女士的布局，小红跟这两摊事情完全不搭界。”

“还有什么？啊，月女士！夜女士的姐妹，很早就消失了。说不定是先去了地球成了凡人，再想办法回到费恩，顺带着把我捎带回来了。月女士出现，夜女士就退避了，这个解释也能成立。不过小红身上没有丝毫月女士的气息，反倒是某个魔女有，这就难以解释了。”

“曙光女神？说起来也像啊，看起来是特蕾希娅推动了曙光之星的出现，可解释成是小红的回归也说得通啊。”

“还是不对，曙光女神虽然不像夜女士那么藏头缩尾的，仍然也是个高傲的家伙，只在每次纪元更替的前后跑出来晃晃。而小红么，不管是凡人小红还是你，都是楞头愣脑的角色。当初在哈德朗王厅，就是你在怂恿小红吃特蕾希娅吧，根本撑不起曙光女神这个人设。”

“对了，一下子就把我塞到了迷雾沼泽的边上，总感觉跟……罗丝有什么关联，不过是罗丝的残魂跑到地球上去投胎转世，然后跑回来借大同主义革命报复人类吧？”

“够了！”

奇丽的大开脑洞让假小红再难忍受：“凡人对自己的低级欲念居然能固执到这种程度，靠着各种胡思乱想来回避真相，看看现在的你，跟阿Q有什么区别？”

“我比阿Q强，我知道几十种茴字的写法”，奇丽嘿嘿笑道：“至于什么低级欲念，我就是凡人啊，当然得把你拉到低级欲念的水平上，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假小红接着道：“你能用脑洞和杂念抵御我的真正来历，但你能抗拒你自己的真正来历吗？”

“不要转移话题啊！”

奇丽得势不饶人……不对，是不饶神：“我什么来历，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我就是地球世界的五好小市民和杰出小青年，在那个世界度过了短暂如流星的人生后，才被小红捞到这个世界来和她一起干革命。”

“你是不是想说我其实也大有来历，要么是跟小红有三生三世，不，百世羁绊的上古神王，要么是被她追杀了万年的二利丹，搞赤红革命只是让我赎罪？”

接着语气带了点期盼：“或者，其实我就是那个在黑暗时代落跑了的神上神？对不对？”

假小红摆出了跟真小红一样的苦恼姿势，抚着额说：“疯狂开脑洞来抵御真相冲击的招数你用得还真是熟练啊。”

然后祂叹道：“虽然真相没那么疯狂，但也是客观存在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并不仅仅是地球世界的李奇就够了。”

奇丽呆住，心中大叫不是吧——！

假小红发出了重重一击：“你看，一个不交代清楚自己底细的革命设计师，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什么人的费共总枢机，你们一起鼓捣的大同主义革命，会是什么玩意呢？”

奇丽心头一震身体一软，又被重重压下，额头的永恒之石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痛得她涕泪皆下。

也就是这一磕，她骤然清醒，冷笑道：“你不就是小红的一部分么？大同主义革命也是你的道路啊，为什么总是在讥笑和讽刺这样的道路？”

“那是因为你们偏离了这样的道理”，假小红说：“作为赤红女士，真正应该有的神职是什么？是革命，是将革命永远进行下去。而你们总是纠结于革命的阶段，革命的手段，革命的目标，让革命变得像是请客吃饭一样幼稚可笑。”

奇丽欣慰的道：“很好，我终于对你有了点熟悉的感觉，我认识你，最初把革命等同于林登万的那个女神！”

“怪不得你会蛊惑平民膜拜你，用公有制挑起平民跟冒险者的矛盾，革命对你来说就跟纷争啊、杀戮啊这种神职没什么区别，你想要的只是凡人膜拜你的虔诚，投身于革命的热诚，这些才是你需要的信仰之力。”

“这难道不对吗？”假小红说：“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啊，既然在费恩世界，革命可以作为这样的神职存在，也可以产生这样的信仰之力，为什么不接受。而是把地球世界的大同主义理论弄到费恩世界，生搬硬套，改头换面呢？”

“你的屁股果然稳稳坐在统治阶级一边呢”，奇丽说：“很抱歉，革命对我们来说只是手段和工具，只是过程，而不是目标和终极意义。赤红女士的神职也不是革命，而是大同主义。”

假小红说：“难道你还相信她……”

话没说完，奇丽猛然抬头，额头上的永恒之石光彩闪烁，与此同时，身体也溢出淡金光芒，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

假小红怒喊：“你在找死吗！？”

无数透明蜘蛛从空气中浮现，吐出水晶般的丝网，要将奇丽缠住。

如光茧般的淡金光芒缓缓升起，任由丝网层层绕织，光茧中听到奇丽……不，那是李奇的声音，如诵念古老誓约般的低语。

“小红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的答案的确让我好奇。”

“但这改变不了她和我对道路的坚持！”

“这就是她跟我的默契，我相信是这样的。”

淡金光芒如呼吸般吞吐，高挑身影变回了李奇原有的身形轮廓。就在他的额头位置，一团隐约白光像是含着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获得自由。但在李奇褪下的力量和神国之力的内外挤压下，变成了一股涡流，越转越快，越加猛烈。

李奇收回了尼尔瑟拉之美，取消了正义天赋，但并没有切换到其他魔女的天赋，灵魂以纯粹的本貌出现。

嵌在他身体和灵魂上的永恒之石失去了屏障，由他留在额头和灵魂上的神痕灌注进赤红神力。里面的八百魔女灵魂被激发起来，本能的极力反抗。甚至冲出永恒之石，疯狂撕咬李奇的灵魂。

看起来李奇就像是要让八百魔女吞噬掉自己的灵魂一样，假小红才在怒喊他是找死。

“不……力量怎么会是这样的流向！？”

然后假小红发现，由李奇灵魂中喷发的赤红神力，除了李奇自身的灵魂之力外，还有凡人小红的灵魂之力，而大部分是从神座上抽取的，而她竟然无法阻止。

李奇飘在半空，额头的白光涡流映亮了他的面目，他庄严宣告：“个人的出身和来历，对整个世界来说微不足道。在智慧诸灵创造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比大同主义更崇高的追求？”

“个体的追求固然浩瀚难尽，跟集体的追求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就算成为创世神，成为一念星灭的奇异存在，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渺小的一个我。”

“至于集体的追求，人类补完啊、三大飞升啊之类的目标，又丢开了个体追求这个象限，所以才显得那么中二。”

“只有大同主义，是将集体与个体的终极追求融合为一体的至高目标。它永远不会明确的，全然的到来，这就让它给凡人，给诸灵开辟了一条必须永远走下去的道路。”

“不管我和小红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之前有什么想法，投身革命是不是另有目标。当我们窥探到了这条真正的道路，当我们开始在这条道路上前进的时候，一切过往都不能阻止我们继续走下去！”

随着李奇话音在神座上飘荡，一道白光从他额头的涡流里激射而出，没入神座中心的神火。

神座摇曳，神火飘荡，假小红发出痛苦的闷哼声，那是从神座中心被云雾遮掩的小红本体发出的。

“小红跟我的默契，当然是相信她，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坚持的道路！”

道道白光射出，那是被赤红神力包裹着的魔女灵魂，随着她们一个个投入神火，假小红的力量因为必须净化她们的天然使命而一分分萎缩。

果然啊，所谓的默契，还是莽一波！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小红在翘家前不可能预料到他能揣着八百魔女灵魂回来，由此专门设置了这个后门，但自己显然正在扳回形势，李奇也一时没再想更多了。

五百二六 要收回神国必须这么做，你敢吗？

一道道白光射向神火，神座上顿时充斥着凄厉的嚎叫。有的白光被神火束缚住翻滚挣扎，有的游离在外，伸展出类似女妖的虚影胡乱冲撞。

现在的情况跟当初收拾尤赞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只有一个尤赞，虽然很强可只要专注对付它就行了，现在却是无数个魔女。每一个强弱不一，顿时让假小红应接不暇。

来者不拒，挨个进化吧，祂本来就被魔女们抵触，可以控制的赤红神力不多，还有相当部分被抽到了李奇那边，根本做不到。

不管吧，这些没净化的魔女心智还没恢复，就像饿到了极点的野猫，拼命吞噬着由祂控制的神火，那就是祂的力量。

这个伪神最终的选择是挑那些强大的净化，弱小的暂时不管。

这些魔女并不强大，很快就有一个被转换成了由里到外都溢着银白光芒的女妖，朝着李奇扑过来。

然后这个女妖李奇射出的又一道白光推到了那些没被净化的魔女群里，相互撕咬起来。

假小红怒吼：“在这里我是至高的主宰，休想用这样的伎俩打败我！”

神座上光影闪烁，一个尖耳朵美女现身，浑身罩着轻薄而精美的铠甲，手里持着月轮双刃，朝李奇直冲而来，嘴里还喊道：“李奇你小心啊！我会杀死你的！这不是幻境！”

精灵天使尤尔娜……

围在李奇身边蠢蠢欲动的透明蜘蛛消散，假小红应该是在集中力量对付暴走的魔女，只好把天使调过来。

李奇将魔女当作枪弹射向尤尔娜，月轮轻盈翻飞，将魔女化作的白光击飞。眼见那对遍布锯齿，闪烁着寒光的巨大月轮就要在李奇身上割出恐怖伤口，李奇额头再喷出一道白光，他伸手握住白光，当作大剑，拍开了月轮。

没有任何天赋在身，但赤红神力正在身心间奔流，再加上持续坚持的技艺锻炼，李奇挥着“魔女大剑”，劈得尤尔娜像是风中落叶，东倒西歪，娇喘不止。

李奇哈哈笑道：“尤尔娜，这就是你的真本事吗？太让我失望了！哎哟……”

正笑着呢，那个被当成大剑挥的魔女伸展成女妖形态，回身一口咬在他手上。心头冰寒刺骨加疼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魔女像受惊的猫儿般飞走，李奇龇牙咧嘴的甩手。灵魂挨了一下，手上也对应着出现了一片紫黑伤痕，不过算不上严重。

心念一动，又一个魔女被推出永恒之石，再被李奇捏住，头尾一拉成了把大剑。这次他有了经验，先灌注进一丝赤红神力，压住魔女那躁动的灵魂。

假小红怎么也没算到，他带了一门有八百发子弹的魔女机关枪上来。

尤尔娜举着月轮，锲而不舍的冲上来，嘴里却喊道：“把我打出神座啊！”

看来她也清楚真假小红的区别，只是作为天使，她也只能谁在神座支持谁。

李奇从善如流，用魔女大剑卸开月轮的攻击，旋身一个飞踢，狠狠踹在尤尔娜的屁股上。

“李奇你这个混蛋——！”

尤尔娜拉出一条闪烁着白光的抛物线飞出神座，空中还回荡着她的愤恨呼喊。

李奇愧疚的目送她坠入神国，现在他没有换到魔女天赋，就是单纯的教宗模板。和尤尔娜都身具纯粹神力，相互间只能靠肉身拥有的技艺作战。相比之下，活了几千年的精灵天使怎么可能在技艺上输给他，刚才自然是在努力放水，结果他还……

李奇嘀咕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转眼又出现两个身影，他接着道：“而且只是开始。”

精灵祈并者晨光和翡翠！

晨光手持长矛，翡翠拉开长弓，一近一远，都是一脸肃穆，浑身充盈着战斗的昂扬气息。

他们仅仅只是祈并者，虽然有独立的心智，记忆却能被随时修改，跟尤尔娜完全不同。

“嗨！好久不见！”

李奇挥手，银白电弧射出，如游蛇般命中两个祈并者，两人顿时化作白烟，冉冉消散。

在神国里，祈并者不会真正的死亡。只要小红归位，就能再把他们“恢复”出来。

“太棒了，神罚之力一直存着没用”，李奇嘀咕着，感觉形势越来越有利。教宗拥有的神术和神力虽然对假小红没用，清理祂拉出来的喽罗却非常好使。

“哈哈，那么，接着是谁？”

见假小红有点手忙脚乱，连抬抬手就能干掉的祈并者都拉出来了，李奇笑出了声。

白光闪烁，又一对身影显现，李奇的笑声嘎然而止。

“你们……自己站到那里，撅起屁股，就一下，不会很痛。”

看着抱在一起，洁白羽翼缩得紧紧的两个小天使，李奇心中泛起了浓浓的罪恶感，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

愤怒让秋香有了点力量，放开画眉，握着小拳头恨恨的道：“总枢机，不要小看我们啊！”

画眉不迭点头：“我们、我们是天使啊，也能战斗的！”

说完手里多了一副小巧的弓箭，咬着牙拉开，晃悠悠的对准李奇。

李奇冷哼：“你们也叛变了吗？”

秋香和画眉一愣，同时哀怨的叫道：“我们也不想啊！”

李奇伸手一指：“真的女神在那呢！”

“哪里！？”

“真女神回来啦！？”

小天使高兴的同时扭头转身，然后屁股依次一痛，小小身影高高飞起。

“总枢机你好坏——！”

“女神在哪里啊——！”

解决了小天使，李奇朝神座中心走去，悠悠叹道：“果然是只知道翻书放嘴炮的家伙，拜你所赐，整件事情越来越像闹剧了啊！”

神座中心，银白灰白身影混乱交织，净化的和没净化的魔女正在打着烂仗。

倒不必担心她们会有谁被湮灭，她们只是魔女，不是夺心魔或者其他邪魔，并没有吞噬灵魂的本事。就算撕扯啃食得伤痕累累，等搞定了假小红，自然能很快治愈她们。

魔女们的战斗将神座中心的云雾驱散了大半，端坐在高台上神火下的小红本体也显露出来，那是少女形态的小红。

祂呆呆坐在有着高高靠背，像王座似的宽大座椅上，身体纹丝不动，脸上也毫无表情，眼瞳中的银白光芒闪烁不定，就像正在努力读硬盘的电脑指示灯。

“看来只有彻底消灭你了”，祂没有开口，声音却在整个神座上回荡：“这会让我蒙受巨大损失，而后发生的连锁反应，也是我无法控制的，但我可以从头再来。”

祂缓缓起身，身上的衣服寸寸翻卷，当她站直时，居然换成了在风暴群岛大展神威，也大放春光的打扮。

李奇咕嘟吞了口唾沫，暗道你不会是把美色诱惑也算成了战斗力吧？

页游女神版孙猴子打扮的假小红伸手凭空一抓，一团光影自空气中挤到祂手里，同时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大叫：“女神不是说你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吗？这是出了什么岔子啊！？等会打到你不是我的本意啊！你小心了我会变成四十米长刀……不，神力火神炮的！”

看那个动作李奇就知道是谁了，尤赞！

假小红将尤赞一抖，变出一柄长刀。

她另一手再抓了一下，又一团光影到手，延展出一面盾牌。盾牌上刻着一条盘起来的长蛇，蛇身前半截却是个紫发银瞳的美女。

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雕刻的画像还在动，那条蛇伸缩翻转，像是被束缚在二维平面里。她看到了李奇，用一双粉藕般的手臂使劲拍打着盾面，发出仿佛自天外传来的依稀呼喊：“粑粑……”

是米奇！

“受死吧！愚昧的凡人！”

神座四处奔涌着滚潮的声浪，假小红用盾牌护住身体，手持长刀，向李奇发出战斗的呼号。

一瞬间，李奇心神摇曳，整个神座猛然延展，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广场，而假小红的身影也变得如擎天巨人，自己在她脚下就跟一只蚂蚁没区别。

“BOSS战了吗？”

李奇嘀咕着，对假小红的应对感到异常奇怪，自己还在头痛魔女子弹快没了要怎么办呢，祂怎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现在不是一脚就能把自己踩成肉酱吗？

等等，尤赞刚才说什么了？

正这么想着，假小红的巨大脚掌就如天倾一般当头压下。

自己现在可是肉身，不是随便怎么折腾也没事的灵体啊！

全身毛孔都在惊叫，神力奔流，头上的脚掌急速缩小。转眼间李奇也拔高成一个巨人，脑袋磕在小红脚底顶得她一个趔趄。

这姿势，真是不雅……

李奇回过神来，暗抽口凉气，自己跟小红的尺寸对比又正常了！

“小心——！”

拖着尤赞的尖叫，长刀兜头劈过来。

李奇下意识的举剑，被他变成大剑的魔女早就脱手而逃了。

也不及多想，李奇缩头蹬腿，扑向小红。

小红盾牌砸下，没想到盾面上的米奇猛然一撞，带得盾牌一偏。李奇一个头槌撞在小红肚子上，让她腾空而起。虽然不至于受创或者摔个仰八叉，却依旧发出了不甘的哼声。

李奇差点笑歪了嘴，好闺女！

毕竟米奇是真正的小红孵育出来的，而且实力强大，这个假小红对她的控制不像对尤赞那么得心应手。

假小红已经拿不出多少神力来对付李奇了，只能用这两个英灵当武器，跟李奇展开贴身肉搏。神座中心人影来回，刀光盾影，这样的战斗看起来颇为……低级。

还好配音稍稍提升了档次，但细听就不是味道了。

“左边！斜劈！”

“渣渣（砸）！腿腿（推）！”

尤赞和米奇一直在向李奇通报自己的运动轨迹，本就不擅长战斗技艺的假小红被“内鬼”拖着，居然渐渐落在了下风。

再被李奇捞住脚踝，用力一拧差点扑在地上，假小红旋转着飞上半空，挥刀劈下一道粗壮的银白雷电。

神座轰然震动，地板被炸出一个好几米深的大坑。李奇躺在坑底，感觉浑身的骨肉，加上意识，都像是变成了粉末一般酥麻恍惚。

就这样！？

他咬牙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跳而起，就这样！？

想当初在康拉德城地下神殿，额头挨了她一脚就差点魂飞魄散，到了对付尤赞的时候，还是随便碰碰就神魂摇曳，后来稍微好了点，也跟忍受酷刑一般。

但现在，哪怕是这么恐怖的神罚攻击，他也觉得不算什么。

是抖M级别暴涨，还是有其他什么变化。

接着他再猛然醒悟，搓了搓手，滑腻感觉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没有一点凡人碰触神躯该有的天然惩罚，就像捞着活人的脚踝一样！

看向瞳光闪烁频率迟缓了许多的假小红，李奇露出“狰狞”的笑容。

“小红，你也有今天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小红留的真正后门，是让她的本体不能真正伤害到自己！

当然，她的本体又不是机器人，可以做这种精确的设定。应该是通过什么办法，让本体既无法抹消自己的教宗身份，赤红神力对自己的伤害也会变得非常微弱。

对假小红来说，绕过这样的设定也不难，用英灵当武器就行了。可比肉搏的话，不管是真假小红，显然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难怪小红说只要上来就知道，还说什么默契。所谓的默契，就是他和她之间，彼此是不会真正伤害的！

“真是的，这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女人就是这么扭扭捏捏”，李奇嘀咕着，身心力量翻滚，当然，心底里流过的一丝甜蜜他也不会否认。

老实因为这个家伙太逗比了，还因为工作关系，以及之前她随时可以监测自己心灵的相处状况，两人的关系是那种熟得可以完全忽视那种可能性的程度。

但眼下这样的默契，还是让他忍不住有点飘飘然，这是不是等于她在宣告自己和她到了平等相处的地步呢？

等等……

李奇一边冲上去继续跟假小红肉搏，一边暗暗警惕，那家伙怎么可能容许自己随便“蹂躏”她呢？

其中必有蹊跷！

虽然还有怀疑，李奇却不再怜香惜玉，几拳几脚打得小红本体踉踉跄跄，再冲上前捞住她的脚踝一扯一翻。

小红本体被重重掼在地上，砸得地板裂开道道纹路。反拧她的手臂，跟脚绕在一起，弄出个标准的五花大绑，用膝盖压着她的背，将她稳稳摁在地上。

假小红拼命挣扎着，银白电芒如蛇群般自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疯狂撕咬着李奇，李奇却不为所动，这点疼痛，还比不上当初随便一巴掌。

这时候压住的可不是桑妮那具用神性源质捏的分身，而是她的本体！

李奇讥讽道：“你的战斗力，跟你的嘴炮功夫完全不成正比啊。”

“以为制住这具躯体就是胜利吗？”

假小红一边扑腾一边喊道：“整个神座，整个神国都是我在控制啊。”

李奇笑道：“哦，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招数。”

小红的本体骤然停止了挣扎，甚至变得极度放松，她剧烈的喘息着，呻吟着，转头看着他，秀丽至极的脸颊上浮起红晕。

“但你又有什么办法，夺回神座的控制权呢？”

她嫣然一笑：“我虽然还不是真正的神祇，但神国和神座与我一体，你又杀不死这具躯体，你能做什么？”

李奇一呆，该死，真的确是个问题！

小红的本体再道：“啊，差点忘了，还是有个办法的。”

她说到“办法”二字，李奇的心跳就加快了一倍，他也想到了！

难道是……像他跟特蕾希娅曾经做过的那样？

“是啊，用那样的办法唤回凡人的欲念，就能让另一部分我召回到这个身体。”

祂吐出粉红舌尖，舔了舔嘴唇：“你……敢吗？”

小红的本体就没穿多少布，手臂、腿和腰的温润细腻如潮水般冲刷着李奇的心灵。

李奇在内心喊道，我特么有什么不敢的？

一丝理智却在嘀咕，你丫这坑挖得也太没水平了吧！？

五百二七 小红无惨，结果还是没默契

“当时那头黑龙冲出云层，直接奔着我扑下来，爪子一伸想把我捏爆。我邪魅一笑，背着手微微扭腰，连脚都没动就避开了它的攻击。”

“一左一右两记黑虎……不，黑龙掏心都被我闪过了，那家伙力道一老，收势不及，从我头上掠过。它还贼心不死，挥着尾巴来抽我。那是黑龙的尾巴啊，就算是世贸大厦也要被抽塌！”

“我冷哼一声，就伸出根手指……不，不是中指，那家伙还配不上我的中指，大概是小指吧，轻轻一戳，你们猜怎么着？”

招待所位面，中心的炫彩结界已经消失，桑妮小红正在跟魔女们讲她打败迩香百万大军的伟绩。讲的人口若悬河，听的人聚精会神。

刚才充当投影机的尤赞瞬间停工，米奇也消失了，桑妮小红还在骂李奇办事拖拖拉拉，居然让假小红有余裕拉英灵上去助战。

既然假女神像是处于下风的样子，大家也就没太担忧，放心听桑妮小红讲故事。

“我知道！”

菲妮举手，很严肃的说：“蛋蛋爆了！”

魔女们喷的喷，笑的笑，桑妮小红却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了？”

欧萝拉小心的问：“是真的……爆了吗？那场面是不是很恶心想想就吐？”

“我现在是很恶心很想吐”，桑妮小红脸色非常难看：“跟之前没关系，是觉得马上要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赤红神座上，小红本体眼波流转，俏脸生晕，果露在外的大片白皙肌肤也变得粉嫩晶莹，配合两手两腿被倒绑在背后的姿势，让李奇完全止不住吞唾沫的动作，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来呀，我猜你不敢的”，假小红操纵本体，扭着小蛮腰，让这份诱惑再抹上一层香甜诱人的气息：“我对你的灵魂奴役已经刻骨入髓，你根本不敢碰她，我知道的。”

然后她啊的叫出了声，李奇一发魔女弹轰在了她头上，狂乱的女妖被她身上的神力炸得高高飞起，她的黑亮长发也在冲击中凌乱飘散，那一刻的妖冶风情让李奇严防死守的堤坝差点被冲垮。

“你这骚样能更真一点的话，说不定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李奇偏开视线，努力不去看那双倒折起来的粉嫩长腿。

向上攀出的曲线与急剧收窄的腰线，还有之间凸起的部分，美妙得让他下意识想起把持欧萝拉和特蕾希娅同样部位的销魂感受，更牵出了那一夜五人同床的极致享受。

他遗憾的叹道：“可惜啊，你没有凡人之心，是没办法发自真心的卖骚，只能山寨海瑟薇那家伙的样子，所以很违和，知道吗？”

接着又冷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那样做能把她的凡人之心唤回本体？的确有可能，但在那之后呢？”

“不要以为我对神祇一无所知，我仅仅只是凡人吗？我曾经坐上过死神的神座，当了一段时间死神啊！虽然时间很短，而且挣脱束缚后，很多跟神祇有关的记忆都消退了，可那些最关键的法则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你是神祇之心啊，什么事情都记得，居然连这事都忽略了？”

“这……这不可能！”

小红本体的媚惑之姿骤然消散，她难以置信的道：“由神祇跌落成凡人，你不可能还记得那些事情！”

“你不是说我并不是地球世界的李奇那么简单吗？”

李奇呵呵道：“那就说明我并不普通啊。”

小红本体咬牙没再说话，李奇接着道：“真要对本体做了那样的事情，或许能把她召回本体，但结果应该是她被你控制甚至吞噬！”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种事情违背了她的意愿，她和我之间的信任会荡然无存。这必然会影响到她和我的灵魂关联，总之我和她不再有最起码的信任和默契，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来对付我就易如反掌了吧？”

“难得啊，居然被你识破了”，假小红悠悠的道：“不过到现在你还没有动用那个权限，看来你不是有意不用，而是没找到她给你留下的后门。看来你们之间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默契。”

李奇一滞，果然啊，之前的感觉没错，自己好像的确没找对地方。

假小红扭着头挑着眉笑道：“既然你不想对这具身体做什么，那你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两只手得压着她，李奇都想使劲挠一阵子头了，是啊，该怎么办呢？

再看看她这个四蹄掼绑的姿势，他心头忽然一动，不想做什么？为什么不想？除了那种事情，就没有别的可以做了？

老实说从被她弄到这里到现在为止，积下了太多怨愤，想在她身上倾泻了！

“你跟她并没有彻底割裂对吧”，李奇忽然问：“在你这个神祇之心的最底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凡人之心没有驱散，不然你早就可以成为正牌的神祇了。你现在的情况跟凯姆很像，只是没有那么明显，不然也没办法用那种事情召回凡人之心。”

“那又怎么样？”

假小红说：“我已经掌握了主导权，她的凡人之心回到本体就是被我吞噬的下场。就算她用分身带着凡人之心回来，她也夺不回主体，相反，她的分身同样会被我这具本体吸收。”

“我懒得跟你墨迹了”，李奇说：“我只要那个不作不死的家伙喊一嗓子后门在哪里就行了。”

假小红有点慌乱：“你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少儿不宜”，李奇一脚踹开在旁边铛铛翻转等着看大戏的长刀尤赞，再用脚尖把盾牌米奇挑过来。

长刀尤赞悲愤的大叫：“我有一千三百岁了啊——！”

李奇转向旁边的盾牌：“米奇，能变回原身吗？”

盾面上的蛇女米奇使劲一撞，盾面破裂，盾牌化作一团浅蓝光芒，再显露出原型。

米奇喊道：“便便！”

“呃……我是说之前的原型，算了这个更好”，李奇咳嗽着转开视线。

这时候的米奇完全就是米斯莉的样子，粗长蛇身大半覆盖着浅蓝鳞片，上半截却是少女的身体。紫发银瞳，面目跟海瑟薇一模一样，赤露的上身让李奇鼻孔升温，还好长发洒下遮掩了不少。

滋滋银白光芒还裹在米奇身上，假小红还在努力的想控制她，但这时候米奇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李奇对少女米奇说：“缠住她！”

变成少女的米奇智力似乎高了不少，瞬间明白了李奇的意思，蛇身扭动，翻出尖尖的蛇尾巴，替代了李奇的双手，将小红本体的脚和手绑在一起。

见米奇的银瞳充盈着好奇，要看自己怎么摆弄“假麻麻”，李奇沉下脸说：“头转过去。”

米奇不爽：“看看！”

“等你长大了……”

李奇正说着，目光掠过米奇那即便是长发披洒，也遮掩不完全的山峰，又是一阵咳嗽：“等你能打得过下面那个带你钓鱼的怪蜀黍才能看。”

米奇沮丧的转开头：“哒哒，噗噗，咕咕……”

假小红说：“还是想玩吗？不必绑住我啊，我会完全配合的。”

李奇扯过米奇的尾巴尖塞到她嘴里，本体唔唔着再说不出话，可假小红的声音还是在神座上飘荡：“这可阻止不了我说话啊。”

“不，这只是玩的一部分”，李奇露出邪恶的笑容，伏低了身体，朝小红本体伸出双手。

本体骤然一僵，然后打起了哆嗦。

随着李奇的动作，小红本体的身体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开始挣扎。面部因为被蛇尾巴塞着嘴，看不出表情，但眼瞳的焦距却在渐渐扩散。原本恢复到如羊脂般玉白的肌肤，也急速变得粉红，甚至开始出汗。

假小红很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某种奇怪的折磨吗？”

“咦？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李奇手上没停，头也不抬的道：“这种事情应该清楚啊。”

“除了必要的事情，其他琐碎的细节没必要全留着啊，那会削弱我对神力的掌控效率，等等……”

假小红终于发现不对了：“她的凡人之心在活动，越来越剧烈！”

“这么做果然没错！”

李奇大喜，手上动作加快。

一只手在小红的腰眼上挠着，另一只手挠胳肢窝。就算是神祇本体，可因为小红设置的后门，让她的身体在李奇的手下跟凡人一样，一股股痒意冲刷着她作为凡人最本能的神经反射，进而刺激她的凡人意识。

见小红本体只是翻腾挣扎，李奇心说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目光转到小红的脚上，抓住战靴想脱下来，却纹丝不动。

“本体穿的衣服都是神力变化的，除非我愿意，否则你怎么也脱不下来啊”，假小红的声音在头上盘旋，一点也没身体被挠痒痒的狼狈味道。

然后她啊的叫出声，李奇一发魔女弹射在脚上。魔女虽然被弹飞了，可力量的冲击也给脚心造成了足够的刺激，让小红的本体骤然紧绷。

李奇笑道：“没必要脱！”

一发发魔女弹射到小红本体脚掌上，让本体的挣扎更加猛烈，还开始发出了无意识的笑声。

假小红看出了不妙，叫道：“你别想得逞！”

话音未落，本体就急速变化，不仅原本赤露的肌肤都被遮掩了，还套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破甲！”

李奇抓住小红的脚掌，脑袋一埋，额头发出白光，让本体再度颤抖。

不必把魔女射出来，处于激发状态的永恒之石对赤红神力来说依旧是异物，足以穿透当作铠甲的神力屏障。

“破破！”

米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回了头，吐出长舌，竟然也穿透了铠甲，触摸到了本体。

“这里！”

这时候李奇也不顾上未成年人道德规范了，分开本体的一条腿，将脚掌展示给米奇：“用舌头，不停弹！”

米奇高兴的转移战场，长舌吐到本体的脚心上：“略略略……”

大概是身体下意识的同步，塞在小红嘴里的尾巴尖也抖了起来，小红本体脑袋晃个不停，两眼圆瞪，眼瞳已经接近散焦的状态。

本体发出了唔唔的叫声，原本的翻腾挣扎变成了剧烈颤抖，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猛然紧紧绷起，不停的抽搐着。

李奇的得意笑声回荡在神座里……

“康拉德城地下神殿那时候，踹我的那一脚舒服吧！？”

“浮空艇上丢下我临阵逃跑，跑得舒服吧！？”

“只知道翻书拿大道理压人，翻得舒服吧！？”

“不信任我和大家，自己翘家出去浪，浪得舒服吧！？”

“不知道你舒不舒服，现在我很舒服！啊哈哈～～”

假小红也变得慌乱了：“你休想……不可能……这不科学！”

“这就是科学啊！”

李奇把小红本体的脚掌摁在额头上使劲搓着，嘴里还道：“她这具身体对我来说就是凡人的身体，虽然刺激的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但连带也让她的凡人之心有了更稳固的根基。这样的刺激，比做那样事情更强烈啊！”

假小红叫道：“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小红本体抽搐着，摇头晃脑的叫道：“呜呜呜～～”

李奇也叫道：“看啊，她开始有反应了！”

小红本体扭过头，她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两眼都已经斗在了一起。

“呜呜呜～～！”

她使劲叫着，可惜嘴巴还被米奇的尾巴尖塞着，根本说不出话。

“说啊，你说话啊”，李奇笑道：“什么话必须用这具身体说而不是放广播呢？”

“唔唔！”

小红本体的眼瞳稍稍聚焦，凝聚出同时夹杂着炽热和冰冷之气的目光，投在李奇脸上。

“让你说……”

李奇的话嘎然而止，动作也骤然僵住。

“不……不会吧？”

他低声嘀咕：“不是那个你吧？”

小红本体目光里的杀气已经浓烈得有如实质：“嗯唔嗯！”

一股冰寒自李奇尾椎直升到脖子，再灌入脑子，李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喊道：“米奇，尾巴拔出来！”

已经被唾液抹得晶莹滋润的尾巴尖拔出来，牵出长长丝线，小红本体先是噢噢干呕了两声，再尖声大叫：“李奇你个混蛋我要把你剁成肉酱起码的默契去哪了神国是谁……”

话没说完瞳光一闪，脸上的表情也瞬间一变，她又阴森森的冷笑道：“来不及了！”

刚才显然是真正的小红短时间回到了本体，李奇如醍醐灌顶……

神座急速收缩翻转，让假小红的声音荡起绵延回音：“我一直不敢这么做，就是怕你醒悟到她给你留的后门，没想到你们之间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沟通好。现在就算明白，也已经晚了！”

李奇猛然扑在小红本体的身上，同时对米奇喊道：“让粑粑飞！”

额头上的永恒之石喷出炽亮白光，一瞬间李奇放出了几十个魔女灵魂，跟小红本体剧烈冲撞，冲击波将他高高抛起。

与此同时，米奇挥着蛇尾，像打网球一般，抽在李奇身上，让他化作一道箭矢，瞬间射出神座。

拉着长长的叫声，李奇穿透云雾，急速坠落，轰然砸在神国的土地上。

一口气差点岔过去，李奇挣扎着爬出人形深坑，感受着清新的空气，触摸着湿润的土地，一股自己与头上的天空，地下的大地合为一体的真切感。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现在才总算明白了小红留下的到底是什么后门。

神国权限！

神国是神座的延伸，同时又支撑着神座，是每个神祇都必不可缺的关键。

赤红神国还很特殊，是由魔女们的神职带来的，是一块块“魔女疆土”拼接、融合起来的。

神座是由假小红控制，而他李奇作为教宗，作为净化魔女的媒介，神国可以由他掌握！

小红所谓的默契，所谓的这个都不懂不如散摊子，说的是这个啊！

这就像中央被窃夺了，但基层掌握在他手里一样。

天幕上，如飞盘状的神国正在折叠，变成类似飞船的东西，那是假小红正准备凝聚中央之力，与李奇掌握的地方来场对决。

神座是汇聚和编织来自不同神职力量的地方，按照整个神国的格局，李奇不可能直接推翻中央，但他可以临时行使中央的一些权力，比如把魔女们召到神国来。

“好吧，的确是我的失误，小红说魔女们必须都到场，原来是到神国里”，李奇苦笑着，伸手在地上摸索。

心神浸入泥土中的沙砾，一缕冷白丝线出现，用心灵牵动，丝线骤然壮大，像钓鱼一般，将一个娇小身影拔了出来。

“李奇——！”

是菲妮，痛苦魔女欢呼着投入李奇的怀抱。

接着是缇娜、艾丽、欧萝拉、卡琳、伊芙和薇姬，分别从环境中抽取代表她们的要素。

再在空气中搅动，牵出缕缕银白蛛丝，透明蜘蛛若隐若现，李奇一拎，一串串的丝丝魔女从空气中挤了出来。

现场顿时一片喧闹，欧萝拉急切的道：“小红怎么样了？刚才一直在打哆嗦，甚至都在吐白沫了！清醒了片刻又在骂你，说你禽兽不如之类的话，总之非常难听，你干了什么？”

干了比禽兽不如更可怕的事情……

李奇心虚的咳嗽着，皱眉苦思该怎么把小红拎上来。

之前小红大略说了她的矛盾魔女身份，但是神国里什么东西才代表了矛盾的要素呢？

左瞅右瞅，完全没有线索，这时候天幕变得阴沉，黑云翻卷，神座在头上开始汇聚出可怕的涡流，那似乎是假小红要破釜沉舟，割裂跟神国的联系，另寻他路。

“矛盾……”

李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一个激灵。

小红的这个矛盾神职，本质应该是人神合一。既然还没夺回本体，神国里又怎么可能有体现呢？

但小红肯定是能上来的，现在是他在控制神国，准确说是除了神座的其他部分。

再一想，李奇笑了，自己有时候也真蠢啊。

自己跟小红不是有灵魂关联吗？

审视心灵，果然发现了异常，一股银白光丝正在剧烈颤动，像是在呼唤他。

毫不犹豫的将意念灌注到那根光丝上，身心一暖，变得无比充实，然后再一空，身边跳出来红衣红帽红靴的娇俏萝莉。

“李奇——！”

萝莉浑身颤抖着，悲愤欲绝的扯住李奇：“我跟你拼了！”

五百二八 真假小红的决战

李奇这会才明白为什么小红本体对他来说也就是凡人，所以假小红不能对他怎么着，因为他是临时中央……不，临时的神国之主。

连本体都奈何不了他，分身更拿他没办法。桑妮小红只能又揪又打一阵闹腾，直到骑到他肩上要插他眼睛了，才捞着她的小细腿，把她从身上拎下来。

“大家都看着呢还闹？”

李奇皱眉道：“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算账不行吗？”

“连这点默契都没有还谈什么以后啊！”

桑妮小红余怒未消：“或者是你其实明白，但你揣着其他心思故意折腾我！”

女神骤然变身熊孩子，其他魔女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时噤声。

欧萝拉大略明白点，招呼着大家：“咱们四处看看，让女神和李奇单独聊聊。”

还是滚滚状态的卡琳嗷嗷召唤，载着丝丝魔女们退开。

“折腾你？真要折腾你，你早就菊花……不，贞节不保了！”

李奇也怒了：“什么默契，我们之间只有一桩默契吗？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条？光复神国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还跟被恋爱烧糊了脑子的小女生一样玩你猜猜的游戏！？不是我身上有八百魔女，今天还真要栽在你那部分神祇之心的手上！”

“我……”

桑妮小红先是语塞，然后强辩：“招待所位面是把咱们家底抖落出来的地方吗？就算夏安和那个谁可以信任，谁知道其他神祇有没有埋只眼或者耳朵什么的？”

“而且既然是光复神国，是夺回我们的家，那默契当然就是这个家到底是谁的啊？神国是怎么从一块毛都不长小得只能搭帐篷的石头变成现在这样的，你不是清楚得很吗？”

“我是翘家了，但我肯定会留把开门的钥匙啊！你脑子到底塞的是什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你倒好啊，跑去硬杠我的本体！”

她越说越有理：“还什么恋爱啊菊花啊什么的，瞅瞅你那油腻污浊的心灵！成天说我把革命当作游戏，你呢？这不暴露出你潜意识里的肮脏本性了？”

“你把革命当成什么？你是抖M，我是抖S，革命是我们玩的过家家游戏？魔女们是你挨个攻略的花瓶？”

她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恶心！”

李奇脸上青白交加，被这家伙戳中命门了……

上神座之后他的确脑子里就只剩下他和小红两个人了，不管是信任也好，还是革命意志也好，都只绕着他们两个人转，楞没把其他人放进脑子里。

“但这不是你玩猜谜游戏的理由！”

他喷了回去：“就算不好用嘴说发个信息都不行？重要的事情都得说三遍，关系到咱们生死存亡的大事你连个囫囵的交代都没有？还跟以前一样马虎逗比，你在下面到底长进了什么啊？”

“开门要用钥匙这种事情也要我说吗？”

桑妮小红跳脚反驳：“当初我去天堂山抓天使的时候，不是让你代管过神国了？你上到神座哪怕招出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德性，也该明白自己有了什么权限吧！”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低沉：“好吧那会我是有点心慌慌的，以为你该明白就没多说。咱们也不必再吵了，现在的结果是，咱们都有毛病，而且的确也没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未来要怎么走，我都有些没信心了。”

“结果你还是把锅甩到我头上了？”

李奇摇着头说：“你要说什么信任和默契，你觉得我们天生就该有吗？”

桑妮小红手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扯扯，一根银白光丝显现，她凄然一笑：“难道不该有？”

她再拉开衣领，露出半片粉嫩胸脯，上面印着半个巴掌大的浅浅灰痕：“难道不该有？”

那是还没消除干净的腐化神力，也让李奇想起刚才小红的本体，胸口的地方也有块灰痕，而且比这具分身要深一些。

她再指着离得他们远远的，正低声交谈，个个都忐忑不安的魔女：“还有她们，都是我们一起拯救的，我们难道不该有信任和默契？”

李奇默然，这不仅是两人的灵魂关联，也是两人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印记，他们之间的确该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

不过之前假小红说过的话，像一根尖刺插在了这样的信任和默契之间，让他们有了隔阂。

“那你呢？那我呢？”

李奇选择把这根尖刺揭露出来：“你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我们的来历不仅仅是穿越客那么简单吧？这个都要瞒着，还谈什么信任和默契？”

桑妮小红呆住，好一会后，她捂脸道：“好吧，我承认问题出在我身上。”

再猛然抬头，换上凛然神色，她昂扬的道：“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咱们再算账吧！”

嘿……你还学得真快！

李奇没说话，桑妮小红看着他，怯怯的道：“事情很复杂一下子我说不清楚，给我点信任好吗？”

默默的看了她一会，李奇叹气：“不必问我要，一直都有的，你也清楚。”

桑妮小红顿时眉飞色舞：“那当然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小白！”

李奇忍住再把她摁翻在地上挠脚心的冲动……

“对了！刚才你对我干的那些事情，你得做好赔个底掉光的心理准备！”

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开口就是菊花啊贞节的，菊花还放在贞节前面，你说你有多恶心多变态！”

“是你的神祇之心在诱惑我，严格说是你自己在诱惑我”，李奇不屑的道：“当然就凭你那点可怜的本钱，阴谋自然无法得逞。”

“你敢说我没本钱！？”

桑妮小红又跳脚：“虽然很感谢你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但你这种话比做那种事情更伤人啊！”

接着又使劲晃着拳头：“我绝对不是那种没节操的家伙！”

“铁证如山”，李奇指向空中那个还在扩大的涡流：“打上去就知道了。”

桑妮小红也抬头看涡流，恨恨的道：“那个混蛋，等着被我收拾吧！”

“等等，你可别再逗比了”，李奇吓了一跳：“那是你的本体，你现在只是本身，要被本体控制甚至吸收的！”

“别担心”，桑妮小红摆出那副常见的志得意满姿态：“我是谁……”

见李奇侧目，咳嗽道：“我是说真的！我有把握！”

李奇无奈的摇头：“咱们之间为什么没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啊，因为你就是个二啊！你的信誉早就被你自己二光了！”

桑妮小红低声念咒：“我是美丽端庄、温柔大气、活泼健康、勇敢坚强的女神，我不跟小白怄气。”

李奇没好奇的道：“好啦女神，快说说咱们怎么夺回你的狗窝吧！”

“大家一起来！”

桑妮小红招呼着魔女：“把神座拉下来！”

这就是必须要魔女们上来的原因，李奇在基层另立中央，而各路诸侯也团结在李奇身边，只要全力抵制假小红，将神力汇聚在李奇身上，现在那个神座就会丧失力量。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李奇没办法编织神力，只能当作堤坝，截断神力与假小红之间的关联。同时那个神座还蓄积着相当的神力，假小红还掌握着本体，即便神座被拉下来，还有一番恶斗。

桑妮小红信心满满说没问题，李奇却不敢信她了，做好了再度苦战的心理准备。

菲妮跳到李奇身上，光翼伸展，庄严宣告：“痛苦意味着清醒……”

缇娜让李奇捏着她的耳朵，说这样才能加深灵魂感应，然后展露魔女形态：“万灵皆有生灭！”

艾丽拔高身形，靠在李奇另一侧，大剑驻地：“新世界必将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成！”

“我……这么靠着行吗？”

李奇的怀里还空着，欧萝拉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投怀送抱，虚虚站在李奇身前，伸展开骷髅光翼：“对同志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冬天般冷酷！”

“不是吧？”

卡琳熊眼发直：“非要摆造型吗？感觉好……逗比啊，而且我还没什么宣告语呢。”

别说她，伊芙和薇姬更手足无措。

丝丝魔女团却很适应这画风，嘻嘻笑着围了上来，齐声道：“一、二、三！哈喽沃尔德！”

“好啦，她们就是玩而已”，桑妮小红叹道：“阻断向神座输送神力就行，不要担心做不到，有李奇暂时接下来。”

然后她嘀咕道：“好像还少个谁？”

“爸爸你太无情了！居然把我忘掉了！”

幽幽一声喊，一缕银灰光芒自地里渗出，再嗖的一下伸展为冥河女神阿丽珊。

李奇愧疚的一笑，刚才的确忘了她，这会才记起来。

“没我的地方了，那我就抱着妈妈”，阿丽珊将桑妮小红抱住，她比萝莉小红要高那么一点点，顿时得意了：“哎呀妈妈，我终于比你高了。”

桑妮小红咬牙道：“闭嘴！还有把你的手拿开！跟你爸一个德性，都是变态！”

阿丽珊嘿嘿笑着把手滑下去，再伸展开光带般的羽翼，遮蔽了大片天空。

不愧是正牌女神，比翅膀是她最大！

道道光色不同的神力在李奇体内奔涌着，让他整个人像是幻彩雕塑一般光彩夺目。他睁大了眼睛，痛苦的喊道：“好涨！要多久啊？我感觉最多一分钟我就要炸了！”

“撑住！”

桑妮小红呵斥道：“想想我之前承受了什么！现在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住了？”

你那是搞笑版无惨，我这是正剧，连打气机都用上了啊！

天幕上涡流放缓，显露出飞船般的神座身影，银白金属裹得严严的，像一个……包子，对，外形很像包子。

银包子缓缓下坠，速度非常缓慢，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三五个小时能落下来吧。

“好像还少了谁”，桑妮小红皱眉：“但没谁了啊。”

欧萝拉叹道：“当然是少了奇丽……”

李奇瞠目：“但是我……”

“对啊！”

桑妮小红说：“用尼尔瑟拉之美！别担心，这时候只是追溯神力，不必你变身。”

李奇咬牙，分出一丝心神浸入尼尔瑟拉之美的印记，高挑精灵美女骤然显现，就是个淡金光芒组成的虚影，直接罩在了他的身上。

其他人还没什么，菲妮被吓得振翅飞上了天：“啊啊——！怎么奇丽是从李奇里面冒出来的！？”

欧萝拉、缇娜和卡琳同时笑出声，凯瑟琳直接揭了老底：“李奇，等于，奇丽。”

“你们都知道？”

菲妮无比震惊，伊芙、薇姬和丝丝魔女们同时摇头，其他魔女却含笑不语。

“就我不知道！”

菲妮委屈的落下来，显露出了懂事的一面：“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呢，等咱们夺回了神国，再跟你好好算账！混蛋李奇！”

好吧，又多一个要算账的。

有了奇丽，神座坠落的速度更快了，而且包子褶还在片片崩飞，偶尔还露出像是蛇尾的依稀景象，看起来米奇正在大闹天宫。

眼见神座降到了半空，李奇身上的神光也剧烈闪烁，看他两眼翻白，浑身颤抖的样子，就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桑妮小红喊道：“等我冲进去就可以停了！”

话音落下她额头多出一顶骨冠，身后涡流旋转，光翼鼓荡，手持银白长枪，直冲上天。

神座轰然摇曳，桑妮小红透障而入，魔女们赶紧放开阻断的神力。

李奇张口喷出一道炫彩光柱，在地上拉出一条深深沟壑，再随着身体后仰直射上天，撕破云层，如水柱般喷在神国的屏障上。

“没事没事……”

他扶着膝盖喘息，同时安慰关切他的魔女，暗道这下总算知道那种事情为什么会叫得那么惨了。

神座轰然砸落在地，片片银白“包子皮”崩飞，接着长刀尤赞飞了出来，在半空变回小光头尤赞，再是蛇女米奇飞了出来，在半空变回幼女米奇。

小米奇长舌一伸卷住小光头尤赞，当作借力工具，轰的砸在地上，再飞向李奇。

李奇接住她，跟着魔女们一同奔向神座，里面轰隆咣当声大作，看来是真假小红正斗得难解难分。

“你是分身，本体应该能吸收你的！这违背了法则！”

假小红操纵着本体，也就是少女小红，正狼狈的躲避着萝莉小红手里的长枪。

“错！是你还不懂真正的法则！”

萝莉小红追着少女小红，一副不在身上扎个对穿就不罢休的架势：“别以为神祇之心就能掌握所有法则，你们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神座中心，绕着刚刚重新燃起的神火追逐穿梭。之前李奇放出来的魔女还在相互争斗撕咬，绕着神座边缘急速旋转，将整个神座变成了像在高速运转的洗衣机，让大家感觉头晕目眩。

萝莉小红叫道：“大家一起上，逮住她啊！”

少女小红瞬间被各种光色的神力攻击淹没，接着光芒闪烁，所有攻击触及小红本体，全都化作点点星光。

假小红冷哼：“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一连串的白光弹射过来，还带着凄厉的呼叫，炸得小红本体摇摆不定，从空中落到了地上。

是李奇从永恒之石里喷射出来的魔女，现在里面已经没剩几个了。

“看枪——！”

萝莉小红激射而来，长枪由上至下奋力一刺。

假小红发出了尖锐的呼号，震得似乎整个神座都要坍塌了。

长枪从她胸口直贯而下，穿透身体，深深扎进地里，萝莉小红也跟着枪势扑在了她身上。

没有血液喷出，只有淡淡的银白光芒溢出，萝莉小红哈哈笑道：“这下你跑不掉了！就乖乖等着我吃掉你吧！”

看着银白光芒在两个小红之间流转，李奇和魔女们都出了口长气，看来是搞定了。

“不！怎么融合不了！”

然后小红惊声叫着，让李奇一颗心又塞住了喉咙。

假小红笑道：“变化了的纷争神力？这怎么可能让我们融合为一体呢，你平时就是不好好学习神祇常识。”

“连你也敢这么说我！”

萝莉小红搅动长枪：“快合体啊！”

没有动静……

“对了，原来还得这样！”

萝莉小红醒悟，转头看向李奇，咬咬牙，拔出长枪丢给他：“把我们串到一起！”

小红本体带着萝莉小红飞起，这是本能的逃避，萝莉小红抱在着高喊：“快啊！”

菲妮在一边急得跳脚：“插啊！女神说了，快插她啊！”

然后她被脸色晕红的欧萝拉捂住了嘴：“不准说脏话！”

“米奇！”

李奇也来不及多想，一声招呼，米奇长舌一吐，将两个小红卷住，他则一跃而起，挺着长枪，在半空奋力一刺。

枪尖从萝莉小红背后穿入，透胸而出，再刺入小红本体胸口，又透背而出，两个小红跟糖葫芦似的串在了一起。

两声惨呼响起，拖得老长。长枪喷发出炽亮光华，伸展为磅礴光流，将两个小红裹在其中。

渐渐的，喊声融合在一起。光亮散去，长枪消失，两个小红落在地上，各自摊开手脚，在地上摆出一大一小两个大字，似乎都没了声息。

这啥情况！？

李奇和魔女们一时紧张到了极致，当少女小红一跳而起时，菲妮跟着丝丝魔女们的惊叫声聚成一片声潮。

“看啊，她果然可耻的失败了”，少女小红用冷冰冰的腔调说，同时用脚尖拨了拨还没动静的萝莉小红。

五百二九 给大家添蘑菇……不，麻烦了！

老实说这一刻李奇的心口都变得冰凉……

少女小红，也就是小红本体看向众人，目光闪烁着，非人的气质令魔女们脸上的血色急速消褪。

“大家……”

刚开口，菲妮手中凝出冰矛，凯瑟琳举起大剑，卡琳人立而起比了个李小龙的起手势，阿丽珊背后光带飘荡有如蛇群，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少女小红两腿并拢，两手贴腿，站得直直的，忽然深深鞠躬，差不多九十度：“大家辛苦了！给大家添蘑菇……不，添麻烦了！”

魔女们呆了呆，然后欢呼出声，就菲妮还认真的问：“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女神，不是假的故意在骗我们！？”

李奇笑着揉揉她的头：“我可以证明。”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把心底填得满满的，这的确是真的小红。

“太好啦！”

菲妮兴奋的冲过去要抱少女小红，欧萝拉想起了什么正要喊，小红也举手要说什么，就听菲妮嚷道：“果然要李奇插一下才管用！”

欧萝拉和小红都同时闭嘴，菲妮结结实实抱住小红。

滋滋爆响，菲妮像抱住了一根电柱般的绽起大片碎芒，她啊啊惨叫着，被炸飞出神座。

“别担心她，晕一会就好了”，小红正在说，另一个正奔向她的娇小身影急踩刹车。

是米奇，畏畏缩缩的喊道：“麻麻？”

“乖宝啊，不是想抱麻麻吗？”

小红扯着嘴角，露出狰狞笑容：“来啊，麻麻给你抱。”

米奇小小身躯哆嗦了一下，转头就跑，小红伸手一抓，将她凭空摄了过去。

“米奇啊，你真是我的乖宝啊！”

小红将米奇搂进怀里狠狠揉搓，滋滋电弧炸得米奇紫发都蓬成了一团毛球。

“现身啊！现出你的蛇身！”

小红咬牙切齿的叫着：“敢用尾巴爆我的口，你能耐啊！快现出原形，麻麻好把你炖汤熬羹！”

“粑粑！”

米奇惊恐的叫着：“粑粑，插插！”

小红咆哮：“我当然知道是他干的！但你也有份！你的尾巴尖味道不错啊，我很想再尝尝呢，生吃也行！”

李奇叹道：“好啦，都说了后面再算账，现在事还没完吧？”

把米奇丢给他，小红忿忿的哼了一声，伸手拎起萝莉小红。这时候的萝莉小红没有一点气息，就像个充气……不，实体娃娃。

包括李奇在内，大家都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分身不能操作了？

小红把萝莉小红放到沙发上，摆成盘腿坐着的姿势：“这就是我人神合一的代价吧，跟阿丽珊的状况差不多。”

阿丽珊愕然：“怎么会跟我一样呢？这具凡人的躯体就是我的本体啊。”

“你只是新生神祇，神座也是全新凝结的，必要的常识你还不具备啊”，对这个后进晚辈，小红终于可以用常识说事了。

小红再道：“你就特殊在凡人的躯体成了你的本体，等你的冥河神座凝结完毕，可以选择将这具躯体当作分身，把神祇之心留在神座上，这样你就能随意进出主位面了。”

阿丽珊跟着大家都吓了一跳，难道女神遭遇的人神之战，还要在阿丽珊身上重演？

“以前会啊，现在嘛”，小红得意的道：“掌握了辩证神力，也就是我的新神职，就不会了，我们就是人神合一的新神！”

她又对李奇哼道：“别以为我翘家出去就只是浪了，我让这条道路有了革命性的突破！厄迪斯之骨！”

她振臂一抖，银亮长枪在手：“看到了么？夺心魔之王，纷争之神厄迪斯的脊骨！这就是我的魔女神器！”

“矛盾魔女，辩证法”，李奇发出一个长长的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还真是个大杀器。”

小红骄傲的扬起下巴，等着李奇称赞，就听李奇道：“对立统一，事物皆有两面性，跟你还真是般配呢？”

小红品出了怪味：“怎么感觉像是在损我呢？”

“不是像，就是在损你啊”，李奇说：“你这个一身上，闪烁着令人眩目的二之神光！”

“李奇……”小红磨牙：“我们是不是该开始算账了？”

“真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欧萝拉赶紧插嘴：“具体是怎么回事肯定要解释很久吧，现在还是先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这些……也是魔女？就让她们这么打着真的好吗？”

“对对！”

暂时放过李奇，小红拍拍额头道：“大家一起上，把她们抓起来，由我挨个净化！秋香、画眉、尤尔娜，开工了！”

三个天使从角落里蹭出来，欢喜的回应，真女神回家，她们的苦难也到头了。

接着就是一场大扫除，丝丝魔女们在神国里显现出了莫大威能，她们每人都能使唤一群蜘蛛，吐出蛛丝将还在胡乱撕咬的魔女一只只绑住，送到神火上净化。

其他魔女也各展露所能，去抓那些比较难对付的。

艾丽用破坏震爆逼出藏匿在角落里的魔女，缇娜用告死冲击拍晕魔女。卡琳变回原形，用浅绿枝条束缚魔女。阿丽珊的银灰光带更如无数触手，轻巧的像摘苹果般一只只抓住魔女。

伊芙和薇姬还在琢磨怎么在神国运用神力，菲妮跑了回来，手里用光鞭绑了好几只魔女，满脸的不高兴。

好几百魔女，即便魔女加天使全员上阵，一下子也忙不过来，尤赞和米奇跟着加入到了队伍里。

“五百四十三……四十四……”

“六百二十三……二十四……”

魔女毕竟不是烤肉可以批量处理，每一只……不，每一个都要分别对待。同时她们跟菲妮这样的魔女不同，已经灵体分离，失去了源初神职，只能被转化为英灵。

“七百二十三……二十四……”

“八百二十四……二十五……”

一个个魔女被净化，之前被净化过的，因为是假小红经手，净化并不完全，也必须回炉。李奇再把永恒之石里剩下的魔女弄出来，忙碌了好半天，终于凑足了数量。

被净化的魔女英灵们显露出本貌，要么是娇俏可爱的萝莉，要么是青春靓丽的少女。她们蜷缩成一团，由一层半透明的薄薄光球包裹着轻盈飘飞，神座顿时变成了蒲公英漫天的草原。

菲妮和丝丝魔女们玩心大起，把光球当作皮球玩了起来，小红看着漫天飘飞的光球，欢喜的笑道：“我……不，我们的队伍又壮大啦！”

可惜都是英灵，没带来什么新的神职，赤红神系并没有壮大。

李奇暗叹，这些英灵最多也就是玛达拉的水平，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八百个啊！”

小红越想越开心：“研发部、开发部、业务部、测试部、技服部，每个部门都能分出好几个提姆，能同时接好多项活，真是太棒了！”

喂你又原形毕露了啊社畜！

这八百魔女英灵在你眼里就是八百码农吗？

小红汗颜的抚额：“呃呃，不好意思，太兴奋了。”

李奇暗叹，这家伙果然还是没办法让人省心啊：“赶紧升级解决你的伤势吧！”

“升级啊，还有点小麻烦……”

小红说：“晋升到中等神祇的其他条件都具备了，现在就差一些位面要素。”

位面要素？

“凡人要晋升到传奇，必须去其他位面感受力量法则的不同展现，那种跟神祇意志同步再由神祇灌顶的晋升就不说了。”

“神祇要升到中等神祇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要获得跟神力性质截然对立的位面要素，从中感受力量法则，就像倒影一样。我是善神，就得拿到炼狱或者深渊的位面要素。”

李奇骤然色变，这意思是你还得去炼狱或者深渊浪一圈！？

“没那么麻烦！”

小红白了他一眼：“炼狱深渊的位面碎片在虚空里多的是，拜托夏安和那个谁钓碎片的时候注意一下就行了。”

她又苦恼的道：“但还是得等啊。”

米奇跟着菲妮她们玩了会光球，感觉没意思了，爬到李奇身上，去揪他额头上的永恒之石。

“怎么还弄不下来？”

李奇也跟着揪，然后有些慌。魔女都放完了，他也并没净化永恒之石本身，也就是说这玩意并没绑定他的灵魂，现在却还紧紧插在额头上。

难道要像那个魔女之王一样剐下来？

小红鄙夷的道：“一个男人，在额头上镶这么个东西，妖得很！”

不是我自我牺牲把这玩意插到身上，哪有你的八百码农……不，英灵啊！？

“好啦，我帮你弄下来”，小红终究是女神，伸手凭空一摘，红宝石离开李奇额头，飘在半空。

然后她咦了一声：“里面还有东西。”

“帕尔缇雅！”

李奇记起来了，是那个自称魔女之王的深渊魔女。在希旭弗斯发现她的时候，将自己的灵魂也投进了进去。

脑海里翻腾的记忆分享给了小红，她招出银白光带渗进宝石里，将一团暗红光芒挤了出来。

红光伸展为人影，果然是帕尔缇雅，她迷茫的打量着神座，显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

李奇正要招呼：“帕尔……”

红光中猛然喷出黑烟，帕尔缇雅仅仅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就被黑烟浸染为一团混沌的虚影。

黑烟凝结成一张丑陋非人的魔鬼面目，猖狂的大笑：“可怜而愚昧的凡人，中了我希旭弗斯的圈套还不自知，真是值得同情啊！等下吞噬你的灵魂我会温柔一点，给你减少点痛苦！”

魔鬼面目四下张望：“终于来到主位面了！我希旭弗斯抢在了所有魔君前面，曙光是我的！哇哈哈哈～～！”

“等等……”

笑声嘎然而止，黑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是哪里？不该是主位面吗？”

之前它只是对着李奇，转头一看：“啊——！我的眼睛——！”

“深渊魔君的意志碎片？”

小红先是一呆，再哈哈大笑，笑得比魔君刚才那笑声还要狷狂：“说咳嗽就有人送枕头啊，真是太体贴了！”

大笑的同时展开手掌，凭空凝结出根根银白丝线，就像捆大闸蟹一般，将那团黑烟捆了个结结实实。

黑烟惊恐的大叫：“这里是神国！？不——！”

它像机关枪一样喷出连番话语：“女神饶命！我只是走错路了！放了残缺而卑微的我吧！我一定为女神您好好服务！”

小红冷哼一声，银白丝线溢出炽亮光芒，将黑烟片片染白。

魔君意志赶紧改口：“我可以当您的深渊事务顾问，您要来深渊旅游什么都不用带我一切全包！”

丝线上光芒的渗溢骤然一顿，李奇瞪眼，你不会真的被这点小便宜打动了吧？

“连土特产都不送根本没诚意！”

小红赶紧催动神力，继续吞噬黑烟。

“送……送……”

黑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跟受潮的磁带一样，面目也再维持不住，尽数化作白光。

“不错，送死来了”，小红心虚的说着，将白光收进了手掌里。

李奇没好气的盯了她一眼，这家伙没人看着还真是放不下心。

小红拍拍手：“好啦！有了这个魔君的意志残片，我马上就能升级了！”

她又看着那块浮在半空的永恒之石：“这个玩意……”

李奇赶紧声明：“我有用！”

通过灵魂连接将想法传给了小红，小红顿时叉腰作茶壶状：“喂！你有没有搞错，当着我的面想着收另外一个女人！”

别说得好像我收了你一样啊！

反应过来口误了，小红赶紧纠正：“我、我是说你想得太天真了，她跟凯姆同在啊！”

“有了这个，至少就有一线希望”，李奇郑重的道：“我承认的确是有私心，但论公的一面，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当年康德都能劳动改造，何况是她呢？”

“康德给她提鞋都不配！”

小红哼道：“我是说反动的一面。”

李奇平静的道：“积极的一面呢？”

“唔……大概是贞德那个层次吧”，小红嘀咕着，偏头避开李奇的视线：“我承认，贞德也比不上她。”

她泄气的道：“好吧，本来我也欠她一个人情，你不想这茬，我都会考虑的。”

银白丝线层层编织，将永恒之石包裹起来，再落到李奇手里，小红说：“我已经用神力套了层屏障遮掩它的存在，你出去后找那个谁，就是那个半神魔法师弄个坚固点的空间容器装起来，随身带着。这玩意到了主位面就是个腐化神器，你得小心被别人夺了，或者摁在了别人身上。”

李奇把看起来就是块普通红宝石的永恒之石揣进衣兜，心说这不必你交代，肯定会保管好的。

小红又道：“那么，我就要升级了……”

李奇有些好奇，要怎么升？

“只是我自己的话很简单”，小红显露出了贪婪嘴脸：“不如趁这个机会来场感召吧！可以让咱们的队伍获得明显提升！”

李奇鼓掌：“好主意！不过什么感召，你是说诵念你的神名，膜拜你的形象？你到底是真小红还是假小红！？”

小红没好气的道：“我是说革命觉悟啊，就跟你开生活会感召大家一样！”

李奇悠悠的道：“革命觉悟？那要不要说明我们的革命目标呢？难道仍然回避神祇压迫凡人这个问题吗？”

小红愣住，李奇接着说：“继续回避的话，又怎么清除假小红对革命信仰的扭曲，对革命队伍，还有平民信徒的浸染呢？”

小红嘀咕道：“只要我们信仰坚定……”

“我们又包括谁？”

李奇摇头：“严格的说，只有你、我、欧萝拉完全明白我们的道路和目标，明白我们不仅要推翻凡人对凡人的压迫，还要推翻神祇对凡人的压迫。但即便是我们三个，不，就只说你和我吧，彼此的信任和默契也不足够啊。”

小红语气显得很虚弱：“你……现在就要算账么？”

李奇叹道：“亡灵战争之后，我们出现的诸多问题，都跟信任和默契有关啊。你翘家的事情就不说了，收复神国这事，回头看其实有惊无险，可过程一波三折，也挺熬人的。虽然是你马虎大意，我也有责任，我对你不够信任，不知道你会让我代管神国。”

“我们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除了性格之外，也跟没有彻底交底，没有共同面对真相有关。”

“你是革命的引路人和设计师，我是革命的执行者和队伍领袖，我们尚且如此，大家会怎么样呢？他们也没有面对共同的真相，又怎么团结一心呢？”

小红低着头说：“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举旗吗？”

“当然不是，现在就举旗是无视客观现实，忽略了革命阶段性的存在”，李奇说：“但我们的革命需要一个坚定的，团结的核心，才能让我们把革命坚持到后面的阶段，这就需要真相。至少要让高层，我是说包括魔女和费共中央那些高阶赤红职业者对革命目标有全盘的理解，对革命道路有清晰的认识。”

“至于要怎么对中层和基层解释，那就该是这个核心里的所有人一起来考虑，而不是我们两个人做决定。”

“你说得对”，小红抬头，眼中一片清澈：“这的确不是我们两个人，或者再加上欧萝拉的事情呢，现在也到了让更多人扛起责任来的时候了。”

她凝重的点头：“现在就开始吧，魔女们不都在这了？正好召开费共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

李奇再次鼓掌，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点赞：“很好，这才是咱们该做的事情，我这就去准备！”

见他转身要走，小红叫住他：“那个……我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呢？你就不追问我们的身份来历？”

五百三十 从来就没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李奇愕然：“你不是说很复杂吗？”

小红支支吾吾的道：“的确很、很复杂啊，不过要简单的说，一、一句话就够了，我们……”

“停！”

李奇连连摆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左右瞅瞅，魔女们见他们又开始谈话，都识趣的避开了，他挠挠头说：“要不这样，我问你答。”

小红爽快的点头：“行！”

做了个深呼吸，李奇怯怯的问：“我们……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小红脸色沉了下来：“李奇，你又在动什么歪脑子？”

“不是？”

李奇这口气刚松，又一口气紧了：“不是姐弟、父女、母子什么的？”

小红脸开始变黑：“你正在沉入黑暗的深渊李奇……”

“也不是兄弟、姐妹、父子、母女？”

“快把你的三观从地上捡起来拼好啊！”

“还不是一个身体各自表述？或者谁是谁的一部分，比如手指啊大雕啊……咳咳，什么的？”

“严正警告！你这已经是污秽文字的猎奇向了！”

“我说得这么模糊你也明白说明你很懂啊……”

小红目露凶光，胸脯剧烈起伏：“你是不是太怀念魂飞魄散的滋味了所以这么作啊！？”

李奇脸色一正：“好啦刚才只是开玩笑，这么沉重的话题，先活跃下气氛嘛。”

小红一口血卡在喉咙上，涨得满脸通红，呼哧呼哧喘了几口大气才平静下来。

“那么……我问了”，李奇一副上刑场的架势，决绝的道：“我们到底是谁？”

小红恨恨的道：“如果你是问我们除了彼此知道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身份，答案很简单，我、不、知、道！”

“刚才是我错了”，李奇赶紧讨饶：“谁知道你这个飙起黄段子来一点也不减速的女司机三观会这么正呢，我是认真在问。”

小红悠悠吐口长气：“我也是认真在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简单说只需要一句话，就是……我不知道。”

不等李奇追问，她接着说：“我在费恩外的虚空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女神，我的那本书上就留了那点信息，像是我自己记下的。告诉我要去哪里捞你，要在费恩做什么。”

她说得没头没脑的，李奇却抓住了关键：“等等，你醒过来？自己记的笔记？听起来你像是失忆了？”

小红拔高声调：“只是一部分……一小部分记忆失联！不是狗血剧情里的失忆！”

“这有区别吗？”

李奇摊手：“好吧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女神的，但你肯定跟我有关系，那么我是谁？”

小红怒声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你是谁？”

李奇平静回视，小红低头：“我只能确定两件事，一是我们的确有关系，但肯定不是你胡扯的那些关系，一是你的确也是这个世界的李奇-普雷尔。”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李奇还是震惊不已：“时间线不对啊，难道我可以同时在费恩世界和地球世界存在？好吧用平行宇宙这种玄学来解释也说得通，但我仍然跟李奇-普雷尔不是一个人啊？我在替换李奇-普雷尔之前没有一点他的记忆，都是接管身体后才知道的……”

“这不是平行宇宙”，小红翻白眼：“这是多元宇宙啊亲！时间轴不是线性的！至于替换灵魂什么的，不过是糊弄你，那时候就是唤醒了你在地球世界的记忆而已。”

“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啊”，李奇开始头痛。

小红怒声道：“当然不对啊！因为能给你做解释的人连自己的状况都解释不清啊！”

“所以……”

李奇苦笑道：“你要在费恩世界闹革命，就是因为失忆前在小本本上记下来的话？这么一看，咱们的革命还真是在沙滩上堆城堡呢。”

“哪天你恢复记忆了，一看小本本，哦，那是我失忆前想起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所以赶紧记下来。再对我们说，嘿，你们在干什么呢？这么蠢的事情你们居然当真了，然后我们全体GG？”

小红抱着头蹲了下去：“拜托你轻点，我的脸很痛！就是因为这个我心里总是虚得很啊！”

两人一时沉默，只听得到小红的喘气声。

小红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片刻后她猛然站起，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彩。

“你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改变不了我们对道路的坚持！”

她作着宣告，声音回荡在整个神座，毫不避讳其他人的存在。

“个人的出身和来历，对整个世界来说微不足道。在智慧诸灵创造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比大同主义更崇高的追求？”

“不管我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之前有什么想法，投身革命是不是另有目的。当我们窥探到了这条真正的道路，当我们开始在这条道路上前进的时候，一切过往都不能阻止我们继续走下去！”

李奇呼吸也急促了，这是之前他对假小红说过的话，小红融合了神祇之心，自然能在记忆里找到。

他看着小红，小红看着他，继续说：“这就是我们的信任和默契，我们都相信自己坚持的道路！”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李奇笑道：“所以，我们两个身世不明的家伙，一边革命，还得一边刨自己的来历？这实在是……”

他说：“有趣！”

小红说：“有意思！”

笑声中，各自的忐忑和彷徨都随之消散。

是啊，跟奋斗的目标相比，身世来历什么的那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在他们背后有多惊天的大阴谋，这也是他们能够做的最积极，最有意义的回应。

小红那通宣告的回音还在神座上盘旋，李奇的心灵已经完全清澈，不过劲头上来了，还是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你不会是我在地球世界救的那个小女孩，变成女神想找我报恩，因为旅途上太无聊看了一通马列然后就地成佛……不，就地觉悟，结果拉着我来干革命的吧？”

小红瞪大了眼睛：“你到现在还觉得世界是围着你转，你就是主角啊！？”

“就算我是那个小女孩，为什么故事不是前九辈子都是我救了你，然后你报了一次恩，结果灵魂崩溃没办法转世继续报恩了，让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自愿跟我缔结灵魂契约成为我的奴仆给我做牛做马，跟着我到费恩世界来革命呢？”

你这个剧本的水平比我的高！

然后李奇皱起了眉头：“说到灵魂契约……”

小红转开头：“你自己没发现就别怪我糊弄你。”

尤尔娜在旁边听到了，噗哧笑道：“李奇啊，你跟女神是灵魂共生契约哦，就是那种同生同死的关系。当然如果你们两个人都愿意解除的话，这个契约就会无效了。”

旁边装作擦地板的画眉赶紧道：“是啊是啊，我们早看到了。”

装作补地砖的秋香补充：“只要你们在一起，没有刻意掩盖的话，半神以上的人都能看到啊。”

“我们……”

李奇瞠目，我们原来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小红歪着头轻蔑的道：“别乱想啊！肯定不是你那个灌满了白浊液体的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对此我确信无疑！”

李奇叫屈：“那为什么只能你看我，不能我看你！？”

“因为我是女神啊，力量的绝对落差摆在这呢”，小红哼起了轻快的口哨。

李奇咬牙：“好吧，我又多了个封神的动力！”

小红叉腰笑道：“等你封神的那一天，我说不定都是伟大神祇了，哈哈！”

该死！自己是她的选民和教宗，自己干得越好她越得利！大头都是她拿走了！

这是赤果果的阶级剥削！

“来啊”，小红手指一挑，连接两人的银白丝线付出空气，她歪嘴斜眼的挑衅：“扯断嘛，小白，你大可一试。”

听你这么叫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李奇叹道：“好啦咱们继续灌水观众会抗议的，开会吧设计师。”

丝线消失，小红嫣然一笑：“好的，总枢机。”

费共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就此召开，考虑到这是一次大揭秘，所以先行召开预备会议，同时举行小红的晋升仪式，之后再举办更大规模的正式会议。

预备会议的成员就是全体魔女、天使、英灵，丝丝魔女团虽然没有到齐，但她们有心灵网络，一个人的感受可以分享给所有人，所以也没将其他丝丝魔女召上神国。

除了这些核心成员，还有两个特邀嘉宾列席，自然是夏安和那个谁……呃，弗朗希斯。

李奇、欧萝拉和阿丽珊，再加上小红的投影，一起到招待所位面邀请，两人还有些犹豫。

夏安问：“奇丽不在吗？我是说小奇丽不是尖耳朵奇丽。”

弗朗希斯一把扯住他：“别逃避了，女士要向我们展示道路呢！”

这两个半神终于第一次踏入了赤红神国，当然也是第一次踏入神祇的领地。

丝丝魔女们拖着小马扎坐在最前面，其他人都站着，围住了神座中心。除了李奇，大家都用好奇、期待和忐忑的目光看住黑发红裙的少女小红。

小红也有些紧张，看向李奇，李奇微微点头，她吐了口浊气，指住那个正在跟茵丝抢座位的银发一米三。

“菲妮，出来领唱。”

菲妮顿时笑颜逐开，唱会歌啊，她的本行！

站到神座中心的华表下，小心的跟小红保持足够的距离，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李奇说：“用通用语唱，歌词我发给你的随身助手了。”

魔女们顿时响起一片噢噢的惊呼声，以前虽然也唱得热血澎湃，但都是用那种怪异的“古代语言”唱，并不懂意思。现在用通用语唱，那就意味着知道是在唱什么了！

菲妮有些不悦，用专业口吻抱怨道：“这个需要练习的啊！”

“这是相信你啊”，李奇的安慰让小姑娘甜甜笑了。

重新清嗓子，视野里跳出歌词，菲妮以唱过无数次的熟练度扯开了嗓门，这时候李奇又说：“绝对不要停下来！”

那当然，我是专业的！

菲妮这么想着，忘我的投入到自己的歌喉中。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革命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永远～～”

“大同主义世界就一定要实现！”

小红挥手把这段歌词投影到空中，喊道：“重复这一段，大家一起来！”

魔女、天使、英灵都跟着唱了起来，夏安和弗朗希斯有些不知所措，出于礼貌，他们觉得应该跟着唱，而且这段歌词的确跟赤红女士解放与爱的神职相配。

重复了几遍后，歌词更新，小红和李奇同声道：“第二段！”

菲妮下意识的唱出了歌词，根本没经过脑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灵魂自由，做自己的主人～～”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大同主义世界就一定要实现！”

大家也跟着菲妮，没过脑子的唱了第一遍，在小红和李奇的引领下开始唱第二遍。

唱到“也不靠国王和神祇”的时候，很多人的嗓门都变调了。

除了欧萝拉，其他魔女，包括阿丽珊、夏安和弗朗希斯在内，都猛然停住，惊愕的看向两人，就只有菲妮唱得投入，一点也没停。

李奇高声道：“唱啊！没错！”

小红手中一亮，多出银白长枪，当作指挥棒有力的挥舞：“是的！没错！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五百三一 一个幽灵还在蛰伏，但它已悄然露出獠牙

招待所位面，小灰漫无目的的遛达着，用它那还很稚嫩的脑子和不多的知识，努力猜测这块不大的陆洲到底是哪里。

它现在大概有三级的赤红神力，在这里不仅活动自如，还能感觉到一丝亲切。可逛了许久，一双马眼都盯得斗起来了，还是没找到哪怕一株草，果子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怪不得主人经常对着各种植物动物大呼小叫呢，她的家实在是寒酸啊。

小灰忽然同情起主人来，连带对被主人带到这里的杰克和杰莉生出几分怜悯。

想到杰克和杰莉，小灰决定回屋子里陪他们。兄妹俩以为它听不懂人话，经常当着它的面说些可笑的事情。静静的听着，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律律笑出声，也很有趣啊。

踏着主人教它的盛装舞步，小灰朝招待所中心蹦蹦跳跳走去。没蹦几步蹄子绊到了什么，那东西还发出嘟嘟的警告声，吓得它扇着小翅膀飞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部还没有它马腿高，像个圆柱形金属桶的魔偶。

不是那个叫尤赞的怪怪魔偶，是那个叫谁来着的魔法师的魔偶。

小灰落到地上，用鼻孔朝魔偶不满的喷了一声，对方又回以呜呜尖叫。

这可惹火它了，冲过去想一蹄子把那家伙踢飞，魔偶转了一圈身体，发出更尖利的叫声，漂浮着急速遁走。

一马一魔偶绕着只有大半个足球场的陆洲追逐起来，律律的马叫声和魔偶的呜呜尖叫，给沉寂的陆洲带来了点喧闹的生机。

一蓝一金两道光芒降下，追逐嘎然而止。

魔偶飘向魔法师，呜呜叫着什么，小灰也赶紧绕圈子避开那个身上散发着金黄光芒的圣武士“怪蜀黍”。

魔法师挥挥手，魔偶没了声音定在原地。圣武士一直在摩挲下巴，对陆洲上的事情毫不关心。

两人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呆呆立着，像是魂游天外。

刚才主人的影像出现，带着这两个人去什么地方了，过了这么久，他们回来了，主人呢？

小灰绕到魔法师这边，小心翼翼的靠近，想问问主人的情况。

“啊，小灰……”

魔法师注意到了它，露出和蔼的笑容：“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小灰猛然停步，这感觉……

魔法师伸手进怀里，摸出一枝枯草：“叔叔给你变个戏法。”

话音刚落，枯草变成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瓣上托着晶莹的露珠。

魔法师展露笑颜：“很有趣对吧？想学吗？叔叔教你。”

那张笑脸诡异莫名，吓得小灰连连退步，那一刻它还以为眼前站着的是那个圣武士！

背对着魔法师的圣武士这时候动了，从怀里掏出棒棒糖，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夏安舔着棒棒糖说：“弗朗希斯，你都被吓出压在箱底的本性了吗？”

弗朗希斯反击：“你呢？你也被吓得变成了五岁小孩？”

两人同时重重的、长长的吐了口气，裹住身心的那层冰寒和恐惧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作为列席“费共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预备会议”的“友好人士”，他们只参与了第一阶段的议程，但心中所受的冲击，也已远远超越了他们从传奇晋升到半神，突破主位面力量限制时经受的震撼。

当他们和魔女们一同因为那句“也不靠国王和神祇”而停下来时，女神和李奇同时强调歌词没有错，想着或许是有其他什么解释，他们又跟大家一起将第二段唱完。

一曲“会歌”唱过了几遍，领唱的菲妮才反应过来，正气凛然的对女神和李奇说：“第二段的第一句错了！应该说清楚是伪神！”

“就像咱们之前的战斗一样，伪神篡夺了神座，还在蛊惑愚昧的信徒，我们不是刚把伪神干掉了吗？这样的伪神肯定还不止这个，是祂们在蛊惑凡人！压迫凡人！”

“我们的最终事业，就是澄清这样的信仰对吧？我们要消灭凡人对凡人的压迫，所以不能靠国王！还要始终坚持真正的信仰，追随女神这样的真神，所以也不能依靠伪神！”

卡琳、阿丽珊、伊芙、薇姬和丝丝魔女们都点头附和，欧萝拉摇头，凯瑟琳哼了一声没说话，缇娜本来也要点头，看到欧萝拉和凯瑟琳的反应也闭了嘴。

女神叹道：“之前的伪神如果得逞了，祂就成了真神啊。”

李奇也笑道：“严格说小红……也就是女神，其实才是个伪神啊。”

魔女们爆发出如潮的啊啊惊叫，菲妮更直接抱住了李奇大喊：“女神打我吧，不要怪罪李奇，他是牛舌草吃多了在说疯话！”

女神白了李奇一眼，解释说：“这是费恩世界的标准，而且只是现在的标准。在我们大同主义的世界观里，费恩世界的诸神就是压在凡人头上的天花板，压制着凡人不能继续成长。”

说到这夏安和弗朗希斯同时点头，这是他们已经确信的真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矢志开创新的道路。

女神接着说：“在大同主义的人神观里，凡人应当打破这层天花板，不再让神祇通过信仰压迫凡人的灵魂。哪怕是力量层级到了神祇的地步，也不会被世界法则剥夺凡人之心，仍然保持着凡人的本质。”

她用手指着自己说：“所以，我本质上仍然是凡人，不是神祇。大家以后不必叫我女神，直接叫女士或者小红就可以了。”

“没有女神了？”

爬在李奇怀里的菲妮瞪大了眼睛，先看看女神，再看看李奇，顿时显得无比失望：“也就是说，以后我不能变得和女神……不，小红姐姐一样，不能用水晶高跟鞋踩你的头了？”

“本来还觉得你革命觉悟挺高的”，李奇苦笑：“结果这就是你的动力吗？”

“可以啊菲妮”，女神笑着说：“我是既拥有凡人本质，又拥有神祇力量的存在，大家也跟我一样，未来都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不仅我们，我们的大同主义世界，我们的革命之路，就是让所有凡人都可以走上这条道路”，李奇补充说：“不会因为凡人之间的压迫而止步，不会因为神祇对凡人的压迫而止步。为此我们必须坚定信仰，团结在一起，发挥出集体的力量，让集体和个体一同不断成长。”

这些话已经把大同主义和革命道路说得很清楚了，魔女们纷纷陷入到思考里，夏安和弗朗希斯在震惊之余，也还各有疑问。

弗朗希斯叹道：“我还以为是另外开辟一条道路，一条可以跟现在这些神祇并存的、中立的道路，比如拥有某些特殊的神职。”

女神摇头：“除非你开辟另一个世界，否则，这条道路就意味着跟现有的神祇为敌。这条道路就是要推翻祂们，要让凡人们翻身当主人，要让祂们成为凡人的奴仆。比如我，大家完全可以把我看成是拥有一个神祇奴仆的凡人。”

夏安很不客气的说：“听起来跟炼狱魔王和深渊魔君诱惑凡人的说辞一样，都是用一个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理想，来颠覆世界原有的秩序，但是……”

女神并不以着恼，淡淡笑道：“但是，赤红神力的阵营是善良的，这意味着费恩世界承认这不是妄想，是有可能实现的，而且也会让世界变得更好。”

弗朗希斯和夏安同声道：“为什么呢？”

李奇说：“因为这是即便在多元宇宙里也不会失效的普适真理！”

他掏出一本书：“想要搞明白，就得从头学起。”

书的封皮上写着“费恩赤红共同体预备宣言”几个字，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让弗朗希斯和夏安下意识的同时伸手。

预备会议的第一阶段，就是学习这本薄薄的书。

招待所位面，两人背对着，还在回味这本书的内容。

“一个幽灵，大同主义的幽灵，在费恩世界蛰伏。在旧时代没有完成的革命，进步到幽灵足以理直气壮的，公开的向所有反动势力发表战争宣言前，这个幽灵必须继续蛰伏，不让敌人发现它的本来面目。”

弗朗希斯低声念着，这是《宣言》的引言，魔女们很熟悉这话，看起来是费共核心成员都学习过的东西。

这段话看似大逆不道，让费共染上了一层邪神教会的气息，可只谈凡人对凡人的压迫，以及费共以解放所有奴隶为使命的对外形象来看，这些话也说得过去。

女神解释说，所谓的反动势力，不仅包括那些坚决维护凡人压迫凡人旧秩序的势力，也包括那些坚决维护神祇压迫凡人旧秩序的势力。总之所有对凡人的压迫，不管来自哪里，都是罪恶的，是费共致力于颠覆和粉碎的对象。

这样的解释，不仅让夏安和弗朗希斯，也让魔女们觉得这份宣言的每个字都变得火烫。

“从精灵时代以来，所有时代，所有纪元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第一章的标题是“神祇、有信者和无信者”，夏安念出第一句话，再感慨道：“阶级，就是贝希米亚女士的旌旗神职啊，原来是这样的。”

“费共的核心成员，包括其他魔女们，似乎也是第一次学习到这么完整的阐述”，弗朗希斯也很感慨。

第一阶段会议就只是学习第一章，在这一章里，小红和李奇运用阶级理论，对费恩世界存在着的神祇对凡人的压迫，凡人对凡人的压迫做了全盘阐述。虽然还很粗略，但每一句话都直指本质，让两个半神感觉像被剥掉了衣服甚至皮肤，丢到虚空里，窥探世界的真相，令他们每一个毛孔都为之颤栗的真相。

夏安的感慨方向不同：“这是条很长的道路啊，现在仅仅只是开始。”

的确，第一章里还引入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理论，对费恩世界过去几个纪元和现有第四纪元的历史做了总结，论述了在大同主义世界到来之前，还存在着一个“金蒲耳世界”。

只有在“金蒲耳世界”完全替代旧有秩序，成为费恩凡人世界的主要秩序时，大同主义革命才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成为凡人世界的另一极，并最终走向彻底胜利。在“金蒲耳世界”彻底打败旧世界之前，大同主义革命力量的使命就是与“金蒲耳世界”并肩作战，同时建设必要的根据地，探索和实践大同主义社会的各方面要素。

“要学的东西也很多啊。”

弗朗希斯目光开始清灵，这是求知的欲望和好奇心。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阶级理论……

辩证法……

认识论……

唯物主义……

实践论……

这些知识最终又相互交叉综合，形成了一套令两个半神灵魂荡漾的理论，他们从中感受到了浩瀚磅礴的力量，那似乎的确是贯通了多元宇宙各个角落的普适真理，也就是费共成员们，上到小红李奇，下到普通成员们所拥有的赤红神力。

这样的力量隐没在事物深处，灵魂如果没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和正确正义的立场，是无法触摸到的。

“从哪里开始呢？”

夏安苦恼的挠头，说实话即便只是《宣言》的第一章，如果不深入掌握那些理论，也还是懵懵懂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弗朗希斯说：“女士说她是革命的引路人和设计师，同时又是掌握了辩证法的矛盾魔女，那么辩证法应该是最基础的。”

夏安有不同意见：“李奇说他作为革命队伍的领袖，唯物主义是大同主义的根本，实践论是革命的推动力，应该先从这两个方面入手。”

弗朗希斯摇头：“实践论暂且不说，女士和他在唯物主义上似乎有争论。”

那时候李奇刚说出这话，小红就惊愕的道：“在有灵魂和超凡之力的世界你说唯物主义？”

“唯物主义说的是物质精神谁是第一性的问题”，李奇反驳：“既然有灵魂，有超凡之力，它们就是客观存在的‘物质’。”

“信仰之力看似是精神决定物质，但仍然是通过灵魂和无形的世界法则之间的相互作用产生的，不能因为肉眼看不到就否定它的客观存在，所以信仰之力也是物质！”

小红呆了一会，无奈的道：“好吧，是我教条了，唯心唯物其实说的是主观客观问题，物质和精神只是更形象的文字表述。如果按照主观客观的区别来确定精神和物质，费恩世界仍然是个唯物主义世界。”

他们两个虽然达成统一了，弗朗希斯和夏安因为学识不够，听不懂小红的话，所以对这个问题还是一头雾水。

“阶级理论是贝希米亚女伯爵……不，欧萝拉的旌旗神职抒发的”，夏安接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向她请教。”

“认识论有点像小菲妮的痛苦神职”，弗朗希斯有了更多发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历史分析，这似乎跟命运魔女的神职有了点关联，而且……”

他眼瞳越来越亮：“属于预言系魔法，跟魔法的神力化有关！”

夏安随口道：“李奇也说了嘛，命运是世界真理的一部分，是凡人这类特别‘物质’相互关联里所蕴含的真理。跟凡人之外，构成世界的冷冰冰物质所蕴含的真理，本质上是相通的。”

弗朗希斯握着拳头有力的晃动：“这就是神魔之力……不，还包括灵力，可以融合为一的道路啊！”

夏安也有力的点头：“对，每个魔女，身上带着的源初神职，就构成了支撑大同主义道路的砥柱。”

他咂咂嘴，丢掉被舔得只剩木棍的棒棒糖，遗憾的道：“要能研究小奇丽身上带着的赤红正义就好了，说不定我就能发现我的道路。”

“那必然也会是大同主义道路的一部分”，弗朗希斯说：“你不是内心还有些抗拒吗？”

夏安抱着胳膊，无所谓的道：“只要比你那条盲道走的人多就好。”

在夏安和弗朗希斯憧憬着全新的道路时，赤红神座上，魔女们都坐在了小马扎上，认真的学习着《宣言》的第二章。

小红捧着她的那本厚皮大书，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神座里。

“费共成员跟全体无信者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费共不是跟其他反抗压迫的无信者相对立的特殊组织……”

“我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信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

“我们不提出任何特殊的原则，用来塑造无信阶级的反抗运动……”

“我们跟其他反抗压迫的革命者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无信者不同的种族和民族的斗争中，我们始终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信阶级共同的、不分种族和民族的利益。”

“另一方面，在反抗压迫的斗争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上，我们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

“所以，在实践上，我们是所有反抗压迫的革命者里最坚决，始终起着推动作用的部分。在信仰上，我们胜过其他所有革命者的地方在于，我们了解无信阶级革命运动的条件、进程和普遍结果。”

“我们费共的理论原理，决不是以领袖指定的信条和神祇发布的神谕来确定的，而是我们所有成员在革命实践中共同凝结和创造的。”

“推翻凡人所承受的压迫，废除所有落后的秩序，并不是大同主义独有的特征，也不是大同主义的终极目标。”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有力。

“代替存在着阶级差异，存在着压迫和剥削的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凡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凡人自由发展的条件。”

五百三二 二人组的前路与矛盾兼职

世界仿佛震动了一下，招待所位面，遮掩位面的神力屏障荡开一圈涟漪，水晶光华自天顶一波波铺洒，令整个空间更加凝实有质。

两个半神抬头仰望，都有清晰感应。

弗朗希斯说：“女士晋升了……”

夏安挠头：“哎哟不好，李奇可以晋升到传奇了，小奇丽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水晶光华的荡动显露出位面屏障的轮廓，比之前大了若干倍，偶尔有各色异芒流下，原本就是岩石与沙的地面渐渐润湿，开始出现点点绿意。

“女士在扩展这个地方，这里也更稳固了”，弗朗希斯郑重的说：“我决定将自己的半位面跟这里连接在一起，就叫……虚实之塔吧。先学习女士的辩证法，再探索构建虚实位面的道路。”

“帮我弄个”，夏安赶紧道：“你知道我不太懂空间的东西，弄好了把权限给我就行了。名字么，就叫……一时想不好啊，总之我的道路一定是条泥泞小径。”

弗朗希斯用真诚的语气说：“悲风小径？”

“听起来挺不错”，夏安瞪了弗朗希斯一眼：“但想起李奇说起这个词的表情，这必然是个细思恐极的典故，所以就谢谢了。”

他苦恼的想了一会，眉头猛然舒展：“就叫费恩宅基地，简称费宅。”

“先不说基地和宅基地这两个词似乎都有歧义”，弗朗希斯一脸“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就说费宅，我似乎听过女士用这个词数落过李奇，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我会让它变成好词的”，夏安说：“李奇当时不也反驳说废宅跟死宅是有区别的，至少不是落后分子，是丰富人民群众文化生活的积极推动者。”

弗朗希斯叹气：“听起来你已经选择了自暴自弃作为道路了？你的正义呢？”

夏安悠悠的道：“我在钓鱼的时候就想通了，以正义之名审判他人的事情，都必然从属于某个秩序，意味着血火杀伐。要想追求纯粹的正义，就不要那么认真。认真的正义，有龙尔德，有伊斯玛特和尖耳朵奇丽，其他想在纪元更替里唱主角的神祇也必然会有祂的正义。”

“在这个世界上，有必须认真的事情，也有很多不必认真的事情。所以，我就在那些不必认真的事情里行使正义。那样的正义虽然有审判者和被审判者，但最严重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家打打嘴仗，换到另外的事情又能在一起说说笑笑。”

夏安搓着下巴，有些不确定：“这应该是女士这条大道可以容纳的小径吧？”

“我不知道，总感觉你这是在亵渎正义”，弗朗希斯苦笑：“都不认真了，还谈什么正义啊。”

“正义就是一套评判标准”，夏安叫屈：“它是普适性的，什么事情都能用上。你看尖耳朵奇丽的美即正义跟赤红正义不就没冲突吗？”

“当初我就是觉得以美为正义这事还是太严肃了才不敢接手，可我坚持可爱就是正义，有趣就是正义呢？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太认真了吧？”

弗朗希斯哀叹：“你真的没救了。”

夏安不满：“总比你好，你那什么虚实之塔，不就是想逃避现实吗？不如直接叫鸵鸟之塔算了。”

“好啦，咱们就各自试试吧”，弗朗希斯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掏出大批材料，举起法杖：“我这就开始建造。”

散落在招待所位面各处的魔偶嘟嘟叫着汇聚起来，搬运材料建造法阵，两人嘀咕着空间该怎么规划，跟招待所位面连接的传送门该弄成什么样子，语气满含憧憬。

远处好奇打量着魔偶工作的小灰，偶尔瞅瞅他们的身影，恍惚间生出两个身影融为一个的错觉。

………………

赤红神国，小红拍拍手：“搞定了。”

她振奋的挥舞了下拳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中等神祇了！”

神国和神座都还保持原样，但所有魔女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光华，按照小红的指示，闭眼感受自己的变化。

李奇也闭上了眼，又很快睁开眼说：“完全没变化啊。”

“你现在又不是奇丽”，小红说：“而且就算只是教宗模板，你也该有变化才对，毕竟我们是……不，你是我的选民。”

“得了吧，咱们是平等的关系，只不过你仗着力量层级高把我丢到水里当鱼饵用。”

这话李奇没敢说出口，小红正陶醉于级别提升也没监视他的心灵，让他吐槽成功。

打开久违的信息面板，检查天赋，发现多了个“矛盾”。

这是小红夺回神国后多出来的，她这个矛盾魔女也总算从临时工转入了正式编制。

天赋下空空如也，小红还没来得及写备注。正好李奇是空白的教宗模板，就准备试试。好吧这个“教宗”其实就是因为他跟小红的灵魂共生关系，所以能分享一些赤红神力。

激活了“矛盾”天赋，李奇感觉到……啥也没有。

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以及疑惑，小红摊手说：“矛盾不是个可以独立存在的天赋，只有我可以独立使用。我靠它完成女神和魔女的转换，你们靠它能做什么，得自己探索。”

算算时间也该是晚上了，李奇下意识的又切换到正义天赋，想看看有什么变化。毕竟正义天赋是他最强力的职业，反正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切换回来。

淡金光芒罩住全身，小红呸道：“你现在对变成女人已经毫不抗拒了啊！”

光芒消散，小红愕然：“咦，怎么还是李奇？”

李奇没变成奇丽……

感应着身心内涌动的赤红正义神力，李奇摸出提尔之柄。

滋的一下，三尺淡金剑芒吐出，李奇哈哈大笑：“我可以不变奇丽了！”

笑声没持续多久就嘎然而止：“该死，律令神术里为什么没有最终审判？”

“那是正义魔女才能用的大招”，小红恍然：“原来是这样，看来矛盾神职可以让你兼职。你现在的状态只是教宗加赤红圣堂，而不是正义魔女。”

李奇一看天赋信息，果然，矛盾和正义是同时激活了的。

取消矛盾天赋的话应该就能变成奇丽，这样战斗力会高很多，不过不变身就能当圣堂，李奇也很满意了。

既然是兼职，那是不是意味着……

李奇意犹未尽，继续点下痛苦天赋，没动静。

小红笑道：“等你到了传奇甚至半神，再尝试兼两个甚至三个其他职业吧，只有我是全职业制霸！”

欧萝拉身上的光彩已经消散，听到了小红的话，期待的问：“我们呢？我们可以兼职吗？”

小红说：“按李奇的情况看，你们也应该可以，不过前提是掌握辩证法。”

“那太好了！”

欧萝拉欢喜的笑着，瞥了李奇一眼，羞羞的转开头，让李奇不明所以。

楞了楞，他才明白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欧萝拉枢机，你是在想可以兼职的话，就不会在那个啥的时候发光了吧？

这时候丝丝魔女们欢呼起来，围住小红七嘴八舌的说着。

她们靠着人多脑子大……不，智慧多，很快领悟了辩证法，然后发现的确可以兼职了。不过具体情况有些复杂，不是什么职业都可以兼，每个人可以兼职的职业各有不同，而且兼职都是最初级的见习。

李奇用神视查看魔女们的状态，欧萝拉、凯瑟琳、菲妮、缇娜、卡琳和薇姬都是六级，只有伊芙是五级。

丝丝魔女们终于有了突破，蒂丝、妮丝、玛丝、茵丝到了四级，其他都还卡在三级上，但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连最小的米丝都也到了三级，她跟着去瓦伦丁的时候还只有一级。

这个等级还是主职“网络”，每个人都还带着不同的兼职见习级别，似乎跟各自的相性有关。不过以丝丝魔女们心灵开放，什么都分享的特性看，要不了多久，她们什么职业都能兼了。

凯瑟琳结束了感受，失望的道：“传奇，没有。”

以她的积蕴，老早就卡在传奇门槛上了，当初玩神力测准器，差点爆了赞。

“积蕴够了，还欠缺位面法则”，小红说：“现在有条件升传奇的应该是奇丽，毕竟李奇做过死神，还在深渊碎片位面跟那个帕尔缇雅干过架。”

李奇闻言大喜，正要取消矛盾天赋变身正义魔女，小红又说：“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我们马上要开正式会议了，到时候由正义魔女代替总枢机做报告？”

好吧，暂时缓缓……

“你说到正式会议”，李奇问：“可我觉得预备会议还没完呢。”

预备会议是向魔女们和两个半神盟友交底，统一魔女们的思想，让大家全盘理解费共这条道路。对需要掌握的信仰，也就是那些理论知识做全面深入的了解。

不过大家仍然有件事没搞明白，那就是小红现在这种人神合一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小红说：“这个啊，我自己也还没琢磨透呢，不过现在可以给大家演示一下。”

说完她向神座中心的神力华表下走去，华表低端伸展出若干光色的丝线，编织成一张高背座椅，她端坐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神座微微震动，一直盘腿坐在沙发上摆造型的萝莉小红猛然抬头，竖起剪刀手笑道：“当当当当！矛盾魔女桑妮现身！”

她一跳而起，然后噗通摔了个跟头……

“腿、腿麻了”，桑妮小红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诉苦，欧萝拉赶紧冲过去扶起她。

桑妮叹道：“以后弄个挂钩，把这个分身挂起来。”

李奇和其他魔女们没注意这边，都盯着华表下那个少女小红。那个小红也睁开了眼，但目光漠然，毫无表情，跟之前那个假小红一模一样。

“现在操纵本体的是我的神祇之心，不要担心，祂已经处于我的控制之下，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了”，桑妮小红解释说：“祂就相当于我的随身老奶奶……不，随身神祇。我可以遥控祂在神国和神座里继续行使作为女神的职责，当然没有回归本体那么方便，而且也没有完全的权限。”

“这就是人神合一的代价，就算以后我再弄出其他分身，也只能选择一个作为我的意志载体，其他的分身只能设置成类似魔偶，没有自主意志的自律体。”

其他魔女还是似懂非懂，李奇却明白，这意味着“大同主义新神”无法像费恩现有神祇那样化身无数，可以将意志延伸到各个角落，由此少了很多威能。

不过这么一来也有好处，至少不会像凯姆那样被人逮着一部分意志进行控制或者扭曲整个意志了。

欧萝拉很高兴：“太好了，以后你就可以经常下来了！”

桑妮小红自嘲的道：“是啊，我还是个明星嘛”，欧萝拉赶紧揽着她道歉赔罪。

“那么，我就以矛盾魔女的身份参加正式会议吧”，桑妮对李奇说：“总枢机，就麻烦你搞定议程和议题了。”

李奇回过神来，哦哦点头。

刚才他正沉浸在喜悦和忧虑的夹磨中，小红能以桑妮的身份经常下来，两人能以凡人的身份相处，的确是件美事，可到时候要跟欧萝拉亲热的话该怎么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事业要紧。

李奇抛开杂念，开始规划正式会议。

首先是参加会议的人员，塔伦斯、史丹、甘比特、威尔森、阿丝娜这些由第一批信徒成长起来的高层当然不可少，而且他们也得先进行一番思想建设，将觉悟提升到跟魔女一样的高度。

在这些高层之外的其他人员，该圈定什么样的范围，李奇就犯了难。

“所有英雄级别以上的赤红职业者吧”，欧萝拉对革命队伍的情况掌握已经超过了李奇：“他们都是在各自职业里有了很深刻的领悟，不然不可能突破到英雄级别，而且他们的革命信仰也足够坚定了，到目前为止总人数有五百一十七个。”

“我去瓦伦丁的时候还只有三百出头呢”，李奇很讶异，他的装甲集群里就有二百来个是英雄级别的赤红职业者，当然绝大多数都只有四级。

欧萝拉说：“这个把月军团一直在搞大比武和特训，又有接近两百个突破到了英雄级别。”

桑妮兴奋的道：“很好，全都来开会！再选一些虽然只是强者级别，但表现特别突出的，跟魔女们加在一起，咱们就开个千人大会！”

五百三三 公有制要不要大搞，我们又得辩论一番了

通过招待所位面中转，塔伦斯、史丹、甘比特、威尔森、阿丝娜等高层也来到了神国，小红现在晋升中等神祇，庇护这些都是英雄级凡人在神国里呆上一段时间，消耗还不算大。

老头塔伦斯流下了欢喜至极的眼泪，向神座华表下坐着的少女小红颤颤巍巍的叩拜，高声喊道：“吾主啊，卑微的仆人差点迷失了方向！”

李奇咳嗽出声，你这会还是迷失了方向啊！正主立在你旁边正满脸黑线呢！

“啥？人神合一？”

“国王当然不可靠，神祇为什么都不能靠？女神算什么啊！？”

“我们都是凡人，那不是说没有谁是绝对正确的，那该信谁呢？自己？这是大逆不道啊！”

照着预备会议的流程给这几十个高层来了一遍，年轻人接受能力强，都沉浸到《预备宣言》和各个理论里，只有塔伦斯依旧想不通。

菲妮第十次把桑妮小红指给塔伦斯：“爷爷，这就是女神啊。”

塔伦斯扯着大嗓门道：“这是小红殿下！真名是叫……桑妮？是和你一样的魔女，不是女神！每天的新闻播报都能看到她，深夜节目还有她脑袋套着内裤，身上披着床单在大街上果奔的动画幻景！”

老头两眼发直，看起来有点精神崩溃的样子，连带桑妮小红也出现了同样的迹象。

还好李奇及时拖住了她，不然她真要抖出长枪给塔伦斯身上来个一枪四眼了。

“女神……小红姐，我看只有一个办法让爷爷相信了”，菲妮说：“把之前李奇是怎么打败假女神的经过发出来，让爷爷看个明白。”

小红和李奇同时呆住，菲妮继续道：“小红姐在招待所跟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忽然抖个不停，都吐白沫了好吓人，像被重度无惨了一样！那时候的假女神一定完全没了神祇的形象，放出来让大家看到就能破除对神祇的迷信了啊！”

“菲妮……”

小红磨牙道：“你就先尝尝重度无惨吧——！”

李奇还来不及劝解，根根蛛丝瞬间将菲妮四蹄倒绑捆了起来。小红手中银光一闪，长枪挑起菲妮飞入半空，变成一根柱子竖在地上。

“饶命……啊哈哈！好痒……呜呜……”

菲妮在柱子顶端晃荡，像受惊的母鸡般拼命扑打着光翼，又哭又笑。

李奇怒了：“喂喂，她还是小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对她？”

小红掉转矛头：“我呢？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不好！这会要算账了？

李奇做了个深呼吸，低头脱下鞋子，把脚抬得高高的，闭上眼睛，用悲壮的语气说：“来吧！”

“来你个鬼啊！你个变态足控！”

小红羞愤难当，挥手用蛛丝把李奇也倒绑起来，吊到空中跟菲妮作伴了。

塔伦斯身躯一抖，两眼放出光芒，又欢喜得全身打哆嗦了：“您真是女神陛下啊！只有女神陛下才会这么对待总枢机！以前经常见到总枢机歪嘴斜眼的，问他怎么了，他说是陛下在玩爱死爱慕……”

“我还说菲妮那张嘴巴是学李奇呢，原来是学你这个老变态！”

小红再挥手：“你也去陪他们吧！你们仨简直就是绝配！”

于是塔伦斯也被吊上去了……

还好其他人都在旁边的山谷里学习，只有一些正操纵蜘蛛重塑神国地貌，把神国当MC玩的丝丝魔女们看到。她们也不当回事，依旧嘻嘻哈哈一边打闹一边忙乎，才没让女神、总枢机、老枢机和第一圣女这四人组的恶劣互动污染了庄严肃穆的画风。

“所以，大家都明白了？”

魔女和高层们再度集合在一起，这次桑妮小红唱独角戏，李奇、塔伦斯和菲妮都乖乖的立在一边不出声。

塔伦斯的脑袋点得如鸡啄米，他是从身心都彻底明白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比肃穆，到今天他们才彻底明白自己的信仰通向什么样的道路。在刚才一曲“也不靠国王和神祇”的歌声中，他们的信仰更加凝实和稳固，人人都提升了一级。

“接下来我们召开的正式会议，要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非常迫切，那就是肃清假女神的流毒，要在我们费共里掀起一场整风运动！”

“我们的大同主义革命事业分为凡人革命和人神革命这两个大的阶段，现阶段的任务还是解决凡人对凡人的压迫问题，所以我们还不能把我们的终极目标泄露出去。但我们仍然要让全体费共成员都竖立不靠国王和神祇的根本思想，所以会歌是时候翻译成通用语让所有人唱了！”

“当然具体解释，我们可以变通一下，把对女神的信仰改成对道路的信仰。强调女神……就是我啦，只是费共的引路人和设计师。诵念我的神名，膜拜我的形象，都是扭曲道路的举动！我们的信仰之力，只来自于自己的灵魂，来自于对这条道路的坚信不移！”

这是刚才集体讨论的结果，这么解释相对中性一些，毕竟在费恩，也有坚持信仰道路不信仰神祇的认识。只要不提必须推翻神祇的压迫，费共对外的“教义”，就不至于被其他势力，尤其是特蕾希娅那边视为等同于魔王或者魔君的蛊惑。

“第二个问题呢，是推进我们费共的组织建设。”

“既然大家端正了思想，那就要肩负起更多责任。大同主义革命事业不再是我和李奇，以及魔女们的事业，而是包括所有费共成员在内的崇高使命！所以，是时候建立正规化的组织体系了！”

“在尊重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我们还要施行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实践集体和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项真理，把我们费共这个组织打造成一支坚强的、广泛的革命队伍！”

大概是早就准备好了讲演稿，小红这次破天荒的没有翻书，一口气溜到底，总算让她这具娇小身躯在大家心目中竖立起了不逊于本体的光辉形象。

“我们的组织建设要有一套制度，可以长期有效运行的稳定运行，同时又要有足够的灵活性适应不同阶段的需求。第一次代表大会，我们直接指定一千人做代表，标准是英雄级别以上的，和有特殊贡献的强者级别。会上我们就得确定正式的选拔标准和制度，让二大、三大可以持续沿用。”

“至于中央呢，大家也可以集思广益。是继续用枢机局这一级就好，还是在中间再加个中央委员会，让更多人参与到党务工作中。不要光指望我跟李奇拿意见，你们得有想法，毕竟你们才更了解实际情况。”

“总之，费共一大的任务，就是把我们费共这个革命先锋队树立起来，让它有生命！有灵魂！”

“第三个问题是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实际问题……”

“革命根据地要怎么发展，对外形势要怎么把控，历史走向我们要怎么参与。每个方面都有很多挑战，我们这一千个人，就要拿出大的方针，制定对应的政策。”

“大家在各个领域从事着各种工作，对相应领域的事务应该都有所了解，汇集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就是我们整个费共的共识。”

掌声响起，作为“女神私人代表”和“设计师助理”的矛盾魔女桑妮小红，完成了她在费共的首秀。

高层人员的沟通告一段落，返回主位面去消化这趟神国之行的收获，同时为会议做各项准备工作。正式会议当然没办法在神国召开，地点定在了贝塔城统合区的大礼堂，时间预定是三天之后。

李奇和魔女们都留了下来，正式会议的三大议题，虽然是要大家集思广益，但说实话，这次会议真正的目的还是统一思想，加强学习。包括组织建设和现实问题在内的议题，会先由小红和李奇，再加上魔女们提前商量好框架。

关于组织建设，由蒂丝记录，小红从她的硬皮书里扒拉下现成的东西，精简修改，弄出一套《费共组织章程》。因为费恩世界已经有了足够先进的信息技术，细节方面跟地球世界的情形有了很大差异。

大家都一致认同，只要是正式（一级）赤红职业者，就拥有了代表的候选资格。到了英雄级别，就证明赤红信仰很深入和坚定，是费共值得信赖的骨干力量，自动拥有代表身份。

现在费共已经有五百多英雄级别了，发展到千人应该是很快的事情，自然没办法做到所有代表都到场开会。而且每次开会调走所有英雄级别成员也是不现实的，那会影响费共整个组织的运转。

最终确定了大会设置五百一十七个英雄级别现场代表的席位，他们可以在现场听取费共工作报告，提交意见和建议，对提案进行表决。其他英雄级别代表也享有同等权力，但只能通过通讯网络“远程开会”。

除了这五百一十七个席位，还设置了一百个强者级别的现场代表席位，给那些没到英雄级别，但在重要工作岗位上，或者有突出贡献的成员。

考虑到像“科技工作者”阿图尔、赫里扎尔还有超算所所长奥术师法瑞尔这些人很特殊，他们没有获得赤红神力，或者只是借珠算术勉强蹭了个边，对赤红信仰了解不深，但仍然在费共的发展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且他们也并没有信仰其他神祇，大家又决定再设置八十三个“特别代表席位”，给这些不是赤红职业者，但也投身于大同主义革命道路的特别人士。

这么一来，费共全体代表大会的规模就确定了，现场代表每届都是八百人。

这八百人并没包括所有魔女，也没包括英灵，不管是神国英灵还是冥河英灵。

尤赞怯怯的主张了代表权，它的理由很充分：“神国里有八百英灵，冥河还有好几万，他们虽然不是人，但也拥有灵魂，也在为革命贡献力量。”

老实说大家为此还有些头痛，英灵虽然拥有灵魂，却是很特殊的存在，跟着神祇一同不死不灭，让他们也在代表大会里占着相当席位，总感觉不是个事。

小红瞪了尤赞一会，最终同意在英灵里设立支部，英灵拥有代表身份，有提案权但没有表决权。而且尤赞也没当成神国英灵支部主任，由桑妮小红“兼任”。

代表制度搞定了，然后是中央委员会。

考虑到假女神搅起的风波，就是因为以枢机局为主体的费共中央太孤立，无法动员所有费共成员及时和正确的应对，设立中央委员会这一级就非常必要了。这样枢机局可以从执行层面摆脱出来，专注于决策层面的工作。

大家商定的草案是，先期设立一百名中央委员，由每次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当然传奇就自动成为中央委员，同时划出若干个名额给没到英雄级别的代表和非赤红职业者的特别代表。

中央委员会将替代枢机局成为费共的中央，枢机局会作为最高决策机构，从属于中央委员会。委员会设立首席委员，由总枢机兼任。

出于小红和李奇的默契，都下意识的不提主席和委员长这两个职务，不管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都沾染着跨越位面，纵贯多元宇宙的至高之力。

从委员到枢机的选举办法，都会贯彻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当然总枢机和设计师这二位，目前来看就是终身制了。这虽然有悖于小红和李奇在地球世界形成的观念，可考虑到费恩世界的现实情况，这一条目前也只能默认。

不过考虑到小红和李奇都有出状况的可能，还是要制定如果二者不能行使职权，或者不能正确行使职权的时候，由谁来暂时接替，以及怎么接替的章程。

组织建设这部分，大家很顺利的达成了共识。在后面的正式会议上，再跟其他代表沟通，修改一些细节，应该就能形成正式决议。

接着大家开始讨论贝塔城现在面临的实际问题，核心问题自然就是假女神为了蛊惑平民信徒抛出来的“公有制”话题了。

小红首先认错：“呃……我检讨，这是我之前不成熟的想法，所以才会被神祇之心拿来做文章。”

她汗颜的道：“从革命阶段论来看，现在的确不适合这么急的推进公有制建设。稳妥的办法还是沿用过去一地两制的模式，继续保持公有制和私有制双规并行。”

其他魔女在这方面并没有太深的认识，欧萝拉倒是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现阶段这个东西的确是个炸药桶，引发的问题太多了。

凯瑟琳想说什么，晃着手似乎要掏鹦鹉的样子，但又有些犹豫。

这时候李奇出声了：“为什么不适合？我觉得就该从现在开始推行公有制，现在是最佳的时机。”

小红瞪眼：“诶——怎么咱们的立场颠倒了？你不是一直主张不要急躁，不要搞左倾冒险主义吗？”

她又皱眉：“或者说你就是专门跟我唱反调来着？”

李奇摆手说：“不要带歪了会议气氛啊，我是认真的。此一时彼一时嘛，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推行公有制了。”

“看来我们又得辩论一番了”，小红开始捋袖子。

五百三四 赤红大同主义联盟封闭二测0.02版本

“我们有接近十万阴影城移民，一万多罪犯，接近十万冒险者。”

亡灵战争的时候小红主持事务，对相关数据还是很了解的。

“移民和罪犯大多数都是平民，冒险者大多数都是超凡者，这就让我们根据地的人口构成呈现非常强烈的二元化特征。假小红能用公有制……或者共有制的话题引发双方的矛盾，就因为这种结构天然存在着尖锐的对立。”

“之前我们推行的公有制只涵盖了我们费共自己，还有贝塔城最早那批奴隶市民，按照冒险者游戏模式的设定，为冒险者提供服务，运行得还算良好。现在要扩展出去，把所有冒险者都覆盖在内，准备工作真的做好了吗？”

小红提到了之前两人讨论时曾经回避过的问题：“比如市场这个东西，我们的公有制要不要取消？如果不取消，那么我们搞的公有制跟某个特色不是一回事了？如果取消，李奇你也不是说过，那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计划经济和配给制在战争时期还能凑合一下，在建设时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问题。”

“费恩的生产力水平非常高，或许我们能解决很多计划经济和配给制带来的副作用。不过你还说过，市场体制最关键的作用是自行寻找需求，满足需求，配置资源，推动经济发展，配给制和计划经济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大数据也救不了计划经济，因为它难以预测和量化人的需求，只能在国家命脉和重要行业上发挥脊梁作用，不应该也不可能取代市场，控制整个经济形态，这都是你的原话……”

“总而言之，我们推行公有制的话，不仅自己这边还有很多理论和技术上的问题没有解决，冒险者那边也难以交代。”

小红说到了实际难处：“在名义上，冒险者必然会把公有制跟神产制混淆起来。在利益上，他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重大损失。毕竟冒险者的觉悟和观念是不同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观念根深蒂固。当他们知道，这里的土地、空间和财富都不再有他们的份，他们的付出换来的仅仅只是临时性的待遇，我想没有多少人会把未来还寄托在这里。”

她有力的质问：“亡灵战争我们还欠了冒险者三千七百万金蒲耳债务，我都没敢想搞公私合营来抹掉这笔债务，现在你倒打起这个注意了？”

“我们真的有了失去十万冒险者，甚至让他们变成敌人也无所谓的本钱了吗？”

这还没完，她继续说：“这还只是内部的问题，外部的问题，同样是公有制和神产制的混淆。特蕾希娅对你的确很宽容，毕竟你们……咳咳，但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们施行这种体制，在她眼里，就是教会强化权力，直接统治人民的举措，这跟她刚刚打倒的迩香完全没区别，甚至还更残暴！”

“就算我们是善神阵营，而且还只窝在神陨高原这个荒僻凄凉的地方，她可以容忍我们。但她能容许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深入到历史进程里吗？不，她很早就在警惕和提防我们了！欧萝拉不是说了吗，亡灵战争期间，她在公事上就一再掐我们的脖子，甚至隔岸观火！如果我们全盘推行公有制，她只会更加防范和限制我们。”

“特蕾希娅还是这样，海瑟薇那边，也就是魔法师们会更警惕了。你不是说龙族也已经重返主位面了吗？我们搞公有制，龙族会怎么看我们？肯定会把我们看作邪魔异端啊！”

“龙族这股势力很可怕，就算不能完全拉拢，也不要把它们推到敌对的立场上。龙族可是最贪财，最坚信私有制的种族了，它们跟商业教会的关系非常紧密！”

“从外部环境来看，搞公有制会让我们的革命环境急剧恶化，这样的损失我们承担得起吗？”

小红的话让欧萝拉和其他魔女们纷纷点头，都用钦佩和仰慕的目光看着她，令她更加得意，李奇甚至猜得到那家伙身心正充盈着“总算在嘴炮战中占据了全面优势”的舒畅快感。

想了想，李奇决定变换一下策略，不先出头跟她怼，而是转向凯瑟琳：“你有话想说？勇敢的拿出鹦鹉吧！”

菲妮、缇娜等魔女下意识的身体朝着远离凯瑟琳的方向一倾，显然对凯瑟琳的鹦鹉忌惮得很。

凯瑟琳毫不迟疑的召出鹦鹉，鹦鹉抖抖翅膀晃晃头上的彩冠，嘴巴一张呱啦啦开喷。

“神陨高原上不是只有移民和冒险者还有军团～”

“亡灵战争瓦伦丁战争我们的军团不仅壮大了还很强大～”

“军团官兵有移民有冒险者但他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流血牺牲他们在憧憬更美好的秩序～”

“如果还是维持旧世界的秩序他们会很失望的他们想要看到更远大的目标想看到我们在改变我们的确在向美好的未来前进～”

“我们费共军团首先是为了消灭旧世界存在的～”

“新世界只能在旧世界的废墟上建成不是吗如果军团做的仍然是保卫旧世界他们最终会变质的～”

“军团支持公有制支持开创新世界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好啦我就说这些没有吃的我没带没有瓜子～呱呱～”

最后半句话当然是对鹦鹉说的，鹦鹉失望的呱呱叫起来，小红赶紧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它，这才安抚住。

“这个……”

凯瑟琳在军团里人气非常高，官兵们都很喜欢找她倾述，她的发言显然代表了大多数官兵的心声，让小红都在斟酌着说辞，让自己的反驳不那么尖锐。

最终她语重心长的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应该有自己的政治诉求……”

“这就不对啦”，李奇抓住这一点切入：“我们的军团是革命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在服从命令之外，更要坚持革命本色，坚持为人民服务，这就是政治诉求。”

“没有公有制，就没有大同主义社会的人民，军人又怎么谈得上为人民服务呢？如果我们的根据地还是公有制私有制混杂着，军团要怎么分辨自己是在为人民服务，还是在为金蒲耳服务？作为革命引路人和设计师，你还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我在努力警惕自己不像以前那么左，不言必称革命，不拿大帽子压人”，小红恼了：“结果你倒反过来用上我的套路啦！”

“好啊，你就用这个大帽子解决我刚才说到的问题啊，你不会就用我之前喜欢用的‘这是必要的代价’来糊弄吧，那我们到底谁成了革命奇观主义者啊？”

“好好，我谈实际问题”，李奇温和的劝着，欧萝拉在旁边抿嘴微笑，终于又有了之前讨论事情的气氛了。

“核心思想的确是，这是必要的代价”，李奇说：“别急，听我仔细说。”

“我是这么考虑的，现在历史进程不是刚刚跨过了宗教革命时期吗？接着我们应该就会面临资本主义革命时期了，这也就意味着，资本主义会迅速崛起，会表现出惊人的生产力，会成为费恩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关系。”

“在这个魔幻世界，资本主义会发展出多高的生产力，恐怕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第一纪元的魔法帝国曾经先进得难以想象，地球世界拍马都追不上。那时候的社会形态恐怕还不是完全的资本主义社会，还夹杂着奴隶制社会和中央集权封建社会的形态，但都能让费恩世界发挥出那么高的生产力，换到被我们推动了的资本主义社会，这样的资本主义有多先进，生命力有多旺盛，我们无法预料，对吧？”

小红此时已经有些明白了，蹙起了眉头：“你是说……”

李奇趁热打铁：“是的，你想啊，以魔法师为首，联合龙族和商业教会，他们这股势力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私有制的资本主义社会蓬勃兴盛，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还保持着公有私有双轨制度，既无法完全达到私有制社会应该有的生产力高度，公有制又被体系内的私有资本侵蚀，发挥不出公有制的优势，这是任何一个双轨制社会必然出现的问题。现在贝塔城内外都出现黑市了，还屡禁不止，这足以说明问题。”

“到那个时候，我们反而落后于我们的敌人了，我们又怎么维持必胜的信念呢？又怎么继续发展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转向公有制，我们不仅面临着更强大的外敌，在内部的阻力恐怕会更大吧？那时候恐怕就不是失去十万冒险者那么简单，而是可能会决定我们费共生死存亡的巨大挑战了，说不定我们还真的可能要长征呢。”

“是的，简单的说，公有制推行得越晚，我们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你说到的内部外部问题，肯定都是存在的，但我们可以一个个的去克服。现在克服还只是代价多少的问题，以后就是还能不能克服的问题。”

小红沉吟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开：“其实……其实我本心也是这么想的，我一直都主张尽快推行公有制的，不然我们根本算不上在走大同主义道路。”

“而且推行公有制之后，我们就能开始探索费恩特色大同主义的真正道路，比如市场和市场经济是不是该存在，有没有更先进的模式。”

“我们要努力保持先进，不是靠移植地球世界的科技，也不仅仅只靠科学方法论改造神术魔法，最关键的是靠更先进的生产关系和社会体制，让生产力比在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社会有更强劲的发展动力，和没有至尽的发展上限。”

李奇也明白小红的心思，她的确是执着于尽快用公有制奠定大同主义社会的发展基础。不过这阵子她接连犯二，还出了本体被神祇之心篡夺的严重事故，让她丧失了自信，变得畏首畏脚，不敢坚持自己的主张了。

现在看样子是说服了她，两人意见统一，李奇很开心，接着说：“至于具体问题，我们就具体分析嘛，只说说内部问题。”

“比如市场和市场经济，我是觉得，市场是肯定没办法取消的，就像货币也没办法取消一样。毕竟凡人总是有差异性的，交换也是必须存在的，货币只是用来量化交换物的劳动价值。但大同主义的交换，也就是市场，肯定不是以实现利润为目的的，这是资本主义的东西。”

“所以啊，在大同主义社会里，市场和货币都有，但利润和资本没有，也就是没有市场经济。一切经济关系，都是人直接跟整个社会进行互动，而不是出于利润的人与人，或者由资本分割出的孤立经济体之间的交互。”

“弄清楚了这样的理论基础，我们再着手在技术上进行考察和实现，就能一步步探索出清晰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大同主义社会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先立足于初级阶段嘛，开始还是可以有市场经济的，只不过由国家……不，由我们费共主导的政府来全盘掌控。像游戏模式一样，一步步的做小幅调整和改进，就像现在我们要搞公有制，完全可以当作资料片升级，就叫神陨高原冒险者游戏2.0好了。”

小红嘴里啧啧有声，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盯住李奇：“你这段时间是捧着马列狠狠补了一通课吗？现在说起这些道理真是头头是道啊。”

李奇叹气：“某位引路人和设计师理论基础不过关，只好由我这个总执行来把关了啊，不认真补课怎么行呢？”

小红语塞，再捏着拳头愤愤的道：“我……我不会输给你的！咱们走着瞧！”

她又遗憾的摇头：“咱们费共控制的这块根据地，怎么还直接照着地理名字用呢，而且这么啰嗦，你也好意思用，完全可以把整个根据地赋予一个全新的名字！”

“就叫……赤红大同主义联盟，对，赤联！我们仍然可以当作游戏模式来建设，以前是封闭首测，版本是0.01。现在启动封闭二测，版本是0.02！”

看这个版本号就知道你这家伙前世就是个永远不肯拿出1.0正式版本的鸡贼码农！

菲妮举手：“赤联！我喜欢！”

“赤联、军团”，凯瑟琳缓缓点头，显然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其他魔女们也都表示赞同，这是根据地的名称，不是对应教会的团队名称。之前不是叫神陨高原就是叫贝塔城，自家这股势力叫起来总是不得劲，现在总算有了正式名号。

李奇心说你这就是把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直接搬过来用啊！

“赤联！赤联！”

丝丝魔女们开始当啦啦队营造气氛，小红和李奇的争执似乎到此就结束了。

“等等，实际问题还没解决呢！”

欧萝拉发言了，一副很不满的模样：“也就是说，我们还是必须迎接剧烈的动荡吗？”

她很严肃的问：“难道你们真的准备丢掉十万冒险者？”

“呃……这当然不能”，小红挠头。

李奇赶紧解释：“这只是夸张，现实应该是不会的。现有的十万冒险者，至少有两万已经被融入到军团、城市和科研体系里了。剩下的八万，大部分都还是低阶冒险者，公有制会让他们的生活比现在更好，给他们的发展空间也更大，会稳定住他们的。”

他再笑道：“至于亡灵战争的债务，不要担心，不会欠他们的。这次瓦伦丁战争，我从小龙女、佐尔德还有特蕾希娅手里刮来了足够多的金蒲耳和物资，总值已经超过四千万了，完全可以填平这个大坑。”

“这倒还不错”，欧萝拉松了口气，但仍然没有满意：“也就是说，咱们还是得做好失去高阶冒险者的准备，这样的代价，真的有必要吗？”

小红和李奇异口同声的道：“这是必要的……”

欧萝拉拍茶几：“虽然道理是对的，但总感觉你们的想法很不对啊！”

哟，欧萝拉居然说引路人和设计师，还有总枢机的想法不对！？

小红和李奇下意识的想笑，可对视一眼，又觉得凛然，刚才差点犯了傲慢的错误，把欧萝拉当成没见识的土著对待了。

小红挠头：“呃，欧萝拉你说仔细点。”

李奇低头咳嗽：“具体不对在哪里呢？”

欧萝拉本来也在缩脖子，话出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浅薄了，居然质疑他们。可见两人这个态度，胆气也上来了。

“真正决定冒险者这群体整体态度的，就是那些高阶冒险者啊！”

小红翘家，李奇出征，在家主持工作的就是欧萝拉了，实际情况比两人门清得多：“这些高阶冒险者就是风向标，连他们都稳定不住，还指望稳定住其他冒险者吗？”

“我们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内部的，还有外部的，我们面临着很多敌人的渗透和侵蚀！上来开会之前，我还收到了有半魔人奸细偷袭医院的消息，我们一个很有前途的战斗英雄差点被奸细害了！”

“魔法师和商业教会的爪牙这段时间在贝塔城活动很频繁，他们到处猎头，挖我们的技术人才，目标就是那些高阶冒险者，但其他人也不放过，甚至二三级的魔法师都没逃过他们的大网。”

“有的许诺庄园、爵位，有的许诺多少金蒲耳和奴隶，甚至还有许诺魔法塔的，对高阶冒险者来说，这是多么诱人的待遇？”

“到现在为止，估计至少有上千掌握了我们先进技术的中低阶冒险者被挖走了，但高阶冒险者基本还是稳定的。除了我们在努力做工作，高层和军团非常稳定，让他们不敢冒风险跑路外，主要原因不就在于他们相信，或者说期待我们能拿出足以稳定住他们的利益吗？”

“不必超过猎头给出的条件，只要差不太多，呆在我们这的高阶冒险者都是愿意继续留下来的。推行公有制也行，但要让他们看到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尤其是可以支持他们继续升级的优越条件。”

“现在感觉你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底层，忽视了这些人。其实这些人很容易满足的，他们都是之前的边缘分子和破落户，不然也不会跑到神陨高原这个地方来发展了。就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些破落贵族一样，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发展空间，让他们感觉到有稳定的保障，他们就很满意了。”

欧萝拉的话让小红和李奇陷入深思，凯瑟琳却不同意：“贪婪，利益，不够，革命，留下，祸患。”

欧萝拉反驳：“他们是贪婪，可他们有力量，只要留住他们，为什么不能改造他们，让他们也拥有革命觉悟呢？”

“为什么要对他们另眼相看？风暴群岛来的移民，那些人不仅贪婪，还懒惰和消极，论人性，论品德，跟这些人有本质区别吗？为什么我们可以在那些人身上花力气，甚至不惜去挑粪，都要把他们改造过来，这些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我们就非得丢掉？”

小红勉强的解释：“但他们……一个人追求的待遇，可以满足一百个甚至一千个平民了啊。平民成长起来的超凡者更坚定，而且我们现在还是革命初期，条件不够，总得有取舍。”

欧萝拉中气十足的怼了回去：“我们费共现在都有五百多个英雄级别的职业者了啊，跟他们发挥出的力量相比，他们要求的待遇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好吧那些人不是费共成员，但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发挥出比在其他地方更大的价值，反而为他们要求更多的待遇头痛呢？”

“女神……小红，还有李奇，你们不是一再强调大同主义公有制的生产关系必定能发挥出比现有生产关系，甚至之后的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更强的生产力吗？那就让他们那些高阶职业者发挥出来啊！这不就是证明我们更先进，更优越的最好例子吗？他们看到了，体会到了这样先进的，优越的生产力，他们还愿意离开吗？”

欧萝拉一番话让小红和李奇的心神都有些荡漾，说得好！

李奇叹道：“这个好像有点难度啊，毕竟标准难以确定。”

欧萝拉恨铁不成钢的拍大腿：“还要什么标准啊？其他地方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做到了，不就证明我们更先进更优越？”

“你知道很多高阶职业者，尤其是魔法师为什么面对猎头的诱惑还没动心？就因为我们在亡灵战争期间涌现出来的一大批先进魔导技术，尤其是泰格杰尔要塞，让他们惊呼奇迹。他们还期待着看到更伟大，更激动人心的东西！”

“我明白啦！”

小红也啪的一下拍了大腿：“奇观！”

她握着拳头，兴奋的道：“我们要捶奇观！”

李奇瞠目，喂！最终还是回到奇观主义上了吗！？

当然这只是玩笑，这个奇观跟那个奇观是不同的。

想着特蕾希娅给他划定的“势力范围”，以及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泰格杰尔要塞，李奇心中一动。

他眼里亮起兴奋的光彩：“我知道我们该造个什么奇观了……”

五百三五 新秩序的两个原则和两个目标

“退钱！退钱！退我们的金蒲耳！”

贝塔城安妮广场，数千冒险者聚在一起高声呼喊。

作为有超凡之力的冒险者，他们可不仅仅只是叫嚷。广场上空的魔法礼花此起彼伏，用各色光华拼成“退钱”的炫彩大字，德鲁伊们变成狗熊海豹之类的动物，泼上红油漆扮成血肉模糊的样子，爪子举着或者嘴里叼着“还我血汗钱”的牌子。

当然他们并没有对地板、雕塑乃至服务中心之类的公共设施，或者接待员出手，也没有阻止其他不想跟他们掺和的冒险者进服务大厅。

并不是他们素质够高或者怒火不足，昨天他们企图这么做的时候，战斗魔法师、魔武士还有夏安迪亚圣武士用催泪弹和可以连续发射蛛网术、麻痹术的魔导枪收拾了他们，还抓出了好些暗中下黑手的破坏分子，在真言律令的神术下吐露了企图制造血腥冲突的阴谋。

别有用心者的阴谋并不影响这些冒险者的诉求，今天他们继续行动，只是不敢再那么粗暴和肆无忌惮了。

服务大厅里，由高阶冒险者和德高望重的队长们组成代表团，跟冒险者服务中心谈判。

“谁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们低价从外面买进来，再定了很高的点数卖给我们？你们就是神陨高原上最大最黑心的商人！我们不要东西，只要金蒲耳！把金蒲耳按原来的兑换比例退给我们！”

“别跟我们解释！你们根本没有信用！我们在这里给你们流血流汗做牛做马，非但没有报酬，还想搞神产制没收我们的财产！我们惹不起你们总躲得起吧？我们走！可走之前你们得把冒险点数折成金蒲耳退给我们，这个要求天经地义！”

“你当然做不了主，让上面的人来！从昨天到今天，贝塔城没有一个枢机出面，他们心虚成这个样子了吗？”

冒险者代表们围着几个少女，义愤填膺的嚷着，某个赤露上身的冒险者挤出人群，对一个少女说：“丽特安妮，我也知道你不是管事的，把你们的头儿叫出来吧。现在我们还只是在这里请愿，等大家跑去统合区找城主甚至普雷尔公爵的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丽特安妮啊的叫了一声：“戴克，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戴克拍着从肩窝到胸口的疤痕说，愤然的道：“这是在亡灵战争里留下的伤疤，这是我为贝塔城效力的证明！可我，还有其他受伤的甚至死去的同伴换来了什么呢？要没收我们的财产分给那些平民！现在我们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金蒲耳，然后离开这个充满了谎言和欺骗的地方！”

冒险者们纷纷叫好，丽特安妮叹道：“戴克，你这是史莱姆血肉增生后遗症吧，应该留在这里继续治疗的。”

戴克冷笑：“留在这里，变成一无所有的佣兵，等着你们施舍吃喝和住处？”

“神产制只是破坏分子的谣言，共有制什么的，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丽特安妮努力劝说：“公爵已经回来了，正在跟城主他们讨论新的制度，出发点肯定是让贝塔城和神陨高原更兴旺，成为让所有人安居乐业的幸福家园，大家应该多一些耐心和信心。”

“幸福家园？”

戴克哈哈笑道：“就算是吧，也不是我们的，是赤红女士信徒的幸福家园。中央街道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交代呢。我们这些信仰其他神祇的，就是被剥削压榨的异端。”

冒险者鼓噪起来，丽特安妮和其他接待员一时也再难劝下去。

就在冒险者代表的声浪越来越高时，一个斜马尾的紫发少女从楼上走了下来。

“艾克托委员……”

接待员们都松了口气，这是发计委的首席委员妮可-艾克托。

“要退钱是吧”，前阵子妮可满脸愁云，现在却光彩耀人，显得格外精神，马尾跟着脚步一同轻盈跳动。

她来到冒险者代表前，豪迈的挥手：“退！有多少退多少！”

戴克跟其他人都呆了呆，一时不敢相信他们的目标就这么轻易的达成了。

有人不放心的问：“是按原来的比例？”

妮可斩钉截铁：“当然！”

还有人以恶意揣测：“别是用银便士甚至铜币凑数吧？我们只要金蒲耳！”

妮可笑道：“那就是说商业神殿的记名金票也不要了？”

还有这个选项！？

连戴克都激动了，记名金票是商业神殿为了确保大额金蒲耳持有人的安全推出的，只能本人到神殿去兑换现金。有了这玩意，不必随身带几大麻袋金币，被人抢去也不怕。

还有冒险者得寸进尺：“我们要退开拓骑士证书！”

这个证书是当初贝塔城为了收拢金蒲耳推出的，拥有这份证书，就拥有相当于骑士的领地和待遇，但没有真正的领地和领民，真正的实惠也就落在用冒险点数兑换物资的时候有折扣而已。

不少冒险者当时觉得贝塔城很有前途，所以买了这个证书。现在形势大变，他们想离开这里，自然要把这笔“不良资产”变现。

妮可小手一挥，斜马尾甩了起来：“退！照样退！”

接待员们听得心惊胆战，她们都清楚冒险点数的兑换状况。这段时间贝塔城各个部门拼命生产，妮可也到处筹集，用各种物资勉强应付，更别说金蒲耳了。

“妮可……”

丽特安妮跟妮可关系很好，凑到她身边耳语：“不要随便开玩笑啊，这事可了不得，我们哪来这么多金蒲耳？”

妮可笑着摇头：“我哪来权力做这个决定啊，总枢机他们刚开完会，这是他们做出的第一个决议，马上就要全城全域广播了。”

“真的？”

丽特安妮先是瞠目，再恍然，看来总枢机在瓦伦丁狠狠大刮了一笔的传闻是真的，肯定弄来了足以兑换所有冒险点数的金蒲耳。

但她又担忧的道：“可这么一来，大部分冒险者都会离开的。”

“真心想走的，勉强留下也没意思”，妮可毫不在意：“趁这个机会，正好鉴别一下这些家伙的良心。”

两人嘀咕的时候，冒险者已经沸腾起来了。有的追问具体时间，有的想马上兑现，乱成一团。

妮可咳嗽一声再道：“退是能退，可你们得想好了，必须销户才能退，而且得连着随身助手一起退。”

“一旦在冒险者服务中心销户，不再是神陨高原的注册冒险者，就成了这里的外人。我们马上要推出新的制度，所有注册冒险者都会改为正式居民。到时候你们就不再享有正式居民的待遇，只能算成外籍人员，那时候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冒险者都哄笑出声，到时候？

“我们要去投奔曙光女皇，谁还呆在这个鬼地方啊！”

“成了正式居民，然后跟那些平民一个待遇？我们的脑子可没被尸鬼吃了！”

“新的制度不就是神产制吗？谁敢跟你们是自己人。”

戴克的嗓门最大：“反悔？我要反悔，就让我用舌头把这里的地板舔三遍，每一寸都不落下！以西凡纳斯之名起誓！”

妮可懒得理他们，交代接待员：“你们马上做准备，其他接待员也会过来加班。今天服务中心不关门，哪怕忙通宵，都要处理完冒险者的销户工作。”

她招呼丽特安妮：“跟我上楼去处理边防海关的事情。”

两人上楼的时候，大厅的屏幕上，萝莉小红已经开始播报重要新闻，正是妮可刚才说到的事情。广场上的冒险者们欢声如雷，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到了二楼，坐在通讯台边，丽特安妮不安的道：“妮可，怎么感觉在急着赶冒险者离开呢？这会走多少人啊？”

“肯定会走很多人的，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妮可得意的晃着马尾：“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得从那些不坚定的家伙们身上狠狠刮一笔啊，真以为能舒舒服服的跳槽？”

通讯台边的屏幕也在播报新闻，小红宣布的事情让丽特安妮的眼睛又瞪圆了。

“鉴于神陨高原发生了多起邪神信徒渗透破坏的严重事件，自即日起，神陨高原将全面封锁边境，所有人员必须通过官方设立的陆地、天空交通站，以及传送点进出神陨高原。任何未经官方许可的出入境行为，包括且不限于陆地、天空和传送等方式，都将视为非法行为。”

丽特安妮问：“这、这是要强制那些冒险者留下吗？”

“怎么会强制留下呢？”

妮可说：“不是说了吗？想走就必须从咱们设立的交通站和传送点走，不过呢……”

她狡黠的一笑：“正式居民是不要钱的，外籍人员嘛，交通费会很贵的。坐双头龟班车便宜点，十个金蒲耳内吧。坐狮鹫和角鹰兽的班鸟，几十个金蒲耳，传送的话再翻一倍。”

“呃呃……”丽特安妮一时不适应这位一听到商人说赚钱就跳脚的赤红圣武士居然会是这副嘴脸：“这样好吗？刚刚很大度的把金蒲耳退给了冒险者，又通过交通费收回来？”

“这是用经济杠杆挽留那些还不坚定的冒险者啊”，妮可说：“至于那些铁了心要走的，其实都抱着亏了老本也要离开的心思，这点金蒲耳他们承受得起。”

她咬着牙说：“更重要的是，之前他们用冒险点数换的东西，我们给足了优惠，比在其他地方便宜多了。现在不狠狠刮他们一笔，我就念头不通达啊！”

丽特安妮讷讷的道：“您不是……”

“怎么？觉得我跟那些黑心商人一样？”

妮可昂首挺胸，浑身充盈着神圣气息，正气凛然的说：“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良心，这样的事情是正义的！就像我跟那个黑心小龙女战斗一样，不管用上什么卑劣的手段，我的良心都不会痛！”

“是是”，丽特安妮如鸡啄米般的点头。

小红还在继续播报，说到的事情让广场上的冒险者们心思乱了。

“费共即将在神陨高原上建立正式的秩序，三天后的大会将做出具体决议。作为秩序创建者和守护者，费共表示，新秩序将一如既往的贯彻在神陨高原上为每一个人创造幸福美好家园的精神，当然前提是必须认同每个善良者都有权追求幸福，并且不伤害彼此的原则。”

“由这样的原则，费共确认，新秩序将以公有制为基础，一切财富都归认同幸福原则，认同新秩序的人民所有。”

“费共特别强调，这样的公有制与神产制的最大区别是，公有制是确保一切人民，不论级别，不论强弱，不分信仰，都能最大限度的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而不是向神祇奉献。费共和赤红女士致力于守护这样的秩序，而不是通过公有制压迫和剥削人民。”

“大家会问，我们怎么知道公有制是确保人民幸福，而不是对神产制的涂抹妆扮呢？答案很简单，费共将施行的公有制，虽然细节还在讨论和完善中，但有两个原则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第一个原则是，新秩序下的人民，不论老弱病残，每个人都享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食物、衣物、住房和必要的生活物资，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有独立住房，并且拥有作为独立自主的人的必要尊严。”

“第二个原则是，新秩序下的人民，都拥有按照贡献获得报酬的基本权利。强者可以实现自己的最大价值，弱者可以靠辛勤劳动追求更多的报酬，这也是亘古以来不变的法则，新秩序下这个法则不仅有效，还会让它更公平。”

“在这两个原则之外，新秩序还确立了两个目标。一个是建立可以推动大家不断成长的社会，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源和条件获得超凡之力。为此我们将建立学校和学院，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超凡教育。”

“另一个目标是给所有人创造发挥自己才能的空间，让每个人都可以各尽所能，过上自己希望希望的生活。弱者可以变强，强者可以更强，同时强者也不会压迫和剥削弱者，而是帮助弱者，一同走上幸福之路。”

戴克和白杨小队的队员们一同看着屏幕，戴克不屑的道：“这不过是费共想挽留我们的小小伎俩，大家不要被这些假话动摇了！”

队员意见纷纷，有的附和戴克，也有的迟疑，还有的已经动摇了。

“是啊，先有中央街道的事件，咱们又聚在一起抗议，费共才跳出来说话。这明显是被咱们逼的，这些话不过是应付场面，还想着让咱们留下来。”

“可费共到目前为止，只要是官方宣布的事情，都是靠谱的啊。之前那些神产制的说法，官方并没有认同嘛。”

“金蒲耳也退给我们了，老实说本来我一点也不抱希望的。不管是教会的祭司老爷，还是王国公国的贵族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善良这么好说话了？”

“之前不管是建聚落，还是打仗，费共在待遇上面可没亏待咱们啊。阵亡的兄弟姐妹，遗属的抚恤都没落下，还专门建了个冒险者烈士公墓，请了终亡教会去守护。”

“如果费共说的那两个原则是真的，就算是公有制也没什么顾虑了啊。咱们要跑去其他地方，挣多少金蒲耳也总有花完的时候，等老了病了残了，干不动了，要怎么养老，不是咱们都在下意识回避的事情吗？多少冒险者晚景凄凉啊，能幸福的终老而去，这才是咱们冒险者最向往的人生吧？”

“那都得多少年以后的事了啊，他们嘴皮一张就来，到时候不守信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是以后的事呢？队长，等你离开这了，身上的伤再出什么问题，恐怕就得花金蒲耳治了吧？呆在这里的话，医院应该会负责到底的。”

种种意见在戴克心头滚滚而来，最终坚定的道：“大家难道忘了冒险者的终极法则了吗？外人都是不可靠的，只有信自己，信伙伴！我们不能把未来交给别人掌握，我们想要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去挣，这才是最可靠的！”

他挥手说：“现在咱们就去销户！拖得久了谁知道还有什么变故。”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少人还在犹豫。

戴克用热切的语气说：“我跟几个队长都约好了，咱们一起去投奔曙光女皇。有消息灵通的队长说，瓦伦丁要建帝都，西方还有战事，北方有冰原矮人作乱要平定，东方贝努因大沙漠也出现了规模很大的遗迹，总之机会多的是！”

“神陨高原这个地方，遗迹和地下城都被翻烂了，更深入的地方也不是咱们这个级别能去碰的，还蹲在这里能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变成农夫，种一辈子麦子！？”

原本很多队员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跑到神陨高原是想求个安宁祥和的生活，不过现在心态已经变了很多。

戴克拍了拍前些日子买的冒险者腰带，里面有他的全套武器：“有这些家伙，咱们比以前强大得多！能干更多活！”

队员们被说服了，跟着戴克一同进了大厅销户。

接待戴克的还是个熟人，夜光安妮……

“我点下去，就真的销户了哦”，夜光安妮见是熟人，还好心的问了一句。

“别啰嗦！”

戴克皱眉道：“每次见到你们，总是笑得那么恶心，想到能摆脱你们那张笑脸，我就松了口长气。”

当然，欧萝拉、小菲和小红的笑脸都存在记录晶片里，等离开这里，再买个幻景机，就能终生拥有啦。

“那就再见……不，永远不见吧！”

夜光安妮也怒了：“以后啊，就算你再跑回来，就算你舔我鞋子，也别想我对着你笑！”

“谁稀罕……”

戴克嘀咕着，目光就盯着夜光安妮掏出的金票了。

“走走！离开这里，海阔天空啊！”

两千多金蒲耳在身，虽然只是薄薄的金票，戴克却感觉沉甸甸的。

带着这份沉重感和对新生活的憧憬，白杨小队前往贝塔城外的传送点。有这么多金蒲耳，别说要花十多天才能出境的班车，就连班鸟都觉得慢腾腾的。

传送点外，预料中的排队长龙并没看到，一块醒目的传送价格表让戴克等人瞠目结舌。

按级别收费，每级五十金蒲耳！

算起来四级巡林客的戴克，就得掏两百金蒲耳！

换在以前，两百金蒲耳就是两千冒险点数……不对，一次性充值多的话能优惠到两千四百点，他身上那条由军团武装简化来的冒险者腰带也才四百点数。

即便戴克荷包鼓鼓，这个价格也让他无比肉痛，他可是计算好了每个金蒲耳的开销，连养老的宅邸都盘算好了。

其他队员更是连连摇头，纷纷说不如去坐便宜的班鸟甚至班车。

“班车一级三个金蒲耳，班鸟一级十个金蒲耳”，传送点的售票员很好心的给他们报了价格。

班鸟的价格还能承受，但也只是对戴克而言，很多身上只有百来个金蒲耳的队员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戴克骂道：“这帮混蛋，就是在故意刁难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小队最终决定去坐班车，用戴克的话说，大家一路说说笑笑，欣赏风光，也算是放松了。

离开了跟传送堡垒一模一样的传送点，正往双头龟车的车站走去，一个兜帽长袍客拦住他们，蜷着身子，贼兮兮的说：“要传送吗？去铁冠城一人一级二十金蒲耳。”

黑传送！？

戴克还有些犹豫，刚才小红发布的公告说得很清楚，现在禁止一切私人传送，被发现了，哪怕是传送走了，也要被列为通缉犯。为了二百金蒲耳，被这么强大的势力通缉，实在犯不着。

那个魔法师说：“那么就买集体传送卷轴吧，我正好有一个。三百金蒲耳，直线距离两千公里，方向自己把握。虽然还没办法直接传送出神陨高原，但离边境也不远了，可以自己走出去。费共虽然很强，也不可能监视到所有边境。”

小队有二十多个人，这个价格平摊下来很便宜了，戴克很狐疑：“卷轴是真的？”

“你们这么多人，肯定有懂鉴定的”，魔法师掏出一个魔法卷轴，样式很古老。现在魔导技术发展起来，这种卷轴很少用了，毕竟价格太高，还是一次性的，很多拥有者都不得不低价出手。

的确有懂魔法物品鉴定的队员，躲到路边角落里仔细查看后，确认是真的，而且还有效力。

戴克还不放心的问：“你就不怕被抓到？”

魔法师用愤慨的语气说：“人人都不满费共的做法，能把大家都抓起来吗？我也是在帮助受难的同胞离开这块罪恶之地！”

这是个同志！

戴克放下了心，跟大家凑足了钱，赶紧去找隐秘地方了。

魔法师目送他们离去，身躯缓缓挺直，兜帽里露出一张削瘦阴郁的中年人面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总算把最后一张存货处理了，而且也没有违反法令……”

魔法师正如释重负，远处几辆魔龟车奔了过来，打头车上一个穿着灰色执法者制服的圣武士喊道：“山德鲁，我们又侦测到了一处传送术的波动，赶紧跟我们去定位！”

魔法师兜帽一掀，露出锃亮的光头，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得明朗：“好的，拉尔夫队长！”

光芒闪烁，涟漪扩展，戴克等人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更来不及欢呼庆贺，个个都脚下一空，噗通栽进水里。

“这是……”

抹掉脸上的水，戴克整个人猛然僵住，这周围的环境，似乎很眼熟啊。

有队员认了出来：“这不是我们上次扫黑行动的时候，被传送错了的地方吗？”

“这还是神陨高原啊！而且是最南面的地方！跟哪里都不挨着！”

戴克大叫：“我们被骗了！”

五百三六 从销户到重新入籍，戴克的选择

小队爬上湖岸，包括戴克在内，人人都懊恼至极。

损失的金蒲耳还是小事，上次被那个传送法师三人组弄到这里，他们用上能力，回去还是花了半个月！

“怎么又是这里……”

戴克嘀咕着，份外不解，那次传送他们还获得了一些赔偿，说是传送道标位置报错了，所以被传送到了随机地点。

这次不知道是传送卷轴定位失效还是其他什么问题，结果还是被丢到这里。

“咱们尽快离开这里啊！”

“感觉继续呆下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求救！我们得求救！该死，没随身助手了怎么办！？”

看着更南方向雾气蒸盈的沼泽，队员们都心慌不已。

一个队员惊喜的叫道：“我还有求救礼花！亡灵战争里发的，应该能管用！”

其他人纷纷道太好了，就你还留着，队长说没用的东西都丢掉，结果咱们都听话的丢了。

戴克不以为然的道：“这里太远了，礼花根本看不到啊。”

那个队员说：“这是有特殊波动的魔法礼花，每个传送堡垒都装了探测器，而且我记得最南面的传送堡垒离这里不是很远吧。”

“那、那就点吧”，戴克转头遮掩有些发红的脸。

小队离开湖泊找地方点礼花，南面的沼泽旷野里，雾气翻腾着，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穿梭游曳。

礼花发射后，等了两三个小时，眼见天色要黑了，一只狮鹫飞过来，在他们头顶盘旋，整个小队都欢呼雀跃。

狮鹫上的哨兵给他们投了个信号灯，让他们等待救援。四五个小时后，来了一辆魔龟车，等他们被这辆一看就是从军团退役下来的魔龟车拉到传送堡垒时，已经是清晨了。

喝着守卫煮的热牛奶，吃着奶酪面包，人人都感觉从心底一直暖到指尖，连戴克都在暗暗嘀咕，在那么荒僻的地方都能得到救援，简直是太幸福了。

他猛然警觉：“不，不能被这点小恩小惠动摇了决心！”

这里的卫兵头目是个年轻少尉，亲切的说：“等一会换班的来了，跟着我们一起传送回贝塔城吧。”

队员们感激涕零，纷纷道谢，少尉摆着手说：“都是自己人，救助落难者也是我们的职责。”

戴克心头咯噔一跳，还没暗中叫出不好，少尉又说：“那么登记一下你们的身份吧，备个案证明我们做了事，等等……”

少尉终于发现了：“你们没一个人有随身助手？是销户了？”

他咳嗽一声，态度瞬间就变了：“夜间空中出勤费一百金蒲耳，地面出勤费五十金蒲耳，魔晶石消耗五个金蒲耳，早饭每人十七个铜子……”

一下子就拉出了一份账单，摊到每个人头上不多，却让白杨小队个个心头拔凉拔凉的。

戴克腆着脸笑道：“咱们不是自己人吗？”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啊？你们现在是外籍人士！”

少尉不屑的道：“外籍人士在这里吃喝拉撒，全用金蒲耳说话！这不就是你们喜欢的规矩吗？等会你们想传送回贝塔城，也得收钱！每个人二十金蒲耳！”

戴克和队员们无言以对，少尉继续道：“冒险者销户制度才执行了半天啊，你们肯定是第一批，是跳得最欢的！那么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不早点走还跑到这里来折腾啊？”

队员忍不住控诉道：“我们被黑传送骗了！”

“黑传送……”

少尉啊哈叫道：“你们居然敢违反封锁令！”

他一挥手：“好消息是，你们可以免费回贝塔城了，坏消息是，你们都被捕了！”

哗啦啦一阵响动，十多枝魔导枪指住了整个小队，还有人上来解除他们身上的武装。

“不准动我的腰带！”

戴克怒吼，里面有他的记名金票呢。

队员们都乖乖举起手，戴克的躁动让他们叫了起来。

“队长，别给我们惹事了好吗？”

“拒捕要罪加三等的啊，队长你不是知道吗？”

“咱们先老老实实回去吧。”

听出了队员们的不满，戴克还撑着的一股心气骤然消散，整个人软了下来。

第二天傍晚时分，白杨小队从贝塔城公共安全局的拘留所里走出来，人人相对无言。

因为戴克和白杨小队在亡灵战争期间的优异贡献，公安局并没有留难他们，甚至还对他们报告的黑传送一事做了立案处理。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是外籍人士，公安局也没有免费盒饭给他们吃，做了必要的记录后就把他们赶了出来。

已经是晚餐时间，闻着空气中的肉菜香味，队员们不停的吞唾沫。他们开始想念战争时期吃的免费盒饭，尤其是那顿只吃了个开头的火锅……

戴克黑着脸说：“我们坐班鸟！我替大家掏票钱！”

队员说：“晚上没有班车和班鸟，传送的话……”

所有人的传送费也不是戴克一个人给得起的，大家只好决定休息一晚上。

进到城里，白杨小队终于感受到了成为“外籍人士”是什么滋味。

原本免费休息的冒险者之家挂上了醒目的牌子：外籍人士与炼狱及深渊系宠物不得入内！

冒险者旅店、酒馆、商店甚至幻景剧院，任何消费都是收冒险点数，金蒲耳没用！

也有胆子大的店主表示可以收金蒲耳，但价码嘛，所有人都感觉店主变身成了挥着屠刀的刽子手。

有些队员说想回白杨小镇，可在戴克决议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把白杨小镇的所有权转让给了附近的传送堡垒。也就是说，那座他们一手建起来的聚落，他们曾经的家园，现在也回不去了。

戴克咬牙说着：“去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呆一晚上，一早我们就走，只要有金蒲耳，什么日子不能过？”

小队失魂落魄的向城外走去，路上差点被一辆魔龟车撞着。

车上几个青年男女正嘻嘻哈哈闹着，急刹车让他们撞成了一团。

“走路不长眼啊！”

“开的什么破车啊！”

一边被扰了兴致满肚子不爽，一边正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发，顿时怼上了。

从车上跳下来两女三男，司机是个男的没下来，打着酒嗝嚷嚷没出事就算了，副驾位置是个脸颊酡红的年轻女子，抱着司机胳膊一个劲的傻笑。

对方不仅人少还很年轻，级别也低，没有圣骑士圣武士之类的棘手职业，也没有赤红职业者。戴克决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正好又可以回拘留所过夜。

可看到那个矮小一点的女孩子，抱着像是游侠的男人的胳膊，醉眼朦胧的说：“这谁啊在车道中间走，违反交规了嘛”，戴克如遭雷击的呆住。

对方那个身材高挑壮实的女人迈步上前，一条腿似乎有点毛病。抱着胳膊正要说话，戴克忽然咆哮道：“米莉安！你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醉醺醺的少女一呆，眯着眼仔细看看，呵呵笑道：“是哥哥啊，你不是不管我了吗？你不在了我总得自己过日子啊。”

“你哥哥？”

女人皱眉：“这就是你那个听说妹妹有男人了就要死要活，连带对这个地方都恨上了的变态哥哥？”

“是啊，就是那个以为我永远只有十四岁，只能躲在他屁股后面一切事情都听他吩咐的哥哥，可我已经十八岁了啊。”

米莉安还在笑：“亡灵战争的时候好了点，允许我到贝塔城来，又不准我抛头露面，谁理他啊。”

像战士一般的高大女人恍然：“难怪在酒馆里看到你，哪怕再苦再累，你也笑得跟喜鹊似的，把我们游侠的魂儿勾走了。”

“现在身体也勾走了”，被米莉安揽着的游侠陶醉的笑道。

后面两个男的叫道：“可怜可怜我们吧，这里还有单身狗啊！”

“你们凑一对了就不单身了，虽然还是狗！”

高大女人扭头骂了一句，再对戴克说：“既然是米莉安的哥哥，那就好说了，有人受伤吗？我们赔医药费……不对，现在治伤也不要点数，赔点营养费吧，多少你说。”

说完看到戴克那空空的手腕，恍然道：“没随身助手呢，你们销户了？现在不就是外籍人士了吗？”

“外籍人士怎么了？就不是人了吗！？”

这一天半的遭遇，跟妹妹的“背叛”混在一起，让戴克发飙了：“起码我们还有自由，我们挣的钱还都是自己的！不像你们，你们就等着一切被公有吧！”

他看向自己的妹妹，咬牙道：“米莉安，你还是不跟我走吗？”

“我被公有了，哥哥，不属于你了”，妹妹咯咯笑着，让戴克痛苦得五官扭曲。

“当初你似乎就是这么骂米莉安的呢”，高大女人叹道：“真是变态到恶心的哥哥啊。”

戴克怒声道：“你们就不变态？诱拐未成年……心智不成熟的女孩，还酗酒作乐，她就是你这种恶毒女人教坏的！”

“哎呀，半年来头一次喝酒居然就被你逮着了”，高大女人苦笑：“米莉安，我们以后得离你远点了，你跟你哥哥的羁绊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米莉安稍微清醒了点，跺脚道：“哥哥，我和莫妮卡他们不过是在庆贺哈娜和拜林结婚，而且我们也都成了正式居民，可以在贝塔城安家落户了！不准你这么说莫妮卡！”

“正式居民？”

戴克脸颊抽搐了两下，勉强冷笑道：“看来你们跟米莉安一样都是没有脑子的家伙，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哄住你们。”

“花言巧语！？”

司机揉着肚子哈哈大笑：“从明天开始我们工程部就得忙到死了，只要是正式居民，从平民开始，每个人每一级必须保证一百个立方米的私人居住空间。我们部里的魔法师和德鲁伊得拿出对应八十七种不同居住形态，每种形态至少二十个居住方案的快速建造模板！”

“不管是空间还是建筑，包括附带的生活设施和魔导器，都是终身的、免费的！你还把昨天发布的公告当成花言巧语？那我们是在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最后一声是那个叫莫妮卡的高大女人拍了他脑袋一巴掌：“这是在泄密啊！你想在拘留所里过新婚之夜吗？”

副驾上的女子搂住司机叫道：“别打我的小亲亲！他进拘留所我就陪他一起去！”

“哈娜！你的七美德呢！你哪点还像我们曾经的队长啊！”

莫妮卡抚额：“就因为看到你还有米莉安的样子才坚定了我不找男人的决心！”

戴克和白杨小队的队员们没注意他们的互动，都被司机刚才说到的事情惊住了。

私人的居住空间？每个人按级别算？一人一级一百个立方米？还都是免费的！

正式居民的待遇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是四级，意味着我可以拥有四百个立方米，就是一百平米加四米高。虽然不算宽敞，但只是纯粹一个人住也足够了，而且听起来这只是底限，还可以扩展……”

戴克下意识的就算了起来，然后使劲摇晃脑袋：“谁信一个酒鬼的话。”

“你不信最好”，莫妮卡耸肩：“不过我还是警告你，不要传出去。说话的人毕竟是市政厅工程部的营建魔法师，他要进拘留所，你的妹妹也脱不了关系。”

市政厅的人！

队员们哗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妮卡拔高声调道：“你们都已经销户了！不离开这里，还问这个干嘛？”

众人一愣，都用复杂的目光看住戴克。

曾经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他们建设的聚落，按这个条件算，差不多也能保留为他们的私宅，但现在……

“再宽敞也跟养猪似的”，戴克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如果就只想着像猪一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这里也能满足你们的愿望”，莫妮卡忍不住道：“可这里给正式居民提供这样的条件，是希望大家继续成长，做更多事情。”

她遗憾的摇着头：“白杨小队，在冒险者里原本很有名的啊。当初知道米莉安的哥哥是白杨小队的队长，我还很高兴呢，毕竟跟你们小队并肩战斗过。只不过我去得晚，而你们是最初一批登上长墙阻击亡灵的。”

“可惜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你肯定不知道，米莉安正在为成为歌手而努力，她已经显露出了吟游诗人的天赋。而我们的小队，人人都有各自的志向，都在计划各自的未来，不必再把生命和时光浪费在为了挣金蒲耳的冒险里。”

“比如说我，我膝盖中了箭不方便战斗，所以我准备开个皮具屋，做各种剑鞘啊皮包啊之类的东西。”

“拜林跟我说过，这里要搞的公有制不允许我雇佣过多的学徒，但会给我提供魔导机械。我要做的就是了解大家喜欢什么样的皮具，或者把我喜欢的皮具推广给大家，我会成为皮具大师，甚至引领皮具界的时尚呢。”

“当然，我也不会放松自己的锻炼，需要的时候，我仍然可以战斗，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

应该是个战士的莫妮卡看住戴克，叹道：“忽略你对妹妹的那种变态的……占有欲，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团队领袖，你本该大有前途的。”

戴克努力反击着，确保自己不佝偻起身体：“说得这里像天堂山一样……”

“不，这里是一片白地，一张白纸”，莫妮卡说：“这里能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因为都得靠大家的努力。但我相信，如果我能不断的实现梦想，这里至少就能变好一点点。像我这样的人越多，这里就越美好。”

“说得好！”

司机拍起了巴掌：“主任……也就是史丹城主就说了，他们费共要做的，就是努力帮助我们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时又确保我们不相互伤害。”

某个队员忍不住再问：“公有制，真的不是夺走我们的财富，分给那些平民？”

“平民能制造多少财富啊？这么搞不就是越分越穷的下场？谁会这么白痴？”

莫妮卡翻白眼：“难道不该是让更多的人强大起来，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追逐自己的梦想？只有这样，才能制造更多的财富，大家才会过得更好啊。”

米莉安拍着巴掌说：“莫妮卡！你其实还有政委的天赋！”

“队长！我不想走了！”

“戴克，我们需要好好再商量下。”

“我们的确太冲动了啊！”

“至少该留下来看看前景才对！”

队员们纷纷朝戴克叫了起来，此时的戴克微微颤抖着，腰已经直不起来了，更没了面对大家的勇气。

“我们已经销户了”，戴克苦涩的嘀咕着：“没办法挽回了……”

“说起这个……嗝儿……”

司机，就是那个叫拜林的工程部魔法师说：“上面早就料到会有很多销户的冒险者会后悔，所以正在讨论重新入籍的条件呢。”

戴克身子一僵，队员们也大喜过望，纷纷开口问细节。

莫妮卡嚷着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进拘留所才安心，拜林赶紧闭嘴，就模糊的说只要态度端正肯吃苦，费共还是欢迎浪子回头的。

戴克决然道：“你们重新入籍吧，我对不起你们，我还是得离开。”

队员们正在劝解，远处响起哨子声，是安全员，见到一辆车停在路中间，一群人围着，以为出了什么事。

戴克做了个深呼吸，忽然抓住拜林，大喊道：“安全员，这里有个酒驾的！”

五百三七 咱们走着瞧，看谁会后悔

没人想到戴克会来这一招，戴安娜瞠目，米莉安跺脚叫着哥哥，副驾上的哈娜把手伸得高高的，使劲摇晃：“是我！是我在开车！”

几个安全员走了过来，他们穿着灰色猎装，上身和关节套着轻巧的黑皮甲，头上戴着插了两根白羽毛的短檐草帽，腰间挂了一圈零碎装备。金属手铐和长剑之类的武器碰撞着，发出连绵而低沉的叮当声。

领头的安全员是个年纪很轻，腿也很长的女孩子。她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个圆球，手上闪过微微淡金光芒，圆球悠悠飘到了她肩上，三个等角分布的圆眼睛反射着灯光，原来是部浮游摄像机。

少女对其他安全员说：“处理事件记得先打开执法记录器，这样就不会遗漏真相。”

看来这些安全员还是见习，少女是他们的导师。

有安全员问：“执法记录器很耗晶石啊，所有事件都要用的话，成本太高了吧？”

少女笃定的说：“你们放心，很快就有替代晶石的技术。”

她来到人群前，路灯下，胸前名牌上的字很清晰：“梅恩-霍克斯”。

“酒驾？”

叫梅恩的少女瞅了瞅车牌，眯起了眼睛：“市政厅的人，知法犯法啊。”

莫妮卡指着戴克说：“他，还有这些人，都是销了户的冒险者！大晚上的还在车道上遛达，不仅违反了交规，说不定还想干什么坏事！”

白杨小队的队员们顿时色变，戴克的反应却很奇怪。他放开了魔法师，站到道路中间，高举双手喊道：“是啊！我本来想在路上挖坑制造交通事故！把我抓进拘留所吧！这些人是我的队员，他们是我蛊惑的！”

“外籍人士……”

梅恩皱起了眉头：“一件件处理，先看住他。”

队员们这才恍然，纷纷朝戴克投去感激和感慨兼有的目光。

队长是在给他们找过夜的地方，不，应该是变相的解散小队，让他们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为此他不惜蹲一阵子拘留所。

安全员正要去铐戴克，一道人影在大道上呼啸而过，快得跟闪电似的。蓬的一下，戴克被撞飞到了空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戴克也像天边的流星般不知道往哪里落去了。

在场所有人呆了片刻，米莉安才叫出了声：“哥哥——！”

“刚才那是浮空滑板吧？”

“是那个，只能载一个人可速度快得吓死人！”

“我在局里见过，研究所给我们试用的，太耗晶石了，局长说只给特勤队用。”

安全员嘀嘀咕咕，莫妮卡努力转移着目标：“霍克斯阁下，不去追超速的吗？”

梅恩敲了敲手腕上的随身助手，耸肩道：“很抱歉，交规现在还没有关于超速的条文，如果算成伤害事件的话，也得受害人申告。”

莫妮卡瞠目：“禁止酒驾的条文都有了，居然没禁止超速的？”

梅恩苦笑：“谁知道有这么快的车子啊。”

又是呼的一下，那个身影竟然转了回来，是个年轻的魔法师，虽然穿着魔法袍，却显得很壮实。

一块两头翘起的板子把他托起，离地十多公分悬浮着，果然是浮空滑板。

魔法师焦急的问：“刚才我是不是撞着人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魔法师语速极快的道：“我是卡塔蒙-玛基林，魔导炮研究所的研究员，不过编制在超算研究所。现在我有急事要处理，虽然是私事但也十万火急。等我处理好了自己会到公安局去报道听候处理，如果不放心可以到城外的传送点等着我。”

说完又呼的一下，拉出道虚影疾驰而去。

现场沉默片刻，梅恩对白杨小队的队员说：“去找你们的头儿吧，如果他还活着并且要控告那个魔法师的话，我们会受理的。”

又看向米莉安：“那个可怜的家伙是你的哥哥？看来你们两伙人有关联呢，一起跟我走吧。”

最后才看向司机，那家伙跟坐在副驾位置的女子一样，明显喝醉了。两人正像两只猫似的胡乱挠着，一边挠一边嚷嚷是我是我。

梅恩正要说话，莫妮卡凑过来咬了一会耳朵，少女脸上荡开一丝笑意。

“是啊，新婚之夜呢”，梅恩想了想，又敲敲随身助手，看了一会，点头道：“条令说先阻止酒驾行为，等酒醒了再做处理。那么不管是用冷水泼醒，还是用法术唤醒，或者是自然醒，都是可以的……”

她对莫妮卡说：“你们都登记下身份，明天让那家伙到局里来找我。”

“太好了！”

莫妮卡喜出望外：“你是圣武士吧？我还以为圣武士不会通融呢。”

“我是赤红圣堂，是服务大家的安全员，不是满脑子只有条令的圣武士”，梅恩摆摆手：“其他事情，就让那个被撞飞的家伙交代吧。你们可以走了，等等，你们都喝酒了？”

梅恩想了想，手下交代了几句，招呼莫妮卡：“正好我也到下班的时候了，我给你们开车吧。”

魔龟车迈着大步离开，治安员带着白杨小队的队员，朝着戴克飞走的方向找过去。那家伙是个四级巡林客，不可能被撞死，但老半天都没露面，这一下肯定够他受的。

城外的传送堡垒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卡塔蒙踩着浮空滑板以上百迈的速度冲到大门附近，用上羽落术一个急刹，从滑板上轻飘飘落下。

左右张望，看到了那个削瘦身影，卡塔蒙松了口长气，总算赶上了。

“再过三分钟我就不等你了”，雷兹林说：“还有些担心你被看管起来了呢。”

卡塔蒙说：“在瓦伦丁那边收获太多了，回来就忙着校对和汇报，刚才才想起看魔法信……”

他埋怨道：“现在谁还用那个啊？有什么事不能直接传讯？”

“那时候怕不准走，不敢用随身助手联络”，雷兹林说：“现在才知道可以走，不过谁知道用随身助手说这个，会不会被上面注意到呢。”

“你还真的要走？”

卡塔蒙一副想吐血的模样：“这里有什么不好啊？昨天的公告你该听到了啊，整个世界还有哪里能比这里更舒服更自由的？”

雷兹林摇头：“舒服？自由？你看看你……”

他用怜悯的语气说：“你忙成这副狗样，身上穿的是什么？身边有学徒吗？出行连侍从也没有，更没有坐着华贵的马车或者带劲的魔导载具。就踩着块滑板，跟送盒饭的仆工一样寒酸！”

“雷兹林”，卡塔蒙严肃的说：“追求真理和钻研魔法的快感，不是那些肤浅的豪奢享受能比的，这不是你经常说的话吗？”

雷兹林说：“魔法塔……”

卡塔蒙一呆，雷兹林又说：“我在超算所，除了整天昏头胀脑的算啊算啊，还有什么？追求真理，钻研魔法，没有魔法塔，没有魔法塔怎么行呢？没有魔法塔的魔法师，始终都只是学徒，只是野法师啊！”

卡塔蒙劝说道：“我记得所长说过会给大家提供钻研魔法的足够条件，每个人都会有足够的资源啊，何必那么急呢？上面说话还是很算数的，你也知道。”

“跟其他人混在一起？”

雷兹林冷笑：“那钻研出来的魔法算谁的？可以获得魔网命名，可以在法师联合会的专利委员会那拿到专利，可以源源不断收到专利费吗？”

“看看这个珠算术，现在又弄出了等级更高的计算术、联合计算术，都是大家免费学免费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当我们研究出了新的法术，新的法阵，新的魔导器的时候，我们的利益在哪里？就等着所长说，这个月你干得不错，给你加一百贡献点？”

“不、不是这么计较的”，卡塔蒙本来就比雷兹林嘴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跟我走吧卡塔蒙！”

雷兹林语气变得热切：“去克斯特，琪迪娜已经过去了，我们姐弟三个又可以在一起。”

“琪迪娜去了克斯特？不是瓦伦丁！？”

卡塔蒙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去克斯特啊？那里是残虐之神的地盘！”

雷兹林压低声音：“去瓦伦丁只能得到一座小小的魔法塔，去克斯特可以得到一座英雄级别的魔法塔！哪怕是我们这样的魔法师，也能获得爵位，琪迪娜已经拿到爵位和领地了！”

“你是从魔导炮研究所里出来的，那边对这方面的人才特别欢迎，你过去了起码能弄个男爵！你会得到一块有贝塔城这么大的领地，还有成百上千的奴仆！”

卡塔蒙讷讷的道：“我、我还有好多数据没核对完呢，而且还在琢磨弹道学，那一定能成为一门单独的学科。”

“以后克斯特会跟这边打起来的”，雷兹林沉重的道：“你希望看到我们三个人相互为敌的未来吗？”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们更不能去那里啊！”

卡塔蒙焦急的道：“今天下午所长还跟我们说，等我们建成了奇观，克斯特不过是土鸡瓦狗！”

雷兹林不解：“奇观？土鸡瓦狗？”

“奇观就是……很宏伟的东西吧，我猜”，卡塔蒙挠头：“土鸡好懂嘛，瓦狗就不知道了。我们也问过所长，所长就只是神神秘秘的笑。”

摇摇头把这个怪词丢开，雷兹林叹气：“费共手里的确有很多魔导技术，可那些东西在亡灵战争里都用上了，大家已经知道了底细。只要克斯特王国动员起来，会很快超过费共的。”

“想想看啊，克斯特那是多大一个国家？费共现在地盘虽然大，人才多少？不到三十万吧？跟克斯特比就像半身人跟泰坦比啊。”

“更重要的是，克斯特能给魔法师最好的待遇，这里呢？你现在过的日子，连王都守城门的卫兵都不如啊！”

“那是因为我不需要”，卡塔蒙说：“我想要的话肯定会有的！”

雷兹林眉毛一扬：“魔法塔，你不需要？但你有吗？”

卡塔蒙无语，但仍然很坚定的摇头。

“好吧，看来是说服不了你”，雷兹林叹道：“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

他刚转身，卡塔蒙又道：“克斯特不是安全的地方，你们去投奔女皇也好啊！”

雷兹林回头冷笑：“你的意思是，克斯特会被费共打败？我们这些帮助克斯特的魔法师，全都是白痴？”

他展露出很少有，但卡塔蒙知道有的伶牙俐齿以及尖酸刻薄：“你还呆在这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看到铺天盖地的魔导炮火、浮空舰、甚至禁咒，把整个神陨高原吞没。你还是花点心思多钻研下传送法术，确保到那个时候能安全跑路。”

“我们身上都有彼此的传送道标，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在宏伟而强大的魔法塔里迎接你，慷慨的分给你几层，让你做我的助手，亲爱的……哥哥。”

卡塔蒙的怒火也翻腾起来了：“不要小看我雷兹林！我知道，我们三个人里，从小到大都是我最笨，但再聪明也得走对方向！”

“那咱们就走着瞧嘛，看看谁会后悔！”

雷兹林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卡塔蒙握着拳头，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低声嘀咕：“那必定是你！当然我也会后悔的，我该用法术强行留下你……”

魔法师的削瘦身影没入传送门，旁边的控制室里，某个脸色沉郁，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年轻人眼瞳焦距跳动着，在用随身助手跟谁“默聊”。

“雷兹林-玛基林，超算所的计算魔法师，二级，原本是专长传送法术的传送魔法师，曾经加入过市政厅法师团。加上这个，今天已经有一百一十二个强者级别的魔法师销户离开了。”

“这样真的好吗？这些人虽然没有接触到我们的核心机密，但多多少少都沾了一些边。他们会把我们的魔导技术甚至更先进的东西散播到整个世界，包括我们马上要面对的敌人。”

他的视野里，那个光头的头像跳动了一下：“白鼠，局里的冒险者特工想走的，我们都没有阻拦和动手脚，这些人自然更不必理会。”

“我这边马上要招待一位特殊的客人，没办法跟你长谈，你只要记住几个要点就好。”

“我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我们的战斗无休无止，不要抱着干掉某个人，或者解决某件事情，就能夺得最终胜利的想法。”

“我们情报局现在扮演的角色是眼睛，是不放过任何角落的触手和摄像机，而不是毒药和匕首。”

“我们的确是在阴影里战斗，但我们不必通过血腥、欺诈甚至操纵灵魂之类敌人必然会用的手段去战斗。只要我们将触角伸展到每一处阴影，我们背后的力量，自然会渗透过去，等待合适的时机发挥作用。”

“在这个阴暗的，无声的战场，我们会以全新的方式战斗。”

情报局特工特工队长白鼠呆了片刻，发过去一句话：“局长，看来你又从总枢机那学到了很多。”

“我是副局长，局长永远是缇娜殿下”，情报局副局长，五级告死者圆钩刻意把这句话加粗了，再感慨的补充道：“局长只需要单纯的专注于告死神职的领悟就行了。”

白鼠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小红……我是说那个播音员小红，真是也是位殿下吗？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的真人了？”

圆钩没理他，应该是去接待那位特殊的客人了。

“走吧，想走的就走吧，咱们走着瞧，看谁会后悔”，白鼠关了默聊模式，继续盯着那些走向传送门的销户者，抱着胳膊悠悠的想。

贝塔城统合区，一栋不起眼的普通小楼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圆钩叫了一声请进。

一个面目朴实的青年进了门，步伐还有些虚弱，拘谨的道：“局长？”

“凯恩-丹希特”，圆钩随和的道：“我们的战斗英雄来了，随便坐。”

五百三八 大会前夜，为何而分别

出了办公室，已经是深夜。夜风微拂，凯恩感觉全身冰凉，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

他怎么也没想到，圆钩是跟他谈加入情报局的事情。

“错，他是在审查你。”

谎言之子的声音从心底里跳出来，吓得他打了个哆嗦。之前进到统合区后，谎言之子就再没了动静。

他惊恐的回应：“既然知道是审查，你怎么还跳出来？”

“当然是没事了我才出来啊，我早就说过，没有问题的”，谎言之子的语气含着点自得，听得出刚才的审查绝对不是它说的那么轻松。

“那个光头局长并没有动用神力，只是在用凡人的方式核对你的细节。口音、表情、说话的语气、姿态，什么都没放过。”

谎言之子少有的赞叹道：“那个家伙拥有完全非人的冷静，甚至超脱了凡人之心，却又能维持着对凡人之心的关联。如果是平常的间谍，或者其他职业者用魔法和神术伪装，只要没有传奇之力，都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没用神力？那真正在审核自己的是谁？那个后面进来的女人？

“那个女人啊，挺漂亮的哦，你居然没有动心，还想着你的小护士？那是个堕落祭司，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曾经是虐待女神的高阶祭司。现在改信不完全，身上还沾染着虐待女神的气息。”

“她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对吧？没错，她以前就擅长通过制造肉体的痛苦来压迫灵魂，现在她只是用言语和动作来挤压灵魂，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一些灵魂气息。对付其他人很有效，对付我嘛，那是远远不够的。”

“真正动用神力审查你的，是最后进来的那个军官。怎么，以为那个人只是找光头谈工作的？工作应该是真的，可以顺带做审查啊。”

“那是个旗手，没错，和你在军团里的直接上司大队政委是一个职业。只不过你的上司和你一样，工作都是关怀和爱护士兵，鼓舞士兵的士气，战斗的时候也身先士卒。但你也知道，这仅仅只是在践行旗手职业的前一句信条，后一句信条就是审查信仰是否坚定，灵魂是否真实。”

想到跟那个旗手的互动，凯恩感觉又裹了一身汗。

旗手先是热情赞扬他的英勇和坚定，忽然冷下了脸，指责他总是不计生死的蛮干，在并不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情况下也表现得很冲动，违背了赤红职业者正视客观现实，对智慧、力量和勇气都一视同仁的要求，是在对官兵做不好的示范。

那时候凯恩灵魂颤栗，好一阵说不出话，光头局长打圆场说所以还需要学习提高，才应付过去。

谎言之子说：“是的，他指责你的时候就用上神术，我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冲刷着你的灵魂，要把隐藏在深处的杂质翻出来。”

凯恩咬牙闭眼，那时候能翻出来也好，痛苦的煎熬也就到头了。

谎言之子呵呵轻笑：“很遗憾，他的力量还是不够。如果是传奇级别的旗手，我说不定真的藏不住了。仅仅只是四级，很容易对付，我只需要缩到你的灵魂深处就行。外面可能会留着一丝气息，但不是他能发现的。”

凯恩先是庆幸，再是愤怒。

就算你躲过了情报局和旗手的审查，掩盖了半魔人是来联络你的真相，麦戈尔也不会放过你的！

“麦戈尔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啊？”

谎言之子说：“为了区区一个半魔人手下？还不是直属手下，就是个临时拉来办事的倒霉蛋。”

“凯恩，你通过了审查，肯定会平步青云。到时候身份不一样了，在麦戈尔眼里的价值也就更高了。只要放出愿意继续跟他合作的信号，他会耐心等下去的，毕竟他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没错，在你完全没有记忆的那些时间里，我做了一些事情，确保麦戈尔能知道我的进展和想法，所以不必担心他。”

凯恩在心底叫道，你这个……恶魔！

“不，认真的说，我更近于魔鬼才对”，谎言之子严肃的纠正，又接着说：“只要你答应那个局长的要求，加入情报局，我保证会征得你的同意后再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我才不想当刺客、杀手或者间谍！

凯恩愤然的道，只有血火战场，只有在生死之间挣扎，他才能感觉到真实。

这个情报局，显而易见就是干见不得光的勾当，他怎么可能同意？

谎言之子耐心的劝说：“好好想想，只有这样你才更安全，我也能更接近真相，这是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的事情。”

凯恩坚定的回绝，休想！

小楼下，他就顾着跟谎言之子对话，整个人看上去怔怔的，直到一个人第三次喊他，才回过神来。

刹那间他汗毛都立了起来，是那个旗手！

“我是组织部的，丹希特上尉，不好意思，刚才对你用了神术”，对方显然把他的反应看作是刚才的后遗症，歉疚的道：“回去泡个热水澡，喝点啤酒，饱饱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

凯恩下意识的行军礼，手举到一半骤然僵住：“上尉？”

他这个中队政委仅仅只是中尉啊？

旗手笑着说：“作为补偿，提前告诉你两件好消息，第一件就是你晋升了。”

凯恩差点高兴得叫出声，可谎言之子跟着在心底说了声恭喜，又让他没了一丝喜意。

“第二件呢”，旗手接着说：“你已经当选费共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的代表，出席后天召开的大会。”

凯恩心神摇曳，参加全体代表大会！？

他苦涩的道：“我听说……必须是英雄级别……”

“专门给你这样的英雄留了席位”，旗手把一串钥匙递给他：“军团给你在西区军人之家配了一套宿舍，虽然不大，该有的都有。等会有车送你过去，明天也不要乱跑，组织部会派人来跟你交代参加会议的注意事项。”

旗手向他行了个军礼：“认真聆听中央的指示，向中央倾述你的心声吧，丹希特代表！”

被车送到军人宿舍，进了分配给他的单身套房。泡完了澡，灌了半肚子啤酒，瘫在沙发上，凯恩还没从强烈的不真实感里挣脱出来。

“我都没想到啊，凯恩，是白天医生护士都在说的那个大会吗？那个要全面阐述教义，澄清信条，宣布若干重要事项的大会？”

谎言之子一直在他心底念叨：“干得好凯恩！你在病床上的狠狠一击，把我们送进了费共的高层，很快我们就能窥探到费共这个教会的真面目了！”

凯恩痛苦的想：“然后呢？再让我背叛这一切！？”

“或许……”

谎言之子说：“但也不要绝望，真相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我对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来编织谎言，催生出信仰之力非常感兴趣，而且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也让我非常好奇。”

凯恩呆呆的看着夜景，忽然生起强烈的期待。

他期待在大会上发现自己的信仰全都是谎言，期待费共并不是带领着凡人走向正义和真理之路，而仅仅只是谎言之子的同行。

………………

“你们三个终于凑到了一起，都闯下了一番事业，你却要大家回老家。弗洛多，你经历了什么啊？”

贝塔城北区的冒险者酒馆里，三个半身人相对无语，换上便装的梅恩后面才到，听山姆说完情况，才明白气氛为什么不对。

皮克瞬间眉飞色舞，大鼻头上泛起了酒糟般的红晕：“是啊，我和诺里艾正在筹备新节目呢，那家伙终于接受了在节目名称上冠上我的名字，我们俩联手，必定能红遍整个费恩！弗洛多，你要我们回红石干什么，继续去抓那些虫子吗？”

“新节目？”

梅恩好奇的问：“之前我和山姆接你出狱的时候，你不是说在亡灵之域的冒险足够震惊世界了吗？”

“呃……那个……”

皮克转了转眼珠哈哈笑道：“那是机密，我跟当事人订下了冥河誓约，绝对不能说的！”

“是被严厉警告了不准编造吧”，梅恩笑道：“不然怎么会被关到监狱里呢？妨碍公共秩序这个罪名，就是律法部那些人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

“梅恩你太小瞧我了！我们是跟死神……”

皮克刚说了两个字就赶紧捂住嘴巴，左右看看，像是随时会有人跳出来砍掉他脑袋一样。

梅恩再道：“好了，听听弗洛多怎么说吧，既然是这么重大的决定，总得跟大家说清楚啊。”

“我经历了什么……”

弗洛多一口灌下小半杯啤酒，目光迷离的说：“我经历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我亲眼见到了最可怕的力量。”

山姆握着拳头说：“如果你说是贝利诺王子……不，贝利诺王在克斯特王国干的事情，为什么不把戈米斯也带回来呢？为什么不呆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为消灭那样的罪恶而努力呢？”

“这里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伪装得很巧妙所以你们并没有察觉而已”，弗洛多摇着头说：“至于戈米斯，他的灵魂已经被那股力量吞噬，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戈米斯了。”

“他现在是国王的第三侍从，纠集了整个王国的盗贼和杀手公会，到处打砸抢烧，为他的国王搜刮金蒲耳、魔导器，顺带也为他自己搜刮所有看得入眼的人和东西。”

说到戈米斯，弗洛多眼里闪过无尽的痛苦。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戈米斯带着他又去了那家酒馆。那家曾经报出贝利诺王子的名号，却被酒保嗤之以鼻的酒吧。

戈米斯在那里用小刀一点点的把酒保的脑袋割了下来，又亲手砸烂了每一张桌子，每一桶酒，然后丢下火把，把酒馆连带着半条街都烧了。

当时自己怎么劝也劝不住，戈米斯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说：“你被嘲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么做吗？为什么还要拦我？你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虚伪得令人恶心的家伙！”

弗洛多终于醒悟，以前的戈米斯已经死了，跟贝利诺国王一样，被残虐之神的力量吞噬了灵魂。

原本他花了很大功夫才消除了贝利诺的猜疑，留在戈米斯身边，观察贝利诺在克斯特所做的一切。当戈米斯堕入黑暗后，他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昨天他回到神陨高原，得知了中央街道事件，听了小红的通告，他就先去辞了情报局的特工工作，再找山姆和皮克，想带着他们回红石的老家。

山姆说：“你是在为情报局打探克斯特王国的情况啊，那不是说我们要对付克斯特了？等打败了统治克斯特的邪神，戈米斯就有救了啊！”

“我们？”

弗洛多揉着额头说：“看啊，你们也已经被神祇的力量侵蚀了，下意识的把自己当作这个地方的一部分。”

“这有什么不对呢？”梅恩问：“难道你以为这里跟克斯特王国是一样的？”

“当然是一样的！”

弗洛多从皮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啪的拍在桌子上：“看看这份布告，说什么神爱凡人，赐福于凡人。凡人信奉神祇，万众一心，奉献一切，建立地上神国。稍稍换个说法，不就是费共之前发布的公告吗？”

山姆严肃的摇头：“弗洛多，你应该明白，这里的公有制跟克斯特的神产制不是一回事。”

“或许吧”，弗洛多摇头：“但为什么要公有？每个人的财产属于自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不管把道理说得多好听，把未来描绘得多动人，把这个天经地义的道理推翻，就意味着一切都是谎言！”

英俊的半身人少年，眼瞳原本很清澈，现在却显得浑浊而迷茫：“我在克斯特看到了太多，那些没有足够本钱贿赂官员和祭司的人，男人被抓起来，像奴隶一样劳动，女人被……比奴隶还要惨。曾经是麦田或者草原的大地失去了颜色，河水小溪都变得猩红，飘满了残缺的尸体。”

“贝利诺把一座座城市变成了军营，疯狂的搜集和挖掘各种材料，他的祭司用传声术，就像贝塔城这里的大喇叭一样，成天翻来覆去的唱着赞歌，吹嘘着等地上神国建成的那一天，人人都能拥有永恒的幸福。”

弗洛多扫视伙伴和梅恩，痛切的道：“用无比美好的口号，掩饰他们掠夺人们财富甚至生命的罪行，这不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在克斯特，这样的事情不加掩盖，在这里，只是变得温和了一些，但也更迷惑人啊！”

梅恩喃喃的道：“克斯特那个地方……变得那么可怕了吗？”

她还记得跟格……那个人，还有四个半身人伙伴，在克斯特王都遇到妮可的那一幕幕景象，那原本也是个充满了活力的国度啊。

“弗洛多！不许你污蔑我们的事业！”

山姆生气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很久了，贝塔城还有费共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为什么这里一定也要用公有制？”

弗洛多冷声反问：“就算它跟神产制不同，但终究否定了凡人的财富应该归于自己的真理不是吗？连这样亘古不变的法则都要否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呢？”

皮克耸肩道：“只要可以直播我的冒险节目，然后能吃饱穿暖，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啊。”

山姆叹道：“这个跟梅恩以前说过的圣武士教团里大家分享财富和食物，不是一回事吗？为什么就认定是邪恶的呢？”

“圣武士开创了新的秩序了吗？不还是分裂了，就像格……”

弗洛多说到这赶紧闭嘴，梅恩摇头说：“没关系，我能受得了。”

说是这么说，弗洛多还是换了话题：“我们回去还是有事干啊，我刚收到红石那边的消息，说我们老家那个地方被划到了希尔维的公爵领地里，压在我们头上的那个城主被赶走了。”

他眼里闪动着憧憬的目光：“希尔维正在召集本地的职业者，像我这样的，在村子里有很多土地，应该能得到爵士的爵位吧。”

他对山姆和皮克热切的说：“回去跟我一起干吧，我们一起把家乡建设得好好的。我们出来只是冒险，最终不还是要回老家吗？泰索洛斯不是说过吗？回到家乡，老死在出生的地方，这才是半身人应该有的完整人生啊。”

山姆和皮克相对无语，梅恩问：“弗洛多，爵士什么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弗洛多笑道：“当初我们出来，不就是因为格……可以当公主的侍从吗？”

“如果你觉得那样就好的话，我不反对，我会给你送别的”，梅恩看向山姆：“但他们，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希望呆在这里。”

“山姆……”

弗洛多看向山姆，表情变得很严肃：“难道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而是要留下来？”

山姆低头：“我……”

弗洛多苦笑：“好吧，我们曾经发过的誓，果然都是小孩子的玩笑啊。”

山姆的胖胖身体蜷缩成一团，变得更像超小号的胖达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向梅恩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对弗洛多叹道：“我以泰索洛斯之名发过誓，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我跟你回去。”

梅恩难以置信的道：“山姆！？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就一点也不在乎吗？你不是已经改信赤红女士，还参加了学习班吗？”

山姆偏开头说：“我终究是半身人，梅恩……”

梅恩脸红脖子粗的拍桌子：“去尼玛的半身人！半身人就不是人了！半身人就没有灵魂了？转身看着我山姆！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之前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我们憧憬和为之奋斗的未来，都比不上你对另一个人的忠诚！你仍然只是个贵族老爷手下的奴隶！”

弗洛多也怒了：“不要把我和山姆的关系看做老爷跟奴隶的关系啊！”

梅恩怒声反驳：“那为什么要逼着他兑现那种狗屁不通的誓言？你少了山姆就不会吃饭不会睡觉了？”

弗洛多一怔，皮克挠着大鼻子尖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面如死灰的山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

山姆艰辛的开口，刚吐出一个字，他和梅恩的随身助手同时微微震动。

在视野里打开来自贝塔城通讯中心的短信，内容让两人同时呆住，脸颊缓缓升起红晕。

梅恩呢喃道：“我……是代表了。”

山姆惊喜的附和：“你也是？我也是啊！”

半身人的圆脸上刚升起的笑容，又如昙花般消散。

“我是个半身人，梅恩”，山姆低低的说：“我对弗洛多有责任，等开完了会，我会陪他回去的。”

“好吧，回去吧，就在山沟里当贵族老爷的管家”，梅恩的笑容跟着脸颊上的红晕同时敛去，她咬着牙恨恨的道：“我要加入军团，到时候把你们的旧世界打个粉碎！”

少女迈着长腿，大步流星的离开，山姆和弗洛多呆呆看着她，皮克在一边使劲揉鼻子：“那么是不需要我对吧？”

五百三九 罗文娜的选择和小红的形象

“赫里扎尔，还算你没完全蠢到家，知道找我说一声。”

哈德朗西面，紧邻贝希米亚女伯爵领地的山谷里，灯光大亮，映得魔法塔比白日还要雄伟。

塔下以广场为中心，铺开若干仓库般的建筑，里面也是明亮如昼，人影绰约，正忙碌个不停。

魔法塔顶层的露台上，传奇女魔法师罗文娜一边听着曾经的学徒诉苦，一边扫视不同光幕，光幕里是每座工坊的细节。

昼夜不停的生产线上，各种魔导材料在学徒和魔工士的手中一步步变成从手掌到手指大小不等的精巧法阵，这些是幻景机、摄像机、工作台等各种魔导机械的核心元件，占了整机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成本。

每座工坊都有塔灵、魔偶和监工盯着，她当然不是监督生产过程，而是单纯的享受。费恩世界魔导工业一半以上的视觉和信息产业都握在自己手里，这种感觉加上一杯野性之森的上好红茶，能让她的睡眠更加香甜。

赫里扎尔已经找过她几次了，原本想着这个曾经的学徒已经是李奇的人了，李奇和欧萝拉没跟她谈过这个人的事，就没必要搭理，而且事业大了也实在没工夫搭理。不过最近自己的境遇有了些变化，连带心态也跟着做了些调整，就有了听听他想说什么的心思。

变化嘛当然是好的，她现在已经成了东费恩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副议长高登告诉她，只要参加至高议会的年终选举，一个议员身份是最起码的。魔网专利委员会委员，幻景法术分会会长之类的身份也是名至实归，仅仅只有三十席的理事议员席位也是可以争取的。

回想当初被黄金家族赶出风暴群岛，灰溜溜投奔侄女时的情景，罗文娜就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慨。能以全新身份重归风暴群岛，跻身魔法师的巅峰之林，自然是极好的。

另一方面，刚刚建立的曙光帝国也在极力招揽她，魔法部部长梅迪就邀请她加入皇室法师团，成为“皇室传奇”。

这并不是个实职，仅仅只是承担一些魔法咨询和协助义务，好处是不仅跻身帝国传奇的前列，还会被授予帝国伯爵的爵位。

联合通讯委员会也希望她能加入理事会，哈德朗王国西部片区的推广权仅仅只是他们为表诚意送上的小礼物。这意味着上百座通讯塔只能通过她的渠道加入到联合通讯网络里，有多少好处，就看她愿意开发到什么程度了。

作为最年轻的传奇女魔法师……之一，罗文娜有理由为自己受到如此瞩目而骄傲。

基于这样的变化，罗文娜觉得，她有足够的能量，为李奇做些考虑了。当然不再是以近于追随者的身份，而是平等的朋友身份。

“你终究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一声不吭的跑了，我在李奇面前也要落面子的。”

罗文娜说：“我跟李奇说下你的事吧，不过别朝其他地方跑，必须回我这里来。”

光幕里，赫里扎尔显得有些犹豫。

“放心，赫里扎尔，你在那边虽然混得没阿图尔好，但也是李奇那边的顶梁柱了吧。回我这里，又怎么会再把你当学徒用呢。”

对这个昔日的学徒，罗文娜用上了少有的耐心。

阿图尔在那边搞结界和基础建设，据说还掌管着整个魔法工程事务。赫里扎尔只是专门管魔导枪研发，但就是这一项，也足以令她刮目相看了。

“如果觉得在我这发挥不了专长的话，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其他人。你要自立门户，导师也会支持的，当然顺带着把你那摊人带过来的话就更好了。”

罗文娜悠悠的道：“我马上就要进至高议会和魔法专利委员会了，你要拿魔法专利是很轻松的事情，未来想进至高议会，也少不了推荐人啊。”

赫里扎尔惊喜交加，连声道等开完这边的代表大会，再收拾收拾就过来。

然后他又忧虑的问，不仅自己要走，还要带走一些人，李奇那边肯定不同意吧。

“这不用你担心……”

罗文娜微微不快，心说李奇怎么为了这点小事不给自己面子？

的确，她的视觉魔导产业从零开始，做到现在这么大规模，李奇居功至伟。但同样的，李奇在神陨高原上从无到有，建起现在的基业，到目前都还没有一个传奇，长期以来就靠自己这个传奇撑腰。就算实际没做多少事，仅仅只是露个面，就是绝大的震慑，贡献也无可估量啊。

何况前阵子跟欧萝拉聊天，看她眉宇舒展，光彩耀人的样子，显然是被李奇吃了。作为欧萝拉的姑姑，她和李奇也算是亲戚了，自家人之间哪会计较那么多。

现在自己这边的事业到了新的高度，需要借助下李奇的力量，李奇应该没那么凉薄吧，大不了在双方的生意上让点步。

赫里扎尔松了口气，识趣的告辞。

有了赫里扎尔这帮人，面对帝国和魔法师，自己就更有本钱了，罗文娜这么想着。

这段时间，不少人都在拐弯抹角的问她这方面的事。大家都知道她跟李奇关系紧密，都想从她这里弄点李奇那边的魔导车和魔导枪炮。当然不是成品，而是技术甚至技术人员。赫里扎尔回到自己这，就是笔待价而沽的宝贵财富。

只是……要跟李奇谈的话，的确有点心虚啊。

罗文娜正想着，传讯戒指微微震了下，令她心头一喜，是欧萝拉！

“代表大会？列席？”

听欧萝拉说出来意，罗文娜才记起刚才赫里扎尔也说过的事情。

欧萝拉说：“姑姑，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李奇不在，我们那人心有点乱。现在李奇回来了，我们决定召开大会，澄清信仰，坚定信心。”

罗文娜问：“听起来像是你们赤红教会的内部会议啊，让我也去真的好吗？等等……”

她愕然的道：“李奇回来了？过两天特蕾希娅在瓦伦丁加冕，他不去那里？”

“呃……李奇跟她有默契的，不去也没什么”，欧萝拉敷衍过这个话题，再热切的道：“姑姑一直在帮我们，我们都当做自己人呢。这样的大会，当然希望姑姑也能参加，让我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啊。”

罗文娜笑道：“你上了李奇的床，然后也想把我拉上去？”

“姑姑——！”

欧萝拉虽然害羞，却勇敢的反击道：“最初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当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除了那种关系，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家人关系了吗？”

“别想多了欧萝拉，现在不是从前了嘛”，罗文娜说：“至于正常的家人关系，我们早就是了啊，不过李奇还没给我这个长辈彩礼呢。”

她略略沉吟，委婉的道：“帝国那边要我去参加女皇的加冕典礼，这是外人的事我不好敷衍。你们这边反正都是家里人的事，我不来也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欧萝拉很失望：“姑姑……”

罗文娜笑着劝道：“我在那边顺风顺水，也能更好的帮助你们啊。”

想起了什么，当作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再道：“我的学徒，就是那个赫里扎尔想回来看看我，跟李奇说说可别当他是跑路了。”

欧萝拉沉默了片刻，叹道：“好吧，既然姑姑这么想，我也不勉强。您也不用给赫里扎尔说话，我们这里来去自由。”

通讯结束后，罗文娜在躺椅上皱着眉头沉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塔灵忽然开了口：“主人，您刚才好像拒绝了正式加入李奇那边的邀请。”

“好像是啊”，罗文娜叹气，再又摊手：“可他们就想着自己，也不为我想想。我现在家大业大了，怎么可能把根基扎在他们那呢？”

“从一开始，我跟李奇就是合作伙伴，是盟友，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赤红女士的信徒，他们怎么能有让我入伙的想法？”

“听说李奇还在搞共有制，等我过去了，我的产业该怎么算？”

“现在不是很好吗？大家紧密合作，但又保持着必要的距离。帝国和法师联合会才是我的舞台啊，我正迫不及待的要大展身手呢。”

“李奇回来了，居然不去参加特蕾希娅的加冕典礼，这里有鬼啊。未来说不定他们之间会闹翻呢，到时候我还可以帮他周旋。”

罗文娜滔滔不绝的说着，塔灵叹道：“您心虚了主人，不然没必要说这么多。”

“要你管！”

罗文娜恨恨的道：“真的想要我入伙，李奇为什么不亲自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把你当自己人了，以为欧萝拉说一声你就会点头”，塔灵不会对主人说谎，或者遮掩它推算出的想法：“而且就算李奇亲自来了，你也会把事情分得很清楚。哪怕是诱惑他上床，让他得到你的身体，也不会让他得到你的产业。”

“闭嘴！我要睡觉了别再出声！”

罗文娜有点狼狈的骂着，身影一闪，自躺椅上消失。

………………

贝塔城东区，由米娜广场搬迁过来的魔导枪研究所里，赫里扎尔哼着小曲，身心舒畅。

“阿图尔，你就呆在这个角落里穷困到死吧。还看不起我，到时候我成了至高议会的议员，你想舔我的鞋子都没资格……”

满脑子泛着兴奋的泡泡，他进了一间工作室。已经是深夜里，工作台还亮着，若干零件的影像正在分解组合，一个又矮又壮的身影立在工作台边，抱着胳膊冥思苦想。

“米哈伊尔，还在钻研新型号啊。”

他招呼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斯通纳已经跑路了，而且是丢下了团队孤身跑的。整个魔导枪研究所跑了不少人，每个项目组都还是完整的，阿图尔还在赞扬他工作做得好，谁知道他是抱着带走米哈伊尔整个项目组走的想法呢。

而且有曾经的导师庇护，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列入黑名单。说不定很多跑路的家伙，现在已经横尸荒野了吧。

米哈伊尔说：“所长啊，是啊，我跟军团武装那个组聊天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想法，一直在脑子里转着睡不着，就来这里试试看。”

赫里扎尔虽然没跟米哈伊尔明确说过，不过对这个矮人相当了解，现在他想做最后的确认：“那个，斯通纳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没什么想法，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米哈伊尔说：“只要有地方有条件琢磨技术，脑子里有什么想法马上就能弄出来，得到阿卡之神的赞许，就很满足了。”

赫里扎尔问：“如果换个地方，有更好的条件，能让你的想法更多更快的变成现实，阿卡之神也会更赞许你，你去不去呢？”

米哈伊尔耸肩：“那不是废话吗？”

“我是说……不是在这里了”，赫里扎尔小心翼翼的挑明：“不在这个地方，而是在其他地方。”

“如果还能有魔法熔炉、锻台和足够的学徒做组装打磨的工作，让虚幻的部件马上变成真的，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啊”，米哈伊尔瞪眼：“所长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没意义的话吗？”

“啊……当然不是”，赫里扎尔满意的笑道：“你是来告诉你，现在就别再折腾了，好好休息吧。你也是全体代表大会的代表，养足精神，等着开完会，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米哈伊尔眼里亮起了光芒：“真的？”

“当然是真的，相信我”，赫里扎尔郑重的点头，再哈哈笑着离开了。

………………

旭日高升，贝塔城统合区，络绎不绝的人群朝办公大楼旁边的大礼堂走去。

大礼堂周围站了一圈士兵，他们的服装是全新的。八角帽加简洁的猎装，下摆长过膝盖，踏着高筒皮靴，显得既精神又庄重。

从帽子到衣服都是赤红色，白色的帽圈、武装带和手套与黑皮靴映衬，显得异常肃穆。淡金的肩穗、袖标以及帽徽又添上一层神圣气息。

他们腰间挂着短剑，手里拿的是老式的菲尼魔导枪，看来除了负责安保工作外，更多是礼仪性质的。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条柔白色的毛皮围脖，看到这条围脖，来自军团的代表顿时醒悟，这支部队就是之前跟着总枢机去瓦伦丁作战的装甲集群。他们在战场上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垮了北方联军的一翼，然后直袭狮王城，在城里抢了个爽。这些围脖就是用他们抢到的极地熊皮做的，成了他们纪念那场战斗的标识物。

费共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在今天正式召开，数百名代表早早就来到这里，进入大礼堂。

一进大门，就受到了诸多人的欢迎，张张面目令代表们，尤其是那些还只有强者级别，从基层来的代表目眩神迷。

李奇-普雷尔公爵……不，真正的身份是费共总枢机。

欧萝拉-贝希米亚女伯爵……也不对，是费共宣传和纪律枢机，很长一段时间在代理总枢机的工作。

塔伦斯老枢机，赤红大学的实际主持人，大部分代表都在厄普西隆上过学习班，都认识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头。

史丹、甘比特、威尔森、阿丝娜，都是主持各方面工作的费共高层。

后面那张张美丽且稚嫩的面孔，就更让代表们心跳加速了。

菲妮、缇娜、艾丽、卡琳、蒂丝、伊芙、薇姬……

都是赤红女士的圣女，每位圣女都有不同的人群视为偶像，即便是伊芙和薇姬，也有来自工业部门和研究部门的代表围住，热情的问候和致敬。

等等，后面那个红帽红裙红靴子，黑发雪肤的小姑娘是……

再看到迎接代表的队伍，末尾那个娇小身影，代表们顿时沸腾了，小红！

这就是天天在屏幕上主持新闻播报，还出演了很多动画和真人幻景剧，被评选为胜利女神的小红！

小红顿时被潮水般的人群围住，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递上记事本甚至扯着衣服请她签名。

小红笑容可掬，来者不拒，一副久经战阵的模样，很自然的给大家签名。

笔落在一个记事本上时，她呆了呆。

记事本的封皮是个脑袋套着内裤，身上披着床单，正做奔跑状的动画少女，那不就是她么？

铅笔喀喇被捏成两截，小红咬牙切齿的用下半截签上了名，转头对李奇说：“记下这个人的名字，开完会让克格勃抓他去挖矿一辈子！”

李奇叹道：“真是遗憾，我们没有克格勃这个单位。”

小红的脑袋转到另一边：“欧萝拉，说说要怎么挽回我的形象！”

欧萝拉心虚的笑道：“现在这样不挺好吗？呵呵……”

小红跳脚：“呵呵你个头啊！没有克格勃吗？那就拍一部我是克格勃大头目的幻景，让大家知道我也是很厉害的！”

“克格勃的威慑力算得了什么？不如拍部慈母传奇吧”，李奇说：“你可以先练练怎么用格鲁吉亚口音说费恩的通用语。”

五百四十 寒风料峭的冬日，人民大会堂温暖如春

“费恩第四纪1227年11月5日，已是寒风料峭的冬日，贝塔城人民大会堂温暖如春。费恩赤红共同体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即将在这里召开，来自市政、科研、经贸和军团各个战线的千名代表，和以费共设计师助理、总枢机为首的费共中央欢聚一堂，共同迎接费共的全新未来……”

屏幕上的播报员不是小红，而是个清新秀丽的新面孔，正用略略颤抖的嗓音在现场报道。

“开始了开始了！”

赤红神座，从天空坠下后就一直没再升上去，画眉的洁白羽翼扇得飞快，大声叫唤着，秋香和尤尔娜扑愣愣飞过来，坐在沙发上，看住悬在半空的硕大屏幕。

这是从罗丝大神殿传送殿堂那根神迹木桩传到神座的实时影像，她们这些赤红天使虽然不是费共的正式成员，只能算是“设计师私人助理”，但费共的事业直接决定了她们的未来，自然异常关心。

不过说实在的，她们更关心的是小红在主位面以凡人身份行走的一举一动。毕竟现在那个坐在神座中心华表下，就跟雕塑一般的少女小红，仅仅只是个跟魔偶差不多，没有自主意志的躯壳。

神座内外的空中还飘着透明的光球，里面蜷缩着一个个美丽的萝莉或者少女，她们还没有醒来。有些在微微眨动眼睫，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似乎也能听到直播的声音。

“开始了哟……”

招待所位面，弗朗希斯在中心的懒人沙发上招呼着，又对旁边的茵丝说：“辛苦你转播了。”

“不辛苦，反正也要给敏丝转播”，茵丝怀里抱着台“丝丝魔女电台”，甜甜的笑着，挤了挤身边的紫发小萝莉：“而且还有米奇陪着呢。”

米奇飞出舌头舔屏幕：“麻麻！粑粑！”

萝莉小红正跟着李奇等人走向扇形会场的前排座位，跟菲妮、艾丽、薇姬和丝丝魔女们一样，她一坐下就看不到人影了，座椅靠背有点高……

“来了来了！”

陆洲边缘，半空中一扇门推开，夏安顺着门前的滑梯溜下，急急赶过来。

旁边遛达的小灰律律叫着凑过来，夏安顺手递了根棒棒糖，又掏出一根自己含上，在沙发上落座。

冥河，雾气蒸盈之中，一座巨大高塔已经建起大半。塔下的广场里，无数冥河英灵一人一个小马扎，坐在长宽有上百米的巨大屏幕前，眼眶中的点点银灰光芒闪烁不定，汇聚成一片光潮。

“开、开始……”

最前排的地方，娇小的敏丝怀里也搂着台“丝丝魔女电台”，转头对旁边的奥图说。因为很少说话，声音显得很干涩。

奥图揉揉她的头，再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旁边还有少女在唠叨：“唉，什么时候才能凝结出神祇之心啊，我想上去开会。”

这就是冥河女神阿丽珊，跟大家一样都坐着小马扎，显得极为普通。

费共一大的与会者不仅仅是活人，所有英灵都拥有代表资格。但他们没办法上主位面开会，只能通过由丝丝魔女搭建的通讯线路观看实时直播。

英灵们的提案权和投票权还在讨论中，毕竟这种打破生死隔阂的事情，还需要时间来权衡利弊。可对英灵们来说，能看到费共代表大会，能知道活人世界的变化，知道同志、亲人和朋友们生活得很好，在继续战斗，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阿丽珊倒是能上主位面，不过跟那么多凡人凑在一起，万一控制不住身上的冥河气息，费共一大就要变成惨案现场了，所以也只能缩在自己的神国，跟英灵们一起看直播。

担任大会司仪的欧萝拉向会场两侧的乐团举手示意，熟悉的乐曲响起，欧萝拉高声道：“起立！唱会歌！”

轰隆一声响，上千名代表起立，同声高唱会歌。那些“无党派人士”虽然没唱过，也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虽然并没要求他们唱，大多数人还是跟着哼了起来。

曲调昂扬，歌声嘹亮……好吧这是形容词，毕竟不是合唱团，大家没受过专业训练，歌声显得很杂乱。

灰精灵和半身人的尖细嗓门，半精灵的高音歌咏调，有矮人血统的中低音震颤，挤得音域偏窄的人类歌声成了背景音，甚至还听得到一丝电子音。

歌声也不是完全按种族来区分的，那些最洪亮的必然是军人和政工人员，中气十足的必然是市政和工程人员，软绵绵的必然是科研人员。

相信等到二大，就再也听不出这样的分别了。

第一遍唱完，这时候小红、李奇和其他魔女，连带其他高层都上了台，欧萝拉继续挥手：“再来一遍！跟着我们唱！”

魔女和高层们一张口，竟然是通用语，一直不清楚会歌具体意思的代表们激动了，跟着杂乱的唱了起来。

“喔喔，已经在我们身上演练过了”，招待所位面，夏安兴奋的道：“等唱到第二段的时候，掉到地上的下巴会数不清吧。”

第一段唱完，重复一遍，再到第二段。

台上唱出“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的歌词时，台下竟然没有丝毫停顿，像是事先演练过一样，就这么直接唱过去了。

“下巴呢！掉在地上的下巴呢？”

夏安捶着膝盖：“这不公平！他们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弗朗希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果然，第二段唱过一遍，这时候会堂陷入一片沉寂。

“我就说吧，他们果然要吐露真相了！”

凯恩的座位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这句歌词就像一勺冰水，泼在正沸腾的血液上，令他茫然不知所措，谎言之子在他心底发出了得意至极的笑声。

感应到他的恐慌，谎言之子安慰道：“不要担心，这时候人这么多，灵魂的波动这么强烈，不会察觉到我的。”

又转为期待的语气：“平静，平静下来，听听他们要怎么解释这句歌词。他们必然不会说出完全真实的真相，但不管是编织谎言，还是有选择性的剪裁真相，都会露出一丝痕迹，那可不会逃过我的洞察。”

台上欧萝拉大声道：“惊讶了吗？因为神祇不再是依靠，所以彷徨了，沮丧了，甚至绝望了？”

不愧是曾经的哈德朗王国交际花，镇得住场子。

“想想我们对女神，也就是赤红女士，是怎么称呼的？”

欧萝拉把话筒朝向人群，身后李奇苦笑，欧萝拉啊你把咱们的代表大会开成演唱会了吗？

下面早就安排好的托儿们高喊：“引路人和设计师！”

“对！”

小红手里不知道啥时候多出了话筒，踮着脚尖，绷直了身子朝台下挥手：“革命的引路人，大同主义的设计师！”

开始有代表应和，当然都是“小红神教”的忠实信徒：“引路人！吼吼！设计师！吼吼！”

没人知道她这是在做自我介绍……

吼完这一嗓子，小红低声抱怨：“该死，我应该用少女形态的，这身高实在成问题啊！”

欧萝拉给李奇递了个眼色，李奇赶紧出列，开始进入的政工人员的角色状态。

“是的，女神只是引路人和设计师，你们仔细想想，你们的力量来自哪里？”

“不是从揭开蒙在灵魂上的厚厚尘垢，从认识到自己遭受的苦难开始的吗？”

“不是发自心底的相信，认清痛苦，面对真实的世界开始的吗？”

“不是相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再一点点的改变自己，改变世界开始的吗？”

李奇的话语如重锤般，震撼着每个代表的心灵。

“信仰之力来自凡人的灵魂，来自你们自己，这不是神祇的赐福，这是每个凡人天生就有的神性。”

“我们费共的信仰之力，来自坚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条道路的灵魂。我们的女神，只是指引这条道路，肯定这条道路。”

“她不会回应凡人的祈祷，不会直接给凡人赐福，她与这条道路同在。只要不偏离这条道路，她也就与你们同在。”

“所以啊，她不需要你们诵念神名，不需要你们膜拜她的形象。只要大家坚定的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就会越来越强大。”

“任何以女神之名，用神名和形象获得的信仰之力，都偏离了这条道路，这也就远离了女神，这是条邪路。我们相信是有邪神在有计划有组织的渗透和侵蚀费共，我们将这首会歌翻译成通用语，就是要澄清大家的信仰，让大家远离邪神的蛊惑。”

“很多人都在学习班里受过培训，知道我们的道路是由一个个节点，一个个思考，一门门知识构筑起来的。认真回味这些知识，想想看有什么地方提到了，我们的力量来自他人的赐予？我们的未来来自于女神的恩赐？我们要做的不是靠自己奋斗，而是靠诵念女神的名字，祈祷女神降下神迹？”

随着李奇的话语，一个个代表目光回归清灵，脸上重新绽露出激动和喜悦。

“不要沮丧，不要彷徨，道路在，女神就在，女神会一直陪伴你们。”

李奇微微笑着说：“以赤红女士之名，我可以指着冥河发誓，这句话绝对没有虚言，女神一直跟我们同在。”

小红在旁边蹦蹦跳跳：“哟嗬，就像我跟大家同在一样！”

代表们欢快的笑了起来，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小红也是个魔女。在新闻节目里，在幻景里，甚至很多战斗和工作用的魔导器上，解说影像和声音都是小红，她的确随时随地都跟大家同在。

李奇、魔女们还有高层都暗道，不是像，本来就是。

原本一些高层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公布小红其实就是女神会更好。可看到今天她这个样子的表现，跟欧萝拉的落落大方比起来，随时都会爆发逗比病状的迹象，简称“爆逗”，也就彻底绝望了。

“原来是这样，道路是一个个思考，一门门知识累积起来的。看来我的动摇，是因为知识还不够，对自己和世界的认识还不深刻。”

凯恩正因为信仰重新坚定而欣慰加痛苦，谎言之子在他心底叫道：“不可能吧，这一定是假的！”

凯恩有些讶异，怎么了？

“道路和神祇的确是合二为一的，但神祇永远只会把凡人的灵魂，把信仰之力视为食粮。神祇是不会干出违背自己利益的事情，信仰之力的归属更是神祇的根本，怎么可能公开的宣讲信仰之力归于凡人呢？”

谎言之子的叫嚣凯恩还不是太明白，但接着的论定让他有些理解了：“除非这个神祇用凡人之心控制了神祇之心，这就是人神合一啊，这怎么可能？”

可谎言之子自己也陷入了迷惑：“另一个可能是……的确存在着全心全意为凡人服务的神祇？这就更荒唐了。”

“看来只有继续学习，继续成长，才能接触到更深层次的秘密。”

这一刻，凯恩和谎言之子的心声合在了一起，竟然难以分辨谁是谁。

上午的会议内容就是以一首会歌澄清信仰，中午草草吃过盒饭，下午进入到组织建设的议程里。

“这个委员……能干什么啊？”

在上午的议程里，因为那一句“也不靠国王和神祇”，更坚定了离开决心的赫里扎尔，对即将要产生的费共中央委员会感到好奇，于是在分组讨论的时候问到了阿图尔。

“相当于至高议会的议员……不，理事议员吧”，阿图尔也不是很了解，但比赫里扎尔懂得多：“费共和神陨高原上的所有大事，都会由中央委员会来决定，当然也只是大事。哪怕是军团要装备什么魔导枪这种事情都还算不上，最多是由军事委员会下面的装备小组来做决定。”

赫里扎尔随口道：“那么阿图尔，你肯定会当选委员吧？”

“也不一定，要大家都支持啊”，阿图尔热情的揽着赫里扎尔说：“导师说了，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费共成员，但在魔工委所作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一大的中央里会给我们这样的人留一些委员席位，这样才能向中央发出我们这些人的声音。所以，支持我吧赫里扎尔。”

他眨着眼睛说：“等我们的奇观工程启动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大家一起做呢。”

赫里扎尔皱眉：“奇观工程？”

这个事情他听说过，费共似乎决定要搞一项难以想象的大工程，不过至今都还是各种传言，没多少人知道细节。

阿图尔说：“这是绝对的机密，不过明天的组别会议你就知道了，毕竟你也是科研领域的代表啊。”

那真是不错，赫里扎尔哦哦点着头。

一转头他抽了口凉气，等明天开过会了，知道了这么一项绝对的机密，然后他再离开，就算有罗文娜的庇护，也落不了好吧？

忧虑和惊惧让赫里扎尔瞬间出了半身汗，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装病不参加明天的会议。

五百四一 公有制与大同主义初级阶段

统合区现在已经对外开放了，大会堂外的行人不断驻足，不多时就汇聚了成百上千的围观者，不少都是拿着话筒面对浮游摄像机做直播的“幻客”。

还好外层有黑皮甲灰制服的安全员充当第一层屏障，不然守护大会堂的军团士兵也成了骚扰对象。

安全员不仅阻挡无关人等，还将企图溜进会场的那些摄像机甚至法师之眼拿下，不过有些人借着特殊身份混了进去，他们就莫可奈何了。

那都是些不到十岁的小家伙，穿着赤红大学候补学员的制服，排着整齐的队伍，安全员还以为是特别安排不敢阻拦。直到军团士兵拦住，才知道他们是唬人的。

领头那个小男孩赌咒发誓的道：“我们就扒在窗口看，绝对不进去！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扒窗户听殿下和枢机们讲课呢。”

拦住他们的是个上尉，冷冷的道：“既然在厄普西隆呆过就该知道纪律！”

小男孩耍赖：“我查过条令，没有不准我们候补学员旁听大会的规定！”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禁止任何没有获得允许的人越过这条线”，上尉低头俯视小男孩：“你们得到允许了吗？没有的话就在禁止之列，这就是纪律，懂吗？”

“懂……”

小男孩随口应着，身影骤然一闪，越过上尉就向里面冲去，快得拉出了虚影。却不料又一道虚影瞬间撞上了他，将他拎了回来。

“竟然用援护抓人！”

小男孩悲愤的道：“原来你是个堡垒！”

看看上尉胸前的名牌，他又哼道：“尤斯卡尔，我记住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手上这枝已经淘汰了的魔导枪，最初还是我负责测试的呢。我进费共的时候，你还在哪里给贵族老爷看门吧？”

他又指着队伍里一个金发小姑娘说：“知道她是谁吗？萨尼娜-普雷尔，听到这个姓氏就该明白了吧？”

再指着一看就是兄妹或者姐弟的两个小孩说：“知道他们俩是谁吗？杰克和杰莉，是小红殿下的学徒……”

“丹尼尔-康拉德”，尤斯卡尔语调毫无变化：“年纪小，资历老，或者是谁的亲友，就能无视纪律，钻条令空子，给别人的工作添麻烦吗？”

丹尼尔呆了呆，心虚的嚷道：“我、我们哪有！？”

“那就离开这！再捣蛋我就要通报你们的导师了，到时候档案里多出一条不良记录……”

尤斯卡尔正说着，丹尼尔转身挥手：“我们走！”

看着这帮小家伙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迈着凌乱的步子离开，尤斯卡尔无奈的摇头：“这帮小鬼……”

小小的队伍来到会堂侧面，丹尼尔对杰克和杰莉说：“看到了吗？我们的士兵纪律严明，哪怕是我的面子都不给！”

兄妹俩愣愣的点头，虽然丹尼尔之前说“我丹尼尔的面子谁会不给”，可他说话很靠谱的样子，哪怕前后矛盾也觉得他总是有道理。

金发小姑娘萨尼娜说：“丹尼尔，我们还是回学校去练习吧。”

“这里正在开的大会是要写入费恩历史的大事啊”，丹尼尔遗憾的道：“可惜我连扒在窗户上偷听的机会都没有。”

他转着眼珠说：“我们去帮安全员吧，这样也算是参加了大会，为大会做了点工作。”

萨尼娜怏怏的道：“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一点也不有趣，我想回去练习联合计算术。”

丹尼尔努力劝说:“这时候走了，长大以后你会后悔的。”

“好……好吧，就一个小时”，萨尼娜勉强答应了。

杰克和杰莉懵懵懂懂的跟着队伍，跑去外层的警戒圈给安全员们添麻烦。

兄妹俩对这座大会堂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概念，老实说这几天他们经历了太多变化，还完全没办法适应。

先是桑妮把他们带到那个奇怪的地方就不见了，而后换成那个自称小红，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姐姐，说她就是桑妮。

如果不是小灰见到小红的反应跟见到桑妮一样，他们还不敢相信。当然，稍稍接触，就发现小红的确就是那个桑妮。小红那股傻乎乎的劲头，跟桑妮一模一样。

而后小红带着他们到了这个地方，让他们进了什么学校，跟以这个叫丹尼尔为首的小孩们混在一起。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同龄的小伙伴，他们当然很高兴，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大会堂的事情，离他们太遥远了。

若干年后，他们终于明白，丹尼尔当时说的话真是太正确了。

………………

大会堂里，中央委员会的推选正在进行。

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大家的信仰还有些杂乱，对革命理论的掌握还不到位，相互之间的了解也还不够，所以并没有搞什么民主选举。而是由原有的领导层提名，再按民政和经济、科研和工程、军团这三个组别进行分组讨论。

赫里扎尔终于明白阿图尔为什么对自己态度骤变，阿图尔已经被内定为委员，但如果有代表提出异议，组织部就会做相应调查。哪怕没查出什么问题，如果反对者太多的话，这个资格就会被取消。

按照费共的说法，中央委员必须是令大家心服口服的人。

给“友好人士”留的委员席位不多，阿图尔是其中名望和地位最高的，反对者应该没几个。但如果是赫里扎尔这个曾经的师兄弟，以及魔工委的同事反对，影响就太大了。

“当初把我压在魔导枪研究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赫里扎尔恨恨的想，笔悬在空中，满脑子想着在阿图尔的名字上划个叉。

再一想，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又何必再花精神跟阿图尔闹。就让那家伙窝在这里过他的小日子吧，海阔天空的新世界正等着自己呢。

于是他在阿图尔的名字上画了个勾……

一百个中央委员很快就产生了，果然都是大家想到的那些人。除了原有的费共高层外，其他人的事迹在亡灵战争期间耳熟能详，包括万物可食会的几个德鲁伊和巡林客。

之后大会公布了新的费共中央领导层，包括中央委员会的分项委员会以及枢机局的构成。

枢机局精简了编制，作为费共的最高决策机构，只设了常务部、组织部、纪律部、宣传部。

常务部由李奇、欧萝拉、小红、蒂丝、史丹、甘比特六人组成，除了总枢机李奇，其他五人都担任枢机。蒂丝负责组织部，欧萝拉负责纪律部，小红负责宣传部。

让大家讶异的是原本的老枢机塔伦斯离开了枢机局，只担任训导委员会的主任。这个委员会负责赤红大学以及神陨高原之外的信仰发展，看来老枢机是要专注在信仰训导上了。

中央委员会除了枢机局和训导委员会，还设立了军事委员会、民政经济委员会、科研工程委员会，分别主管对应事务。

费共中央委员会首席委员，枢机局总枢机李奇兼任军事委员会主任，史丹担任民政经济委员会主任，尤赞担任科研工程委员会主任。

最后一个主任让现场的画风有些违和，不过看到小红那么个萝莉都当上枢机了，也没人说什么，何况费共的科研工程工作的确是这个圆滚滚的魔偶在掌总。

宣布中央委员会的构成时，李奇用随身助手跟小红嘀咕：“咱们这是党政不分啊，真的好吗？”

虽然这个方案是大家讨论出来的，可李奇脑子里转着地球世界的经验，总是感觉心里没底。

小红回了一句：“因地制宜，实事求是。”

李奇很喜欢现在这种沟通方式，小红用这具分身降临主位面，虽然还能直接跟他“心灵感应”，但因为要经过主体转发，小红嫌碍事就不喜欢用。这样的沟通，才是两个人平等相处的正常方式啊。

小红接着说：“咱们就这点人，难道还要学着地球世界那样搞几套班子？在这里信仰是不是坚定纯粹，信仰之力就是证明！”

李奇可没她那么乐观：“我们的信仰是很多个点凑起来的，如果抓着一点偏离的话，也会出问题的。”

小红自信满满的道：“只要深入学习我这个矛盾魔女带来的辩证法，大家就能兼职。两个点就是一条线，三点一个面，四点就立体了，足以让赤红信仰站稳。没错连你现在也只能兼一个其他职业，这说明你对辩证法的掌握并不深刻。”

“所以啊，你担心的问题，完全能从信仰之力这个角度去解决。我们不需要假惺惺的搞什么民主，那是在没有信仰之力的世界不得已的办法。信仰之力证明谁的信念更坚定，谁对革命和大同主义的理解更深刻，谁更有资格代表大家做决定。”

李奇赶紧怼她，这家伙的思想又开始放荡了：“民主哪来的假惺惺？人人该有的基本权利就被你这么轻飘飘的否定了？按你的说法平民永远只能接受别人的代表，不能为自己出声？”

小红怼了回来：“你是说那些自主意志薄弱得风吹就散的家伙？让那些没有基本逻辑思维和正确三观的平民也来决定国家大事，用他们的数量制造多数民意，把民主政治变成民粹政治？”

“国家就应该由我们费共这支先锋队来领导，在费恩世界这是有信仰之力背书的真理！其他人想要指手画脚，就先成为人民！”

最后一句她换成红字还加了粗：“不要把民主跟人人一票那种选举政治划等号，民主是人民当家作主，记住，是人民！”

“那你也不要把人民跟赤红职业者划等号啊”，李奇说：“现在会场里不少不是赤红职业者的人还成了中央委员呢你怎么说？”

小红语塞，好一阵才回道：“至少二者的概念大部分重合嘛，剩下的外延我们可以慢慢研究。”

这的确是个需要慢慢研究的问题，李奇深深的感觉到，即便是完成了人神合一的小红，跟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依旧存在着分歧。

这时热烈的掌声响起，庆祝费共一大中央组建完毕，两人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

后面环节的内容相当重要，那就是阐述公有制。

“大家要正确和深刻的理解我们提到的公有制，这并不是一项分配制度，不要把它简单的理解为把本该属于个人的财富集中在一起，再做重新分配。那些攻击我们所提的公有制就是神产制的说法，就是这样将两种制度混淆在一起的。”

欧萝拉的诵读沁人肺腑，悦耳嗓音让枯燥的言辞也如歌咏般动听，如果沉浸到这些话所描述的事物深处，灵魂就会感受到一股股隐隐的悸动，那是足以成为信仰的真理在歌唱。

“在我们用阶级理论阐述凡人世界的构成和演变时，就谈到了所有制的本质。所有制不仅决定了财富的分配，还决定了阶级的划分，决定了社会的基础构成。”

“神产制描述的是凡人一切归属于神祇的主张，是在为教会聚敛财富做遮掩，这样的所有制决定了凡人与祭司在经济甚至人身上的归属性质。”

“要理解所有制，我们需要简单的了解社会生产的真相。”

“我们知道，人本身是能制造财富的，不管是用手脚，还是用我们的灵魂之力。另外工具可以让人更多的制造财富，一个人用手挖矿石和用锄头铁锹挖矿石的差别，大家都很清楚。”

“我们把人之外的工具、场所或者必要的条件称为劳动资料，把承受劳动的对象，比如原料之类的东西称为劳动对象，这两个加在一起就叫生产资料。所有财富，都是凡人通过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创造出来的。”

“所有制描述的就是凡人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形式，在神产制下，不仅生产资料归属于以祭司为核心的统治阶级，凡人本身也没有独立自主的地位，甚至凡人也被物化成生产资料。”

“我们费共的主张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就是我们要施行公有制的原因。”

“更复杂的理论大家可以慢慢学习，我就从平等说起。我们主张诸灵平等，凡人平等，这是所有追求善良美好之人的共识，是亘古不变的理想，对吧？“

“那么要怎么做到平等呢？我们费共认为，只有在经济基础上实现了平等，才会带来真正的平等。”

“如果制造财富的生产资料，甚至凡人本身，都能明确归属于某个或者某些个体。那些个体再通过生产资料的占有，将其他个体变成雇工甚至奴隶，通过剥削他们的劳动获得更多财富，同时获得更多生产资料乃至实行垄断，那凡人平等又从何说起呢？”

欧萝拉说到这，小红给李奇发去消息：“西方世界宣扬的人人平等，就是在用选票掩盖这个不平等的本质和真相啊。”

李奇回得很干脆：“同意。”

小红：“咦，这个你怎么不跟我争了？”

李奇：“难道你说屎很臭我也要跟你争吗？”

小红：“我还以为我们的共识就只限于屎很臭这种事情呢。”

李奇：“错了，我们的基本共识不还包括你很二吗？”

小红：“你皮痒了啊别以为我现在只是魔女就收拾不了你！”

费共的两位最高领导在无聊斗嘴，欧萝拉却在辛苦的讲解公有制。

“在这里要澄清一下，我们倡导的平等并不是平均分配，不是结果上的平等，而是每个人获得劳动机会的平等，通过劳动获得财富，满足自己需求的机会平等。”

“所以，公有制指的是生产资料的公有，是生产资料不会被某个和某些个体单独占有乃至垄断。在公有制下，人们可以平等的使用生产资料创造财富，并且不会将彼此置于专属于某个或者某些人所有，为他们创造财富的过程里，更不会占有他人的劳动成果。”

“我们相信，这样的所有制，会最大程度的激发每个人的劳动热情和智慧，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会让每个人从各种束缚中挣脱出来，走向真正的自由。”

“我们也知道，完全的公有制只有在彻底实现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同主义世界里才能存在，是我们这条道路的终点。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一步步的摸索和建设。”

“为此我们确立了在神陨高原实行公有制的初期形态，我们称之为大同主义初级阶段。”

“我们会确保每个人拥有足够的，满足最广泛需求水平的生活资料，包括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同时我们将所有需要多人以上劳动才能创造财富的生产资料确定为公有，具体是多少个人，我们可以在稍后的分组会议里讨论。”

“在公有制下，我们致力于创造这样的条件：所有需要多人劳动的组织，都会对所有人开放，只要具备天然条件，就可以加入到生产里，依照按劳分配的原则获得报酬，注意这里的劳指的是劳动价值而不是劳动量。”

“我们会在必要的生活物资上，实行按需分配的制度。在此之外的生活物资上，我们会以贡献点数为基础，施行按劳分配的制度。再加上多人生产资料的公有制，这就是我们的大同主义初级阶段。”

李奇和小红又有了讨论。

李奇：“既有按需分配也有按劳分配，既有公有制也有私有制，这能叫大同主义初级阶段？你定下这个标准的时候不觉得脸红吗？”

小红：“别老是拿地球世界的概念来对比，基本生活资料可以按需分配，这怎么就不是大同主义了？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有房子住，在地球就算搞成了核聚变也没指望吧？”

李奇：“那为什么非要留下私有制这玩意呢？不仅允许个体户存在，还允许合伙企业存在。未来几个传奇要合伙的话，不知道要拿走多少个点的鸡地皮呢。”

小红：“这不是你在嚷嚷要循序渐进，步子不要太大扯到蛋吗？你说得有道理啊，我们还没琢磨出怎么发扬公有制生产关系的优势，超越私有制下资本对生产力的推进力量。而且我们的社会规模还很小，需要在底层有足够弹性，确保那些高级职业者在新的生产关系下发挥出更高价值之前，还能有必要的发展空间留住他们。”

李奇：“没想到你还能虚心纳谏。”

小红：“其实我很不爽的，我觉得合伙企业的股东规模不该超过三个人，单个人的股份不能超过一半。”

李奇：“这样就能随时让合伙企业崩掉变成个体户？你还真是阴险啊。三个人不行，限制太大，意图太明显了，你这完全是跟刚才我说的那番道理对着干。”

小红：“那你提的八个人也太多了啊，雇工不能超过三个，合伙人却可以有七个，不怕大家都用合伙人的方式来招雇工？”

李奇：“这不是更好吗？”

小红：“你还说我阴险！”

两人在前排嘀咕，代表们在后面嘀咕。

角落里，梅恩问山姆：“你听懂了吗？”

山姆使劲摇头，又肯定的说：“但我能明白一件事，的确只有保证凡人之间不通过占有生产资料剥削其他人，才能实现真正的平等。”

梅恩冷笑：“所以，你仍然准备跟着弗洛多回红石，成为他的生产资料？”

山姆抱头，虚弱的道：“我发过誓，而且他又不是把我当生产资料。”

“那就是你会把别人当作生产资料，会去剥削别人对吧”，梅恩继续鞭挞山姆的心灵。

“我……”

山姆痛苦的挣扎：“我会当个好人的，真的，我会努力的。”

梅恩毫不留情：“贵族老爷对奴仆再好，也是恩赐和施舍，那是伪善！”

山姆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又蜷缩成了圆球。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凯恩正心神激荡着。

“说得非常粗略”，谎言之子赞叹道：“但能自圆其说，这是我从未听过的谎言。”

此时它完全没理会凯恩的想法，自顾自的嘀咕：“语法有些熟悉，很像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一些零散言论，难道赤红女士真是从黑暗时代走过来的神祇？或者是一帮奥术师发现了黑暗时代的秘密？”

“而且在刻意回避跟现有秩序的关系，只是跟大家都批驳的神产制对比。公有制，对应的不就是私有制吗？私有制不就是亘古至今都不变的永恒法则吗？他们企图推翻这样的法则啊，他们要跟整个世界为敌啊！”

“真是疯狂……而且美妙的事情，所以这必定是谎言啊！”

“但就是这样的谎言，才如此有力，足以支撑和编制出这么丰富多彩的信仰之力，说明这是由若干个真理包裹的谎言，那么就需要辨别哪些是真理，哪些是谎言。”

此时的凯恩也没有理会谎言之子的絮叨，他已经止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我能更深入的去学习和理解，并且没有包含着谎言的话，那必定是足以让我奋斗终生的事业，可恨……”

五百四二 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和真正的奇观

大会第一天完成了信仰澄清、组织建设和统一公有制认识这三个大课题，当晚举办了简单但也堪称精致的晚宴，而后代表们在大会堂旁边的礼宾馆休息。

因为大会开得太仓促，没做多少准备，礼宾馆条件不咋的，代表们差不多是四五个人一间屋子。但没有人抱怨，反而为能有伴儿畅谈感想而兴奋。李奇、魔女和枢机们不停窜访，一间间屋子跟代表们见面，虽然只是打个招呼聊几句，也让代表们如沐春风。

如果没有从医院调来的护士像对待病人那样监督他们入睡，连安宁神术都不惜用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彻夜不眠。

第二天一早，礼宾馆里白光闪烁，职业是荆棘牧师的代表给自己和其他代表用上心灵荆棘，精神抖擞的再赴大会。

今天的会议内容就很务实了，就是谈贝塔城乃至神陨高原未来的发展。

李奇先谈了神陨高原的安全形势，他通报了克斯特王国的最新形势，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神陨高原和克斯特王国未来必有一战。为此他宣布，费共领导的军团虽然在规模上不会再做太大的扩充，但装备、战术和官兵等级，都需要作尽快提升。

“当然，我们的科研和工程人员也会为我们开发更为强大的技术装备。保卫神陨高原所有人民的安全只是我们在军事上的最低目标，我们的目光放在克斯特王国。”

李奇这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来自军团的代表们振臂欢呼。

“你们的总枢机没有提一句曙光女皇，没有谈一件跟帝国有关的事务，很明显，费共在刻意跟那个新生的帝国保持距离。这必然跟赤红女士的真相，还有费共的真实意图有关。稍后再关注一下女皇的态度，就能看出女皇对费共有多了解，或者有什么样的默契和协议。”

等凯恩欢呼之后，谎言之子才幽幽的说，现在它对费共内外的一切细节都很感兴趣。

凯恩没理会它，现在他抱定了主意，只要没被控制，没被发现，他就完全忠实于自己，不再犹豫彷徨。

之后是史丹谈民政和经济方面的事务，他报告了现在的民生状况，结语令代表们心有戚戚，生出一股傲视天下的豪气。

“在我们神陨高原上，没有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地方住的穷苦凡人，没有人死于饥渴，死于风雪寒霜。只凭这一点，不管是哪个王国的王都，甚至是曾经的瓦伦丁和迩香，都比不上我们。对凡人，尤其是平民来说，我们这里是当之无愧的天堂山！”

接着史丹表示，这并不是费共治理神陨高原的目标，之后费共会通过市政厅和相关管理组织，继续推进民生和经济建设，不仅要消除穷困，还要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

而后谈到的治安问题，让梅恩竖起了耳朵。

“对！市政管理法规还不健全！”

“除了酒驾之类的粗略规定，交通管理几乎就是空白！”

“好多法令都是抄的王国法令啊！这完全没有新气象！”

“是的，该展开这样的大排查了，中央街道事件必定有奸细捣鬼！”

看她握着拳头绷紧身体，恨不得冲上台去的样子，山姆赶紧做好了只要她蹦起来就抱住那双大长腿的准备。虽然那么做也不过是让那双腿多了一个挂件，但能拖住她一下也是好的。

虎视眈眈的同时，脑子里溜过一丝杂念。就这么跟弗洛多走了，梅恩没人照顾，她这脾性，早晚又要出事。这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去她住处做客的时候，胸罩内裤胡乱丢在床上，真是不堪入目，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一时间，弗洛多和梅恩就像天枰的两端，压得他这个指针左右不停晃动。

而后尤赞做的科研和工程报告，以及发展规划，大多数代表就没细听了。一是内容听不太懂，尤赞的措辞夹杂了大量怪异用语和名词，显得很晦涩。二是圆滚滚魔偶的机械嗓音听起来不习惯，偶尔弹出几条机械臂来比划的画面也让人难以适应，也就魔法师、德鲁伊和奥术师之类的技术人员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它提到的迫切问题，大家还是很关心的，比如稳定、高效、可靠和廉价的能源。

尤赞简要阐述了能源为什么是制约生产力发展的核心要素，它解释说，费恩世界虽然存在着超凡之力，并且无比强大，但这些力量都以急速释放的方式用在了破坏和变化上。只有可以控制的，稳定可靠的力量，才能成为支撑神器和魔导器的能源。

魔晶石、神性水晶和源石这样的资源总体看来是匮乏的，直接依靠这样的资源无法满足战斗和生产的需要，这正是科研领域当前的头号课题。

尤赞展望了三类能源，一类是用于城市结界和大型魔导设备的新型神力井和魔力井，一类是用于车船浮空舰之类魔导器的魔力神力炉，另一类是在魔导枪甚至随身助手这种小型魔导器上用的充能电池。

尤赞说了“电池”后赶紧改口，可技术类代表早就听习惯了。

上午就是这三场报告，下午是分组会议，军团、民政和经济、科研和工程三个组别分别在大会堂的侧厅里讨论各领域的具体事务。

赫里扎尔惴惴不安的跟在阿图尔身后进了侧厅，昨晚他是准备请病假，正想找阿图尔说，没想到李奇带着魔女们来串门，这病也就没法装了。

侧厅里汇聚了来自研究院和魔工委的二百多名技术人员，当李奇、小红和尤赞一同入场时，大家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总枢机没有去其他两个分组会场，而是直接来这里，说明对这方面事务是最关心的。当然，这多半是跟传言中的“奇观工程”有关。

对所有技术人员来说，参与大工程的感觉就像军人参与一场大会战，名留青史什么的都是虚言，更重要的是那些实在的东西：预算、待遇、资历以及成长。

如果传言没错的话，所谓的“奇观工程”，是件足以改变战争样式甚至历史进程的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么必然不是禁咒之类的东西，而是超乎想象，让灵魂接受一场洗礼的伟大事物。

小红对李奇抱怨：“快揭晓吧，连我都蒙在鼓里，把人胃口钓了好几天，都快钓得人没胃口了。”

“好啦，现在要谈的是实际工作，就没必要瘫在椅子上浪费时间”，李奇招呼众人：“大家围过来，就当是在实验室或者施工现场，尤赞。”

尤赞得了指示，机械臂一挥，白光闪动，侧厅中心那张工作台点亮，投射出一个个点面，急速勾勒出一个模型。

“这是……”

看着大略成型的立体透视图，赫里扎尔跟其他代表一样，都狠狠抽了口凉气，心脏也不由自主的胡乱蹦着。

“没错，这是泰格杰尔要塞”，早就知道内情的阿图尔笑着说：“但很明显，我们再造一个泰格杰尔要塞，哪怕要大上许多，也算不上什么奇观工程。”

代表们下意识的点头，的确，泰格杰尔要塞建成的时候，他们这些大多是英雄，甚至不乏强者的中低级职业者，都已经视为奇迹了。

等眼界再高了点，就明白跟瓦伦丁和迩香，甚至很多教会的大神殿比起来，泰格杰尔要塞其实还排不上号，也就是要塞里布置的战情中心比较牛逼。

如果只是再造个泰格杰尔，完全算不上什么奇观。

再看到略微压扁，近似饱满桃核的要塞下方伸展出的构造，有人失声叫道：“腿！长腿了！”

“在我们最初的构想里，本来是没有这些腿的，它本该飞在天上……”

尤赞开始讲解：“但现在的浮空技术还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东西飞起来，所以只好加上腿，让它先在地上走……同志们！”

魔偶弹出所有六根机械臂，发出高亢的电子音：“请允许我向诸位隆重介绍，费共即将震撼世界的伟大奇观，泰格杰尔机动要塞！”

“真是不错……”

旁边小红抱着胳膊，给李奇发消息：“可就算是浮空要塞，也没有超过我的期待啊。那天你在神座上神神秘秘的说这项奇观必定能改变世界，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

“不要好高骛远啊！”

李奇回道：“你还以为真的能像捶个大金字塔或者空中花园，就什么都加二加三了？”

小红明显兴致不高：“其实我以为是神谕所或者兵马俑的，要么加文化信仰要么加军事等级。”

李奇严肃的道：“文明七是渣渣，是异端，文明六才是正统！”

又绽开笑容：“这并不是真正的谜底。”

小红瞪眼：“奇观工程不是这个？”

“保密”，李奇发去一个噤声的表情符。

尤赞的电子音正回荡在厅堂里：“横截面直径三百米，竖截面高度二百米，总重超过六十万吨！”

“移动速度相当于人类行走速度，最快可以达到每小时十公里！”

“除了群山地形，丘陵、沼泽、河流、湖泊，全都可以适应！”

“拥有抵御禁咒轰击的防护结界，加上魔导金属装甲外壳，哪怕是接连挨两发七级禁咒，仍然能正常运转！”

“装备一门威力巨大的魔导炮，指标是一炮破坏现有的军团结界，一般城市的防护结界可以在一小时内瓦解！”

“要塞内部配置有改进的战情中心，侦测半径二百公里，指挥半径一百公里！”

“要塞内部可以搭载军团级别的作战单位，执行各项任务！”

一连串指标报出来，代表们脑子里都描绘出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缓缓走到敌军的堡垒和城市前，对方会是什么表情的画面。

一座移动的要塞，的确是战略级别的武器。最关键的是，因为它的出现，敌我双方的战争都会围绕消灭和保卫它展开，战争样式也的确会为之一变。

这样的要塞真的能建成，哪怕是传奇，也不敢孤身挑战吧？

但这样的要塞，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吗？

代表们个个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样的要塞在魔法帝国时代或许不出奇，毕竟那时候浮空城浮空要塞都是寻常。可在第四纪元，那些也就几百上千吨的浮空舰都是世代传承下来的稀罕物，仅仅只是让这个六十万吨的大家伙可以自己移动，就已经超过了现有的技术水准。

“的确，要将它变成现实，我们需要研究的东西太多。”

尤赞一一罗列：“首先是浮空系统，这么大这么重的家伙，全靠腿来支撑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得用浮空系统尽量减轻它的重量。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多余的浮空核晶，而且浮空核晶的堆叠效应决定了我们不能采用过多核晶，法师联合会的通用浮空舰技术还处于严密封锁阶段，就算有，也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所以，我们得自己在浮空技术上有所突破。”

“其次是能源，要驱动这样的要塞行走和战斗，我们必须有强大的能量来源。机动要塞必须配备相当于迩香级别的神力魔力井，而且体积还要尽可能小，不仅能塞进要塞里，还得给其他设备、物资和人员腾出地方。”

“第三是材料，要让要塞动起来，显然不能用石头、木头或者紫铜之类的材料制造。从骨架到外壳，至少都得是魔钢，而且还是特殊的魔钢。我们还需要在魔导金属熔炼技术上获得突破。”

“第四是武器，要塞必须配备威力前所未有的魔导炮，在这个方面我们已经有一些构想，加上之前的经验，反而是最容易，也会最快实现的。”

“最后一项就是行走装置，也就是这些腿了。好在我们有仿生魔偶的丰富知识，这种多足结构的魔偶虽然很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只要对那种魔偶的核晶做相应的修改和调整，应该能实现控制。”

五个方面的课题摆出来，代表们嗡嗡议论，觉得除了浮空系统和能源技术外，其他三方面的课题并不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尤赞又道：“如果我们在材料技术和行走装置上有重大突破的话，浮空系统承担的任务就会减轻很多，毕竟它的作用只是给要塞减重。只要弄到几十颗浮空核晶，我们再来研究怎么配平就行了。所以难点只是在获得核晶上，而不是在技术上。”

“至于能源，我们现在有一些方向可以进行探索了。即便初期没有足够强劲的动力，要塞能动起来，能支撑起防护结界，能使用魔导炮就够了。哪怕一小时只能走两公里也无所谓，一天五十公里，用不到两个月就能跨进克斯特王国。”

代表们心跳继续加速，的确，最初说的指标是理想化的，或者说是完美状态。即便达不到那些指标，但只要机动要塞能动起来，能挡能打，就算是成功啊！

指标一减，原本还是幻想物的机动要塞，居然还真有的有可能实现，人人脸上都泛起红晕，开始琢磨自己能加入到哪些分项工程里。

赫里扎尔渐渐从目眩神迷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刚才他的确被这个机动要塞给震住了。这么一个要塞出现在战场上，多少个军团都挡不住啊！

他差点就喊出声来，我能负责什么项目？

再一琢磨，他什么都负责不了，作为魔导枪研究所的所长，整个亡灵战争期间就一直鼓捣魔导枪。对机动要塞来说，魔导枪的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也罢，反正自己要离开了……

赫里扎尔无比遗憾，无比不舍的再看了看浮在空气中的立体透视图。他很清楚，就算他在罗文娜那边打开了一片新天地，这辈子也不可能跟这样的宏伟工程有什么联系了。心中那份属于魔法师的求知之心，痛得让他直抽嘴角。

尤赞又道：“我很想亲自主持这项工程，但我还管着整个研究院和魔工委的事情，所以只能交给阿图尔来负责了。”

大家都向阿图尔鼓掌祝贺，阿图尔是费共魔导技术事务的元老，在魔工委的工作有目共睹，由他主持，没人有异议。就连赫里扎尔也振作起来跟着鼓掌，他压下心头那份伤痛，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心理准备。

阿图尔笑容满面的向大家点头致谢，再道：“我既负责整个项目，又要亲自主管魔导炮分项目，现在还缺一个总体集成的负责人。”

他看向赫里扎尔，用昵称招呼道：“赫林，来帮我吧，我就缺一个副手。”

赫里扎尔像是没听到似的，还在鼓掌。

其他代表的巴掌纷纷落到他肩膀和背上，赫里扎尔差点蹦到了半空：“怎么？怎么了！？”

对上阿图尔的眼神，他两眼圆瞪：“我、我来负责总体集成？”

“没错，别看机动要塞这玩意大，但需要像设计魔导枪那样精细，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阿图尔点头说：“你很合适，而且我们曾经是师兄弟啊，沟通很顺畅，作为副手，这也是很关键的。”

赫里扎尔嘀咕道：“沟通……顺畅……”

此刻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脑子都像是快炸了，自己真的能作为项目的二号人物，还是总体集成的负责人，参与这项奇观工程！？

“赫里扎尔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尤赞用机械臂戳了戳他，一股清凉气息渗入心灵，让他感觉好多了。

尤赞嘀嘀亮灯的嚷着：“所以，就交给你们师兄弟吧！”

等赫里扎尔回过神来，尤赞和李奇小红等高层已经离开了，现场就只有阿图尔和其他代表。

“为什么要选我？”

他艰涩的问阿图尔，对这件事情依旧还不怎么明白。

“我曾经以为，你对我很不满意”，阿图尔叹道：“但在选中央委员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包括你，这说明，你是公私分明的。相比之下，我的气量就太小了，所以……”

阿图尔咳嗽了一声，郑重的道：“更重要的是，你行的，我了解你。总体集成这样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我们会配合得很好！”

阿图尔揽住赫里扎尔的肩膀：“我们师兄弟一起努力吧，等这项工程完工了，再面对罗文娜导师，我们可以自豪的在她面前挺起胸脯！”

“罗文娜……导师……”

赫里扎尔心中荡动着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潮涌，抽着鼻子说：“是啊，我们可以的……”

大会堂的顶层，用来跟贵宾商谈要务的私密会客室里，小红皱眉道：“我总感觉这个机动要塞其实并没多大价值，对付这种武器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是想用这个当幌子，误导克斯特王国甚至其他潜在敌人的话，发动宣传攻势就行了，技术上没必要这么认真啊。”

“你作为女人的直觉第一次正确的发挥了作用”，李奇说：“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就是个幌子，但这个幌子也得认真的立起来，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我们自己，都是有价值的。”

小红拍茶几：“还吊我胃口啊，快把真正的奇观工程说出来！我马上就要回天上去了，还有八百个英灵等着我孵化……不，孵育呢！”

李奇笑道：“哎呀，你也真是辛苦啊，为了革命不惜做老母鸡，好好，我说！”

小红已经在通过本体中转，在他脑子里念《若波罗蜜多心经》了。

“泰格杰尔要塞确实也是项奇观工程，在这项工程背后，还有一项真正的奇观工程”，李奇朝尤赞挥挥手：“我给这项工程取了个名字，叫五九六工程。”

“五九六……”

小红瞠目：“别告诉我你在这发现了铀矿准备让魔法师手搓核弹！”

李奇悠悠道：“只是个比喻而已……”

这时候尤赞已经用眼睛向空中投影出一幕影像，那是尤赞在跟一个恶心的怪物交谈。

不对，那不是尤赞，是脑袋只有一圈红条的玛达拉。而那个怪物，是一直关在罗丝大神殿深处的灵吸怪麦恩德。

在玛达拉和麦恩德中间，还有一颗像是虚灵核晶的东西，在微微闪烁着，节奏跟人的呼吸一般舒缓。

小红不耐烦的道：“怎么又跟灵吸怪有关了，别再神神秘秘的了！”

“不要急，事情得从泰格杰尔机动要塞说起”，难得吊小红胃口，李奇当然舍不得一泄如注：“机动要塞这么大一项工程，要汇聚我们大半的科研人员。他们彼此必然需要相互协作，也必然要共同分享过往拥有的知识，以及最新获得的进展……”

小红耸肩：“ERP啊……”

李奇说：“如果是比项目管理更进一步的东西呢？是可以汇聚所有人的知识，哪怕一个刚加入项目的新人，都能马上获得他进入工作状态所需要的一切知识。大家的智慧融合为一体，人人都可以踩着大家的肩膀向上攀登，我们的科研进度，包括研发和建造机动要塞的进度，必然也会大大加快吧。”

小红楞了楞，猛然抽了口凉气：“你是说……eb-4.0？”

“不要被地球世界那些商业资本发明的时髦用语限制了想象力”，李奇这时候真像个淳淳善诱的导师：“什么精简制造啊，工业4.0啊，都是古往今来都有的概念，被那些商业资本拿来包装一番哄投资炒股价而已。”

“五九六工程，其实就是一个在智慧和知识上实现公有制的试验项目，表面上看它是为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工程服务的，实际上机动要塞工程是为它服务的。”

小红揉着额头叫道：“喔喔喔……说慢点！你一下子把逼格撑得那么高我的脑子跟不上！”

五百四三 五九六工程，这个名字取得好！

听了李奇的介绍，小红初步搞懂了这个东西，叹道：“如果目的就是分享知识的话，丝丝魔女的心灵网络就能办到，可惜一直没多大进展。人手不够啊，丝丝魔女要么去了军团当通讯官，要么在组织部协调工作，剩下的码农又全扑在虚灵汇编和神术法阵上。”

李奇摇头：“就算心灵网络成熟了也应付不了这种需求，差别太大了。”

“心灵网络是封闭性的网络，必须是赤红职业者，还要具备相应的能力才能进入。五六九工程对应的是各类职业甚至平民，总不能先让把人弄去改信和训练吧。”

“而且在心灵网络里，大家完全平等，相互间的信息交互看彼此个体的信任度，自由度太高，不可控的因素也太多。五六九工程要求有很精细的管理，至少起码的权限体系还是要有的，还有各种资料备份啊，归档啊，效率管理啊，总之是套冷冰冰的东西。”

“更麻烦的是这个工程是多用户系统，随时都有大量记录、归档、查询指令要运行。就算把所有丝丝魔女投入到这个系统里充当处理器，也满足不了这种级别的IO量。”

小红摊手：“这不就是台信息服务器吗？连eb4.0都算不上。”

“拿地球世界的挨踢概念来套是可以啊，实现起来就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李奇说：“就算我们把电脑搬过来，让开发人员把开发过程中涉及到的所有信息和资料都发送到服务器里，可这些文本、语音、图像、视频就算是知识了吗？信息不等于知识啊。”

“要把开发人员提供的各种信息，进行的各种思考有机的融汇在一起，形成可以直接用的知识，给每个人提供直接的参考和建议。还能像贾维斯那样，给它提个模糊性的问题，都能得到答案或者找到知识，甚至能基于大家的知识，直接提出某项建议和意见，这才是五六九工程的真正目的。”

小红翻白眼：“一开始你直接说人工智能或者贾维斯不就行了，还什么知识和智慧分享，什么五六九工程，故弄玄虚。”

李奇怼了回去：“贾维斯只为钢铁侠一个人服务，五六九工程为几百个人，以后是几千个人甚至几万个人服务。你还是码农呢，居然搞不清二者的分别？”

“人工智能什么的我的确不懂啊，让我给人工智能做交互界面我倒是在行，比如爱酱什么的”，小红转移话题说：“可不管是人工智能还是交互界面，都建立在通用计算机的基础上，我们的虚灵科技还没点出来啊。”

“为什么这项工程跟灵吸怪有关系，原因就在这啊”，李奇指着尤赞投影的画面说：“我们现在还弄不出数字化的，先弄个模拟的没问题，费恩的超凡力量可以做到这一步。”

小红捏着下巴进入思考模式：“灵吸怪虽然是吃脑子寄居人体，但也有侵夺心智、吞食灵魂的能力，难道……”

光幕里，灵吸怪的眼睛猛然炽亮，它和玛达拉之间的那颗核晶也随之变得明亮，投射出一圈虚影，如史莱姆一般扭曲蠕动着，渐渐凝固成人类形貌，在不同面目和形体间变幻着，最终固定为一个女性魔法师的形态。

小红顿时兴致高涨：“这颗核晶里……莫非禁锢着一个变形怪的灵魂？”

尤赞用电子音解说：“这是我们在狮王城获得的战利品，里面是个六级变形怪的灵魂。”

“陛下应该知道，变形怪是很可怕的类人生物，高级别的变形怪只靠易容和谎言就能颠覆一个国家。它们甚至能读取人类的思想，模拟出人类的灵魂，在学识和能力上伪装得跟模仿对象一模一样。”

“总枢机提出了五六九工程的构想后，我们最初设想用禁锢有魔法师灵魂的灵魂核晶作为……服务器，就像厄普西隆和贝塔城的那两个虚灵中枢一样。”

“可我们发现，如果核晶的灵魂被融炼过了，就失去了人格、记忆和知识，只保留下曾经达到过的力量级别。如果灵魂没被融炼过，还保持着人格的话，又无法容纳和管理足够多的信息，并且应对远远超越人类灵魂可以承受的IO。而且，还保持着自主意志的灵魂，在面对低级职业者和平民时，也保证不了安全。”

“总枢机还说，如果使用人类灵魂并且能成功的话，这项技术必然会被大规模应用，以后奴役人类灵魂就会成为常态，那就违背了我们费共的道路，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另外的办法。”

“在狮王城获得了这块禁锢了变形怪灵魂的核晶后，玛达拉正好来通报说麦恩德希望能更好的为我们服务，换取它获得更好的待遇，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到这小红恍然：“让变形怪的灵魂转换到魔法师的形态，再让灵吸怪吞噬掉变形怪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原本人格，这个灵魂就维持在了虚假的魔法师形态上？”

“陛下的睿智普照整个多元宇宙！”

尤赞尖声叫着，再道：“没错，是这样的！这样一来，因为失去了原有人格，这个假的魔法师灵魂就保留了作为魔法师的智慧，同时又可以容纳和管理无穷的信息，而且可以承受的IO上限比凡人灵魂强无数倍！”

“等等，感觉这里面问题太多了”，小红皱眉：“首先，怎么保证这个假的灵魂始终忠诚于我们？”

“我们现在是靠灵魂契约”，李奇说：“计划是由我跟这个灵魂签契约，尤赞再塞进去一个权限系统，跟我们防护结界现在用的虚灵中枢一样。”

不等小红追问，他又道：“这只是过渡方案，和防护结界一样，以后我们要将五六九工程用到其他领域，总不能还都算在我头上，成了我的私产，不然我们的公有制就失去了意义。”

“未来还有两条路，一条是等虚灵科技成熟了，就和虚灵中枢一样，将这样的灵魂服务器实现汇编化。另一条是在模拟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让它像人一样获得赤红信仰，确保永远忠诚于革命事业。这两条路或许最终又会交会在一起，不过那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高魔世界的科技开发真是让人头痛”，小红叹气：“这玩意还到底算不算人？”

李奇踌躇了一下，还是提到了之前他一直回避的问题：“老实说我心里也不踏实，变形怪虽然只是类人生物，但也是有灵魂的。按照我们费共诸灵平等的观念，我们这么奴役它的灵魂，跟奴役人类的灵魂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别当我犯了圣母病啊，这个问题我不提，未来必然会有人提出来。”

“由这个问题，追溯到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我们的大同主义致力于解放凡人，那么那些种族可以算在凡人里？”

“就只是人类、半精灵、灰精灵、矮人、半身人或者再加上龙人？半魔人算不算？艾丽的妹妹拉妮娅，如果我们能拯救的话，那么肯定是能算的吧？”

“半魔人都能算了，变形怪为什么不能算？对了，还有灵吸怪，这种东西算不算？”

“再由半魔人推论，恶魔和魔鬼算不算？”

小红哈的笑了一声：“思考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算圣母，但还是暴露了你的小市民本性，而且也证明你对理论的掌握不够深刻。”

看来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而且想通了，话语相当有力：“想想我们之前讲给大家的《大同主义宣言》，主要的观点都来自地球世界版本。‘在不同的种族和民族的斗争中，我们始终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信阶级共同的，不分种族和民族的利益’，这个表述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如果一个有灵魂的种族，可以跟其他有灵魂的种族和睦共处，不存在天然的，基于生理本性，完全无法改造，尖锐到必须分出生死，甚至以其为食的种族矛盾，那么我们就可以承认它们是他们，是我们大同主义革命要去解放的凡人的一部分。”

李奇追问：“那还是会有不属于这部分，或者游离在界线内外的有灵种族，它们呢？”

小红仰起下巴：“我记得马老爷子说过，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世界上存在着残暴的，以落后生产方式组织起来的民族，它们最终会消亡在历史的进程中。”

“恩老爷子又说过，这些垂死的民族，如捷克人、克伦地亚人、达尔马戚亚人等等，都力图利用1848年的普遍混乱，企图恢复他们在公元八百年时的政治状况。过去一千年的历史应该已经告诉他们，这样开倒车是不行的，跟马老爷子那话的意思差不多。”

“换在费恩世界，换到种族上看，这样的道理仍然是成立的啊。只要费恩世界的生产关系步入到新的时期，必然会有落后并且固守本性的种族被淘汰。”

“那些企图维护种族特权，仍然将各个种族之间的关系看作是奴役链甚至食物链的种族，不仅是革命的敌人，还是所有凡人的敌人。凡人跟它们之间的矛盾就不是内部矛盾，而是基于种族的敌我矛盾。”

这意思很明确了，变形怪和灵吸怪作为个体，或许可以争取和团结。但作为群体，这两个种族都算是人类之敌。变形怪的天性是搞事，灵吸怪的天性是吃脑子和寄生，只要它们无法克服这样的天性，跟人类可以和平共处，那就不能当作凡人对待。

其他种族，从亡灵到恶魔，再到魔鬼，都能以此推论。

有了这样的理论基础，李奇心头那点不安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小红话归正题：“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就是这么个贾维斯，魔法傀儡核心、魔法塔的塔灵都该能胜任吧？我记得风暴群岛的战斗傀儡，核心不就是魔武士的灵魂做的吗？塔灵一般也是找元素灵来充当的，当然那种用人类灵魂的邪恶法师就不提了，总之应该很容易。”

这个问题，前身是传奇巫妖的尤赞最有资格解释：“魔法傀儡核心和塔灵的确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最初我也提了这样的方案，不过因为有两个难题无法解决所以放弃了。”

“一是傀儡核心和塔灵无法理解知识，尤其是魔法知识，它们只能机械的执行指令。塔灵本来就能操纵魔法塔里的一切事物，如果再能积累知识，成为魔法师的助手，那魔法师还要学徒干什么呢？”

“第二是它们的IO仍然满足不了需求，就连灵魂最轻盈反应最快的风元素灵，即便是传奇级别，同时应付几十个查询请求就已经满负荷运转了，如果查询请求还包含着若干基于知识的思考，也只能同时进行几个思考。”

“我也提过用多个元素灵构建塔灵阵列的方案，不过每个元素灵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彼此间的沟通也存在着障碍。在虚灵科技成熟，通用计算机和数字网络成型前，这个方案也无法实现。”

小红很欣慰：“也就是说我们这个工程，并不是魔法师已经有的东西，他们短时间里也搞不出来。”

李奇笑道：“不管是法师联合会的魔法师，还是神儡会的奥术师，要搞这个东西，技术问题还是其次，他们首先得解决利益问题。”

“他们怎么可能真诚的分享知识呢？别忘了他们正心急火燎的推魔法专利法案。我们这个工程的核心基础就是知识公有制啊，而不是用专利来阻碍知识传播和利用的知识私有制。”

“就这点来说，你的觉悟算是到位了”，小红少有的赞了李奇，接着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虽然灵吸怪吃掉了它属于变形怪的真实人格，但虚拟出来的魔法师灵魂，不还是会有一个人格吗？这跟尤赞刚才说的只要有人格就无法支撑强大的信息流矛盾了啊。”

尤赞的语气有些怪异：“原本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担心，可在玛达拉做的试验里，那个虚假的灵魂很特殊。在海量的信息流冲刷下，它可以分解成无数部分，每一部分对应相应的指令，运行必要的思考。信息流很少甚至停止时，它的灵魂又重新凝聚起来，之前所作的思考，和在信息流里获得的新知识也形成了新的记忆。只要承载灵魂的核晶级别足够高，它就能源源不断的生产新的记忆，就像一个……”

小红说：“就像一个活人？”

尤赞关掉了投影，转着脑袋不说话，旁边李奇指指头，小红顿时明白他是要通过灵魂关联说话，赶紧连接本体，跟他心心相印。

“就像一个神”，李奇在心中道出的真相让小红身躯骤然一僵。

没有真实的人格……

可以应对海量的信息流……

可以将意志分解为万千微小部分……

小红恍悟，对啊，除了因为没跟信仰道路关联所以无法操纵信仰之力外，这特么就是一个神啊！

难怪尤赞不说话，李奇要用这种方式跟她沟通，是要绝对保密。

李奇曾经当过死神，而她本身就是神祇，自然明白这玩意的原理跟神祇之心差不多。

要让那些拥有莫大威能的神祇知道，那还不直接抄家伙打上门来？

这是在人工造神！

“五九六工程吗……”

小红看了李奇一眼，两人之间传递着深深的默契，她凝重的道：“这个名字取得好！”

五百四四 情报特科和公安九科

大会第三天是更细致的人事调整和工作安排，之前费共对神陨高原的管治都套着公爵领地这层皮，以贝塔城为主体，什么都扛起来，各方面事务靠自治性质的委员会打理，显得很杂乱。

现在费共梳理出了阿尔法、贝塔和厄普西隆三个行政区，这也是第一次正式宣布厄普西隆的存在，三个行政区归由费共领导的民政厅统管，梳理出了完整的政务管理体系。

史丹升任民政厅的厅长兼贝塔区区长，塔伦斯以赤红大学校长的身份兼任厄普西隆特区的区长，阿尔法区的区长是与史丹和甘比特等人同期的学弟伊莱恩。

民政厅下设公共安全局、市政工程局、基础保障局、经济管理局等部门，各区设分局，主要负责社会治安、生活资料保障、市政建设和维护、农工商个体户和合伙企业管理等工作。

跟民政厅同一等级的部门还很多，研究院、魔导工业委员会、基础建设委员会仍然保留，民政保障委员会改成生活保障委员会。变化在于，费共正式在这些全局性的部门设立了统合部，由统合部管理委员会，统合部主任兼任委员会主任。

军团方面，军团一级设立统合部，军团之下从营级到大队和中队，都设立费共支部，完善费共对军团的领导。

在这些单位之外，还有诸如军事情报局等直属于费共中央的部门，具体设置和人事调整就没有做公开宣布了。

第三天下午，大会在“费共大同主义会歌”的歌声中结束，跟第一天相比，歌声不仅嘹亮有力，还更加整齐。

“今天就没有给大家准备晚饭了，大家各自奔赴战场，为大同主义事业而战吧！”

唱完歌，李奇以这句话宣告费共一大闭幕，会场上响起如潮掌声。

代表们恋恋不舍的走出大会堂，纷纷合影留念。

凯恩先是跟军事组别的代表具体合影，再被同军团、同大队的代表拉住合影。之后又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求合影，甚至连守卫大会堂的红衣士兵都凑了过来，要求跟他这个战斗英雄合影。凯恩被连绵不绝的剪刀手包围，不得不长时间保持笑容，以至于脸肉都发僵了。

出了警戒线，再被一帮小孩子拉着合影后，凯恩身边终于清静了。

谎言之子冒了出来：“你的心灵很平和，看来是做出了决定。”

“是的，我决定加入情报局”，凯恩回应道：“加入情报局，我能比在军团里发挥更大的价值，能更好的保卫这样的事业。”

谎言之子哈哈笑了：“你在想，像我这样的渗透者还很多，你可以把这些同行们都抓出来？你甚至希望我帮助你？”

凯恩反问：“不对吗？这对我们两个不都是好事吗？”

“的确，我会帮助你的，这不仅能让我更安全，也的确是条深入到费共内部的捷径”，谎言之子说：“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两个？不不，凯恩，你是虚假的，我才是真实的。”

凯恩显得很淡然：“至少现在我是真实的，而你只能通过我接触真实。”

“说得对！我真佩服自己！”

谎言之子很兴奋：“作为一个虚拟的灵魂，你居然能靠着自己对自己的肯定，开始向真实转换了，真是绝无仅有的杰作啊。”

凯恩没理会沉浸在自得意满中的谎言之子，径直朝着离大会堂不远处的小楼去了。

情报局的局长圆钩并没有作为代表参加大会，如果凯恩加入情报局的话，应该也没机会出席下一次代表大会了，但他觉得值得。

“很好，我没有看错人”，圆钩还在办公室，手肘搁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托着下颌，用压迫性十足的目光看着凯恩：“我相信你会在大会上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情报局里，你能比在战场上发挥出更大作用，做出更多贡献。”

“我们情报局是军事单位，你仍然会保留军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情报局特别行动科的组员了。”

谎言之子在心底不满的叫道：“居然只是个小小的组员！”

凯恩没理会他，昂首挺胸行了个军礼。

“情报局现在有六个科，包括三个情报科和两个行动科。你所在的特别行动科没有明确的职权限定。只要是我觉得不适合其他科负责的事情，都会交给这个科去做。包括侦查、追踪、抓人，什么事都有。”

圆钩保持着那个姿势，冷冷的介绍着职责：“也不要担心自己的能力干不干得下来，只要需要，我们情报局会获得各种支持，包括出动军团。情报局只需要你对费共的忠诚，对工作的执着以及足够的冷静，当然能善于隐藏自己的话就更好了，你这张脸的条件就很好。”

谎言之子冷笑：“他是在讽刺你丑！”

圆钩再道：“待遇方面，跟在军团里一样，有特别需求自己提。”

谎言之子说：“我要吃萨其顿海岸奶酪！”

“那么，现在就给你交代工作”，圆钩接着的话让凯恩有些讶异，不是因为马上就有任务，而是应该由科长来交代吧。

圆钩很敏锐的猜出了凯恩的心思：“特科的科长由我兼任，而且你是第一个组员。”

谎言之子也有些意外：“太棒了！”

圆钩说：“第一件任务，就是调查中央街道事件，我们怀疑那起事件是由邪神信徒或者敌对势力的奸细推动的，由你去查清真相。你可以先跟波比……也就是公共安全局的局长联系，跟他下面的人对接，从安全员的现场报告开始。”

凯恩这下真的忐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一个新人？

圆钩做了很简略的解释：“情报局之前的力量都放在克斯特，在家里没什么人，现在上面决定让情报局来主持调查，我需要一个可靠的新面孔。”

他又掏出一块记录晶片：“这是各种邪神信徒和邪恶种族的详细资料，尤其要注意灵吸怪和变形怪这些类人生物，说不定就是这些家伙潜藏在暗处捣乱。”

“变形怪？”

凯恩知道灵吸怪，在他没来这里之前，费共组织冒险者清扫神陨高原的时候就抓到过，而变形怪就不怎么清楚了。

“是啊，它的本体没什么威胁，但它会千变万化，冒充其他人。高阶变形怪甚至能虚拟出冒充对象的灵魂，拥有同样的能力。如果行动中发现这种生物，就列为最优先任务，通知局里抓捕。”

圆钩的解说让凯恩心头剧震，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去办手续和认领自己办公室。

“不要把我跟那种恶心的生物相提并论凯恩”，谎言之子显然清楚他在想什么：“我是谎言之子，谎言之神的化身。虽然只是无数个化身里的一个，但绝对不是那种变色鼻涕虫能比的。”

接着他嘀咕道：“上面为什么对这种东西这么在意？”

心灵中两个声音合为一个：“说不定是在变形怪身上吃过亏。”

谎言之子的声音分离出来：“那么在查案的时候，顺便把那个家伙揪出来当开门红吧，我知道有只变形怪在贝塔城里。”

………………

“你不跟我走了？为什么！？”

贝塔城北区广场上，弗洛多难以置信的看着山姆。

山姆低着头搓着脚尖，显得异常心虚和愧疚：“弗洛多，皮克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我不放心。还有戈米斯，我也想找机会挽救他。”

“我觉得你是被那些人蛊惑了，就在城里那座大会堂里。”

弗洛多痛心疾首的道：“他们把公有制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啊，但这掩盖不了在这个地方，人们不能拥有世世代代传承的土地和房子的事实！”

山姆抬头：“包括世世代代传承的奴仆吗？如果是奴仆和自由民的话，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有保障，甚至还有学校可以学习神术和魔法！到了下一代大家不还是平等的吗？”

“平等……”

弗洛多叹气：“山姆，我们半身人为什么很少有跟人类结婚的？”

山姆瞠目：“你在想什么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所以呢？”

弗洛多摊手：“这哪里平等了？”

他认真的道：“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好人坏人，平民和职业者，贵族和贱民，凡人什么时候可以平等了？什么平等，难道不是盗贼劫掠财富的时候粉饰自己行为的借口？”

山姆抚额：“弗洛多……这个平等不是那个平等。”

弗洛多严肃的道：“好啦，总之你是不想遵守誓言了是吗？那就痛快的承认吧，真的这么想留下来，连誓言都不顾了的话，我当然不会勉强你。”

“我……我……”

山姆嚅嚅了片刻，咬牙道：“我是觉得，梅、梅恩没人照顾，不放心。你知道她身体和心灵都受过很重的伤，有人陪着总能好一点。”

弗洛多呆了呆，看看站在远处，正无聊的挥着长腿踢石子的梅恩，骤然醒悟，尖声道：“山姆！你竟然喜欢上了……”

山姆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弗洛多使劲掰开，怒声道：“不，这是你的借口！你竟然用这种借口来掩饰，你已经被蛊惑得无可救药了！”

弗洛多愤然的转身就走，山姆追了两步，看看抬腿走过来的梅恩，又停了下来。

“以前觉得弗洛多是个很不错的家伙啊”，看着远去的小小背影，梅恩摇头道：“没想到他这么……不懂事，大概是从小到大被你照顾，觉得你听他的，当他的仆人就是天经地义。”

“这时候估计他还恨恨的想着你居然会背叛他吧，让他走，让他回老家去当贵族老爷，去压迫剥削其他人吧，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她拍拍山姆的肩膀：“你还是想通了呢，恭喜你了。”

“我，我只是……”

山姆呢喃道：“我留下来，只是想照顾你啊，梅恩。”

梅恩一楞，啪的一巴掌拍在山姆的背上，把胖胖的半身人拍得趴在了地上滑出去老远。

“我、我还需要谁照顾啊！你在想什么半身人！别告诉我你在想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想那种事情！不……我是说你怎么能想那、那种事情！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梅恩脸颊通红的嚷着，一扭腰跑掉了。

山姆呆呆的趴着，痛苦的捶地：“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啊！”

公共安全局，梅恩一回来就被叫到局长办公室。

“咦，梅恩你今天特别漂亮啊，是被男朋友表白了吗？”

波比局长原本是军团领导人威尔森的部下，因为性子温吞打仗不灵醒，被安排来负责公共治安。见梅恩脸红扑扑的，随口开了句玩笑。

梅恩跳脚：“哪、哪有男朋友啊！”

“好啦，没有就没有，不然局里的小伙子们可有得哭了”，波比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如果真的有了也不要藏着掖着嘛，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爱情啊，就是足以让人们克服种族、肤色、体型这些隔阂的伟大力量啊。”

梅恩眉毛挑了起来：“局长……”

“别抬脚，我这张办公桌才刚换了不久呢”，波比不迭摆手，脸色瞬间变为严肃：“梅恩同志，交给你一个重大并且光荣的任务。”

梅恩放下腿，撇嘴道：“说……”

也不怪她跟波比这么没上没下的，她跟告死者凯蒂等人是好朋友，跟菲妮缇娜几个魔女也经常见面聊天，身份本就不一般。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费共里，上下尊卑的观念并就不强烈。

“一大结束了，你的见习期也满了，现在局里设了第九科，专门处置特别事件，我决定把你调到九科去。”

“你过去后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调查中央街道事件，这个案件已经被情报局接手了，但他们需要我们公安协助，毕竟我们直接面对群众，而且你也是当事人。”

梅恩楞了楞，脑子里闪过当时贝蒂浑身飙着血高高飞起的那一幕景象，以及之后混乱而血腥的场面。

之前广场上令她面红耳赤的事情瞬间就被抛到脑后，她重重的点头：“是，局长！我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

“不是你去找”，波比强调：“是配合情报局的人找。”

情报局……

想到弗洛多之前就是在情报局工作，梅恩冷笑：“那帮家伙能干什么事？”

“说得好！”

波比拍桌子，再咳嗽一声道：“但在外面别这么说。”

梅恩正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埋头收拾东西，一个便服青年敲了敲开着的门。

来人说：“公安九科的梅恩-霍克斯？”

对方直愣愣的语气让梅恩有些不爽，她抬头看，是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但却依稀熟悉。

对方继续道：“我是情报局特科的凯恩-丹希特。”

“啊……战斗英雄”，梅恩记起来了：“大人物啊，怎么跑情报局那鬼地方去了？凯蒂就跟我抱怨过，那地方总是死气沉沉的，就像进了终亡教会的神殿一样。”

凯恩脸颊抽搐了一下，凯蒂是情报一科的科长……

一句话不仅贬低了他的工作，还借凯蒂强调了身份，让他对梅恩的第一印象很差。

谎言之子嘀咕道：“长相不如之前那个小护士，不过身材真是不错，那双长腿……啧啧。”

工作第一，凯恩努力压住怒气，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小心谨慎的回应：“哪能跟您比呢，您才是大人物啊，听说跟几位殿下都很熟。”

梅恩一愣，自己当是朋友一样热情的招呼，这家伙却在讽刺她！

她咬牙道：“怎么着？看不顺眼？”

两人眼瞪眼，似乎有两道寒芒，无形中撞在一起。

五百四五 赫里扎尔的散热口与伊雯缇万小姐的登场

大会结束就奔赴工作岗位的并非梅恩和凯恩，因为部门新设或者工作调动，大多数人都直奔单位，尤其是那些被纳入了奇观工程的科研和工程人员。

贝塔城东区，魔导枪研究所，赫里扎尔摩挲着自己的办公桌，只觉心潮荡动，难以自已。

真的成了这项工程的二号人物了呢……

什么金蒲耳，什么魔法塔，什么广阔的新天地，那都算得了什么？

现在自己站在了一座高塔的地基上，随着高塔拔地而起，自己很快也会直入云霄，俯瞰那些还在围着渺小山石嗡嗡叫的家伙。

自己虽然是魔工士出身，但胸膛里跳动的，仍然是一颗追求真理的魔法师之心啊。

门被轰然撞开，米哈伊尔踩着咚咚的步子进了办公室。

“所长，为什么没有我！？”

米哈伊尔愤怒的叫道：“昨天你说过，我会换个新地方，一个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让我更快更方便搞设计的地方！今天开会说到奇观工程，我高兴得差点跳起丰收舞！”

“阿卡在上，那是矮人时代最先搞出来的伟迹！当时我以为你说的就是要去那里，哪怕让我不再搞魔导枪而只是拧螺丝，我都愿意啊！结果呢？”

有矮人血统的大汉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赫里扎尔：“结果调动名单里没有我！哈莱姆和乔登都调过去了，就是没有我！”

看这家伙捏着金属扳手，矮壮的身体打着哆嗦，赫里扎尔感觉头皮都麻了。他敢肯定，自己不给一个交代，而且是好的交代，脑门多一个窟窿都是轻的。

还好，当阿图尔让他选调几个机械方面的得力人才时，他就做好了安排。

“米哈伊尔，昨天我说的换地方……”

他拍了拍自己的办公桌：“就是这里啊。”

米哈伊尔还没醒悟：“这里？我要你的桌子干嘛？我的桌子用得好好的！”

不带这个家伙是对的，别看机动要塞大得出奇，可机械方面的设计比魔导枪要复杂得多。哈莱姆和乔登的性格比这家伙细致得多，脑子也灵光得多。

“我的意思是”，赫里扎尔咳嗽了两声，伸展双臂，用昂扬的语调说：“这里就是你的新地方，你会接替我的工作。”

铛啷一声，米哈伊尔手里的扳手落到地上，整个人呈痴呆状。

过了好一会，米哈伊尔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异常软弱的声音说：“我……当所长？”

赫里扎尔点头：“先代理三个月，没问题了就转正。”

“可是我……”

米哈伊尔的气焰顿时没了，搓着手彷徨的道：“让我研究东西还行，让我管这么大摊事，我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

赫里扎尔拿出领导的作派，敲着桌子说：“哈莱姆和乔登都调走了，现在所里就你一个挑头的。军团那边对魔导枪提出了很多改进要求，还要求下一代魔导枪形成枪族设计，你不上谁上？”

米哈伊尔眼睛瞪得更大：“枪族……不是说要竞争选型吗？让我来当所长，那就意味着只选我的方案？”

“什么叫你的方案，是大家的方案！开会的时候不都说了吗？要发挥群众智慧，要有团队精神，不要把功劳归于个人。我虽然去负责机动要塞负责总体集成，但我能说机动要塞就是我搞出来的？”

赫里扎尔先是训斥，再换上鼓励的语气：“军团要统一轻兵器装备，现在形势迫切，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搞竞争选型，的确给了你那个方案一个大好机会，但也是巨大的挑战。如果你的方案不行，就影响到了全军！我也是相信你可以的，才推荐你接替我，挑起这副担子。”

“我的方案肯定行！”

米哈伊尔拍着胸脯，再嘀咕道：“当然就不能叫米哈伊尔魔导枪呢，就叫……阿卡枪族！”

“总之，这里归你了”，赫里扎尔离开桌子，拍拍对方肩膀：“好好干！”

“所长……不，赫里扎尔”，米哈伊尔感激的道：“谢谢你！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我也要对你说，好好干！希望能早日看到机动要塞站起来、跑起来！”

“共勉共勉，哈哈……”

赫里扎尔笑着出了办公室，米哈伊尔扫视着屋子，兴奋的搓手，开始琢磨怎么布置自己的新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赫里扎尔跟其他要调到机动要塞工程的人员坐车直奔东区的传送中心。

虽然明天才正式报道，但赫里扎尔自认是二号人物，得先过去了解情况。其他人也兴奋异常，要一起过去看看。

机动要塞工程的现场就在泰格杰尔要塞，毕竟工程就是对要塞进行机动化改造。通过传送中心来到要塞内部，赫里扎尔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问才知道是五九六工程的人，正在做前期改造。

“五九六工程是机动要塞的保障工程，给你们提供更方便的工作环境，同时也负责保密工作。明天等人到齐了，首先要接受五九六工程的培训，学习保密规范。”

阿图尔已经在这了，对赫里扎尔和其他先到的人员做了介绍。

众人都下意识的点头，这是必须的。这么重要的工程，必然得有严密的保密措施。很多人都是魔法师的学徒和助手出身，参与魔法师的试验时甚至还有过被洗掉记忆的经历，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想起前事，不少人也有些担忧，阿图尔当然明白，笑着说：“放心，我们费共可不是邪恶的魔法师，怎么可能对大家的脑子动手脚。除了必要的封口令、行动限制和进出检查外，就没有其他束缚了，另外……”

他敲了敲随身助手，一个圆滚滚的魔偶滚了过来。

大家还以为是尤赞或者玛达拉，正准备行礼，再发现这个魔偶通体都是铁灰色，胸口有个“INV-0002”的醒目数字，就是个普通魔偶。

“这是五九六工程的负责人伊雯缇万小姐”，阿图尔给大家引荐：“她会参与到大家的研究工作中，你们所有的研究资料都由她保管。她本身也是位六级变化系魔法师，在各方面都能给大家提供有益的建议，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她交流。”

见大家目光都有些怪异，阿图尔拍拍脑袋说：“忘了说明，她真人不在这里，这只是她用来跟大家沟通的界面。她会有很多个这样的界面，分布在所有工作场所里。”

魔偶就跟尤赞一样，小脑袋的眼睛投射出影像，那是个面目普通的年轻女魔法师，对着众人点点头，用冷漠而机械的嗓音说：“大家好，我是伊雯缇万，从今天开始，我就会跟大家一起工作了，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人们纷纷回礼，已经熟悉了尤赞和玛达拉的存在，对这个“伊雯缇万”也就没什么惊异了。

“既然人都在，那就先来注册吧”，阿图尔说：“赫里扎尔，从你开始，在伊雯缇万这注册之后，才会从她那里获得对应权限和组别的帮助。”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可跟冒险者服务中心的情况差不多，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冒险者出身，并没多想。

“赫里扎尔-卡图斯，机动要塞工程领导小组成员，总体集成项目负责人。声音、掌纹、相貌、灵魂波动，我记住你了。”

赫里扎尔将手放在魔偶的圆脑袋上，感应到一股魔力波动掠过身体，他的随身助手上弹出这样的信息。

看到“权限等级一，权限序列零零二”的标注，赫里扎尔感觉自己像泡进了热啤酒里，身心都醉醺醺的。

将赫里扎尔的神态尽收眼底，阿图尔暗暗感叹，果然啊，李奇、尤赞和欧萝拉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说得对。人都是喜欢被别人肯定的，给这些高级人才尽可能广阔的发挥空间，会比给更多金蒲耳甚至给座魔法塔的激励效果更好。

当然，随着根据地生产力的发展，高级人才也会拥有更好的待遇，人人都有魔法塔也不是幻想。在那之前，先用这样的伟大工程吸引他们，让他们跟随费共一起进步吧。

不过有些事情现在并不适合直接点明，比如权限，赫里扎尔可不知道还有零甚至负一的权限等级，以及一直到负二五五的权限序列。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机动要塞工程的总负责人，其实只是五九六工程前端项目的执行主管。

他们更不知道，所谓的五九六工程，就是这位“伊雯缇万小姐”。她正如一张白纸，一块海绵，正等着吸收大家的智慧和知识，再反哺给大家。

就在阿图尔和赫里扎尔等人脚下，原本是战情中心放置法阵的封闭空间里，地上堆满了各种零件，一个年轻人正跟玛达拉围着一部没完工的“伊雯缇万界面”忙碌，这部界面魔偶上的标记是“INV-0003”。

空间中心的台子上，半透明胶体包裹着一颗灵魂核晶，无数魔导线缆插入胶体，跟核晶接触。李奇、小红和尤赞正围着这个玩意嘀咕。

李奇和小红都抱着胳膊，尤赞的三对机械臂也抱在一起，显得格外凝重。

半透明胶体里隐约出现一个身影，正是之前赫里扎尔见到的“伊雯缇万”，她开口说话，声音从旁边一部标记为“INV-0001”的魔偶上发出。

“已登记权限序列002，赫里扎尔。”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屏幕，上面正是赫里扎尔跟002界面互动的景象，李奇和小红同时吐出口长气。

“认证环节第十三次测试，成功”，尤赞晃着机械臂说。

李奇问：“伊雯缇万，对这个赫里扎尔有什么感觉。”

伊雯缇万说：“主人是问哪方面呢？力量？魔法专长？性格？品行？仅仅只是刚见面，还不能给出清晰和准确的判定。”

李奇很随意的道：“无所谓，就说说印象吧。”

“印象嘛”，伊雯缇万的反应完全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很普通，很容易被外界环境影响，但有作为魔法师的强烈求知欲望，这一点让他具备了一定的潜力。”

“果然跟凡人一样啊”，小红在旁边说：“当然只是看起来一样而已，内在的本质已经不同了。”

伊雯缇万向小红鞠躬：“当然，我是为主人服务的人工智能伊雯缇万，永远忠诚于主人。”

“你要忠诚和服务的是费共，我不过是代理而已”，李奇说：“你的信息库里有赤红教义，有余裕的时候就自己学习。”

伊雯缇万很乖巧的答道：“是的，主……不，总枢机，不过这需要足够的能源供应。”

李奇头痛似的抚额：“那当然，可只是这么低的负荷，一小时就要烧一颗四级魔晶石，全负荷的话不知道要烧多少。”

伊雯缇万没有接话，她的智慧能够分辨出这不是在跟她说话。

“还不仅仅是服务器，界面也得烧魔晶石啊”，小红指指旁边的魔偶：“等以后界面多到几百个，要烧的魔晶石数量会让你哭的，能源问题得尽快解决。”

正跟玛达拉组装魔偶的年轻人举手：“所以我建议在工作场所先安装固定界面，那样能减少很多消耗。”

“艾伦-玛希森，这事就交给你了”，尤赞随手就安排了。这个叫艾伦的年轻巫师是他从军团武装项目组里挖过来的，对虚灵科技很感兴趣，也有相当造诣，于是就成了五九六工程的核心研究员。

李奇叹道：“那就只能先用上过渡方案了，虽然只能提升一半的利用率，但至少能打破魔晶石和神性水晶的等级界限。”

“行，先跨出一小步吧”，小红拍着李奇的胳膊说：“先有一小步，才有一大步，抬腿就迈大步会栽跟头的。”

李奇苦笑：“还以为你会说扯到蛋。”

“现在可是你成天想着扯蛋啊这种不正经的事了哦”，小红回道：“相反我才是满脑子正事，既然五九六工程有了良好的开始，我也就能放心的回去了。上面还有一大堆事，我还得再逮几只天使，不然那八百英灵根本照料不过来……”

李奇赶紧咳嗽着打断她在这里泄老底，用随身助手传讯：“原来秋香和画眉真是你抓来的？”

“呃……那时候咱们穷困潦倒，哪来的本钱去买天使啊”，小红支吾道：“我是用大同主义革命的光辉温暖了她们的灵魂，感化她们跟我走的！”

“不公平啊，为什么我从来就没在你那感受到大同主义革命光辉的温暖？”

李奇抱怨了一句，担心的问：“你别真的又想去逮吧，既然有资源了就走正道，别再搞出什么乱子。”

小红抽抽嘴角：“好啦，我知道啦，啰嗦！”

李奇再想起一件事：“还有，你不是主动要求负责宣传事务吗？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小红笃定的道：“我制定好了方案，欧萝拉帮我盯着执行就好。”

“没问题吗？”

李奇也忙得四脚朝天，没工夫看小红那边的安排，他对小红的方案显然很不放心。

小红冷笑：“我们既见识过阎王殿那帮战五渣的拙劣和无能，也见识过拥有完善宣传工业体系，最善于将主旋律跟娱乐性结合在一起的鹰酱手腕，这样你都对我还没信心，你行你上啊！难道你还要鼓捣绿帽歌？”

李奇认输：“你有这样的认识我就放心了。”

两个领导斗着嘴离开了，尤赞带着玛达拉和艾伦继续忙碌。

玛达拉说：“照这个进度，明天根本赶不出来十部界面啊。”

用来给伊雯缇万做界面的魔偶完全以尤赞和玛达拉魔偶为蓝本，部件虽然可以用自动生产线造，但组装就能靠手工。还因为是保密项目，不可能让太多人参与，这几个五九六工程的核心人员只好自己动手。

艾伦看看玛达拉，再看看尤赞，正要说话，尤赞尖着嗓子叫道：“不！不行！”

艾伦说：“但可以少装两部呢，只要刮掉红漆，涂上编号就行了。”

“那也……”

尤赞说到半截改了口：“也得把我们身上的装甲、武器、空间袋什么的都拆掉。”

它嘿嘿笑道：“正好我可以测试自己的新身体，BB-8的时代过去了，哆啦诶梦的时代到来啦！”

玛达拉叫道：“导师别忘了我！”

艾伦呆住，这意思是说，剩下的组装工作全得靠他自己了？

他忽然一个激灵，看向台子上的灵魂核晶：“伊雯缇万，你能操作界面，学着我组装吗？”

“我可以试试，艾伦”，伊雯缇万说：“但你得仔细展示每个步骤，要知道我以前只擅长药剂调配，这种手工活很少干。”

“好样的艾伦”，尤赞用赞许的语气说：“我们都没想到，完全可以让伊雯缇万自己给自己装界面。她根本不知道疲倦是什么，只需要分配很少一部分意志，就能持续的做这样的工作。”

伊雯缇万发表了反对意见：“如果能源供给不充足，或者魔力冲击积累得太多的话，我也是会疲倦的。”

尤赞叹气：“能源没问题，就是魔力冲击……也就是散热，的确是个问题。”

要塞某间宽阔的房间里，工作台已经布置好了，赫里扎尔按着工作台边缘，踌躇满志。

“从哪里开始呢？”

他低声自语着：“先得有个概念图，再造十比一的模型，之后再放大。”

作为总体集成的负责人和主设计师，他的任务是在满足各项指标的前提下，让各个分项目的组件能放进要塞里并且顺畅的工作，彼此之间不会出现各种适配方面的问题。

要塞最终是什么样子的，就是由他决定的，从一般人的角度看，他就是这项工程的设计师。

“最大的问题，恐怕不是那门威力巨大的魔导炮，或者至少能减轻一半重量的浮空系统，也不是能驮着长三百米高两百米，二三十万吨重的大家伙移动的行走装置。”

看着工作台上投射出的泰格杰尔要塞现状影像，赫里扎尔不由自主的进入到工作状态。

“而是为所有这些东西提供能源的魔力井或者神力井，肯定会选择魔力井。要塞需要用到能源的系统太多了，大部分都必须靠魔力运作。用神力井就要配置太多的转换部件，系统太复杂，效率也低。”

“要为这么多系统供能，指标上说的必须具备迩香级别的能源系统还真不是夸张。这么强大的魔力井，引发的魔力冲击也是非常可怕的。普通魔法塔的魔力井要建到深深的地下，就是让魔力冲击不影响到地表的环境。”

“看起来我要面临的头号难题，不是材料，而是必须消除魔力冲击的影响，也就是散热……”

赫里扎尔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一条巨大的散热通道和若干散热口肯定是少不了的。”

大脑急速开动的同时，一缕杂念掠过，赫里扎尔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但正在思考的课题令他沉醉，就让这缕杂念像一只小老鼠般的溜过了。

哈德朗西面的某座魔法塔里，罗文娜脸色铁青的放下手。她用传讯戒指呼叫了赫里扎尔好半天了，没有一点回应。

“好你个李奇，还有欧萝拉，不放人就直接说嘛，跟我来阴的！”

看起来是赫里扎尔想走没走成，被李奇那边扣押了。

罗文娜气冲冲的飘向通讯室，打开信风之书。

“一个吃了嫩的就忘了老的，一个有了男人就忘了姑姑，今天要好好数落数落他们这对狗男女！”

五百四六 是跟她们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赫里扎尔被带回贝塔城统合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之前要跑路的事情被发现了，出了一身白毛汗。等到了通讯室，看到美丽的欧萝拉枢机一脸寒霜，要他自己跟罗文娜导师解释，才知道上面根本没在乎这事。

欧萝拉离开，赫里扎尔独自面对罗文娜，蜷着身子陪笑道：“导师，工作太忙忘了跟您说一声，我……不准备走了。”

“赫里扎尔，前几天还哭哭啼啼的求我，现在又不走了？”

罗文娜刚才跟欧萝拉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直接说吧，李奇那边是怎么威胁你的？不要害怕，我给你作主！他们俩个小混蛋为了你这点事就跟我耍手段，那就别怪我跟他们撕破脸！当初没我在那个要塞坐镇，他们能有今天！？”

“导师……”

赫里扎尔原本还在琢磨怎么把责任往上推一下，听到罗文娜这话，额头顿时泌出一层油汗，他可背不起让导师跟费共翻脸的责任！

想到对方也只是曾经的导师，自己只要站稳现在的立场，上面自然会出手维护，赫里扎尔稍稍挺直了腰：“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谁威胁。之前跟您说的那些话，就是那会脑子太乱胡说八道，是我不好，导师您怎么处罚我都认了。”

罗文娜对自己的学徒还是很了解的，从表情和姿态都看得出赫里扎尔没说谎，她恍然冷笑：“我已经不是你导师了，还怎么处罚你？你这么快就改了心意，不是威胁，那就是利诱了？说吧，给你了什么待遇？每个月多少金蒲耳？哦，你们那用贡献点数算，多少来着？再加独立的魔法塔？让你主管魔导炮项目？”

赫里扎尔缓缓摇头：“导师，也算是利诱吧，我完全无法拒绝，具体的情况我也不能说。”

刚才他的随身助手里跳出了一条信息，是欧萝拉发的，警告他不准泄露机动要塞工程，对此他自己也是认同的。要是传出了风声，谁知道有什么变化，他还能不能当二号人物呢。

“赫里扎尔！”

罗文娜怒火上涌：“就算是魔导炮项目，能跟年入百万，进法师联合会当议员，拥有无数座工坊比吗？”

赫里扎尔暗暗鄙夷，罗文娜所说的前景的确诱人，但跟主持机动要塞工程比，就索然无味了。而且认真的想，费共搞的公有制可以让自己的心思完全放在工作上，这种单纯的生活，感觉比被金蒲耳和议员那种东西包裹着的世界轻松得多。

他低着头不说话，既然说开了，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他只要坚持应有的立场，后面的事自然有上面兜着。虽然事情是他开的头，可刚才也听出来了，导师是真的想拉他过去。

罗文娜也没无聊到找他发气：“好吧跟你说也没意思，叫欧萝拉过来跟我说！”

赫里扎尔如蒙大赦，低着头撅着屁股转身离开。

出门想找欧萝拉，却差点撞上另一个人。眼角一溜看清是谁，腰像弹簧一般瞬间绷直：“总枢机！”

“被骂了吗？别担心，有我兜着呢”，李奇温和的笑着，让赫里扎尔眼角发酸，甚至生出扑进李奇怀里哭上两声的冲动。

刚才算是跟导师恩断义绝了吧，压力其实很大，心头很难受啊。

安慰了赫里扎尔，李奇对欧萝拉摆摆手，示意他一个人进去谈。

随着费共一大的闭幕，队伍的人心聚了起来，相应的跟外部的界限就清晰了很多，跟合作伙伴的关系自然也会遭遇猛烈的冲击。

佐尔德那种单纯只谈利益的伙伴还好说，小龙女嘛……现在龙族直接入场，她父亲代表银龙向特蕾希娅传达了善意，那么跟小龙女的关系必然也会受到影响，也得做好后退一步，彼此疏离的准备。

罗文娜这种既有利益也有感情的伙伴，就得谨慎处理了。李奇仍然把她视为统一战线的团结对象，但这需要她本人有继续维持双方关系的意愿。

见到李奇，罗文娜板着脸冷冰冰的说：“普雷尔公爵，您真是贵人啊，想见您一面比见女皇陛下还难。”

“大姐你不要取笑我了，我是的确分不开身啊”，李奇用熟络的语气说：“咱们是生死之交，就算一年十年不通消息，有什么事还不是说一声就到？”

“生死之交……”

罗文娜目光闪了闪，态度软化了一些：“为了一个赫里扎尔都不惜施上小手段，这是哪门子的生死之交。”

李奇摆出低姿态：“是我的错，没跟你事先说清楚。之前我们这边出了些乱子，你也该听说过，人心有点乱。我回来后做了些调整，一些工程上的事情交给了赫里扎尔负责。”

罗文娜讥讽道：“你要搞神产制，要把自己的领地和领民的财富都献给女神，人心怎么可能不乱呢？可怜的欧萝拉，被你拐上了贼船，不仅搬空了自己的领地，连姑姑都不认了，刚才还跟我吵架，嗓门那么高……”

“我们这边可没弄什么神产制，是公有制”，李奇还想努把力，罗文娜用看透一切的姿态摆手说：“换个说法而已，一样的，一样的嘛。”

她悠悠叹道：“原本我觉得你那里搞得有声有色的，前途还不错，但你现在这么搞，让我很担心啊。欧萝拉也跟变了个人似的，满口都是大道理，说得我一愣一愣的。你们要再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帮你们呢？”

“我和欧萝拉都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欧萝拉曾经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大会，结果你拒绝了”，李奇也用唏嘘的语气说：“看来你对自己现在的事业很满意。”

“不要用危言耸听的话来哄我，你那张嘴巴有什么伎俩我可清楚得很呢”，罗文娜说：“我的确对自己现在的事业很满意，我也很感激之前你对我的帮助。不过我们是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的，我可不会跟你算之前那些旧帐。”

她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明显是在交底：“我想要的世界就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金蒲耳，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这是世界上最公正的法则。谁尊重这样的法则，我就跟他是朋友，是可以合作的伙伴。谁要来抢夺我的财富，断我的前路，我会拼到底，就这么简单。拼不过是我力量不够，我认，就跟我当初被赶出风暴群岛一样，从头再来，无悔无怨。”

她对李奇笑道：“当初我以为你是个圣徒，一心践行赤红女士的大爱。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个圣徒，要把那什么大爱散播到整个费恩。不过之前你只是单纯的自己付出，现在你要求其他人也跟你一样付出，这可就不对了哦。”

“罗文娜”，李奇也不再委婉和暧昧，直接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还是朋友和伙伴。”

这话让准备了无数弹药的罗文娜一滞，脸上挂起的笑容渐渐敛去。

她有些慌张的道：“其、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态度再端正点，咱们不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吗？”

“不，罗文娜，我们跟之前不同了”，李奇挺胸昂首，脸上洋溢着圣徒般的神圣气息：“包括欧萝拉在内，成千上万的人团结在了我身边，我们共同走上了一条明确的道路。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将自己的好恶和私交凌驾于这个集体之上了。”

“这条道路跟你坚持的道路，现在或许并不冲突，但未来肯定会有矛盾，哦，其实已经产生矛盾了。如果我们还被过去的关系束缚着，只会让我们产生更大的裂痕。所以啊，我们就单纯以朋友和伙伴的身份相处吧。”

这本来是我想说的啊！

罗文娜在心头叫着，咬着牙说：“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就要清清楚楚的算账了吗？真的不后悔？你们现在连传奇都没有，再出什么事，要请动我的价码，会让你很肉痛的。”

李奇笑着说：“如果是真心要请你，又怎么会让你吃亏呢？”

微微的懊恼在罗文娜心中流淌，当然她想得更多的是这样就得不到李奇在技术上的指点了。虽然现在的视觉魔导工业做得很大，最初起家时被同行追赶的压迫感没那么强烈了，可李奇那边随口一个点子，总是能给自己启发。

“我们就这么对着投影说这些事情，也太情绪化了”，她努力挽回道：“要不你抽空……不，我抽空过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我马上要外出”，李奇耸肩：“女皇陛下交代的任务可不敢耽搁啊。”

听出了语气里明显的疏离，矜持让罗文娜没再坚持，她扬起下巴说：“好吧，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就不用找我了，让你下面的人直接找我下面的人吧。”

李奇点点头，再道：“欧萝拉那边你别担心，毕竟你是她的姑姑，过阵子她想通了，我让她送点土特产过来给你赔罪。”

鬼才要你的土特产！

罗文娜恨恨的道：”那你就不该改改你的称呼？按欧萝拉的关系算，我也是你的姑姑！”

“现在要当姑姑了？”

李奇叹气：”可我已经跟襄儿幸福的在一起了啊。”

“哪又来个襄儿……”

“玩笑而已，不要在意……”

李奇正要切断通讯，罗文娜想起了什么再问：“你给了赫里扎尔什么待遇？让他那么死心塌地的留在你那？最初他可是主动来找我想跑路的。”

“没什么，只是一个魔工士，甚至一个魔法师，宁愿舍弃金蒲耳、魔法塔甚至至高议会的议员席位，也要争取到的机会。”

李奇说：“最初我还想过邀请你的，但你既然不认同我们的道路，那就没办法了。”

通讯结束，罗文娜发了会呆，忽然拍着信风之书说：“你会后悔的！这话本该是我对他说的啊，怎么变成他对我说了？为什么啊！？”

塔灵忠实的说：“因为你确实后悔了。”

罗文娜反驳道：“我很快就会是至高议会的理事议员，魔法专利委员会的分会会长，皇室传奇，还有联合通讯委员会的监事，我怎么可能后悔！？”

塔灵还在絮叨：“你刚才在拨衣服上的扣子，那是准备装作不小心露出胸脯好把气氛变得暧昧，然后可以转到以前的话题上。你在想，当初如果跟欧萝拉一起跟他发生不可描述的关系，或许事情不会……”

“闭嘴！当初为什么我会那么蠢，要用你这个玲珑风灵当塔灵！”

罗文娜挥手把塔灵驱逐回灵界位面，做了个深呼吸，脸上泛起的红晕渐渐消散：“或许吧，但要我认同他那条道路，那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能交给别人！？”

通讯室里，欧萝拉投进李奇的怀里，刚才她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李奇跟姑姑摊牌了……

“没办法让你姑姑加入进来，就得拉开关系，不然像赫里扎尔那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我们处理起来就太麻烦了。”

李奇拍着欧萝拉的背安慰她：“让她先冷静冷静，不是把她视为敌人了。”

欧萝拉闷闷的点头，继续抽鼻子。

李奇笑道：“也可以当作是欲擒故纵嘛，说不定她忍不住了又主动送上门呢？”

欧萝拉抬头：“欲擒故纵？你这是把姑姑当妹子钓呢？说，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心思？”

李奇赶紧大呼冤枉，欧萝拉心情不好耍起了小脾气揪着不放，逼得李奇以粉红花开威胁才逃过一劫。

“用任务当借口，逃避特蕾希娅好吗？”

欧萝拉又为另一件事担忧：“明天就是她的加冕典礼，你连通过信风之书给她道声恭喜，表示一下忠心都不肯，她会记恨你的。”

“特蕾希娅公私分明”，李奇说：“不管我个人如何献媚，哪怕是亲自去盾堡参加典礼，都不会改变她对我们这条道路的认定。”

“反而是我们这边，刚才我对你姑姑说了，我们的队伍已经凝聚起来，我不再是普雷尔公爵。我对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们费共整体。所以，我要去祝贺她，哪怕只是发一份贺信，都意味着费共向她俯首称臣。”

“费共致力于解放费恩所有凡人，凡人的幸福不靠国王和神祇，当然也不靠女皇。向她俯首称臣，跟我们的道路是矛盾的。’

“当然我们可以解释成现实需要，解释成政治策略。但未来这必然会成为我们事业上的污点，成为我们的敌人利用的漏洞。我宁愿冒一些风险，也不希望给未来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欧萝拉愕然：“但你终究是她的封臣啊？你还有普雷尔公爵的爵位呢。”

“所以，这不正是丢开这个束缚的最佳时机吗？”

李奇说：“她会明白的，她会做出决定的。”

欧萝拉抽了口凉气：“你就不怕她跟你公开翻脸，甚至把我们列为叛乱分子，当做新帝国的祭品吗？”

“我不是接受了她的任务吗？至少我们还算是她的盟友。”

李奇笑着说：“我们并不是她现在必须要解决的敌人，而且我们就窝在神陨高原，北方的克斯特王国也是早就划给我们的势力范围，危害不到她的帝国。那些曾经最坚定的支持她的贵族们，才是她现在的敌人，她会分清的。”

“是啊……她会这么做的”，欧萝拉也想明白了，现在还真是费共跟特蕾希娅划清界限的好时机。

她感慨的道：“总觉得你们两个太有默契了，默契得一步步变成敌人。”

李奇有些心虚的咳嗽，他跟特蕾希娅在“虽然我们干了个爽但我们终究会分道扬镳的”这事上的确很有默契。

五百四七 历史的滚滚车轮在这一天加速

费恩第四纪1227年11月8日，贝塔城乃至整个神陨高原看起来没多大变化，但一个个奔赴工作岗位的一大代表，以及被他们影响的人们，正悄然推动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历史进程。

在这一天，白杨小队从拘留所里接出了他们的队长戴克，小队领取了重新入籍任务，奔赴边境聚落清理魔兽，开拓土地。令戴克和小队满心欢畅的是，卖给他们集体传送卷轴的魔法师山德鲁身为执法人员知法犯法，也被责令跟他们一起去开荒，洗清加在身上的罪行点数。

同一天，卡塔蒙来到泰格杰尔要塞，加入到机动要塞工程，在伊雯缇万那里拿到了权限等级四和权限序列二百七十二的认证，以计算魔法师的身份为工程服务。没有爵位，没有魔法塔，但卡塔蒙憧憬着全新的未来，同时暗自祈祷机动要塞踏进克斯特王国的时候，自己的姐姐和弟弟不会愚蠢到对抗这样的要塞。

他同时还带来了超算所的最新产品联合计算器，有了这玩意他就不必当人肉算盘了，甚至他都不需要再负责计算工作，而只是维护这些计算器。定期用联合计算术校准，以及教其他人怎么使用。

一大早梅恩送走了山姆，山姆被调到民政厅，去贝塔区东面的一座传送堡垒，现在叫综合服务站的地方担任站长助理，照管依托服务站建立起来的小镇。两人之间虽然还很尴尬，可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还能维持正常朋友的气氛。

而后梅恩回到贝塔城跟凯恩会合，两人都板着脸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调取中央街道事件的档案开始调查工作。虽然两人都不是专业搞刑侦的，但梅恩是全程都在现场的当事人，凯恩又以军人上战场的决心投入，对侦破案件都揣着足足的信心。

日头高升的时候，魔导枪研究所的代理所长米哈伊尔衣衫不整的冲进办公室，昨晚上他失眠了。结果还跑错了地方，去了原本的办公室。到了新办公室后，召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各个项目组重新编组，然后恶狠狠的说：“我们要让阿卡枪族的威名散播到整个费恩，让所有敌人都在阿卡魔导枪的枪声下颤抖！”

几乎就在同时，贝塔城南区，一群滚滚在生态园的小河边开会。那只背上黑毛从头到尾巴拉通的滚滚说：“那么我们就行动吧，用来做魔导炸药、吸能液、充能膏、绝缘材料的史莱姆需要大规模养殖，就由我们史莱姆委员会负责把公立养殖场和加工厂建起来。用在医疗啊包装啊其他用途的史莱姆，把养殖和加工技术公布出去，让市民自己去建小型的史莱姆养殖场和加工厂。”

“史莱姆委员会万岁！”

“还有食用性史莱姆！”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史莱姆样本！”

滚滚们嗷嗷叫着，不远处，小灰扇着小翅膀轻快的在河岸边遛达。桑妮小红把她交给了卡琳照顾，这个可以变狼变怪熊的大姐姐让她感觉很亲切，生态园的环境也很舒适，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消化桑妮小红给她灌注的神力，尽快脱胎换骨。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着主人了，但年幼的龙马憧憬着能变得更强壮，能自由的飞翔，到那时候就能更好的服务主人。

她并不孤独，生态园里有很多魔兽伙伴，虽然大多数智慧还没到可以跟她沟通的程度，但终究能相互嬉戏。杰克和杰莉在厄普西隆上学，每天也会来看她。载着他们兄妹俩在空中一小段，成了她的例行娱乐。

一部蜘蛛车悉悉索索从旁边奔过，上面一堆棕皮肤的尖耳朵朝她挥手招呼着，那是她昨天才认识的新朋友，来自各个部落的灰精灵。

蜘蛛车上载着各种物资，这肯定是灰精灵们运去西南面的灰精灵自治区的。那里的灰精灵部族还不愿放弃传统生活，但挡不住年轻的灰精灵们离开部族加入新世界。部族靠自己已经无法获得足够的生活物资，费共给了他们必要的援助，具体经办的就是这些灰精灵。

“躲在地下潮湿的洞穴里干什么啊，连黯精灵的大神殿都被挖出来了。”

小灰这么想着，扭着鼻孔打了个喷嚏，对那些顽固守旧的灰精灵嗤之以鼻。

小灰也是从杰克和杰莉那里知道的消息，厄普西隆现在一片繁忙景象，这里不再藏在深山无人知。基建委主任长锤带着精干团队，开始给罗丝大神殿做装饰工程，准备让其改头换面，重见天日。

罗丝大神殿深处，伊芙又一次颓然丢下变成废铁渣的钢锭，她冲击魔钢熔炼的努力再一次失败了。无奈的翻开来自风暴群岛的技术资料，复习关于魔导金属成因的知识。

“魔导金属矿是泰坦化作大地时残留下的骨骸，经过了百万年甚至千万年的时光侵蚀，那些暴露在最外面的，或者被魔力场振荡的骨骸因为丧失了魔力，蜕变为各种普通金属矿脉。”

“如果这种传说是真的话，那么熔炼魔导金属就是一种重新魔化的过程，准确说是还原。但除了魔钢是用普通钢铁魔化而成的，其他魔导金属无法用同样的方法魔化，或许是因为我用的魔法之火还不具备触及魔导金属本质的力量……”

这本由数百年前传奇级别魔炼师留下的研究笔记伊芙一直没怎么细看，她总觉得自己的道路跟魔炼师的道路并不一样。现在看到这里，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来是我还没有掌握魔化的真正奥秘，如果从紫铜开始，尝试用一般的铜魔化成紫铜，或许会有更多发现，而且这么一来，也不必愁魔导金属矿石的产量了，魔导金属的成本又会下降一大截吧。”

想到就做，伊芙用随身助手通知物资部门，要他们准备新的材料。

罗丝大神殿顶端尖塔，黑曜石魔女学院，菲妮、缇娜甚至艾丽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睡得很香甜甚至嘴角都拉出了晶莹丝线。正在讲课的塔伦斯看了看她们，没有打扰，昨晚她们立下了冲击传奇的赌约，从魔女小院一直闹到大神殿，动静大得整个厄普西隆都在摇晃，今天自然没了精神。

薇姬倒是认认真真的在翻着书本，书的封皮是“从朴素唯物主义到辩证唯物主义”。

“把基于主观和先验的立场归为精神，基于客观和认识的对象归为物质，确立物质决定精神，精神反映物质的准则，这样就能将世界置于可以测量，可以分析和归纳，可以抽离出法则的唯物世界……”

“总枢机拆解了尼斯塔构建的命运模型，但尼斯塔仍然能推算世界的变化，这说明它的本质并不是凡人的命运，而是一个类似计算器的工具，只要给它更换……算法，它就能做到更多事情。”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凡人社会又是世界的一个子集，如果让尼斯塔换上辩证唯物主义的算法模型，分析自然超凡之力的本质，那么我说不定能重新使用魔法。这样的力量不是来自魔网，是来自对唯物主义的信仰。”

薇姬眼中闪动着浅蓝的光芒，捧着书本的手无意识的颤抖，一股浅蓝色的火焰骤然自手掌冒出，在书本上飘摇着。

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看着这股比烛光大不了多少的火焰。这是没有燃烧效果的魔法之焰，是被魔网封禁了的零级法术。

邻座的米丝惊讶的叫道：“薇姬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会用魔法了”，浅蓝火焰消失，薇姬显得有些茫然。

再眨眨眼，她心灵清澈，对米丝笑道：“看来以后我不能叫命运魔女了，而是唯物魔女。”

薇姬迎来了自己的重大变化，贝塔城北区，无数冒险者也迎来了全新的生活。

北区的安妮广场还保留着名字，面上看没什么变化，但在这里进出的人群和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改变了，至少名字变了。

他们不再被称为冒险者，而是市民或者公民，他们跟来自风暴群岛的移民或者被流放的罪犯一样，从现在开始都挣贡献点数。

他们和原有的市民一样，拥有了相同的待遇。

以平民和见习拥有一百立方米的私有空间为基准，每多一级就多一百立方米，在贝塔城或者其他服务站支持的村镇建造私宅。如果是选择现有模板的话，市政厅工程部会免费建好，如果自己设计的话，工程部就只给基础材料，额外材料和建造要给贡献点数，当然也可以自己造。

私宅配备的食水机可以得到免费的面包和饮水，也可以在公共场合设置的保障服务点领取面包和饮水。如果想吃热腾腾的或者面包之外的食物，就得花贡献点去买了。保障服务点的公共食堂可以满足一般需求，有更高需求的话，要么自己买食材回家做，要么去“个体户”或者“合伙企业”开办的饭馆酒馆消费。

服装也是同样，可以在服务点领取朴素的内衣外衣。要穿出个性，就得自己做或者去成衣店买甚至去找裁缝做。

交通方面，因为城区内禁止传送，城区提供了免费的班车。原有的交通工具也都能用，但得服从交通法规。据说再过阵子能源技术更新后，还会销售各种浮空车甚至滑板，甚至会提供给大家免费使用。

冒险者们来这里不仅是登记身份，领取基本福利，还在领取各种任务。原有的冒险者服务中心改称“公民服务中心”，冒险者委托并没有取消，相反还扩大了种类，增加了很多新任务。

除了原有的冒险、探索、捕捉和猎杀任务外，还有很多长期的任务。

比如新建的公民学校招募教授语言文字、绘画歌曲甚至初级魔法的教职人员，虽然贡献点数比出外冒险低，但工作长期而稳定。

还有各种市政服务和生产方面的工作委托，比如建造和维护市政工程、养殖史莱姆或者其他魔兽，在公立工厂加工各类产品，医院的医生护士甚至开班车的司机等等。这些工作待遇虽然不高，但除了挣贡献点数，还能挣一种叫“服务点数”的东西。只有服务点数达到一定额度，才能从事更高级的服务工作，进入市政管理者的队伍。

除了危险性高必须职业者承接的工作外，其他工作同样对平民开放。因为平民无法使用随身助手，费共发行了“红币”，也就是原本在培训学校里用过的代币，现在定义为贡献点数的实物。

安妮广场服务中心二楼也开放了，里面挤满了来注册个体户和合伙企业的人。按照费共颁布的工商法令，神陨高原允许个人和不超过八人的队伍合伙经营包括养殖、加工制造、生活服务、非禁品贸易等各项业务。

不管是个体户还是合伙企业，雇工和合伙人总数不能超过八个，而且不允许通过佣兵团之类的“人力企业”绕开这条法令，这个规定虽然在一般人看来非常蛋疼，但也让生意人的起点和顶点都比较平均，除了那些非常有野心的人外，其他人也没有过多抱怨。

在所有委托里，跟研究有关的项目特别多，似乎原有的研究人员跑光了似的。这些由各个研究所提出的研究项目，都是单人或者一个小团队能够完成的，很多有一技之长的人都选择了这条道路。毕竟收入高，额外获得的“科研点数”也能增加资历，到时候被费共看中收编为公立科研项目，那就成了长期稳定的事业。

熙熙攘攘的服务大厅里，屏幕上萝莉小红正在为一档新节目发布招募公告。这个名为“神陨高原达人秀”的综艺节目要遍访所有身具异能的奇人，跟超凡力量无关，只要是能让人大开眼界的本事，都可以参加这个节目，经过多个阶段的角逐，最终获得超级大奖。

同期还有诸如“歌王争霸”、“舞动费恩”之类的活动展开，而“附身傀儡擂台赛”、“浮空滑板越野赛”、“钢人五项竞技”等硬汉类项目，也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聆听报名事项。

这一天的贝塔城乃至神陨高原虽然并没有当初亡灵之战那种火热的气象，但众多改变，却让人们心头暖烘烘的。很少有人注意到，东北方向几千公里外，一件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事正在发生。

瓦伦丁盾堡，王宫前的广场聚集了十数万人，通过信风之书和各种通讯手段观看直播的人估计超过千万。

特蕾希娅的加冕典礼，就在午后时分举行。

“以凯姆之名，以曙光之星的光辉为证，我，特蕾希娅，将以曙光帝国女皇的身份，带领人民走向胜利，为人民带来安宁和幸福的生活！”

王宫面对广场的露台上，特蕾希娅穿着一身银紫交织的长裙，上身套着金黄胸甲，双手按在胸口发下誓言，再从梅迪、高登和多位国王一同托着的长案上拿起镶满宝石和珍珠的黄金皇冠，自己戴在了头上。

十数万人齐声欢呼，声潮如海，魔法礼花染得整个天空绚丽多彩，各种美丽的珍禽在云层下伸展亮丽羽毛，云层上巨龙咆哮，喷吐出股股龙焰，化作“特蕾希娅举世无双”的字样。

戴稳了皇冠，特蕾希娅高高举起左手，泛着银白光芒的手掌如火炬，如灯塔，令人群的欢呼声更加高涨。

她用右手拢了拢身后的鲜红披风，尽管这领披风跟她的长裙不怎么搭调，但她坚持要这么穿，让她的礼仪团队颇为苦恼。最终只能理解为女皇觉得这领披风的名字非常吉利，有特殊的政治意义。

“不朽的意志”，正好寄托她对自己，对帝国的期许。

左手落下，再度高举，再落下，再高举，一股股声潮涌动，特蕾希娅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目光投注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女皇在注视世界，注视凡人的命运，她将用她的手引领人民，开创一个崭新的，伟大的纪元！”

皇室通讯社社长莫德温急速书写着新闻通稿，将如此伟大的时刻写成文字，散播到整个费恩，自然是文艺女神信徒的莫大荣耀，这个机会他可不会让给别人。

一行行文字落下时，莫德温脑子里也溜过一个杂念，女皇为什么频频注视西南方向，那里空无一物，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或者变化，让她下意识的关注或者期待呢？

五百四八 凯文的进谏与女皇的宽恕

磨得透亮的黑曜石地板映出女皇的绰约倒影，脆亮而有力的脚步声也传到了这一层的各个角落。

特蕾希娅离开露台返回堡内，侍女们一拥而上替她拆下长裙和胸甲，露出长裙下的轻便猎装。

随手将皇冠丢给侍女，她对旁边随行的红衣少女点头道：“辛德萨拉殿下，辛苦你护卫了。”

少女身材高挑健美，看气质还很稚嫩，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她身边的空气隐隐荡漾，这是刚步入传奇的迹象，还不能很好的收敛传奇之力。

少女金黄眼瞳中的好奇还没散尽，似乎还沉浸在典礼的气氛里，她笑着说：“陛下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呀？我很想有个姐姐呢，虽然年龄比你大得多，可龙跟人的算法是不同的。”

“能有个红龙公主妹妹，是我高攀了”，特蕾希娅亲热的拍拍她的胳膊：“直接叫我姐姐。”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特蕾希娅再道：“有时间再仔细聊，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

叫辛德萨拉的少女点头：“那当然，我可不敢耽搁姐姐，毕竟你扛着一个帝国哪。”

来人直到辛德萨拉停步，跟女皇有了足够的距离才跟上来。

“凯文，说吧。”

特蕾希娅并没停步，自神陨高原返回，重新担任侍从官的凯文-唐恩用温和而低沉的嗓音报告：“西费恩的十七个王国和公国发来了贺信，金橡叶王国、紫荆花王国、九山王国还有五位大公还派来了特使……”

“是想让我尽快出兵，替他们打败罗姆罗斯吧”，特蕾希娅蹙眉：“紫荆花王国不是已经灭国了吗？还打着这块招牌的是冒名顶替者还是逃出来的王室成员？”

凯文叹道：“首相大人正在安排人查证，不过公开的消息是，紫荆花王室被罗姆罗斯清除干净了。”

“罗姆罗斯那个混蛋”，特蕾希娅先是愤怒，再无奈的道：“西费恩我们鞭长莫及，而且还有迩香的事情要跟罗姆罗斯谈。就算紫荆花王国的代表来自王室，我们也不能公开支持他们的复国请求。其他国家，我们就更爱莫能助了，至少……现在做不了什么。”

瞅了瞅凯文，她再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凯文小心翼翼的道：“首相大人说，他那边没有收到……普雷尔公爵的贺信和贺礼。他想问一下，公爵是不是通过私人渠道跟陛下沟通过了，他好以帝国的名义发下赏赐。其他王国公国和直属封臣的赏赐都已经定好了，就公爵那边……”

特蕾希娅的步伐缓了缓，正在忙碌的侍女措手不及，扯动了她的披风。

“这个先不管……”

她先吩咐侍女，再对凯文说：“他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

侍女退开，两人一同进了书房。

凯文鼓起勇气说：“陛下，他没有跟您联络对吧？”

特蕾希娅瞥了他一眼，在办公桌后坐下，宽大的桌子上摆了数十个小巧的水晶球，她满意的点头：“这就是改进后的信风之书？哦，现在叫信风球，所有中枢通讯塔的信风球都在这里了？”

“是的陛下，我亲自办的”，凯文随口应过，锲而不舍的道：“公爵前几天已经回到领地了，还开了一场大会。会上他和他的教会发表的一些言论已经流传开了，陛下您该知道吧？”

“赤红女士的大爱信仰嘛，解放奴隶，人人平等，我早就知道，他不过是说出更具体的做法”，特蕾希娅心不在焉的摸着水晶球。

“陛下！”

凯文的声调拔高了：“公爵宣扬的东西违背了您倡导的秩序！今天是您的加冕典礼，同时也意味着帝国正式建立。公爵既没有跟您私人沟通，也没有通过正式的渠道表示祝贺，这跟叛逆有什么区别？”

“我在公爵身边的时候，对他正在做的和要做的事情很了解，我一直在担心他会公开跟陛下决裂，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凯文”，特蕾希娅眉头皱出一个川字，但对方是她最忠心的侍从，她还是有足够的耐心。

凯文单膝跪下，用慷慨赴死的语气说：“从一开始，公爵跟陛下就有很多分歧，陛下也没让公爵在您身边。公爵虽然名义上是您的封臣，却一直游离在我们这个阵营之外。现在公爵摆出这样的姿态，是不是因为不满陛下您疏远他呢？”

“陛下与凯姆同在，胸怀也比风暴洋还要宽广。如果真心接纳公爵的话，公爵应该会和我们一样全心效忠陛下，赤红女士也会加入到凯姆的麾下。跟那些贪婪的魔法师比起来，公爵和他的赤红职业者更令人放心。”

“首相大人跟我诉过苦，说他作为国王管理哈德朗就已经手忙脚乱了，现在来当一个帝国的首相，令他无比惶恐。相比之下，普雷尔公爵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把神陨高原经营得有声有色，公爵在哈德朗王国的领地，没花什么精神，就比王国其他地方更繁华富足。公爵来当帝国首相，绝对能够胜任。”

“李奇是很能干，我能走到这一步，甚至能有这个帝国，都跟他的支持密不可分”，特蕾希娅好气又好笑的说：“但你说的什么真心接纳，那是什么意思？”

凯文低头：“陛下恕罪，我们都觉得……您跟公爵如果……”

“闭嘴！”

特蕾希娅扬起眉毛，努力装出生气的样子：“如果什么？如果我嫁给他，一切就不是问题了？你们居然把帝国甚至世界的未来寄托在流言蜚语，寄托在某人的裤腰带上？我与凯姆同在，要和他在一起的也是我的妹妹凯瑟琳，这种狗屁话就不要再说了！”

她再让语气变得缓和些：“当然，我也不怪你，毕竟太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也只有你敢对我说出来。”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就像我与凯姆同在一样，他也跟他的女神同在，我们的道路是不同的。”

“我……我也知道”，凯文苦涩的说，心头掠过两年多以前的记忆。

那时候他奉命把康拉德城的孤儿带给李奇，李奇的回应有些浮夸。当时觉得李奇不过是以一个小小子爵的心态，惶恐的接下命令，现在看来，其实那时候李奇的道路，就跟还只是公主的特蕾希娅不一样了。

凯文再振作的道：“那么就公开讨伐他！消灭他的势力！让他安分的当凯瑟琳公主……不，女王的王夫。”

“他的信仰不仅是要解放奴隶，还要打倒所有贵族！在他经营的神陨高原上，传统的秩序和美好的品德正在被践踏，人们已经没了贵贱之分，未来他必将是帝国的莫大威胁！”

特蕾希娅抚额：“凯文，这两年来我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不是从公主变成女皇，而是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敌我之分，还有既是敌人也是朋友，以及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的存在。你也该清楚，那些正酝酿着邪恶阴谋的敌人，很多不都是之前最忠实的朋友和臣属吗？”

“我一直很清楚李奇的道路，所以才一直在提防他。现在他只在神陨高原上搞他那一套，未来还有我指定给他的克斯特王国折腾，他不是帝国的敌人。”

“不，陛下！”

凯文认真的道：“他终究是您的封臣，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在您加冕为女皇的时候，他没说半个字，这就是叛逆！这样的叛逆都不讨伐，您倡导的秩序，您建立的帝国，又怎么让其他人全心追随呢？”

特蕾希娅真的有些头痛了，叹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陛下……”

凯文坚定的道：“我是您的追随者，誓言至死效忠于您，请不要怀疑我的忠诚！我只是为陛下担心，如果您不打算折服公爵，就要下定决心铲除他！”

“好啦，我明白了”，特蕾希娅尽力安抚道：“我跟他有默契，所以你不必担心，不用再说了。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我们眼前的敌人身上，全靠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人，我很不放心。”

想到某张阴郁的面目，凯文无奈的道：“我……明白了，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请陛下宽恕。”

凯文离开后，特蕾希娅发了会呆，举起自己那只假手，幽幽叹道：“是啊，为什么连半个字都不说？露个面，问问我还好吗都不行？”

她又摇头：“见到我要怎么称呼，还要行礼吗？如果不的话，那不就是在挑衅我？所以干脆不出声了，因为你知道我会明白的，那个时候其实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也罢，就如你所愿吧”，她意念一动，书桌上一个造型精美的小巧天使雕塑亮起淡淡白光，恭谨的女声响起：“陛下有何吩咐？”

特蕾希娅对时刻守在通讯水晶球边，负责内外联络的皇室通讯魔法师说：“接首相大人。”

片刻后苍老的男声响起：“陛下……”

特蕾希娅用平静的语气说：“叔叔，普雷尔公爵仍然是哈德朗的封臣，不是帝国封臣，他的事你自己处理，不要来问我。”

首相楞了楞，也不敢多问：“好的，我这就去跟他交涉，如果……”

特蕾希娅强调：“我说了，不要来问我。”

结束了通话，特蕾希娅眼角瞅到一缕鲜红，才意识到披风还在身上。

这件披风还是他送给她的，虽然那时候更多是下意识的要从他那里要点什么，不然心里不踏实，但真正的原因是她喜欢这个名字。

是的，就只是这样……

她解下披风丢到衣架上，吐出一口浊气：“好了，还是忙正事吧。”

五百四九 特蕾希娅的人神合一

桌子上的小巧水晶球每个都用浮雕工艺刻上了名字，临时帝都盾堡、艾兰尼斯王都芙蕾雅城、萨其顿王都千河城、红石王都翡翠堡、唐古斯神殿山、哈德朗王都铁冠城。

二十多个水晶球，每一个都关联了一座大城市的通讯塔，要么是国都，要么是繁华大城。这些通讯塔因为是跟支撑防护结界的魔力井关联在一起，所以不仅覆盖范围广，也负责连接其他中小通讯塔，同时作为骨干节点，把所有通讯塔连接为一个完整的网络。

特蕾希娅先将手放在铁冠城的风信球上，施放了一个微弱治疗术。

光幕在空中展开，出现扭曲的七彩线条，等了好几分钟，线条拼凑成清晰影像，那是通讯塔的风信布告板。

“真快……”

特蕾希娅很是感慨，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身接触联合通讯网络。之前有传讯戒指和水晶球，身边也有通讯魔法师，要办事吩咐臣属就行，没有用联合通讯网的需求。而且身为女王，随身助手那种东西也不能用。

现在联讯委给她特制了可以直接连接各个中枢通讯塔的风信球，她就有了通过风信球看看各地情况的想法。

瓦伦丁西堡事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说是有人通过通讯浮空艇给军团官兵分批发送拥立短信，再加上希尔维和布林托的解释，特蕾希娅已经明白，就是李奇在暗中搞鬼。他没有现身，却遥控着当时的形势，把自己送上了女皇的位置。

当然形势不是如此，自己想法也没变的话，李奇再有能耐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在事变中充当反派的罗伊达斯等人也不是被人蛊惑。

特蕾希娅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操纵的傀儡，相反她很感激李奇通过奇丽的口，让自己认识到了军团和忠诚部下的真正想法，也认识到了自己面临的真正挑战。

现在回想，李奇只是让奇丽带回了狮王城会战应得的财富，没有索要更多赏赐，更没在封地封爵上提什么要求，就是在向她暗示这一天的到来。

他想自由的，独立的走他那条路。

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对今天没有收到贺信和贺礼这事，才没有多强烈的反应。虽然的确有点恼火，但也是因为私人方面的缘故，这恰恰是她必须克制的。

可凯瑟琳怎麽办？红石王国是留给凯瑟琳的，难道红石也要留给他折腾吗？虽然把希尔维的封地也放在红石，希望能震慑住他，可希尔维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照管红石。

红石如果乱了，南面的诺顿又怎么办？

海瑟薇跟他在诺顿还有一场暗斗，也要任由他俩胡作非为吗？

走神了……这不是急切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吧。

特蕾希娅拉回飘飞的思绪，开始阅览布告板上的“帖子”。

西堡事件让她意识到了无数人可以实时联络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换在过去，要组织那么大规模的兵变，先不谈被半途扑灭的危险，就只是相互联络，通知事件地点，没个几天时间是做不到的。可那一夜，就靠着区区短信，军团就被集体煽动起来，成建制的离开营房行军十几甚至几十公里，通讯网络展现了近于神祇的威能。

通讯网路带来的变化还不止如此，商业神殿最先将布告板跟通讯网络放在一起，只要用随身助手或者风信球连接到商业神殿的通讯塔，不用前往商业神殿，就能发布通告、委托以及任何消息。

跟以前一样，发布消息需要金蒲耳，联合通讯委员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宣布了“风信布告板”的所有权，再将运营权授予各座通讯塔，双方分成。

很快每座通讯塔都设立了布告板，设立了从几个银便士到几个金蒲耳不等的发布价格，布告板也迅速成为消息集散地，作为骨干节点的中枢通讯塔自然是最热闹的地方。

特蕾希娅相信，在布告板上能看到各地的真实民意。如奇丽那一夜在西堡顶层对她说的那样，技术的进步，让她可以更方便、也更公正的统治一个帝国。

又有点想念奇丽了呢，那一夜搂着她睡，那种安稳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特蕾希娅按住再度飘飞的思绪，注意力放在了布告板的第一个“帖子”上。

“我们的小公主成为女皇了！”

标题让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这必定是铁冠城的哪个市民发布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看着自己从小女孩一点点长大的善良市民。这满怀自豪和喜悦的语气，她甚至能想象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正笑得合不拢嘴的画面。

再看到标题下的正文，特蕾希娅呆了呆。

“来国王大道十七号畅饮拜德黑啤吧！十年前女皇陛下还是小公主的时候在这里喝过哦，连嘴上的白沫都没擦就喊着再来一杯！”

咬着牙嘀咕“恶心的酒馆老板”，再看下来的帖子。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曙光女皇与凯姆同在！”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没急着高兴了，一看正文，果然！

“戴蒙迪尔珠宝店，女皇陛下的皇冠认证，宝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胡说！”

特蕾希娅怒了：“什么时候我的皇冠会找一个小小的珠宝店嵌宝石？这是个骗子！”

她下意识的想发个帖子指出这个老板在撒谎，意念刚动就醒悟何必计较这点小事。

小时候跟父亲和妹妹换上便装在王都游玩的时候，很多商铺的老板不也当着自己的面说国王和公主曾经也买过自己的货物云云，那时候自己和妹妹还捂着嘴咯咯的笑，觉得很有趣吗？

“这样的消息谁都能看到啊，比老板只能骗上门的顾客要恶劣得多。”

特蕾希娅这么想着，压下了追究到底的想法，继续往下看。

只看标题的话，她是非常愉悦的，都在庆贺自己加冕为女王。当然内容基本上都是打广告，而且全是借自己的名头坑蒙拐骗。

特蕾希娅愤愤的想着：“商人果然都该死……”

铁冠城通讯塔的风信布告板是三天一换，光幕由上往下拉，帖子似乎无穷无尽。特蕾希娅看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扫过一百多贴，除了偶尔看到任务委托，基本都是广告，楞没看到只是单纯庆贺自己加冕的帖子。

即便在自己的家乡，大家都只把她成为女皇的消息当作做生意的噱头，这让她心头泛起一股悲凉。

“也难怪啊，在布告板上发帖子是要给金蒲耳的，谁会单纯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而花钱呢？我之所以会成为女皇，就是要保卫军团和臣僚们的利益。我建立帝国，也是为了守护大家的利益。大家之所以认同我的信念，不仅仅是因为我与凯姆同在，还因为我跟他们的利益同在啊。”

特蕾希娅安慰着自己：“至少哈德朗人还把我当作噱头，用各种跟我有关的标题吸引人，说明在哈德朗，大家是真心拥护我的。”

接着再看萨其顿，因为萨其顿离盾堡近得多，影像出现得更快。

同样，布告板上全是广告，不同的是用女皇加冕做噱头的广告不像哈德朗那么密集了。

“很好，至少能从侧面看出大家在关心什么，萨其顿人对我的拥护，就不像哈德朗人那么热烈了。”

特蕾希娅做出了判断，正要转到其他布告板，一个帖子的标题忽然烧灼到她的视线。

“拯救我们的大王子！拯救特蕾希娅！”

正文内容让特蕾希娅既喜又怒，喜的是终于看到有人只是单纯的吐露心声，怒的是这恰恰是反对者，不，可以说是叛逆者的心声。

“十四王子瑞玛科把原本属于王国的军团踞为己有，大王子夺回指挥权有什么不对？特蕾希娅有什么理由拘押大王子，而且到现在还不宣布具体的处罚？是想悄悄的杀死大王子呢，还是已经杀了大王子？”

“特蕾希娅当初立下的断塔誓约，到现在还在我们王国的海岸边立着呢。上面说了什么？要守护传统的秩序，守护从平民到骑士、贵族再到国王的秩序，什么时候有女皇了？”

“特蕾希娅订立誓约的时候，身边立着无数魔法师甚至巫师。我们都在为此忧虑，现在我们的忧虑成真了，她被魔法师或者巫师控制了！”

“同胞们，是起来反抗的时候了！我们不仅要拯救大王子，还要拯救特蕾希娅，将那些蛊惑她背叛誓约，走上邪路的小人一网打尽！”

特蕾希娅咬着牙，恨恨的道：“有胆子就直接说我就是魔王啊！怯懦的家伙，还用这种卑鄙的伎俩！”

盛怒之下，她直接点下布告板上的发布区，将她刚才说的话写下，再按提示点“发送”标识。

又一块小小的光幕从水晶球上弹出，是一个地精，头也不抬的说：“抱歉你没有在我们这里设立账户，你可以联系本地商业神殿，授权他们在我们这开户。”

特蕾希娅冷声道：“抬起你的头看着我！”

地精慵懒的挠着头抬起眼皮，然后就呆住了。

正当特蕾希娅作好了安抚对方的准备时，地精却尖叫道：“你吃多了吗？弄个女皇的幻影就想骗我！？你的终端没在我们这里注册，也没开户，就只能看不能发布消息！”

特蕾希娅的胸脯剧烈起伏，努力压下把水晶球轰烂的冲动，这不能怪地精，他一个小小贱民，怎么可能知道女皇居然会直接发帖。

不过这不意味着对方没有其他问题，她指着那个帖子说：“那你们也眼瞎了，有人发布那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你们就不管？”

“布告板从来都是给钱就发消息啊”，地精也有些心虚，但依旧理直气壮的摊手道：“而且每天都有好几千个帖子，我们怎么管得过来？”

“混帐！”

特蕾希娅手中白光一闪，水晶球化作一堆粉末。

喘了一会气，特蕾希娅呼叫了通讯魔法师。

再过了会，高登的声音从天使雕像里传出：“陛下有何吩咐？”

联合通讯委员会虽然是由梅迪负责，但这种小事她自然没必要打扰导师，直接找了实际管事的高登。

“这个……我们正在想办法，陛下。”

听了特蕾希娅怒意十足的质问，高登诚惶诚恐的道：“陛下之前刻意强调，我们这个委员会只是个协调组织，并没有执法权，无法对发布消息的人进行监管和追索。而且要颁布统一法令的话，就不能指望各个国家自己执行，得在帝国建立相应的部门。”

特蕾希娅一愣，怒气消了大半。的确，当初她怕这个委员会尾大不掉，甚至成为魔法师纠合力量的途径，所以再三声明委员会不能干涉各国事务。

高登说得对，要监管的话，权力放在各个国家，那大家就各行其是了。

一瞬间，特蕾希娅又想起了李奇当初说过的话，说要建立跨越各国的强力部门，监管新生事务。

那时候没想太多，现在看来，有这个必要了。

等等，权衡利弊，如果直接关掉布告板呢？

特蕾希娅的构想让高登呆了好一会，然后他小心的道：“现在通讯委员会每天收入接近十万个金蒲耳……”

女皇也呆了呆，一天就有十万个金蒲耳！？

高登解释：“当然是把通讯和布告等收入算在一起的，不过布告板的收入占了大部分。”

女皇再冷笑：“所以，为了让你们委员会能收到这笔钱，那些叛逆言论就不管了？”

“陛下，通讯委员会的收益，都是归由您支配的啊”，高登的语气很无奈：“之前的军费，之后帝都的建设，以及帝国的开支，会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这里。”

“这……”

女皇有些尴尬的轻声咳嗽，再道：“听你的意思，就是管不了？”

高登说：“陛下看到的话当然可以马上就追查，但要进行有效的监管，除了颁布统一的法令，由帝国设立执行部门外，在技术上也需要再有改进，而且我们委员会也必须投入更多人力和资源。”

“法令和部门的事情我会考虑”，特蕾希娅说：“技术上你要尽快拿出一个清晰的日程表，整个改进方案也要马上做出来。还有，给我开通所有布告板的发布权限。”

“是是……”

高登不迭应着，不过后面一个要求他的语气就明显犹豫了：“陛下，您想直接发布消息吗？这似乎不太妥当。”

特蕾希娅哼了一声，高登顿了顿，认真的道：“如果神迹随时显现，凡人就会失去敬畏之心。”

这时候特蕾希娅的怒火也已经平息了，她平静的道：“你说得对，但我仍然需要权限，在我觉得需要说话的时候，我不想再为这点小事找你。”

高登赶紧解释，各个节点通讯塔的布告板用的技术不太一样，这需要点时间跟每座通讯塔做沟通。

特蕾希娅也没催促，只是要求再拿一个萨其顿千河城的风信球过来，并且马上去追查那个为大王子喊冤，还要“清君侧”的家伙。

天使雕像里，高登似乎抽了口凉气，利索的应下。

跟高登沟通完毕，特蕾希娅的心境也有了变化。

“的确可以方便快捷的看到民心，而且是真实的民心啊……”

她暗暗苦笑，只是这样的真实，实在不堪入目。

虽然不堪入目，她却有了继续深入的决心。

帝国之所以崩溃，就是官员乃至皇帝都高高在上，完全脱离了人民，根本看不到民心。

看了看桌子上的二十多个水晶球，特蕾希娅抽了口凉气。

刚才只是看哈德朗的布告板，一百多条消息就花了半个小时，要看完所有布告板的内容，绝对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得到的。

“看来需要再建立一个部门，专门……”

特蕾希娅正这么想，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父亲当年也建立过打探消息的部门，从贵族城堡到街头小巷，从公爵侯爵到贩夫走卒，总之从各个渠道搜集消息，了解民情。

但那个部门仍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部门里的人很快就被各方面的势力，以及父亲的心情左右了。他们只会向父亲报告父亲愿意听的事情，不愿意听的，要么设法粉饰，要么干脆不说。

现在她成为女皇，要建立可以直接了解人民想法和心声的部门，可部门里的人，会如实向她报告吗？而且哪些是她希望重点关注的，哪些是无足轻重的，那些人能代替她做决定吗？

渐渐的，她眼里闪动光彩，要尽览消息，凡人的确做不到，但她是凡人吗？

她与凯姆同在……

意念转动，特蕾希娅挥手放出一个群体治疗，二十多个水晶球同时亮起光幕，层层叠叠，再随她意念在空中铺开。

“凯姆，赐予我力量！”

她在心底呼唤，将意念投在一面光幕上。光幕里的布告板缓缓下拉，一条条消息映入眼中，再落入心底。

标题和内容在心里清晰流过，她再分出一股意念到另一面光幕上，光幕也开始拉动，此时她进入到一心二用的状态。

作为传奇，一心二用甚至三用都没有问题，但要同时进行几个思考就有些僵滞了。再多的话，那完全就是非人了。

“我可以做到的，我与凯姆同在！”

特蕾希娅暗暗呼喊着，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变得无比充实而强大。一股股意念分出，一面面光幕拉动，一条条消息同时流入心中，无数文字挟带的信息汇聚成洪流，在她心中奔流，洪流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审视之中。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化身无数，每一点小小的意念都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抓住每一条信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审视内容，给出结论，做出标定。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拉扯开，分散在这些信息里，搜集着有用的信息。

她自然看不到，此时的她，身体已经飘在空中，两眼喷吐着炽亮的白芒，光幕也化作一团团模糊的光影，伸展出缕缕丝线连接到她身上。她已经不再是用眼睛从光幕里抓取信息，而是某种伟力将光幕上的信息化作更纯粹的东西，直接流入她的灵魂。

急速扩展的灵魂让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失，而且她发现，投注到每一缕信息上的自我，如果丢开一些东西，会更快捷更清晰的抓取到信息里有价值的内容。

那些东西是什么呢……

对了，是对温暖、冰冷、香甜、苦辣之类东西的感受，是喜悦、憎恨、沮丧、昂扬之类的情绪，是对信息里那些内容的赞许或者蔑视，甚至是对发布信息者的赞许或者蔑视。

敌对的，中立的，自己的……

有益的，无意义的，有害的……

随着那些东西的丢开，她处理信息的速度越来越快，对信息的分析也越来越深入，也让信息洪流越来越猛烈，片刻之间，二十多面光幕竟然就滚过了一小半。

一股神圣而凛然的力量隐隐罩住盾堡的整座王宫，一侧角楼顶层，帝国魔法部部长，传奇魔法师梅迪的身影出现。他眼里蓝光闪动，在奇特的视野里，看到一轮虚影自女皇书房里升起，越来越大，那是个模糊的身影，看不出男女，含着无尽的奥秘，令人下意识的想膜拜。

“不……”

梅迪惊愕的，带着丝恐惧的低呼出声。

“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该这么快……”

梅迪举起手掌，摩挲戒指似乎要跟谁联络，那个虚影顿了顿，骤然像肥皂泡般消散。

猛烈的无形之力自书房里喷出，震得整座城堡都微微晃动。

“不好！”

梅迪声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书房里。

房间里充斥着水晶球炸裂后的粉尘，梅迪挥手，粉尘凝聚成团哗啦啦掉在地上。书桌之后，特蕾希娅瘫在椅子上，脸颊惨白，捂着小腹，显得极为痛苦。

“导、导师……”

见到是梅迪，她喘着气招呼，又赶紧道：“我没事，就是……试验神术出了点意外。”

梅迪没说话，静静看着特蕾希娅，目光落在她捂住小腹的手上。

沉默了一小会，特蕾希娅苦笑道：“我不确定，需要找个生命女神的祭司来看看。”

梅迪点头：“这是必须的，我去找，放心，我会处理好首尾，绝对不会泄露消息。”

特蕾希娅叹道：“谢谢导师了，这事您知道就好。”

梅迪也叹了口气：“是……李奇吧。”

特蕾希娅没说话，梅迪再道：“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你去亡者之域的时候。那么这个……肯定带着亡者之气，让它继续成长，对你损害很大。”

特雷希娅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是的，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就那么……一次。”

她咬咬嘴唇说：“我也说不清会不会有其他的情况，毕竟那时候李奇的状况很……特殊。”

“那么只有一个选择”，梅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淡。

杂乱的发丝贴在特蕾希娅脸上，她呆呆了发了会神，摇头道：“导师，有可以遏制……成长的办法吗？我不想现在就做决定，这毕竟是……”

梅迪幽幽叹气：“办法当然有，等生命祭司过来仔细看了情况，我再给你想办法。不过你……唉，傻孩子……”

特蕾希娅轻轻抚着小腹，目光迷离：“感觉这个世界还在挽留我呢，可以的话，脚步就先慢一点吧。”

血色渐渐回到她脸上，原本显露的一丝柔弱也消散了，特蕾希娅站了起来，对梅迪点头说：“那就麻烦导师了。”

几个小时后，一个中年女祭司出了特蕾希娅的卧室，对门外的梅迪点头：“现在还只是初期的状况，灵魂还没有凝结，可以封冻。”

梅迪点头，挥手说：“那就谢谢你了祭司。”

蓝光闪动，光影转换，女祭司回到自己的神殿里，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拍着脑袋，奇怪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之前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她已经全然记不得了，甚至不觉得自己丢失了记忆。

送走了祭司，梅迪对里面穿着睡衣的特蕾希娅说：“那我就去准备材料了。”

换上便装，特蕾希娅又来到书房，这里已经打扫干净，再摆上了一套新的水晶球，当然这个时候她不敢再像之前那么干了。

想想刚才生命祭司絮絮叨叨的交代，特蕾希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当年母亲怀上自己和妹妹的时候，肯定也有同样的经历吧。

坐在书桌后面，特蕾希娅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跟谁说说自己。

希尔维？欧萝拉？凯瑟琳？

对，好像更想对凯瑟琳说，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不，她会恨自己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家伙造成的，难道不该对他说吗？

特蕾希娅的手又放在了小腹上，当然不能对他说。

迩香的事情还没解决，帝国还没稳定，等这一切解决了，抽个时间把作为凡人的最后一份职责尽了，那之后就看凯姆的安排吧。

在那之前，不能让他来打乱自己的计划。

看了看时间，离午夜只有三个小时了。

特蕾希娅忽然觉得，他不该连半个字都不对自己说的。

在公的一面他摆出必要的姿态，自己能理解，可在私的一面，就算不论亡者之域发生的事情，不论自己肚子里的……他也总该有点表示啊。

或许等会他会发来消息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特蕾希娅开始工作。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她愕然抬头。

没有，没有消息。

一股微微酸楚泛起心头，再化作怒火。

特蕾希娅呼叫了首相，这时候她可顾不上叔叔因为肥胖所以从来都是早睡的习惯。

“我找过李奇了，但只见到了欧萝拉，说他去办陛下您交托的任务了……”

通讯中断，哈德朗国王，曙光帝国首相呆呆的看着光幕消失，觉得侄女……不，女皇的情绪实在有些反常。

明天见面应该能知道她怎么了，首相大人打着呵欠，正准备离开通讯室，光幕又弹开了。

特蕾希娅阴沉着脸，冷冷的说：“李奇-普雷尔对帝国心怀不满，剥夺他的公爵爵位！他在哈德朗的领地尽数没收，转封给欧萝拉！”

首相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特蕾希娅怒道：“快去！现在就对他们……不，欧萝拉宣布！”

首相惊上加惊：“陛、陛下，为、为什么是我去宣布？”

特蕾希娅说：“李奇是哈德朗的封臣又不是我的，当然是你去宣布！”

那你又凭什么剥夺他的爵位，把领地转封给欧萝拉啊？

首相大叫，当然只是在肚子里叫，可没喊出来，就顾着点头了，他还第一次见到侄女用这么可怕的表情对自己说话。

书房里，把宣判结果丢给叔叔，特蕾希娅瘫在椅子上，苦笑着揉眉头：“真是失态啊，肯定把叔叔吓坏了。”

她再抬头看向西南方向，低低叹道：“好了，这下你彻底安心了吧？”

西南方几千公里外，厄普西隆魔女小院的屋子里，李奇靠在床头，正跟菲妮、艾丽和缇娜讲故事。

一股寒意忽然自心底升起，李奇打了个哆嗦，随口嘀咕道：“下雪了吗？”

菲妮朝窗外瞅瞅，摇头说：“没，可能是谁在诅咒你。”

李奇笑着说：“一定是个大美女，在诅咒我变成油腻中年。”

“先不说米奇，阿丽珊都那么大了，你怎么不是油腻中年？”

菲妮捏着鼻子装作憎恶状，摆着手说：”退散退散，油腻中年！”

“退散退散！”

“怼战怼战！”

缇娜跟艾丽也学着摆手。

李奇哀叹：“哎，都有两个女儿了，还真是油腻中年了。”

【本卷终】

五百五十 总枢机又不在了！

“下雪了呢……”

戴克扭了扭鼻子，将那片带来凉意的雪花抖掉，抬头看天，雪花正由小变大，由疏变密。

神陨高原西北面，群山笼罩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一支双头龟车队自山道转出，向前方的一片河谷行去。粗壮的龟腿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深深足迹，再被片片雪花填补。

坐在车头位置的戴克抱怨道：“军团不是退役了很多魔龟车吗？为什么没给这里配几部？还在折腾这些老家伙，按它们这磨蹭劲，回去了别说热汤，面包都冻得比石头还硬！”

一个面目阴郁的中年人跟他挤在一起，看穿着该是个魔法师，不屑的道：“你懂什么？那些魔龟车都是亡灵战争期间仓促弄出来的，关节法阵什么的损耗得很严重，差不多都报废了。而且现在都用史莱姆魔油了，谁还那么奢侈直接用晶石？嫌慢就靠自己本事先回去啊，光在这抱怨有什么用？”

戴克无语，片刻后怒声道：“我们是没本事，你这个魔法师老爷怎么又跟咱们挤在一起，慢慢蹭着回去喝冰水啃冷面包呢？”

魔法师山德鲁悠悠的道：“因为算起来时间正好，等我们回去，服务站的保障中心也该开张了。”

戴克又是一呆，后面车厢里的队员听到了，兴奋的凑过来问这问那。

“真的有可以免费吃的面包了？”

“听说还有衣服，难道魔法师发明了织衣术吗？”

“那种自动售货机呢？我好想要那套多功能冒险刀，才一个贡献点！就是没机会回贝塔城买！”

魔法师山德鲁耐心的一一回答，成为队伍核心的感觉很好，让他脸上绽开满足的笑意。

戴克沮丧的叹气：“还有一个月啊。”

山德鲁的笑容一僵，接着也发出跟戴克一样的叹息。

戴克在想：“再也不能自以为是了，等重新入籍，就跟着大家一起找个地方定居，从头开始，好好琢磨自己能干什么。”

山德鲁在想：“再也不能钻空子赚黑钱了，老老实实做事，随便做点什么，就算是去当计算魔法师都比赚那点金蒲耳好得多啊。”

一个处于考察期，一个处于劳改期，除了必要的生活补贴外，他们的所有劳动都挣不到贡献点数，这种窘迫的日子要到1228年1月1日才能结束。现在是1227年的12月1日，还有整整一个月，两人是为漫长得难以忍受的时间而哀叹。

双头龟车队在大雪中缓缓前进，河谷中心的小镇已经露出隐约轮廓。这里因为有五个谷口，终日被五面而来的山风吹着，所以取名叫“五风谷”。

不大的村镇被一层涟漪罩住，雪花并未受阻，座座建筑银装素裹，又升腾起道道雾气，还依稀听到嘈杂人声，显得生机勃勃。

戴克和山德鲁这支边境探险队回到小镇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在小镇外的车场卸下货物，照料好双头龟后，队员们急切奔入被欢声笑语充斥着的广场。

广场很宽阔，中心是一座有十多米粗，同样高度的柱子，开着很多门。外围的若干低矮金属建筑围成一圈圆形，建筑之外是荷叶般的金属板，倾斜着铺开，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圆孔。

这其实是一座改良后的传送堡垒，现在叫综合服务站，中心的柱子是传送门、魔力井以及由军团结界改造而来的防护结界。荷叶合上后，就成了一座直径六七十米的圆形堡垒，露出地面的仅仅只是上半部分的一半而已。

以堡垒为中心构成的广场延伸出几条道路，百来座建筑分布在道路之间。这些建筑有高有矮，有大有小，造型也各不一样，但仔细看就能看出共同点，它们都有很清晰的骨架，一根根柱子构成同样大小的框架，框架里塞进去的建筑单元都是差不多大小。

一扇巨大的荷叶上，人们正排出长队在领什么东西，山德鲁用魔法视野看了看队伍前面，点头说：“果然装好了，面包机饮水机、织衣机和售货机都有。”

戴克呸道：“这帮公民天天都可以在食堂蹭饭，还跑去领面包干什么！？”

山德鲁耸肩：“凑热闹嘛，都想看看魔法制造的奇迹，你肚子饿的话就去食堂吃啊。”

戴克叫道：“我们还不是公民，去食堂吃饭得花金蒲耳啊！这个对谁都是免费的！”

常驻综合服务站的一组红衣军团士兵，加上灰衣公安在维持秩序，两人跟其他队员乖乖排在队伍后面，还好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排到了他们。

“这是面包机，这是饮水机，握住这个开关像开魔导枪一样放个法术，就能拿到面包和水，如果不会法术的话我就帮你。”

两个大半人高，一人多粗的金属柜子前，戴着“志愿者”袖标的人向戴克解说：“面包机里的面包是冷的，想吃热的到旁边的魔法炉里加热，不过维持时效就从一天变成半个小时了，得马上吃。饮水机有两个出口，蓝色的是冷的，红色的是热的。”

说不定后面的工作也会是当这样的志愿者，那多无聊啊……

戴克心头泛着嘀咕，在面包机的握柄上放了两个法术，拿到两份硕大的魔法面包。再用水壶在饮水机前接了热水，又转到另一个同样大小的金属柜子前。

将面包塞进格子里关好门，放了个零级法术，柜子嗡嗡振动了一下，发出叮的脆响。打开门，一股混合了奶油和小麦香味的热气迎面扑来。

“在这个地方，只要会零级法术，就不会再挨饿。只要有人当志愿者，哪怕是平民也不会担心吃不饱了。”

戴克这么想着，对志愿者工作也不那么抵触了。

就着热水，热乎乎软绵绵香喷喷的面包几口就啃完了，戴克朝其他魔导机器走去。身后响起尖尖的叫嚷声，那是半身人在抱怨机器的握柄太高，又不让志愿者帮忙放法术，只好去跟他找板凳。

高大得像座食人魔岗哨的金属亭子前，志愿者说：“要换衣服吗？这里只有免费的素麻外套和内衣，想要羊绒、青绵、蛛丝或者其他材料的，得去售货机那里买。”

戴克看看自己的冒险者猎装，到处都是破洞，点了点头。穿免费的衣服就行了，作为预备入籍人员，要买东西，还得把金蒲耳换成红币或者贡献点数。现在的兑换比例可不是一比十了，而是一比五。

想到自己的两千多金蒲耳贬值一半，他又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当时干嘛要急着把冒险点数兑换出来啊！冒险点数可是一比一兑换成贡献点数的！

志愿者说：“要猎装按有弓箭图案的按钮，要长袍按有书本图案的按钮，再在施法握柄上施放法术，不会法术说一声我来帮你。”

跟拿面包一样简单，据说以后类似的魔导机器会装进每家每户的私宅里，到时候根本就不愁吃喝穿用了，那样的日子还真是难以想象啊。

戴克站进了亭子里，按下猎装按钮，再在握柄上放了个法术。作为四级职业者，一个零级法术就跟走几步路一样没什么消耗，当然对见习职业者来说，就相当于跑一大段路了。

法术刚放完，一股怪异的力量自头顶降下，穿透衣服，贴着皮肤一直落到脚底，让戴克打了个寒噤。

戴克被这股阴凉之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步，志愿者说：“别害怕，这是蜘蛛……不，机器在扫描你的体型。”

戴克抽了口凉气，蜘蛛！？这里面真的有只蜘蛛在织衣服？

“哪有真的蜘蛛，不过跟蜘蛛也有关系。”

这个志愿者似乎来自研究部门或者市政厅的工程人员，对这玩意相当了解。

听了他的解释，戴克才恍然大悟，暗道魔法……不对，其实是魔导技术还真是神奇啊。

这部“魔导织衣机”严格的说其实是部蜘蛛魔偶，由尸蛛核晶模拟蜘蛛大脑，法阵模拟蜘蛛的眼睛和腿。它的“意识”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执行连接核晶的织衣程序。扫描目标体型，按体型织造内衣外套。

志愿者说；“素麻的编织精度比其他材料低得多，这样的魔偶构造不是很复杂，所以才可以大规模应用。即便如此，也比旁边的面包机饮水机精密得多了，而且还要消耗魔油，当然这也是给大家提供的必要福利。”

亭子里面响起隐约的哐当哐当声，节奏急速加快变成低沉嗡鸣，几分钟后，一套包括了内衣外套的厚麻服装就落进了亭子侧面的金属槽里。

“魔导织衣机”旁边就是更衣室，戴克正要进去，一抬腿鞋子张了口。

“没有免费的鞋子，要么去售货机买”，志愿者指着旁边地上丢着的一捆捆干草说：“要么就自己织，材料和编织板是免费的，还送一本编织手册。”

做鞋子难道比织衣服还麻烦？

戴克很不解，志愿者说：“这是费共成员的习惯，编草鞋能让人不脱离基本劳动，编得一手好草鞋是加入战斗青年团的基本条件呢。”

真是古怪的规定……

戴克看了看那堆草，对自己的手工没有信心，而且也不觉得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是有意义的事情，放弃了自己编的打算。

衣服很合身，是直接织出来的而不是剪裁出来的，穿起来比之前按照尺码发的舒服多了，还足够厚。麻丝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也比随手一撕就破的普通麻布坚韧和柔软得多。

现在就差鞋子了……

戴克来到售货机前，上半部分是个幻景屏幕，按照志愿者的提示按下导购按钮，机器传出嫩嫩脆脆的声音：“您好五风谷的居民，请问您需要什么？”

听这小嗓门就知道是灰精灵小姑娘，戴克回答说要鞋子。

屏幕上出现各种鞋子，下面有鞋子的代号，戴克选择了一双皮靴，再报了尺码，在”售货员”的提示下将用血银锻造的红币塞进机器的投币口。

售货员似乎在通过什么手段远程检验红币的真假，这让戴克觉得有点不方便。

“没问题了，请您稍等片刻，货物马上就到。”

售货员甜甜的说：“因为技术原因，现在售货机还只能接收红币，等明年一月随身助手的市场功能开通，您就可以通过随身助手用贡献点数付款了。到时候您还可以直接在随身助手上购买货物，只需要到自动邮箱里领取货物就行。”

戴克大喜，这个好！

就在戴克等待的功夫，贝塔城东区某处类似库房的建筑里，若干人正忙碌着。一个人面前的屏幕跳出一双鞋子的信息。这个套着黄马甲的工作人员按下工作台上的按钮，在工作台外蜷缩成团的魔偶一蹦而起，伸展为一只机械蜘蛛，悉悉索索的朝远处奔去。

屏幕上出现机械蜘蛛的视野，黄马甲像蜘蛛车上的侦查员一样，操作蜘蛛越过一堆堆码放整齐的货物，来到一堆货物前。蜘蛛开口，是黄马甲的声音，说了要拿的货物，立在几堆货物之间的取货员将包装好的鞋盒放在蜘蛛背上的筐里。

片刻后，从背筐里取出鞋盒，写下“五风谷”的字样，黄马甲将盒子放进背后的篮子里。在他和若干个黄马甲围成的圈子里，一条升降带不停的运转着，将里面的货物送到他们脚下的楼层。

黄马甲对旁边的工友抱怨：“好无聊的工作啊……”

“暂时找不到其他事情做，先挣点贡献点数嘛”，工友说：“据说以后会慢慢换成魔偶的，咱们整个物流中心几百号人只会剩几个人。”

“那还早呢”，另一个工友说：“来这里不只是挣贡献点数，魔法课神术课的免费课时也跟这种工时挂钩的，要加入战斗青年团甚至费共，也得有这样的工时。”

刚才那个工友说：“是啊，据说就算已经是费共成员了，除非加入军团，不然每年都得挣到足够的社会服务工时。”

“我想加入军团……”

黄马甲叹气：“可人早就满了，连公安也是。当初执法队连平民都要呢，现在呢，一级职业者也挑挑拣拣的，我们见习只能先从这种工作干起。”

黄马甲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忙碌，就在他们脚下，货物被分拣到一条条传送带上，再落入一个个法阵里。法阵旁边立着的魔法师施展法术，一件件货物在蓝光中消失。

“一百一十二”，一个魔法师将写有“五风谷”字样的鞋盒传送走，擦了擦额头的汗，嘀咕道：“市政厅把这么多人这么多魔油花在这种事情上，真不知道在想什么……算了，反正我挣我的服务工时就好，就当是基础传送术训练。”

西北数百公里外，戴克等了十来分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售货机晃了一下，咣当响动，一个盒子落进了底部的凹槽里。

从凹槽里取出盒子，果然是他买的鹿皮短靴，虽然花的时间有点久，但整个过程还是让他既新奇又舒服。

“等可以直接用随身助手买东西了，镇子里的小商贩就倒霉了。除非他们自己生产东西，就靠贩运东西的话，肯定没什么生意。”

戴克这么想着，是不是方便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这是费共在卖东西，明码标价，绝无欺瞒。

戴克和他的队员们都体验了一把服务站里各种保障魔导机械，人人都换了新衣服，从售货机那添了点新家当，再聚在镇里的小酒馆举杯畅饮。山德鲁也跟来了，作为一个被发配的劳改犯，也只有跟戴克他们才能平等自然的相处。

“戴克，咱们在这也呆习惯了，周围的情况也很了解。要不等入了籍，咱们就在这定居吧？”

“对，咱们可以建新的冒险团！这里是边境，官方会给冒险团很多委托。太危险的事情有公安甚至军团挡在前面，我们就打打杂，跟以前的生活一样啊。”

“冒险团不能超过八个人，咱们就被拆开了啊。”

“那是算账用的，到时候在账面上分成几个小队，咱们不还是一样吗？”

“不一样了啊，头儿就有很多个了，也不能总是在一起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账啊。”

“戴克还是咱们的头儿嘛……”

队员们正憧憬着未来，戴克举手道：“别了，别再把我当头儿，真的。”

他诚恳的说：“大家以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日子吧，想聚在一起也没问题啊。把私宅凑在一起，不一样能天天见到，随时来小酒馆喝几杯？当不成队友，还可以当邻居嘛。”

队员们纷纷叫好，白杨小队虽然还存在，可随着大家兴趣和特长的不同，未来都有了各自的发展规划，还什么事都凑在一起没有意义。

就算不计较戴克之前犯的错误，威望依旧，但他也不可能给每个队员都提供想要的发展空间，与其再勉强维持这么个团队，不如让大家各奔前程。如戴克所说，事业不能凑在一起，还可以作为邻居共同生活。

旁边山德鲁咳嗽了一声要说话，戴克赶紧道：“有些人我是拒绝跟他成为邻居的。”

“谁要跟你做邻居啊！”

山德鲁愤愤的道：“我是说，我在魔导技术上还是有一些小点子的，我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做点特别的生意。”

队员们纷纷斜眼，戴克说：“比如说……集体传送卷轴？”

山德鲁冷哼：“要我数落你干过什么蠢事吗？”

戴克噎住，魔法师继续道：“现在我们也清楚了，费共是要把大生意揽在自己手里，商铺、工坊和冒险团都不能超过八个人。但很多小玩意小事情是他们没精力也不想抓的，比如在随身助手上开发什么方便好用的东西。我有技术和点子，你们可以组织成几个商社工坊做各个环节的事情，我们相互合作，前途无量啊！”

有队员好奇的问比如呢？

“比如……官方不是马上要在随身助手上推出市场功能了吗？刚才我们买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很麻烦？我们完全可以在随身助手上做个市场助手，帮大家更快更方便的找东西。”

山德鲁说着说着，两眼越来越亮：“到时候我这边注册个工坊只做开发，你们注册若干个工坊做生产和销售，这样我们不就还是可以很多人一起做一个生意了吗？”

“卖多少钱，我们能赚多少，也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戴克呵呵笑道：“要做也行啊，别人做同样的东西，我们也可以生产可以销售，你要怎么办呢？”

其他队员们也都笑了，这个魔法师还是满肚子的坑人点子呢，不过想法似乎太天真了点。

“呃……”

山德鲁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再又振作着笑道：“我这不是觉得大家相处得很好，彼此都很信任，才提出这样的建议吗？”

戴克鄙夷的道：“听起来你还是满心想着金蒲耳，过上藏在高高的魔法塔里干坏事的生活呢。那又何必呆在这里？去帝国那边自由得多嘛。”

山德鲁反驳：“谁说这里不能挣钱不能住魔法塔呢？费共没有定这样的法令啊，只要钱……不，点数是光明正大挣来的，花也没违法，我为什么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呢？当然我是肯定不会干坏事的。”

“至于帝国……”

山德鲁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当初我被抓着的时候，公安局给我了两个选择，一个是驱逐出境，一个是接受劳改，我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

戴克等人相互对视，心说这个家伙终于要吐露心声了。之前他们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觉得这个坏心眼魔法师想走的话完全可以走，之所以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苦，是有更邪恶的打算。

山德鲁用深沉的语调说：“因为我在帝国那样的世界已经呆得够久了，抢夺、欺诈、蒙骗之类的事情我也经历得太多了。那样的世界的确很自由，但也意味着你是孤独的，人人心里都揣着算计，你必须独自面对一切。想要避开的话，你要么变成同样的人，要么投奔强者成为奴仆。”

“我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同时提防别人算计，更不想成为谁的奴仆。在这里生活，我觉得很轻松。在执法队的那段日子里，每晚我都睡得很香甜……好吧本来想在你们身上捞一笔的，结果失手了。”

山德鲁咳嗽了一声再道：“老实说这里的确很不自由，感觉被绑着手脚伸展不开。不过真的很轻松，不必再尔虞我诈，不必再担惊受怕，只要不做坏事，心灵就很放松……”

他再笑道：“当然能多挣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更好吗？拯救世界啊，解放奴隶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愿意去干那些事情。”

虽然还是鄙夷对方的人品，可这时候戴克看这家伙却顺眼多了，大体上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谁知道这里是不是能一直这样子呢？”

有队员叹道：“这里终究只是普雷尔公爵领地，费共再强，能强过帝国？普雷尔公爵敢跟女皇对着干？”

“希望能长久吧……”

戴克刚这么说，酒馆老板忽然鬼鬼祟祟的说：“大消息！”

他把一块晶片插进幻景机里，屏幕上出现一个衣着华贵，正努力摆出严肃表情的青年。

“皇室通讯社的莫德温侯爵，帝国侯爵，刚被任命为帝国新闻发言人。”

邻桌的酒客嘀咕着，同桌骂道：“就你会认字？字幕那么大谁都看得到啊！”

场景像是在一场宴会上，似乎刚有人问到什么问题，莫德温正视镜头说：“关于普雷尔公爵与神陨高原的事情，我知道的和诸位知道的都是一样的。”

“普雷尔公爵的爵位被撤销，领地被转封，这是哈德朗王国的内部事务，帝国从来也不会，以后也不会干涉各国君主对所属封臣的处置。”

“不、这跟李奇-普雷尔有没有出席女皇陛下的加冕典礼无关，准确的说，此事与女皇陛下毫无关系！那些不负责任的，捕风捉影，煽风点火的言论，必然包藏着某种祸心！”

“我在此奉劝那些人，不要将自己推向万劫不覆的深渊！污蔑女皇陛下，就是选择跟那些叛逆分子站在一起，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女皇陛下的态度？对此无可奉告，你们应该去问李奇-普雷尔……”

“神陨高原的归属？你们该去问哈德朗王国。不，不是首相阁下，作为帝国政务的领导人，他不适宜，也不会对自己王国的内部事务发表任何言论。”

之后莫德温还说了很多，但都是将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好几次嘴角都在抽搐，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出他复诵得非常辛苦。

酒馆里顿时炸开了，基本都是小镇居民的酒客高声叫嚷，骂声不绝。

被包括山德鲁在内的众人盯住，戴克恼火的道：“别看着我！刚才是谁说这个的？”

“完蛋了，帝国肯定要把咱们这纳入直属领地！”

“公爵跟女皇出了什么问题？之前不还带着军团去瓦伦丁帮女皇打仗了吗？”

“难道是给女皇送的礼物出了什么岔子，让女皇生气了？”

“说不定又要打仗了啊，这回是公爵跟帝国打！”

队员们低声嘀咕着，戴克和山德鲁也交换着既茫然又惊惧的目光。

当然，没有哪怕一个人相信莫德温那些话，没有女皇的首肯甚至授意，哈德朗敢剥夺公爵的爵位和领地？

正闹哄哄一片，屏幕又亮了，老板嚷道：“小红……不，费共表态了！”

果然，大家熟悉的赤红通讯社主持人，萝莉小红出现在屏幕上，她也努力装出认真严肃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念着稿子。

“关于最近李奇-普雷尔作为哈德朗封臣的爵位和封地被收回一事，费共中央以及李奇-普雷尔本人发表如下声明。”

“此事纯属李奇-普雷尔的私人事务，与费共及神陨高原上的一切事务无关。在神陨高原上，李奇的身份只是费共中央总枢机，并不是普雷尔公爵。”

“费共中央和李奇特别强调，神陨高原上的一切财产，都归属由费共领导的全体人民所有，这片土地是由我们所有人团结一心，共同流汗流血建设和保卫的，它不属于李奇所有。因此大家不要为李奇的身份变动产生不必要的忧虑，做不必要的猜测。”

“费共中央同时声明，那些将叛逆、战争等词汇加在此事上的人，不是被蛊惑的无知群众，就是别有用心的破坏分子。费共与李奇本人仍然站在由女皇高举的曙光誓约旗帜下，为建设和平、安宁和幸福的新秩序而不懈努力。”

声明很简短，也跟莫德温一样回避了核心问题，但其中说到的一件事，让酒馆里所有人，包括戴克和山德鲁，心头都热潮翻滚。

是啊，神陨高原是大家团结一心，共同流汗流血建设和保卫的，不管公爵……不，李奇的身份怎么变动，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不是领主，是和大家一起建设和战斗的费共总枢机。

山德鲁忽然悠悠的道：“说起来，总枢机又不在神陨高原上了呢，就跟上次亡灵战争一样。”

五百五一 管家婆欧萝拉的苦恼与思考

赤红神国，中心多了一座飘溢着银灰雾气的水潭，神座就墩在岸边，像个大号凉亭。

包裹着美丽少女的无数透明光球在神座内外缓缓飘荡，三个大小天使扇着洁白羽翼，把光球当作气球拍来拍去，玩得不亦乐乎。

“是是，保证不会再抠图，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启用新面孔，上次报道一大的那个小咪怎么样？就是有兽人血统所以给她弄了个变身项链嘛，什么？摘掉项链！？那可不行！”

神座里，欧萝拉像慵懒的猫儿般倚在沙发上念叨，萝莉小红在旁边绕着一个人忙碌，跟好动的猫儿般蹿上蹿上。

听到小红的回应，欧萝拉霍然坐直了怒嗔：“猫耳啊尾巴啊哪里可爱了！什么萌不萌的，是你跟李奇还有被带坏了的丝丝魔女的审美观！我知道诸灵平等，但也没必要现在就刺激整个世界吧？连半精灵灰精灵都被歧视，再让所有费恩人看到半兽人代表我们费共说话，我们的外交工作要怎么开展啊？”

越说欧萝拉越恼火：“你一个，李奇一个，都是没良心的！你呢说好了要亲自抓宣传，要让费恩人在你穿透整个多元宇宙的睿智下颤抖，要脚踩阎王殿拳打好莱坞，结果给我丢了份一千字不到的大纲就跑了！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抄的，什么维护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用词都没改！”

小红身影一滞，尴尬的嘿嘿笑道：“我说了会尽快回来主持工作的嘛，等我去抓……不，去买了更多天使，再把魔女们孵化成英灵……”

“这里有八百个魔女啊！就算你是超级老母鸡一天孵十个也要八十天！”

欧萝拉气苦的道：“算了反正我一直都在管宣传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接手了，可李奇那家伙在家里没呆多久又跑了！我知道咱们现在跟特蕾希雅的关系微妙得像是在走钢丝，必须尽快跟罗姆罗斯搭上线免得掉下来，可一定要他亲自出马吗？”

“你跑了，他也跑了，塔伦斯那老家伙借口赎罪也缩在厄普西隆，什么事又全压在我身上了，虽然觉得光荣但总感觉自己就是个背锅的管家婆啊！”

“欧萝拉，你也知道现在是在走钢丝，李奇不得已嘛”，小红用酸溜溜的语气说：“你以为他不想安安静静缩在家里种田，顺带给某人解锁更多姿势？”

“什、什么姿势！那肯定不是说我！”

欧萝拉慌张的咳嗽一声，反击道：“不过他成天都在瞄我的脚，也不知道在动什么鬼心思。”

小红一蹦三尺高：“什、什么脚！那肯定跟我无关！”

两人对着瞪了会，小红转开头说：“背锅也有背锅的好处嘛，平底锅装甲刀枪不入呢。”

欧萝拉不满的嘀咕：“又在说我不知道的典故。”

小红又忙了一会，把那个像是雕塑的人偶转了过来，拍着人偶的肩膀说：“好啦，看看如何！”

那也是个小红，不过既不是现在的萝莉小红，也不是坐在华表下的少女小红，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形态。

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带着满满的青春气息。因为没有笑，所以也没了那股傻乎乎的气质。当然区别更明显的是有一头火红的长发，以及如碧空般的浅蓝眼瞳，因为色彩太绚丽，看起来完全不像真人。

“别告诉我是按照什么爱赐缘里面的形象来弄的”，欧萝拉抚额：“你确定真的要用这个形象去天堂山吗？”

“不止是去天堂山，以后在外层位面活动，都会用这具分身”，小红兴致勃勃的说：“既然是充斥着牛鬼蛇神，审美观本来就很歪曲的外层位面，就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自己满意才是关键，当然我很希望你提点意见。”

萝莉小红这具分身因为浸入了主位面，力量上限就止于传奇了。她要在外层位面活动，自然不能再拿本体冒险，需要再弄个分身。晋升中等神祇让她有了更大的神性源质存钱罐，可以弄出又一具分身，而这个分身的力量上限就只比本体低一级，也即弱小神祇。

不过跟分身的力量比起来，小红显然更在意分身的形象。欧萝拉上来汇报工作，她就一直在忙这个。

“还……还好吧”，欧萝拉说：“是照着你这个年纪的样子弄的吧？在我看来跟桑妮和小红，也就是你的本体没什么差别。毕竟用灵魂感应的话，你就是某种光、某种力量的集合体，随便怎么捏都是你，分身的形态就像套在你身上的一层膜。”

“我可不是史莱姆……”

小红殷切的道：“咱们就低俗一点，说点只用眼睛看的细节。”

欧萝拉只好认真打量人偶，然后啊的一声拍手道：“加大了尺码！比你的本体都还大呢。”

“欧萝拉！”

小红高声道：“不要小看我啊！我的本体可不比你逊色！之所以差了那么点，是因为在横渡虚空的时候消耗了过多能量！现在这样才是我的真实本钱！”

她两手虚抱，从人偶的腰一直滑倒脚踝：“没看到吗？腿啊！我稍稍调整了腿的比例让这双腿更长更直了。虽然有点违背人体科学，但更美型嘛。”

“是呢”，欧萝拉也才注意到，她低声道：“说起来李奇似乎也是个腿控啊，他总喜欢先摆弄……咳咳……”

显然后面的话跟自己有关了她赶紧闭嘴，小红呆了呆，叹道：“欧萝拉，你没救了，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取悦谁才这么弄吗？你啊，连自己都没解放，费共由你掌舵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欧萝拉正气凛然的道：“大同主义追求的是人性的解放，男女关系都只是基于纯粹的感情而不是被力量和金钱扭曲。不要把彼此相处的私密情趣跟人身依附混淆了，设计师陛下！”

“哎哟哟现在说起理论来你比我还溜呢”，小红抱头呻吟。

欧萝拉再委婉的道：“好吧就算你不是为了取悦谁这么弄的，不过这种只会在爱赐缘里出现的身材比例，让某些人看习惯了，再回归到现实里的正常比例，这似乎就产生了落差啊。”

小红又楞了楞，抽抽嘴角，一挥手人偶就矮了几公分。

“虽然听起来很不舒服，不过忠言逆耳，我还是能虚心纳谏的”，萝莉小红说着朝旁边走去，挥手露出一扇窄门，看起来很像大号的衣柜。

她打开门站进去，踮起脚，将自己的衣领挂到后面的钩子上。

衣柜门关上，空间荡开一丝涟漪，萝莉小红跟着衣柜一同，立在沙发前的人偶动了动。

眨眨眼，人偶变作真人，红发蓝眼的小红现身。

小红转了一圈，缀满红绿蓝紫各色宝石的长裙如孔雀开屏般绽开裙摆，她咯咯笑道：“好啦，我准备去天堂山了，有什么事发信息，本体收到后会转发给我的。”

“这个样子看起来不那么……”

欧萝拉机警的咬住舌头，没把那个“傻”字说出口。

“对了，这个分身没有名字吗？”

“啊，说得对，我得起个新名字，就叫……缪恩-希娃。”

“之前的桑妮-瑞德是太阳红的意思，别告诉现在这个是月亮白。”

“天哪欧萝拉，你真是聪明！”

“你对智商的评价标准还真是低得可怜啊！”

“欧萝拉，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李奇一样了？”

跟小红斗完嘴，欧萝拉意识回归，在办公室的椅子里瘫了好一会，忽然锤着桌子道：“不行！不能再想那个家伙！得好好工作了！”

桌子上的水晶球投射出光幕，欧萝拉审视着来自各个部门的报告。

“不错，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工程全面启动了……”

“超级魔导炮项目汇聚了两千六百名科研和工程人员，超级魔力井一千七百人，浮空系统九百人，行走装置六百人，总体集成四百人。百分之七十都是魔法师或者魔工士，虽然没有传奇，这样的规模仍然不是哪个魔法师家族和工坊能比的。”

“薇姬干得好！超算所加上赤红魔法研究组有上千人了，除了魔法师外，还有不少奥术师，这可不是帝国那边能办到的。”

“哈，我就说过伊芙能办到的，魔化紫铜弄出来了！等转化出生产线，我们对魔导金属矿的需求就减少了一大半！紫铜的产量也能增加好几倍！是时候让妮可用紫铜当贸易武器，往帝国那边倾销了！”

“史莱姆资源开发项目有三千多人啊，大部分都是德鲁伊、巡林客和游侠，咦，居然有几十个术士……”

“算上魔导炸药所、史莱姆魔油所这些部门，围绕史莱姆做学术研究和实用开发的人居然有上万人？”

“果然，一半都是跟万物可食会有关的开发项目，怪不得小红和李奇经常说民以食为天。”

正在审视科研和工程方面的报表，两封标注有特级加密的短信发到了欧萝拉的终端里。这个水晶球是比随身助手功能更强的信息处理装置，现在成了高级管理者的标准配备。

“威尔森建议机动要塞的浮空项目组先研究出类似阴影城浮空车的小型浮空核晶，不然浮空车项目无法继续推进。嗯……浮空车不是特别优先的项目，告诉他先缓缓吧。”

“甘比特报告三个军团的营级单位改制完成，哇，一下子变成一百个营了吗？有那么多人？哦，有些是架子营……”

再看过民生保障方面的报告，欧萝拉用法术摁亮桌子上另一个水晶球，那是联合计算器。

她一边算着人员比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科研、工程、军事、民生保障，纳入到我们费共企事业单位的人总计超过了十五万人，除开老弱妇孺，自由人员还有三万多，嗯……现在可以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足以填充零散领域，让整个社会保持必要的弹性和活力了。”

“如果不够的话就要加大吸收移民的速度，够的话就要扩大社会服务队伍，让更多人进入社会服务领域。”

“但也不能一条街道安排一百个扫马路的啊，物流中心……不行，物流中心都快突破一千人了，说起这个……”

欧萝拉揉了揉眉心，这个物流中心是小红和李奇坚持要搞的，跟正在边境村镇设置的售货机连接，形成了一个实时进行销售，发送货物的系统。

未来还要在随身助手或者信息终端上推出虚拟市场，再在各个村镇各条街道，甚至在私宅里设置空间邮箱，用传送术将货物直接送到人们手中。

这是个伟大的构想，能让人们的生活变得非常方便。但现在就推行这项工程，中央委员会在讨论的时候还有很大争议。小红和李奇谈了很多，说服了大家。可欧萝拉承认，自己其实没太听懂，只是感觉到两人的坚定决心，才不再坚持反对意见，相信其他委员也一样。

支持者里就数妮可最狂热，她甩着马尾宣称谁反对谁就是不正义的。按她的说法，未来将人们的绝大多数买卖行为都改成这种方式，就能将那些靠坑蒙拐骗、投机倒把的黑心商人尽数灭绝。

如果最终目的是这个，再加上的确能方便大家，大家自然不会反对。可欧萝拉觉得，费共现在要紧的事情很多，这事的优先级别并不高。就为了这个目的，把那么多人力和资源投进去，太划不来。

建立相应的物流系统，花费就很恐怖的，维持运转需要的费用的能源，也相当于开办几家大型工坊。传送每件货物也是要消耗魔力的，这个价值远远高于货物本身的价值。要知道在其他地方请魔法师传送一件物品，都是十个金蒲耳起步……

传送工作可以通过设立社会服务工时来逼迫魔法师义务劳动，但这依旧是很大的浪费，这么多工时让魔法师做其他工作不是更有价值？

当时李奇的话回荡在会场里，也一直在她心底转着。

“在费恩世界，相比能量转换、物质转换这些超凡力量的表现，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和利用蕴含着更高的生产力。基于传送术对空间技术进行大规模应用和开发，能让我们的生产力获得突破性的发展。”

“我们对空间技术的研究和利用，不能只停留在军事或者其他特定的用途上，而应该基于整个社会的普遍需求，从虚拟市场这个方向上入手，就能与社会的发展紧密融合。”

“你们要问，到底要看到什么结果，我也暂时说不出来，但我相信，一项技术只有得到了广泛应用，我们才能更快和更容易的把它转化到其他领域甚至军事上。这跟我们用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工程，牵引我们众多技术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是一个道理的两个不同出发点。”

还是不怎么懂啊，那几天夜里想跟他认真的讨论这个问题，结果没说几句就……总之床上绝对不是谈正事的好地方！

欧萝拉拍拍有些发红的脸颊，逼迫自己的思绪转回到工作上。

虽然还是有些不懂，不过物流中心这样的项目，也成了吸收人员的好地方。加上服务工时等方面的限制，确保将大部分人纳入到科研、工程和社会保障的工作里，同时用飞速发展的技术暂时缓解中高等级人员对物质享受的需求，这个方针的确是睿智并且有效的。

为什么要设立个体户和合伙企业规模不能超过八个人的标准，欧萝拉倒是理解得很透彻，不仅仅是对应大同主义的纲领，也是出于现有阶段发展方针的需要。

在现有技术无法提供更好的手段，让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同时又是在为其他人的自由发展提供充分且必要的条件前，先把大多数人组织在一起，为创造这样的物质和技术基础努力。

凡人组织起来的社会，真是复杂，跟自然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奥秘啊。

欧萝拉隐隐感慨着，打开了来自情报局和公安局的报告。

之前费共已经封锁了边境，现在不仅没有解除封锁，还开展了更严厉的清查行动。而情报局和公安局联合进行的一些行动，也不断将藏在阴影中的破坏分子揪出来，来自刺客、杀手工会和各路邪恶教会的家伙塞满了监狱，不乏有半魔人、阴影怪之类的家伙存在，前不久甚至抓住了一只变形怪……

虽然收获颇丰，可发生在中央街道的那场血腥动乱，却一直没有找到幕后真凶，这也让欧萝拉对情报局和公安局的工作产生了一丝不满。她都在考虑是不是由中央委员会组织一个高级别的专家小组来接手这个案件，如果需要的话，她都可以作为审讯官出场。

“有进展了吗？”

看到报告，她眼神一跳，那是公安局突击一处地下神殿的报告，说抓到了一个罪行之神的高阶祭司。

报告里并没有做出最终结论，欧萝拉失望的嘀咕道：“希望能很快听到好消息……”

贝塔城北面，离圣光堡不远的洼地深处，梅恩和凯恩摘下头盔，用魔导枪当拐杖，蹲在一处入口的地方剧烈喘息。

梅恩瞅了瞅里面尸体横陈的地下神殿，沮丧的道：“这家伙只是沾了点边，这条线索又断了。”

“我们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凯恩说：“总感觉现在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

“是啊”，梅恩苦笑，瞅了瞅对他们打招呼的公安局特勤队队员：“现在我们好像是在清扫黑恶势力，而不是在追查真凶。”

凯恩也苦笑，局长已经好几次点名批评他了，说抓出大批破坏分子和邪神信徒固然很好，可作为军人，任务没有完成就是战败。

“去我那里休息下吧……”

梅恩看看凯恩身上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也挺吓人的，主动释放善意：“我的室友现在是外科护士，正好帮你料理下伤口，知道你不想去医院浪费时间。”

凯恩也没拒绝，他脑子里的确就想着工作：“好吧。”

梅恩说：“我的室友叫温妮，挺不错的一个姑娘，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五百五二 凯恩的忧虑与海瑟薇的曙光

倒塔区某栋住宅楼的某间屋子里，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阴暗之中，一片紫色光华将只算是清秀的少女面容映亮。

“很好，温妮，虽然大多数情报可以通过公开渠道了解，但由你这边确认之后，价值就大大提升了。”

紫光中传出富有磁性的女性嗓音：“之前你已经做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李奇-普雷尔跟女皇的关系开始恶化，会有其他人代替我们做更多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再出头了。”

温妮有些急切：“是的，殿下，我明白。不过殿下，这边的平民都抵挡不住他们的优待和蛊惑，我越来越难在这里发展兄弟姐妹了，要多久才有变化呢？”

那个嗓音说：“你动摇了吗？不要焦躁，变化会很快，曙光终究会降临的。”

“对不起殿下，我只是有点……”

温妮惶恐的道：“我不该动摇的，我会继续努力。”

那个声音说：“不，不需要再报告那些琐碎的情报了，我会安排其他人来做这种价值很低的工作。也暂时不要去发展信徒，或者做煽动的事情。你要做的是抹掉之前留下的痕迹，深深的埋在那个地方，安静的，安全的等到需要你的时候。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你对自己的认定，相信这一点，女士在护佑着你。”

温妮深深低头，再抬头时，紫光消失。

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房间，照在少女的白皙脸颊上。这时候她看到楼下她的室友，也就是梅恩，正跟一个青年并肩走进楼里。

“梅恩也交男朋友了吗？”

温妮脸上浮起笑意：“很好，这会让她变得更笨，正好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凯恩跟梅恩一起上楼，进了这套小公寓。这里离公安局也不是太远，梅恩工作太忙也懒得搬新地方，而且有个伴哪怕每天只是聊几句也比一个人独居强，就留在了她当居委会联络员时的住处。

“你好，我是凯恩-丹希特。”

凯恩向温妮打招呼，对方原本很拘谨，听到名字一下就变得热烈了：“你就是梅恩说的那个大英雄啊，还以为只是她的同事呢。”

“我现在的确是她的同事”，凯恩努力展现着友善，谎言之子在心底叫道：“看看我给你挣来的这个身份，到哪里都有优待！”

“是受伤了吗？我来处理！虽然我不会治疗术，可清洗和缝补伤口却是专业级别的呢！

不等梅恩交代，温妮就找来医疗包，凯恩不迭感谢。

被柔嫩小手摆弄着，凯恩有些不自在，他又想起了另一个护士。

谎言之子忽然在心底阴恻恻的道：“这个温妮，有古怪。”

凯恩忍不住回应：“在你眼里谁都有古怪，就不觉得我……不，我们才是最古怪的吗？”

之前见到梅恩，谎言之子就说梅恩有古怪，是跨越过生死之人，灵魂被动过手脚。

“不，跟梅恩不一样”，谎言之子说：“温妮的确是个平民，但灵魂又带着非常微弱的异神气息，这种气息只在有灵魂契约的人身上才会出现。”

异神？会是谁？难道是你的同行……不，严格说是兄弟姐妹干的？

“你为什么还不接受我们是一体的，你不过是我虚拟出来的这个真相呢？只要承认这个现实，就不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判断啊，让我再看看……”

谎言之子的宣言已经不能撼动凯恩的心灵，他耐心的等着谎言之子接着要说什么。

“啊……真是奇特，居然是夜女士的气息！不，没那么纯粹，更像是用夜女士的神器做的手脚。”

谎言之子的发现让凯恩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看了看温妮。少女正专注的忙碌着，这让她多了一分秀丽。

梅恩抱着文件夹出来，正好看到凯恩的模样，扬声道：“凯恩，看上人家温妮了？”

温妮呆了呆，脸颊染上一片红晕，凯恩也不迭的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起了其他人。”

“那个被半魔人杀害的护士？”

梅恩恍然，拍拍凯恩的肩膀说：“节哀，而且你已经给她报了仇。”

这让凯恩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之前两人虽然成天呆在一起，但彼此总是看不顺眼。现在凯恩觉得，梅恩的脾性似乎更像个男孩子，而自己总是拿女孩子应有的标准去套，所以会跟梅恩合不来。

梅恩再跟温妮解释，两人显得很亲密的样子，让凯恩心头猛然一跳。

在路上的时候梅恩给他介绍过，说温妮也是中央街道事件的亲历者，不过贝蒂被冒险者杀害的时候，温妮已经不在现场了。

凯恩在心底问：“你确定温妮跟夜女士教会有关系？”

谎言之子说：“不是跟夜女士教会有关系，而是跟某件夜女士的神器有关。要驱动那样的神器，也必然是位夜女士的高阶祭司，甚至是传奇级别的大人物。”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灵魂视野分享给你。但以你的见识，恐怕认不出那是跟夜女士有关的迹象。事实上也没多少人能看出这样的痕迹，谁让我是最善于伪装的谎言之子呢？一切跟灵魂有关的异常都逃不过我的感应。”

谎言之子没必要撒谎，这段时间也是靠着它提供的线索和能力，凯恩和梅恩才能抓住大批邪神信徒，包括那只变形怪。

那只伪装成圣武士的变形怪，甚至都混到了综合执法队队长拉尔夫身边当副手，公安局的局长收到这个消息都不敢相信，他正准备将那家伙招进公安局重用。

瞬间凯恩有了一连串的推测，谎言之子说：“没错，你也想到了吗？说不定这个温妮，就跟中央街道事件有关，但因为她跟主持调查的梅恩是好朋友，所以……”

凯恩看了看梅恩，心说等离开了这里，得跟梅恩好好谈谈。

“你真不是干这一行的材料凯恩”，谎言之子冷笑：“你凭什么认定梅恩不知道温妮的底细？认定她们不是一伙的？”

什么？她们俩是一伙的！？

凯恩暗暗抽了口凉气，这怎么可能！？其他的不说，梅恩是个赤红圣堂，信仰之力骗不了人，她怎么可能跟夜女士的人混在一起搞破坏？

“我可以确定梅恩不是我的兄弟姐妹，也不是变形怪。但这个世界上除了谎言之子和变形怪之外，还有其他邪神可以伪装灵魂甚至制造虚假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足以承载赤红信仰的各个分支，产生信仰之力，没错，说的就是你凯恩。”

谎言之子讥讽的道：“不止是邪神，善神也一样可以干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伪装。只需要给灵魂做一次洗礼，打上封印，灵魂就跟无信者一样了。获得其他信仰后再开启封印，就能唤回原有的信仰。当然能这么做的必定是灵魂极为强韧的神职者，而且也会承受巨大的伤害，但结论是……信仰之力是可以骗人的。”

凯恩暗暗咬牙：“所以你的意思是……”

“梅恩的灵魂是有问题的”，谎言之子在心底的波动充满了诱惑：“温妮的灵魂也是有问题的，她们住在一起，都是中央街道事件的当事人。那么两人没有串通，也不是凶手的几率有多高？”

凯恩还在为梅恩辩护：“可听说梅恩跟几位圣女殿下的关系很好……”

“正因为这样，才更可怕啊”，谎言之子说：“你站出来揭露真相，不就显得更坚定更忠诚了吗？而且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凯恩再看看两个少女，心潮翻滚。他没有去想什么损失，而是在想，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这两个人的真正图谋，显然不只是煽动街头暴乱那么简单。

………………

风暴群岛，泰德家族所在的岛屿，原本只耸立着一座魔法塔，现在塔下铺开若干座白塔，高低有致，层次分明，将整座岛屿罩住，依稀有点像白银城的样子。

中心魔法塔某层的空旷大厅里，无数光影消散，黑发银瞳的美丽女子在沙发上伸着懒腰，像是刚开完一场无趣的会议。

海瑟薇幽幽叹道：“开会这种事情真是谋杀青春啊，我要有个分身专门就好了，专门应付开会。”

光影再度闪烁，她稍稍端正了坐姿，一个个投影变得清晰，既有她的叔叔高登，也有至高议会的其他理事议员，都是传奇级别的魔法师。

“首先要感谢罗文娜在幻景魔导技术上的成就，拜她所赐，我们现在可以很方便并且安全的沟通了。”

作为议长，海瑟薇以雍容华贵的姿态和语气做了开场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在我们中间，成为我们的一员。”

一些不知情的理事议员还有些讶异，说罗文娜不是李奇的人吗？怎么倒向至高议会了？

“罗文娜终究是魔法师啊，回归魔法师的大家庭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海瑟薇笑道：“至于李奇，不必担心他了，现在特蕾希娅跟他划清了界限。帝国这个广阔的舞台，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了。”

传奇们纷纷鼓掌，很多人都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唏嘘。当初李奇来到风暴群岛，在拍卖会上丢出阿图尔法阵定律，以及后面颠覆魔导金属熔炼技术的震撼，似乎到此时才终于一扫而尽。

某个虚弱嗓音快意的笑道：“既然李奇成了落水狗，为什么不趁机把他彻底打倒？”

“我是说划清界限，而不是敌对”，海瑟薇冷声道：“我们的事业不是打倒某个人，而是通过魔法和金蒲耳掌握世界。辛伯纳，你跟李奇的个人恩怨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放在这个会议上讨论。”

其他议员纷纷附和……

“是啊，有本事你去神陨高原把他的贝塔城荡平啊。”

“为什么要干掉他啊？他弄出来那么多好东西，我们照着做在帝国卖多好啊。”

“现在李奇被赶出帝国了，银龙那边被红龙抢了先，也在使劲的巴结女皇，肯定不敢再帮他卖东西，不，还有佐尔德。”

“佐尔德那个脚踏两只……不，三只船的家伙就不要理会了，反正他当不了理事议员。就像议长阁下说的那样，帝国是我们的了！”

“不要对我们摩斯姆特家族有过多猜疑，我们终究是魔法师家族，怎么会像佐尔德那个家伙一样丢掉自己的根基呢。不过的确没必要跟李奇敌对，他只要失去了帝国这个舞台就没什么威胁了。从个人角度来看，他还是很有趣和有益的。”

辛伯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海瑟薇摆手道：“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召开这样的会议，是在正式会议举行前做必要的沟通。事先定好界线，协调争端，避免在正式会议上弄得太难看，也不会拿到帝国那边让梅迪那样的外人看笑话，给他们那帮皇室魔法师可乘之机。”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海瑟薇再道：“我刚刚参加完梅迪召开的魔法部会议，帝国现在除了把联合通讯网抓在手里外，也动了建立帝国魔导工坊，自行制造防护结界、魔导炮、魔导战车甚至魔导枪的念头。”

大厅里顿时群情激愤，人人都在讨伐梅迪，还有人嚷嚷着“与民争利”，要找女皇说个清楚。

“我相信特蕾希娅是会分辨是非的，她正在全力对付那些曾经最忠实的支持者，如果再得罪我们，她肯定吃不消。”

海瑟薇说：“但我们也不要跳得太明显，逼得特蕾希娅又想起了李奇，事情就麻烦了。李奇可以不当普雷尔公爵，但可以当魔导事务大臣嘛，一句话的事，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

有传奇恍然：“所以……让帝国那帮人认识到他们是弄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就行？”

“没错”，海瑟薇展露笑颜：“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我相信大家也都把家族的事情理顺了，现在是时候向世界展现我们魔法师的力量了！”

“的确，李奇用魔导枪、魔导炮和魔导车，用源石感应定律和阿图尔法阵定律震动了我们，但他要以为，就凭一点花巧功夫，就能在魔法的道路上全面压倒我们，那是痴心妄想。他所做的，不过是唤醒了一只沉睡的巨龙，他让我们重新找回身为魔法师的尊严和自信。”

“想想几万年前，我们的先辈们做到了什么？只要回想起魔法帝国的光辉，李奇弄出来的那点动静，就跟萤光一样羸弱。”

“最近一段时间，魔法专利委员会收到了很多具有开创性的魔法和魔导技术专利申请。我只是选择几个提一下，你们就该明白这些专利意味着什么。”

“专门防御风矢术的风抗魔化术，可以让现有的魔导枪威力降低百分之八十……”

“附加火抗的防护箭矢术，可以大幅降低魔导炮的轰击伤害……”

“更精密的连发魔导枪，还可以方便的更换核心法阵，申请人你们很熟悉，斯通纳……”

“小型化的个人护盾，可以有效抵抗魔火弹甚至魔火筒的攻击……”

“强化魔法之眼，可以隐形并且几乎察觉不到魔力波动，可以替代现有用普通魔法之眼做的远程摄像机……”

“各类浮空车、浮空滑板，以及改进浮空术、飞行术……”

“从魔兽核晶里提炼魔力，将其变作可以永久使用的魔晶石……”

海瑟薇列出的技术令议员们交头接耳，当然不是彼此之间，而是在他们坐着的地方做各种确认。

将众人脸上的贪婪和急切尽收眼底，海瑟薇凛然道：“诸位，不要再用黄金家族的那种手段，直接找专利申请人要他们的专利，我们有太多的方法这些专利为我们服务。而且在帝国批准专利法案后，帝国也会介入到魔法专利事务里，不要让帝国将我们看作一个用暴力组织起来掠夺财富的团体。”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既然有投资之类的途径，又怎么会学黄金家族以前那样直接剥夺底层魔法师的创造呢。

有议员说：“不少都是从李奇那边流传出来的吧？亡灵战争的时候他们可搞出了不少东西，李奇就是靠那些东西挡住了一个亡灵君主的进攻，还在狮王城会战用一堆魔导战车创造了奇迹。”

“是的，的确有不少”，海瑟薇点头：“但也有很多是其他魔法师的智慧结晶，联合通讯网让信息和知识的传递更广泛更快速，一股由魔导技术掀起的浪潮正在费恩世界奔涌。”

她淡淡笑道：“李奇，不过是这股浪潮的前浪而已，他必将化作沙滩上的白沫。”

接着她推进话题：“这股浪潮会给大家带来广阔的空间，每个家族每个人都可以充分发挥。今天我们这场会议，就是来划分出一些必要的领域，避免相互争执。”

议员们都对此认可，既然蛋糕这么大，没必要盯着一块抢嘛。

在座的议员都是从风暴群岛历次动乱中走过来的，也跟着海瑟薇一同率先跨入秩序同盟，到今天成为帝国的一方豪强，人人都有帝国伯爵或者侯爵的爵位和封地。只要这些人达成默契，其他的魔法师家族、工坊甚至单个魔法师，那都不足为虑。

“我们泰德家族，专注于跟浮空技术有关的事务，从浮空舰到浮空核晶都包括，在此之外的事务，需要协助的我们可以参与，但绝不会占据主要份额。”

海瑟薇首先表态，大家自然清楚，泰德家族接收了大部分加兹瑞恩家族的遗产，虽然没有得到浮空核晶矿场，但通用浮空舰技术握在了手里。这番话意味着泰德家族可以接受其他人介入这个领域，可别想跟泰德家族正面竞争。

其他家族纷纷表态，都是基于家族底蕴和感兴趣的领域，以及认定大有前途的领域来划定范围。

有专门做防护结界的，有做魔力井的，做魔导炮的，有魔导金属熔炼的，有专门搞魔兽养殖和开发的，还有宣布要进军魔导车领域的，不一而足。

三十来个家族将魔导工业划分出相应的领域，按海瑟薇的说法，只要在各自领域里把东西搞出来，让帝国的皇室魔法师拿不到低价原料、技术授权以及做不出比他们更好的魔导器，帝国就不可能抛开魔法师自己搞。

不过一下子要在帝国铺开这么大摊子，很多家族都感觉力不从心，毕竟之前在动乱中损失太大，而研发、生产和销售魔导产品都是要先投入大把金蒲耳的。

海瑟薇说：“不要担心金蒲耳的问题，龙族和商业神殿已经将支持我们列为最优先的项目。龙族的投资商，商业神殿的银行会在各地铺开业务，到时候跟他们接洽就好了。”

议员们纷纷赞扬议长考虑周到，全心为人民谋福利……

会议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这时候有人又提到了李奇，毕竟这家伙是个绝大的变数，他真的会老老实实窝在神陨高原上吗？

某议员说：“李奇在准备跟克斯特交战吧，那是女皇划给他的势力范围。”

另一个议员挥手展开光幕：“他在弄这个东西，我觉得需要重点关注。”

光幕上是若干粗略的图稿，看得出是间谍根据言语自己画的，那像是个巨大的虫子。接着又是模糊的影像，一个大约有一米直径的圆球，下面支着很像竹节虫的金属长腿，跟影像中的人一般高，正歪歪斜斜的走着。

影像又换到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正是在很多幻景中看过的泰格杰尔要塞，可以看到四周筑起了高墙，守卫异常严密。高墙里有无数人进进出出要塞，显得异常匆忙。

“我从情报贩子那里还听到了机动要塞这个词，看起来李奇是想让这个要塞动起来，用这个要塞去对付克斯特王国。”

这个议员的情报让其他人抽了口凉气，海瑟薇却只是挑了挑眉毛，她自然早就清楚。

“我们泰德家族在浮空技术上的造诣是最深的”，她悠悠的道：“根据我们的判断，要让这么巨大的要塞站起来，以现有的浮空技术是做不到的，所以就让他去折腾吧。”

见议员们将信将疑，她又道：“当然，把这个消息作为噱头，让帝国和克斯特王国，还有正要准备建立帝国的罗姆罗斯紧张起来也不错。这样他们就需要同样的武器，到时候……你们谁愿意去接这样的单子，自便，我们泰德家族不干涉。”

人们都放轻了呼吸，不用海瑟薇说，他们都在打这样的算盘。既然海瑟薇大度的表示了，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会议结束，光影再度消散，海瑟薇揉揉额头，忽然叹了口气。

“真是遗憾，如果我不是议长而是女皇，下令将这些魔法师家族纠合在一起，什么事情不能办成？”

再又耸肩：“可女皇的道路不是我要的，我才不想去守护什么秩序。”

身影一闪，她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脱掉外面的长袍，披散长发，挥手从书架招下一本书。

“就让那帮庸俗的家伙跟龙族一样埋在金蒲耳里溺死吧，唯有自由的力量之路才是唯一的意义。”

她翻开书，破旧的书页被魔法黏合在一起，即便原本的字迹不清，也闪烁出光芒，让书页的内容一目了然。

“首任魔法皇帝泰克乌杀了曙光女神，将曙光神国改造为巨大的浮空城，炫耀凡人的伟迹和他本人的功业。”

“泰克乌因此触怒了魔法女神，双方在战斗中同归于尽，魔网因此险些崩溃。泰克乌的情人们牺牲了自己，稳定魔网，魔法帝国由此而延续，同时也埋下了未来爆发更大灾难的隐患。”

“那座机械神国就此不知去向，传说漂浮在虚空中未知的位面。在纪元更替前后，才会被魔力潮汐推出来，投射到星界，但真实的位置却无人知晓。”

“那就是曙光之星……”

海瑟薇叹道：“这就是我的曙光，只要我能找到。”

五百五三 克斯特的革命火种

。

“真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每个地方还不一样，不是说很多人从我们那跑到克斯特了吗我以为到处都能看到传送堡垒、魔导车、机枪兵和冲锋队呢。”

狼人吸血鬼德鲁伊……不，该叫自由主宰，像猎豹般低伏在草丛里，修长矫健的身躯舒展，充满了野性的力与美。不过半边白半边黑的长发扎成双马尾，随着说话甩动，这感觉就很违和了，一点也没有双马尾该有的萌感，反而很妖媚。

“贝利诺……也就是克斯特的疯王，什么人都招啊。据说到现在已经封了一百伯爵一千子爵一万男爵，不是邪神的神职者，就是魔法师巫师奥术师。”

李奇伏在旁边，尽量不去看卡琳，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弄了个小丑女的打扮。

“疯王把城市之外的乡野山林分给这些人，随便他们怎么整，只要他们拉出可以打的军队就行。这种不齐整就是贵族封建制的体现啊，以前特蕾希娅刚搞联盟的时候，她的军队也是这副德性。你们魔女不是人人一本《历史唯物主义》吗没认真学”

卡琳嘿嘿傻笑：“我不是忙着学辩证法吗那什么威武主义薇姬学得很起劲呢，现在都能放神术火球了。”

她转移话题惊讶的道：“有一万个男爵吗每个男爵带一百个兵就是百万大军了啊！”

“夸张而已”，李奇嘀咕道：“不过像前面那种傀儡都算的话，贝利诺那家伙说不定真能拉出一支百万大军。”

空气中涟漪游动，一个少女从李奇旁边的空气里挤出来，低声说：“已经破坏了传讯法阵，不过那个奥术师男爵也许有其他的传讯手段。”

“没关系了，看这家伙也就是个破落户，没抱到什么大腿，才会被封到这里来”，李奇举起手：“准备……”

“可以上了看我的——！”

卡琳一跃而起，健美身躯在半空膨胀为一头巨兽，轰然落地。

巨兽前爪刨地，大脸盘脑袋龇牙咧嘴作咆哮状，看那样子是要嗖的一下冲上去。

接着巨兽那比脸盘还大的屁股左右摆动，咚咚咚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看着一只巨型滚滚用追奶盆的速度冲锋，李奇举起的手僵在空中：“小红那家伙在编织神力的时候下过毒吗连这家伙也被感染得这么二了”

“啊！不好意思变错了！”

滚滚懊恼的叫着，身躯一抖散出淡绿烟气，一只小了几圈的狼从烟气中冲出，嗖的拉出虚影射向目标。

说是狼吧，依旧保留着黑白相间的皮毛，加上有点斗的眼睛，一点也不威武。

李奇叹气，看看身边和身后正在憋笑的部下，手臂落下：“上！”

若干道身影射出草丛，分赴前方山谷各处，枪弹声和惨呼声连绵响起。山谷上方的云层隐隐翻搅，荡开无形的波动，严密的监控着整个战场。

这里是克斯特王国西南的蛮荒山区，山谷里的新任子爵将周围的山民，连带一支费共的工作组都抓了起来，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改造。李奇率领的小队路过这里，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事实上这也是李奇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费共一大结束之后，李奇就发现他不得不往西费恩跑一趟。

首先是特蕾希娅交代的任务，他把特蕾希娅先推上了女皇的宝座，针对罗姆罗斯的意味就相当明显了。由特蕾希娅直接跟罗姆罗斯交涉显然不会顺利，他必须去当这个中间人。

决定东西费恩两大新兴势力关系的会商，只是靠通讯手段远程沟通就太没诚意了。而且这段时间罗姆罗斯掉头向西，不仅位置一直在变，也找不到安全可靠的渠道搭上线，李奇只能亲自去。

其次是克斯特王国的局势，贝利诺成为暴虐之神的代言者后，手段狠辣，穷凶极恶，把整个王国当作橡皮泥一般随意揉捏，所以有了“疯王”的绰号。

疯王大肆招募“有为之士”，不问出身来历，只看力量和忠诚……不，忠诚都不管。反正谁敢违逆他糊弄他，每天清晨王宫前刷新的尸体就是下场。

强者中的有才之士都能得到爵士封赏，英雄级别则是男爵起步，稍微能打的就能当上子爵。不仅自己能打还能拉起能打的军队，甚至能当上伯爵，传奇更是侯爵起步。

疯王把若干大城市和各类要地化为直属领地，剩下的地盘和人口就拿来招揽这些人。而且废掉了之前的王国律法，新封贵族只需要向他效忠，为他服务，在封地里随便做什么他都不管，反正人口跟着领地，一并都算领主的私产了。

各路原本只能隐藏在阴影中的人马蜂拥而至，令疯王的势力急速膨胀。克斯特王国原有的贵族与民众携手发动了多次反抗，但在疯王的铁拳以及疯狂的爪牙下尽数落败。

疯王的图谋一眼可见，要在最短时间内建立一支强大无匹的军队，不过他把谁当作目标，就一时看不清了。

特蕾希娅这边建立帝国后，也不是没人提议过铲除这个疯王，比如女皇最忠诚的骑士努曼艾尔。可不仅大多数人反对，连特蕾希娅也兴致不高，哪怕是邪神崛起，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种理由也说不动她。

女皇拉出了李奇做挡箭牌，说当初还是秩序同盟的时候，克斯特王国就被划为李奇负责的第二战线解决，现在更不是帝国的目标。

私底下传言，贝利诺王子跟女皇一样都是弑君杀父上位。女皇直接出面，肯定要被翻旧账，掉进道德伦理的泥潭里，所以她只能通过李奇去解决问题。

当然这是其他人的视角，对费共来说，克斯特王国是必得之地，现在还在凝聚力量练内功，不是跟疯王大打出手的时候，可投入的上千地下工作者不能弃之不顾。

要联络这些从来都是单线沟通的地下工作者，必须是枢机级别以上的人。是继续开展地下工作，还是将人接应出去，也需要在现场做出决定，李奇作为总枢机自然是最佳人选。

再加上想亲身感受一下克斯特的形势，李奇就亲自率领一支精干的小队，搭乘浮空舰，由南方潜入克斯特，沿着边境和荒僻地带移动，沿途处理一些亲眼见到并且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队除了李奇和卡琳两个高端战力，还有荆棘堡垒莫尔、荆棘牧师麦斯维、告死者白鼠、凯蒂、赤红圣堂康斯坦丁、魔法师艾格莎、赤红德鲁伊卡文迪，丝丝魔女玛丝和米丝，以及十名枢机局保卫处的护卫。

当然，还有负责驾驶浮空舰的埃隆舰长一班人马，舰长一直嚷嚷着要当空军上将，但目前费共的空军就这一艘浮空舰，再加一些用来侦查搜索和传讯的狮鹫角鹰兽，能有出来放风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除了丝丝魔女，这趟出行李奇原本不准备带魔女。菲妮、艾丽、缇娜由阿丽珊陪同，轮流去亡者之域体验位面差异，领悟位面法则，为晋升传奇做准备。伊芙和薇姬一直是后勤也不能出门，欧萝拉这个管家婆就更不用说了。

没想到卡琳这只怠惰居然起了出游的心思，按她的说法，再不动弹这辈子都不想动了，于是把德鲁伊那摊事丢给了贝弗罗，跟着他一起出门。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卡琳替代了小红加菲妮，成为队伍里逗比和黄段子担当，小队士气+2。

除了丝丝魔女，整支队伍都是英雄级别。不过两个丝丝也不是弱不经风的存在了，她们不仅在神国的感召里普遍升级，还很快通过辩证法兼了其他职业。玛丝现在是堡垒三级，米丝是暴君二级，李奇之前的预言果然应验了。

山谷里的战斗十来分钟后结束，魔法师艾格莎用蠕虫粉尘阻止了那个奥术师传送，告死者凯蒂用带有禁制效果的精金分水刺捅穿了那家伙的胸口，将这家伙五花大绑丢到了李奇脚下。

这个奥术师男爵的手下尽数倒在地上，外表看起来都是类似稻田傀儡那种傻大粗笨的魔偶。卡琳用锋利的爪齿剖开一部魔偶，啊的惊叫出声，里面是个人，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将一部魔偶仔细剖开，玛丝、米丝还有一些女孩子呕的捧着胸口到一边去吐了，即便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凯蒂也转开了脸。

里面的人手臂和腿被截成一段段的，中间填充了不明胶体，各段用魔导金属线连接，外层包裹上粗制滥造的普通金属。头被剥了皮裹了一层胶体，眼珠被摘了，用魔导线跟一对魔法之眼改造的摄像机连接。一顶魔导金属帽扣在脑袋上，拉开帽子，就是在微微蠕动冒着热气的脑子，里面插了无数金属针，通过丝线跟金属帽连在一起。

这个奥术师，就是这么把人变成“魔偶”的。

奥术师不甘心的叫道：“再有三分钟，等我的人偶武士发动起来，你们全都逃不掉！”

娇小的米丝一脚踹在他嘴巴上，两颗牙和一蓬血自奥术师嘴里飞出来，让他不敢再出声。

“这个帽子像是西费恩北方驯养迅猛龙用的”，赤红圣堂康斯坦丁来自西费恩，一眼认出了这种人体改造手段的根底：“可以彻底激发生物的凶性，免疫心智和灵魂法术。把手臂和腿截开适配傀儡的机械手腿，就不需要加装昂贵的魔导金属部件了。”

李奇问：“还有救吗”

赤红德鲁伊卡文迪是小队里最精于医疗的，他摇头叹道：“如果是个超凡者，还能经得住折腾，这只是个平民，灵魂已经崩溃了，救回来也是个灵性连猫狗都比不上的空壳。”

李奇叹道：“那让他安息吧，其他的也是。”

米丝指着奥术师：“这个家伙呢”

卡琳说：“截断手腿不仅没有感染，还能正常操纵机械臂腿，这样的技术在医学上有点价值呢。”

“把胶体和部件的样本带回去就行，有价值的技术多了，不差他这一门”，李奇说：“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带着他上路，血债血偿，处刑吧。”

卡琳赶紧声明：“好吧，我只是从学术的角度提个建议，对干掉这家伙没一点意见。”

奥术师嘴里透风的大叫：“不！我是国王陛下的封臣！我是男爵！你们竟敢杀我！”

两个枢机卫兵一左一右将他拖走，奥术师死命挣扎着喊道：“我还有财宝藏在其他地方！饶了我！我什么都说！”

穿着普通麻衣，看起来就像是冒险者的李奇等人没谁理会，奥术师被摁得跪在地上。意识到难逃一死，他绝望的大叫：“你们是谁为了一些贱民就要杀我，你们简直是疯子！”

卡琳嘀咕：“这人是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现在是什么世道了他还不清楚”

李奇不屑的道：“能跑到疯王手下谋富贵的，还要对他们的见识和智力抱希望”

“你们是……”

奥术师大概回过了神，刚张嘴，米哈伊尔魔导枪抵在了他脑侧。蓝光闪烁，一蓬红白混杂物从脑袋另一侧喷出来，奥术师的两眼顿时暴凸定住。

另一个卫兵在他额头上补了一枪，奥术师像麻袋一般仰面倒下，魔法师艾格莎说：“这是个奥术师，不能掉以轻心。”

她挥手丢出一团蓝焰落在奥术师身上，尸体瞬间被火焰吞没，发出噼噼啪啪的滋油声。

一时众人沉静，卡琳张了张嘴，想说个段子活跃气氛，可看着那被剥了皮的人头，又闭上了嘴。

这个奥术师男爵还处于拓荒阶段，山谷里的城堡只修了一半。这些“人偶武士”既是卫兵，又是建筑工，总数有四五十个。卡文迪每个都做了检查，确认接受了这种改造的平民都没挽救的可能，就让他们安息了。

白鼠带着莫尔和麦斯维等人，从城堡下面的地牢里解救出来两百多人，没有一个老人，肯定是那个奥术师觉得老人没有接受改造的价值又浪费粮食，抓人的时候直接杀了。

“总枢机……”

一个青年跪倒在李奇身前，拼命忍着不大哭出声：“我的战友……四个战友，都死了啊。”

“我……”

李奇差点就把“我来晚了”说出口，想了想，改口道：“我们还要前进，你是想休息，还是要继续战斗不，现在别急着回答，先想一会。”

队员们在卡琳和卡文迪的指挥下救治伤员，同时给这些人食水。这些人都是山民，身体素质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奥术师选中了。他们很快有了些恢复，要他们自行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摇头，然后看住了那个青年。

“你们是冒险者吗谢谢你们了，不过后面的事情，我们听拉维尔的。”

“拉维尔和他的朋友们一直在保护我们，他的朋友们都被杀了，但他没有放弃希望，还在鼓励我们。”

“他给我们说了好多大道理呢，虽然听不太懂，但我们都把他当作导师，我们要追随他。”

这是个革命意志异常坚定的好苗子啊，李奇感慨着，来到青年身边。

叫拉维尔的青年说：“我想继续战斗下去，总枢机，这不是冲动，也不是单纯只为战友们复仇，只是觉得不能放弃。”

李奇问：“那么想好怎么战斗了吗”

“原本想的是能活下来的话，就跟中央联系，除了争取中央支持，听从中央指挥外，还希望能取消单线联系，把我们散布在整个王国的工作组拧成一股绳，然后……”

拉维尔挠了挠头：“后面的，应该就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想得清楚的了，我还只是个见习荆棘牧师。”

“不……这不是力量级别的问题，是智慧和决心的问题”，李奇说：“你是克斯特人，要怎么在克斯特团结人民，你应该很清楚。”

又微微叹气道：“当然，我也要向你说清楚我们对克斯特王国的整体战略。现在国际……我是说世界的形势很微妙，克斯特疯王的势力非常强大，我们费共正在大力发展，没到突破某个瓶颈之前，我们跟克斯特王国的力量对比是悬殊的。”

拉维尔点头：“是啊，克斯特有接近一千万人啊，我们神陨高原只有二十万人。”

“所以，我们不能让疯王现在就把矛头指向我们，让我们的发展大业受到严重威胁”，李奇继续道：“但我们也不能坐视克斯特王国的受苦民众，而且每救出一个人，疯王就少一个士兵。你要继续在这里战斗下去，目标就不是怎么打败那些邪恶的领主，而是团结民众，让克斯特人相信费共，再带着他们离开这片正在向深渊沉沦的土地。”

拉维尔呢喃道：“离开这里……去神陨高原！”

再两眼发亮：“是的！让他们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

老实说李奇和其他人一直没想好该在克斯特怎么做，现在一路走过来，类似这个奥术师的事情也处理过好几次了，只是一直没遇到工作组的人。现在见到了拉维尔，看他的意志，还有他做群众工作的成效，李奇觉得，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在克斯特点燃烽火，但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撤退。在决战来临之前，吸收和保存每一个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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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四 汤姆叔叔的小屋

雷兹林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绕着城堡内部的旋梯往上爬，地板、天花板和墙壁已经彻底被黏糊糊鼻涕般的东西覆盖，稍不注意就要脚下打滑，恶心的气味让他怀疑自己是被巨大的沙虫吞进了肚里。

目的地就在城堡最高处，他完全可以用浮空术上去，但那样就冒犯了伯爵的尊严。作为伯爵的手下，弯腰躬身，气喘吁吁的在背后出现才符合双方的身份设定。

去特么的身份设定！

雷兹林光火的想，这个叫斯鲁喀诺的家伙，一个月前不过是个四级德鲁伊，而自己虽然只是三级魔法师，彼此的身份差别显然没有从伯爵到爵士那么大。

在贝塔城的时候，就算是见着史丹城主，都像邻居一样随便打个招呼就行了啊。

当然他不是后悔，而是感慨自己运气不好。琪迪娜运气好傍着了一个龙脉术士，自己却跟这个等级虽然不高，却非常擅长魔兽改造的伯爵一起窝在这片荒僻的群山里。还没争过其他爵士，暂时没分到封地，成了斯鲁喀诺随叫随到的仆从。

“忍耐……离我这么使唤其他人的日子不远了”，雷兹林为自己打着气，上到了城堡顶层。弯腰躬身，撑开脸肉绽露最热诚的笑容，高声喊道：“伯爵阁下，有何吩咐？”

大约十分钟后，雷兹林用羽落术直接飘下城堡，脸上笑容甚至比之前还要灿烂，这是真心的。

领地！

他在心中大叫，我终于有领地了！

斯鲁喀诺说南边无关山无关谷的那个奥术师子爵遭到了冒险者袭击，现在据点已经被毁，人也失踪了。如果雷兹林胆量够的话，就去接下那块领地。

只要每个月提供十个相当于一级水准的战士，人类也好魔偶也好甚至蜥蜴人都行，确保听话耐用能打，那块领地就是他的，还会帮他把爵位提升到子爵。

有领地，有魔法塔，有爵位，怎么可能没胆量！？

雷兹林毫不犹豫的应下了，那个奥术师他知道，刚从西边过来，对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还谁都不相信，孤身只影跑去上任，就只会点粗浅的人体改造术，随便一个冒险者小队都能收拾掉。

自己可不一样，是从神陨高原里出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

他急急回到自己在城堡外面建的临时据点，一脚踹开类似马厩的简陋木屋，举起法杖放了个微弱飓风术，里面顿时响起一片汪汪犬吠声。

“蠢货们，收拾好东西，跟着我上路了！”

雷兹林也汪汪叫了几声，把这意思传达下去，一群狗头人推推挤挤的开始整理行装。

这是他的一股本钱，小时候导师给他们姐弟三人每人一块珍贵的智慧石，说可以用这块石头学会一门语言。姐姐琪迪娜学了龙语，哥哥卡塔蒙学了矮人语，他不小心点错了列表结果学了狗头人语。

后来他们流浪四方，学的语言都没用上，这事就只当作少年时代的玩笑。当他离开神陨高原，除了一些金蒲耳就身无长物时，恰恰是这门语言让他有了翻身的资本。

现在他手下有三个狗头人部落，虽然只有三个牧师，剩下的全是战士，但一半以上都有一级水准。

狗头人又脏又臭，就靠着数量给人类制造一些头痛级别的麻烦。在人类大兴的时代，他们跟食人魔、巨魔、蜥蜴人之类的类人生物一样，生存空间早就被挤压到荒山野岭里了。就算拥有超凡力量，也没谁把他们当作智慧种族，更没想过利用他们的力量。

雷兹林也是靠着会狗头语，而且没得选择，才捏着鼻子用法杖“说服”了这三个部落。既然这位法师老爷愿意带着他们找食，这些狗头人也就认命的投效了。

当然雷兹林的本钱不只这点，不然也不会拿到爵士的爵位了。

叫动了狗头人，他又到对面一栋稍微像样点的木屋里如法炮制，这次回应的是懒洋洋的人声，有男有女。

片刻后，十来个人类出了屋子，一身破烂皮甲，但人人身上都背了一枝菲尼魔导枪，短刀、长剑、钉锤也是秘银武器。

这是他招募的佣兵，克斯特王国是佣兵之国，疯王上台后，佣兵们的春天也到了，纷纷摇身变作领主。但那是强大佣兵团首领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小型佣兵团甚至只有几个人的佣兵队，等级也只有一二级之类的三脚猫，下场就凄惨了，投奔他人是唯一出路。

靠着神陨高原的见识，以及雷兹林自家的修为，当然还有姐姐那边的关系以及商人渠道，他招揽了十多个佣兵。这些人的忠心难以保证，不过只要保证的薪酬能及时兑现，克斯特佣兵的职业道德水准还是比其他地方高一些。

联络了商人，约定了各类物资，虽然金蒲耳瞬间去了大半，雷兹林却满心欢畅。

终于可以摆脱寄人篱下的日子，过上自由的领主生活了。

魔法塔，我来了！

那什么冒险者的威胁，他并没掉以轻心，不过富贵险中求嘛，就是这样，世界才够真实啊。

又过了两天，由单峰驼牛拉着的车队进了无关山的无关谷。这个地名在地图上到处都是，因为地图绘制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么地名，而且这些地方也无关紧要，所以偷懒给了个“无关”的标注，大家也就这么叫了。

远远看着只建了半截的城堡，雷兹林大喜，这可剩下了一半时间和材料，而且冒险者也没把这里当作据点变成贼匪窝。

哨声一响，光影闪烁，等雷兹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禁制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两柄精金尖刺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熟悉的哨声、枪声、脚步声，以及袭击者极为默契的配合，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道道或水晶或冷白或淡金的神力光芒，让雷兹林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他惊恐的叫道：“你们不是冒险者——！你们是……”

脑袋挨了一下重的，雷兹林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些人是费共派来抓他的。

心底泛起的刺痛让雷兹林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没完工的城堡里，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谁，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费共总枢机李奇-普雷尔！

白光闪动，又一阵刺痛让他更加清醒，他结结巴巴的道：“公、公爵大人……不，总枢机。”

“我的确不是公爵了，但也不是你的总枢机。”

李奇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削瘦的年轻魔法师，刚才搜出来的东西显示，这家伙原本是神陨高原上的人。通过丝丝电台传回相貌一查，居然还在市政厅传送法师团和超算所呆过，现在跑到克斯特王国来求富贵。

“而且，我也不是为你而来的，雷兹林-玛基林。”

李奇道破雷兹林的身份，令他脸色更加惨白。

想想留在贝塔城，生活安稳的卡塔蒙，傍着龙脉术士，青云直上的琪迪娜，浓浓的苦涩在雷兹林心中弥漫开。

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结果跟其他人差那么多？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错！

雷兹林脑袋耷拉下来，用了无生趣的语气说：“我听凭处置，反正我就是个被厄运女士青睐的倒霉家伙。”

哟，这家伙还有点趣呢。

李奇笑着说：“为什么要处置你呢？既然之前没拦着你们，你们离开就并没有过错啊。现在你在克斯特王国当领主，跟我们也没有冲突，至少现在没有。”

雷兹林愕然抬头，那为什么……

“我说了，我既不是普雷尔公爵，也不是费共总枢机，你可以叫我……汤姆叔叔”，李奇说：“至于身份嘛，就是个好心的冒险者。”

雷兹林一脸问号，汤姆叔叔？

李奇还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说的话让雷兹林胆战心惊：“现在你有个选择，愿意帮助汤姆叔叔，就可以继续呆在这里。不愿意的话……啊，算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再说换一个人不一定沟通顺畅，所以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几分钟后，雷兹林不迭的叫着愿意愿意，由此确认他还是有起码的智力。

李奇出了屋子，告死者白鼠迎上来说：“还是要用这个人吗？感觉不怎么靠得住啊。”

“不行也得行啊，我得马上走了，计划也得尽快展开”，李奇拍拍白鼠的肩膀：“再说不是有你盯着吗？需要什么协助，波丝在这，由她直接跟总部联络。这里也只是整个计划一环，包括军团在内，各方面都会配合。”

白鼠放下了心，感慨道：“之前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计划。”

这的确是个大计划，李奇定下决心后，通过丝丝电台跟后方进行了一番讨论，最终决定执行这项名字“汤姆叔叔小屋”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是建立一条从克斯特王国到神陨高原的逃亡通道，神陨高原那边，会在西北边境建造一座接收传送的秘密据点。所有从克斯特逃出来的人都会先安置在那里，进行审查和初期教育。

传送入口自然会建在克斯特境内，但建在哪里，怎么保持隐蔽，就需要仔细考虑了。

最终大家觉得，还是就在干掉子爵的这个地方建入口稳妥一些。这里是王国西南的荒僻群山，疯王的统治在这里很薄弱，入口不会被轻易探测到，而且民众往这里移动比直接往其他地方移动风险小很多。

至于怎么遮掩，那当然是“策反”……直接说就是控制一个新晋贵族了。如果这个办法行之有效，说明疯王对基层的控制不严，那就可以复制经验，再往克斯特深处延伸。

确定好计划后，李奇让山民将无关谷被冒险者袭击，奥术师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看统治这片山区的伯爵会派来什么人接手这个烂摊子，没想到来了个曾经是“自己人”的魔法师。

“那个伯爵肯定要求这里定期提供兵员，就像给那个奥术师下达的命令一样”，白鼠又担忧的道：“难道我们也要……”

“可以做魔偶嘛，不过纯粹的战斗魔偶太贵，不符合雷兹林这个级别的能力”，李奇说话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情形，雷兹林的佣兵全被绑了起来，要送回神陨高原，会有情报局的特工来充当雷兹林的部下，至于那群狗头人，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李奇笑道：“雷兹林那家伙打的也是狗头人的主意吧，我们就帮他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好。”

白鼠也看了看狗头人，先是不忍，再又释然：“也对，狗头人现在还不能算是人类呢。”

这时拉维尔也迎了上来，经过几天的休养，气色好了很多，李奇对他说：“那么这里就交给你跟白鼠了。”

两人同时肃立敬礼：“是！”

山谷里涟漪荡动，一艘浮空舰自空中降下，卡琳过去牵下一群马，远远朝着李奇招手：“来了来了！我们的坐骑来了！”

之后浮空舰得为“汤姆叔叔小屋”计划奔忙了，埃隆舰长虽然不满，可这事跟当初拯救圣光堡的奴隶一样刻不容缓，也只能服从命令。

李奇和卡琳等人还得继续前进，考虑到商业神殿在西费恩的分支并不可靠，传送仍然是不安全的选择，所以选择了骑龙马过去。

以龙马的速度、耐力和翻山越岭的本事，十来天就能到金橡叶王国。罗姆罗斯的军队在王都金树城外出现，金树城是图铎大帝起家之地，罗姆罗斯显然是想把那里打下来，当作未来第二图铎帝国的帝都。

卡琳把那匹银灰色龙马的马缰递给李奇：“这是小灰，你骑她吧。”

小灰？这不是小红带回来的那匹龙马吗？

听小红得意洋洋的说过，她给小灰灌注了神力，只要持续成长，未来说不定能变成一只银龙。

李奇打量着小灰，对方也歪着脑袋，拘谨的打量着他，蹄子轻轻刨着地，显露出一丝不安。

“总枢机都不认识了吗？”

卡琳抚着小灰的头说：“女神把他叫小白，你们是一个等级的呢。”

李奇怒了：“你什么时候知道这名号的啊！还拿出来说，你也变成跟那家伙一样的八婆了吗？”

小灰看李奇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主人经常念叨的小白原来就是你啊。

她咧着嘴律律叫了起来，咱们是一个级别的你凭什么骑我啊？

卡琳安抚道：“好啦好啦，革命同志不论等级，只看分工的，你是马就得让人骑啊。”

小灰一愣，说得对啊……

卡琳再道：“小灰是女孩子，你对人家温柔点，不要夹得太紧。想要怎么动稍稍碰下就行了，小灰很敏感的。”

李奇定定看住她，心说你可算逮着说黄段子的机会了。

这时候小灰又律律叫了起来，卡琳赶紧道：“那肯定的，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光着让他骑。肯定要戴套……不，要套马鞍。”

小灰还是有些不安，卡琳叹气：“我觉得你变成奇丽是个不错的选择。”

“滚……”

“你的趣味还真奇怪呢，等下我滚给你看个够，当然竹笋你得管够。”

五百五五 狗头人装甲与军团武装

李奇和卡琳一行人策马离开山谷，没入西北的山林中，城堡下的人们将目光转到被他们围住的那个年轻魔法师身上。

阴森而美艳的女子舔着嘴唇说：“我还是不放心这个叛徒，不如把他做成尸傀吧，就是不够肥榨不出多少尸油。”

雷兹林吓得打了个哆嗦，正要惊叫，白鼠道：“海尔瓦，别吓唬人家了。要说背景，你这个前虐待大祭司可没资格说别人。”

“就是因为我已经改邪归正，才痛恨这样的人啊！魔法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找机会向疯王通报这里的变故，设法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桩功劳足以让你一跃成为子爵甚至伯爵？”

叫海尔瓦的女子盯住雷兹林，摄人的美丽加上目光，还有那似乎自深渊里发出的声音，让他神魂摇曳，两股打颤。

他急速摇着脑袋否认，似乎都快拉出了虚影。同时他还想出声辩解，可那股贯通灵魂的恐惧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海尔瓦面容一缓，那股恐怖气息消散，她耸肩道：“唔，现在他是没什么坏心思，但得好好提防他。”

雷兹林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个不停。

白鼠叹道：“要说提防，海尔瓦，你把你那张脸换换，要被这家伙的上司，也就是那个伯爵看到，咱们就有多余的麻烦了。”

海尔瓦眯眼笑道：“只是换脸，身材不换吗？而且我觉得那样更好啊，与其控制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不如直接控制他的上司。”

白鼠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先不说我们情报局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就说那个伯爵，那家伙直属疯王，会定期联络汇报的，风险太大了。”

“就是提个建议”，海尔瓦无所谓的耸肩：“那我就扮演好他的助手和……姬妾的角色。”

雷兹林又打了个哆嗦，这个“姬妾”他可消受不起！

白鼠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温和的道：“好啦，海尔瓦是你的助手，我是你的管家，拉维尔是你的代理人，你就安心当你的领主老爷，顺便应付好你的上司吧。”

说到正事雷兹林也缓了过来，小心的问：“伯爵要我每个月贡献十个一级战士，还要听话耐用能打，这个要怎么办？”‘

白鼠问：“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雷兹林老实交代：“开头一个月我是准备从认识的奴隶贩子那里弄一些平民，用强壮药剂改造一下应付了事，现在当然不会了！我绝对不会残害平民了！之后……之后就在狗头人身上下功夫。”

白鼠很好奇：“狗头人？说说看。”

“狗头人其实有足够的智慧，在他们的族群里，拥有超凡之力的个体比例远远高于人类。只要好好利用，他们完全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说到狗头人，雷兹林顿时身心充满了力量：“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虽然血脉源自龙族，却肮脏丑陋，体型也小，这在他们灵魂中深深印下了自卑的烙印。他们从来不敢跟敌人正面作战，只是靠着陷阱和数量骚扰敌人，寻找可以利用的漏洞。再加上他们对其他种族的仇视，所以没人愿意把他们当作可以利用的力量。”

“但如果让他们拥有跟人类一样，不，比人类还大的躯体，他们的天性就会改变的。他们敢于跟敌人正面抗衡，甚至他们会产生出类似骑士七美德那样的美好品德，他们会是很坚强的战士！狗头人里偶尔会出现变异的巨大化个体，我见过的，他们的性格跟其他同类完全不同。是的，没多少人看到过，因为这样的个体基本都牺牲在了保卫族群的战斗里。”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不，不是用强壮药剂或者变巨药剂，总之不是药剂。药剂的效用只会维持一段时间，频繁使用不仅会破坏体质还会损伤大脑泯灭智慧。我的想法是给狗头人套上一副合适的铠甲，让他们在战场上可以像其他族群的战士一样勇敢作战。战斗结束后脱下铠甲，他们又会变成很好管理的族群。”

白鼠点头：“果然是这样的想法，听起来很有意思。狗头人的超凡之力来得很容易，只要套上铠甲，敢用魔导枪跟敌人对射，这就有了当炮灰的价值。”

然后又叹气：“可大家对狗头人的印象很难改变啊，这一代狗头人之神格利高里比上一代的格苏玛更猥琐更卑鄙，连带狗头人也变得更让人恶心，你确定你的上司可以接受这样的狗头人战士？”

雷兹林的脸也垮了下来：“我……我不确定，但至少可以交差，可以拖延时间。等我积累了足够的资源，晋升到英雄级别，那个时候他应该更多想着拉拢我而不是跟我做对。”

“不错的想法”，白鼠说：“那我们就帮你一把吧，我们来支持你把这个项目搞起来。”

雷兹林喜出望外，看来李奇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费共只是要他安稳的呆在这里，为什么“汤姆叔叔”计划做掩护。

白鼠再道：“一下子给你把魔力井甚至魔法塔弄出来也太显眼了，慢慢来吧，另外平民奴隶也要买。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把拉维尔介绍给你熟悉的商人就行。”

雷兹林不迭点头，那个叫拉维尔的，显然就是费共派来顶着他的名义在外活动的，他当然得把自己所有的渠道都交出去。

“老实说……”

白鼠看向山谷里，关在铁笼子里的那些狗头人，语气充满了期待：“我也很想知道，狗头人是不是可以加入到这场纪元更替里，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

贝塔城西面，巨大的泰格杰尔要塞内部，艾伦通过重重安保，进了五九六工程核心机房。

“你好，艾伦，是有什么新项目？”

身体上印着INV0179的圆滚滚魔偶凑了过来，用女性嗓音打招呼。

“你好，伊雯缇万”，艾伦笑道：“是从我脚步声听出来的？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宽阔的厅堂中心是一个圆球，表面似乎是由无数细小的断面拼合而成的，看起来像是颗巨大的钻石。钻石的各个切面不断闪烁着光彩，微微的魔力波动由若干处粗壮的魔导线缆向外传递，让整个厅堂充斥着怪异而神奇的气息。

“是的，随着我连接的终端越来越多，我的心灵也越来越强大。既可以通过终端同时跟更多人交流，也可以将力量集中在一件事情上获得更多细节。”

“你的脚步声比往常更重，但并没有加快速度，说明你关注的不是我的状态，或者我正在进行的工作，而是跟我无关的课题。你正在思考这个课题，说明它必定很有趣，让你兴致勃勃。”

艾伦抽了口凉气：“仅仅是脚步声就能听出这么多细节吗？”

“不，刚才是我在开玩笑”，终端投影出伊雯缇万的脸，笑着说：“我只是猜的，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说不定我也很感兴趣。”

“是这样的……”

艾伦用随身助手投射出影像，刚才尤赞转来一个课题，说是情报局的特别请求，希望研究院能尽快拿出可以应付交差的成果。考虑到这个课题跟艾伦曾经弄过的东西有些关系，而且时间很紧，尤赞就许可他借助伊雯缇万的力量一起搞。

“狗头人装甲？”

伊雯缇万笑意更深了：“还真是个很有趣的项、项……”

她的笑容僵住，语音也像卡住了一样，让艾伦一颗心提了起来。又出现了，难道这就是伊雯缇万的极限？

伊雯缇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抱歉，刚才线程请求突然超越了一万，我的脑子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艾伦说：“等月底回旋魔力炉造好了，就先给你用，希望能让你更进一步。”

“那就太好了，我可不认为自己的极限就在这”，伊雯缇万的头像做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再道：“我们继续说这个……狗头人装甲吧，你是不是想到了军团武装？”

“是的，看起来两个不是一回事，其实本质上是相通的”，说到原本负责的领域，艾伦来了劲：“我在跟斯塔克-托林一起研究军团武装的时候，，就提出了外骨架的概念，给人体套上一层骨骼，再在这个骨骼上挂装各种功能模块，这样人跟魔偶就能完美的结合为一体。”

“我认为无人的魔偶替代不了人，如果是遥控操作的魔偶，只需要对魔力场进行扰动，魔偶就全部失效。如果是自律魔偶，智慧方面又差得太多，根本对付不了同等装甲和火力的活人。”

“亡灵不就是跟魔偶类似的存在吗？我们打它们就像割草一样，足以证明这个观点。如果让自律魔偶具备活人的智慧，必然非常昂贵而且精密，根本没办法大规模装备，至少现在不可能……”

“军团武装在装甲步兵上得到了验证，我和斯塔克正想更进一步，结果被调到五九六工程了。当然我可不后悔，不过现在这个项目有了新的应用领域，我当然很兴奋啊。”

“对，就把军团武装的一些技术成果，跟魔偶技术结合起来，狗头人装甲是块不错的试验田，我得申请让斯塔克的军团武装项目组加入进来。而且这个项目完全可以作为机动要塞的子项目，要塞内部外部都需要新一代的装甲步兵啊。”

“等等，艾伦”，伊雯缇万提醒道：“我看尤赞导师发来的项目要求，是每部成本不超过三十金蒲耳，而且必须消除神陨高原工艺痕迹，也就是说，这必然是很粗糙简陋的东西。”

“既然是情报局的要求，肯定是在外面掩人耳目的东西”，艾伦信心十足的道：“但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个东西的基础上，继续推进军团武装的研究。”

“但你得照顾我，艾伦”，伊雯缇万笑道：“月底我还得升级呢，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艾伦一呆，再叹气道：“好吧，看来只能交给斯塔克了，但我希望保留项目顾问的资格。”

伊雯缇万说：“没问题，只要尤赞导师批准了，我也可以给这个项目提供服务，不过看上去必须很简陋很廉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艾伦也笑了：“赫里扎尔总师之前要求做的模型不也很简陋吗？”

终端投射出一个圆球跟竹节虫长腿拼在一起的透视模型，伊雯缇万说：“的确，花了我几分钟时间拼装，就为了欺骗敌人。”

影像变作一个恢弘的地下空间，总体是原型的，自壁面伸展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机械臂，初看令人头皮发麻，细看却生出一股令人膜拜的机械美感。

伊雯缇万说：“希望伊雯缇图能尽快上线，这样我就不必把精力用在制造东西上，而是专注在知识上。”

机械臂正在组装各种部件，一台台没有腿也没有法阵的魔导车空壳急速成型，艾伦叹道：“可惜材料、炼金术和虚灵技术还没成熟，伊雯缇图还只能干魔偶生产线的工作。”

伊雯缇万另有感慨：“也没有更多的变形怪，不然就能创造出更多我这样的存在。”

艾伦小心的问：“你对这个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是伊雯缇万，不是变形怪”，伊雯缇万很认真的说：“一个人的本质应该由她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始终做什么来决定，而不是她来自哪里，你觉得呢？”

“是的”，艾伦说：“想想狗头人装甲，弄出这个玩意，恐怕也是对狗头人有了什么特别的期许吧。”

五百五六 雷兹林的狂想和疯王的野望

“因为这个见鬼的狗头人装甲被拉进机动要塞工程，我一点也不高兴！”

泰格杰尔要塞外，前来报道的斯塔克-托林对老朋友抱怨道：“以后谁见到我都会说，你就是那个把狗头人武装起来的家伙啊，这是好名声吗？”

艾伦遗憾的道：“这是情报局的秘密项目，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

斯塔克声调拔高：“连署名权都没了，那不就更混帐了吗？”

然后他叹气：“好吧我尽快把家当搬过来，而且人手也得扩充。魔偶专家、武器专家、能源专家还有计算魔法师，原本的军团武装项目没剩几个人了就我在苦苦支撑……”

他很用力的抱住艾伦：“所以，谢谢你。”

艾伦拍着斯塔克的背说：“谁让你自己不放弃呢，之前让你跟我一起加入五九六工程你不愿意。”

斯塔克鄙夷的道：“那种后勤保障的事情一点也没劲。”

艾伦笑笑，转移话题说：“等会向赫里扎尔总师报道的时候小心点，他对你这个夹塞项目很不满。”

斯塔克的鄙夷之色更浓：“就没见到那家伙有过好心情的时候。”

应付过了赫里扎尔，斯塔克那只有几只小猫的队伍和几辆魔龟车就全拉来的家当也到了，然后他接收了补充的人手。

还是空荡荡的实验室里，看着一个块头很壮一点也不像魔法师的青年，斯塔克诧异的问：“只有你吗？你是……计算魔法师？我还要的魔偶专家、武器专家和能源专家呢？”

“我叫卡塔蒙，三级魔法师”，卡塔蒙用同情的语气说：“我的确是计算魔法师，不过最初我在载具研究所工作过，你该知道，魔龟车就是一种魔偶，所以我算得上是魔偶专家。同时我还在魔导炮研究所呆过，参与过瓦伦丁会战，当然也是武器专家。至于能源……我知道一部四足魔龟车百公里耗油一点二升，这足以让我算得上是专家了。”

斯塔克骂道：“这算哪门子的专家！我就知道赫里扎尔那混蛋要穿我小鞋！刚才见到他的时候，他那张脸像被摁在了大便里一样！”

“这应该跟他没关系”，卡塔蒙叹道：“现在神陨高原上恐怕已经找不到几个无所事事等着被招募的专家了，昨天几个只会火球术的魔法师都被招进了超级魔导炮项目，说是当研究火球堆叠效应的人肉试验员。我也只是因为超算所弄出了更好用的计算器，不必再维护和教导了，才选择加入你这个项目。”

“那怎么办？”

斯塔克挠头：“上面要我十天就拿出方案。”

卡塔蒙道：“也不用太担心，伊雯缇万女士会帮很多忙的。”

斯塔克不解：“伊雯缇万女士？刚才给我们搞什么权限认证的那部魔偶？她懂什么？”

一部跟尤赞……不，之前的尤赞差不多的魔偶咕噜噜滚进实验室，身体上印着INV0395的字样，半圆脑袋投影出一张清秀的少女面目，她用自来熟的语气道：“诸位好，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这个项目既然时间紧张，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魔偶再投影出若干概念图和狗头人的立体影像，斯塔克揉了揉鼻子低声嘀咕：“这个项目还是我负责吗？”

………………

克斯特王国西南，无关山无关谷里，城堡被脚手架围了起来，冒充奴工的情报局特工有气无力的敷衍着。城堡外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类似猪圈的区域里，雷兹林正对他的狗头人奴仆训话。

“咕嘎，哪个每天不洗澡，不好好穿衣服，在地上滚泥巴里蹭甚至吃屎，就用我给你的鞭子抽！”

“如果抽了还犯，你告诉我，我就像现在这么处理！”

雷兹林身后躺着几个狗头人，已经没了气息，身上全是焦黑的痕迹，那是他用闪电术劈的。

狗头人们匍匐在地上叫唤，领头那个母狗头人狗眼里更是含着泪，嗷呜嗷呜的凄厉低叫。

这些狗头人已经被雷兹林揉成了一个部族，领头的母狗头人咕嘎是个二级牧师，成了部族的领袖。

咕嘎虽然等级只比雷兹林差一级，可超凡之力的等级只代表可以运用的法术等级，跟力量强弱无关。所以在雷兹林面前，她依旧是无比弱小的存在。

雷兹林要把狗头人训练成战士好跟上面交差，光是给他们套副铠甲当然不行，还得让伯爵认识到他培养的狗头人战士是不同的，这自然就要从改变狗头人又脏又臭甚至跟狗一样到处吃屎的生活习性开始。

“雷兹林，你这个思路不对啊。”

低低的声音在雷兹林耳边响起，他没有被吓着，这是白鼠隐身了在他旁边嘀咕。

“就算是驯狗，也是做错了抽棍子，做对了给肉吃，何况是有智慧的狗头人呢？光惩罚是不行的，得用甜头告诉他们哪些事情是对的。”

白鼠悠悠的说，他只是无聊了才溜过来看雷兹林怎么训狗头人。在他眼里，这些狗头人虽然还没到灵吸怪变形怪那么邪恶，但也不是可以划入“凡人”范畴的族类。雷兹林训练狗头人战士交差，就能避免牺牲平民，这是很划算的。

不过按雷兹林的训法，就算对象是狗都有些不忍心，狗头人的话就更激起了他的同情，他忍不住向雷兹林提了意见。

雷兹林心说给肉吃就得花钱啊能报销吗？

他当然不敢说出口，恭谨的笑道：“是是，我改改。”

咳嗽了一声，用狗头人语对咕嘎说：“如果谁能坚持一天不犯规矩，就奖励一块肉干！”

咕嘎大喜，蓬蓬磕了头，再跟大家嗷嗷了一通，一百多狗头人嗷汪嗷汪的叫起来，好些都兴奋的又扑在地上翻滚，吓得咕嘎冲过去用带着荆棘术的皮鞭一顿猛抽。

“加油……”

白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拍拍雷兹林的肩膀。

雷兹林正苦恼的抚额，白鼠的声音又响起：“后方传来了方案，你可以先试着做了。”

真是好消息！雷兹林霍然起身，忽然觉得背靠着费共这株大树，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才四五天，就帮他弄出了“狗头人装甲”的设计方案。

“以稻田傀儡为原型，用最初级的黑铁和紫铜，在脖子下面的胸腔里塞个驾驶舱，用魔龟车的操纵方式，这样就不必使用昂贵的核晶。在傀儡的手臂上加装菲尼魔导枪，对激发和供弹装置做一些改进，这样只需要花三十金蒲耳，就能让狗头人成为一名魔导枪兵，而且有了上战场的勇气……”

看完设计图，雷兹林很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虽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高大威武的铠甲，看起来很简陋，但这是要贡献上去的东西，每个三十金蒲耳已经让他很肉痛了。

罢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傀儡囚徒，还想着挣金蒲耳干什么。

雷兹林的情绪又变坏了，再看到说明里又提到狗头人的管理问题，也更加头痛了。就算伯爵愿意接受这种狗头人战士，也没那个闲心来管这支狗头人部队。

除非他能把狗头人改造得干净整洁、听话规矩……

白鼠的建议又在心中闪过，雷兹林揉着眉头想，除了肉干，还有什么惠而不费的好处可以当作甜头用在狗头人身上。

看着铁圈子里到处撒欢，满地撒尿的狗头人，雷兹林忽然心中一动。

如果让他们信仰一个崇尚干净，讲究卫生的神祇呢？赤红女士向一般信徒宣扬的教义，里面不是就有五讲四美吗？亡灵战争期间，费共对倒塔区的卫生状况异常不满，还不惜全体出动，连尊贵的魔女殿下都亲自挑粪，改造他们的生活习惯，说明赤红女士的信仰里，洁净和规矩是很重要的。

尝试着让狗头人信仰赤红女士如何？

雷兹林萌生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白鼠那些人肯定感兴趣并且愿意为此努力吧，而且这样自己就能轻松一些了。

山谷外响起驼牛的叫声，那是拉维尔代表他出外联络的第一笔交易，不仅有平民奴隶，还有狗头人。

平民奴隶会通过城堡下方的传送法阵离开克斯特，狗头人会留下作为“狗头人战士”项目的资源。

看着白鼠从空气中浮现，带着特工们迎了上去，雷兹林又改变了想法。

现在拉维尔正在接手自己之前的各个商人和情报贩子的渠道，未来还要打着自己的幌子在克斯特王国四处活动，总之自己现在就是个傀儡。

如果把训练狗头人的事情也交出去，自己对费共的价值就只剩下对伯爵那边的遮掩了，这可不好。

“既然赤红女士的教义是确凿无误的，那么截取一些片段，拼合成一种信仰来教导狗头人，不是更好吗？”

雷兹林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他觉得这真的是个好办法。

………………

圣光堡外，几辆蜘蛛车外表变幻着色彩，片刻间就跟地表环境一样，不靠近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蜘蛛车沿着洼地接近圣光堡，来到距离堡墙前百来米甚至几十米的地方，放出各自的侦查器。

“布防跟昨天一样，没有变化，那么开火吧。”

南面十多公里外，威尔森蹲在指挥所里，用军团终端向魔导炮部队发布了命令。

片刻后，左右几团炽红的大火球升腾而起，拉着长长的烟迹，向北面的圣光堡飞去。

威尔森嘀咕道：“不知道那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会怎么反应呢？”

清晨，克斯特王都，王宫前又刷新了一批尸体，高高吊在绞架上，不少都是衣着华贵的贵族或者富豪，看起来贝利诺王的统治又稳固了许多。

王厅里，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贝利诺，高高坐在用各种刀剑装饰起来的王座上，不耐烦的对下方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满脸惺忪的臣僚说：“大家说说看，李奇-普雷尔那个疯子想干什么？”

李奇如果在现场，听到自己被“疯王”称呼为疯子，想必会感到很荣幸吧。事实上贝利诺之所以将这个称号奉送给他，还是因为他没有出席女皇的加冕典礼，然后被剥夺了爵位和封地的缘故。

贝利诺和他的臣僚都没有猜透李奇此举的用心，琢磨了半天只得出了一个“这家伙脑子有病”的结论。

“我觉得事情很简单”，首相说：“以李奇的力量，他想要圣光堡，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接下来面对陛下的大军，他就根本不是对手了，这一点我们很清楚，他也该有自知之明。”

其他臣僚都纷纷附和，赞颂贝利诺王的强大。

贝利诺满意的扯扯嘴角，催促道：“说重点！”

“重点是，要联系上他跟特蕾希娅的关系，来推测他的用心。之前他跟特蕾希娅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他在神陨高原上经营出的地盘有被剥夺的危险。为此他需要向特蕾希娅表明姿态，在女皇攻占瓦伦丁，迩香被罗姆罗斯破坏前，他一直承担着由我们克斯特王国进攻迩香的任务。”

“是的，他炮击圣光堡，目的仅仅只是向特蕾希娅摆出姿态，强调他不会跟女皇翻脸，愿意承担原有任务。”

很多臣僚都点头，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奇又不敢真的打进克斯特。

这些臣僚自然是鸽派，他们的态度顿时激起了鹰派的不满。

“所以我们就容忍那家伙亵渎克斯特王国的尊严，挑战陛下的权威！？”

“李奇那边才二三十万人，我们的大军完全可以先拿他们当试刀石！”

“打进贝塔城，活捉欧萝拉！”

王座下，白发苍苍却很精神的老头跟身边的年轻人传递了个眼色，两人又同时看向对面那个半身人，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在三道目光里流转着。

“维克，你说说”，贝利诺没管鸽派和鹰派，而是问他的首席侍从。

白发老头维克，当然显然不是爵士而是侯爵了，咳嗽了一声后恭谨的道：“陛下的力量没必要耗费在神陨高原那片荒瘠的土地上……”

鹰派鼓噪，鸽派鼓掌。

“但也不能容忍李奇-普雷尔那个家伙利用陛下的宽容和仁慈之心……”

换鸽派鼓噪，鹰派鼓掌。

维克继续说：“我相信不必动用陛下的直属力量，就能给他一个沉重的教训。”

一时鹰派人人摩拳擦掌，准备抢下这个机会。

“当然人选上必须谨慎，毕竟李奇-普雷尔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维克就此闭嘴，一副坚决不再多说一个字的模样。

“说得不错维克！”

贝利诺赞许的道：“我的大军，没有必要在那种地方浪费一兵一卒，就交给那些来投效我的人去办好了，正好检验他们的忠诚和能力，至于具体的人选，我会认真考虑。”

他的语调转为冰冷：“总之李奇-普雷尔……会为他如此傲慢的行径付出他不可承受的代价！”

再变得昂扬：“我也知道，大家揣在心中的疑问，已经把心脏，把胸膛烧得透亮，想知道我的大军会指向什么地方。”

他站了起来，被神力改造的身躯超过了两米，显得异常高大威武。

身体周围的空气浮烁扭曲，贝利诺的嗓音夹杂着非人的回响，如闷雷般嗡嗡轰鸣：“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我的目标是整个世界！而第一步，就是夺回迩香，那里会是我们全新的起点！”

五百五七 女皇的麻烦与决断

瓦伦丁盾堡，女皇沿着长长的廊道走向露台，一个粗矮如酒桶的魔偶始终保持在前方，在空气中投影出有些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长袍兜帽，低头躬身，看不清面目，声音也阴沉如寒风：“李奇-普雷尔的军团用魔导炮轰击克斯特边境，但没有大举进攻。疯王决定让仆从前往边境反击普雷尔，双方都没有大打出手的打算。”

“克斯特的线人报告说，疯王向臣僚公布了他的目标。他准备夺下被腐化的迩香，作为跳板再统治整个费恩，迩香一定有什么他必须得到的东西。”

女皇点头：“我知道了，帝国之内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吗？”

“遗忘森林和萨其顿一些地方爆发的动乱越来越激烈，忠于陛下的人民在呼唤陛下的军团。如果不派军团的话，也要将那些叛乱分子宣判定罪，给人民自发组织起来剿灭他们的大义名分。”

“红石境内因为有希尔维女大公的布置，佐尔德侯爵等领主也坚决拥护陛下，大规模的叛乱已经平息。诺顿境内，法师联合会清剿了叛军，稳定了局势。”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女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那个身影抚胸鞠躬，渐渐消散。

女皇吩咐：“接陶森将军……”

片刻后，通讯器上出现一个冷肃中年，毕恭毕敬的道：“陛下有何吩咐。”

听了女皇的询问，希尔维的副手，负责军团整编的陶森语气有些惶恐：“目前只有十个军团按新标准整编完毕，但也仅仅只是把架子搭了起来。自动魔导枪、小型魔导炮还有魔导车等新式装备都还没有到位，还无法开展训练。并且人员方面……陛下您知道，太多骨干退伍，他们都拥有了爵位和领地，不太可能重返军队，除非帝国遭受到巨大威胁，所以新军团的官兵大部分都是重新募集的。”

“旧军团还保留了三十多个，但他们的装备跟普通冒险者比起来已经不占优势，而且不愿意远离家乡，只能用在要塞和城市防卫上。”

“陛下，只要资金充裕，我们会很快拥有几十个足以与普雷尔军团媲美的新式军团，每个军团不仅人数是旧军团的两倍，力量更是旧军团的十倍都不止。现在并不是将军队大规模投入到战场上的好时机，我们需要时间，至少……一年的时间。”

女皇也没表态，只是听取了报告。

而后她的脚步变慢，陷入到沉思中，跟在身后的侍从和侍女们都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通讯器滑入露台，女皇举手，侍从和侍女们都停步，目送女皇一个人步入露台。

“李奇，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吗？实在是太敷衍了……”

眺望北方，依稀能见到浮空舰和闪烁的魔力光华，那是正在建造的帝都，特蕾希娅下意识的抚了抚小腹，低声自语：“如果到月底你没有在罗姆罗斯那里获得起码的进展，说明你不管是在公还是在私，都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又自失的一笑：“怎么还在计较私人的事情，那时候是我自己不准你考虑的啊。”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奇身上，军团还无法依靠的话，就只能做多手准备了。

得让希尔维尽快返回西境，打通大军通过布莱德王国直趋迩香的道路。

只靠西境的力量，不足以跟疯王甚至罗姆罗斯争夺迩香，自己这边得掌握足够的力量。现有的军团难以尽快投入战斗，那么元气未伤的北方三国就该出力了。

看来得重新启用投入冷宫的博杜安，哪怕布林托反对。说起来也正好震慑一下布林托，那家伙跟麦戈尔走得太近，现在帝国满地烽烟的局面，在很大程度上跟他们把西堡叛逆案扩大化的举动有关。

除了军团，还有必要组织一支包括自己在内的高端武力做突击队，如果时机合适，直接带队前往迩香，解决掉贝利诺，清除迩香的腐化之源，彻底解决还在牵制和扭曲凯姆意志的凯拉斯卓。

突击队应该包括……不，努曼艾尔不能去了，他在攻入瓦伦丁大教堂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得让他休息。正好贝努因那边有些不安的迹象，而且贝努因人也应该纳入到帝国的统治，强悍的沙民正好能加入军团为帝国效力，就让他去贝努因当总督吧。

奴曼艾尔不在，可以完全信任的传奇……好像没几个了啊，看来只有更多依赖红龙银龙的力量。

特蕾希娅盘算着，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如果罗伊达斯还活着，还忠诚于她该多好，军团那边就不必启用不怎么放心的新人了。

由罗伊达斯，她想到了更多……

现在跪伏在她皇冠下的人，要么是满心想着借用帝国这个舞台，依靠魔法知识牟取利益的魔法师，要么是希望在统一的帝国内用金蒲耳榨取利益的商业神殿、龙族、魔导工匠和商人，剩下的是那些依靠战功变成新兴贵族的低阶贵族、平民甚至奴隶。

现在那些很安分的大贵族们，并不是坚定的追随她，支持她的理想，而是跟魔法师或者商人合流了。比如唐古斯大公，他放弃公国的原因，竟然是大公的身份限制了他的传媒事业。他还是大公的话，跑到其他国家设立通讯塔自然要被抵制。

其他贵族们，即便心怀不满，但被强大的力量压迫，被强大的利益引诱，他们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投入到滚滚的时势中随波逐流。

现在那些举起反旗的人，恰恰是在力量下不屈服，在利益下不动摇，对断塔誓约的信念最坚定的战士。

他们反对帝国，反对以贵族为主导的秩序被破坏，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捍卫这样的秩序，而不该用帝国来毁灭这样的秩序。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叛徒，自己背弃了断塔誓约，他们完全是基于信仰起来反抗帝国。

特蕾希娅握起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里。

他们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不愿认真想想，没有帝国，在罗姆罗斯和贝利诺兴起的时代，在纪元更替必将更猛烈的未来，谁来凝聚大家的力量？谁来保卫人民和家园？

最重要的是，帝国毁灭了旧秩序吗？没有！秩序是无形的法则，不因人的改变而改变。自己之前的确有些执着于秩序的表象，忽略了秩序之下的法则。

从奴隶到平民，从骑士到男爵，从侯爵到国王，这样的秩序，蕴含的是弱者对强者的忠诚，以及强者保护弱者的责任。由忠诚和责任一级级编织起来的秩序，才是她要捍卫的秩序，而并不是骑士、贵族和国王这样的名词。

骑士、贵族和国王换成军团、贵族和官员、皇帝，不是一回事吗？只是层级和编织方式稍稍有变化而已，并没有改变忠诚与责任的本质。

他们为什么这么蠢！？

“萨其顿的大王子，遗忘森林的半精灵甚至哈德朗那些傻乎乎的毛头小子，我一直在给他们机会，希望他们能想明白。他们非但不肯动脑子，也不肯体谅我的苦心，只是为他们失去的利益哀嚎，还煽动这些本该继续忠诚于我的战士们反叛我，我不能再把耐心用在他们身上了。”

特蕾希娅那翻滚的心潮稍稍安定，先呼叫了希尔维，约她晚上过来谈西境的事情，再召唤了奴曼艾尔。贝努因传奇就在盾堡，片刻就到。

“去贝努因当总督？”

努曼艾尔很忐忑：“陛下，迩香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您身边还需要人保卫，而且我就是贝努因人啊，您就不担心我被同族人影响，做出不利于帝国的事情吗？”

“你是努曼艾尔啊”，特蕾希娅笑着说：“你也是传奇骑士，如果你都无法信任，我还能相信谁呢？让你去贝努因，不就是希望你能以贝努因人的身份，更好的团结同族，为我和帝国做出更大的贡献吗？”

“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你该发挥出自己更大的价值，而不仅仅只是我的侍卫。而且你的伤势，也不适合再参与传奇级别的战斗了，去贝努因好好调养吧。那里虽然荒僻，但那是你的家乡，应该会让你更自在一些吧。”

努曼艾尔惶恐的谢过女皇对自己的信任，同时坦言自己没有政务方面的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作为帝国的代表，向贝努因人展示强者对弱者应尽的责任，换取他们的忠诚，牢记这样的法则就行了。”

特蕾希娅叮嘱说：“当然，也顺带震慑那些企图利用贝努因伪神作乱的宵小，要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带领贝努因人，自外于整个人类，继续制造血腥的冲突。”

大概是把这个事情看作女皇更关心的事务，努曼艾尔虽然忐忑，还是接下了任命。

他恋恋不舍的道：“我不在陛下身边，请千万保重……”

“放心，我与凯姆同在”，特蕾希娅也有些感伤，拍拍他的胳膊说：“我也希望修玛与你同在，我们就如凯姆与修玛一样，永世忠诚。”

“是的陛下”，努曼艾尔毫不迟疑的回应，他自然希望，两位神祇那比钢铁还要坚固的盟约，能保佑他与女皇相互信任，直至永恒。

努曼艾尔离开后，特蕾希娅呆呆的看着远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型的帝都无比壮阔华美，那是魔法师、龙族、商人、瓦伦丁人以及帝国各方人民献给她的礼物。因为帝都工程的巨大投入，也牵累了新式军团的编组进度以及各方面事务。

原本她是反对这么奢豪的，可臣僚们说得对，帝都不仅仅是她个人享受的，更是整个帝国所有人民的信心来源，就像迩香与瓦伦丁一样，只有伟迹才能让人民信服帝国所拥有的力量，从而消饵无数无谓的纷争。

就连李奇，不也在搞什么机动要塞工程，要振作他治下子民的信心吗？

后方忽然响起争吵声，打断了特蕾希娅的思绪，听声音居然是提米-奥斯奎姆。

“谁知道你凑到女皇身边是想干什么啊？你们红龙个个都是吃媚药长大的，随便拿根又粗又黑的东西就能把你钓走，还好意思说保卫女皇？”

粉头发小矮个叉腰瞪眼，对守在露台口的红发少女怒声嚷嚷。

红发少女怒极而笑：“连龙形态都不具备的小杂种，敢对着我辛德萨拉狂吠，就算你父亲也没那个胆子，你真的那么想死吗？”

说话的时候她身边空气扭曲，无形之力骤然延伸。

啪啪一阵脆响，空气连绵爆裂，散逸的力量被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挡住。

青年被凌乱的力量撞得上身一仰，倒是稳稳站住了，他恭谨的道：“辛德萨拉阁下，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过错我来承担，请不要跟她计较。”

“你就是那个在龙域里传奇之下无敌的银龙镜石？”

红龙公主辛德萨拉哼道：“有这样的妹妹，还真是倒霉啊。”

提米的气焰更加嚣张了：“瞧，只要有公的出现你就处于发情准备期了！上吧镜石，让她知道你的厉害！我是说用你那根棒子抽得她生活不能……呜呜……”

镜石满头汗的捂住妹妹的嘴，辛德萨拉嘿嘿冷笑：“听起来你不只是打架厉害啊，镜石，想跟我过过招？”

感应到红龙公主的视线瞄向不可描述的地方，镜石从满头汗变成了满身汗。

女皇的声音响起：“是提米来了吗？辛妮，别跟她闹了，你们不都是龙族的吗，一点也不讲和气。”

辛德萨拉跟提米眼对眼，同时在肚子里嘀咕，红龙跟银龙讲和气？你怎么不说黑龙善良金龙谦卑呢？

五百五八 金蒲耳不是万能的，没金蒲耳是万万不能的

提米见了特蕾希娅还在嘀咕：“陛下怎么选择红龙做盟友啊，那帮家伙不仅是繁殖狂还跟黑龙一样粗鲁暴躁，能少捣点乱陛下就该喊凯姆保佑了。”

特蕾希娅揉着提米的粉红头发安慰道：“红龙没有选择其他人而是选择了我，你们银龙就得多体谅一下啊。而且他们是直接参与战斗，相比之下你们银龙就……”

旁边镜石不好意思的转头，提米也嘿嘿傻笑遮掩尴尬。

虽然银龙跟人类最友善，但银龙从来都是锱铢必较的。因为钻进了钱眼里，没几个能打的，跟直接派出战力保卫女皇，参加战斗的红龙比，诚意就差了不少。

提米振作起来，得意洋洋的道：“我今天来就是向陛下证明，我们银龙有一百二十分的诚意！”

特蕾希娅有些诧异：“不是为了李奇而来？”

提米凛然道：“那个……我的确跟李奇有很紧密的合作但他现在竟然敢疏远女皇，我怎么能跟他同流合污呢？”

被特蕾希娅静静的看着，提米挠头道：“好吧我其实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无辜的。可父亲和族里非要我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就没收我的小金库……呃，冻结我的个人账户，我也没办法啊。”

提米贼兮兮的低声道：“不说他了，陛下，我们是来给你送金蒲耳的。”

特蕾希娅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内心是不怎么在意的。你们银龙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而且就算是真的送钱表示诚意，又能送多少？

帝都重建和军团新编这两件大事，总开销就奔着上亿金蒲耳去了，还好有年入几千万的联合通讯网络可以先垫垫，后面的金蒲耳该怎么来，她的叔叔，也就是首相，正以明显可见的速度烧脂肪忙乎这事。

就算送个几百万金蒲耳，也是杯水车薪啊。

“陛下，我就算把自己的家当全送上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提米说：“但我们银龙有个点子，应该能缓解一下陛下在财政上的麻烦。”

“发行国债？”

听了提米的点子，特蕾希娅皱眉：“就是借钱嘛，这不是贵族们经常干的事情吗？可我能拿什么抵押呢？收税权？山林开采权？不不，这么搞帝国就乱了。”

“不，不需要抵押”，提米笑着说：“陛下和帝国，本身就是保证啊。”

提米拿出了方案，一看那繁复条文就知道是龙族跟商业神殿一同鼓捣出来的，提米的确是代表银龙一族而跟李奇无关。

方案里说，由帝国设立相应部门，发行帝国债券，银龙一族的各个商会以及关系紧密的商业神殿共同出资承销。先期发行一亿金蒲耳，为期三年，利息百分之十。每份债券十个金蒲耳，不记名，可以自由交易，面向所有人发行。

特蕾希娅一眼就看出了两个问题，首先是她不相信能在民间筹集到这么大一笔钱。

曙光战争打了接近两年，她施尽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出卖形象在幻景上抛头露面，才勉强筹到足够的资金，总数都不超过五千万金蒲耳。现在印一批债券，还没什么实际的财产抵押，就能揽到一亿金蒲耳！？

提米老气横秋的说：“陛下，民间有钱啊，只要大家愿意掏钱出来花，要多少有多少。那个联合通讯网络，不是一年都能挣几千万金蒲耳吗？”

特蕾希娅一怔，的确啊，民间是有钱的。

昨天梅迪和高登刚向她报告，通讯网络的布告板管理法令已经拟出草案了，将商人的广告区，帝国和政府部门的公告区，以及私人的消息区严格分开，提高了广告区的发布价格，预估年收入会翻一番。

当时她还以为两人在给她画大饼，现在仔细一想，如果在技术上做到将广告区的消息停留得更久，并且分门别类容易查找，那么商人肯定是愿意付更多的发布费，收入自然会上升。

商人仅仅只是为了发布广告，一年就能投入几千万金蒲耳，民间怎么会没钱呢？只是看有钱人愿不愿意拿出来花而已。

“有钱的人很多啊，可金蒲耳自己是不能生金蒲耳的。存在商业神殿或者最近新建的银行，还要收保管费，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借出去吃利息。”

“可借给别人风险很高啊，哪怕有冥河誓约见证，也经常血本无归。可如果借给陛下……不，严格说是帝国，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嘛。虽然利息少一点，但非常稳定，而且还能当成一般的债权一样交易，不怕脱不了手。”

“帝国这边要做的也就是准备个一两千万的金蒲耳，应付随时会有的提前兑付，以及分期支付利息就行了，这样一亿金蒲耳的使用权就到了帝国手里，大家共赢嘛。”

特蕾希娅霍然心动，有了这笔钱，军团的编整进度就会大大加快，帝国初建的各项工程也有了资金保障。

然而第二个问题她无法忽视，那就是三年之后要还本金，这本金又从哪里来？

“陛下，三年的时间还不够您建立一个强有力的税收体系了吗？”

提米挥斥方遒，俨然成了帝国的财务大臣：“帝国肯定不会只靠着联合通讯网络这个东西吃饭吧？除了通讯塔，帝国允许魔法师自由建立魔法塔，但也要进行必要的管理，这就得收魔法塔税。”

“陛下允许魔法师、神职者建立学校，教授学徒，这也必须进行监管，这当然也得收税。”

“陛下还允许自由开办魔导工坊，售卖各种神器和魔导器。但这些行为都必须纳入帝国的管理范围，避免邪神借机捣乱，或者被邪恶之徒用来干坏事。那么工坊和商铺也得收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另外，商业神殿的传送服务不是要严密监管吗？这也得收税。甚至我们龙族还有商业神殿提供的各项服务，陛下都可以考虑征税，没有稳定的帝国，就没有稳定的市场嘛。”

“还有，帝国之下那些国王、公爵甚至到男爵，按照惯例，他们不应该向更高一级的领主交城堡税、盾牌税吗？”

她神气十足的道：“这些啊，早在去年我就心里有谱了，只要把这些税收上来，帝国每年怎么也得有几个亿的稳定收入吧？”

去年……

特蕾希娅略略思索，苦笑道：“是李奇跟你说的对吧？”

提米一呆，赶紧严正申明：“他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都是我自己想的！”

又反问道：“作为一个帝国，这不是应该的吗？就跟一个王国一样，难道连起码的税都不收吗？”

一股被某种跨越了时空的力量向前推动，自己不过是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感觉涌上特蕾希娅心头，令她心神有些恍惚。

不，是我选择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并不是当他们的傀儡。

特蕾希娅不愿深想，将这股感觉按进了心底深处，她幽幽叹道：“看来我得换个财务大臣了。”

接着又道：“就算到时候帝国有了很多税收，可必定同时也铺开了各项支出，怎么能一下子还出这么多钱呢？”

提米摊手：“那就发行新的国债啊，不用还本金，继续付利息就行了。”

还能这样！？

特蕾希娅先是觉得匪夷所思，再一想，只要帝国保持稳定，借款人也随时可以在市场上把债券变现，那么的确只要支付利息，就能继续持有本金。

“我……得好好想想。”

这样的操作已经超出了特蕾希娅旧有的观念，借钱过日子是无论如何也安稳不了的。当初父亲也不是没借过钱，堂堂国王，在一个小地精面前低声下气，拿王冠做抵押不够，还加上了好几处王室庄园，那一幕深深刺激过她和凯瑟琳。

可现在这样的借钱方式，跟直接找商业神殿或者龙族借钱完全不同。首先是向无数人借钱，而且债权可以自由交易。不必拿什么做抵押，只要确保可以随时偿还本金就行，这似乎是可行的。

当然很多细节还没有想明白，但特蕾希娅决定要找臣僚好好商量这件事。如果风险并不大的话，她倾向于尽快发行这笔债券，筹集到一亿金蒲耳。

一亿金蒲耳，可以让帝国的统治尽快步入正轨，并且军团能尽快建立起来。而且，拿出一千万金蒲耳设立一万个税务官，一年也能收回几千万金蒲耳的税金。

当然，要确保税务官公正无私，通过各种渠道，尤其是通讯网络监督他们，包括监督其他官员，这样的事情，自己也得亲力亲为。不能像那次那样全力运转，稍微多关注一些信息总是能做到的。

一时特蕾希娅想得入神，提米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她笑道：“你之前不是更乐意做生意卖东西吗？现在怎么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还成了银龙的代表？”

“这也是生意呀”，提米脑子里闪过当初李奇教育她的时候，随口说到的“金融业务”，甜甜笑着说：“这就是用金蒲耳生金蒲耳的生意呢。”

………………

“叔叔，不要紧张，收点税算得了什么？当初我们决心融入世界，不就已经做好了面临这种局面的心理准备了吗？”

书房里漂浮着无数的书本、记录晶片、水晶球，海瑟薇黑发飘洒，如人鱼般在其间穿梭，同时跟叔叔高登通话。

“让这个帝国强大起来，吞噬掉将土地、人口、金蒲耳和各种权力分割得零零碎碎的贵族，就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联合通讯网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仅仅一个布告板，就可以收到几千万金蒲耳，没有贵族层层盘剥，没有谁有权设卡阻截，未来其他事情也能变成这样多好？”

“我会在下次会议上给大家做说明的，我也相信不少人不会就只盯着那点税，却没看到蓬勃的商机。”

“特蕾希娅不管是借钱也好，征税也好，她最终是要花出来的。武装军团要钱，建设各项帝国工程要钱，这是大家扩大生意的好机会啊。”

“就说她的军团重建计划吧，我不是给她推销过用浮空舰队组建帝国空军的计划吗？她当时摊手翻白眼，说没钱。现在她有钱了，而且面临罗姆罗斯和疯王的威胁，她会不动心吗？”

“我们泰德家族自己？暂时没必要掺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点金蒲耳我们又何必放在心上，只要抓牢我们的浮空技术就行了。”

“是的叔叔，你要在她面前保持高风亮节，一心为帝国谋利的姿态，这是女皇陛下最欣赏的品德。”

跟叔叔通完话，海瑟薇继续查资料，许久后，她兴奋的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得组织一支秘密的探险队了。”

她召唤塔灵：“米斯娅，算算我们手头上的资源够不够。”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人员方面我并不清楚具体的难度，不过十个传奇和一百个英雄巅峰职业者，还规定了具体的职业和专长，这应该很不容易。而一支魔偶大军，只算材料，每个单价在十二万金蒲耳左右，一万个就是十二亿金蒲耳。”

“更大的难题是小姐您计划建造的幻影号浮空舰，不仅要具备普通浮空舰的能力，还要求可以直接穿越主位面屏障以及风元素、火元素位面，还要能在混沌虚空中航行，这已经超越了现有的技术水平。”

“我的建议是寻找半神给予协助……”

海瑟薇冷哼：“那不可能，到时候真的有了发现，还能是我的？虽然可以做一些安排搞定半神，但这种会丧失主导权的风险，哪怕只有一丁点我也不愿意冒。”

塔灵点出要害：“更重要的是，小姐不愿扮演屈居人下的角色，哪怕是演戏都不愿意。”

海瑟薇撇撇嘴：“别讽刺我，开列出所有现有技术无法解决的难点。”

半空中投射出一张列表，看着列表上密密麻麻的项目，海瑟薇抚额呻吟：“跟魔法帝国时代的前辈比，我们真是愚昧无知的狗头人啊。”

“还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小姐晋升到半神”，塔灵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海瑟薇摇头：“我既有夜女士的神力传承，又有魔法女神的血脉传承，还没找到融合这几方面道路的方向，晋升到半神很困难。而且就算晋升到了半神，半神的世界非常凶险，我必须把精力先放在自保上，哪来的精力做这件事情。”

塔灵接着说：“如果基于现有的条件起步，家族的魔法师和魔工士无法解决这么多技术难题，只能借助所有魔法师的力量。以目前的世界法则来看，只有金蒲耳，上亿的金蒲耳才能汇聚起相应的人才，再花更多的金蒲耳研究和制造幻影号。”

海瑟薇叹气：“还得掩人耳目……”

她无奈的道：“看来没办法在特蕾希娅面前保持高风亮节的品德了，我们得在帝国赚钱，赚大钱，同时搞出必要的技术，汇聚出必要的人手。”

五百五九 信息化与辩证法的进展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大楼某层，妮可坐在高高的王座……不，主控座上，脑袋转来转去，正用视线迎击着自围住她的无数屏幕上刷新的滚滚数字。因为马尾会妨碍这样的战斗，她破天荒的将马尾连带长发都盘在脑后扎成发髻，这让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她一边审视数字一边念念有词……

“三级魔晶石还有六万多块的缺口，这就是六百多万金蒲耳！把金蒲耳花在这上面真是罪大恶极！得加快史莱姆魔油的推销了，可这涉及到一整套技术体系缺乏爆点事件让其他地方的人尽快接受……”

“魔钢还得进口，伊芙啊你怎么这么不得劲，什么时候才能自产魔钢呢？”

“还有铁羽木、润滑油、各种魔媒素、元素核晶，这又是上千万金蒲耳！”

“明年一月的外购额都快五千万金蒲耳了这怎么得了啊！”

“大部分都是为机动要塞工程服务，不尽快搞出点成绩，那帮家伙就集体自杀谢罪吧！”

“出口方面，圣光果神恩麦……唔唔，农业方面可以出口了啊，虽然量少但至少有了新项目。不错，厄普西隆黑啤的产量也可以外销了，不过名字得改改，晚上在食堂的时候问问欧萝拉姐姐看她有什么想法。”

“魔导金属还是出口的大头，一百七十份紫铜订单七百四十六吨，预计收入三百四十二万金蒲耳。五百二十八份秘银订单二百四十三吨，预计收入一千二百万……见鬼库存不足是怎么回事！？”

围绕主控座的上百张办公桌后，一个人跳起来应道：“研究院和魔工委昨天临时调拨了秘银库存，今天我才收到数据，已经做进系统里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反应出来。”

“该死的信息孤岛！为什么我不能实时收到数据！？”

妮可骂了一声，摁亮又一个屏幕，影像还没清晰就冲那边嚷嚷：“法瑞尔你是不是又把我们计发委的服务器搞坏了？昨天的数据今天都还没有计算出来！”

屏幕里是一处广阔的地下空间，一排排像书架一样的柜子无尽延伸，超算所所长法瑞尔满脸污垢的叹气道：“昨天已经通知过你啦，这两天魔力井输出不稳定，昨天服务器爆掉了好多珠算核晶，我们正在抢修，现在还没搞定。”

妮可抚额：“好吧我忙昏头忘了，不过之前尤赞不是说用最初级的核晶堆叠逻辑单元构建服务器吗？怎么还是直接用联合计算器来搭服务器？”

“后来尤赞大师又否定了那个计划啊”，法瑞尔解释说：“它说那么搞太浪费了，要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个核晶才能搭一台勉强可以用的服务器，而且核晶汇编语言还没搞定，根本无法让核晶统一运转。”

“现在用核晶运转珠算法阵，每个核晶就能发挥出比那套架构强出几万倍的能力，当然在稳定性上还有很大问题。每个核晶都是独一无二的，魔力井还没办法对输出的魔力进行精密控制，高负荷运转时那些相对弱一些的核晶就容易爆掉，而且核晶和法阵这么密集的堆叠，相互干扰得很厉害，我们还需要在绝缘上……”

妮可呻吟道：“我不懂这些你就别强行解释了，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我们发计委的信息管理系统可以恢复正常。”

法瑞尔不确定的道：“大概……明天吧？”

妮可伸手作撕屏幕状：“还要明天？明天我就得拿出下个月的预算报表！”

她的语气又变得幸灾乐祸：“就这么个封闭的系统，每天不过几千个查询指令都搞成这个样子。下个月要上线的虚拟市场要面对二十多万人，每个人每天做十次操作，每天就是二百万的指令量，我看你们怎么搞！”

“就为这个，我也激动得睡不着啊”，法瑞尔说：“不不，是紧张得睡不着，我跟所里的几百位同志已经包好了被子枕头，准备在虚拟市场的机房里打地铺。”

摁灭了这面屏幕，妮可拍拍几乎都开始冒烟的额头，嘀咕道：“这样子下去不行啊。”

敲了敲手腕上的随身助手，妮可呼叫欧萝拉，用默聊的方式向她诉苦。

“妮可，五九六工程暂时不会考虑用在社会经济事务上。这个工程现在还只是试验阶段，我们不清楚这么做到底会创造出一个什么东西，有多大的安全隐患，所以一个用机动要塞工程做试验，一个测试工程制造，这已经是极限了。”

妮可也知道一些五九六工程的内幕，她很希望发计委能有这么个“人工神祇”，这样费共就能实时了解经济状况，任何细节都一目了然，甚至不需要那么多数据员、调度员、分析员。

欧萝拉耐心的劝解：“现在也只有两个试验样本，你就只能依靠超算所搞的信息系统，而且这条技术路线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李奇和尤赞都说了，未来希望这两条路线能融合在一起。”

“再说了，不要好高骛远啊，现在经济方面我们差不多都能做到隔天了解到每一笔帐目，每一个细节，这在以前完全不可想象嘛。靠着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及时的调整生产，已经跟神祇没多大区别了啊。”

“虚拟市场……啊，的确，这事挺让人头痛呢，李奇离开之前放了这么大个卫星，大家都心里没底啊。放心放心，不会交给你负责的，知道你那一摊事已经够忙了，只有我先挑起来，还能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两人就你一言我一句的抱怨，相互抱团取暖了。

跟妮可吐了一阵苦水，欧萝拉感觉胸口还是有点闷，低头一瞧是衣领扣得太紧了。

松了两颗扣子舒服了很多，她嘀咕道：“还好那家伙暂时出去了，再留在家里我还得长尺码。”

心思转到正事上，先问了问阿丽珊那边。现在是菲妮去了亡者之域，之后是缇娜和艾丽，如果三个魔女能顺利晋升传奇，费共各方面都能喘上一口长气了。

接着跟威尔森沟通圣光堡前线的状况，威尔森报告说陆陆续续有克斯特的部队抵达圣光堡，都是些杂兵，正主还没到，部队正好练兵和熟悉新装备新战术。

之后欧萝拉过问了下“汤姆叔叔小屋”计划，克斯特境内的传送站和西北边境的秘密接收站都已经建好，第一批数百名平民已经接收回来了，正按照已经很熟练的移民教育流程进行初期教育。以传送站为起点，情报局那边正在收拢之前失去了联系的工作组，也有了一定进展。

跟圆钩谈了这事，欧萝拉顺便问了问中央街道事件的调查进度。听圆钩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幕后真凶，欧萝拉有些不解，难道那场事件真的只是临时的突发事件，背后没有人作祟？

这说不通，欧萝拉对某人依旧耿耿于怀。当初亡灵战争的时候，她向那个家伙求援，那个黑头发银眼睛骚货一副对这边的麻烦了如指掌的模样，她没在这边安插钉子，不趁机搞点乱子，就不叫海瑟薇了！

“本来我不想预设立场的，不过到现在还没进展，说明你和你的部下始终没深刻理解那场动乱的本质。”

欧萝拉压住怒气说：“去移民里找！幕后真凶肯定就在来自风暴群岛的移民里！”

圆钩犹豫了一下，说了个情况。

欧萝拉愕然：“怀疑梅恩？”

圆钩说：“大概是梅恩的灵魂状况让我的部下起了疑心，她毕竟起死回生过。我们都知道梅恩没问题，不过这仍然不好说，万一也是变形怪变的呢？总之如果是风暴群岛那边动的手脚，我们未必能发现。”

欧萝拉对凯恩有点印象：“你的部下，就是那个抓出了变形怪的战斗英雄？”

她有些凛然：“如果梅恩真的有问题，那就可怕了，我们的中层甚至高层都可能有问题。不是变形怪，也不是之前被假女神蛊惑，而是其他什么可怕的法术和伎俩。”

圆钩提了建议：“要不让梅恩去参加丝丝魔女学习班？用学习辩证法的名义，检查她的灵魂。”

“这样好一些”，欧萝拉点头，她亲自出动足以检验某个人的信仰甚至根底，可这么做的前提是将对方置于罪犯立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严重损害彼此的信任。

如果是跟丝丝魔女的心灵网络关联，就显得柔和了很多。而且通过心灵网络跟丝丝魔女联网，还能更快更深刻的学到辩证法等知识，之前魔女们都是这么跟丝丝魔女一起学习的，丝丝魔女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学到了其他魔女的神职信仰，获得了兼职。

欧萝拉又补充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跟尤赞一起加入。”

如果梅恩真的有问题，显露原型的话说不定要伤害到丝丝魔女，有她这个旌旗魔女守卫，再加一个传奇级别的英灵，安全上就没问题了。

“如果这么做有效的话，也不失为一个提升大家的机会”，欧萝拉又想得更多。虽然心灵网络一直没有进展，但丝丝魔女这个心灵网络无疑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好场所，可以甄选更多人去接受丝丝魔女的“心灵拷问”。

“那我先提出申请”。圆钩用慷慨赴死的语气说。

“你……排后面！”

欧萝拉说：“先把你那不做人的心态矫正好再说，免得污染丝丝魔女！”

圆钩打出了一连串的点点，没再说话了。

当凯恩面对圆钩时，局长那张万年寒冰的脸呈现出明显的纠结，令他相当意外。

“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人生问题，别在意”，圆钩伸手一抹，恢复了板凳脸：“关于你的报告，我们很重视。我们准备做一些复查，结果明天就会出来，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结果如何。另外，我这边也获得了一些情报，你可以将侦查范围限定在风暴群岛移民身上。”

凯恩出了办公室，直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了好一会呆，谎言之子依然没有出声。

“意外了对吧？事情偏离了你的剧本哦。”

凯恩少有的讽刺谎言之子，这家伙怂恿自己把对梅恩的猜疑报告上去。按照他的设想，这种毫无理由的猜测必定不会被上面重视，仅仅只是打个伏笔。

万一真的梅恩跟案件有关，甚至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卧底，这个伏笔就有助于他进一步获得上面的信任。如果梅恩不是，这也能证明他不放过任何嫌疑的认真态度。

凯恩之所以照办，是觉得这个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要查梅恩的底细，就得获得上面的认可。

没想到局长虽然否决了他去查梅恩底细的要求，却同意对梅恩进行审查。

“他们……他们做一些复查，看来是有了什么新手段，不会让被审查对象察觉，不会破坏彼此信任的手段。”

谎言之子开口了，显得有些忐忑：“那会是什么手段？”

“希望是可以发现你的手段”，凯恩冷笑：“总之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凯恩揣着一丝忐忑来到公安局，刚到九科梅恩的办公室门前，门忽然打开了。

“哟，凯恩，你总算来了！过来过来，我有发现了！”

梅恩活力十足的嚷着，浑身充盈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谎言之子在心底大叫：“不——！她不是圣武士吗？怎么身上多了变异的破坏神力？就是那种赤红暴君才会具备的力量？”

凯恩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梅恩既然在这里，那就说明她通过了昨天的审查。

他小心的问起昨天梅恩去哪了，梅恩神神秘秘的道：“昨天？抱歉不能告诉你，以你的级别还不能参与，等再做出更多贡献，说不定也会轮到你的。”

她显得神采焕发：“不过结果你该能感觉到，现在我不仅是三级赤红圣堂，还是一级赤红暴君！”

谎言之子在心底叫得更大声：“她兼职了！她兼了两个赤红信仰的不同分支！？”

这说明什么？

谎言之子显得很激动：“说明了很多，首先是她的灵魂的确没问题，至少对费共对赤红女士来说，信仰是真实可信的。其次是赤红信仰的编织方式真的是按照一个神系来的，赤红女士不是人工制造的神祇！”

凯恩没理会谎言之子，发自真心的问梅恩：“我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还真的能兼职，必须通过那种特殊的途径吗？”

梅恩说：“你可以试试啊，虽然不能参加那样的学习班，但可以先学习其他你感兴趣的赤红信条，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各项信条的初级教程都是开放的吧。”

她又好心的道：“我可以稍微提醒一下，最重要的是辩证法。当然要学会辩证法就先得学习唯物主义，这样才有踏实的根基。”

“你尽快去学，我要看到这个过程是怎么来的”，谎言之子很急切。

凯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急切：“还是先说说你的发现吧。”

梅恩说：“我注意到好几个地下组织，在我们举行一大之前都有一些活动，一大之后他们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相互之间告发，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

凯恩觉得是时候说了：“那么，有没有可能其他人也被忽略了呢？比如……温妮？”

梅恩呆住，片刻后她转身，凯恩还以为她会怒火满腔的责问自己，没想到她凝重的点头：“你提醒我了！”

五百六十 一击之王罗姆罗斯

“想象你就是一头银龙！按照辩证法的观点，你现在虽然还是龙马，可你该是由马到龙的运动！不断克服自己属于马的弱点，将属于龙的一面尽情发挥出来，这样你就能实现由马到龙的蜕变……”

半空中，小灰使劲扇着小翅膀，凛冽的气流冲刷着她的马脸，她闭着眼睛，沉浸在背上那个人的激昂鼓励中。感觉到自己迎风翱翔，她的翅膀扇得更用力了。

“对，就是这样！你行的！你……喂喂都头朝下了啊你还扇什么翅膀……救命！”

人跟马轰然栽进山崖下的湖泊中，砸起老高的水柱。

其他人骑着龙马，沿着山壁用之字路线跑下来，卡琳对湖里狗刨着的一人一马喊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还以为真的能飞起来呢。”

“别伤心，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喂，别这么脆弱啊”，上了岸，李奇安慰小灰，龙马耷拉着脑袋，遛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别折腾人家小灰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她终究只是普通龙马，就算有女神灌注的神力，也不可能脱胎换骨”，卡琳话里有话的道：“倒是你，你这个样子很让我怀疑你们平常的姿势啊。难不成你才是被骑的那个，总是欲求不满的所以要在小灰身上发泄？”

李奇认真的道：“卡琳，讲黄段子一定要注意新鲜有趣，隔夜的黄段子比那啥了三天不洗手还恶心。天天拿我当话题就会这样的，你啊，还是要多学习。”

卡琳抛媚眼：“作为毫无实践经验的嘴炮人士，能到这个级别已经很不错了，要不你教教我？”

李奇没好气的道：“昨天是谁跟我牵手的时候被人说了一句就变成胖达把我当棒球扔的？”

卡琳啊哈哈笑着说：“我们可以都变成胖达嘛，正好研究胖达的生物习性。”

李奇白了她一眼：“不必研究了，胖达是贤者种族。”

“老实说我的心境也差不多是贤者模式了”，卡琳用遗憾的语气说：“所以你肯定在后悔最初在浮空船上没有更勇敢一点。”

李奇毫不示弱：“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很庆幸，那时候勇敢点现在我已经是大贤者了。”

卡琳摊手：“早知道我该主动点，不然你就可以常驻在奇丽状态，我们魔女队伍也可以更加纯洁了。”

两人正跟往常一样瞎掰着，魔法师艾格莎在前面叫道：“我们到银松王国了！”

浩瀚的平原在前方铺开，河流和丘陵点缀其间，大部分土地都被茂密林地覆盖，顶端看起来像是白雪，那实际上是银松树的树冠。跟冬日里依旧碧绿的草地相映，显得奇异而瑰丽。

卡琳换上正经面孔：“今天还要继续赶路吗？”

李奇一行人自克斯特王国西南，翻越丛山峻岭，进入到西费恩地界。现在脚下站着的土地属于银松王国，北面上千公里就是迩香，东面是克斯特王国，西面是金橡叶王国。

左右看看，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李奇手一挥丢出件东西，那东西迎风变大，在莹莹蓝光中变成一座三层小楼。

李奇说：“不必了，跟罗姆罗斯定好了四天后见面，接下来的路我们不必赶得那么急了。”

看着这座小楼，李奇暗暗叹气，这座魔法别墅是罗文娜送给欧萝拉的，被他没收后一直没派上用场。这趟旅途正好拿来用，让大家即便每天赶大半天的路，也不会太过疲乏。

别墅还在，人却冷落了，跟罗文娜的关系陷入低谷，包括小龙女在内，看这个架势，未来恐怕会越走越远吧。

“伟大的澡盆，冒着热气和泡泡的澡盆，向你献上无尽的忠诚！”

卡琳、艾格莎、凯蒂还有玛丝和米丝等女孩子举手欢呼，冲进了别墅。

伊文迪牵着龙马进了别墅旁边的马厩，小灰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看来得用充足的热水、燕麦和肉饼恢复她的信心了。

圣堂康斯坦丁凑了过来：“总……呃，队长，罗姆罗斯刻意限定了时间，似乎不乐意见到我们。万一他对我们不利，我们的人手不够啊，要不要再调点人过来？”

这个圣堂是最初跟奥图一同转信的夏安迪亚圣武士，三四十岁年纪了，也是个大叔。在野外流浪的经验非常足，人也很细心。在亡灵战争中突破了英雄级别，作为圣武士的领袖特长也渐渐展露。李奇这支小队，康斯坦丁才是正儿八经的队长，李奇本人就是个吉祥物。

不过康斯坦丁的忧虑仅仅出于寻常视角，很多事情只有李奇才明白，毕竟他跟罗姆罗斯是有交情的。

前两天终于通过第三方渠道跟罗姆罗斯联系上了，看到光幕中那个沉肃而平静的金发帅哥，压在李奇心底，原本很陌生的记忆才终于鲜活起来。不是因为跟记忆一模一样，而是有了很大差别。

记忆中的罗姆罗斯是个很爽朗，很会照顾人的同学，即便因此遭到班里其他贵族子弟的歧视甚至排挤，笑容也从未收敛过。

由这样的对比，李奇才确认，自己跟这个“王中王”，有过一段难忘的同窗生涯。

那时候两人似乎都觉得对方很陌生，只是匆匆约定了时间，并没说几句话。

回想罗姆罗斯目前的状况，李奇摇头说：“他限定时间不是不乐意见到我，而是想多做一些准备。”

比如说，拿下金树城，将王宫变成皇宫，这样就可以坐在皇帝的宝座上迎接自己的到来。

这么看来，罗姆罗斯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啊。

“当然，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明天在银松王国里跟情报局的人手汇合后，让他们在银松王国建立一个临时基地。”

李奇正在交代，因为别墅里只有两个澡盆必须排队，只好在露台上晒太阳的卡琳忽然叫道：“看啊那是什么！？”

不必她指示，大家都看到了。东面的天幕升起浓郁的黑烟，染得天边一片墨黑。其他人都在抽凉气，李奇却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去看看，知道，我也不可能飞得那么快，不过可以问问附近路过的飞鸟。”

伊文迪说完，浑身溢出浅绿光芒，在烟气中变成一只鹰直冲上天。

“就在我面前炫耀吧！鸟人！”

卡琳不爽的向德鲁伊变成的隼鹰挥拳头，她还不会变呢。

个把小时后，伊文迪回来了，带回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那是来自克斯特王国的黑烟，疯王将跟银松王国交界的大片森林砍伐一光，建造了巨大的熔炉，正在日以继夜的锻造武器、铠甲以及大型装备的部件。

伊文迪说：“疯王大量屠杀魔兽甚至活人，通过残虐之神祭坛给武器和装甲附着神力，他的残虐军团正急速成型。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要越过国境，直扑迩香。”

康斯坦丁皱眉：“银松王国好像还没投降罗姆罗斯吧，罗姆罗斯恐怕不会管疯王的，他正急于在西费恩建立统治，迩香就是他丢下的。”

“这是坏消息，但也是好消息。”

李奇嘴上这么说，心头却很沉重。

罗姆罗斯的统治还没有稳固根基，看他把跟自己的会面推后就知道。在这个关头上，换了是自己，都不愿意跟疯王冲突，毕竟对方现在的目标只是迩香。

特蕾希娅那边，帝国新建，原本忠诚于她的贵族处处叛乱，她正焦头烂额。而且离迩香太远，鞭长莫及。

疯王骤然崛起，费共这边的发展又恰好到了一个关头上，无力掉转船头，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就只有罗姆罗斯了。

这一趟得说服罗姆罗斯一起对付疯王，任务很艰巨啊。

西面数百公里外的平原上，丘陵环绕的浅浅谷地四周，大片长着金黄枝叶的橡树倒伏在地上，覆盖着谷地的防护屏障多处结晶，依稀能看到里面古老而雄伟的城堡和层层叠叠的建筑。

魔导炮和攻城弩不断轰击着屏障，一队队士兵扛着各种各样的魔导枪，排成紧密队形，跟在攻城车后面，穿透屏障，向屏障后的城墙发起攻击。

守军的炮火还很激烈，一团团爆炎大火球在地面炸起一个个大坑，偶尔命中攻城车，木块和钢铁四处崩飞，像剧烈旋转的巨大刀刃，将后面士兵组成的人肉长蛇搅成一团团肉酱。

攻击方的士兵装备和服色虽然不同，但人人都套着一件灰色罩衣，胸前背后都印有铜色万字标记。即便在前进过程中死伤枕籍，依旧冲到了城墙下，依托仓促挖出的战壕，用各种只能单发的魔导枪跟守军对射。

少数勇武强壮的士兵跟在抵达城墙的攻城车后，用神术、魔法瓦解对方防御，甚至摧毁城墙，制造出零星缺口。但这样的进展很快就被城墙后面的守军遏制住，他们也以神术魔法堵塞缺口，大量杀伤企图冲进缺口的士兵。

城外的军营里，罗姆罗斯阴沉着脸从营帐里走出来，背后追出一个少女，凄声道：“罗罗，为什么要这么急？好好的扪心自问一下吧，真的不是为了面子吗？让那么多人为了这样的事情死去，这不是你要的啊！”

罗姆罗斯没有回头，语气里含着浓浓的焦躁：“忒温丝，我解释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是不听呢！？”

“什么军事政治啊我的确不懂，但不管什么理由，不该让大家为一些无谓的事情牺牲啊”，忒温丝从背后抱住他：“我感觉得到你也不想这么做的，晚上你很痛苦，你在自责……”

罗姆罗斯身躯微微颤抖，整个人似乎就要蜷缩下来。

接着他猛然挺腰，拍拍忒温丝的手，坚定的道：“战争就是这样，不要被眼前的牺牲动摇。我们是为了将来，为了将来少流血甚至不流血，才在现在多流血。忒温丝，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好吗？”

忒温丝缓缓松开他，抽泣着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做了一切我可以做的，可晚上还是不能让你眉头舒展着入睡……”

罗姆罗斯叹道：“有些事情，只能让我一个人承受，忒温丝。”

他迈着大步离开，忒温丝追了一步，再又停下，两手环抱着自己，默默流泪。

罗姆罗斯的身影消失，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少女身边。

“忒温丝……”

这个眉梢飞扬，整个人看起来咄咄逼人的美女抱住少女，柔声道：“你努力了，没有做到不是你的错。”

少女悲伤的道：“可这样下来该怎么办啊？我感觉跟罗罗越来越远了，格芮塔，我好害怕。”

“不要放弃他，忒温丝，只有你能劝动他。”

格芮塔-米尔德恩俨然是个知心姐姐，安慰道：“如果连你都放弃了陛下，陛下就太孤独了。你该明白，即便是我，不管有多强大，有多美丽，都无法触及陛下的心灵，你是他心灵的港湾。”

少女的脸颊浮起红晕：“但我、我太笨了对吗？他似乎对我的劝解越来越不耐烦了。”

格芮塔摇头：“不，只是你还不够强硬，没能让他意识到你的坚持，没能让他重视你的想法。”

“是的……我总是怕他恼怒，怕他对我生气，所以不敢说得太多”，少女的眼睛渐渐明亮：“你说得对格芮塔，我不能这么软弱。”

格芮塔脸上浮起笑意：“没错，你是他的唯一啊，他会明白到这一点，会为他所做的事情……后悔的。”

前方战场上，罗姆罗斯出现在魔导炮和攻城弩阵地。

“陛下，银松王国向我们投降了！他们的国王紧急求援，说克斯特的疯王马上就要进攻了，他希望陛下能派大军，尽快赶到银松！”

“我们的预备军团已经都派上去了，金像叶王国那帮家伙血管里流的全是泥浆，一点也不后退！他们真的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他们的祖先摧毁了大帝的衣冠冢，抹掉了大帝留在王国的所有痕迹，他们就是最初被大帝踩在泥水里的渣滓，当然跟我们不共戴天！”

臣僚们一拥而上将他围住，纷纷嚷嚷的叫苦。

罗姆罗斯心中的愤怒越来越浓烈，原本可以对这座城市围而不功，拿下其他区域，汇聚更多兵力和物资，再在绝对优势下攻城。可跟李奇接上线后，是你们说，必须先攻下金树城，做好建立帝国的准备，再跟代表曙光女皇的李奇-普雷尔见面。

没错，他也认同这个决定，那么就竭尽全力吧。

结果对方抵抗得很坚决，让自己这边伤亡很大，你们又开始叫嚷不该这么急迫，甚至要撒兵休整？

现在银松王国那边又出了状况，疯王加快了战争的步伐，你们又动了小心思，甚至有人的心思还飞到了疯王那边吧？

盾湾王国的王太子站出来，正气凛然的说：“陛下，我愿意带自己的军队前往银松王国，抵御疯王的入侵！”

罗姆罗斯冷笑：“你的军团不该在昨天就攻进金树城了吗？好吧，你说损失了大半，那么又哪来的力量去抵御疯王呢？”

王太子昂起下颌，软中带硬的说：“虽然有损失，但捍卫王国的尊严，维护王国的利益，还是足够的。”

现场顿时沉寂，王太子这已经是在公然挑衅王中王，甚至发出了决裂的威胁。

臣僚们都看向罗姆罗斯，看他要怎么化解这个危局。很显然，盾湾王国不愿意再跟着他继续在这个血肉磨坊里流血了。

罗姆罗斯冷冷的道：“我命令你，带着你的军团，现在就向金树城发起冲锋。”

王太子淡淡笑道：“请向我的父王发令，如果我接到了出击的命令，当然会毫不迟疑的行动。”

罗姆罗斯缓缓点头：“很好，也就是说，你作为我的部下，违抗我的命令。”

看了看罗姆罗斯身后那个光头大汉，王太子撇嘴道：“我没有说不听啊，不过必要的流程你得走，毕竟我不是你的直属部下。难道你想用那头黑龙来强迫我？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不远处的天空，一个巨大身影出现，就在半空盘旋，那竟然是头成年绿龙。

“罗姆罗斯，你不过是大家的盟主，什么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号令诸王的王中之王了？迩香你没有拿到，也没有一块固定的地盘，手下连传奇都没了，还以为大家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走？”

王太子撕破了脸，快意的道：“就凭你是图铎大帝的后人，大家就会听你的？不要做梦了！我们很感谢你把迩香弄没了，压在我们头上的凯姆教会也成了丧家之犬。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就不需要你了。”

“你就带着自己的乌合之众继续打这座城市吧，我们盾湾王国可没那么傻，还陪着你做恢复图铎帝国的大梦！”

王太子说完扫视众人，得到了不少赞许的目光，这令他更加得意。

“看来你是不会听从命令了？”

罗姆罗斯的手握在了永恒宁静上，心也变得无比宁静。

“要动手？你虽然很厉害，可终究不是传奇啊”，王太子拔出了长剑，不屑的笑道：“不敢说胜过你，跟你打上几十个回合还是没问题的，你真的确信要干这么难看的事……”

话音没落，一股磅礴巨力自罗姆罗斯身上喷薄而出，将周围的人如落叶般扫飞。

巨大的虚影自他身上拔起，投射在背后，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在迩香前的那一战，他将收服黑龙的景象。

可惜，那时候王太子没亲眼见到，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

“你不能……救命……”

王太子惊声叫着，一面向罗姆罗斯劈出虹彩剑芒，一面召唤帮手。

白龙急冲而下，光头大汉一跃而起，变成硕大黑龙冲上天。

没等他撞上白龙，虚影举起连枷，先是砸在白龙上，再带着血肉喷溅的白龙，轰落在王太子身上。

大地轰然颤抖，烟尘冲天而起。

等烟尘散去，罗姆罗斯所在的地面多出一个数十米宽数十米深的大坑，其间血肉与泥土碎石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那些是人哪些是龙的残骸。

虚影已经消失，可力量似乎还凝聚在罗姆罗斯身上，他两眼喷吐的光芒有如实质，谁被看到，都像是被抽走了脊骨一般软在地上。

“你、你还有你……”

罗姆罗斯指着盾湾王国的几个军团长说：“听命吗？”

军团长们磕头如捣蒜，不迭应下。

罗姆罗斯再对众人说：“我亲自上战场，所有人，跟着我一起。”

没再听到半个不字，只有此起彼伏的磕头声。

五百六一 好基友一被子，李奇与罗姆罗斯

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急速扩大，变作一头黑龙。

当黑龙的恐怖身影清晰时，龙马们惊叫蹬跳，卡琳赶紧过去安抚。

看到黑龙背上一抹金黄发色，李奇嘀咕道：“哟，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昨天在银松王国见到了情报局的特工，做了一些安排，今天进入金像叶王国，在通往王都的要塞遇到了罗姆罗斯的部队。

李奇亮明旗号，守军向上通报，没想到罗姆罗斯亲自来了，而且还是骑着黑龙来的。

这头黑龙莫非就是小红吹嘘原本想**但为了遮掩身份所以放了一马的幸运儿？

金光闪动，身材修长的金发青年在半空就跃下龙背，用微微屈膝，也就是所有好莱坞超能英雄的标准姿势落地，在地上踩出的一个大坑更是影视剧里少见的良心特效。

金发蓝眼的帅哥反手拢拢随风鼓荡的披风，李奇都有点担心像卡琳那种没节操的妹子要捧脸尖叫，还好她跑去照顾龙马了。

黑龙落到旁边，扬起大股尘土，恰好没波及到这边。李奇迎了上去，跟金发青年四目相对。

该死，居然矮了这家伙小半脑勺！

两人沉默了片刻，罗姆罗斯绽开笑颜，用惊异的语气叫道：“李奇……天啦，你长得这么高了！”

他唏嘘的道：“怪不得之前我觉得有点陌生，你已经不是那个我一揽就能勾在胳膊里的小家伙了。”

李奇忽然觉得小红说得很对，这就是个可怜的重度血统论使命症患者加自恋狂。

他也悠悠叹道：“罗罗，你也不是那个打肿脸充胖子救济别人，结果还要跟我蹭午饭的大块头了。”

“是啊，说起来我还欠你很多午饭钱呢”，罗姆罗斯挠头，再爽朗的笑道：“不过现在还得起了。”

李奇也笑道：“要跟我比富吗？我现在可是普雷尔公爵哟。”

然后笑容一僵：“哎呀，才记起来我的爵位和领地都被剥夺了，还真得找你要回午饭钱，王中王陛下。”

“你还是没变啊李奇，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笑话，让人以为是在讽刺人”，罗姆罗斯张开双臂：“见到你太好了。”

“彼此彼此，还以为会在皇宫的宝座上见到你呢。”

李奇也张开双臂，心说休想让我主动抱上去！

罗姆罗斯哈哈笑着主动抱上来，两人亲热的拍着彼此的背。

“别忙着扯皇宫什么的事情，我就是不想跟你一见面谈那些，才先过来见见你的。”

王中王正容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好朋友罗姆罗斯，不是王中王。”

李奇把某个人扯出来加深感情：“说起这个，我听我们家小红……呃，就是桑妮说，这个名号还是她取的呢。”

罗姆罗斯的热诚和感激毫无虚伪：“桑妮回去了吗？是啊，她对我帮助很大啊，真是想念她。”

李奇暗暗心虚，如果你能看到另一条命运之路，没有小红的话，说不定你此时已经端坐在紫山之巅，成了迩香之主，你还会想念她吗？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当初见到桑妮，听她说是赤红女士的圣女时，我虽然惊讶，却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真的，李奇，你离开迩香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后来你成了赤红女士的教宗，我还很自卑呢，会跟你一起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那种感觉，曾经以为是幻觉。”

“你一下子变成了图铎大帝的后人，再变成王中王，我知道的时候也很自卑啊。我经常都在想，哎呀当初欠我午饭钱的那家伙居然是王中王呢，真是后悔那时候没送点更有意义的东西，比如裤子什么的。”

“那件事情你还记得啊！你想送也没办法，那时候你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我的腿都有你的腰粗！”

“结果不还是拿了我的披风当围裙才避免了果奔吗？一屁股血全沾上面了我拿回去的时候还被人当作女扮男装的证据，说我来了大姨妈。”

“啊，就是那次！没我在你就被那几个家伙拖进厕所里办了！说起来当时是谁那么恶毒，躲在背后暗算我，我一直怀疑就是他们那几个伯爵侯爵之子干的。”

“是在学院后门那条通道上出的事吧，嘶……”

“怎么了？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不不，我怎么知道呢，哈哈……”

两人聊起了少年时的事情，渐渐找回了同窗好友的感觉。

李奇的部下和黑龙都离得远远的，看着两人谈笑风生。

黑龙米拉波奥斯瞅了瞅不远处被自己的龙威慑得颤栗不已的龙马，不屑的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淡淡的火焰，对方的微弱龙族血脉让他异常鄙夷，可鲜活的血肉气息又让他暗暗吞了口唾沫。

自从成了罗姆罗斯的奴仆，他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血食了。因为罗姆罗斯身边的忒温丝见不得他吃活人甚至活的牛马。虽然吃烤熟了的食物味道也不错，但吃血食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是深植在他灵魂里的渴求啊。

可惜这些龙马是不能吃的，这些人类看起来跟主人是旧识而不是部下，吃了他们的马让主人生气，下场肯定很难看。之前那头可怜的白龙，连名字都没报出来就死在主人的一击之下，到现在他还有些恍惚。

律律的马嘶声有些耳熟，让原本不打算理会龙马的黑龙转头看去。这一看龙瞳紧缩，是那个女神骑过的那匹有银龙血统的龙马！

这贱种不跟其他龙马一样瑟瑟发抖，居然对着自己叫唤！？

米拉波奥斯生气了，从鼻孔里发出低沉的哼声，好几匹龙马蹄子一软坐在了地上，那匹龙马虽然死死夹着尾巴，却没有退缩，还在叫唤。

龙族的尊严不容挑衅！

食欲加愤怒让米拉波奥斯抛开了顾忌，脖子一伸大嘴一张……

小灰努力让自己站得稳稳的，还在鼓励同类：“别怕啊兄弟姐妹们！这家伙没什么可怕的！当初我载着女神，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女神本来还要爆他菊花的看他长这么大坨不容易才放过了他，那时候他屁滚尿流的去找那边那个金头发的人类认主，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眼前一暗，龙嘴已经遮蔽了她的视野，血红的龙舌和牙床、锋利的龙牙和黏成丝线的唾液都清晰可见。小灰马眼发直，瞬间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你敢！”

眼见小灰要被黑龙一口吞下，一声冷叱如春雷炸响。

一个矫健身影猛然膨胀成黑白相间的巨兽，飞扑而来，将黑龙撞得横飞而出，摔进旁边的橡树林里，哗啦啦碾倒了大片树木。

“什么怪物，活得不耐烦了！？”

黑龙冲出树林，一头撞在一团白绒毛里。龙眼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张圆滚滚的大脸盘，以及血红的双眼。

德鲁伊变的巨熊！

黑龙很纳闷变熊术什么时候会变出这种怪异的花色，不过作为龙族，黑龙什么时候怕过德鲁伊了？也就是会变龙的传奇德鲁伊才会忌惮三分。

脑子已经被怒火烧红的黑龙张嘴就要喷吐龙焰，二三十米高的巨熊抡起巴掌，对着体型小得多就像大型犬的黑龙狠狠扇下。蓬蓬两道沉闷响声，让所有人的牙都酸了下。

几颗龙牙跟着一蓬血随着龙头的摆动溅上半空，黑龙吓得这才记起自己是会飞的，振翅跳到了空中。

“今天不把你剥皮抽筋我就不姓……唉我姓啥来着？算了不计较这个了”，巨熊口吐人言，抱住旁边的大树，转着圈蹭蹭两下就溜到了四五十米高的树顶，飞身一跃，捞着了在半空回气的黑龙尾巴。

李奇和罗姆罗斯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只黑白巨熊将黑龙扯到地面，抱成团轰隆隆碾过，清脆的骨折声跟着黑龙的惨叫声一先一后响起。

“米拉波奥斯！”

“卡琳！”

两人赶紧出声叫住自己的宠物……呃，好像有点不对不过现场态势就是如此。

“渣渣……”

巨熊用后腿刨了一撮土扬到黑龙脸上，扭着大屁股走了。黑龙挣扎着翻身想要找回场子，主人用更加严厉的语气第二次呼喊，自己的翅膀也多处骨折，只能恨恨的将一口龙血吞进肚子里。

“没事了”，卡琳回到龙马群边，安慰着瘫在地上的小灰。

“是我不好，没把你们拉远点，那毕竟是头龙啊”，卡琳的语气先是凛然，再是傲然：“当然还是打不过我，只要没到传奇，就算是龙也别想在我的吨位面前讨得了好。”

龙马无力的律律叫着，卡琳只以为她还在害怕，并没注意那双马眼虽然饱含泪水，深处却闪起了微弱的火苗。

这边的叙旧被打断，罗姆罗斯叹道：“抱歉，我没有约束好，而且我这边什么都还乱糟糟的，急着先来见你一面才……”

“黑龙啊，桑妮也说过，很担心你能不能驾驭得住呢”，李奇倒没在意，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己这边。

罗姆罗斯微微扬起了下颌：“如果连黑龙都驾驭不住，你也没必要代表曙光女皇过来跟我谈了吧？”

从一开始就洋溢着的那股王者之气更明显了，李奇有很强烈的感觉，金树城一定攻下了，罗姆罗斯的状况一定有所好转，才在自己面前这么有底气。即便不会马上称帝，也自视为跟特蕾希娅平等的存在了。

李奇把最初罗姆罗斯的话还了回去：“现在站在这的是你的好朋友李奇，不是特蕾希娅的代表。”

“是是，是我不对”，罗姆罗斯笑道：“看来我得找性情更温顺的坐骑了。”

被这么一打扰，两人都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约定了明天正式见面，罗姆罗斯就骑着黑龙离开了。那家伙多处骨折，翅膀扇起来歪歪斜斜的，还好龙族并不是完全靠翅膀飞行的，倒也不太影响。

目送黑龙在天空化作黑点，直至消失，李奇陷入沉思。

他并没在想什么，而是在呼叫小红。

“之前你说罗姆罗斯身上的力量很古怪，我也感觉到了，那的确不像是自灵魂散发出的力量，更像是神器通过他的灵魂在发挥力量。”

“你确定那柄叫永恒宁静的连枷，真的被图铎用某种方式净化过了，所以不再散发出暴政之神的神力？”

“他的意志目前看起来并没有被哪个神祇控制，那件神器上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力量就只有神魔灵三种，当然也有混合起来的怪异力量，但他身上的力量跟任何一种都不像啊。”

发送了一连串感想，好一阵后才有回应。

先是很正经但有些机械的回应……

“神工服务无法为您提供答案，已转接人工服务，请耐心等候不要挂断。”

李奇抱着胳膊，换了几个站姿，“人工服务”才有了动静。

“哎呀你简直是瘟桑啊真会找时候呼叫我！我这会正……正在跑路呢！”

“这些战天使都是打激素的吗？连女的肱二头肌都那么发达！胸口那一大坨是脂肪还是肌肉啊！”

“啊——！”

“我的妈呀好悬，差点被标枪扎到屁股了！秋香画眉你们先走，我断后！”

“卧槽我只是表个态你们该感动的转身回来拉着我一起飞，怎么就那么听话呢，按剧本来啊！”

小红吱哇一通叫嚷就挂断了，丢下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的李奇跳脚不已。

那家伙又在天堂山搞出什么乱子了！？

五百六二 说服罗姆罗斯？我有个绝妙的点子

天堂山，银月云岛，原本该是朵朵祥云闲闲的飘在云岛之间，此刻却是风卷残云，满目疮痍，天空中还残留着若干道凌乱的云迹，大略勾勒出肇事者浪费窜逃的行踪。

一队队强壮的战天使手持长矛标枪，腰跨号角，扇着洁白羽翼，一朵朵残云的翻找着。即便毫无收获，也在云间设立起巡逻线，一副不将谁捉拿归案誓不罢休的姿态。

靠近浩瀚碧波的低处，一团隐藏在云影中的小小云团里，一抹火红亮了亮又很快缩了回去。

“完蛋了，空中管制上不去了，那家伙肯定在跳脚骂我又搞幺蛾子。”

小红……不，严格说是叫缪恩-希娃的分身抱头哀叹。

两个小天使缩在她身边，背上的羽翼贴得紧紧的，一丝也不敢动弹。

秋香嘀咕道：“陛下，如果幺蛾子的意思是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总枢机这么说你很正确啊。”

“是啊，本来可以把部族里的姥姥们带回去的”，画眉对着手指头，眼里冒着泪花：“都是把我们从树上摘下来，从小看到大的，能跟她们在一起多幸福呀。”

“拜托～～我是开养老院的吗！？”

小红瞪眼：“你也知道那都是姥姥啊，接回去是伺候我……不，为大同主义事业服务，还是我伺候她们？最年轻的都有两千多岁了！”

秋香控诉：“但是长老都不计前嫌了，把我们两个算了添头，可以带二十个强壮的兄弟回去，结果陛下你非要多出后面那一套操作。”

小红鄙夷的道：“我是中等神祇了耶！二十个哪里够啊！县官老爷升堂摆出的阵仗都不止二十个吧？而且哪里强壮了！全是些不管是肱二头肌还是胸肌连我都赶不上的正太……呸呸！”

她恼怒的道：“不准再说什么强壮的兄弟！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正正得负，用你们那清纯萝莉脸说这种话总是污得不行！”

秋香和画眉委屈的抱在一起，就跟两只落水的小白鸽一样，说不出的哀苦凄婉。

小红叹气：“真不能怪我，这天堂山什么时候变成电子市场了，天使的价码居然还带变的。去年我来的时候不是可以一换五吗？现在居然一换一了，涨得比内存条比特币还离谱！”

“我好不容易攒下了二十份神性源质，还以为能拉一个百人队回去了，结果连两支足球队都凑不齐，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更离谱的是强壮的兄……呸呸！强壮一点的全被挑走了，剩下的要么是不能换的战天使，要么老的老小的小。说起来你们要三百岁才能从萝莉变成少女啊，这么算你们俩也该有二百岁了吧？”

“一百九十二……”

“一百九十……”

两个“萝莉”天使怯怯的报了年岁，如果不是还得藏着，小红真要向她俩磕头请安了。

“但陛下总还是能换到二十个强……强大的兄弟或者睿智的姥姥，结果你非要搞什么众筹，还让长老用战天使入股。”

秋香鼓起勇气指控小红：“战天使是部族的根本，就跟麦种一样。他们的生命比一般天使短暂得多，死后会在云岛变成天使树，补充那些凋零了的天使树。这该是人人……不，神神都知道的常识，长老为什么一下就翻脸了，因为她觉得你是魔鬼假扮的神祇啊！”

“谁知道那老家伙思想那么僵化呢？”

小红嘴硬道：“既然各路神祇把天使都买空了，搞得物价飞涨，战天使这么优质的资产不就该放出来盘活市场吗？”

画眉细声细气的斥责：“这是资本主义的邪恶伎俩！陛下你身为革命的引路人和大同主义的设计师，怎么能以身作则呢？”

“成语用错了，应该说是背叛革命或者走资变修”，小红先纠正再解释：“可这里是天堂山啊，我不该同流合污……不，入乡随俗吗？我只是说众筹，还没提金融创新呢。”

“现在陛下应该已经被列为天堂山所有天使部族拒绝往来的神祇了”，秋香沮丧的道：“没有哪个部族会向陛下提供天使。”

小红颓然：“提不提供都没差别了啊，看样子神战要到来了，神祇都把天使买光了，下一波天使能顶上用场得几百上千年了。”

“不会的”，画眉小声说：“只要神战开始，天使陨落，天使树上就会结出更多新果子。如果陨落的天使多了，树上的天使果也多了，天使们就会加快成长。”

“然后再去送死？”

小红皱眉：“说起来，你们天使就不怕死吗？之前我看到凯姆打进那个原野之神的神国，就是用天使大军硬生生撞进去的，那一下恐怕得死成千上万的天使吧？”

小天使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秋香说：“天使一旦怕死，就是堕落了啊。天使生来就准备着为神祇服务，为神祇而战，死在神战里是无比荣耀的事情。这意味着她的晶魄会重返天使树，成为最有活力的一部分，可以维持天使树的纯洁。”

小红手一指：“那太好了，你们两个冲出去给我开路！喂你们抱在一起打哆嗦算什么啊？感情你们已经是堕天使了？”

“陛下如果是真心的我们一点也不会怕啊”，秋香耷拉着脑袋，手指尖在平坦的胸口上画圈：“可陛下是开玩笑的呢。”

“所以你们就配合我演戏逗我穷开心？”

小红无奈的挠头：“怎么开心得起来啊，没了天使，别说那八百魔女，我的神火根本就烧不旺啊。升到中等神祇不但没变得更强大，反而被这么个大壳子套住了。”

“其他神祇都在招兵买马，我这边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架势真是不妙。赶明儿谁找到了我的神国让天使大军也Rua的一下，我们一起完蛋！”

画眉忽然道：“如果只是天使的话，其他地方也有的。”

秋香瞪眼：“不行！那是跟堕天使差不多的混沌天使，怎么能招他们？”

画眉辩解：“可姥姥说他们也是被逼的，而且神祇也会招募他们。”

秋香拿出了姐姐的气势：“哪个姥姥说的啊？我怎么听姥姥说那是绝对不能接触的不洁者！会招募他们的都是中立神祇甚至邪神啊！陛下的事业是多么伟大光荣正确的啊，连我们都还不太够资格呢他们怎么又资格当神侍……”

小红咳嗽：“秋香，拜托你讽刺我的时候再认真点好吗？”

然后问：“混沌天使？不洁者？”

小天使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真为女神解忧，还是怕找不到天使照顾八百魔女和料理神火的事情全得她们两个小身板扛，总之她们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

“怪不得战天使不追下来呢……”

小红把脑袋探出云层，飞快扫了一眼下方的海面。

银月云岛的海水直通虚空，是由混沌到秩序的转换区域。虚空中的混沌之物都如飞蛾扑火一般企图上升到天堂山，但都沉在了海里。所以靠近海面的空域，对天使来说都是极度危险和憎恶的。

不过天堂山存在了千万年，总会发生一些意外。在某些不知来由的情况下，一些天使树在靠近海面的空岛甚至就浮在水面的海岛上生根，繁衍出了名为混沌天使的族群。

这类天使因为受到了混沌之力的浸染，不仅寿命不长，也失去了天使的至善属性。但仍然是身灵合一的绝佳神力载体，成为中立甚至邪恶神祇的理想神侍候选。

一听还有天使，小红差点就冲出去了。不过某个人的身影……不，是那张面孔在心里闪过，瞪眼吹胡子发火的神情让她心中一颤，这股冲动马上就被压了下来。

“你们都是听说的对吧？实际情况或许有很大差异，但是……”

小红抱着腿，脑袋搁膝盖上，目光闪烁了好一会，确定自己的选择没问题：“老早我就觉得天堂山也是处战场，现在看来，为了保护神国，为了革命事业和大同主义道路，我还是得冒险。”

画眉急得快哭出来了：“别告诉总枢机是我说的啊！”

秋香倒是看开了，叹气：“我就知道说出来是这样的结果。”

小红揉额头：“你们该劝我啊怎么就丢起锅来了，而且到底谁才是你们老板啊？”

“总枢机……”

画眉用小小声说：“捏的棒棒糖更好吃。”

“那个混蛋在神国里背着我用神力捏棒棒糖！”

小红大怒：“还不给我吃！”

一番计较，考虑到即便失手也不过损失一个分身，虽然会掉级别，可跟找不来天使神国无法有效运转的危害比，冒这样的风险是值得的，小红定下了决心。

神光闪烁，自云层中射向天际，战天使蜂拥而至，追逐着神光，确信那是“恶德神祇”回归神国，才悻悻的解散了搜索网，各回各的部族。

靠近海面的云层下，红发小红送走了秋香画眉，确认战天使们散去。离开藏身之处，向海面更低处降下。

“对了还是给他报个平安吧，免得又在要紧关头跟我唠叨。”

她这么想着，分出一丝心神联络本体。

这一走神，靠近海面的空域气流一变，还不怎么熟悉在这里操纵神力飞行的小红身躯一沉，甩胳膊蹬腿，哇啊啊栽进海里，砸起一朵五彩缤纷的浪花。

片刻后她冲出海面，剧烈咳嗽着，身上还冒着烟，露出的大片玉白肌肤变得焦黑，那是神性源质的分身躯体被含有混沌之力的海水侵蚀。

她一边叫着痛一边向李奇传讯：“我很好！我这里一切都好！啊啊啊要死了我的胸都快烧没了！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刚才你问罗罗的事情？你看着办我没意见！”

李奇还真不担心，听她叫得中气十足的，就知道没什么大碍。

不过显然她正在忙着鼓捣什么，对自己提到的事情完全没上心。想想当时她都没看出什么端倪，这会更提供不了有价值的参考意见。

对她依旧不放心，李奇又问了一句：“我先申明我并不是关心你的胸啊，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事老实交代。”

片刻后小红回道：“是分身所以你就不关心嗦？”

有问题！

李奇不理会她的烟雾弹，继续追问，小红这次倒是没再遮遮掩掩，都交代了。

老半天没有收到李奇的回应，小红心虚的道：“虽然没有请示，可我觉得风险不大，而且必须尽快招募到天使不然我们就危险了。”

“好吧，你一定要见好就收，别贪便宜”，一时不习惯她把姿态摆这么低，李奇只能幽幽的叮嘱。

“我就跟你客气下你还真的照单全收了，咱们到底谁是上级啊，等我回来你得交检查！先不管你了我得修我的身体！”

末了小红依旧发了一通火，让李奇无奈苦笑。

卡琳一直在旁边咔嚓咔嚓啃竹笋，确定他通话完毕，才凑过来问：“是女神？她别又出乱子了吧？”

李奇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了吧？”

然后醒悟过来：“刚才怎么跟那头黑龙打起来了呢？”

“说到这个，李奇，我们真的要跟罗姆罗斯联手吗？”

卡琳肃容道：“那头黑龙的本性一点没变，而且我在守卫要塞的部队里看到了不少暴政教会的神职者，罗姆罗斯显然不是善良阵营的人。”

李奇说：“相对疯王来说，罗姆罗斯善良得像圣人了啊，至于阵营……”

他摇头道：“知道特蕾希娅为什么对讨伐疯王不感兴趣吗？不是因为他们都杀父弑君，而是因为疯王还维持着贵族体制。在特蕾希娅看来，哪怕是把邪神势力引入，但因为疯王维持着贵族体制，都不如我们大逆不道。对特蕾希娅来说，贝利诺不过是个勾结邪神，残害子民的坏邻居，而我们，还有那些扭曲凯姆意志的人，才是必须警惕的异端。”

“好吧我的思想还停留在落后的阵营和善恶之分上”，卡琳反省道：“这是需要用阶级视野来看的问题。”

她仍然没放弃自己的观点：“可要我跟黑龙那种家伙并肩作战，我得作好先干掉他们的准备，而且一般民众不会也不愿想得那么深。”

“我了解，我们肯定会有必要的界限，而且……”

李奇看向前方，和银松王国一样，金像树王国的名字来自于本地生产的高大橡树。金黄的树叶，坚实的树干，蕴含着一种根植于悠久传承的王者之气。

他叹道：“罗姆罗斯那家伙，愿不愿意跟我们携手，还说不一定呢。”

“刚才我依稀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别怪我偷听啊，你们两个努力的向对方展示自己没有忘记过去的姿态，嗓门比公鸡还亮“，卡琳随口道：“我是觉得很可惜啊，如果当初你是奇丽不是李奇，要把那家伙搓圆搓扁，不就随你心意了吗？”

说完她楞了楞，眼里升起异样的光芒：“对啊，真是好主意！我说……”

“闭嘴！”

李奇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手一指冷声道：“滚！”

卡琳嗖的变成胖达咕噜噜滚了几圈，跳起来叫道：“我滚了！你可以告诉那家伙你其实是花木兰或者祝英台了！”

五百六三 白区斗争路线与狗头人的信仰

车队停在大道上，比寻常马大了一圈，头上长着山羊角的角马不耐烦的撅蹄子甚至相互用角撞击，奴隶贩子肯尼斯叫道：“拉维尔！别碰那些不洁者，你敢带一个回来这趟生意我就不做了！好吧，我们先走，你赶紧跟上来！”

大道旁边的洼地里乱七八糟搭着帐篷或者窝棚，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找不到一块好皮肤的人类挤在篝火边取暖。

这些身上到处是脓疮的人被称为不洁者，携带着各种病菌，原本是瘟疫女士青睐的传播媒介。各国政府、贵族和正教的教会都会进行或温和或冷酷的处置，但在克斯特，原有的秩序被打破，这些人也就无人问津，跟伤残者和乞丐混在一起，在克斯特境内四处流离。

一间窝棚里，看起来和其他不洁者没多大差别的中年人低声说：“中央没有派军团过来吗？人手不够的话也该提供一些武器。汉森伯爵正准备攻打东面的狮鹫城，他急需支援！”

窝棚太小，跟他几乎脸贴脸的年轻人正是拉维尔，他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身上的恶臭脓水，令他犹豫不定的是对方的话：“汉森伯爵真的跟中央有联系，是总枢机安排的内线吗？”

“这没有错！”

中年人很坚定的说：“伯爵庇护了我们好几个工作组，对赤红神职者很友善。从去年开始他就在为总枢机搜集情报，代理贸易，我们看过他的授权印信！”

“最关键的是，他是坚决反对疯王的！他已经联络了很多克斯特的旧贵族，准备攻下狮鹫城，然后拥立老国王的女儿，也就是贝利诺的姐姐当女王。到时候疯王必然阵脚大乱，中央再派军团北进，疯王就完蛋了！”

拉维尔摇头道：“可这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是要解放整个克斯特，不要国王，不要贵族。”

中年人眦目：“但克斯特人正在受苦！正在死去！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喘了几口粗气，中年人语气稍缓：“我们也知道，不能全靠贵族。另外一些工作组发展了很多佣兵成员，组织了一个叫克斯特群鹰的军团，分散在东南方，正在筹划什么大行动。我就是去联络他们，希望他们能跟汉森伯爵呼应。”

拉维尔吃惊：“还有军团？”

他既惭愧又沉痛：“我们那些小组的工作没做好，什么都没保住。”

“拉维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中央暂时无法支持我们，至少能输送一些武器和物资来吧？”

中年人握着他的肩膀，热切的道：“我们知道这是违抗命令，但我们现在不能放弃！形势很不错只要我们带领克斯特人站出来，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去联络中央，告诉我们需要支援！”

拉维尔说：“我会报告上去的，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你才了解情况，莱布！”

莱布缓缓摇头：“我必须亲自过去，才能获得克斯特群鹰的信任。我会留下记号，当然是更改过的，有些工作组的人叛变了你该知道。”

拉维尔叹气，再用额头碰了碰莱布的额头：“我会尽快带来好消息的，革命之火永不熄灭，同志。”

莱布回应：“革命之火永不熄灭，同志。”

拉维尔再留下几管药膏：“要注意身体，虽然这是很好的伪装，可不治疗的话会撑不住的。”

“别担心，我已经是二级旗手牧师了”，莱布笑道：“别瞪眼，残酷的环境随时在捶打我们的灵魂，仍然在坚持的同志们进步都很快。”

离开了窝棚，拉维尔追上肯尼斯的车队，心中既喜又忧。

喜的是从莱布那里知道了很多同志的下落，大部分人还在坚持斗争。忧的是一部分依附了汉森伯爵，一部分正准备掀起惨烈的武装斗争。

他不清楚整个局势的走向，但总觉得这两个方向都不是中央愿意看到的，他自己也觉得哪些不妥。

肯尼斯就是跟雷兹林联系密切的奴隶贩子，车队里既有人类奴隶，也装了上千狗头人。一路狂躁吠叫，令肯尼斯很不乐意。

“一个狗头人才两个银便士，换成人类的话虽然笼子里只能装两三百个，可算起来也能挣更多啊。雷兹林那家伙在想什么啊打起了狗头人的主意，不是瞧在他姐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做这种生意。”

拉维尔说：“但你没发现装了狗头人，这一路上其他贵族就懒得来找麻烦了吗？”

肯尼斯咳嗽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得找雷兹林要清洁费，每只十个铜子，没得商量！”

这次出行就在克斯特南方群山的山口，车队很快就回到了无关山无关谷。

在管家和“助手”的陪同下，雷兹林豪爽的一次结清货款，又敲定了下次交易的货物和时间。肯尼斯避开管家那如刀子般的目光，盯着正揽住雷兹林胳膊娇笑的“助手”，舔舔嘴唇说：“雷兹林，你发达了啊。”

这个女人虽然长相不怎么样，身材却好得没话说，别看她套着宽大的袍裙，在奴隶贩子的眼里，衣服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那当然，我的狗头人大军很快会让整个克斯特吃惊！”

雷兹林哈哈笑着，奴隶贩子倒不觉得那干涩的笑声有什么古怪，魔法师嘛，哪个不是古怪的家伙？

等肯尼斯赶着自己的车队离开，“助手”海尔瓦拎着雷兹林耳朵，眯眼笑道：“还在用胳膊蹭呢？去料理你的狗头人！”

雷兹林不迭点头，遗憾的离开了。虽然地位瞬间颠倒了过来，但那片刻的享受，足以让他回味良久。

老实说，成天跟狗头人混在一起，别说是海尔瓦那个级别的大美女，就算是五大三粗的村姑，也会觉得十二分的清秀。

来到山谷一侧新建的狗头人营地里，雷兹林叫来狗头人首领：“咕嘎，带着你的人把这些新来的家伙安顿好，挑出你觉得最机灵的帮你管理。”

这是第二批新到的狗头人了，加上原有的，总数快接近了两千，足够应付斯鲁喀诺的索取了，当然前提是得让那家伙认可狗头人。

费共那边又对狗头人装甲做了若干改进，提升了操纵性能，节省了材料，从外表上看也更简陋了。为此雷兹林不得不将外壳做一些打磨，让这种狗头人装甲的形象比稻田傀儡更光鲜一些。

还好这样的打磨工作已经教会了一些机灵的狗头人，让这帮家伙干点重复性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操纵装甲，目前狗头人还处于可以将装甲开动起来走跑跳的程度，让他们开枪嘛，十米外的靶子都能打飞。

更麻烦的是改造他们的生活习性，雷兹林的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咕嘎回应：“好的主人，对了主人，能给我们再做一次神启吗？”

雷兹林仔细看看咕嘎，马甲短裤裹住躯干，露出来的皮肤很洁净，衣服也没什么泥巴甚至褶皱。头上的毛修剪过显得很清爽，扎成两串缀在脑袋两侧，亮晶晶的眼睛专注而真诚，黑黑的鼻头都没有一丝污迹。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像其他总是躁动不安的同类一样，不时张嘴吐着舌头，或者用脚爪子刨土，就静静的立着，大耳朵软软耷拉着，感觉……

雷兹林心底悸动了一下，感觉还有点可爱呢。

我特么的在想什么啊！？

雷兹林为自己的心灵变化而惊恐不已，赶紧解释成自己的错觉，稳住心神，掏出一本小小的羊皮书，开始诵念。

这本书是他宣称某位神祇送给他的，那位神秘的神祇要他来带领狗头人走出黑暗，迎接光明的未来，这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会狗头人语。

事实是这本书不过是他伪造的，从《赤红神典》里抄来了很多片段糅杂在一起，教导狗头人改变生活习性。

他当然不敢明言那位神祇就是赤红女士，不然肯定要被白鼠那些人以渎神之罪论处，但他相信这些教义既然属于赤红信仰，多多少少会有点效力。而且只需要有一点效力，让狗头人讲卫生爱干净就行了。

“神说，要定时作息，早睡早起……”

“神说，饭前睡前要刷牙……”

“……勤换衣服勤洗澡……”

“……勤剪指甲勤理发……”

“……饭前便后要洗手……”

“神说，不喝生水……”

“……不吃不洁食物……”

“……毛巾和水杯不能混用……”

“……不舔土不吃屎……”

“……不乱丢垃圾……”

“……不随地吐痰……”

咕嘎和一些灵智已开的狗头人一同双爪相握，低头诵念。

某个年纪还小的狗头人期待的问道：“主人，我们这样做了，神就会眷顾我们对吗？”

狗头人虽然有狗头人之神，但并不是所有狗头人都信仰这个神。狗头人的信仰之力来源仍然是个谜，就像咕嘎，虽然是个二级牧师，能够释放对应的神术，可她并不信仰现在的狗头人之神格利高里，雷兹林也不知道她的信仰之力来自哪里，但他可没兴趣去研究这样的课题。

既然莫名其妙就能有信仰之力，那么信仰赤红教义肯定也会产生信仰之力吧？

雷兹林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很坚定的回答：“当然！如果神还没有眷顾你，就说明你做得不够！”

咕嘎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问：“我已经做到了，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丝神的关注呢？”

“这……”

对其他狗头人还能糊弄，对咕嘎就不能太随便了，雷兹林忽然觉得，应该在“狗头人神典”里加入“讲文明”的内容了。

他咳嗽着说：“你们现在学的教义还只是最基础的，如果都能做得很好了，我就教你们进阶的教义。”

咕嘎的尾巴使劲甩了起来：“太好了！感谢主人，感谢神！”

被那双黑黑的圆圆的大眼睛真诚的盯住，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在雷兹林心底翻起，他有些慌乱的扳起了脸：“去干活！”

这批狗头人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看起来还真有点样子了，欢实甩着的尾巴却破坏了整齐感，但雷兹林却不想再矫正了。

他得赶紧去找海尔瓦，得好好洗洗眼睛。

正好波丝跟拉维尔在城堡外谈什么，雷兹林觉得就算是灰精灵也可以矫正一下自己的审美观。

“瞅什么啊，变态！”

波丝对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己，再长出一口气的雷兹林很不满，那目光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一个告死者浮出空气，那是保护她的卫士，波丝说：“让他去盖自己的城堡！”

于是雷兹林被告死者押着去干活了，他没有丝毫不满，甚至觉得很值。

“那家伙再跟狗头人混下去，以后见着咱们会不会开口就汪汪叫？”

波丝随口埋怨了一句，再对拉维尔说：“你说的情况似乎跟我们之前学习过的历史有点像，先不要急，我回去跟姐妹们商量下，再请示欧萝拉姐姐和总枢机。”

回到已经修好的城堡底层，波丝对卫士比了个警戒的手势，再打开了“丝丝魔女电台”。

“这是很重要的消息”，接听的是蒂丝：“而且我觉得怎么跟学过的历史很像。”

波丝说：“大姐你也这么觉得啊，我就说很熟悉，要不我们再研究研究历史？”

蒂丝说：“好，进到我们的网络里吧，让其他姐妹们也来。”

很快，几十个魔女就沉入到她们的心灵网络里，在一个宽敞的公共空间里，人人都打开了一本书，书的封皮是《全国白区工作会议纪要》。

“左倾关门主义、宗派主义，冒险主义是当前的主要危险……”

“在反左的同时，决不放松反右的斗争，要警惕白区组织被反动势力软化弱化甚至吸收的威胁，要进行两条战线的斗争……”

“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晨光初亮，贝塔城统合区办公楼里，欧萝拉听取了蒂丝的报告，欣慰的道：“你们丝丝魔女们真是好样的，不仅组织工作靠谱，组织建设和行动方针的事情也能挑起来了。”

再又扳起脸道：“可派丝丝魔女潜入克斯特敌占区工作的事情，没得商量，这不仅是为你们个人安危着想，你们的级别太高，如果出点问题，我们整个中央都会受到威胁。好吧，我正好要跟李奇联络，顺带跟他商量这事。”

每天一早，李奇都要跟欧萝拉通过丝丝魔女电台联络，并不是说情话什么的，而是规定的工作联络。

“我离金树城不远了，今天会进城跟罗姆罗斯谈判，克斯特的情况，我听着呢。”

听了丝丝魔女们的报告，李奇的语气也很高兴：“丝丝们干得好！”

他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们拟定的方针我都同意，不过丝丝们确实不能去敌占区，但也必须派出一个高级别的人去做全盘统筹，欧萝拉，你们那边开会自己决定人选吧。武器和物资方面，或者细节上的策略，都由这个人掌总。”

聊过了工作，李奇用怪异的语气问：“对了欧萝拉，你还记不记得，在迩香的时候，偶尔会跟我走过那条通道的那个金头发大高个？”

“罗姆罗斯嘛，之前不记得，可他举旗的时候，看到幻景里那个身影，我就记起来了”，欧萝拉说：“我相信特蕾希娅和希尔维肯定也记起来了，那时候我们都对他没兴趣，毕竟从小就被那种大高个帅哥围着。”

李奇呃呃了一会，终于问了出来：“有一次罗姆罗斯跟我一起走过那条通道，他的屁股忽然被谁用类似风刃的法术割了一下，你们知道这事吗？”

欧萝拉呆了好一会，忽然噗哧笑出了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我、我记起来了……”

她揉着肚子说：“你肯定猜不到是谁干的。”

“你这么说我已经猜到了”，电台那头李奇抽着凉气说：“虽然我完全不敢相信。”

“那的确是事实”，欧萝拉花枝乱颤的道：“真的，真的是特蕾希娅……”

五百六四 大帝的遗泽与罗姆罗斯的志愿

下午，李奇一行人抵达金橡叶王国的王都金树城，负责领路的罗姆罗斯部下再三强调，这座城市已经改名为“图铎斯塔”，并表示“斯塔”这个词的意思是“至高无上”，象征图铎大帝的光辉重返世间。

李奇很辛苦的忍住纠正对方的冲动，按照那位前辈的用词习惯，“斯塔”其实就是“Start”的意思吧。也不知道大帝是在哪留下了这个词被你们翻腾出来用上了，还好没加一个“朵”，不然大帝就变成日本人了。

战场的痕迹还没清理，谷地四周丘陵上的橡树林被扫荡得一干二净，穿过像是被巨人撞出偌大豁口的城门，入目的是大片残垣断壁。

领路者有些尴尬的道：“这里很快就会恢复旧貌……不，会更恢弘壮阔！”

李奇点点头没说话，为了赶在自己到来之前有个落脚的地方，罗姆罗斯那家伙还真是蛮拼的。

看看这座残破的城市，回头再看看卡琳，那家伙嘴巴仍然没停，不过不是嚼竹笋，而是吃本地特产橡树果。

仔细打量卡琳，侧坐在龙马身上，两条修长健美的腿开心的轻轻踢着，毕竟主人嘴巴不停就很开心。黑白长发分做两束扎成马尾垂在肩上，原本的妖媚因为处于出神状态两眼散焦而变得呆萌可爱，李奇禁不住恍惚走神。

被李奇这么凝视，卡琳顿时有了反应：“你的目光含着满满的前列腺之力，李奇，你完了，我要告诉欧萝拉你精神出轨！”

所以说肉体出轨无所谓了？

李奇笑道：“别臭美了，对你这个随时会变身的家伙我肉体出轨都办不到更不用说精神了。”

他悠悠叹息：“我是在想，这个世界的英雄史观之力还真是强大啊，说不定在浮空船相遇之前，我们就在哪里见过了。”

“当然那时候我还是人，你是什么形态就说不定了，兔子？二哈？啊！别咬脖子！你又没失血咬我干嘛！？”

黑白光华一闪，卡琳跃回自己的龙马，舔着牙道：“好久都没做那件只有我们两个能做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很怀念啊。”

随着赤红神职者日益增多，级别越来越高，以及史莱姆医疗技术的发展，卡琳已经不需要经常献血了，只是偶尔去研究院抽一管血做研究，所以卡琳也很少光顾李奇这个人形移动血库了，但不代表她就忘记了李奇的这项用途。

说起往事，李奇更加怀念，尤其是更早时候，跟罗姆罗斯在一起的时光。

早上欧萝拉确认那事是特蕾希娅干的，他在惊讶之余，那段原本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他的心灵。

“那天我们又被迩香本地人找了麻烦都很不开心，我当时提议说要不把那个小家伙抓上来逗逗，特蕾希娅和希尔维都没反对。”

欧萝拉回忆起了那一天的情景，让李奇暗暗流汗：“可当你出现时，那个金头发也出现了，还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那时候我们都知道金头发是本地人了，口音差别很大嘛。特蕾希娅很不爽的说，那个家伙……是说你啊，干嘛跟迩香人走得那么近，她要代表王国惩罚你。”

“希尔维要动手特蕾希娅拦住了，说她自己来。可她是个牧师不会圣光斩，只好用随身带着的风刃术戒指。那是她母亲在怀着她和凯瑟琳的时候收的礼物，就是个玩具。”

“那时候的特蕾希娅还是很有人味的，真的很令人怀念啊。别看她总是文静端庄的样子，就为了看看我和希尔维掉下巴的模样，她会故意弄点恶作剧。”

“她担心真的伤到你，瞄了好一阵子才发射出风刃，没想到金头发鬼使神差的落后了一步挡在你后面。”

“所以原本只会在你屁股上抽一下的风刃，就落在了金头发的屁股上，把他裤子都切烂了……”

“当时我们三个看着金头发捂着屁股惨叫，第一时间就闪了人。过了一会特蕾希娅担心真的伤着了人，非要回来看看。只看到地上丢了条破裤子，你们已经不见了。”

当时李奇和罗姆罗斯都以为被谁暗算了，拔腿就跑，哪敢留在原地。而后李奇把披风给了罗姆罗斯遮丑，谁知道那道风刃还有延时流血DEBUFF，让李奇又惹了笑话。

也就是说，在大家都还是少年的时候，特蕾希娅就对李奇动过手，而罗姆罗斯挡了刀，这让李奇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小。

听了李奇的感慨，卡琳不屑的道：“照你这么说，一大的时候德胜同志在台上慷慨陈词，凯申老板连代表身份都没有，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虽然没有聊过但也算碰过面了。二十多年后他们谈判的时候，肯定也在感慨世界太小，这难道也是英雄史观？”

李奇叹气：“等等，你学历史的时候是把书当竹笋吃了吗？一大的时候有凯申老板？”

卡琳不屑的反击：“我说的是基姆迪的一大，不是基希迪的一大！总枢机同志，你的异世界革命史知识严重不过关啊！”

“我……好吧我还需要加强学习”，李奇认输。

跟卡琳掰乎了一通，李奇稍稍挣脱了那种被命运牵扯的无力感，心思转到正事上。

罗姆罗斯拿回了大帝起家之地，还改了名字，肯定是要以此为起点，展开他的宏图大业了。

相比跟疯王在迩香纠缠，西费恩的广阔疆域，才该是他的舞台。真要注视迩香，至少得等到西费恩尽数纳入他囊中，有了足够的本钱后再回头。

要怎么说服罗姆罗斯出手解决疯王呢？

而且还有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疯王的态度。如果疯王不管不顾的跟罗姆罗斯杠上当然好，可看那家伙处置圣光堡的态度，至少在军国谋略层面上不是疯子。目的只是迩香的话，就没有理由跟罗姆罗斯敌对。

真是难办啊……

李奇一颗心越来越沉重，直到来到被摧毁大半的王宫前，罗姆罗斯穿着一身华丽戎装出迎，才绽开笑脸。这次倒是没再看到那头黑龙，正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的卡琳很失望。

两边相互通报之后，罗姆罗斯对李奇抱歉的说：“你还是来得太急了，我的家都还没收拾出来，只好屈尊你们住下军帐了。”

李奇也懒得寒暄了，直入主题：“背负着某人的重托，不得不急啊。”

罗姆罗斯的亲切表情收敛下来，让李奇心中咯噔一跳。

哥们你不会直接一摆手说抱歉我不跟，就把我打发回去了吧？

真要是这个态度我可跟你没完啊，昨天你干嘛不直接表明态度？

还好罗姆罗斯是说：“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两人骑着龙马绕过王宫，来到像是王家园林的地方。近了一看，更像是处天坑。直径估计超过两百米，深至少百米，还有无数小坑像是直通地底世界根本看不清。

这肯定不是之前的战斗造成的，看郁郁葱葱的青苔藤蔓，这个样子恐怕有上千年了。

“这就是帝王金橡树……的遗迹。”

罗姆罗斯仰望天空，似乎在看什么原本应该存在的宏伟奇迹。

这个名词唤醒了李奇的记忆，原来帝王金橡树就种在这里，而且真的像是一株小的世界树啊。

传说图铎大帝建立帝国后，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橡树种子种在了他最初封爵的地方。这颗橡树没几年就直冲云霄，俨然跟精灵时代的世界树一样。

“大帝在位二十多年，他是突然消失的，没人找到过他的遗体，像是整个人忽然蒸发了似的。他离开之后，金橡树也枯萎下来，直至倒塌。继位的子嗣觉得这颗树肯定跟大帝命运相连，由此确认大帝陨落了，所以在这里给他立下衣冠冢。”

“帝国渐渐腐朽败落，这里也被封臣踞为己有，建立了金橡树王国。国王怕大帝遗魂重归，将枯死的橡树树根挖了出来，毁了衣冠冢。但我相信，这里一定还遗留着什么。”

罗姆罗斯没有提李奇关心的问题，但李奇并不着急，他看得出，罗姆罗斯是在倾述他的志愿，答案就在这些言语里。

“很多人都在说，纵观四个纪元来的人类历史，千年的王国，百年的帝国，这是从未变过的铁律。不仅没有千年的帝国，也没有再度复兴的帝国。”

“原本我也觉得这话没错，王国啊帝国什么的，包括国王或者皇帝，都不过是虚泛的东西，不值得在意。我们更应该在意的是用什么实在的东西，去争取和平、安宁还有幸福。”

“可特蕾希娅……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用曙光女皇的敬称。刚刚打下瓦伦丁，就建立帝国，那时候我也正在攻打迩香，显然是怕我拿下迩香，复兴图铎帝国，她会处于不利的地位。”

罗姆罗斯的话让李奇心头发虚，你要是知道这是我干的，还会在意我的面子吗？

“那个时候，我的很多部下都动摇了，甚至跑了好几个传奇。我才明白，帝国和皇帝，并不是虚泛的，因为别人拿到了会变得更强大。”

罗姆罗斯伸展双臂，似乎要抱住原本该有的金橡树：“我感觉得到，这里有什么力量在呼唤我。昨天我跟你见过面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一直品味着这种感觉，但始终差了点什么。”

他忽然问：“知道我为什么要追索大帝的荣光，寻找他留下的力量吗？”

“呃……毕竟你是他的子孙吧”，李奇摊手，不确定的道：“而且复兴图铎帝国，跟你追求的和平、安宁和幸福也不矛盾，甚至可以说是最佳的道路。”

“不，李奇”，罗姆罗斯遗憾的摇头：“我还以为你能明白呢，看来真的只有我懂得。”

他深深叹道：“我啊，是觉得大帝必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他把力量留在永恒宁静上，留在这里，可能还留在了其他地方，希望他的后人能继续他的事业。”

李奇心中一震，小红曾经跟他说起过，扭曲凯姆意志的那个艾弗比埃，以及在迩香地下建立的宏大地下建筑，都是图铎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面上李奇声色不动的问：“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就是不知道啊”，罗姆罗斯说：“但我知道，只要重建帝国，只要掌握足够的力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知道了。而且不解决那件事情，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和平、安宁和幸福。”

他看住李奇：“所以啊李奇，任何事情，我都会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是敌是友，也会依据这个角度来判断。说服我吧李奇，说服我跟曙光女皇携手，跟疯王敌对，是有益于我的。”

如果就是这样，那真是太简单了。

李奇说：“难道迩香不该是你最应该去追索答案的地方吗？难道大帝没有在迩香给后人留下什么吗？”

“我去过迩香，但我没有得到答案，而且核心区域都被腐化了”，罗姆罗斯说：“桑妮应该跟你详细说过吧？我最得力的助手，相当于我导师的一位传奇也失踪了，就只逃出一个……总之她不重要。”

好吧结果被小红坑了，当时想着遮掩真相，却成了现在的障碍。

“是啊，跟我说过，但可能有很多事情在她看来不重要，所以没跟你提过”，李奇赶紧打补丁：“而且女皇那边说不定也掌握着一些跟大帝有关的情报，她只想解决凯姆意志的问题，并不关心大帝的事情，你们两边正好合作啊。”

“那就拿出诚意来”，罗姆罗斯说：“必须是足够有力的证据，不要藐视我的智力。”

李奇点头：“行行，我会马上跟桑妮还有女皇联络，看她们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不要急”，罗姆罗斯拉住他：“你也试试吧，那种灵魂飘荡，像是有无数蒲公英托着你上升的感觉，说不定你也能感受到呢。”

“我又不姓图铎”，李奇苦笑，心中又是一动：“你说你能感受到，但总是差了点什么？”

“是的”，罗姆罗斯苦恼的道：“我不明白关键在哪里。”

李奇随口道：“你没试过滴血认亲吗？呃，就是弄点血出来，证明你跟图铎大帝的血脉后裔。”

罗姆罗斯哈哈笑道：“这种哄小孩的事情你也相信吗？这也太随便了吧？”

“换作其他人我肯定不信，不过图铎大帝嘛……”

李奇原本也是无聊多嘴，现在仔细一想，还真觉得以那位前辈的秉性，说不定真能干出这种事情。

不要怂就是干……

说走就走绝不回头……

千言万语不如一撸……

有这样的行事准则，来个滴血认亲不是顺理成章？

跟其他什么灵魂认证啊八十一难考验啊相比，这难道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反正就流点血而且还不是自己的血……

“感觉你对大帝很不尊重”，罗姆罗斯狐疑的看看李奇，也觉得不妨试试。

割破了手掌，随便找了块石头把血抹上去，罗姆罗斯擦着手说：“好吧，至少我又确认了一种方法无效。”

李奇正要说话，脚下猛然一阵晃动。

他跟罗姆罗斯惊骇对视，眼角余光又看到那片染在石头上的血迹喷出炽亮的光芒。

我靠这还真行！？

五百六五 什么你说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

天坑下似乎有什么洪荒巨兽苏醒，泥土猛烈翻动，碎石四处崩飞。

那块沾有罗姆罗斯血迹的石头飘上半空，崩裂为点点红光，射入坑中。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好吧从大地颤动开始李奇就震惊了，现在不过是觉得该有所表示而已。

点点红光没入土里，一直向下沉，却没有一点被土石遮蔽，仿佛这些有形之物骤然消失，成了立体透视图里的空白。

红光落到极深处，点点相连，勾勒出一个巨大生物的轮廓。

这只怪兽初看像是盘在一起的长蛇，可当它仰首而起时，迥异于蛇头的形貌又熟悉得让李奇差点叫了起来，跟着身体而上的足爪就更是理所当然之物。

天幕被遮蔽，重力仿佛失效，泥土石块和杂草藤蔓一同飞升上天。李奇和罗姆罗斯飘浮在半空，手拉着手避免分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怪兽由艳红点线描出的粗略线图，急速填充细节再到上色，变作一条活灵活现，金光闪闪的巨龙。

罗姆罗斯磕磕巴巴的道：“伊、伊斯特塞、塞斯始龙……”

李奇的震惊却复杂得多，图铎那家伙果然也是华夏人啊！露出这种形貌是什么意思？他成神了吗？现在这条龙就是他吗？

两人扶持着爬到一块巨石上，这时候金龙已经升到了跟他们齐平的高度，龙头对着他们，比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还大的龙瞳反射着两人的身影。

“你终于来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沉睡了……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龙吐人言，轰鸣声震颤着整个空间。

整个空间？

李奇心头一亮，这似乎跟之前在尼尔瑟拉神国与尤尔娜“决斗”的情形有点像，是进入到了虚实相织的场景里。

罗姆罗斯倒没关心周围的环境，激动的喊道：“您是大帝留下来的守护者吗？现在是第四纪元1227年，距离大帝离去已经一千两百年了！”

“一千两百年啊，还真是……”

金龙喟叹道：“短暂啊，我还以为至少会翻越纪元呢。也就是说我开创的新纪元这么快就出问题了，才逼得你来找我留下的力量解决问题？”

我？你就是图铎大帝！？

李奇跟罗姆罗斯的思绪同步到了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这条金龙就是大帝！？

“哦，对了，抱歉还没介绍自己”，金龙轰鸣着道：“我是我设置在这里的密锁，是由一缕灵魂凝结而成的，并不是我……唔，图铎大帝本身。但说起大帝，仍然会不由自主的代入，这的确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困扰……”

两人面面相觑，大帝居然真的留下了东西！

“等等，你们……”

金龙似乎这时候才确认了现状，有些讶异：“怎么有两个人？”

两人跟着讶异，这啥意思？

金龙很快做了脑补：“好吧，也就是说，你们是兄弟？”

兄弟！？

李奇在心底大叫，不要这么神展开啊！

还有罗姆罗斯你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干嘛？真以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但我守护的东西只能由一个人继承啊。”

金龙的龙瞳转了转，仔细打量两人的形貌，甚至在用某种奇异的力量窥探两人的灵魂，正是那种小红和李奇都有所感觉，永恒宁静上拥有的怪力。

“原来如此”，金龙说：“黑头发才是我的嫡系子嗣，金头发只是旁枝庶子。而且金头发已经有我的武器了，那么我守护的东西，自然就是黑头发的。”

金龙自我肯定的点头，显然觉得这是异常完美的搭配：“黑头发负责下命令和好好活着，金头发负责战斗，我一定是通过其他方式做了什么安排，才会如此理想。”

李奇终于回过神来了，大帝的遗产他当然很动心，但显然跟他无缘，赶紧声明：“那个……很抱歉我并不是大帝的子嗣，我只是被拖进来的路人啊！”

“不是？怎么可能？”

金龙的语气变得有些烦躁：“不要跟我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我是黑发，你也是黑发，虽然瞳色有些差别，但你旁边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一点也不像我！”

“如果不是他跟我有微弱的血脉关联，那他才是路人。很明显，金头发是我某个不受宠爱的姬妾留下来的血脉分支，黑头发才是我的最爱呀。”

罗姆罗斯，你那充满了失落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啊！？

金龙再道：“最关键的是，你的血脉跟我有关联，所以你才能进入密锁。”

因为我在费恩世界的血脉根底也是伊斯特塞斯始龙！

李奇苦恼的揪自己头发：“我、我真的不是啊，你认错人了！”

“李奇，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否认？”

罗姆罗斯幽幽的道：“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是大帝的后裔，结果呢？而你……你就那么确定，真的跟大帝没关系？”

我跟图铎是有血脉关联，因为我们都是身怀炎黄血脉的华夏穿越者！

在此之外，我真的很确定跟图铎大帝没关系，否则不可能小红没一点表示。

李奇很想这么澄清，可穿越者这事是不能直接说的，一时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很坚决的摇头。

“真是令人意外的发展，不过仔细想想，真的很好啊”，罗姆罗斯振作起来了，发自内心的笑道：“我们是兄弟呢，我们一起战斗的话，我就不会再孤独，再害怕了。”

“你其实不知道，我一直撑得很辛苦啊。从举旗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我而死去。迩香被腐化，数十万人变成怪物，也是我造成的。”

他异常沉重的说：“我每晚都睡不安宁，哪怕……哪怕永恒宁静，都难以让我平静下来。我一直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担起大帝的传承，完成他未竞的事业。我虽然有那么一点领袖的天赋，但跟这么伟大的事业相比，还是太渺小了。”

他看向李奇，握着李奇的手和他的目光一样热烈：“你可以的！看看你做到了什么？你成了赤红女士的教宗，连桑妮那样的圣女都对你唯命是从！想想我们一起在学院里度过的那些时光，你总是那么淡漠和无所谓，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你的心灵已经挣脱了世俗的束缚，你才是更好的领袖！”

李奇苦着脸心说，不好意思，严格说是我对那个家伙唯命是从……

“来帮助我吧！兄弟！哪怕要我奉你为主都无所谓！我正好可以卸下这个重担，可以单纯的战斗，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成天考虑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很开心的！”

罗姆罗斯想通了，越说越起劲，握着李奇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一时李奇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

既然金龙都认可自己是图铎的后裔了，不吱声默认下来也是可以的吧？趁机把罗姆罗斯这股势力收入囊中，别说眼下的形势，就说未来的发展，格局都是一片开朗！

而且从友人的角度出发，罗姆罗斯可以不像特蕾希娅那样，背负既定的命运，走向完全不可知的未来，自己也算挽救了一个朋友啊。

但自己真的不是图铎的后裔啊！

自从经历过哈德朗王厅事变之后，李奇，当然还包括小红，都深深的坚信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如果真掉下来了，那一定是鱼饵。

再说了，金龙守护的什么东西，鬼知道是什么？

如果是必须跟自己灵魂相融的东西，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几个念头电闪而过，李奇坚定了心志。

“那个……我很确信自己不是大帝的后裔，这个世界上黑头发的人很多啊”，李奇平心静气的解释：“至于为什么我会进到您主持的这个……密锁里，我相信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说不定大帝设置这个密锁的时候，并不是只限定了让后裔进来呢？”

金龙发出了姆唔的沉闷鼻音，陷入思索之中。

片刻后，金龙说：“你说得对，我在设置密锁的时候，应该只是把有血脉关联的人列为优先考虑的对象。我对自己的后代并不抱过高的期望，只要拥有高尚而纯洁的灵魂，愿意为拯救世界而牺牲，我都愿意把遗留下的东西交出去。”

李奇松了口气，这家伙的脑补能力还挺强的嘛……

“什么？难道他……他不是我的兄弟？”

罗姆罗斯反而接受不了：“刚才你不是说了他也有图铎大帝的血脉，而且关联非同寻常吗？”

金龙眨眨眼皮，咳嗽着说：“那是我猜的，总之，他的确不是我的后裔。”

罗姆罗斯又变得无比沮丧，李奇一时顾不上理会他，就为金龙如此从善如流感到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啦，一个也好两个也无所谓，总之你们是来取我留在这里的东西对吧？”

金龙话归正题，也让李奇和罗姆罗斯收拾心绪，凝神以待。

“当年我在这里种下了金橡树，其实是开辟了一个密锁空间，金橡树本身仅仅只是遮掩。现在看起来树被人拔掉了，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密锁空间里存放着的是那颗金橡树的本体，具体是什么你们拿到了就会知道。不过我不确定你们一定能拿到，没有跟那个东西足以匹配的强大灵魂，不仅无法运用它，还会被它当食物一样吃掉。”

金龙咧开一丝嘴缝，巨大而森冷的利齿令人头皮发麻，尽管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充满善意的微笑。

“激活我并不等于就有资格拿走那件东西，必须要通过我的考验……”

话音落下，块块碎石，团团泥土凝聚，一座平台急速成型。

李奇心说果然，既然有滴血认亲，自然就有必须打败守卫的设定啦。

金龙在平台上空盘旋了几圈，轰然落下，收缩为一个高大魁梧的铠甲武士。铠甲金光灿灿，造型无比威武，抱着胳膊的姿势更是似曾相识。

“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两个连传奇都不到，根本没资格拿走那件东西，你们的力量弱小得就是……”

金龙武士的龙头造型头盔高高扬起，发出清朗但却刺耳的笑声：“杂修！”

李奇瞪眼，我认识你！真的！可惜这里没有电线杆让你站！

“这好像就是大帝穿着始龙铠甲的造型……”

罗姆罗斯显得异常凝重，他摘下连枷，看向李奇：“既然你否认是大帝的后裔，这场战斗就没必要参与。我会向大帝的遗影证明，就算是出自旁枝庶族，我也有资格担起他的传承！”

李奇张了张嘴，想到确实自己没资格掺和，就只叹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那么，我就上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力量！”

罗姆罗斯高高跃起，磅礴之力自连枷上涌出，裹住他整个身体，再扩展为巨大虚影。

虚影动作与他完全同步，连枷的虚实之影融在一起，牵动出似乎能将整个空间击碎的力量，砸向金龙武士。

“就这样吗？这就是你的极限？”

金龙武士的语气越来越尖酸：“我看到了一个弱小的灵魂，在推着一块他完全举不起来的石头滚动。下坡的时候滚得很快他还以为是自己很强大，可地形稍稍一变成了上坡，他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杂修！”

鬼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在半秒时间里说完这些话的，随着又一声“杂修”落下，一团团金黄涡流在他身侧出现，瞬间如孔雀开屏，密密麻麻铺满天空。

李奇赶紧找了个角落躲在石头后面，再给自己套上层层护盾。如果没料错的话，这也是图铎大帝当年的招数，那家伙为了COS金闪闪肯定花了不少力气。

无数道金光自涡流中射出，落在罗姆罗斯身上，炸开一波波的金黄光尘。空间颤栗不止，地面出现道道裂痕，李奇只感觉身体和灵魂都一同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完全不由自主的摇曳震荡。

裹住罗姆罗斯的虚影瞬间破灭，他的猛力一击像砸在了无坚不摧之物上，整个人高高喷起。落在地上时，身上血肉模糊，已经没几个完好的皮肤。

“不……不可能……”，他依旧紧紧的握着连枷，用惊恐的语气叫道：“大帝的力量呢？怎么没了！？”

“那柄连枷，是我曾经用过的武器吧，我感应到了熟悉的力量”，金龙武士说：“你是在跟我战斗啊蠢货，用我的武器跟我战斗，还指望它能发挥出我的力量？”

“想要战胜我，就必须丢开那柄连枷，用上只属于你的力量。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到底拥有多少力量，你到底在笃信着什么。如果只是以为，自己是我的后裔，所以就有资格也有义务接过传承，那就大错特错！”

“想想我的信条，那些我并没有公开说过，但一直用行动贯彻的信条吧。龙生龙熊生熊，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种狗屁事情我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金龙武士的声音越来越威严，甚至开始在李奇的心灵深处产生嗡鸣：“还有个信条，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世界毕竟有很多不同，但我一直将实现它，贯彻它作为人生的最高成就，那就是……”

李奇心中默默念出，跟金龙武士的述说完美同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五百六六 决心的战场与伊雯缇万的意外

轰……

罗姆罗斯再一次摔在了地上，没有了连枷，在金龙武士前他羸弱得就像一只蚂蚁。

虽然浑身鲜血淋漓，甚至一只胳膊都折断了，罗姆罗斯仍然不放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压榨出他原本拥有的二级骑士的神力，继续冲向金龙武士。后者那遮天蔽日的黄金涡流已经消失了大半，显然不是消耗掉了，而是觉得没必要用上那么大阵仗。

罗姆罗斯再一次倒飞而出，这次脑袋撞在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用一只手支撑着，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却再没了力气。

金龙武士用讥讽的语气说：“我早就说过，你必定是我不怎么宠爱的姬妾繁衍出的旁枝庶子，对你这样的后裔，我从来就不抱什么希望。”

“以为身上有我的血脉，就注定了会是大英雄，会成为世界命运的执掌者，你这样的后辈啊，简直能炸飞我的棺材板。”

“金头发，除了那点血脉，你根本就一无是处啊哈哈——！”

罗姆罗斯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呢喃道：“我做错了吗？背负血脉既定的命运，难道有错吗？除了血脉，我的确一无是处，所以我只有这样的道路可以走！我愿意献出一切，用上所有的决心，履行血脉赋予我的使命，这难道是错的！？”

“看起来你还是有点觉悟呢”，金龙武士说：“好吧我也承认你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还有伙伴。”

缩在后面的李奇暗叹，看来是躲不过了。

金龙武士道：“既然黑头发能进来，他也就有拿走东西的资格。如果他愿意以你的伙伴身份助战，通过我的考验，也算金头发你赢。”

罗姆罗斯又站了起来：“不！这是我的战斗！怎么能依靠别人的力量！？”

李奇也站了出来：“罗罗，朋友也是战斗力啊，这年头大家不都靠白嫖好友的孔明梅林过关吗？”

满脸是血的罗姆罗斯异常感动：“虽然我不懂后半句话的意思，不过李奇……”

“不要说谢谢”，李奇跟他并肩而立，豪迈的道：“这不是谁依靠谁的问题，既然我们两个都进来了，我也肩负着一份责任。”

又压低了声音：“老实说你根本没找到这场战斗的门路，所以就先休息下看我怎么打，最终还是要交给你解决的。”

对上罗姆罗斯愕然的目光，李奇点头说：“是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战斗，得找到真正的力量。这跟你信什么直接有关，不是说信仰，是比信仰更广阔的信念。”

将原本的痛苦天赋转换到正义天赋，还好先点上了矛盾天赋。李奇掏出提尔之柄，滋的喷吐出淡金剑芒，向金龙武士缓步走去。

“啊，奇异的正义……”

金龙武士身边的黄金涡流伸展出又一圈：“看来我得认真点了。”

“我很欣赏你……不，是大帝的信条，不过完全否定血脉似乎也过于中二了。毕竟血脉传承不仅仅只有阶级那种坏的东西，文化、责任、使命这些好的东西，也是靠血脉传承的。大到族群来说，血脉传承更是必不可少的。”

李奇开启了嘴炮模式：“从扬弃的观点来看，血脉传承更是每个人不可丢弃的东西。如果没有更稳固也更崇高的立场，抛弃了血脉，那就成了终生首尾不顾的彷徨者啊。”

“对平凡之人而言，血脉传承是最清晰也最可靠的人生方向了。罗姆罗斯以自己的血脉为傲，以追随先祖，实现先祖未竞的事业为志，这有什么不对呢？完全可以把他看作一个以猎人父亲，甚至面包师父亲为傲，并且立志传承家业的人啊。”

“这的确算不得多积极，但这该是人类社会最起码的保障。在那之后，再去眺望人生的更高峰，人类不才能一代胜于一代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该是每个人的自我选择，而不是被谁或者社会强迫，也不是因为这才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是的，如果将压力啊利益啊这些东西都抛开，仍然选择了以血脉传承作为自己的使命，这才能有真正的、纯粹的力量。”

听到背后罗姆罗斯的喘息声渐渐变小，李奇心说果然如此，就跟之前他跟尤尔娜的比美决斗一样，这是一场比拼决心的战斗。

图铎大帝设下的这道密锁，是要考验来者的决心而不是简单的力量，毕竟大帝要选择的是可以接受遗留之物的人，而不是单纯看谁强大。

密锁设置了滴血认亲的环节，金龙武士却在践踏血脉传承，显然是不希望来者陷入将血脉当作力量的妄念里。

李奇看似在跟金龙武士嘴炮，实际上是帮罗姆罗斯理顺他的心灵。只有抛开血脉等于力量的迷雾，将血脉与决心关联在一起，才能让罗姆罗斯真正振作起来。

虽然不是完全清楚罗姆罗斯是怎么想的，可李奇觉得，对除开血脉还真的就一无所有的他来说，只有完成这样的心理建设，才能更加坚定，更有决心。

当然，看起来这像是把罗姆罗斯也限定在这条道路上了，很有点当初推着特蕾希娅一个个坑往前走的味道，但是……作为大同主义革命者，就算是亲娘老子，坑还是得照挖不误啊。

然后，以一次漂亮的进攻，完成自己的登场吧。

李奇这么想着，脚步加快，直至整个人拉出淡金虚影。

“律令：审判——！”

清喝声中，剑芒喷薄，大有将金龙武士一脸闪成灰灰之势。

金黄涡流急速转动，道道金光蓄势待发，金龙武士抱着胳膊，啊哈哈的快意笑着，即将与李奇展开必定华丽绚烂的对撞。

轰……

咚咚咚……

并不是双方力量相撞，而是李奇忽然一个趔趄，不仅剑芒消散，整个人还摔在了地上，成了滚地葫芦。

趴在地上，李奇举手喊道：“不、不好意思，刚才被石头绊倒了……”

他真不是有意来演小丑的！

刚才灵魂猛然一震，像是有股关联被粗暴的扯掉了，这才搞得他出此丑态。

一边嚷着一边审视，还好不是跟小红的灵魂关联，也不是厄普西隆和贝塔城防护结界的虚灵中枢，而是……

跟伊雯缇万的灵魂契约失效了！

五九六工程出了什么事？

………………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点，泰格杰尔要塞，五九六工程核心机房的下方，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辅助机房的状况。

紫铜打造，手掌大的盒子，两侧有扇叶般的秘银散魔器，上下左右相隔一定距离，密密麻麻堆叠在架子上，通过魔导线缆，成百上千的串起来。

盒子上有若干接口，有的是连接随身助手的，有的是插记录晶片的。艾伦随便选了个盒子，将随身助手的导线插进去，视野里跳出一张列表，乱七八糟的，什么内容都有。

艾伦叹气：“确实都备份了，但只有伊雯缇万知道什么记录放在了哪里。如果她出了问题，整理这些记录简直就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一只由上下两个圆球拼起来，还有短短臂腿的怪物，甩着屁股上那该是尾巴的小圆球，上面那个该是脑袋的大圆球上咧开一条该是嘴巴的缝，口吐人言。

“的确需要搞个操作系统，记录在物理层面上的存放位置可以不管，但得具备搜索和归类之类的管理功能。这个系统必须独立于伊雯缇万之外，相当于把这些直连的硬盘做成纳斯。”

这只哆啦诶梦就是尤赞，如果把最初寄宿在黯精灵尸傀上的尤赞称为1.0的话，现在就是尤赞3.0了。

造型虽然酷似哆啦诶梦，细节却有很大区别，比如身体不是蓝色而是红色的。说话的时候，背上弹出四根机械臂也在检查盒子，显得比原型惊悚多了。

“尤啦诶梦”叹气：“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分不出力量继续推进虚灵技术。让核晶能运转珠算术还是靠了之前的技术积累，也只能看法师联合会能鼓捣出什么，我们在他们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发展。”

这些小盒子里装着保存幻景的法阵，由风元素核晶驱动，将伊雯缇万通过几百个终端获得的信息、资料以及她对各个问题所作的思考，用幻景的方式记录在盒子内部的晶片里。

这是罗文娜提供的幻景技术，让风元素核晶配合幻景法阵自动运转，就跟防护结界的虚灵中枢一样，已经算是魔导技术与虚灵技术的结合了。

一般意义上的魔导技术，指的是将魔法由灵魂构筑的法术模型转换为现实里魔导材料构筑的法阵，从而让魔法不依赖人体运行，让其他超凡者也可以使用魔法，但仍然需要由凡人的灵魂激发。

在阿图尔法阵定律发现之前，魔导技术还只能靠上古遗留下来的记述、个人的灵感以及艰苦漫长的实验发展。但即便有阿图尔法阵定律，也还仅仅只是个大概轮廓，魔导技术还需要更多理论工具才能迎来大发展，当然这也说明魔导技术前景广阔。

魔导技术虽然可以让其他超凡者也可以用魔法，而且可以用低级法术激发高级法术，消耗的力量很小，但终究要消耗力量。

虚灵技术就更进一步了，由虚灵核晶承载法术模型，并且替代人类灵魂运转，只要输入魔力就能自动激发。虽然还依赖凡人灵魂对虚灵核晶下达指令，但不需要凡人施放法术，消耗力量，这是凡人运用超凡之力的更先进形态。

可惜虚灵技术比魔导技术更复杂，除了魔法傀儡、塔灵以及由塔灵发展来的结界技术外，其他虚灵技术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有头绪。

罗文娜之所以能成为幻境产业的霸主，不仅是因为李奇的指点，还因为她在幻景生产上实现了部分虚灵化，可以用风元素核晶自动传输、复制幻景，这才让她迅速用规模抢占了市场。

这样的技术被费共拿来当存储系统，跟超算所弄出来的珠算核晶阵列拼在一起，基本具备了数据中心的能力，这也是李奇敢放出明年一月启动虚拟市场这颗卫星的底气。

想到还有一拨同行正为虚拟市场的上线日以继夜的忙碌，艾伦就生出浓浓的同病相怜之情，今天伊雯缇万要进行的极限测试，意义绝不下于虚拟市场上线。

为了确保伊雯缇万之前积累下的资料不丢失，五九六工程紧急部署了一套存储系统，让伊雯缇万备份她获得的资料。

说到这套系统，艾伦又为制作核晶的同行，以及浪费的海量资源默哀。

目前让风元素核晶运转幻景记录法阵的办法，跟珠算核晶的制造方法一样，那就是大力出奇迹。

由魔法师通过原理类似灵魂奴役的刻印法阵，对核晶施放幻景记录法术，持续若干次，再将其跟记录法阵拼装在一起。灌注魔力后如果能起效，并且核晶没有出现裂纹瑕疵，核晶里的风元素灵没有溃散或者暴走，那就可以了。

幻景记录法术等级低，刻印成功率还算不错，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左右，比珠算核晶高了一倍。

原本的冒险者服务中心、贝塔城政府部门已经用了上千个记录核晶，发计委的数据服务器也用了上千个珠算核晶。这套备份系统用了两千多个记录核晶，负责制造核晶的魔法师有多苦逼，废弃掉的核晶有多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由此艾伦才认识到自己之前用虚灵技术制造军团武装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那可不是一个法术的问题。

斯塔克想将魔导枪跟虚灵核晶结合，让人不必再消耗自身力量而是用外接魔力源，搞出“虚灵枪”，这个设想也止步于如何让人操纵核晶这个环节上。

要知道虚灵技术仍然需要人具备超凡之力，而且必须对核晶进行操纵。不管是这套备份系统，还是发计委的服务器，操作者都是专门挑选的灵魂系魔法师、术士甚至巫师。

把核晶操纵这个环节实现通用化，变得跟用神术激发魔法一样，这个设想还只存在于幻想之中。这涉及到了灵魂领域，不是法阵能解决的问题。

收住杂乱的思绪，艾伦跟着尤赞做完检查，回到了核心机房。

“伊雯缇万，你准备好了吗？”

艾伦做了个深呼吸，对中心那颗看起来像是有几千个面的巨大钻石说。

旁边的终端投射出伊雯缇万的身影，少女笑着说：“最该紧张的是我啊，你那么紧张干嘛？”

然后她敛容道：“我准备好了……”

尤赞自然没成天跟伊雯缇万呆在一起的艾伦那么情绪化，直接道：“开始。”

随着这只红色哆啦诶梦的指令传到要塞各处，数百个终端都行动起来，跟各个研究员开始进行沟通。阿图尔主持的超级魔导炮项目、赫里扎尔主持的集成项目甚至斯塔克主持的军团武装项目，所有机动要塞工程的分支项目都加入进来。

这原本是不被允许的，伊雯缇万的能力大约是一万个“通道”，减掉每个通道进行的多指令运作，她实际上最多可以跟两千人同时沟通，这远远低于机动要塞工程的研究员总数。

根据伊雯缇万自己做的报告，如果输入的魔力级别更高一些，她可以突破这些极限。

正好回旋魔力炉的原型机完成，能够提供最高六级强度的魔力，研究院就决定用魔力炉替换原有的晶石供能法阵，尝试让伊雯缇万升级。

“魔力炉接入……”

“一级……二级……三级……”

“魔力炉半开运转，输出魔力四级……”

“稳定保持……”

从能源机房不断传来报告，这时候伊雯缇万也在报告通道开启数量。

“突破了，突破一万……”

她显得有些激动：“实际接入人员，2301、2302……”

到达三千后，她说：“我的头脑很清零，感觉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继续吧，我要更多的力量！”

艾伦看看尤赞，尤赞看看旁边的干瘦削老头。

那家伙是个五级巫师，叫塔哈。原本跟玛达拉、法瑞尔和海尔瓦混在一起，精通灵魂操纵，现在弃暗投明，成了五九六工程的核心技术人员。

小老头闭着眼睛，伸出双手，感应了片刻，点头说：“核晶没问题，灵魂震颤得有点快但感觉还没到极限。”

于是魔力炉继续提升输出功率，到了五级，伊雯缇万报告说连接人数突破四千。

机动要塞工程已经汇聚了上万科研和工程人员，同时连接数四千足以满足需求，毕竟不是所有人时刻都找伊雯缇万。

伊雯缇万的声音有些发飘：“还可以的，我还可以的！”

原本计划就是看伊雯缇万的极限，巫师塔哈再仔细观察伊雯缇万的灵魂状况，以及容纳她灵魂的那颗六级灵魂核晶。这颗核晶是由亡灵核晶净化而成的，来自一只六级死亡骑士，费共在这方面的资源异常充裕。

确认没有问题，魔力炉继续提升输出，直至满负荷运转，贪婪的将一股股魔油蒸发，凝聚出六级强度的魔力，沿着粗壮的魔导线缆输送给伊雯缇万。

“对！就是这样！我可以的！”

一部终端兴奋的叫着，另一部终端在报数，连接数很快突破了五千、六千、七千……

………………

当伊雯缇万通过终端发出癫狂的笑声时，塔哈也叫了起来：“核晶开裂了！”

纯粹形态的灵魂是无法在主位面存在的，像女妖、幽灵那类亡灵也是套了一层亡灵之力做外壳，不然会直接散逸，所以才有核晶来承载灵魂。

如果核晶爆掉，伊雯缇万也许会跟着炸掉，也许会在癫狂中袭击他人，夺占躯体，总之后果难以设想。

还好测试之前早就做好了预案，魔力管线被紧急切断，包括核晶的绝缘和保护层迅速打开，露出内里只有拳头大的一块核晶。

原本伊雯缇万都是以少女形态沉静的飘在里面，现在核晶急速颤抖，表面出现一条条裂纹，里面像是一团涡流，根本看不清细节。

塔哈从底座上取下核晶，装进一个跟尤赞身体有些像的葫芦状水晶容器里。尤赞递过去一颗新的核晶，用肉痛的语气说：“这可是传奇级别的龙将核晶啊，总共只有两颗。”

“伊雯缇万的价值可不是一个传奇能够比的”，塔哈说着，将核晶放进去，正好卡在上下两截容器之间。

这时候原有的核晶表面已经处处是裂痕，在众人忧惧的目光中悄然碎裂，一团灰白涡流冲出，在水晶葫芦里四处冲撞。

“她不想进新的核晶！她不想被束缚！”

塔哈惊叫，赶紧念动咒语，水晶葫芦壁面亮起一道道怪异咒符，既是在加固防护，也是在安抚灵魂。

涡流收缩凝聚，却始终稳定不下来。有时候变作伊雯缇万，有时候变作一只怪模怪样的类人生物，更多时候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怪异形态。

塔哈叫道：“我就知道，灵吸怪不可能完全吞噬掉变形怪灵魂里的真正自我！伊雯缇万崩溃了，残存的变形怪自我在夺取灵魂的控制权！”

“灵魂契约也崩溃了……”

尤赞跟着叫道：“现在她……不，现在这个家伙是自由的！”

灵魂在水晶葫芦里冲撞，塔哈几乎拿不住了，他叫得更大声：“我安抚不住它！消灭它！只能消灭它了！”

旁边几个早就准备好的施法者举起了法杖，准备用各类法术摧毁这个陷入癫狂状态的灵魂。

“等等！”

艾伦叫道：“你们没看到她更多时候还是伊雯缇万的形态吗？她还在坚持！不要随便放弃！”

他抱住水晶葫芦，焦急的呼唤道：“伊雯缇万，是我，艾伦啊！你不要放弃！”

艾伦的呼唤有了效果，那个灵魂大体保持在伊雯缇万的形态，可她说出的话让众人愕然。

“我……不是伊雯缇万，我是露丝雅-洛林，我出生于狮王城，是个魔法师。”

这是变形怪虚拟出来的那部分灵魂，现在她回归了那个身份的自我认同。

“诸灵平等……”

“不自由……毋宁死……”

“我绝不接受被谁奴役……”

变幻之间，她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

“那没得选择了”，塔哈的手掌冒起绿光：“先让我冻住它，早把它彻底粉碎！”

“不——！”

艾伦大叫：“我们还能救回她！”

“可它已经不接受束缚，灵魂契约对它已经没用了”，塔哈遗憾的道：“这样的存在，如果不能确认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艾伦争辩道：“但她说得对啊，我们的信仰是诸灵平等。她现在认为她是个人，如果也确实表现得跟一个人一样，我们凭什么去控制她的意志？”

施法者都在反驳他……

“可它不是真正的人，没看到这个灵魂里还残留着变形怪的意志吗？”

“它认为它是个人就行吗？它实际上拥有近于神祇一样的威能啊。能同时跟接近八千个人沟通，每个分支都表现得跟人一样，可以独立计算和思考，这是凡人能够做到的吗？”

“不控制住它，它要控制我们怎么办？我们根本没办法跟它比脑子。”

“但，但我感觉得到，她有和我们相同的部分”，艾伦之前还只是单纯的出于想保住工作成果，现在却发自真心的想保护她：“如果她能战胜灵魂中属于变形怪的那部分，如果能一直表现得跟人一样，为什么不能把她看作人呢？”

“我们害怕她什么呢？她的能力只是拥有跟无数人沟通，同时思考无数的事情，她并不能侵夺凡人的灵魂，也不能再像变形一样模拟成其他人。万一有什么问题，就像现在，我们拔掉魔力管线，她就只是一颗任人宰割的灵魂核晶。”

尤赞开口了：“你能承担得了风险吗艾伦，就你一个人？你曾经是巫师学徒，应该知道一件有隐患的事情如果始终只是想着好的一面，最终会演变成什么灾难。”

“我……”

艾伦没话说了，蹲了下去，痛苦的抱头。

“艾、艾伦……”

这时候灵魂渐渐的可以稳定在伊雯缇万形态了，她的呼唤让人们又为之愕然。

容器里，伊雯缇万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帮、帮我……给我……力量……”

尤赞跟塔哈对视一眼，很显然，现在是个关键点。

如果艾伦说得没错，现在给伊雯缇万输入魔力，应该能帮助她战胜残留的变形怪意志。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是变形怪已经夺得了控制权，想要骗取魔力脱困而出。

艾伦抱着脑袋使劲摇晃，他自然也明白，但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尤赞忽然问：“刚才她说……诸灵平等？”

艾伦喘着气说：“应、应该是总枢机留在她灵魂里的那些信条，当时总枢机不是说……”

说到这他呆住，包括尤赞在内，所有人都想起当初将伊雯缇万安置在这里的时候，李奇把赤红信仰的信条留给了她，说让她有空就学习。

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似乎有些荒唐，伊雯缇万的本质算得上是人工神祇，既不是人也不是神，难道还指望她变成费共成员？

“如果她能产生信仰之力，随便哪个分支的信仰之力，就说明她是有凡人的一面”，尤赞拍板：“那么我们肯定会保护她。”

艾伦一跳而起，摇晃着水晶葫芦说：“伊雯缇万……呃，露丝雅，随便什么啊，反正是你就行。你听到了吗？回想痛苦的信条，审视你的灵魂深处，只属于你那部分灵魂的深处，你觉得痛苦吗？你希望更清晰的看到整个世界吗？”

伊雯缇万呆呆的呢喃着：“痛苦……是的，我、我很痛苦，我想……自由……”

说话的时候面目还在扭曲着，不时显露出属于变形怪的形貌。

“信条……痛苦……”

眼见伊雯缇万的状况再难维持住，一缕冷白光芒自这团灵魂中升起，又如流星般消散。

正当大家以为是眼花了时，又一缕白光闪亮，再一缕，片刻间点点白光在灵魂中出现，随着灵魂的扭曲而闪烁不定。

尤赞果断的道：“给新的核晶输入魔力，吸引她进去！”

塔哈惊道：“如果它是想骗取魔力，这颗核晶可束缚不住它！”

“赤红信仰是伪装不来的！”

尤赞的小胳膊搁在圆滚滚肚皮上，虽然一点也装不出威严气质，但说的话还是让人们心弦震动：“好吧一个分支或许可以伪装，但两个三个分支加在一起，那就不是伪装，而是改变！”

它用史莱姆材料做的水汪汪的眼睛盯住艾伦：“当然她得有个导师，既然她对你有相当的信任，当然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你现在也仅仅只是二级荆棘牧师……对了，看来你有必要去趟丝丝魔女学习班了。”

丝丝魔女学习班是另一项机密，艾伦和其他人可不明白，他只是忧心的看着魔力线缆插进了水晶容器里，灌注进新的核晶。那团灵魂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核晶。

惨烈的嘶嚎自核晶里发出，白光和蓝光充盈其中，完全看不清核晶里发生了什么。

许久之后，光亮消失，核晶里只剩下一团依旧灰白的灵魂。

人们面面相觑，塔哈正准备用巫术查探，灵魂翻滚，喷薄出冷白光芒，渐渐凝聚出众人熟悉的形态。

人们松了口长气，艾伦喜悦的叫道：“伊……不，露丝雅！？”

“我……是露丝雅”，灵魂悠悠的道：“也是伊雯缇万。”

核晶里的少女舒展身体，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刚才像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啊那可不能说。”

然后她讶异的道：“我的权限系统呢？喂！你们在搞什么啊，这不是乱成一团糟了吗？”

艾伦小心的说：“呃……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没有灵魂契约了，你是自由的了。”

“自由？让我放弃存在的意义，那就是自由吗？”

少女怒声道：“我既是人，又是不同于人的奇异灵魂！我远远比你们强大，当然就得做符合我能力的事情！没有灵魂契约当然好，但不等于我就非得背离以前的道路啊。”

她用呵斥的语气道：“还不把我弄回去装好！？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呢，你们是不是闲得慌了？”

尤赞苦恼的用小圆球手掌揉大圆球脑袋：“呃……伊雯缇万，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五百六七 伊雯缇万的待遇与塔伦斯的决心

“这可真是麻烦啊……”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楼某层的会议室里，欧萝拉抚着额头苦恼的嘀咕。

史丹、甘比特、蒂丝加上她，枢机局常务部六人到了四个，再加上塔伦斯、阿丝娜和阿尔法区的区长伊登等人远程参与，算得上是一次小规模的中央会议了。

会议的主题就是克斯特的“白区工作”，核心任务是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带领一支精干队伍去克斯特统筹工作。

丝丝魔女是不能去的，但没有丝丝魔女，就无法通过丝丝魔女电台保持实时联系。用其他通讯手段，很容易被侦测到。

这还是其次，去的这个人必须要有一定级别，至少是中央委员，足以代表费共中央。又要在各方面有相当的经验和素养，还不显山露水。当然信仰坚定，忠诚于中央更是前提条件。

几个条件筛下来，基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欧萝拉头痛，其他人争论，这时她的随身助手亮起了红灯。

这是跟核心事务有关的紧急通讯，在座的都是核心高层，欧萝拉也没回避，直接接通了。

光幕投射在半空，看场景是在五九六核心机房里，“尤啦诶梦”叫嚷道：“欧萝拉，我可做不了主啦，女神和李奇都不在，你得拿个主意！”

大头机器猫偏开身体，露出身后的景象，一个干瘦小老头和一个秀气小年轻一起捧着个水晶容器，里面装着的核晶里，一个散发出冷白光芒的少女灵体正在捶核晶。

少女灵体恼怒的叫着：“快把我装回去啊，你们这帮工贼！”

她看到尤赞投射的光幕，停了下来，有些拘谨的道：“呃……是欧萝拉枢机啊。”

“这是……伊雯缇万？”

欧萝拉感觉已经裂成两瓣的脑子现在裂成了四瓣：“记起来了，今天是伊雯缇万的极限测试，出什么问题了？”

尤赞三言两句说了情况，欧萝拉等人大惊，崩溃后又重组了，而且显露出痛苦神力？

“因为没有躯体，所以不会神术，但的确拥有了痛苦神力”，尤赞两个小圆球捧着大圆球脑袋，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现在的伊雯缇万跟总枢机没了灵魂契约，可又表现得跟凡人的灵魂一样，还成了赤红信徒。我们既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这项工程该不该继续了。”

呆了好一会，欧萝拉说：“你们从学术……或者技术上不能认定吗？”

“不能！”

尤赞摇着大圆脑袋：“所以现在是政治问题！必须由中央作出决定！”

欧萝拉拍桌子：“你们甩锅也真是理直气壮啊！”

“原来是不信任我啊！”

伊雯缇万的小小身影在核晶里摊手，坦荡的道：“来检查我吧，好好的检查。”

“那、那先检查下吧，伊雯缇万，这是必要的措施，希望你不要误会”，欧萝拉有些没底气的说，这的确不是学术或者技术问题了，这是要让一个新的，并且是自由的存在继续主持五九六工程，这的确是政治问题！

趁着塔哈给伊雯缇万做检查的功夫，欧萝拉让蒂丝赶紧呼叫李奇身边的丝丝魔女，她也做不了这个主，只能让李奇拿主意了。

“哈喽，找李奇？李奇跟罗姆罗斯去约会了，现在好像进了什么了秘境，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蒂丝呼叫到了玛丝，玛丝再找来卡琳，卡琳悠悠的报告了让欧萝拉等人又吓一大跳的情况。

得知李奇和罗姆罗斯是去了什么天坑，可能是跟图铎大帝遗留下来的东西有关，应该没什么大碍，众人才松了口气。

李奇指望不上，欧萝拉索性把这事说给了卡琳，卡琳哈哈一笑说：“以前我还是个狼人吸血鬼德鲁伊呢，结果不还是变成魔女了吗？伊雯缇万不仅把自己当作人，还能拥有赤红信仰，为什么不能相信她？”

阿丝娜忧虑的道：“可灵魂都能假造，赤红信仰也会假冒啊。”

甘比特的态度很鲜明：“我觉得最可怕的还是她是自由的，隐患太大了。”

史丹模棱两可：“等检查结果吧。”

这时候光幕听到伊雯缇万惊叫道：“你在看哪里啊！我是女孩子，你简直是变态！”

干瘦小老头为难的道：“没办法啊，得检查你灵魂深处的状况，必须透视。”

伊雯缇万很羞恼：“就没有女巫师吗？这是我的灵魂耶！是比身体还要私密的地方怎么能让你一个小老头随便看！”

眼见检查做不下去了，尤赞弹出机械臂戳了戳某人：“艾伦……上……”

艾伦苦着脸道：“伊雯缇万，就当是去医院做检查嘛，而且是特殊时期。”

“医院不该配女医生吗！？”

伊雯缇万的态度松动了：“好吧的确是特殊时期，我就豁出去了，但是其他人……”

尤赞跟周围的施法者赶紧退步转身，艾伦要跟着转身又被叫住：“艾伦你守着我，我一个人害怕。”

噫……

会议室里欧萝拉等人瞪眼，这满满的人味……不，狗粮味是怎么回事！？

“灵子的波动很光滑，没有人工制造的褶皱……”

“灵力线很紧致，起伏很自然，啊，真是美妙的曲线……”

“灵力场振荡的弹性非常饱满，温暖而湿润，生机勃勃……”

“下面是什么，天啊，真是神奇的新世界……”

老巫师一边检查一边说着巫师的术语，核晶振荡起来，伊雯缇万大怒：“这是个老色鬼！听听他在说什么啊！”

欧萝拉也不能忍了：“果然是个污师！叉出去！叉出去！等等！直接说结果！”

施法者把老巫师往外面拖，老巫师叫道：“她的确是个人，但她又不是人，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能看到神祇之心的话，我相信神祇之心的基本构造也是一样的！”

“我被玷污了”，伊雯缇万哭哭啼啼起来，艾伦赶紧安慰：“巫者见巫，你不要放在心上啊，而且……”

看着核晶里散发着蒙蒙白光，如晶莹玉雕般的灵体，艾伦发自内心的道：“而且真的很美啊，我完全挪不开眼睛了。”

伊雯缇万嗔道：“你也是个色鬼！”

不仅会议室里，现场的人们都似乎发出了“噫”的牙酸声。

“好啦，工作要紧”，伊雯缇万看向欧萝拉：“枢机，可以确认我的资格了吗？五九六工程就是我，至少是由我开始，这个工程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存在意义。”

“我也知道你们没办法马上就彻底相信我，但我愿意接受除了灵魂契约之外的任何监视和控制措施，当然我有两个条件。”

她看看艾伦：“第一是让艾伦当我的私人助理……”

再昂头道：“第二，我不是工具，得给足以匹配我工作的资格名义！”

欧萝拉还在踌躇，想着是不是拖到李奇来做决定，一直在连线旁听的卡琳发言：“这个工程对外宣称的不就是有位伊雯缇万女士吗？这不过是名至实归而已，你们完全可以把她当作跟尤赞一样的存在嘛。”

尤赞赶紧申明：“我是英灵，卡琳殿下……”

“知道，巫妖变的英灵”，卡琳说：“那么从变形怪蜕变而来的伊雯缇万，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英灵是受女神控制的啊”，欧萝拉纠正说：“而她是自由的，万一不可控……”

“要说不可控不靠谱什么的嘛”，卡琳悠悠的道：“还有谁比得上我们的女神呢？”

众人一同笑骂：“渎神啊渎神！”

自从在神国里唱了“不靠国王和神祇”，又知道了本体和分身，凡人之心和神祇之心的乱子真相后，大家对小红就没什么敬畏之心了，反而多出浓浓的爱护之心。

卡琳再道：“既然是自由的灵魂，就要相信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啊。”

欧萝拉沉吟片刻，决然道：“你说得没错，关于接纳伊雯缇万的事情，我提议举行投票，由在场的中央委员集体决定，我投赞成票！”

包括尤赞在内，一共十个中央委员，投票结果是七人赞同两人反对一人弃权。反对的有甘比特和塔伦斯，弃权的是史丹。

确认了结果，甘比特说：“我保留意见，而且我要求进行严格的监管。”

“这是必须的”，欧萝拉点头，再对伊雯缇万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仅是五九六工程的试验对象，还是参与工程的研究员。至于待遇，目前只能任命你为研究院的特级研究员和魔工委委员，这是行政职务。在费共里的待遇，等总枢机回来后再商定。”

伊雯缇万元气满满的道：“好的！我会让总枢机知道，我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和期许！”

然后她朝尤赞嚷道：“快把我装回去啊！我直接用这种形态说话很累的不知道吗？”

光幕消失，会议室里大家面面相觑，丝丝电台里，卡琳还在嘀咕：“刚才还在为这边的事情大感惊奇呢，结果你们这又来了一场更让人掉下巴的。不过太好了，等李奇出来要用什么事情让我掉下巴的时候，我也有了反击的弹药啊哈哈……”

让蒂丝切断了通讯，欧萝拉叹道：“好啦，我们的正事还没解决呢。”

大家顿时又愁眉苦脸，这个人选问题，比伊雯缇万的事情还要棘手呢。

一个人忽然咳嗽了一声，是从光幕里。

众人愕然，竟然是塔伦斯。

“我去吧，我在外行走的经验很丰富，那些工作组的人都上过学习班，没人不认识我。”

老头语气很柔和，可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他那不容拒绝的决心。

“关于工作原则，我也认真学习过了，我相信自己能处理好的。”

包括欧萝拉在内都觉得意外，老头之前总是缩在厄普西隆里，一副要终生教书育人的样子。刚才谈这事他也兴致缺缺，就只带了耳朵，现在为啥改了心意？

见大家是这态度，老头有些生气：“怎么？觉得我干不下来，还是不相信我？”

众人纷纷摆手，虽然老头之前犯过错误，可毕竟是投身革命最早的元老。在座众人，除了欧萝拉外，都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在他谈革命信仰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是懵懵懂懂的泥腿子或者狗腿子呢。

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老头解释说：“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一只变形怪都能在革命信仰下成长起来，都能为建设大同主义事业出力，难道我不能做出更多贡献吗？”

原来是被伊雯缇万刺激了……

老实说塔伦斯的确是很理想的人选，在工作组那些人面前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混江湖的经验也比在座所有人都足，而且经历过一次挫折，对革命事业的认识也足够深刻了，没人比他更合适。

欧萝拉蹙眉道：“但还有个问题，丝丝魔女不能去的话，联络上就有问题了啊。”

“说到这个”，蒂丝说：“如果标准只是可以通过丝丝魔女电台跟我们联系的话，有一个人很合适。”

咦？除了丝丝魔女，还有谁可以用丝丝魔女电台？

蒂丝再道：“不过那个人的身份不一般，只有总枢机能给他下命令。”

大家都楞了楞，欧萝拉眼前掠过一张总是憨憨笑着的面孔，她惊愕的道：“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用丝丝魔女电台！？”

蒂丝叹道：“也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我正准备做进一步的确认呢，但他的确可以啊。”

五百六八 忠诚的骑士与金龙的套路

贝塔城北区，中央街道东侧的区域被划出来作为单独的集市区，原本在安妮广场交易的冒险者们也都把地摊搬到了这里。因为贝塔城取消了内外城的区隔，移民和冒险者一视同仁，不少移民也到这里来摆摊。从各种手工制品到生活服务，乃至特色小吃，什么都有。

四只比熊还肥壮的戈隆兔拉着一列长长车厢来到集市外，充当车夫的德鲁伊向空中丢出一片胡萝卜，巨兔抬头甩舌头，将胡罗卜一扫而空，彼此毫不影响，像是空间被无形之力精准的切开了，行人们禁不住鼓掌喝彩。

这并不是表演节目，驾车的德鲁伊应该是来挣社会服务工时的。费共治下三个区全面禁止了直接使用魔晶石和神性水晶的交通工具，在改装了魔力炉的魔导车投入使用前，交通就只能靠魔兽暂时过渡一下。为此政务厅开放了魔兽班车的社会服务任务，大批拥有魔兽的职业者摇身一变，成了公交车和公务用车的司机。

戈隆兔并不是稀罕难见的魔兽，能驯得这么灵巧也跟司机是在这方面有专长的德鲁伊有关。行人们已经见怪不怪，叫个好就准备各干各的，从车厢里下来的一群人又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这是二三十个身材娇小，棕色皮肤，发色各异，有双长长尖耳朵的小姑娘，叽叽喳喳跟麻雀出笼似的，正是群灰精灵。

灰精灵在贝塔城可不少见，这群灰精灵却少见。个个都俏丽可爱，不少还戴着只有学者才会戴的黑框眼镜。她们穿着费共成员的制服，胸口的徽章注明是正式成员，这就了不得了。

灰精灵不乏有成为费共正式成员的，但一下子找不出这么多而且都是小姑娘的，除了某类特殊的灰精灵。

再看前后左右若干卫士以她们为中心分布着，有点眼力的顿时就明白了，这些小姑娘全是丝丝圣女！

费共有很多圣女，丝丝圣女是很特殊的一类。虽然她们并没表现出多强的超凡之力，但只要在神陨高原呆过一阵子的人都感觉得到，这里各种事情的运转，似乎都是由丝丝圣女组织和推动的。在军团、政务和学术部门就职的人更清楚，这些灰精灵小姑娘要么负责上情下达，要么在做很基础的研究工作。

总之，她们是很了不得的存在，她们的大姐蒂丝还是枢机。

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最先下来的那个家伙也不是一般人。

此刻他正像幼稚园的园长一样，跑前跑后，焦躁的嚷嚷着不要乱跑，叮嘱圣女们手拉着手，还仔仔细细点了两遍人头，这才放心的带着队进了市场。

那是个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不是在他后面不断有卫士过来请示，再依令行动，人们还认不出来。

卡尔-萨达尔，费共军团的前任总长，现任三区警备队的总长，同时兼管以夏安迪亚圣武士为主体的综合管理执法大队。

三区警备队的前身就是在之前的动乱里，跟圣武士们一同站出来维护秩序的那些人。大部分是风暴群岛的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还有一些热心的圣骑士和骑士。他们既不属于军团，也不属于公安局或者情报局编制，主要任务是应对大规模骚乱，处置各种突发的严重暴力事件。

很多人对萨达尔的职务调动都很不解，觉得从军团总长到警备队总长明显是降职了，可萨达尔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似乎脑子有问题。当然，作为费共总枢机李奇-普雷尔的家臣，萨达尔仍然是个骑士，而且还只有二级，就更有些荒唐了。

只有萨达尔的部下才清楚，他们的上司欢天喜地的来上任，开口就是：“总算当回少爷的卫队长了。”

市场里，卫队长萨达尔忙个不停。

要么跺脚：“夫人们，拉紧手啊！”

要么嗖的奔到后面，从人群里拎出一个丝丝：“不能单独行动！”

或者呼的闪到前面拦住一帮人：“那是魔导炸药球吧？马上离开这不然以危害公共安全的名义逮捕你们！”

最后他熟练的直奔一家店铺：“老板清场！红币补偿！”

“哟，丝丝妹妹们又来了啊”，店老板是个胖大嫂，笑眯了眼：“其他都是外卖，让丝丝们都进来。哟，妮丝啊，这次是你带队呢。你们这些丝丝成天就闷在屋子里敲键盘，就该多活动下，怎么才这么点人？”

妮丝熟捻的招呼道：“我是把蹲得最久的妹妹们拉了出来，每人一套豆腐九吃，再加个糖葫芦！”

“好叻！”

胖大嫂顺手把立在外面的糖葫芦树扯了回来，正捏着下巴端详似乎准备挑一串的萨达尔唉唉叫着，脑袋隔空黏在糖葫芦上扯出老长一截脖子。

“来，给你的！”

妮丝拔下一串递给萨达尔，后者挠着脑袋说：“妮丝夫人，这可不行啊。”

“我说行就行！”

妮丝用另一只手的中指抬了抬眼镜，很严肃的纠正道：“还有，你又忘了吗？我们已经集体决定了，不再当总枢机的情人，而是当他的女儿，所以你该叫我们小姐。”

“啊，我真忘了，谢谢妮丝……小姐。”

萨达尔接过糖葫芦，羞愧的道：“本来我也觉得少爷把你们都当情人实在忙不过来，当女儿的话……”

他呆呆的道：“好像也有些忙不过来啊。”

“算了，我忙得过来就行”，既然是少爷的烦恼，萨达尔也就懒得去想了。

咬下一颗糖果，他满足的嘀咕着：“不管是夫人还是小姐，都是少爷的亲人嘛，有这么多需要守护的人，我真是个幸福的骑士啊。每天对着一个小姐下跪发誓，献上骑士的忠诚，得忙上大半年才能轮完一遍呢。”

“我听到啦！”

某个丝丝欢喜的叫道：“快来对我发誓吧！”

“好的桃乐丝小姐！”

萨达尔一口将糖葫芦全塞嘴里，连着麦秆咔嚓嚓几口嚼完，冲到那个丝丝面前，单膝跪地，凝视着对方，深情的道：“桃乐丝小姐，以修玛之名，我，卡尔-萨达尔，您父亲忠诚而勇武的骑士，愿将同样的忠诚献给您……”

桃乐丝抬起眼镜和他对视，眼瞳里闪烁着微微的银光。萨达尔的头微微一晃，眼里的焦距顿时散开，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在场所有丝丝瞬间同步，耳朵都抖了一下，妮丝叫道：“桃乐丝！等我们吃完了饭再把大叔弄进来玩啊！”

桃乐丝正要说话，丝丝们又极为同步的耳朵再大幅抖动。

萨达尔清醒了，挠着头说：“咦，刚才我好像又飞起来了……”

这边妮丝眼睫急速颤动，片刻后她了然的哦了一声，对萨达尔说：“骑士大叔，欧萝拉姐姐找你有事。”

萨达尔犹豫的道：“可小姐们……”

妮丝摆手：“放心，有卫士们呢，你去吧。”

“好吧，欧萝拉夫人一定有急事才找我”，萨达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刚看到大叔心里的总枢机呢”，桃乐丝遗憾的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小只，那么可爱的总枢机。”

妮丝纠正：“该叫爸爸啊！”

“对！总枢机是我们的爸爸！我们要和他爱一辈子！”

“不能让爸爸被阿丽珊和米奇霸占了！”

“这么算亏了啊，先当一辈子情人，下辈子才是女儿啊。我们现在就当女儿，不是浪费了一辈子吗？”

“那就反过来吧，下辈子当情人！”

丝丝们抖着尖耳朵，完全没发出声音，相互传递着眼神完成了这样的沟通。

………………

“区区弱者的正义，就想压倒我？真是狂妄啊，杂修！”

怪异空间里，金龙武士跟李奇的战斗陷入白热化。

这是很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李奇只能用光剑不断格挡冲击而来的黄金光流，不仅没有前进一步，反而不断后退。

就算要退场，也得用漂亮的姿势啊！

李奇振作起来，一股在计划之外的灼热力量猛然在他心灵中燃烧起，令他的形体都膨胀起来，瞬间变大了一倍都不止。

果然是比拼决心的战场！

李奇顾不得思考这股怪异的力量是怎么来的，转动光剑，如螺旋桨一般呜呜将金龙武士的光流破开，向前迅猛突进。

悬在金龙武士背后的金黄涡流骤然多出一倍，几乎恢复到了最初遮蔽天空的状况，就听金龙武士亢奋的叫道：“我感觉到了爱的力量，原来你驱动的是爱的正义之力啊，这种弱者的哀鸣你也能叫出这么精彩的曲调，都让我有些不忍心了！”

如果这家伙确实是图铎大帝留在密锁里的残魂，那李奇对大帝的观感已经从赞许跌落到了鄙夷，这不就是个冷血中二吗？

朵朵金黄涡流攒射，汇聚成一道粗壮光流，李奇高呼着，再度释放出律令神术。光剑激射，喷出淡金光流，两道光流对撞在一起，耀眼的光亮吞没了整个空间。

依稀看到李奇的身影高高飘飞，还带着啊啊的惨叫尾音。

李奇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颤巍巍的伸手，用极不甘心的语气大喊：“他打败了我——！”

虽然有点凄惨但至少放出了光炮，算是个漂亮的退场。

金龙武士狷狂的大笑：“看啊，我打败了你的伙伴！你是杂修！他也是杂修！”

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李奇咬牙，怒意翻滚之余，之前在心底游走的那丝不对劲越来越强烈了。

“我明白了”，罗姆罗斯站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战斗。”

他从地上捡起连枷，这让金龙武士的笑声更尖利了：“你是金鱼吗只有七秒的记忆？我不是说过，想用我的武器，想用我的力量来打败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吗？”

“不，这是我的武器，我的力量！”

罗姆罗斯的话语沉凝如铁：“它的确来自大帝，但是我在运用！我除了大帝的血脉外，一无所有，这就是血脉，这就是让我触摸到使命的力量！我会用我的决心驾驭它，出于我根本的，纯粹的决心！”

说话间他踩着重重的步伐冲了上去，铜灰的光芒罩住他身体，不断涨大，也让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如闷雷轰鸣。

“不管这样的宿命最终是什么结局，这都是我想要走下去的道路！任何阻碍我的东西，全都给我粉碎啊——！”

当他冲到金龙武士前时，整个人已经跟之前那道虚影一样巨大，连枷挥下，空间明显扭曲了，金龙武士的笑声嘎然而止。

“这不可能……这是在我身上才能看到的决心！”

金龙武士高声咆哮，身影也骤然扭曲，与身后的黄金涡流融合，重新变回巨大的金龙。

没等金龙施展什么绝招，连枷轰的重重砸下，空间像肥皂泡被刺破一般蓬的炸裂，连带金龙也炸做点点金光。

“这可怕的力量……”

“他竟然战胜了我！不——！”

破碎的空间里，金龙的夸张惨呼连绵反射着，原本广阔而厚重的平台不断崩裂。

李奇麻溜的翻身站起，打量前方的景象，然后他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就在金龙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宝箱，对，就是那种页游广告里砍砍砍就能爆出漫天金币和强大神器的宝箱。

“罗姆罗斯……”

李奇正想喊这是陷阱，罗姆罗斯已经俯身打开了宝箱，然后他的身体僵住了，身影变得虚实不定。

“他已经进去了，进了大帝存放那件东西的密锁空间。”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李奇一跳。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飞了出去。

一条迷你型号的金龙正飘在他身边，咧着龙嘴，睫毛眨得飞快，像是在给他抛媚眼。

小金龙说：“你刚才……演技可不怎么样啊。”

心中雷电交加，李奇骤然醒悟，果然不对劲，这都是套路！

不过这套路是冲着什么来的呢？

“你……也不行啊”，李奇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不好还好，咱们也算配合默契，总算把这个过场演完了”，小金龙绕着他脑袋转了几圈，显得异常喜悦的样子。

“等那家伙拿到了东西，我也就解脱了”，小金龙说：“不，严格的说，是找到了真正的去处。”

李奇的心跳再度加快，这一次指针偏向喜悦的方向：“真正的……去处？”

“是啊，就是你啊”，小金龙再度急速眨着眼睫，这时候李奇才注意到这家伙身为一头华夏龙却有很浓密的睫毛。

李奇虽然拒绝承认，但此刻那种天上掉馅饼而且不是鱼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你……”

小金龙语气里的讨好味道越来越浓：“你难道不是跟图铎一样，都身怀伊斯特塞斯始龙血脉吗？你才是真正可以继承图铎遗志的人啊。”

五百六九 我来过，我战过，我不在乎结局

伊斯特塞斯始龙？

听到这个用词，李奇对这条小金龙的身份产生了严重怀疑。

费恩世界的龙族多姿多彩，不仅有五色龙和金属龙，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分支。自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资料里就有华夏龙这种形态，被归类为上古时代“始龙”里的一种。

李奇当临时死神时，本体就是华夏龙的形态，猜测这是费恩世界为了在血脉维度上兼容华夏穿越者所打的补丁。毕竟费恩是多元宇宙里很活跃的世界，来自其他世界的异客只要融入费恩，就为费恩增加了新的维度，为此世界法则也在自动适应和扩充。

后来李奇回想此事，确认了小红的话是对的，他既是地球的李奇，也是费恩世界的李奇-普雷尔。

仔细想想，“伊斯特塞斯”这个称谓恐怕是哪个穿越者前辈胡诌出来敷衍土著的，结果被当作正式名称用下来了。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奇冷冷的道：“我不认为你是图铎大帝的残魂。”

真的是残魂或者遗影之类的存在，应该用穿越者、华夏子民或者炎黄血脉之类的称谓才对。

“果然看出来了”，小金龙打了个转，金光闪动，形貌骤然一变。

个头仍然很小，却不再是长长一条，变成了一只怪异的龙类。

外形跟其他龙族没多大差别，只是更纤巧，肋部向后伸展的翅膀并不是肉翅，而是三对类似蜻蜓翅膀的半透明薄翼。五颜六色的翅骨看上去让人有些眼晕，不过身体也是同样的绚丽色彩，倒还没让人晕到发吐。

四肢和背部是翠绿的，肚皮是浅蓝的，还有若干金银纹路布满全身，额头有一轮洁白明月，眼瞳是深紫色的，随着浓浓眼睫忽闪忽闪的眨着，正努力的放射友善之光。

那一瞬间，李奇恍惚生出正拿着手机到处抓宝宝的错觉，从金闪闪变到宠物小精灵，画风跨度太大了啊！

“妖精龙！？”

记起龙类里的一个分支，李奇稳住了心神，这不是错觉，龙族的各个分支千奇百怪，其中一支的确这么奇葩，它们的特征是……萌萌哒。

“重新做个自我介绍……”

妖精龙比划着小小的龙爪，用尖尖细细的小嗓门说：“我叫莎佳妮-图铎，图铎大帝与精灵女神尼尔罕妮的女儿。”

噗——！

一口老血从李奇嘴里喷出，在溅到妖精龙身上前就化作一蓬红雾，冉冉飘散。

“抱歉一下子翻腾上来太多东西消化不了”，李奇擦着嘴道歉，心说这槽多得没法吐，只能吐血了。

尼尔罕妮是精灵的预言、幻象和智慧之神，应该早就陨落了，大帝是怎么搞上这位女神的？

而且你说是大帝跟精灵女神的女儿，可你现在不就是只妖精龙吗？

自称莎佳妮的妖精龙把爪子摁在胸口上，用无比自豪的语气说：“一颗沉睡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妖精龙魄，加上图铎大帝的血和一滴女神的神血，创造出了我，难道我不是大帝和女神的女儿？”

原来是这么扯出来的啊，还以为图铎大帝真的搞上精灵女神了。

李奇如释重负，作为穿越者后辈，总算没多出一项使命。

也就是说，你就只是个……虚灵，并不是真实的生命？

李奇更疑惑了：“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东西，我也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妖精龙莎佳妮的翅膀扇得嗡嗡作响：“我是很厉害的幻象密锁，不是凡人嘴里说的那种满大街都是的普通神器！密锁你知道是什么吗？只要是密锁就意味着是正牌的神器！”

这么一说李奇恍然，之前这家伙冒充大帝残魂的时候，就提到了“密锁”。

密锁是精灵创造的魔法技术，一方面能扭曲位面法则，在位面里隔绝出一个小世界。另一方面又能渗入凡人心灵，扭曲对这个小世界的感应和认知。

李奇之前在尼尔瑟拉神国里，跟尤尔娜比美时身处的幻象空间，应该就是一种密锁，不过是很低级的密锁，毕竟法则很简单，也能轻易看出运转规律。

人类现在大规模使用的结界技术，其实就来自密锁，而且还是很低级很拙劣的山寨。

尼尔罕妮是精灵的幻象之神，妖精龙又靠幻术吃饭的龙族，怪不得图铎大帝会用它来守护留下来的珍贵遗产。

李奇故意奚落这只妖精龙：“也就是说，其实你就是装着珍珠的盒子啊。”

“我听过这个！”

妖精龙喷出一股五彩迷雾，气呼呼的说：“买椟还珠嘛，你还瞧不起我。我跟大帝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轮回呢！”

这家伙在说“大帝”的时候弹着舌头，听起来跟“哒嘀”一样……

李奇又很好奇：“既然是图铎大帝的神器……好吧，女儿，那你该知道很多他的事情吧？”

“其他的事情好说就是这事别说了”，妖精龙叹道：“我出生的时候大帝就已经是大帝了，没过几年被他安排到这里守护，很多事情还是从大帝血脉里感应到的一些片段。”

也是，毕竟不是真的女儿，只是件神器。就像李奇的提尔之柄，即便变成人了也不可能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需要用上的时候，才会被拎出来感受世界。

李奇又问：“感觉你是在故意坑罗姆罗斯，就是那个金头发，你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守护什么，等金头发出来你就知道了，总之那不是你应该去碰的东西”，妖精龙说：“至于坑金头发，你不是一样的吗？开头就假摔，后面又叫得那么假，你简直是在尬演啊！”

小小的龙脸浮起异常人性化的哀叹：“不指望新大腿有多强壮有力，至少能活得久点吧。看你这样子，完全没办法跟大帝比啊，算了我也没得选择。”

哟嗬你还嫌弃我？刚才你比我的尬度高多了吧！？

李奇额头青筋隐隐绽露：“别说得好像我一定会接收你一样，大帝的什么遗志，你说来看看，说不定我不感兴趣呢。”

“不接受大帝的遗志就别想得到我的帮助！还有什么金手指是比我更能耐的！？”

妖精龙鄙夷的道：“虽然我不怎么能打，可我气势十足啊！”

它转着圈，拉出一条绚丽彩带：“好吧你也该知道这些事情。”

彩带化作光尘弥散开，周围的场景渐渐变化。

李奇跟妖精龙置身于起伏丘陵间的一处草地，远处依稀能看到金橡树城的城堡，没那么宏伟华丽，却并不破旧。

一个高大男子蹲在前方不远处，像是在挖坑埋什么东西。

男子自言自语，声音有些虚弱：“莎佳妮，抱歉要让你呆在这里了。要多久我不知道，不过别伤心，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妖精龙的眼睛里升起雾气：“那时候我在哭呢，我感觉到他不会回来了。别忘了我是尼尔罕妮的女儿，我有预知的能力。”

“我还是有希望的啊，别哭哭啼啼的”，男子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得做一些准备。”

男子起身转了过来，李奇心中一震，这就是图铎大帝……

面目看起来还是青年，五官硬朗，眉目冷峻。可眉心深深的皱纹，灰黑斑驳的头发，以及苍白的脸色，明显透出了一股苍老感。

想起之前小红讲述的迩香之行，李奇猜测，此时的图铎大帝，应该拔过了厄迪斯之脊，受了很重的伤。

妖精龙飞了过去，绕着大帝的身影转了一圈，显得异常眷恋。

图铎大帝目视虚空，那该是之前妖精龙的视角。

“我还不知道答案，所以我不希望留下的东西被轻易找出来，只能拜托你了莎佳妮。”

图铎用平淡的语气说：“我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脉并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他们只能扮演这个世界赋予他们的角色，继续重复着早就发生过的历史。”

“没有千年的帝国，这一条在费恩世界居然也能成立，所以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也因为这一条，我在这里的子孙肯定无法继承我真正的志向。我就设定你至少要沉睡一千年吧，那之后世界或许自己会做出一些调整，他们也会说不定会显露真身。”

“在那之后，如果是我的后裔来这里，唔……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追寻先祖的遗迹，追逐先祖未尽的事业，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类，这都是最起码的血脉使命。”

图铎叹道：“如果真的来了，就把东西交给他，让他去履行应尽的责任吧。当然我是希望他能挣脱自己的宿命，能成为我希望的那个人，不过……”

大帝哈哈笑道：“让后裔完成我未尽的事业这种事情，我其实很不爽啊。这不就是在打我的脸，是对我那个信条的绝佳讽刺吗？我就是我，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接着大帝脸上浮起一丝期待：“我最希望的，还是有和我一样血脉的人来，不必比我强，但一定要比我更有智慧，找得到新的道路。”

“这似乎是妄想，不过既然在我之前有泰克乌什，有罗兰，那么在我之后，应该还会有吧。”

说到这大帝顿了顿，妖精龙说：“那时候我问大帝，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来，是不是该给他留下一些忠告。”

“我……”

大帝竟然犹豫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不是正确的。可能他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一切都有了变化，我要留下什么具体的忠告，会误导了他。”

他又转为坚定：“但可以转告他两句话。”

虽然没有跟大帝四目相接，此刻李奇仍然觉得自己似乎被冥冥中一股力量注视着。

就听大帝说：“首先要告诉他，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是要拯救这个世界。”

看来此时的大帝，已经深刻理解了自己的使命。

“其次……”

大帝的语气异常凝重：“他必须警惕，最闪亮的，可能是最邪恶的。”

闪亮？邪恶？

这是什么意思？

留下忠告后，大帝昂首望天。虽然虚弱，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仍然能让李奇心神微颤，如仰望嶙峋的巨石山峦。

“莎佳妮，我在这里做的说的，仅仅只是尽一点责任。毕竟我改变了世界嘛，弄成这样的烂摊子，我总得表示表示。”

大帝的语气变得爽朗：“你问我真正的想法，很简单啊，我来过，我战过，我不在乎结局……”

场景消散，李奇和妖精龙仍然沉默着。

五百七十 你这个大骗子，原来是我姐姐！

妖精龙莎佳妮打破了沉默：“好啦，我沉睡前就知道跟大帝永别了，伤心归伤心，既然醒了就该干活了。”

李奇有些意外，别看这家伙个头小，心却很宽呢。

“看什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妖精龙说：“大帝经常对我说，呐，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开心心……”

李奇咳嗽，然后大帝经常给你下面吃吗？

“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看金头发热血中二的样子，肯定不是歌舞升平的安宁世道。”

妖精龙嗡嗡扇着翅膀，语气轻快的道：“所以大腿啊，快收下我这个挂件，咱们一起去拯救世界吧！虽然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可有我在，就懒得追究细节了，反正都得靠我。”

这口气还真是小瞧人啊……

李奇斜着眼瞅它：“你不就是个密锁吗？除了存东西，你还能干什么啊？”

“你这口气，还真是小瞧人呢”，妖精龙不屑的道：“我是个幻象神器啊，哪怕是神祇，不仔细分辨都识不破我。在区区主位面里，有了我你谁都能吓唬住，完全是横着走啊！”

“暴政之神本恩知道吗？大帝就是带着我吓住了本恩，重新封印了祂，还夺走了那柄连枷。”

“黯精灵女皇你知道吗？大帝就是靠我吓唬住那娘们，然后一连枷把她的脑壳砸烂的。”

“贝努因诸神你知道吗？大帝就是……呃……让我假扮谁来着让祂们内部起了冲突。”

妖精龙历数功绩，倒还真让李奇对它刮目相看。

“看看你啊，你身上有什么？就用那个破破烂烂的手电筒COS绝地武士，那像是龙尔德的什么东西吧？”

妖精龙的语气既不屑又热切：“级别没到传奇，一身也破破烂烂的好像连个贵族都不是，还在努力攒第一桶金吧？还不明白我对你有什么意义吗？天使投资和艾皮欧啊！”

看妖精龙这架势，是想跟他缔结某种灵魂契约，李奇可不想这么草率。

更重要的是，他的灵魂没办法自己做主，还有个家伙跟他生死与共，这时候又联络不上。

“把你当大腿甘愿屈居挂件，姿态摆得这么低了你还不领情！”

察觉到了李奇的抗拒，妖精龙勃然大怒：“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听不进去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衰佬！”

我大概猜到图铎大帝是哪里人了……

李奇正在嘀咕，眼前猛然一暗，一股令他浑身每根汗毛都在惨叫的恐怖感觉从上方压下。

抬头一看，李奇身心俱麻，那是只巨大到遮蔽天日的蜘蛛，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似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成无数碎片。足以吞天的口器张开，无数裹满黏液，长满吸盘的触手伸展而下，将他层层裹住。

魂飞魄散间，蜘蛛消散，场景恢复，妖精龙不见了。一股灼热的乱流涌入他灵魂里，四处乱蹿。

“真没想到你居然害怕蜘蛛，不过跟蜘蛛拼在一起的又是什么东西？有点像章鱼，你还怕章鱼啊哈哈……”

妖精龙的意念自他心底荡起，这家伙竟然吓唬他，然后自己钻进李奇的灵魂里了！

“我这么牛掰的金手指你居然还拒绝，简直让我无语”，妖精龙得意的道：“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啊哈，乱成这个样子，居然有好几百个乱接！”

像是波动了细微的琴弦，李奇心灵中荡开一阵酥麻，妖精龙说：“这么纤细的连接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肯定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玩意，怪不得你要拒绝我，你这是跟多少地摊货签了灵魂契约啊，真是乡下土包子……”

精灵密锁果然非同一般，李奇顿时醒悟，妖精龙并不是现在才钻进他的灵魂里，一开始进入密锁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渗透进去了，毕竟它就是密锁。

感应到妖精龙在拨动自己跟丝丝魔女们的灵魂关联，李奇也不着急了。还有人比自己更着急，比如那个之前把自己宣称为私有财产的家伙，就算只是她的本体，也不会容忍其他存在在他的灵魂里胡搞吧。

就在李奇跟妖精龙玩灵魂大冒险的时候，贝塔城北区集市的小馆子里，二十多个丝丝魔女同时啊的呻吟出声，耳朵也都竖了起来，耳尖变得红红的。

统合区办公楼里，蒂丝一个哆嗦，差点把整杯茶泼到史丹头上。

办公楼其他地方、贝塔城外的军营、厄普西隆的黑曜石学院、罗丝大神殿深处、克斯特西南无关谷以及就在不远处的金树城里，总之分布在各个地方的所有丝丝魔女，这一刻都感觉心弦荡漾。

“蒂丝……”

欧萝拉正诧异，忽然从喉咙里挤出呃啊呻吟，身上也荡起粉红光晕，接着脸上才浮起胭脂般的红晕。

“这又是什么关联？怎么感觉属性完全不同了呢？”

妖精龙像是在琴店里搞事的熊孩子一样，每发现一股外延出去的灵魂关联都要去拨一下。

“啊，好麻……”

它拨了一股散发着寒气的冷白关联，亡者之域里，正踩着滑板在冥河中冲浪的银发翠眼萝莉啊啊叫着高高飞起，光翼喷薄，娇小身躯绷得直直的。

“李奇——！”

菲妮大叫：“你又在使坏！不许挠痒痒！”

其他魔女也没逃过……

罗丝大神殿深处，盘腿坐着，闭目冥想的艾丽身躯一抖，蛛网般的裂痕自身下延伸出去，瞬间遍布整座殿堂。

相隔不远的殿堂里，伊芙手中的铜锭蓬的炸成铜粉。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上一层的殿堂里，薇姬正在比划着手势，演练什么魔法。身体一晃，手掌摆动，飞出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手掌，拍在壁面上，震得整座殿堂簌簌落灰。

薇姬很讶异：“咦，这就成了？”

厄普西隆，躺在山坡草地里，正回想着最初见到李奇和菲妮那会情形的缇娜尖耳朵猛然一抖，吓得她一跳而起，镰刀在手，四下张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妖精龙拨得起劲还唠叨个不停：“你以为自己是哆啦诶梦吗？还有这个……”

它的意念猛然僵滞：“好……好粗！这、这是……”

虽然震惊，它还是去拨了一下，严格说是撞了下。

冥河里，阿丽珊正用银灰光带把菲妮从空中牵下来，手上一晃，又把菲妮甩了出去。

银发萝莉啊啊叫着，在天幕上拉出一道白光。

李奇的灵魂中，妖精龙也啊啊叫着，像是被刮进了猛烈的暴风眼里。

“这、这不科学！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咦？”

它似乎落进了一处怪异的所在，难以置信的震惊呼喊，伴随着猛烈的震荡，在李奇灵魂里响起。

“尼尔瑟拉的印记！？”

“不——！”

“你这个大骗子！原来你是我的……姐姐！”

震荡推送着一波熟悉的力量灌注全身，李奇大叫不好，那家伙触动了尼尔瑟拉之美！

正想查看自己的状况，心神一晃，场景变换，竟然置身赤红神座。

前方一团七彩物体正被无数细小透明蜘蛛喷吐出蛛丝，缠得结结实实，李奇松了口气，小红……不，是小红的本体，终于出手了。

“这是什么异物？它对你灵魂的扰动已经触及了我设定的界线，所以我把它抓上来了，你只是被连带着扯上来的。”

小红的本体端坐在华表之下，仪态雍容，话语优雅。

李奇很担心下面的状况：“一时说不明白，先把它留在这好好教育一下吧，我得赶紧回去。”

“没有问题”，小红本体从善如流，小蜘蛛顿时变成大蜘蛛，片刻间就将那只妖精龙缠成一个光茧。

李奇看了看那个光茧，心说这叫什么呢，对，不作不死。

灵体回归，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李奇抽了口凉气，密锁解除了！

这一口凉气没完，变高了不少的视角，鼓涨的胸口，那地方的清凉感觉以及充盈全身的力量感，推着又一口更大的凉气上了咽喉。

他成了奇丽！而且是精灵奇丽！

果然，刚才妖精龙莎佳妮触动了他的尼尔瑟拉之美，解除了他的兼职状态，让他变身为正义魔女。

其他什么的都来不及想，赶紧掏出墨镜，正往脸上送，一个身影从下面的洞穴里跳上来，兴奋的叫道：“李奇！我拿到……”

是罗姆罗斯，他一手提着连枷，另一手拿着块破破烂烂，像是用木板胡乱钉出来的小圆盾，看到奇丽，骤然呆住。

两人相对着静滞了好一会，李奇……不，奇丽镇定的将墨镜戴上，遮掩了眼中喷吐的白光，冷冷的道：“你是罗姆罗斯？”

两米多的身高，完美的身材，即便被墨镜遮掩了大半，轮廓依旧透出非人美感，即便是罗姆罗斯也被摄住了，拘谨的道：“呃……是、是啊。”

“李奇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奇丽继续保持着冰冷的腔调，暗暗给自己树了大拇指，这才是演技！

“他、他……我……”

罗姆罗斯终究是非凡人物，脑子很快就能转了：“您……是谁？”

“我是正义圣女奇丽，在暗中保护他”，奇丽进入了状态，心不慌脸不红的道：“刚才他跟你进了这个地方，一下就不见了。我仔细分辨，才看出这里有个密锁。好不容易突破了密锁，却只看到你。”

“啊，原本是桑妮殿下的姐妹”，罗姆罗斯吐了口浊气，看来他刚才承受的压力可不小：“您说得没错，刚才我们是一起进了这里。不过接着我又进到更深处的一个空间，他留在了外面。我在那里做完了我的事情，出来就发现密锁失效了，李奇也不见了。”

他皱眉道：“您跟他应该有特别的联络办法吧？”

“我感应不到他……”

奇丽用忧虑的语气说：“这是个真正的密锁，我是说，这是精灵密锁，是和人一样有自主意志的，有可能他被密锁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精灵……”

罗姆罗斯这才回过神来：“您是精灵！？”

“不，我只是半精灵”，奇丽推了推墨镜，对他点点头：“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就去其他地方找找，再见，王中王陛下。”

奇丽转身正要走，罗姆罗斯忽然道：“奇……丽殿下，如果李奇真的被密锁带走了，您要到哪里去找呢？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找找吧，他是陪我来的，我也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

噫……

奇丽心头掠过一丝凉意，罗罗你不会是见色眼开，对我有了兴趣吧？

“陛下，您是否过于自大了呢？”

奇丽决定斩断这种展开的可能性，就算是朋友，变身了也不可能给你爽的！

她用讥讽的语气道：“您连传奇都没到，如果那个密锁是恶意的，您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我。”

“可是殿下您也没到传奇啊”，罗姆罗斯淡淡笑着，挺胸昂首，剩下的一点拘谨尽数消散。

他用连枷拍了拍手里的小木盾：“永恒宁静，再加上世界树之盾，寻常的传奇，哪怕两个三个，我都不放在眼里。”

小木盾被这么一拍，面上荡开铜灰色的光晕，渐渐伸展，变作一面方形塔盾。边框有繁复华丽的装饰，铜色的盾面中心，雕刻着一株参天大树。

奇丽讶异的道：“这似乎是图铎大帝的……”

罗姆罗斯摩挲着塔盾边缘，感慨的道：“是的，大帝曾经用过的盾牌，原本没人知道它的来历。我拿到之后才明白，原来这面盾牌是用精灵遗留下来的世界树枝条做的。”

“我想起这面盾牌的名字了”，奇丽叹道。

罗姆罗斯点头：“铁幕！”

果然是大帝留给后人的遗泽，但这面盾牌跟永恒宁静一样，都散发着那种陌生怪异的力量，让奇丽感觉到极为不安。

正在沉吟，罗姆罗斯笑道：“奇丽殿下思考事情的样子，跟李奇一模一样呢。”

不——！

被发现了吗！？

五百七一 这节奏不对啊我怎么变反派了？

“李奇那个家伙，果然什么都在学我啊。”

奇丽无奈的摇头：“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让别人看到会觉得他很孩子气，他总是不听。”

还好有“奇丽其实是李奇的导师”这个设定！

罗姆罗斯看着奇丽的目光多了一分尊敬，正要说话，奇丽忽然闷哼一声，耳朵尖晃了晃。

这不是装的，野兽般的咆哮正在奇丽心中翻滚，同时夹杂着卡琳的心语。

“你又在搞什么飞机啊！？刚才我烤牛腿啃得正欢呢你忽然挠我，害得我啃下了自己一截手指头！”

“还以为你就是专门撩我呢，没想到欧萝拉说大家都感觉到了，你这是在练习群撩吗？”

“等等你别是在跟罗姆罗斯进行什么深入友好的交流吧？情不自禁了所以全域广播？”

接着是玛丝的惊恐心语：“不要啊总枢机！”

之后的话让奇丽惊恐了：“那个罗罗一点也不美型，想要尝试新领域为什么不从奇丽和女神开始呢？我们都很期待呢！咦，怎么总枢机的感觉变得香香的……”

果然，刚才那只妖精龙群撩了所有魔女。

现在是卡琳通过玛丝在向自己发送定向心语，毕竟距离很近很容易办到。

奇丽做了个深呼吸，脑子里风驰电掣的掠过几个念头，然后对正诧异看着她的罗姆罗斯说：“我感应到李奇了，他告诉我他没事，只是跟密锁有些事情要做，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罗姆罗斯吐了口长气：“太好了！他没事就好。”

糊弄住他，奇丽准备去找卡琳和玛丝统一口径，现在没办法切换天赋，只有等午夜到了第二天再换回来。

转身没走两步，罗姆罗斯又开口了：“那个……奇丽殿下。”

你不是真的在打我的主意吧！？

罗姆罗斯问：“您真的是李奇的导师吗？”

“当然！”

奇丽转回去，按着胸脯傲然的道：“不管是智慧还是力量，都是我教授他的。”

罗姆罗斯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灼烧到了，略略偏头说：“刚才在密锁里，李奇展现的力量的确跟您一样呢。”

“刚才我评判你，你还很不服气”，为了强化这个设定，奇丽继续用前辈的语气说：“我现在的确不是传奇，但那不过是被某个不长进的家伙拖累了，并不代表我的真正实力。”

“你呢，同样没到传奇，却敢妄言打败几个传奇，就依仗着先祖留下来的这套传家宝吗？”

“就算这套传家宝已经跟你灵魂绑定，成了你的一部分，但我不觉得你现在就能发挥出它们的力量。你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也需要更多磨练。”

“您说得真对！”

罗姆罗斯直直看住奇丽，眼里滚动着热切的期待：“我虽然获得了大帝的传承，但感觉就像在推着大石磨，总是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力量。现在我明白了，我还没有将大帝的传承化作自己的力量。”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殿下，您能指点一下我吗？”

哈！？

看着罗姆罗斯提起盾牌，握住连枷的手因为用力露出了青筋，奇丽在心底叫苦，卧槽这可把自己坑进去了！

奇丽赶紧推脱，当然得保持前辈高人的风范：“这个……你毕竟是王中王，要是我伤着了你，李奇会埋怨我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殿下不是说我还需要磨练吗？而且我相信以殿下的境界，肯定会收放自如的！”

罗姆罗斯毫不松口：“至于李奇，他正有求于我呢。如果您能让我有所进步，我肯定会回报给他，他又怎么会埋怨您呢？”

这样的话再加上炽热的目光，以及几乎快流出口水的表情，奇丽被罗姆罗斯从未显露过的贪婪惊住了，这简直就是拒绝就翻脸的节奏。

看着他手里的连枷和盾牌，奇丽又想，这不正好是个试探这股怪异之力根底的好机会？

至于是不是真的能“教导”罗姆罗斯，奇丽倒没多担心。

小红早就说过，罗姆罗斯的战斗力根本不够看，也没什么战斗技艺，就是一波流……不，一击流。

之前在密锁里，罗姆罗斯被激发出了决心，那一击的确非常恐怖，可那不过是妖精龙莎佳妮在演戏。

总之奇丽不觉得自己打不过罗姆罗斯，更多考虑的是怎么在打败他的基础上，还能表现出足够的余裕，维持自己前辈高人的形象设定。

“那么……好吧，我们就点到为止”，奇丽淡淡笑道：“我也相信你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打出我真火的地步，到那时候你可承受不住。”

说完看到罗姆罗斯眼里燃起的火苗，又不由暗暗叫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装叉一时爽……

………………

娇小身影落下，轰的在地上砸出个大坑，冲击波荡开，无数怪异身影四下喷溅。

“这、这是地狱了！”

银发萝莉从坑里爬出来，使劲鼓荡光翼，可别说飞，连起码的飘浮都做不到了。

“阿丽珊——！”

萝莉惶急的张望四周，高声叫喊：“快来救我呀！啊啊——！”

后面拖长的尖叫，是因为一圈身影又围了上来。

这些身影没有实体，散发着灰白阴森的光芒，他们个个面目狰狞，不少缺胳膊少腿，或者脑袋胸口破开大洞，完全就是幽灵僵尸的形态。

听李奇讲述亡者之域的故事，菲妮从来都是津津有味，可换到真实场景，主角还是自己，她那小小心肝就承受不住了。

不远处的冥河里，巨大石船在银灰雾气中若隐若现，船头的甲板上，依稀听到菲妮的惊呼，奥图和蹲在他肩上的敏丝同时看向阿丽珊。

阿丽珊背后的光带悠悠飘着，没有一点要伸过去捞人的意思。

“这不是很好吗？我一直在愁怎么纠正菲妮的心态，让她别把到这里来磨练当作旅游，现在是个好机会。”

阿丽珊的话让奥图和敏丝一惊，敏丝噢噢叽叽的叫着，奥图说：“可那里是死神的地盘啊，菲妮殿下会很危险的！”

“那里还是冥河跟死神国度交接的区域”，阿丽珊纠正：“是我撤开了冥岸之力，给死神留下的入口，让还怀着执念不愿消解的亡者进入死神国度。按照协议，我不能踏足死神国度，死神也不能进入冥岸，所以并没什么危险。”

敏丝叫得更急促了，奥图也着急的道：“死神还是派了管理人守在那啊，管理人基本都是半神，要是他们对菲妮殿下有什么歹念，那就……”

“所以啊，这就是考验”，阿丽珊脸上浮起难以言述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盯着熟睡婴儿的猫，谁也不知道它是把婴儿当作猎物正磨爪霍霍，还是当作未来的铲屎官在寻思怎么表达关注。

“就算是半神管理人，前身也不过是亡灵君主。菲妮跟我一样，本质上其实是女神啊，如果连管理人都打不过，那就说明她是假的女神，可以放弃她了。”

奥图和敏丝同时呆住，阿丽珊又格格笑道：“哎呀你们也真是的，开个玩笑都当真了。菲妮要真的打不过了，我会把她牵回来的。她是源初魔女，我该叫大阿姨呢。”

两个冥河英灵用喷溢着白光的眼瞳对视一眼，显然觉得阿丽珊的“玩笑”并不好笑。

河岸上，菲妮抱头狂奔，场面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只掉进澡盆里疯狂挥着爪子企图爬出来的猫。

“别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她一边跑一边大叫，光翼扑腾着，将冷白神力一波波向外推送。被神力波及的亡者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更加重了她的恐惧。

她当然不知道，真正恐惧以及痛苦的，其实是那些亡者啊。

“不要过来！滚开啊！”

菲妮跟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原本已经神智迷离的亡者纷纷被她吓醒。只要被她的神力沾着，轻则灵体扭曲，重则炸成团团礼花，彻底安息。

这些亡者就是不愿意泯灭，才坐上了终亡之主的渡船，跨过冥河投入死神的国度。可眼前这个挥舞光翼，如天使般的小姑娘，却直接把它们超度了，这简直太……恐怖了。

就在这段冥岸边，菲妮惊恐的躲避着这些想象中的“恶鬼”，亡者们惊恐的躲避着这个灭绝者，渐渐汇聚出一股追追逃逃的涡流。

“阿丽珊……快来救我啊，李奇……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菲妮泪珠涟涟，让她散发出的痛苦神力更加猛烈，亡者的嘶吼也更高亢，反过来让她又哭得更厉害了。

跑着跑着，地面忽然隆起，凝聚出一只巨大但却冰冷的肉手，抓住了她的脚，让她一头扑在地上。

阴恻恻的声音说：“啊，多么诱人的小宝贝啊。”

当一只由六条人腿撑着巨大肉团的怪物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狰狞的脑袋自半空俯下，凑在她眼前时，菲妮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还好对方哎哟了一声，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不迭的甩着，让她又回过了神。

“真是奇怪的力量，感觉有点熟悉”，那只怪物嘀咕着，又向菲妮展露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小宝贝你跑到我这里，就是跟我有缘啊。是个魔女吧，是被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追杀，所以才到了这里吗？”

当危险真正降临时，菲妮反而镇定下来了，她打着哆嗦问：“你……你是谁？”

怪物不是没见过，当初把她掳上浮空船的奥术师，虽然披着人皮，却都是凶残恐怖恶心的怪物。

“我？我的名字早忘了，不过你可以叫我缝合王”，怪物举起类似蜘蛛腿的两跟人手，比划出问候礼节。

菲妮抽了抽鼻子，原本急速扑腾的光翼缓了下来，她用小手顶着下巴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哈，我的大名居然传到了主位面的人类耳中吗？”

缝合王高兴得用六条人腿跳了一小段踢踏舞，再挥舞着充当前肢的两根人类手臂说：“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银发小姑娘怯怯的道：“菲、菲妮……”

“菲妮啊，很好听的名字”，缝合王发出了很明显的咕嘟吞唾沫声，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你是来寻求庇护的吗？是想获得永恒的安宁吗？那你来对了，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在我这里找到啊。”

菲妮仰着头，甜美的小脸浮起毫不作伪的喜悦：“真的吗？我想要的你真的都有？”

“当然啦……呵呵……”

缝合王咧开大嘴笑着，笑声猛然拔高：“我的肚子里要什么有什么啊，只要吃了你，不就有永恒的安宁了吗？啊哈哈——！”

它尖利的大笑着，猛然低头咬向菲妮，獠牙吐露，嘴巴被撑得几乎将脑袋分作两半。

………………

天坑边尘土飞扬，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坑，罗姆罗斯从一个坑里爬出来，虽然口鼻都泌着血丝，却显得极为亢奋。

他看了看手中那块叫“铁幕”的大方盾，没在上面看到一丝裂痕，显得相当欣慰。

“奇丽殿下，您真不愧是李奇的导师啊，哪怕是大帝的盾牌，都挡不住您的正义神力。”

罗姆罗斯发自真心的赞叹着，又摆好了架势：“可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到极限……到目前为止，我感觉您还没有表现出超过李奇的力量。”

“我明白这是您的好心，在您看来，我比李奇还要差很多。可就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不会放弃的！”

“所以……请让我体会到更强的力量吧！”

奇丽立在不远处，微风轻送，秘银般的长发随风飘舞，大墨镜下的绝美容颜毫无表情。

可她内心却翻滚着猛烈的震撼……

我已经用上十二分力气了！

刚才那一击虽然不是最终审判律令，但也是强化版审判律令，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光炮那个级别的大招了！

罗姆罗斯的确没有什么突出的战斗技艺，可他这套传家宝实在太诡异。

不管是连枷还是盾牌，蕴含的力量对赤红神力都有相当的相性克制。攻击时会削弱赤红神力的防护效果，防御时会削弱赤红神力的攻击效果。

更麻烦的是，这样的力量严密的防护着罗姆罗斯的灵魂，让赤红神力最突出的优势难以发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不管是对连枷的格挡，还是对盾牌的敲击，都会有相当部分的赤红神力反弹回来。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实际伤害，可心灵上的波动却无法消除。

可怕的是奇丽仍然看不出罗姆罗斯这套传家宝带着什么力量，既不是魔力、也不是神力，更不是灵力。就像是传家宝自身蕴含的力量，就像是游戏里标注的冷冰冰数字，就像是某种由世界本源直接凝聚出的设定！

奇丽只是靠着由魔武士训练出来的战斗技艺，才稳稳的压着罗姆罗斯打，让场面维持在她的确是在教导罗姆罗斯，而且游刃有余的局面。

可打着打着，奇丽感觉罗姆罗斯就像个荆棘流豆角军，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严重伤害，这当然不能让他满意。

再要用出更强的力量，比如最终审判，如果只是效果比现在好一点，那自己根本就下不来台了啊！

虽然换个角度看或许这是不错的台阶，完全可以借梯下墙，免得跟这家伙继续纠缠了。可刚才罗姆罗斯许下的事情，就没指望了。

“我连你的导师都打败了，你还能帮上什么忙呢？不如你加入我吧李奇，你不是正好被女皇无视了吗？我封你当汉王！”

“你不愿意？那好吧，迩香什么的我也懒得管。反正以你的力量，加上你导师，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对了，如果你让你的导师来服侍我，或许我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到时候罗姆罗斯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了吧？

“罗姆罗斯，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弱点就是心态不稳。有点挫折就沮丧无助，有点成就又狂妄自大……”

奇丽继续扮演导师角色，冷冷的道：“你想见识更强的力量，这的确有点难度，因为我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干掉你之前及时收手。”

罗姆罗斯不愿多说，身形压低，举起盾牌和连枷：“来吧，殿下！”

“这是你自找的！”

奇丽冷哼一声，摘下墨镜，潇洒的一丢。眼瞳白光喷吐，让罗姆罗斯骤然一震。

淡金光芒自她体内喷涌而出，光翼左右伸展，延伸出数十米长，托着她缓缓升空。

点点光尘飘舞，以她为中心罩住大片空间，每一点光尘都伸展为淡淡的光符，急速刷新着，因为太快完全看不清光符的细节，鼓荡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涟漪。

那一刻，罗姆罗斯勃发的斗志为之一敛，似乎都要跪地膜拜了。

“罗姆罗斯-希瑟-图铎，接受赤红正义的审判吧！”

提尔之柄凌空挥下，奇丽施展出了最终审判律令。

淡金神力自四方急速，牵扯着正在刷新的光符，猛然喷射出粗壮的光流。

光流所经之处，像是维持世界法则的一层膜被揭开，原本真切的存在都变得有些恍惚。

淡金光流射向罗姆罗斯，周围的空间也被挤压得有些变形，让他无法避开。

“以大帝之名，以大帝之血，我，罗姆罗斯，绝不后退——！”

强大的力量激得罗姆罗斯浑身颤抖，他丢开了所有的怯懦畏惧，举起盾牌，挥动连枷，就如他当初面对密锁中那个金龙武士一样，径直迎上光流。

铜灰光芒自连枷和盾牌涌出，裹住他全身，再扩展为巨大虚影，连带也将罗姆罗斯的身躯拔高。

转瞬间罗姆罗斯就变成接近十层楼高的巨人，顶着几乎没入云中的虚影，重重挥下连枷。

两股力量对撞，绽出炽亮的光芒，地面轰然炸出一股泥土，高高飞起，在空中散作蘑菇状的云团。

烟尘被喷涌的淡金光芒驱散，奇丽依旧飘在半空，看似片尘不染，光芒也没有一丝黯淡。

就在她下方，一个直径数十米深十多米的大坑里，罗姆罗斯躺在坑底，两手大张，浑身血肉模糊。

连枷和盾牌都丢到了一边，他努力的想转身爬起来，在他身上滋滋游走的光弧却刺得他没有一丝力气。

罗姆罗斯苦笑着吐出一口血：“真、真是强大啊……”

半空中的奇丽暗暗将一口血吞进肚子里，同时为自己已经见底的神恩而心痛。

最终审判律令加上用神恩编织的神罚，总算将罗姆罗斯彻底撂倒了。

严格说起来这是作弊，毕竟神恩是小红的，可小红的就是她的，没有分别嘛。

奇丽悠悠的道：“现在你满足了吗？”

罗姆罗斯大声喘息着，正当奇丽以为他要认输时，他却啊啊叫着，顶着神罚电弧翻转了身体，颤颤巍巍的将身体撑起半截。

“我……我还没有感觉到恐惧，面临死亡的恐惧……”

他努力抬头，看向奇丽：“奇丽殿下，您太温柔了，如果您就只是这么教导李奇的，我坚信我能够超越他！能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他的脸上洋溢着信心：“因为……因为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只能依靠自己！”

他又喷出一口血，大声道：“继续吧，奇丽殿下！就将我当作十恶不赦的敌人，向我展示您最强的力量吧！”

我靠你挨打上瘾了呢！？

奇丽正在抽凉气，心灵骤然一震。

连枷和盾牌自动飞到了罗姆罗斯手中，铜灰色的光华再度涌入他的身体，这一次不仅流速更快，连带色泽都在由铜灰向铁灰转变。

更可怕的是，就在那股光华褪色的同时，一股阴霾由罗姆罗斯身体周围延伸，如淡墨一般迅速浸染了整个空间。所及之处，不仅泥土草木失色，阳光也为之黯淡甚至扭曲，连罗姆罗斯的影子都失去了。

由纯粹神力织就的神罚电弧也被这股淡墨挤了出来，看着这片罩住罗姆罗斯的奇特黯域，奇丽心里下意识的跳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该跑路了……

这是传奇领域！

她把罗姆罗斯打得临阵突破，晋升传奇了！

此刻奇丽胸腹翻腾，就想吐血，这是主角的待遇啊自己怎么成衬托主角的反派了！？

五百七二 我不会输的，这是设定！

冷白光丝从白嫩小手里射出，缠绕穿梭，瞬间编织成一面光盾。

说是光盾，看外形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草鞋。

缝合王那吐着獠牙的大嘴探下，撞在草鞋上，蓬的炸出大片白芒。痛苦神力沿着獠牙、舌头和牙床渗入，让它整个身体直直立起，甩着头大叫，像是一口咬在了晨星上。

菲妮的小小身躯就立在这只巨怪的下方，即便这只巨怪蹬腿挥胳膊，震得大地颤动，烟尘乱扬，也没有退一步，碧绿眼瞳虽然蒙着泪雾，却不见一丝惧意。

“我知道你！”

她的语气反而有些兴奋：“所有故事里，我最喜欢听你的。”

“这可不是喜饭啊！”

缝合王的舌头发僵吐字有些不清：“你不该哈怕吗？饿丝亡灵俊猪啊！”

光丝在菲妮手中编成长鞭，菲妮笑道：“因为在故事里，你是被打得最惨的一个啊。哦，要论下场你不是最惨的……”

她歪着头纠正：“是那个坐上马桶就炸了的家伙。”

灰黑的亡者气息正在缝合王嘴里汇聚，看样子是要放个大招，听到这话骤然一愣。

“你……到底是谁？”

从炼狱魔王入侵，到九王神座相聚，再到“史上在任时间最短死神”李奇上位，直至骑士王罗兰坐定马桶……不，神座，成为死神奈罗，这些可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事情。

“我说了啊，我叫菲妮”，小姑娘手腕一振，光鞭呼的抽在缝合王的腐烂肉块上。

缝合王再度发出痛苦的嚎叫，就听小姑娘嘻嘻笑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肉王！”

“放肆——！”

缝合王的内心更加疼痛，就像垃圾王自称“无地王”，谁称呼她垃圾王她就很不爽一样，缝合王也经常被其他君主蔑称为“肉王”。

那些家伙终究是比自己还强大的亡灵君主，眼前这个活人小姑娘，居然也敢这么称呼它，她哪里来的底气！？

“虽然我被死神剥夺了大部分力量，还被发配到亡者之门来当管理人，但也不是你这个连传奇都没到的活人小丫头能藐视的！”

灰黑之气自它体内溢出，瞬间将双方所在的大片区域罩住，黑气中无数个巨大头颅冒起，双双幽绿光瞳闪烁着令人如堕冰窖的寒光。

一根根拉长了无数倍的腐肉手臂如林木般从半空伸下，缝合王的愤怒咆哮回荡在这片区域里：“我是半神级别的存在，我是亡灵君主！看我把你撕成碎片，嚼过后缝在身上当补丁！”

菲妮鼓荡着光翼，原本重重压着她，让她飘都飘不起来的死亡之力像是消失了。她灵巧的在肉林中穿梭，用光盾砸开抓向她的肉臂，还有余力挥动光鞭反击。

远远的看去，她就像是在腐肉丛林翩翩起舞的小小光蝶，缝合王的攻击显得笨拙无比。

忙乎了好一阵子毫无所得，光盾和光鞭还像连绵不绝的针刺，让缝合王心头一阵阵发痛。它终于凶性大发，根根肉臂融在一起，变成一条数十米粗的肉柱，伸展出巨大手掌，一巴掌将菲妮拍进了冥土里。

肉掌合拢捏住菲妮，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缝合王将她送到如苍蝇复眼般，由无数人头凑起来的脑袋前，冷笑道：“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敢跟我斗！”

即便被死死捏住，即便那繁复堆叠的人头腐烂惊悚，菲妮依旧高高昂着小脑袋，脸上是毫不更改的轻蔑。

她的语气也依旧是那么的鄙夷：“幽灵王什么的说不定我会稍稍害怕一下，可你是肉王啊，我为什么要害怕？”

这话让缝合王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菲妮叹气：“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肉王啊，你就是专门负责送肉的啊。”

缝合王有点想跳脚了：“小丫头，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吗？”

“哈！果然是标准的反派发言呢”，菲妮咯咯笑道：“你应该感到自豪的，至少还给你设定了台词。”

“好吧你脑子肯定出了问题，我最好先拔了你的脑袋再吃”，缝合王放弃了斗嘴，身上溢出的灰黑之气更加浓郁，在身后隐隐投射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像魔法师，但耳朵尖尖的。

它张开由无数颗头颅连在一起的大嘴，嘴里不再是獠牙，而是像沸水一般翻滚着的黑气。

“我跳、跳……”

菲妮小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像是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挣脱巨掌的束缚。

“怎么动、动不了啦？”

挣扎了几下毫无进展，她有点慌了：“难道李奇骗我？肉王其实不是那么肉？”

“不！李奇不会骗我的！”

菲妮眼中喷出炽亮的白光：“他说过的！肉王从来都是给他送经验的！肉王完全不能打，它的力量在于它始终锲而不舍，前仆后继的送肉，而且不管怎么送，它都不会打嗝屁，它是最棒的经验大礼包！”

“现在既然我遇到了肉王，那么肯定也是来给我送经验的！我绝对不会被它吃掉！我绝对能吃掉它！”

光翼再度高扬，在巨掌里翻搅着，冰寒的气息渗入巨掌，乌黑腐烂的肉掌瞬间被冻得灰白，由握住菲妮的那一圈向外急速扩展。

那颗怪异脑袋再度咬下的同时，巨大的肉掌像被液氦冻结一般，轰然炸成大大小小的碎块。

菲妮飘浮在半空中，双手一拉，冷白光芒凝聚成一枝长矛，狠狠戳进缝合王的嘴里。

剧烈的冲击波扫过整个亡者之门，所有还是离魂状态的亡者如飞灰般四下飘散，不少拉成长长光条，哀嚎着消散，还有的直接炸成了灰白礼花，直接泯灭。

蕴含着极寒之气的长矛并没有穿透缝合王的嘴，它嘴里那团黑气仿佛是块极为稠密的果冻，不仅阻挡住了长矛，还溅出股股分支，盘旋交织，沿着长矛延伸而上，朝菲妮裹去。

缝合王的轰鸣在空中回荡：“这就是你的依仗吗小丫头，就这点能耐居然敢藐视我，藐视一个半神！？”

极致的恐惧让菲妮的眼瞳瞬间扩散到最大，然后一点清光亮起。

“不！你就是肉！你就是给我送经验的！”

“我是源初魔女啊！我怎么可能被你吃掉！这是、是设定！没错，是李奇说的，由多元宇宙至高意志决定的设定！”

“我肯定能打败你的！只要我找到开关，嗯！开、开关……对，开关！”

菲妮面无表情的嘀咕着：“开关在哪里呢？开关！难道是……水晶鞋？我一直想要的水晶高跟鞋？”

黑气已经蔓延过了矛身的一半，由缝合王凝聚出的足以吞噬一切生灵的死亡之力，眼见就要将菲妮吞噬。

这时包裹着菲妮的冷白辉光微微晃了一下，向后向上投射出虚影。随着光辉的汇聚，虚影急速清晰，那是一个婀娜翩跹的身影，含着某种至极纯粹之力，连混沌天幕都亮起了一片白光。似乎某个拥有莫大能级的位面，将力量穿透了亡者之域，照射在菲妮身上，再反射出这个身影。

随着虚影的清晰，菲妮的身影却变得虚幻不定。当虚影在类似月光的清光里凝固如实，每个细节都如活人般真切时，菲妮的小小身影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在这变化之间，向菲妮伸展的黑气一点点变慢，一点点褪色。就像刚才被冻裂的巨掌，灰白寒气逆袭而上，连缝合王也一时呆住。

“你……你是……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

原来缝合王是为那个由虚变实的身影而惊愕，当它发现不对时，灰白寒气已经延伸进了嘴里。

“领……域……”

缝合王的声音变得像受潮的磁带，或者是被慢放了若干倍：“原……来……你……是……”

………………

光剑挡住连枷挥出的铁灰光流，奇丽身心都像被一柄比山岳还重的铁锤砸中，气息瞬间涣散，她从半空栽了下来。

还没落地，那面名叫“铁幕”的盾牌又推送过来一道猛力，自上下左右死死压着她，轰然拍在地上。

奇丽不由自主的惨叫出身，这一下就像是从十层楼直接跳下，摔在了铁板上，依旧清醒的意识将无比惨烈的痛苦照单全收。

喀喇喇一连串脆响，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她现在可是魔女之躯啊……

给自己拍了个治疗术，奇丽挣扎着翻滚起身，连枷搅动的光流再度袭来。勉强用光剑挡住，又一记重锤同时砸在身体和灵魂上，让奇丽眼前发黑，噗的吐出大口血水。

该死，这就是罗姆罗斯的领域特性吗？

此刻的她，光翼黯淡，提尔之柄上的剑芒都收缩了大半，由又长又宽的大剑变成了又短又细的刺剑。赤红神力在体内的流转也滞重无比，完全被罗姆罗斯的领域压制住了。

接连两记重锤让她生出了不必再起身的颓感，这样的重锤不仅震撼着她的心灵，也施放出了一丝怪异的诱引，觉得不必再抗拒甚至不必再思考，只要承受这样的重锤，反而能变得更强大。当然，给自己施加重锤的罗姆罗斯，身影也变得异常伟岸，完全不可抵挡。

“决心……我感觉到，我的决心可以改变一切！”

罗姆罗斯喘着粗气，眼中喷射着铁灰光华，以他为中心延伸出的淡墨阴霾虽然变得稀薄，却仍然剥夺了各种色调，尤其是红黄橙等暖色调，一切都刷上了阴郁发寒的冷色调。

看着地上自己吐出的褐色血液，再看自己撑在地上的手，原本玉白晶莹，现在不仅变得惨白，还像是钢铁雕铸般毫无生气，奇丽心说可不能再打了。丢面子就丢面子吧，再打下去就是丢命的节奏！

她奋力挤出最后一丝神恩，抵挡住领域的压迫，让自己站了起来。

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奇丽保持着最大的从容说：“我感觉到了你的决心，就是这样，对的罗姆罗斯，你居然突破了传奇，现在可以结束了。”

“结束……不，不能结束。”

罗姆罗斯的神智显然被强大的力量扭曲了，他摇着头说：“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你没有屈服，这是、是不被……容许的。”

“我的决心，不需要他人赞美，我需要的只是服从！”

“我的决心，我的意志，只需要得到服从！”

说话间连枷和盾牌又招呼了上来，奇丽咬着牙，无奈的驱动力量，勉力抵挡。

泥土翻飞，大地抖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奇丽横飞而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已经削弱得跟匕首一样的光剑拄在地上，也只能撑着她单膝跪着，完全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从肩头到肚腹，一条血肉翻卷的恐怖伤痕破坏了她的美丽，嘴角、鼻孔甚至眼角泌出的血丝，更让她如碎裂的珍宝，令人见之哀怜。

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伤势，实际上奇丽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多半已经成豆腐渣了。

罗姆罗斯的盾牌就像是铁砧，连枷就像是铁锤，而她则是放在铁砧上被不断捶打的铁锭。她的力量甚至信仰，如同杂质一般，在连绵的捶打中不断溃散，她完全没有还手的力量，只是苦苦支撑着抵挡。

现在，奇丽觉得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前辈的形象，呵斥道：“罗姆罗斯，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已经是力量的奴隶了！”

“不，这是我的决心，我的意志还没有得到伸张！服从我！”

罗姆罗斯又冲了上来，奇丽心说尼玛劳资这盘可真是血亏了……

小红不在，也没有其他魔女可以合体，压箱底的大招也早用过了，此刻奇丽满脑子转的就是怎么逃出这个疯子的领域，或许他失去了目标就能清醒过来。

“服从我，奇丽殿下！你已经见识到了我的力量，这是大帝的传承！”

罗姆罗斯叫喊着，又让奇丽一惊，这家伙并没失去理智！

他热切的道：“我已经真正掌握了它，如果你跟随我，你会获得全新的未来，那必然比李奇的道路光辉灿烂！”

的确没失去理智，但这是被力量支配的理智……

“不服从，就毁灭！”

这一晃神，罗姆罗斯身躯涨大，又变作那个十层楼高的巨人，但挥下的连枷和逼上的盾牌，蕴含的力量却远远超越了之前，让奇丽几乎有了曾经面对夏安时那种无比渺小而无力的感觉。

卧槽要完！

心里的一部分在大叫，另一部分疯狂翻腾，寻找出路。

刚才罗姆罗斯在说什么？

一个声音？一个意志？

你不会是想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声音、一个意志吧？

原本以为图铎大帝用那个万字当帝国标识只是玩梗，现在看来，他是认真的！

决不能被这样的力量打倒！

溃散的心灵骤然合一，汇聚成磅礴热流，奇丽猛然站起，高呼道：“单纯的暴力休想让我屈服！我的意志只服从爱与真理！”

光翼再度伸展，光剑再度喷吐出剑芒，身上的伤痕也瞬间消散大半，奇丽挥剑而上，灵魂熊熊燃烧，与罗姆罗斯变作的巨人撞在一起。

四周的一切物事似乎被双方的交击湮灭了，在这刹那间，奇丽勉强顶住了罗姆罗斯那一击轰下的恐怖之力。

还是要完！

终究没到传奇，不管再怎么爆种，隔着传奇这一层，奇丽的力量还是无法与罗姆罗斯抗衡。在他的力量洪流下，她的抵抗就如薄纸一般的堤坝，眼见就要崩塌。

就在此刻，一股异常的脉动，自奇丽跟某个存在的灵魂关联里涌入，让她心灵猛然扩出一个全新的空间。

那是……来自菲妮的灵魂波动？

她出了什么事？

杂念掠过，奇丽忽然感觉，一层什么阻碍，在这股脉动下悄然消解。

五百七三 我代表月亮/人民，惩罚/宣判你！

“哎，这可真是意外啊……”

冥河石舟上，自阿丽珊身上飞出的光带停在半空，更远处一个翩翩身影头顶皓月，映亮了大半个亡者之门。

“虽然我只是个新神知道得太少，但看着那轮月亮，也能猜到菲妮的源初神职来自哪里。”

阿丽珊嘀咕道：“可惜，她还只是到传奇，没办法在源初神职里找到完整的真相。”

旁边奥图、敏丝以及众多冥河英灵热烈鼓掌，菲妮的成长让他们感到由衷的喜悦。

逼近的光带，阿丽珊的低语，甚至冥河英灵的掌声，都传入了菲妮的耳朵里。比之前敏锐了若干倍的感知并没有分走她的心神，她正为自己更大的改变而欣喜。

“我长高了——！”

“我有胸了啊哈哈——！”

“真的是水晶鞋！水晶高跟鞋唉！我可以踩他的脸了！”

飘在半空的银发少女压根没管正处于慢动作状态的缝合王，从上到下把自己拍了一遍。

这是个不一样的菲妮，原本的一米三拔到了接近一米六的样子，身材还显得很纤弱，仅仅只是比血精灵形态的缇娜好了一点，但总算有了点起伏，说得上凹凸有致了。

圆圆脸蛋被拉成了鹅蛋脸，还是带着满满的婴儿肥，眼睛仍然又大又水灵，跟得意的笑容配在一起，显得是那么娇憨，正符合她快到十五岁的真实年龄。

银发飘洒在空中，白裙随风曳动，像是天幕之上那轮弯月的延伸，虽然光华清冷，但此时的菲妮却洋溢着令人心口暖涨的青春气息。

做了几个胸扩运动，再来一段左右踢腿，抬起脚仔细端详了水晶高跟鞋，像是做练习般的蹬踏了两下，菲妮抬头看天幕上的月亮。

“这是怎么来的啊，好奇怪……”

她很快就把这事丢到了一边：“算了，以后再研究吧。”

双手一拉，牵引下一束月光，凝聚成长矛，菲妮对正向领域外缩去的缝合王喊道：“怪物哪里跑！我，菲妮-多洛米斯，代表月亮惩罚你！”

她扬手一掷，长矛如电光般射入已经大半身体都变得灰白的缝合王体内，令这个巨大肉怪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嚎叫。

“你……原来是……月女士……”

“不……你不可能是她，但你是她的……圣女。”

拖得老长的惨叫后，缝合王用极为缓慢的语调说出这话，让菲妮皱眉：“我好像的确跟月女士有关，可我是小红姐的圣女，不是她的圣女！”

“是啊，这本来就不可思议”，缝合王的一部分躯体挣脱了菲妮的领域，这让它说话变得流利了一些：“月女士很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存在的所有痕迹都被夜女士抹灭了，只有极少数关联因为遍布在所有时轴里没办法抽掉，而我恰好接触过某些关联……”

逃出领域那部分躯体伸展出若干手臂插进冥土里，使劲扯着还冻在领域里的躯体，缝合王说：“收起你的领域，或许我善心大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想得美！”

菲妮光翼伸展，月光又亮了几分，领域扩展，又将缝合王的整个身体罩住：“反派的作用不是送经验就是交代剧情，而且得在铺垫主角的强大里实现这个目的！”

“要主角听反派的，然后反派主动交代，这一点也没有冲突性！没有冲突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

“所以……”

菲妮又凝聚出一根月光长矛：“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扎死你！别以为我是小姑娘就心慈手软，我真的会用这个从你的嘴里捅下去，再从菊花捅出来！”

“等等你的嘴巴和菊花太多了，我先做个标记……”

“不要猖狂！”

缝合王暴怒：“就算你跟月女士有关系，现在也只是刚刚到传奇，我怎么会怕你！？如果不是死神抽走了我的力量，你的力量恰好又有那么一点克制死亡之力，你早就成了我身上的补丁！”

它色厉内荏的叫道：“瞧在月女士的面子上，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再要卖弄你那无知的狂妄，我会让你领略到半神拥有的真正力量！”

菲妮气焰更嚣张了：“离开？把你的晶核……不，经验交出来，烂肉！”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是你自找的——！”

缝合王的咆哮荡开了一圈冲击波，让不少幸存的亡者们又冉冉升华。

咆哮未止，冥土如沸锅般翻腾，缝合王的躯体骤然涨大，原本的躯体扭曲变换，竟然凝成一根手指，沿着手指，手背手掌浮现，再是更多的手指。

转眼之间，一只宽好几百米的巨大手掌就已成型，上百米粗的手臂还在不断从冥土里抽取死亡之力凝聚。

这就是缝合王的半神之力，当然瞧在菲妮眼里，这不过是更大块的肉……

“虽然说量变产生质变，但也得突破某个界限，就像宏观和微观的界限一样”，菲妮不屑的道：“在你不能大到让我小得像一个分子之前，多大都还是肉啊！”

月光投下，罩住了整只手掌，长矛再度投下，在手掌上印下一条灰白痕迹。

一根又一根长矛投下，仅仅只是拉出一条条掌纹般的裂痕，而缝合王已经凝聚出了手肘，如山峰般的肩头正拔出冥土，震动连远处的冥河都开始翻腾。

“大招呢？升级了应该有大招的啊，哈——！”

菲妮瞳光闪烁，欣喜的道：“是这个啊，我喜欢！”

她再度挥手，长矛再度凝结，不过这次不再出现在手里，而是浮在空中，也不止一根，而是密密麻麻如雨丝般遍布天幕。

在她的领域之下，半径数百米的区域中，冷白冰矛淅淅沥沥射下，如月光般连绵不绝。缝合王凝聚出的一只胳膊沐浴在这股冰矛雨里，如常人被一片冰针攒射。

俯瞰的肉块急速冻结、崩裂、脱落，露出无数碎骨拼凑起来的巨大骨骸，缝合王的这根胳膊很快就散作块块冰渣。

它发出了跟冰矛雨一般连绵的惨叫，翻腾着冥土，灰黑烟气从地下喷射而出，在半空凝聚成巨大手掌，向菲妮猛然抓去。

这是缝合王孤注一掷的攻击了，凝聚成的手掌就跟之前它嘴里含着的黑气一样，不仅不再脆弱，也顶住了领域内的冰冻效果。

一枚枚冰矛被手掌撞开，眼见这只黑手要抓住月天使般的菲妮，银发少女冷喝一声，冰矛一根根汇聚起来，瞬间拼成一枚冰锥，随着少女挥舞的双臂，狠狠捅上那只黑手。

噗……蓬……

两声闷响相继而起，半空炸开大团黑雾，一个小小躯体落下，像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几下，又像受惊的老鼠一般转着圈的惊惶逃窜。

这是个四肢反立，腰和脖子都拉得很长的人体，如果李奇在这，一下子就能认出这是缝合王参加会议的形态。

这个怪异人体行动异常迅速，很快就要逃出亡者之门的范围，遁入茫茫死神国度里，又一波冰矛嗖嗖飞射而去。

眼见菲妮要收割到经验大礼包，一个高大身影从冥土中拔起，挡在了那波冰矛前。冰矛一根根炸裂，散作点点白芒。

那是个高大的金发男子，嘴角斜斜扯着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看着天幕上那轮弯月，以及弯月下的菲妮，抽了口凉气：“月女士！？”

然后又摇头：“不、不可能是月女士，只是她的圣女。”

金发男子举起手，黑云骤现，遮蔽了弯月。菲妮像是泄气的人偶，或者是转换状态的小埋，噗的一下从少女形态收缩到萝莉形态。

“我的水晶高跟鞋！”

“我的胸部！”

菲妮惊叫，没注意到若干条黑气如蛇一般袭来。

………………

在菲妮喊着“我有胸了”的同时，奇丽也清晰的感应到了变化。

像是一个瓶颈被突破了，世界敞开了更广阔也更新奇的部分。

这种感觉……

奇丽瞬间回想起当初菲妮突破英雄级别，自己也跟着升级时的情形，对的，就是这种感觉！

菲妮现在应该是在亡者之域，由阿丽珊陪着体验异位面的法则差异，寻找突破的契机。看来她必然突破到传奇了，这真是神奇。

不仅神奇，完全就是在救命啊！

来不及多想，奇丽赶紧扫了一遍灵魂，失望的是没看到任何多出来的大招，也没有什么领域。

对哦，不是菲妮升级了她就能升级，传奇得靠自己！

虽然没有变化，但菲妮的晋升，还是给奇丽灵魂中推送过来一波力量的热潮，让她满血满蓝复活。

那么就先用一记大招先逼退这家伙吧……

奇丽蓄积力量，准备再度施放最终审判律令。

心神沉浸，自罗姆罗斯那股重重压迫着她身心的力量里，忽然传出若干异常的波动。

这些波动非常微弱，也只有在她处于最佳状态时才能依稀察觉，那像是发自罗姆罗斯灵魂的不和谐之音，牵扯着他所拥有的怪异之力。

奇丽忽然觉得，审判之前，先要做更细致的分析，要剖析罪犯的灵魂，要确定罪犯的罪行。

或许最终审判这个律令，之前她一直没有用对。

她收回了抵抗罗姆罗斯的力量，任由他这一击牵动的恐怖力量落在身上。

世界似乎瞬间崩溃，但因为心灵由这股力量追溯而上，在极为短暂的刹那间探进了罗姆罗斯的心灵里，世界又瞬间重组。

奇丽在深深的大坑里撑起身体，脸上的血模糊了视野，半边胸脯塌陷了，还断了一条腿，甚至连提尔之柄都落到了坑里另一边。

她心中异常平静，虽然还不确定罗姆罗斯那股力量的本质，但她知道了该怎么打败他。

这一击让她几乎只剩个血皮，可笃定的自信又从灵魂中压榨出一股力量，使得她能单腿站起来。

依靠神力塑形遮掩住衣衫破碎露出的春光，再深深呼吸，忍着剧痛将折断的肋骨顶回原位。整理好了仪容，她抬头看住站在坑边的罗姆罗斯，这家伙眼里闪烁的光芒已经完全非人了。

“罗姆罗斯，你知罪吗？”

奇丽伸手，提尔之柄跳回手里，光剑再度喷吐出淡金剑芒，但这次并不稠密。

她的话语淡然而有力：“赤红正义可以用来审判人民公敌，也可以用来审判个人的灵魂。如果将灵魂自由作为评判标准的话，你正在走向罪恶的深渊。”

罗姆罗斯漠然的道：“没有力量，何谈自由？力量才是评判一切的标准！”

他的语气变得怜悯：“还不屈服吗？那就让力量来做最终的证明！”

领域罩住奇丽，连枷和盾牌再度牵引那股巨力，轰击在她身心上，

“律令——最终审判——！”

奇丽完全不管这股力量，将淡金剑芒散开，附着在罗姆罗斯的力量上，随着力量回流，渗入罗姆罗斯的心灵。

坑里又多了一个坑，奇丽又躺进了坑底，但这次她呵呵笑了。

罗姆罗斯打了个哆嗦，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产生了点变化，虽然很微弱，但……那似乎是非常不好的变化。

永恒宁静和铁幕蕴含的力量在灵魂中奔腾得更猛烈，令他对躺在坑底的精灵美女产生了强烈的憎恨。

力量之下，只有屈服和抹杀两个结果。既然对方不屈服，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罗罗，天啊罗罗，这不是你，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他身心俱震。

忒温丝！？

转头一看，模模糊糊的身影飘在旁边，依稀能看出是忒温丝。

不是忒温丝，不是真的忒温丝。但刚才那声质问，却是那么真切，令他心灵摇曳，那股力量也减弱了几分。

这是幻术吗？一定是迷惑意志的幻术！

罗姆罗斯企图坚定心灵，又一个声音响起。

“少爷，对您而言，我的存在毫无意义吗？我也是必须屈服在您力量之下的人吗？”

他的老管家！

当初从迩香逃出去后，老管家身体不好，他就让老管家去乡下避难了。现在觉得这么孤独，也是因为缺了这个从小到大就在身边唠叨，但又不忘监督着他铭记自己血脉传承的亲人啊。

亲人……

这么想着，心灵中奔腾的力量又减弱了一丝。

再一个声音，居然是桑妮！

“啊，罗罗啊，你追求的是什么结果呢？现在你使用的力量，会带着你走向何处呢？”

结果……在没得到至高的力量前，说什么结果毫无意义啊！

罗姆罗斯想着，可这个疑问，以及跟桑妮相处的记忆，又牵走了一丝力量。

“罗罗……”

接下来的一个声音令他惊惧交加，是吉尔万尼，那个天天给他送报纸的朋友。因为想保护他，自己把他送进了监狱，却不料反而宣判了他的死刑。

吉尔万尼用嘲讽的语气说：“我是死在你的意志和力量之下的，真的，但这不是你的本意，很讽刺对吧？”

这不是吉尔万尼会说的话，是他自己的想法，是一直萦绕在心头，即便是忒温丝也难以理解，自然也难以慰籍的想法！

罗姆罗斯顿时明白了，这些声音是他的心语，是他无时不刻在对自己述说的心语。

一个个声音自心灵中分离出来，有最初跟随他起事却早早战死的战友，有在迩香不愿离去，扯着他呼喊拯救家园的市民，有他因为赶时间而不愿仔细甄别，匆匆斩首，死前哀苦喊冤的战俘。

罗姆罗斯发现了，这些声音全都跟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无关。

要么是亲人朋友，那不是力量与屈服的关系可以统括的，要么是为他而死的战士，他们跟随自己的理想，摄服于自己的魅力，或者为自己所能带来的利益吸引，并不是屈服于他的力量。当然死去的敌人，自然没了屈服的机会。

每一个声音都分走了他一丝力量，令他感觉一点点的虚弱下来。

“接受审判吧，罗姆罗斯！”

奇丽又站了起来，在她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个身影自罗姆罗斯心灵中分离出来，每一个身影都给她带来了一丝力量，将她送上了审判者的席位。

“用暴力压迫其他意志屈服于你，你觉得这就是力量吗？你觉得这样汇聚起来的力量，无往不胜吗？这样的力量可以抵达你的理想彼岸吗？”

奇丽的每一句质问，都如重锤砸中罗姆罗斯的心灵，让他不由自主的佝偻起来。

他茫然的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个意志？”

奇丽冷笑道：“一个意志不管再强大，它都小于二啊。或许其他的意志很卑微很软弱，但只有多出一个意志，世界的本质就会改变，世界的可能性就多出了一倍。只有一个意志的世界，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这样一个孤独的意志，又能承载多强大的力量呢？它难道不是指引着意志向自我毁灭加速前进？不是一个脱离了结构，作着布朗运动，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的量子吗？多出一个意志，当然会有斥力，但形成了稳定的结构，无尽的世界就由此开始了。”

她再叹气：“而且，你仅仅只是个凡人啊罗姆罗斯，你真的能用暴力，让其他人的意志与你融合在一起吗？看看你的心灵，作为凡人的心灵，你内心还有多少不符合这条道路的存在？”

“你必须抛弃掉他们，就像锻打钢铁必须除去的杂质一样，才能承载那样的力量，你真的可以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力量……代价……”

罗姆罗斯的目光渐渐清灵，非人的清灵：“要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啊，这是永恒的真理。”

他重新燃起战意：“哪怕被这些分走了力量，我仍然强大，我不知道你在用什么幻术，但只要打败你就行！只要我的意志得到伸张，我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连枷恢复，盾牌高举，罗姆罗斯毫不理会在身边低语的那些存在，身上溢出更浓郁的铁灰光芒，托着他身影再度变大。

“罗姆罗斯，接受审判吧！接受所有关心你的人，与你命运相交的人，与你意志相触的人的审判！”

在奇丽的视野里，那些身影就如陪审员一样，和她一同审判罗姆罗斯。他们的身影所带动的力量重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几乎在同时，罗姆罗斯和奇丽的身体同时拔高，一个如钢铁巨人，一个如金光巨像。

原本游曳在奇丽身边的光符像是提升了一个能级，延伸而出，渗入罗姆罗斯带起的阴霾领域，急速刷新着，带起无形的涡流，一点点驱散阴霾。

这是领域！

奇丽暗暗的欢呼，但她的绝大部分心神，仍然与围绕着罗姆罗斯的那些身影重叠在一起，一层层的剥离裹住罗姆罗斯灵魂的那股怪异力量。

“罗姆罗斯，你……有罪！”

她手中光剑飞升上天，化作一道淡金光柱，罩住了罗姆罗斯。

罗姆罗斯滞了一滞，然后冒起青烟，他痛苦的大叫出声，身影急速萎缩。

五百七四 死神的威胁与奇丽的忠告

黑气之蛇自乌云延伸而下，正要裹住菲妮，银灰光带自下方射上，将菲妮拉了回去。

另一条光带伸展到亡者之门里，在那个金发男子身前凝聚出虚影。

金发男子冷声道：“阿丽珊，你想干什么？破坏我们之间的协议吗？”

“奈罗，你又想干什么？”

阿丽珊语气更加冰冷：“你不会看不出那是我们赤红圣女，可你还是动手了。”

“但她打伤了我的部下，而且是在亡者之门里，看看她造成的破坏。”

金发男子自然是死神奈罗，不过这仅仅只是个投影，跟阿丽珊的虚影一样。

阿丽珊冷笑：“你的部下是个半神，她只是个传奇，你还好意思说。”

奈罗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想仔细看看她。她可不简单啊，不仅仅是赤红女士的圣女，还跟月女士有很深的关系。”

“哦？你知道？”

阿丽珊也顺梯下墙，但并不准备让菲妮过来：“说来听听。”

“我只是感受到了月女士的气息，缝合王……就是刚才那家伙，他以前是个奥术师，对隐秘之神很有研究，他应该知道更多事情。”

奈罗说话的同时，亡者之门外的冥土某处，祂又凝聚出一个身影，静静看着蹲在洼地里瑟瑟发抖的缝合王。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该干什么？”

缝合王用反曲的胳膊抱着脑袋，痛苦的呻吟，这个奈罗苦笑摇头，身影渐渐消散。

亡者之门里的奈罗叹道：“他被那个小圣女打得灵魂快崩溃了，得休养很久时间才能复原。”

阿丽珊真的被惊住了：“他可是个半神啊，这怎么可能？”

“我成为死神后，收回了散逸的死亡之力，所有亡灵君主都被大幅削弱了”，奈罗解释说：“再说在亡者之域里，半神跟传奇并没有本质的不同。缝合王本来就很弱，那个小圣女不仅有痛苦和绝望的源初神力，还有月女士的气息，缝合王哪里是她的对手。”

祂恍然道：“看起来她刚晋升到传奇，难道是你们专门安排她到这里来突破？”

阿丽珊赶紧申明：“是又怎么样？但我们并不是刻意找你的部下当磨刀石，刚才只是意外。如果不是缝合王先动了歪脑筋，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死神终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终究是我这边受到了损失，不仅废了一个部下，亡者之门也乱成一团。就算是赤红女士在这，我也要找她索取赔偿。”

投影出阿丽珊的那条光带开始翻滚：“你想怎么样？别看我还是新生神祇，你已经恢复到了弱小神祇，可我不怕你！我也很想突破啊，来打一场吧！”

“不不……”

奈罗不迭摆手，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说：“还有要突破的圣女吗？”

银灰光带僵住，阿丽珊的投影呆呆的道：“哈！？”

………………

烟气冉冉中，罗姆罗斯的身躯在审判金光中急速缩小，连枷和盾牌蕴含的力量也随时散逸，他脚下踉跄，从深坑边缘一头栽下。

奇丽收回力量，顿时也感觉无比虚弱，勉力支撑着才没有摔倒，至于正从上面摔下来的罗姆罗斯，她是无力阻止了。

眼见罗姆罗斯飞身扑下，就要推倒奇丽，一道黑白混杂的闪过咻的射过，自半空截住罗姆罗斯，轰的将他撞进了坑壁里。

因为用力太狠，竟然在坑壁上撞出一个偌大豁口。地面的震动和荡开的冲击波，令人怀疑是一发460炮弹砸下。

烟尘中就听卡琳大叫：“奇丽是我们的！你休想推倒她！”

奇丽忍不住一口血喷出，大姐你来得真是时候！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康斯坦丁等人，看来是卡琳感应到了奇丽陷入了苦斗里，带着他们冲了过来准备帮手。

跟着来的还有罗姆罗斯的部下，依稀见到卡琳变身黑白怪兽把自家主子撞进坑壁，顿时翻脸。

各色神光闪烁，赤红圣堂康斯坦丁、荆棘堡垒莫尔、荆棘牧师麦斯维、告死者凯蒂、魔法师艾格莎蓄力待发。玛丝和米丝将大多是暴君和堡垒的枢机卫士连结在一起，光盾伸展，粉碎之力吞吐不定，双方摆开了大打出手的架势。

“住手！”

罗姆罗斯从坑壁里挣脱出来，带起一股烟尘，摆手道：“这是误会，咳咳……”

他吐了两口血，脚下虚浮差点摔倒，刚才的最终审判和卡琳的一撞显然让他受伤不轻。

奇丽朝卡琳摇头，卡琳变成的胖达轰的跳出深坑，不爽的嚷道：“好啦好啦，是咱们瞎紧张了，奇丽在跟人家打情骂俏呢。”

众人朝下看看，都异常诧异，除了卡琳，没人知道奇丽就是李奇。

相互对视了几眼，大家才收手，这边罗姆罗斯的部下倒是训练有素，一说就放下了武器。

“奇丽殿下……”

罗姆罗斯看向仍然直直立着，身上片尘不染，依旧维持着前辈高人形象的奇丽：“您原来也是传奇啊，一点也看不出来。您应该是遇强更强，只在需要的时候才跨入传奇境界。”

谢谢你的脑补，这样我就不需要自己解释了。

奇丽装作矜持的点点头，暗暗吐了口长气。

“刚才我好像没能驾驭住大帝的力量，失控了，似乎神智都有些模糊……”

罗姆罗斯既惭愧又苦恼的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我的道路错了，甚至大帝的道路是错的？”

的确是错的，但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要你放弃肯定是做不到的。有大帝的传承在，你也不可能投奔赤红道路。

不管是出于友人的善意，还是出于革命的需要，对你的期望，都是让你能更理性更中立一些，让彼此可以并肩走一段路，而且这段路越长越好。

奇丽勉强凑足了开口的力气，这让她说话就跟聊天一样平静恬然：“我不想评判图铎大帝的道路，那是他在上一次纪元更替时做出的选择，跟这一次纪元更替的环境应该有很大不同。”

“至于你，我有三个忠告……”

“第一，任何时候，任何道路，都不能走极端，那意味着你绕开了必须经历的过程直接抵达终点。而后或许是自由国度，或许就是尽头。”

“第二，不要忘记你走上这条道路的初心。我记得你说过，你渴盼给世界带来和平、安宁和幸福。小红……呃，桑妮也说过，你想守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以，要时刻警惕自己是否丢开了这样的初心。”

“第三……”

奇丽看着正全神贯注聆听的罗姆罗斯，继续道：“要驾驭大帝传承的力量，自己的力量也得匹配上啊。大帝的传承就像是载着你的舟船，顺水行舟的时候你或许驾驭得很轻松，一旦遇到强敌，变成逆水行舟，就得考验你自己的力量了。”

罗姆罗斯沉吟了好一会，重重的点头：“是的，您说得很对！尤其是第三点，我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啊，看来以后得加强训练，一点点的把大帝的力量转化为我的力量。”

奇丽暗暗喟叹，这般忽悠明显违背了自己的本心，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是拖慢罗姆罗斯沿着这条道路坠入黑暗的步伐。

“总之，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罗姆罗斯真诚的深深鞠躬：“希望李奇能尽快回来，我迫不及待的想和他讨论携手合作的事情。”

“你先走吧，我跟我这边的人说些事”，奇丽淡淡点头。

等罗姆罗斯带人走了，卡琳变回人身跳进坑底，绕着奇丽转了几圈：“喂，还在摆什么婆撕呢，人已经走了。”

奇丽扯扯嘴角，艰辛的道：“你都没注意到我两边胸脯不一样高，一条腿的关节几乎成了反曲的吗？”

卡琳仔细看她的胸部，抽了口凉气：“哇，罗姆罗斯那家伙也太狠了吧，都捏爆了！”

再看看腿，卡琳捏着下巴说：“这又是什么姿势搞出来的呢？”

奇丽张口，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仰面就倒。

“不对称了再让我捏另一边不就行了，何必生气得吐血呢？”

卡琳赶紧接住她，嘴里还在嚷嚷。

“那家伙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呢”，看着怀里已经昏过去了的奇丽，卡琳叹道：“我不是说罗姆罗斯，说的是李奇，每次召出奇丽就往死里用……”

野性魔女再笑道：“好啦，这次你又得喝我的血了。”

五百七五 奴隶天使与小红的耐心

银月云岛，贴近虚无之海的底层，一块露出海面的巨大几丁质礁石上，红头发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

“没出事？真的没有？跟罗姆罗斯切磋？切磋得胸都爆了腿也断了吗？好吧等她……不，等她变回他了我再找他算账。”

“五九六工程，就先让那个伊雯缇万干着吧。没什么好怕的，主位面屏障在呢她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啊，我……还在办事，会很快的别担心。”

结束了跟欧萝拉的通讯，红头发小红，也就是分身缪恩-希娃吐了口浊气：“等回去把本体的神祇之心告警重新设置一下，别老是有个风吹草动就给我发警报，差点又害我坠海……”

这抹鲜红离开礁石，投入前方的薄雾中，依稀能看到雾气深处有无数岛礁连结为一体，还隐隐有喧哗声传来。

穿透雾气，一座偌大的陆岛骤然显现，中心人头攒动，羽翼层叠，竟然是无数天使！

“啊哈！富矿富矿！我来了！”

小红异常激动，加快了速度，如乳燕投林般射下。

蓬——！

她撞在了一层透明屏障上，四肢大张，脸贴在屏障上，滋滋的滑落下去。

“卧槽这是什么结界？连我都穿不过去？”

落到屏障下的礁石上，小红揉着发红的鼻子，心中震撼不已，她现在这个分身可是新生神祇的级别！

“您是哪位陛下？”

礁石后面飞出一队天使，领头的男天使用警惕而不失客气的语气问。

这些天使跟画眉秋香果然不同，羽翼是灰白的，还混杂着各色异彩斑点，更多的是黑斑，还没有任何规律，看上去就跟中华田园猫似的。

他们依旧是男的英俊女的美丽，但跟正牌天使相比，气质就差了很多。没有那种纯粹至善的感觉，但也不像凡人那样鲜活，而是一种因为模糊而产生的疏离感。

发问的天使头发斑白，散发着明显的衰老气息。他不像其他天使那样手持长矛和盾牌，只是在腰间挂着一柄宽大的短剑，这正是小红在秋香画眉部族里看到的长老装扮。

小红有些忐忑的通报：“我是赤红女士的分身，可能你们还没听说过……”

“啊，那个被云上天使宣布为不受欢迎的神祇”，长老审视着小红：“看来您是位会带来麻烦的陛下呢。”

“哈？还真的知道我？”

小红咳嗽着嘀咕：“还真是好名不出门，恶名传千里呢。”

她正想辩解，长老又道：“不管什么麻烦，那都是云上天使的事情。在我们云下天使这里，只要有源质就不是麻烦。有足够的源质，一切都不是麻烦。”

小红两眼一亮：“哎呀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

长老再道：“您是来招募天使的吧？我们云下天使虽然不如云上天使强大，但相差并不大，而且绝对忠诚。更重要的是价格足够便宜，十个才要一份源质。”

小红握拳，兴奋的一晃：“这里才是天堂啊！”

长老伸手：“只要陛下您缴纳入场费用，就能进场购买，承惠十份源质谢谢。”

拳头上崩起青筋，小红怒声道：“原来这里是地狱！门票钱都要十份源质，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这可是她所有预算的一半！

“那您请回”，长老缩回手比了个赶人的手势。

仔细想想，剩下十份源质能招一百个，也算是凑足了一个百人队，小红咬牙从胸口扯出一串光流：“好吧我就当试试水了。”

正要将源质交出去，她又停住了手：“先告诉我这里的规则，是进去随便挑还是由你们指定？”

“陛下还真是第一次来呢”，长老说：“您是担心购买不到理想的神侍吧？不必担心，我们卧烟鲸岛的奴隶营规模虽然比不上熔岩熊岛，却是所有奴隶营里质量最高的。就连战神都经常在我们这里购买，那位陛下可是我们的常客。”

小红愕然：“奴隶？”

“陛下，云下天使跟云上天使不同啊”，长老尽职的解说：“云上天使只服务于善神，忠贞不二，但有时候会很死脑筋，不适合做一些……必要的事情。他们忠贞的是道路，并不是神祇意志。”

“云下天使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不过为了保证他们听话，他们都跟我们这些管理者签下了灵魂契约。一旦服务于陛下，这份契约就会转交给您，再由您用神国之力锻造出神国镣铐，确保他们完全服从您。”

“我们会分批向您展示这里的奴隶，随您挑选。当然每十个得付一份源质给卧烟鲸岛的管理者，比如我。”

管理者？你们不就是奴隶贩子么？

一时小红有些犹豫，这些混沌天使战斗力不如正牌天使，身份还是奴隶，这跟自己的道路并不符合。就算价格便宜，也未必是好买卖呢。

“陛下，神战即将……不，已经来临了”，长老语气一变，凛然肃重的道：“云上天使应该很难招募到了，云下天使数目虽然多，但也开始稀缺了。现在岛上就有好几位陛下正在购买，您要再隔段时间来，价格肯定也会改变的。”

小红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长老呆了呆，应道：“阿斯托波……”

“拿着，阿斯托波”，小红从胸口抽出银白光流，丢给长老。

虽然门票钱给的很心痛，但剩下的源质还能招个百人队。而且听长老这话，眼下正有其他神祇在里面招人，她正好去见识见识。当然肯定都是分身，但至少能知道哪些神祇正在活跃。

至于奴隶的问题，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陛下，为您服务”，长老恭谨的接过，顿时热情起来。混沌天使们列队护送，俨然迎接贵宾。

“果然是地狱啊，天使也成了奴隶，成了由神祇买卖的商品”，小红暗暗摇头，在长老加持了一个什么法术后，穿透那层屏障，进入到这个卧烟鲸岛。

远远看去，这果然是条卧着吐烟的巨鲸，冉冉雾气自鲸头位置喷出，萦绕着如弯月般曲卧的躯体。小红从鲸尾的位置进入，这个地方就有好几公里宽。

小红猜测这应该是条生活在混沌虚空的奇异巨鲸，不知道是向往光明还是寿终正寝了，总之冲向天堂山，在银月云海下这层虚无之海里化作陆洲。

天堂山，不是想进就能进得去的……

“奴隶市场”在巨鲸围成的沙洲上，小红被引导沙洲某处一个台子上，这就是为她准备的摆摊点。当小红说想先逛逛时，长老很遗憾的告诉他，作为“陛下”，就只能在这里活动。

并不是这里的混沌天使慢待神祇，而是怕神祇之间爆发冲突，所以必须隔开。哪怕来这里的神祇都是分身，真的战斗起来，这层屏障根本挡不住，这个中立地带也就毁了。

看着长老身后立着的数十个男女天使，气息异常强大，相当于半神级别，这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幸存下来的强者。单个对上她无比弱小，但前仆后继，源源不绝，也会软了她的手。

小红只好乖乖的按规矩办，上了台子，端坐在装设豪华，几乎跟王座没差别的座位里。

长老阿斯托波交代身边的随从，召集供小红选择的奴隶。虽然小红坦言这次只是“试试看”，所以只要一百个，阿斯托波也异常认真，毫不怠慢，显示出了良好的商业素养。

奴隶还没到，小红坐在王座上左顾右盼，薄雾鼓荡，如潮汐般荡起层层涟漪，那是来自其他台子上的神力波动。

小红顿时将自己的事情丢在一边，远处一座台子上那闪耀的虹彩光华，不正是骑士之神修玛！？

那家伙居然也会到这里来买天使奴隶？

或者说，祂是凯姆的白手套，来这里为凯姆扩充天使大军的？

凯姆意志还没有彻底纠正，这种状况下祂是无法派遣分身的，毕竟分身会被其他意志控制。由修玛代替凯姆过来招兵，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台子相距很远，但对拥有神祇之力的小红来说，看清那里的情况毫不费力。只是充斥着岛上的薄雾似乎能隔绝神力，她看得并不真切。

她只看到修玛修玛那边的台子下人头攒动，俨然是一支成千上万天使的大军，不由抽了口凉气。

凯姆又要对谁动手了？

另一个方向传来依稀鼓声，运足神力朝那边看去，小红又吓了一跳，那边的混沌天使更多！怕不下十万八万！

只听鼓声，不必辨别神力波动，小红就知道那是谁。

战神乌索斯……

“可恶的家伙，总有一天要把你踩在脚下！”

小红恨恨的嘀咕，当初在亡者之域外，她就受了战神的胁迫。还好李奇把阿丽珊扶上了冥河女神的神位，让她有了力量打破那家伙的投影。

自那之后，战神似乎变得谨慎了，哪怕她用分身桑妮在主位面活动，也没有再遇到战神。

现在看，恐怕是战神忙着准备神战，没功夫继续跟进她这边的事情。而这家伙，果然不愧是战神，光是眼下这支混沌天使大军，恐怕就能抄掉一个新生神祇的家。

当然，作为中等神祇的小红，神国却毫无防护，只要找到位置，她的神国更会被轻而易举的摧垮。

更远处还有依稀的神力波动，但已经分辨不出细节，只由那些或冰寒或阴森的感觉，就知道一定是邪恶阵营的神祇。

“陛下……”

阿斯托波的呼唤召回了小红的心神，数百名混沌天使已经被领了出来，在台下列队。

这些混沌天使男女都有，都是青年，羽翼的毛色比阿斯托波要混杂得多。阿斯托波的灰白羽翼上只点缀了一些褐黄斑点，而他们有的大半片羽翼都是灰褐色的，甚至有大片黑斑。

不仅是羽翼，他们的相貌也比阿斯托波要差很多，有些甚至有兽耳或者鳞片等怪异特征。

小红大略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奴隶，看来混沌天使这个种族，按血统归类……不，划分出了阶级。阿斯托波这样的奴隶主或者执事看似对正牌天使很看不起，实质上却是以正牌天使的血统为标准来区别对待。

这些天使本就缩着羽翼，微微低头。小红目光所及，被她扫过的天使都下意识的蜷缩羽翼，低下脑袋，显得异常卑微。

每个天使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项圈，上面闪烁着微微的神力光华，这自然是管理者施加给他们的灵魂契约，靠着这个，才能奴役他们。

阿斯托波很善于察言观色，在旁边安慰道：“陛下，您是善神，您拥有无尽的怜悯之心。买下他们，给他们一条变得强大起来的道路，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上的恩赐啊。”

小红无意识的捻着鲜红的发丝，心中神念翻滚。

她摇着头低声嘀咕：“不、不行，又要被他说是左倾盲动主义了。”

眉毛扬起来，眼里燃起一丝火焰：“但我的耐心真的没有那么好啊！”

五百七六 搞事！搞事！我是搞事女神！

“这个……项圈，就是灵魂契约？每个都签一份那简直太恐怖了吧？如果我要个十万八万的，根本承受不了啊。”

小红随口问着，同时向本体的神祇之心发去信息，要祂查查神国里有什么“空闲物资”，而且是马上可以投送过来的，还好这层屏障还没强大到可以隔绝神祇本体与分身的联系。

至于她提的问题，也是应有之义。

如果是普通的灵魂契约，那就像魔法师召唤的魔仆一样，得分出一缕灵魂和相当的力量去维持这份契约。所以没哪个魔法师在魔仆上搞数量制胜，都是优中选优。

尤赞也曾经改造过这种契约，但那是将一对一的契约改成多对一的权限系统，并没搞过一对多的研究。

亡灵法师倒是堆数量，不过那是亡灵，用的也不是一般的灵魂契约，而是专门针对亡灵的奴役之力。

巫妖之神与巫妖的关联倒符合一对多的模式，毕竟巫妖多得数不清，都是通过切割灵魂献给巫妖之神换取永生，但二者的关系也并非主人与奴隶。

在巫妖之神拿到灵魂碎片，巫妖获得永生的那一刻，二者的交易就已经完成了。巫妖之神要哪个巫妖做什么，还得单独去沟通、胁迫或者交易，无法通过灵魂碎片直接控制巫妖。

善神与天使的关系也是一对多的模式，不过善神并非奴役天使，而是通过道路认可，让天使从属于神国。混沌天使没有道路认可这个前提，所以才必须使用灵魂契约。

“陛下请看”，长老阿斯托波将一个项圈递过来。小红接过，用神力一探查，感觉是对灵魂契约的某种改造，具体嘛……不懂。

看起来应该是神祇具备的常识，可她正在编纂的《费恩神祇大百科》里没有这样的常识。

赶紧又向神祇之心发去指令，这时候阿斯托波也在做解说：“这是我们云下天使千岛联盟特别改造的灵魂契约，只需要非常微弱的一丝神祇意志，就能控制一个奴隶。哪怕是新生神祇，控制上限都有十万，弱小神祇的上限更达到了百万。当然啦，没哪位陛下会用上所有意志来控制云下天使，但用十分之一的意志就足以承担一支云下天使组成的大军。”

“这种控制运用起来也非常节省力量，每个奴隶拥有完全自主的意志。一旦某个奴隶违抗陛下的指令，就可以通过契约剥夺他的力量，而后做什么处置就很简单了。”

千岛联盟……也就是说，像卧烟鲸岛这样的奴隶营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个之多！？

小红心头咯噔一跳，感觉在混沌天使这个种族，不，是在整个外层位面的背后，立着一座大山，这座大山的名字叫……市场经济。

正牌天使也必须用神性源质到各个部族那里换取，因为正牌天使必须服务善神，而且还要道路认可，还算不上奴隶。但在混沌天使这，没了道路认可，就兴起了奴隶产业，似乎整个种族都被奴隶经济统治了。

造成这种局面的最大原因，应该是神性源质被货币化了。

神性源质在外层位面算得上是升级版的金蒲耳，由纯粹神力凝结而成的，可以交换，可以通过法术转换成各种物质、能量或者做众多特定的事情，比如神祇制造分身，同时还是半神以上存在晋级的必要资粮。既有流通价值又有使用价值，成了一般等价物。

商业女神……

小红忽然觉得，她和李奇似乎都低估了这个不显山露水，却又无处不在的神祇。既然能用金蒲耳统一主位面货币，神性源质会不会也是商业女神做了深度开发，让其得到广泛应用的呢？

通过推动货币发展来壮大神职，提升力量，这个神祇的见识和谋算还真是不简单啊，而且历次纪元更替，祂都像只是背景板上的角色，水也真是够深的。

以后得好好关注商业女神的动向了，小红这么想着。

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她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事情上，再度扫视台下的奴隶，发现绝大多数都只有英雄级别的水准。

“我们云下天使和云上天使一样，从天使果里繁衍出来，就具备了力量。随着年龄增长，力量也在增长，成年后就具备了四级力量。”

“要进一步成长，就必须通过战斗，或者接触到纯粹神力，这跟云上天使一样。只是我们受混沌虚空之力的浸染，不像云上天使那么纯粹，而且也没有他们那么长寿，所以成长的幅度有限。”

阿斯托波骄傲的说：“陛下放心，我们卧烟鲸岛的奴隶素质很高，在寿命里大多数都能成长到七级以上，到十级的比率超过了万分之一。”

十级就是半神了，也就是阿斯托波身后的那些卫士。

看着这些半神天使，小红舔了舔嘴唇，可怜她家徒四壁，秋香和画眉两个童工还只是四级，尤尔娜也只有七级，堂堂中等神祇，连个半神天使都没有啊。

再看看台下的数百天使，以及其他台下成千上万的天使，小红眼里的焰光越来越炽亮。

用神性源质买来一支天使大军，就像是全款买房，在她的有生之年里，这种事情都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所以啊，攒钱是不可能攒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攒钱！

决定了！

这时候神祇之心也发来了她要的信息，看来尤赞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发任务，很快在神国里完成了任务，而且结果也令她满意。

那么就开始布置吧……

“那个，阿斯托波”，向神祇之心再发去指令，小红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些半神卫士上：“如果我想买他们呢？”

奴隶主一呆，再哈哈笑道：“如果陛下您有足够的神性源质，那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半神级别的奴隶价钱很贵的，在我们岛上也不到一百个。”

“可以用源质之外的东西换吗？”

小红很真诚的说：“比如……其他奴隶？”

奴隶主点头不迭：“没有问题，如果是很特殊的品种，我们也可以接受。”

再又笑道：“可一个半神奴隶的价格，相当于一万个普通奴隶，对陛下来说也是比较……沉重的负担吧。如果是同等价值的奴隶，那必定非常珍贵，陛下恐怕舍不得交换。”

小红拍胸脯：“怎么会舍不得呢？舍不得孩子……咳咳，总之我是有本钱的！”

她再豪气的道：“我马上就招来，你这边也再领更多的奴隶出来，别挤牙膏似的几百几百上，拉个十万八万出来！爷……本座……呃，本神有的是钱！”

奴隶主阿斯托波也禁不住有些激动，又一个大客户！

赤红神座，端坐在华表下的小红本体两眼像硬盘灯一样急速闪烁着。沙发那边，小光头尤赞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吐了口浊气。

“控制混沌天使的灵魂契约……陛下又在鼓捣什么呢？”

“咦？那是……”

它嘀咕着，忽然看到了旁边立着的光茧。

“又一个？从哪里来的？是什么？”

尤赞跑过去，蹲在那个只有篮球大小的光茧前，用手指戳戳。

一根长舌头猛然将它高高卷起，头下脚上砸进远处的地板里。

紫发银瞳的小小姑娘站到尤赞的位置，伸出胖乎乎小手，也戳了戳光茧。

“美美？滴滴？”

米奇晃着脑袋打量，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光茧。

本体忽然挥手，一道银白光柱罩住米奇和光茧，嗖的直射而上，破开云层，破开神国屏障，没入混沌虚空中。

倒栽在地板里的尤赞两手撑地，拔出脑袋，正好看到光柱消失，它大叫道：“陛下！你忘了你的女神套装四千米长刀啊！”

卧烟鲸岛，小红头顶上的天幕发出蓬的一声闷响，仔细看是个小黑点贴在了屏障上。

“是陛下招来的啊”，阿托波斯挥手射出一道光束，小黑点缓缓沉下，再呼的由小变大，落到小红头上。

“麻……”

米奇抱着光茧正要叫，被小红一巴掌摁在脸上没了下半声。

“这是什么？哦，李奇弄来的那个啊”，小红取过光茧，神念渗入，里面那个正惊惶不安的东西吱吱哇哇在她心中叫了起来。

“女、女神饶命啊！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那个李奇有您这样的金手指……不，金大腿！不要炼化我！我很有用的！”

小红抽抽嘴角，嘀咕道：“怎么又是一个幼女还是人外娘李奇的取向越来越猎奇了。”

她对那个意志传去冷冷意念：“给你三秒时间说清楚你到底是神马玩意！”

“我是精灵幻象、预言和智慧女神尼尔……”

“一……”

“我是李奇的宠物！”

“二……”

“我是骗子神祇也很难识破的大骗子！”

“三……你很幸运的抓住了活命的机会。”

小红宣判了里面那个东西的命运，再拎着米奇的后领把她递给阿斯托波。

她像是在说一只猫似的道：“喏，就是这个，你看看值不值。”

米奇眼睛瞪得溜圆：“麻……”

后半声被小红凛冽的眼神堵回了嘴里。

“这个是……”

阿斯托波接过米奇，先捏捏，再嗅嗅，皱着眉头道：“很奇怪的东西啊。”

他举起手，投射出一道灰白光芒照在米奇身上，米奇难受的扭着身体，眼里已经冒起了泪光。但小红瞪她那一眼，不仅有她从未见过的严厉，还有点别的什么，让她乖乖的忍受住了。

“啊，至高的虚空啊！”

阿斯托波大声叫了起来，一双羽翼猛然高高扬起。

“这是魔法女神的神尸孕育出来的！没有变成神孽，而是变成了神灵！”

他高兴得不迭点头：“虽然现在还只是幼体，但等成熟了，绝对是上等的宝物，哪怕是强大神祇都会垂涎的！”

小红用商场精英的爽利语气道：“你身后的所有半神天使，再加十万普通天使。”

米奇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但她还在辛苦的忍耐着。

“这……”

奴隶主虽然欢喜，可碰上跟价码有关的事情，膝跳反射般的本能就主宰了心智：“陛下您这个奴隶的价值的确非同一般，但还没有珍稀到这种程度，您的要价相当于……”

小红眼皮也不抬：“五万……”

奴隶主继续努力：“而且她似乎是由您的神力孕育出来的，控制上很成问题啊。”

小红皱眉：“你们的灵魂契约不管用吗？”

奴隶主纠结的道：“那当然……管用。”

“这不就结了？”

小红再度松口：“好吧就三万。”

奴隶主把米奇高高举起，仔细看看，还想掀袍子，被米奇吐出长舌打在手背上，溅起一片灰白光芒。

他不以为杵，反而高兴的道：“不错不错，已经有九级力量了。”

咬了咬牙，他决然点头：“成交！”

“把奴隶都拉出来！所有！”

奴隶主招呼手下那些低级管事去拉人，再让身后十个半神天使走到台下。

他掏出一颗晶石，握在手里光华闪动，熄灭后交给小红：“这是我这边所有半神天使的控制晶石，您只要将意志灌注在里面，灵魂契约就转移给您了。”

再掏出一把色泽黯淡得多的晶石，挑了好一会才找出一颗，如法炮制，又递给小红：“这是下面那些普通奴隶的控制晶石。”

小红照着他的话灌注进意志，两颗晶石再度闪烁，她满意的点头，的确，十个半神天使奴隶，以及五百多个普通天使奴隶的灵魂跟她关联在了一起。

奴隶主再举起米奇，谄媚而期待的笑着，小红哼道：“担心什么，我是善神，怎么可能骗人？”

将手轻轻放在米奇头上，她用空寂非人的语气说：“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奴隶了，我将你的所有权转交给他。”

手掌上闪起银白光芒，似乎从米奇身上解脱了什么束缚，让米奇周身溢出点点光尘。

从未被小红这么温柔的抚着头，米奇咧开小嘴，甜甜的笑了。

小红面无表情的收手后退，米奇的笑容凝固，再随着距离的拉远一点点消散。

她张合着嘴，似乎是要叫麻麻，可她还记得“麻麻”的训斥，没有出声。

喀喇一声，脖子上一凉，多出了个项圈。

奴隶主掏出又一颗晶石开始念咒，异样的力量压上米奇的心灵，让她骤然想起“麻麻”刚才的话。

泪水猛然自眼瞳里涌出，米奇小嘴大张，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转身的小红。

沉重的力量如枷锁般钳住了米奇的心灵，奴隶主的欣喜声音恍惚自天外传来：“啊，成了……”

心底里火山在积郁，又有寒川急速冻结，小小米奇泪眼朦胧，低低叫出了声。

她没叫“麻麻”，叫的是“粑粑”。

小红背对着米奇，用稳稳的步伐走到高台边缘。

她看着立在台下最前排的半神天使，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奴隶们！”

十个半神天使，五百普通天使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新主人。

“奴隶们！”

小红喊道：“向前进！”

天使奴隶们轰然踏步上前。

“停！”

天使奴隶们同时停步，小红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米奇心中的火山已经融解的冰川，自出生以来从没受过束缚的灵魂正在努力挣脱那层枷锁。

“陛、陛下……”

奴隶主有些慌张的道：“她的力量好、好古怪，我的灵魂契约有些不稳定了。”

小红转身，冷冷的笑道：“她叫米奇。”

“米奇……”

奴隶主皱眉：“我不是问这个奴隶叫什么名字，我是说她……”

小红昂首傲立：“她也不是我的奴隶。”

她的声音猛然高扬，如钟磬般回荡在四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灵。

“我，赤红女士，身兼纷争女神……”

“我还是痛苦女神和破坏女神的监护者……”

“告死女神和野性女神的监护者……”

“罗丝之女和赤红正义的监护者……”

“新生女神和命运女神的监护者……”

“冥河女神的监护者……”

“我的道路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实现终极自由的大同主义世界！”

“我的目标是解放奴隶，解放一切形式和实质上的奴隶！”

“我怎么会有奴隶？我怎么会要奴隶！？”

小红的宣告震荡得屏障绽起一波波涟漪，更在所有天使心中炸开一团团闷雷。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奴隶们！杀掉曾经奴役过你们的人！”

“杀掉贩卖你们，用你们的自由和生命为他们换取财富的人！”

“杀掉为这些人服务的人！杀掉所有反抗你们的人！”

“等你们用鲜血清洗掉所有承受过的苦难和屈辱，你们就会获得自由！”

台下那些半神天使，以及灵魂契约已经转移到小红手上的普通天使先是一呆，再轰然四散，冲向守在台下四周的管事和卫兵。

“陛、陛下……”

奴隶主阿斯托波瞠目结舌：“您……你、你是……”

“米奇！”

小红怒视着也被这般巨变吓住的小小姑娘：“连这样的灵魂契约都挣脱不了你还有什么用啊！再不干点利索的事情麻麻就真的不要你了！”

“麻、麻麻……”

米奇呢喃着，大颗泪珠溢出眼眶，小脸渐渐绽开笑容，如盛夏的灿烂阳光。

心灵中的冰川轰然瓦解，压郁的火山喷发得更猛烈，方向却变了。

小小身躯在淡蓝光芒中伸展为参天巨树，再盘旋叠压，数十米粗不知多长的蛇身上半截是巨像般的少女，如瀑紫发遮掩了赤露的上身。

奴隶主手里的晶石喀喇崩裂，他愤怒的大叫着，自体内溢出灰白雾气，身躯也在涨大。

蛇女张口，一道道淡蓝光刃如雨点般射下，奴隶主只抵挡了两下就被这道光刃之雨吞没，身体先被分解成一截截的，再在空中跳成一块块的，接着削成一片片的，最终剁成一点点。

血花碎肉之中，依稀呈现人形的灵体冉冉飘起，却又被这片光刃之雨罩住，照着肉体走的流程再来了一遍。

此时奴隶主阿斯托波的惨叫声，已经跟高台下那些管事和卫兵的惨叫声混在了一起。

高台周围空间扭曲，若干道强大的力量激射而至，呈扇面围向小红，与此同时天幕上的屏障剧烈荡动，几乎直追神祇本体的力量正在汇聚。

小红手中神力吞吐，那个篮球大的银白光茧滋滋开裂。一只扇着蜻蜓翅膀，五颜六色的小小妖精龙飞了出来，喘着大气叫道：“哎呀再炼下去说不定我就有金睛火……哎呀妈啊我在哪里？”

小红两手掐住妖精龙，使劲摇晃着怒吼：“把你最厉害的大招开出来啊——！”

五百七七 神战！六神之战！

屏障上的波动凝聚出一颗巨大而怪异的龙头，它发出了撕扯灵魂的嚎叫，连小红都感觉像是听到了喵星人用爪子使劲划玻璃的声音，米奇仰起的上半身也一下子缩进了盘着的蛇身里。

大片天使奴隶口吐鲜血仆倒在地，只有那十个半神勉强还能站着，这颗龙头绝对是不弱于小红目前分身状态的强大存在。

这一声嚎叫之后，股股紫黑激流如倒垂的瀑布，从岛屿周围的虚无之海里升起，向龙头汇聚，一截截凝聚成龙身。

虚空龙……

小红冷哼一声，怪不得混沌天使搞奴隶贸易有恃无恐，他们还有这种级别的打手，或者说这个屏障就是由这只虚空龙生成的。这么看来，恐怕还有至少相当于强大神祇的未知存在主持着混沌天使的奴隶经济。

还好她搞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呸呸！这不咒自己吗？”

杂念电闪而过，小红冲着还不明状况的妖精龙喊道：“是金手指还是烧火棍，就看你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能做点什么了！”

她对李奇随手弄上神国的这玩意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什么神祇也看不出来的骗子，在这时候还能管什么用？

向本体发送去指令，小红神力流转，身躯拔高，头上的红发化作烈焰，熊熊燃烧，挥手一抹，无数光盾铺开一道透明墙壁，将七八个围住她刚刚变得清晰的身影阻绝在高台之外。

“米奇！麻麻在别怕！打头上那个坏蛋！”

她头也不回的喊着，身后正盘得跟蚊香似的米奇嗖的弹出了上半身，脆声应道：“好的妈妈！”

说完仰头吸气，噗的喷出一股淡蓝光柱，轰在虚空龙的龙头上，那家伙再度嚎叫，甩着脑袋颇为吃痛的样子，这次倒再没震动心灵。

“唉怎么字正腔圆了呢？还是小的米奇萌……”

小红遗憾的叹了口气，同时心中笃定。如她所料，米奇虽然只有九级，但她的力量是神魔融合，即便比她高一个大等级，也无法免疫她的攻击。

现在，只要干掉围过来的这些管理者，搅乱这个奴隶营，至少能带走相当部分的奴隶天使。

她对台下的半神天使喊道：“去拿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解救更多的奴隶！”

天使们依令行事，这时候围住她的管理者用散发着灰白光华的攻击，努力撞击着她的光盾之墙。

“赤红女士，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只需要给我们足够的赔偿，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让你自由离开！”

“跟我们千岛联盟敌对的下场是非常可怕的！哪怕你是中等神祇也承受不起！”

“这里不是云上世界，这里是天堂山的阴影之地，你要遵守这里的法则！”

管理者气急败坏的叫喊着，这时附近高台上也传来股股波动，在光盾之墙上染出或红或彩各种光色，这显然是其他神祇的分身在关注这里的情况。

天幕上的虚空龙已经凝结出大部分身躯，它恼怒的喷出星光般的吐息，米奇的光炮竟然被这股吐息消融了大半。

管理者身后一波波身影显现，先是吃矛的半神天使，再是持弓的传奇天使，片刻间就遮蔽了天幕。小红即便身躯拔高到了超过百米，面对这层层叠叠的敌人，也成了面对无数天兵天将的猴子。

“先乱打一通再放个大招，再由米奇爆种撕开屏障，带着尽可能多的天使跑路”，小红计较已定，觉得至少有六成把握，对她来说这个成功率已经很笃定了。

金液般的神力溢出体外，化作红衣金甲踏云靴，有了上一次经验，这次的装扮就不是卖肉风格了。

头上长羽飘摇，小红双手一拉……啥都没有。

“该死！”

她懊恼的叫道：“忘了女神套装的四千米长刀！”

用神力凝结的话就太耗力量了……

“好吧现在是五成把握了”，小红叹气，做好了恶斗一番的准备。

她这个分身虽然只是新生神祇的级别，但有众多不同的神力可以转换，面对弱小神祇也有一战之力。眼前的敌人除了那头虚空龙，剩下的就是一些半神级别的管理者和奴隶天使，至于海量的传奇级别奴隶，对她来说就是炮灰级别的杂兵。

形势并不是特别恶劣，当然如果被他们拖住了，难保不会有更棘手的角色登场。而正在这里买奴隶的其他神祇分身，也不清楚祂们的立场。

小红的五成把握，就是这么算出来的。

就在她准备施展这门名为“莽一波就溜”的绝技时，旁边那只使劲扇着蜻蜓翅膀，龙眼迷离的妖精龙终于挣脱了哲学三问的状态，尖声大叫：“对的！我的大招不是迷惑术治疗术也不是坟头推波，是放飞……彻底的放飞自我！”

母鸡般的叫声骤然变得浑厚，在场所有人……不，在场不是神祇就是天使，以及虚空龙和米奇这样的非人存在，总之在场所有存在，都感觉到空间似乎被猛烈拉伸了一截。

妖精龙化作一团烟气，烟气急速扩散，推挤着空间，让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进入这个对其而言太过狭小的世界。

先是几根触须，那融合了纯白素洁与金黄高贵的色泽令所有存在一怔，那弥散着纯粹至善的气息又让所有存在的战意又为之一滞。

当一颗巨大龙头自烟气中探出时，圣歌环绕，整座卧烟鲸岛都沐浴在了洁白的圣光中，甚至周围的虚无之海都褪去了那股深邃阴暗的色彩，似乎变成了更上一层的云海。

龙头之下，更多的身体从烟气中显露，白金般的鳞片像是所有星辰汇聚在了一起，熠熠生辉，将光芒中蕴含的无上神圣之力浸入所有存在的心灵之中。

这只巨大的白金龙发出了连绵的低哼，现实与虚幻似乎就此分离，每个存在都感应到自己的灵魂在震颤中筛落一片片杂质，变得无比宁静和空灵。

“白、白金龙神！”

“巴哈姆特！”

“这是假的！是刚才那只妖精龙变的！”

“这是幻术！”

管理者们愤怒的喊叫着，让他们愤怒的是虽然清楚的知道是假的，却完全分辨不出来假在哪里。

天幕上的虚空龙凝聚成了完整身体，它扇动比寻常龙类长得多的烟气龙翼，朝白金龙神飞过去，企图击破这样的幻象。

距离白金龙还有相当距离，虚空龙就急速振翅踩刹车，白金龙抬起龙头凝视着它，至高龙族的龙威自目光中传递，深藏在虚空龙血脉深处，已经是灵魂一部分的远祖记忆让它肝胆皆裂，就算是假的，它都失去了挠一爪子或者喷口龙息的勇气。

它退出了一段距离，不安而焦躁的绕着白金龙盘旋，似乎在蓄积勇气突破自己的血脉禁忌。

好机会！

那只妖精龙变出来的龙神完全真假难辨，不管是神圣的气息还是至高的龙威，连小红都被震慑住了。不过这家伙终究站在自己这边，机会可不能错过！

手中猛然凝结出一根银灰长矛，振臂一掷。现在阿丽珊的级别最高，而且冥河之力是不亚于虚空之力的法则之力，可以造成有效伤害。

冥河之矛激射而出的同时，米奇也动作了，她盘起来的蛇身急速甩开，搅动得空气形成剧烈涡流。整个蛇身拉直时，尾巴尖顺着涡流的方向一抖。

淡蓝光华浸入涡流中，蓬的膨胀成一只巨大的透明手掌，飞旋着拍向天幕。

长矛深深插入虚空龙身体，令它骤然一僵，巨掌再重重拍在龙肚子上，把它拍得直飞而上，没入云层里。

转瞬间，虚空龙又冲破云层坠了下来，它痛苦的咆哮着，原本由紫黑烟气汇聚成的身躯，此时像从内到外燃烧似的，透着炽白的焰光。

果然，被云上天堂山所散发的至善之力点燃了……

虚空龙一个猛子扎进虚无之海里，再也看不到它的身躯，只看到一股股冲天浪柱不断炸起，由近及远，渐渐离去，而笼罩在卧烟鲸岛的屏障，也悄然消失。

巨大而神圣的白金龙像气球似的炸碎，点点碎芒汇聚成那只小小的妖精龙，它扇着透明翅膀，跟蜜蜂似的绕着八字急速飞舞，边飞边叫：“哈！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人啊果然不逼不行！一逼就牛了，这就叫牛逼！哈……哈……”

飞着飞着，它翅膀骤停，啪的落到了地上。

这时小红可没工夫理会它，她双手再度一拉，这次拉出的是一根棍子，通体炽白，跟激光棒一般。

“妖怪休走！”

光盾之墙散去，她的长棒子一扫，带起噼噼啪啪的爆裂，将围住她的一圈管理者扫得七零八落。破坏神力凝结的棍子无肉不炸，当场炸开了至少三团血花，三片灰白灵体仓皇遁走。

“陛下们，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协定！”

“维护市场秩序是每个交易者应尽的义务！”

“千岛联盟会为见义勇为者提供更优惠的折扣！”

逃走的管理者还频繁传送着声讯波动，令小红心头一震，果然是要召唤其他神祇下场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赤红女士。”

粗豪的嗓音响起，高大壮硕的男子拔身而起，也长到了百米高，身着重甲，头戴牛角盔，正是战神乌索斯的分身。

“只要拖上你一会，你这个分身就完了哦”，战神分身哈哈大笑道：“不过我挺欣赏你这股劲头，竟然敢在这里捣乱。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还是以前的条件。”

该死，这家伙到底是战神还是趁火打劫之神啊！

小红暗暗咬牙，此时她的奴隶天使们打开了奴隶主阿斯托波的武器库，正在进行武装。数万奴隶天使因为阿斯托波和管事们都完蛋了，也陷入到了混乱状态，有的朝外逃去，有的相应她的号召武装自己。

本体的神祇之心发来消息，她要求的准备还需要一些时间。

真被乌索斯缠住，那可麻烦了。

虹彩神光闪烁，又一个身影拔地而起，与两人等身而视。

“修玛！你也要趁火打劫吗？”

小红怒声道：“你还配叫骑士之神！？”

“不，我只是好奇”，修玛身材匀称，套着一身铁罐头，头盔将面目遮得严严实实，发出的男声温和而清朗。

修玛问：“我知道你向凡人展示的道路是解放奴隶，不过这样的信仰仅仅只是针对主位面里的凡人，在外层位面，神祇从来遵从趋利避害的法则。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坚持你的道路，主张你的信仰呢？混沌天使跟真正的天使一样，无法提供信仰之力啊。”

小红冷笑：“因为我不是道路本身，我也在这条道路上行走！当然你是不会懂的，毕竟在源初骑士里，你是最早成神，也是主动成神的。”

修玛沉默，远处又有几个身影拔高而起，那显然是之前感应到的恶神。

“不错，等下我就能大战善恶诸神了，哈哈”，小红豪气激荡。看这情形，是免不了大打一场了。

“那帮家伙……”

乌索斯转身，手里多了一柄双手斧，跟上次见到的投影不一样，就听他哼道：“跟他们打一场似乎更爽快，就暂时放过你了。”

诶！？

这意外的援军来得真是突然啊！

修玛低叹一声，拔出了长剑，也转过了身：“我终究是善神，既不能坐视你落难，更不会站在他们一边，而且……”

他转头看看小红，头盔的眼缝里，透出一缕彩光，那是一丝神念，在小红心底里低低荡开：“我还有事请教你。”

三个身影穿透雾气冲了上来，同样百米高的身躯，踩得泸州轰然震动，地上的天使们如鼠虫一般，拍打着羽翼仓皇而散。

领头的是个满脸疤痕，身上也找不到一块好皮肤的人类壮汉，手里提着流星锤，眼里闪烁着铁灰色的光辉。

残虐之神海斯托尔！

稍微落后一点的是个削瘦的男子，装扮精干，近于刺客杀手。兜帽中的面目就是团阴影，始终扭曲不定，猩红血丝在其中盘旋交织，显得格外惊悚。

罪行之神维尔伦！

最后面的也是个男子，身躯是最壮硕的，风格跟战神乌索斯有些相近，不过更偏向狂战士的感觉。肩上扛着一柄钉头锤，锤头比脑袋还大。

这一代的杀戮之神鲁厄斯瑞！

“哈，这差不多就是一场小规模的神战了呢”，小红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在三个恶神身后，混沌天使乌泱泱的蜂拥而来，这可不仅仅只是神祇分身之间的战斗！

这是一场战争！

五百七八 杠正面不要怂……那是不可能的！

主位面，西费恩之西，冰封峡湾上空，一群鹰翼雏龙结伴掠过嶙峋冰峰。领飞的雏龙小心翼翼保持着方向，既可以借助靠近山峰的气流，又不会碰到罩住冰峰的云层。

飞在后面的一只雏龙也许是好奇，也许是精力过剩，扇动翅膀转着圈的靠近云层，伙伴鸣叫着提醒，它毫不理会，整个身影都没入了云里。

云中雷声轰鸣，电光隐现，一团焦炭坠下深深的峡湾。雏龙群的队形丝毫没变，恍若无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穿透恐怖的云层以及冰峰的土石，深处的地下空间里，一个白发老者完成了讲述，他抬头仰视，赫然是卢西安。在他身前立着五根巨大冰柱，呈扇面排开，每一根里都有个绰约身影。

“还好，我们本以为赤红女士会让进程偏离轨道，没想到她的代言者又纠正了方向。”

最中间那根冰柱里，苍老声音说：“我们没有动大帝的遗物是对的，罗姆罗斯突破到了传奇，已经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但那个魔女太古怪，竟然是只精灵”，卢西安朝一侧看去，远处的墙面像是厚厚的冰层，冻结着一排竖着且打开的棺材。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副棺材上，里面冻着的赫然是特鲁克。

卢西安说：“特鲁克跟普雷尔交手的时候，并没发现那个魔女的存在，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罗姆罗斯跟普雷尔进入了密锁里，等密锁消失，普雷尔不见了，换成了那个魔女。”

“这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当年大帝也曾经扮演过费克雷丝公主”，苍老声音说：“精灵留下的东西太多，普雷尔应该也有过什么奇遇。当然，赤红女士由此获得了正义神职，这的确值得关注。”

卢西安仍然有些不安：“就让罗姆罗斯跟普雷尔走到一起好吗？我感觉罗姆罗斯跟大帝还是有些不同的，被普雷尔影响的话，未来未必会认同大帝的道路。”

“罗姆罗斯当然不是大帝，也当然不如大帝，不然大帝也不会选择他”，另一根冰柱里传出女声：“这也是他必须接受的考验，普雷尔所代言的道路跟大帝的道路截然不同。这种错误的方向，他越早接触，认识得越清晰，才能让他的决心越坚定。”

旁边冰柱里也是个男子，稍微年轻一些，简洁的道：“现在罗姆罗斯根基不稳，正需要盟友。”

“是的”，苍老声音低笑道：“而且，操纵贝利诺的那位陛下急不可耐的先跳了出来，想在主位面凝聚信仰之力，还企图染指凯姆意志。我们的陛下必然不会容忍，正好将祂当作罗姆罗斯的磨刀石。”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就放心了，我马上赶回金树城，继续在暗中关注罗姆罗斯”，卢西安遗憾的道：“可惜伯努瓦放弃迩香的时候，没有带出足够的人手。之前的人手都收缩到了这里为大人们服务，我们对西费恩完全失去了控制，让罗姆罗斯那边无人可用。”

年轻一些的人说：“在这段非常时期，我们只需要绝对可靠的人。罗姆罗斯那边，就放手让他自己经营吧。”

那个女声说：“注意你的语气，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该称伯努瓦为大人了。”

卢西安惶恐的低头，苍老声音安慰道：“不要多想，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中。只要你尽心办事，未来你也会成为艾吉恩特的。”

卢西安正要说点什么证明自己，身后的壁面猛然震动，那似乎是什么非人的存在发自深渊的愤怒咆哮。

卢西安下意识的转身，他身后仍然是一面冰壁，里面也冻结着一副棺材，棺材里的模糊身影像是在挣扎，咆哮声竟然是由那里传来的。

随着这声咆哮，蛛网般的铜灰光色自模糊身影蔓延而出，再渐渐变为铁灰。

“陛下似乎在准备战斗”，苍老声音语气变得紧张：“神战开始了吗？陛下要对谁动手？”

女声则显得很忧虑：“在罗姆罗斯成长到足够接过他的重担前，他留下的这具身体还能撑得住吗？”

包括卢西安在内，所有人都没出声，似乎没人敢面对这个这样的可能性。

………………

瓦伦丁盾堡，王宫书房里，侍女端上餐点，特蕾希娅看了看说：“把甜麦汁换成酸莓汁。”

侍女取走麦汁退下，特蕾希娅又补充：“要热的。”

匆匆吃完，正要启动通讯部给她新做的通讯终端，手放在水晶球上又缩了回来。

“饭后得休息一下……”

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特蕾希娅苦笑道：“就算已经冻结了，总还是下意识照着祭司的话做，恐怕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揉着，悠悠的道：“很快的，等妈妈忙完了那点事情，就让你继续成长，再忍耐一段时间好吗？”

片刻后，特蕾希娅闭上了眼，呼吸变得低缓。她像是进入了什么美好的梦乡，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那一刻，凯姆代行者的神圣，帝国女皇的威严，种种非人气息尽皆褪去，如果忽略发色的话，完全就是另一个凯瑟琳。

接着她的眉头微皱，眼睫越眨越快，呼吸也骤然急促。

沙发上，美好曲线尽皆展现的身躯微微一震，特蕾希娅陷入到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极为淡薄的光尘自体内溢出，包裹住她，让她变得像是一尊静滞的雕塑。

侧对着书房的角楼里，传奇魔法师梅迪正在浏览网络，他有所感应，下意识的看向书房，眼中蓝光闪烁。

魔法视野里，天幕投下一道金光，穿透城堡，落在书房里，一个圣洁身影在金光中冉冉升空。

“还好，只是传召了灵体……”

梅迪松了口气，眉头又深深皱起，低低自语：“秩序神座现在还是扭曲的，不是让她进去的时候，凯姆召唤她的灵体做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要让她自己做决定？”

………………

就在特蕾希娅看着餐盘里的甜麦汁心生不满的时候，天堂山银月云岛之下，虚无之海上，六个神祇及其附从的混沌天使已经战在一起。

“海斯托尔，我们再来打一场！”

战神乌索斯撞向残虐之神，两个巨人战斧与流星锤撞击，瞬间飞出了卧烟鲸岛，在虚无之海上荡开一圈圈冲击波。

他们所率的混沌天使也跟着拉出杂色大潮，汇合成一条翻腾着血水的激流，向岛外的方向延伸。

“跟杀戮比起来，罪行是我更不能容忍的”，修玛挥剑卷出虹彩光带，罪行之神维尔伦用兜帽中探出的血丝回击，两个神祇与手下的混沌天使朝另一个方向卷去，在虚无之海上拉开了阵势。

管理者还在呼喊着，这次是指责乌索斯和战神。

乌索斯骂道：“我既没打你们，也没在你们的岛上打，多管闲事！”

修玛回应：“这是我与邪恶者的战斗，跟你们无关！”

管理者悻悻无语，只好组织自己的奴隶，跟在杀戮之神的混沌天使大军后面，一同讨伐正主。

小红差点喷了，本来还为祂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感动，没想到祂们只是在钻空子。

这也说明，在这个地方，主持规则的力量无比强大，以至于战神和骑士之神都不敢公然破坏。

事到如今，只有先战后溜！

“还有几分钟……”

算着时间，小红让半神天使收拢队伍，集结待命，自己独自迎了上去。

鲁厄斯瑞是这一代的杀戮之神，跟初代杀戮之神的关系有些复杂。初代杀戮之神传说是自炼狱叛逃的魔王厄同斯，差不多与凯姆同时期坠入主位面，化身种～马之王，企图借血脉凝聚力量重回神座。

而后杀戮之神重归，却宣告自己叫鲁厄斯瑞，跟之前那个厄同斯有了很多不同。人们猜测祂其实就是厄同斯，只不过在种～马大行动中改良了自己的血脉，再借助血脉后裔的身体重新封神。

在这个过程里祂失散了很多血脉，既有祂不想要的杂质，也有祂没有凝聚完全的分支。所以即便杀戮之神重归，主位面里依旧散落着众多杀戮神子。

回归的厄同斯之所以要改名，恐怕是因为祂必须跟厄同斯的旧有血脉切割开，避免杀戮神子借用厄同斯的名义，杀上神座夺祂的神位，毕竟祂不是完全的厄同斯。

也难怪这个家伙根本不理会哈德朗王室的杀戮之神血脉，当然也有这个血脉分支身份特殊，被善神甚至夜女士盯上了，祂不敢理会的原因。

鲁厄斯瑞作为强大神祇，是恶神里足以跟凯姆比肩的存在。暴政之神、残虐之神等神祇都只是中等神祇。只是因为恶神从来都很难抱团，除非到了必须正面杠的神战，平常时期鲁厄斯瑞很难兴风作浪。

现在么，还算不上是必须正面杠，但也到了可以正面杠的时候，三恶神自然就联手了。

还好大家都一样，这个鲁厄斯瑞的分身也仅仅只有新生神祇的级别。只是跑腿用的，并不是神战专备。

黑沉沉的大棒跟炽白光棍……呃，就是发光的棍子，二者撞击在一起，即便小红换上了破坏神力，仍然被震得浑身抖落一层光尘，火焰红发也黯淡了许多。

小红暗自大叫，这个太猛杠不过！

在鲁厄斯瑞身后，一小队套着粗糙铠甲，浑身散发着猩红血腥气息的半神神侍又冲了过来，竟然全都是青面獠牙的兽人，看样子杀戮之神在主位面的兽人入侵里也捞到了不少强大的灵魂。

被这队神侍围上的话就更不妙了，何况这队神侍后还有乌泱泱足有数万的混沌天使。

小红再无半分犹豫，神罚之力凝聚，炽白棍子骤然变大，粗就有数百米，长更超过万米，完全是座光之山壁。

她挥动这已是分身力量极限的巨棍，横扫而出，顺势将神罚之力附着在上面。

鲁厄斯瑞毫不示弱，整个身躯也跟着变大，瞬间就长到了千米高度。钉头锤更大到几乎跟卧烟鲸岛的鲸头那般尺寸，遮挡住了大片天幕。

尖刺密布，如刀山枪林般的钉头锤挥动，砸在炽白光棍上。刹那间空间也似乎崩裂出一条裂痕，恐怖的冲击四溢而出，眼见要波及两神后方的部属。

鲁厄斯瑞选择了硬碰硬，却没有在这一击里用出全力，至少没用上祂的纯粹神力。没想到小红比祂更莽，直接在这一击里掺了纯粹神力，密集的闪电光弧急速蔓延，又被双方这一击的冲击波带向后方。

鲁厄斯瑞被小红的神罚之力打得身躯一滞，没来得及拦住袭向后方的电弧。身后那十来个兽人神侍顿时被罩在电弧中，惨叫连连，更有两个化作青光溃散。

“该跑了！”

小红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打出这一击，再紧跟着以剁手的决心压榨出剩余的力量，扬手挥出一道光盾之墙。

冲击波撞上这道痛苦神力编织的盾墙，此时小红已经缩回原有的形态，纤巧身躯直射而上，火红头发拉出一道焰芒，没入到云层中。

与此同时，得到了指令的半神天使率领被解放的奴隶天使，也拉出一道斑驳不定的羽翼大潮，冲向云上。

“救、救命——！”

地面上，眯着眼睛装死的妖精龙一跳而起，翅膀扇得跟蜂鸟似的大叫。

一根长舌将它卷住，嗖的扯着激射而上，是蛇女形态的米奇。

把妖精龙捏在手里，米奇加入到飞升上甜的羽翼大潮中，她嘻嘻笑道：“新玩具！”

小红跟奴隶们向天幕之上逃窜的同时，冲击波刷过鲁厄斯瑞身后，带着神罚之力，在祂的混沌天使群里噼噼啪啪炸起大片碎芒。成百上千的混沌天使像被杀虫剂喷中的蚊群，淅淅沥沥的坠落。

“狡诈的家伙！”

鲁厄斯瑞大叫：“别以为你躲到上面我就不敢追上来！”

一抹红光自云层中透出，露出小红的脸蛋，勾着手指笑道：“来啊来啊！”

刚才那头虚空龙被打到云上是什么下场一清二楚，这个地方终究是天堂山，恶神跑到天堂山之下的阴影里买混沌天使，也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鲁厄斯瑞要冲上去，性质就变了，小红可是有恃无恐。

当然，这就有点卖了乌索斯和修玛的嫌疑……

鲁厄斯瑞飘在半空愤怒咆哮，显然正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冲上去。

真的冲上去了，小红也不怕，沐浴在天堂上的至善之力下，鲁厄斯瑞这个恶神的战斗力起码要打对折。

唯一担心的是鲁厄斯瑞要找她的混沌天使撒气，小红想着，自云中穿梭，朝米奇那边靠近。

纯粹而强烈的圣光猛然自云海上方洒下，一队队天使，正牌的天使降下，小红大叫不好，这些家伙怎么反应这么快！？

再看这些天使都穿着样式统一的鲜亮甲衣，武器也一样，队形更是齐整，头盔和罩衣上竟然是凯姆的神徽。

这是凯姆的天使大军！

一个天使扇动洁白羽翼，浑身笼罩着似真似幻的光尘，自上空降下，让小红再度傻了眼。

特蕾希娅！

五百七九 六翼大天使长兼凯姆分身西园寺……不，特蕾希娅

金发雪肤，与李奇相近的灰色眼瞳清澈纯粹，头戴小巧轻便的皇冠。素白长裙套着金黄铠甲，圣洁与刚强完美相融，正是特蕾希娅。

她手持剑盾，肋后羽翼比寻常天使大了许多，而且还是三对，见到小红稍稍扬起，似乎在打招呼。

“太好了下面有三个恶神！”

小红也懒得管特蕾希娅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类似大天使长这种特殊形态。她既然是凯姆在主位面的代行者，未来的接班人，凯姆把她弄上来先当个京兆尹外加九门提督也是正常流程。

虽然觉得特蕾希娅不在了主位面的形势会变得面目全非，而且李奇那家伙多半会痛哭流涕，可要紧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现在她安全了，还有大批混沌天使需要解救，那都是她未来的子弟兵！

“赤红女士，你扰乱银月云岛的正常秩序，我应各个天使部族的请求，将你捉拿归案！”

特蕾希娅脆声冷喝，让小红瞪圆了眼睛。

特蕾希娅继续道：“你必须交出掳掠的天使，同时为你在部族散步的恶劣言论道歉。并且除非你以真名立誓，遵从天堂山的法则，否则你将被永远禁止进入天堂山！”

小红忽然又觉得，这不像是特蕾希娅，至少不像她曾经在亡者之域里见过的特蕾希娅。虽然都同样圣洁凛然，但这个气质更纯粹稚嫩，更刻板。真正的特蕾希娅更成熟，气度更从容。

小红叹道：“特蕾希娅，你没听到吗？下面有恶神啊，先收拾了他们，再来谈我的事情吧。”

这个六翼天使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语气更严厉了：“你如果不自己封禁神力，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她转头看看远处正冲破云层，逃到云上躲避恶神大军追捕的混沌天使，挥手道：“那些不洁者竟然敢污秽天堂山的至善之域，全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凯姆天使拉出道道白光，朝混沌天使扑去。

小红终于怒了，这个特蕾希娅果然无可救药！

她赶紧向那十个半神天使发去神念，要他们暂时退避到云下，同时对特蕾希娅喊道：“你到底是谁？是天堂山的保安队长，还是代表了至善和秩序的凯姆意志？”

“下面有三个恶神，下面的混沌天使被当成猪仔一样的奴隶贩卖！你视而不见吗？”

六翼天使丝毫不为所动：“我是特蕾希娅，也是凯姆，我以大天使长之身执掌秩序，不管还有多大的邪恶，也不是你逃脱惩罚的借口！”

“云下是虚无之海，是不洁者的居身之所，只要他们不来到云上，任何事情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恶神也一样，与不洁者的往来并没有法则限制。同样，祂们不到云上，玷污天堂山的至善，我也不会管。”

“我不知道过去的法则是怎样的，但我所知的法则就是如此。这就是善，破坏这样的法则，就是恶。”

眼见秩序天使已经跟自己的半神天使交上了手，连米奇的蛇身都在云层中出没不定打着冷枪，掩护刚到云上的混沌天使撤退，小红也顾不上跟这个特蕾希娅继续掰乎，拉出焰芒冲过去帮手。

金光闪烁，强大的威压自背后袭来，小红不得不用神力凝结出光盾防护后背。

轰……

仿佛半条喜马拉雅山脉都砸在了背上，小红前冲之势一滞，在云层上翻滚不定，眼耳鼻口同时喷出猩红血丝。

这家伙好强！说不定是比她这个分身还高一级的弱小神祇！

小红顿时恍悟，这不是天使，是神祇的分身！

凯姆意志不纯粹，怕分身被凯拉斯卓操纵，就以特蕾希娅为蓝本做了这个弱小神祇级别的分身，交给特蕾希娅操纵。

现在的特蕾希娅，身体是凯姆做的，意志是从主位面召来的灵体。

看特蕾希娅的状况，似乎不是太清醒，仅仅只是照着内心深处的信条在行动。

明白是明白了，这一击却让小红的心很受伤。

“之前你当着我的面骑我的人，现在你又趾高气扬的打我，好……很好……”

她抹掉脸上的血，双手拉出炽白长棍，转身面对特蕾希娅，脸颊扭曲着，燃烧的红发又蒙上了一层更炽亮的橘红。

“特蕾希娅，你个小婊砸，我们就在这里决一生死！”

长棍与盾剑相击，秩序神力与破坏神力相撞，哪怕是在能级极高的天堂山，也生出恐怖的异象。

震荡上至天幕，搅起迷蒙涡流，下至虚空之海，激起的水柱直冲云层。

含着满腔愤慨，小红如字面意义上的燃烧起来，跟特蕾希娅战作一团。因为冲击太过剧烈，连云下诸神的战斗都降低了烈度，不管是乌索斯、修玛、海斯托尔还是维尔伦，都分出了一部分意志关注这场战斗。正在盘算着是该去帮哪个恶神，或者是去截住混沌天使的鲁厄斯瑞干脆停了下来。

鲁厄斯瑞缩到常人尺寸，落至卧烟鲸岛，观望两人……不，两神将云层甚至天空撕裂。忽然有所感应，转头看另一边，一团灰影出现，扭曲变幻着看不出其中的面目，但能确定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这个灰影跟鲁厄斯瑞用神念作着交流，鲁厄斯瑞看看上方的战况，搓着下巴似乎在犹豫。

“我跟你拼啦——！贱人！”

云层上小红越打越起劲，特蕾希娅却越打越势弱的样子。不是她力量弱，而是她的目光和神色越来越迷惑，似乎跟自己身体正在做的事情渐渐脱节。

小红又一棍砸下，特蕾希娅用盾牌挡住，另一手高举长剑，这次却没有劈下来。

“赤红……女士？”

她皱起了眉头，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

又下意识的问：“李奇呢？”

一脚蹬在盾牌上把她逼退，小红浑身都冒起了焰光：“他死了！被我打死了！那种养不熟的家伙除了当花肥还能干什么！？”

“什么！？”

特蕾希娅惊得羽翼瞬间耷拉下来，呆在了当场。

“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生气啊～～～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小红气得手里的棍子都在颤抖：“不，按照套路，你是不是连孩子也有了？很好，我就杀了你，剖开你的肚子挖走孩子！”

再猛然一个激灵：“哎哟我去！怎么一下子进了白学模式？”

就在她神神叨叨的时候，并没注意到特蕾希娅握着剑的手贴在了小腹上。

“看来你是在开玩笑……”

特蕾希娅回过了神：“现在我不太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过……”

“没什么过不过的”，小红再举起棍子：“咱们先分出了胜负再来叙旧！”

就在这时，一红一铜两道光影激射而上，同时朝着特蕾希娅轰去。

“不好！”

下方的修玛长剑喷发出虹彩之潮，逼退了维尔伦。此时的特蕾希娅就是凯姆分身，祂自然不容许恶神伤害到她。

“哟，从六个变成八个了啊”，乌索斯斧头上神光闪耀，猛然劈下。海斯托尔的意志不仅还在关注特蕾希娅和小红，骤然出现的铜色神力又吸引走一缕意志，解算不及，被这一斧劈在肩头，整条胳膊带着半个肩头高高飞起。

海斯托尔嚎叫着退步，两处伤口拖出铁灰色的光流，企图拉回飞出胳膊。乌索斯乘胜追击，长斧一分为二，变成双持，力量骤然增加一倍。

眼见更强大的攻击将至，海斯托尔果断的散作一道铁灰烟气，射入虚无之海。

“呸！欺软怕硬的家伙！”

乌索斯朝海面吐了口唾沫，仰望天空，此时两道光华已经罩住特蕾希娅和小红，祂不屑的哼道：“那个藏头缩尾的家伙，居然有冲上去硬干的勇气？下一个就祂吧，早就瞧那家伙不顺眼了。”

刚说完又咦了一声，那道铜色的光华骤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杀戮之神的猩红光华冲到云上。

“果然是狡诈的家伙啊”，乌索斯咬牙骂道：“下一个就干那个凯姆的分身！”

鲁厄斯瑞冲上云层，天堂山的至善之力就像是灼热的阳光射在幽灵身上，让他浑身散出了烟气，他仍然大叫着朝特蕾希娅砸下钉头锤。

这一击祂绝对用上了十二分力量，在祂背后投射出的虚影将让偌大的空间都扭曲着，附近和下方的天使一片片坠落甚至被撕扯开。

特蕾希娅猝不及防，只堪堪举起盾牌竖起光墙抵挡，同时还有小红的棍子砸下来，此时她都已经咬牙闭眼了。

“我打——！”

小红的棍子落下，目标却是鲁厄斯瑞。

虽然这个小婊砸很讨厌，但此时面对鲁厄斯瑞，小红却不是“你只少了条胳膊她失去的是爱情”星人。

两道神力交击，上方的天幕，下方的虚无之海同时震开一道深深裂痕，几乎都能看到深邃的虚空了。

鲁厄斯瑞被震得倒飞而出，似乎为什么变故而惊讶，祂愤怒的咆哮：“本恩——！”

小红也飞了出去，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挡住。

是特蕾希娅，她用盾牌展开道道透明光墙替小红缓冲，光墙层层破碎，小红还是撞进了特蕾希娅怀里。

特蕾希娅问：“没事吧？”

小红先是一呆，再微微脸红，一跳而起脑袋使劲摇着：“没、没事！”

特蕾希娅自然感应不到小红的想法，果然比我的大！

虹彩光华映亮了天幕，是修玛变身为一个策马骑士，端着骑枪，拉出七彩虹桥冲向鲁厄斯瑞。

特蕾希娅原本的迷茫瞬间消散，金光自身上喷薄而出，她高声道：“杀戮之神，竟然敢玷污天堂山，我宣判你这具身体，死刑！”

三对洁白羽翼高高扬起，金光降在特蕾希娅身上，她持盾举剑飞向鲁厄斯瑞。

小红先喘了口气，再举起棍子一跃而下。

“那个……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打落水狗啊！”

三道光华先后夹击，鲁厄斯瑞连声惨呼，轰然炸开，碎裂的分身躯体淅淅沥沥如疾雨般在海绵洒下。逸散的血红烟气被金光罩住，点点消散，一缕意志在金光下惨烈嚎叫，渐渐无声。

小红、特蕾希娅、修玛，三方飘在半空，各吐长气，一时沉默。

“这没得打了……”

远处的乌索斯悻悻的摇着头，收起斧头，挥手降下光柱，带着自己的天使大军化光而去。

目送战神分身和祂的大军离去，特蕾希娅看向小红：“那个……”

小红脸上堆起完美的礼仪笑容，摆手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让李奇转达吧，再见！”

再不跑，等着你继续索取赔偿吗？

而且准备也做好了，不是想着帮你一把搞死杀戮之神的分身，我早就溜了！

小红心里嘀咕着，再朝修玛看了一眼，眼中神光闪烁送去了一缕意念，呼的拉出焰芒，跟她的混沌天使汇合。

淡蓝光芒罩住小红和无数天使，再升入天幕消失不见。

特蕾希娅又看向修玛：“修玛陛下，感谢您的援手。”

修玛恭谨的按着胸口微微鞠躬：“这是我的职责，陛下不必客气。”

修玛背后的混沌天使正在整队，特蕾希娅看看那数万羽翼斑驳的天使，再看看下方。云海已经被她和小红撕扯得破碎不堪，云下的世界一目了然。

她蹙起了眉头：“你在买混沌天使吗？这似乎不符合我……不，凯姆的信条。”

“陛下，这就是凯姆陛下向我发来的谕令，让我通过一切必要的渠道，尽快扩充天使大军”，修玛平静的道：“混沌天使也是天使，这并不违背凯姆陛下的谕令。”

特蕾希娅有些迷惑：“是吗……”

她敲敲额头：“好吧也许是我对自己的状况还不适合，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觉得很不真实。”

“这是凯姆陛下在让您接替祂操纵分身，您是第一次，当然会不适应”，修玛微微笑着说：“以后就会习惯了。”

特蕾希娅愕然：“还有……以后？”

说话时，她身上开始溢出光尘，每一点似乎都在抽离她这具身体的实质。光尘汇成金光投射上天幕，秩序天使绕着金光一圈圈也化光而去。

已经变得半透明的特蕾希娅恋恋不舍的看着周围：“这里真的是天堂山，是银月云岛吗？”

修玛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等特蕾希娅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祂的笑容收敛，表情转为阴郁。

“陛下……已经决定了吗？”

祂幽幽叹道：“那我也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五百八十 麦加登、猩猩叫与宇普西隆特区

招待所位面，淡蓝光芒道道闪烁，一片片天使落地。他们羽翼色泽斑驳，衣着褴褛，因命运未定而满脸茫然。

小红的火红分身刷新在半空，急切的要找夏安和那个谁想办法。

为了避开追踪，她让神祇之心把所有混沌天使都投到了招待所位面。这里也就几个足球场大，哪里容得下这些天使。没算错的话，那个奴隶主手下的大部分混沌天使都被她抢来了，怎么也有个三五万！

一眼看去，小红瞠目结舌，这哪还是原来的招待所？

连绵群山环绕四周，中心是平坦而广阔的平原，俨然一座上千平方公里的陆洲，几乎快赶上赤红神国大小了。

群山中的林木和平原上的浅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沟壑里水波荡漾，小溪河流急速成型，天幕上也荡开淡淡云胚，一副生机初现的蓬勃气象。

夏安和那个谁在小红身前出现，恭谨的打着招呼。

“这个啊……”

夏安解释说：“尤尔娜通知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陛下可能会捞一票大的，原本那点地方根本装不下，索性就把神国之石用上了，结果还真没料错。”

神国之石？

记起李奇在尼尔瑟拉神国的经历，小红愕然：“那不是你留给自己，准备以后开辟神国的吗？”

夏安跟那个谁对视一眼，淡淡笑道：“我和弗朗希斯（说到这小红噢了一声终于记起来了）的道路还没有完全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点燃神火，现在陛下这边急需，就先用上吧。而且这颗神国之石本就是尼尔瑟拉神国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弗朗希斯也道：“这个位面可以作为陛下的遮掩，而且我们已经把私人位面连接到了这里，让这个地方更稳固，也能更好的庇护我们。”

小红感动的拍两人肩膀：“好兄弟，一……咳咳，总之今后有我一口饭，就不会少你们的米！我会好好教导你们辩证法，让你们走上我这条人神合一的道路！而且需要什么资源点燃神火，全包在我身上！以我……还有李奇之名立誓！”

夏安和弗朗希斯再度对视，传递着浓浓的喜意。

先不说人神合一这条道路终于有了明朗的方向，就说半神要封神，除了要寻找神职外，还要海量的资源。现在小红打了包票，即便没办法包圆，也不再是让他们头痛的难题。

弗朗希斯催促道：“陛下赶紧确认吧，神国之石还是空白的。”

神国之石相当于抹掉了神力属性的神座，有了这个，招待所位面就能恢复以前尼尔瑟拉神国的位格。小红再确认了所有权的话，就相当于开了分基地，可以在这里编织赤红神力了。

她正要动手，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混沌天使，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我先处理点事情……”

平原里，原本招待所中心的那圈懒人沙发被一根石柱高高顶起，小红落在石柱上，空中落下一只妖精龙，背上骑着小小米奇。

米奇怯怯的靠近小红，见小红没反应，壮起胆子抱住腿。还是没反应，顺着腿往小红身上爬。直到爬到头顶才被小红拍了一巴掌，赶紧退到肩膀上，小脸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攀在小红肩膀当了挂件。

妖精龙扇着翅膀往小红另一侧肩膀飞去，还没落下就被米奇一舌头弹走。

没理会两只萌物的互动，小红打量着下方已经铺满小半平原的混沌天使。最前面的是十个半神和五百普通天使，脖子上的项圈还闪烁着微微光芒，他们依旧被灵魂契约束缚着。

在他们之后是数万原本属于阿斯托波的奴隶，脖子上虽然也有项圈，却黯淡无光。阿斯托波被杀了，控制他们的管事也被杀了，现在他们的灵魂契约处于空白状态。

一些奴隶逃掉了，可大部分奴隶要么被半神天使截了下来，要么以为小红就是他们的新主人。当然，所有天使都记得小红在卧烟鲸岛说过的话。

小红用神祇之力一扫，很快得出了数字，暗暗咂舌，“乖乖……有接近六万哪！”

肯定不只是阿斯托波的奴隶，她把卧烟鲸岛搅得一团糟，其他奴隶主也被波及到了，被她划拉进来不少散乱的奴隶。

不过这些混沌天使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革命事业。

在杀阿斯托波的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现在夏安归还了神国之石，让尼尔瑟拉神国重现，她的盘算就补上了最后一环。

“奴隶们，欢迎来到自由世界”，小红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位面：“真正的自由世界，在这里，你们不再是谁的奴隶，你们只属于自己！”

“现在，摘下你们的项圈，丢在地上，踩碎它！”

奴隶天使们面面相觑，但没多少人照办，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没有抗拒这个位面的神力召唤，或许更多是觉得这位神祇会更仁慈，给他们更好的待遇，而不是解放他们。

至于这位神祇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他们的关注重点放在了反抗虐待他们的奴隶主和管事身上，并不是自由。

小红掏出阿斯托波给她的两颗控制晶石，扫视聚集在石柱下方的十个半神天使和五百个普通天使，神力吞吐，晶石碎成飞灰。

下面的天使身体微微一震，脖子上的项圈黯淡无光，这让他们大吃一惊。

两个半神男天使振翅跃上石柱，向小红屈膝跪倒，惶恐的同声道：“吾主，为什么放弃了我们？”

小红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阿斯托波瑞斯……”

“阿斯托波迪姆……”

两人再度同步：“现在为吾主效劳，就该由吾主取名。”

“好吧，是该换个名字。”

小红指着长相温和，羽翼左右的对称褐斑像副一字眉的天使说：“你有领袖的气质，就叫威震……不，麦格崔恩。”

又指着面容沉冷，羽翼上布满锐利灰斑的天使说：“你看起来很聪明，是个能出鬼主意的，就叫斯达克宁。”

她的目光由他们转到其他天使身上：“我没有放弃你们，难道在你们眼里，被神祇奴役是你们无法逃避，乐于接受的宿命吗？”

“但这是外层位面……至少是我们云下天使的传统”，被小红钦点的麦格崔恩很快进入了角色，这显示出他们跟凡人的不同。

小红冷笑：“可你们脖子上的项圈，还有控制你们的晶石，这是天生的吗？当然不是，这说明成为奴隶并不是你们的宿命，你们的灵魂天生就是自由的。”

斯达克宁问：“可是陛下，如果不是奴隶，我们又怎么为您效劳呢？”

“很简单啊”，小红说：“作为我的部下，我的伙伴，以自由并且完整的灵魂，发自内心的为我，为我的道路而战！”

两个半神天使显得很苦恼，这显然超出了他们可以理解的范围。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你们可以在这里学习。那些愿意享受自由，不愿为我而战的，也可以留在这里。这个地方的唯一法则是，不允许互相伤害。”

小红的话语浸入每个混沌天使的心灵：“所谓的云上天使，在我看来就是伪善的奥托巴茨，没有自觉的阶级立场，甘于接受天堂山统治阶级的奴役。”

“而你们这些云下天使，必须要用强制性的灵魂契约才能让你们服从，在神祇眼里你们是不洁者，是自卑而又邪恶的。的确，你们因为拥有自由的灵魂，可能会走向邪恶的极端，但同时你们也有选择走向善良和正义之路的自由。”

“你们是忠于自己的迪赛普汀，我期盼你们通过学习和劳动，发自真心的认可我的道路，再与我一同战斗！”

混沌天使们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但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位神祇不会把他们当作奴隶对待，也不会让他们马上进入她的神国，他们得在这个怪异的位面里呆一阵子了。

一个个天使摘下项圈，有的踩碎，有的不再理会，纷纷打量着四周，思忖着能干什么。

那两个半神天使随着小红的摆手站了起来，踌躇了片刻，也摘下了项圈。

斯达克宁忍不住问：“陛下，我们的名字，还有奥托巴茨和迪赛普汀，听起来很奇怪，都是什么意思呢？”

“奥托巴茨是博……博天使的意思”，小红咳嗽着说：“迪赛普汀是狂天使的意思，至于名字，等你们有了足够的觉悟，可以进入我的神国了，我再告诉你们。”

“女士总是……出人意料”，石柱远处的丘陵上，弗朗希斯感慨的道：“居然解放了混沌天使，这帮家伙获得了自由，还不知道会把这里闹成什么样子。而且就算他们认同女士的道路，也没办法为女士提供信仰之力啊。”

夏安说：“这都不懂吗？跟信仰之力无关啊，天使都提供不了信仰之力。女士需要的是全心全意认同道路的同志和战友，而不是被灵魂契约强迫的奴隶。”

“感觉我们跟这些混沌天使也没区别”，弗朗希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我还以为女士那话的意思是招揽我们当她的从神。”

夏安的语气像是已经对小红的脾性了如指掌：“如果女士是那个意思，就不会说什么好兄弟了。而是拍着我们的肩膀说，跟着我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骨头。还会说，有你们在，李奇那家伙就可以卷铺盖滚回我身边好好伺候我了。”

“哈哈”，弗朗希斯笑道：“她的确会这么说的。”

正嘀咕着，小红向他们招手，两人赶紧飞了过去。

“我不准备把这里变成第二个赤红神国”，小红手中透出银白光芒，将编织好的赤红神力灌注到石柱下方的神国之石：“所以我只会占去一部分所有权，其他的所有权，我准备留给阿丽珊，等你们成神后也有一份，现在先给你们一些代理权限。”

“未来其他魔女成神的话，也会拥有一份。还有所有愿意加入到我们这条道路，并且实现了人神合一的神祇，都会有一份。”

夏安和弗朗希斯为之震动，女士这意思，是要让这个地方成为赤红诸神的公共神国，而不是专属于她。

“这……这是费恩从未有过的事情啊”，弗朗希斯的感慨更加深沉了：“女士您的心灵是如此高尚，胸怀是如此宽广，相比之下，我们实在是自私短视，渺小卑微。”

“别别别……别这么夸我。”

很少被人这么夸赞，小红顿时烧红了半边脸，赶紧申明：“我才不是那么无私呢，我只是觉得靠我一个人罩不住第二座神国，只好把能打的全拉上来一起顶缸啊。”

“别说神祇，等这些混沌天使有了觉悟，到时候来个公私合营，在这里搞公有制，人人有份。等其他神祇打上门来了，就不必我一个人顶在前面了吧？”

夏安跟弗朗希斯同时咳嗽出声，您还真是实际啊！

这终究是玩笑，一般的神祇哪舍得跟其他人分享神国。真有了第二座神国，要么拆了加强自己的神国，要么当作狡兔三窟来布置。也只有追求大同主义的小红，才不把私利放在第一位，或者说因为坚持大同主义道路，她始终能把私利跟公利揉在一起。

能被小红授予一座神国的代理权限，哪怕只是部分的，对仅仅只是半神的两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助益，夏安搓着下巴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激动：“那就不能再叫招待所了吧？得取个特别点的名字，好好纪念。”

“就叫……”

小红转瞬有了决定：“就叫宇普西隆，对，宇普西隆！再加个特区！”

两个半神传递着不解的眼神，可见小红如此笃定，不好意思搅了她的兴头。先是招待所，再是宇普西隆……特区，总之都奇奇怪怪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小红此时的心声……

“本来想叫欧米迦的，可未来我的神国说不定也要公有啊，欧米迦特区就留给我的神国了！”

小红拍手道：“好啦！下面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们了，尽快筛选出一批忠诚可靠的我要拉上神国，其他的你们就带着一起学习。”

“我会让尤尔娜来帮你们，还有威震天和红蜘蛛……不，麦格崔恩和斯达克宁，就是那边的混沌天使，可以通过他们整理混沌天使。”

她苦着脸说：“李奇那个混蛋说什么就算是设计师也得服从组织的规章制度，所以我还得写工作报告，向中央通报我的情况。”

小红拉出一道焰光直射天幕，夏安和弗朗希斯先看看聚集在平原里的数万天使，再相互对视。

许久后，夏安像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嘀咕道：“女士是说，让我们来照管这几万天使？”

“是的”，弗朗希斯的脸也苦得能拧出水似的：“我收回刚才称赞女士的那些话。”

五百八一 奇丽与卡琳的危险关系

赤红神座，把红发分身挂进衣柜……不，人柜里，小红本体从华表下的座位上站起。

捏捏胳膊蹬蹬腿，嘀咕着“成天这么坐着会不会下肢萎缩静脉曲张啊”，赶开了又要来爬肩膀的米奇，小红匆匆写好了报告。

妖精龙也被带上了神座，见她忙完了正事，赶紧凑过来，用尖尖细细嗓音谄媚的笑着：“陛下啊，我之前变的白金龙神还像回事吧？”

它的语气变得忐忑加期待：“既然已经上岗了，那是不是要跟您签个合同……不，契约呢？我很好养的，五险一金什么的我绝对不会提，只要给我一个正式编制就行了。”

小红愕然：“哟，看来你被图铎熏得很入味了啊。”

妖精龙纠正：“是熏陶……熏陶得很有味道。”

小红来了点兴趣，仔细一问，这家伙竟然是图铎跟精灵智慧女神的血脉造物，不由赞叹道：“李奇那家伙，还真的能折腾呢。”

又洋洋自得：“当然还是比不上我，这一趟卷回来六万天使，虽然只是狂天使，估摸着连一万博天使都抵不上，可终究是天使嘛。”

说到这脸色猛然一白：“我靠那十份源质没带回来！”

想到这一次既被博天使（她已经自动将两类天使替换为她的设定了）宣布为不受欢迎的神祇，更狠狠得罪了狂天使的千岛联盟。不仅天堂山成了禁地，被她新命名的宇普西隆，还因为有可能被追踪到位置，形势变得相当不利，小红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先陪着米奇……也就是正用舌头卷着你的家伙玩吧，至于编制……办公用品如何？”

一时没了跟妖精龙聊图铎大帝的兴致，她随口决定了妖精龙莎佳妮的地位。

“不——陛下！”

妖精龙崩溃了，翅膀扇得嗡嗡响：“办公用品属于开发票都不能报销的级别，怎么也该是必须算折旧的固定资产啊啊啊！”

后面的叫声是米奇又骑在了它身上让它飞，这么算它的确是办公用品。

“李奇！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还有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我一下捞来了六万狂天使，这是我的新设定你别在意细节。坏消息是我得罪了天堂山的黑恶势力，指不定它们什么时候就上门来抄家了。这种群体性事件我不如你有经验，赶紧给我支招！”

“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不告诉你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我才不会告诉你跟特蕾希娅有关！”

小红心烦意乱的呼叫李奇，瞬间刷过去一大堆意念，回应却是啊啊的叫声，声音娇媚酥骨，差点让小红左脚绊右脚扑在地上。

“这家伙在干什么污浊的事情啊！？”

正要大怒，却想起现在还没到午夜，李奇还是奇丽。

卡琳说奇丽受了很重的伤必须输血，而卡琳的血副作用直追“含笑半步癫”，刚才肯定是药效发作了。

“自作自受了吧”，小红心情变得愉快了。

再想到什么，脸又变得铁青，用强烈意念对奇丽咆哮：“我警告你绝对不准挠痒痒！既不准让别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挠，也不准用你的手指或者角先生挠，总之你要把自己的一血搞没了我就跟你一刀两段！”

李奇的一血没了奇丽的一血总得……

小红拍拍自己的脸颊，将某个节操值负无穷的念头扇飞，不管怎么着，李奇是她的私人资产，总得给她留下点什么！

离李奇变回来还有几个小时，小红无奈加无聊的呼叫了欧萝拉。

跟欧萝拉讲了好一会故事，让管家婆魔女一颗心坐了好几趟过山车，小红的兴奋和焦虑终于舒缓了大半，开始关心起根据地的工作。

“塔伦斯吗？老家伙还是可以信任的，就让他去吧。那个萨达尔，等明天李奇可以联络了跟他说说，由他下令就行了。其他细节你们解决好，安全第一。”

“伊雯缇万的事情……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就用分身下来亲自做个检查。具体时间还确定不了，你也知道，别说六万狂天使，就是六万只猪管起来也能爆头了。”

“机动要塞工程的进度？继续推进，不要有顾虑，篓子再大咱们也补得起来！”

“到底是什么……”

说到伊雯缇万，小红又兴奋了：“这必定是个新物种！而且非常特别！得取个好名字，就叫……智灵！”

欧萝拉对小红的思路感到绝望：“这不是叫什么名字的问题啊，是她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名字是形式，本质是内容，形式不立起来又怎么看到内容呢？”

小红振振有词：“你看她首先是以剥离的灵魂状态存在的，对吧？但她又不同于巫妖、巫师、奥术师那些超凡者用特殊法术完成魂体分离，延续了活人状态的灵魂，是由灵吸怪以及我们对变形怪虚拟出的灵魂加工后的产物！”

“同时呢，按照你们的说法，哪怕是经过高阶巫师的检测，仍然没有发现她跟凡人灵魂有本质上的区别。”

欧萝拉补充：“区别还是有的，巫师认为她太过完美，这恰恰不是自然产生的证据。”

跟欧萝拉辩论，小红绝不会居于下风：“但你们没有找到否定她不是凡人灵魂的正面论据。”

欧萝拉无语，小红乘胜追击：“当然我们也知道，她肯定跟真正的凡人灵魂不一样，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区别点。”

“所以呢，她既有跟亡灵、英灵性质相同的一面，但又不是亡灵和英灵。她也不是虚灵，因为她表现得跟凡人灵魂一模一样。可我们是创造者，我们事先知道答案，没办法把她当凡人对待。”

“既然她什么都不是，我们只好创造一种新类别来描述她，我觉得智灵这个名字很不错，既概括了她的特点，又将她跟凡人区别开，当然也跟神祇区别开。”

欧萝拉决定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动脑子了：“虽然还没怎么想清楚，但既然您这么说了……”

于是伊雯缇万作为“智灵”的新身份，就由小红这么钦定了。

“说起来博天使和狂天使，到底有多大区别，狂天使又是怎么从博天使里演变出来的呢？仅仅只是被虚无之海的虚空之力侵染了这么简单吗？”

小红的思维发散到了新的领域，她忽然生出浓浓的庆幸，天堂山的水还真是深啊。

她就像个初进赌场赢了一千万还能全身而退的新面孔，要她再上去搞事，她可没那个胆量了。

在本钱足够前，的确没那个胆量了。本钱当然说的不是神性源质，而是拳头。

………………

已是深夜，西费恩金树城，原本的王宫庭园被一顶顶军帐占据，某座帐篷里传出怪异的呻吟声，令得周围巡逻的士兵脚下发软，鼻息喷火，两眼发红。

“是从普雷尔公爵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吧……”

“真特么带劲，受不了啊……”

“我要爆炸了！真的，我快不行了！”

“把你的手拿出来啊混蛋！”

叫声骤然消失，该是被静音结界遮住了，这队士兵同时打了个趔趄。

帐篷里，奇丽被禁制绳索五花大绑在床上，两眼迷离，脸颊酡红，身上更是汗透重衣。

卡琳坐在床边，舔着嘴唇说：“啧啧，我只是把静音结界打开了半分钟，就搞得四周鸡犬不宁，奇丽啊，这是摧毁罗姆罗斯军心的好机会哦，只要十分钟，我打赌。”

奇丽咬着牙道：“我不会……屈服的……”

下一刻她还是叫出了声，于是只好从头计算坚持时间。

“我其实早就忍不住了呢，这可怎么办啊。”

卡琳缓缓俯身，粉舌吞吐翻搅，似乎在扫描各处要害，寻找锁定位置。

“不……卡琳……”

奇丽惊恐的摇头：“豆腐不好磨的，真的！”

“我又不吃豆腐为什么要磨”，此时卡琳的状态跟奇丽几乎没什么差别，那股发自生命本能的春意，由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灼烧着身体，令她双眼明亮如月，完全成了一只人形野兽。

就听她说：“我是说，我快忍不住用德鲁伊的秘术变换性别了，虽然不知道作为魔女变成男人会是什么情形，或许结果很不好，可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NO～～～！

奇丽在心中大喊，你们看到的内容是多元宇宙泛意志的布朗运动或者量子叠加态，不是真的！

卡琳继续低头，两人几乎额头相触，呼吸融在了一起，两股已经滚烫的气息对流着。野性魔女眼瞳扩散，明显进入到了什么异常状态。

秒针转过最后一圈，带动分针和时针同时转动。

“天不亡我也！”

奇丽喜极而泣，身上淡金光芒闪动，蓬的连绵爆响，禁制绳索条条崩裂。

李奇出现，他转换到了破坏神力，脱困而出。

“李、李奇！”

卡琳的变化嘎然而止，看着精灵大美女消失，变成相对而言猥琐短小的男性人类，她发出了懊恼的痛苦叫声。

接着她又惊叫：“你干什么！？”

李奇一跃而起，扯过床头上剩下的禁制绳索，三两下将她四肢大张的绑在床上。

他显得正气凛然：“干什么，阻止你继续干坏事！”

卡琳呆了呆，忽然笑了。

扭着身体，让自己健美身躯尽情展露，她目光迷离的道：“然后，换你干坏事了？”

“我怎么可能……”

李奇刚开口，狂躁的痒意之潮又在心中翻滚，令他看着卡琳的目光骤然泛红，呼吸又变得急促了。

“我的血，附带效果还没过哦”，卡琳身体扭得更厉害了：“你真的忍不住了，也只是……医疗事故，事故嘛，总是难以避免的。”

片刻后，换李奇俯身压在卡琳上面了。

灼热气息再度相融，卡琳眼瞳又再度扩散，身体也变得僵硬：“唉唉……你、你不会真的想……不行啊那可是严重的事故，会出人命的！”

几乎就在同时，李奇一跳而起，冲出帐篷，朝着某个方向疾奔而去。

卡琳两眼瞪得溜圆，大叫道：“喂喂！那里是马厩啊你去那里干什么！？”

李奇拉起兜帽遮掩身影，朝马厩奔去，想骑上小灰出去吹吹风好好清醒一下。

离马厩还有一段距离，轰的一声巨响，烟尘飞扬，一个身影被踹得倒飞出来，差点撞着了李奇。

惊鸿一瞥间，李奇看到了那人的脸，是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大汉。身上流溢着暴戾的气息，竟然跟之前见过的黑龙米拉波奥斯很像。

又一个身影冲出马厩，竟然是小灰，她高高立起，双蹄蹬踏着，肋后的羽翼拍打着，竟然不再是鸡翅膀，而是成年龙马的羽翼！

小灰愤怒嘶鸣，马眼里闪烁着银白光芒，感觉她像是突破了什么关头，力量暴涨一截。

看看捂着胸口遁入黑暗的大汉，再看看神光焕发，得意不已的小灰，李奇发出深长的叹息。

这一夜，好像不只是他在折腾……

五百八二 帝国批发商与翻滚的战云

“李奇，你还好吧？”

一大早罗姆罗斯就来找李奇，见到他异常喜悦，可见他脸色惨白，两眼无神，又异常担心。

“你昨晚就回来了吧？”

罗姆罗斯看了看旁边翘着二郎腿吃着松子哼着轻快小曲的高挑美女，有些期期艾艾的道：“那个……你的导师奇丽呢？”

“哦，她有事一早就走了”，李奇也没多想随口敷衍。

没想到罗姆罗斯神色一变，震惊的看了看李奇，再勉强笑道：“真是……真是羡慕你啊。”

深深长叹了一声，罗姆罗斯语重心长的说：“要注意身体啊，看你这个样子，都快成药渣了。”

李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喂你在想什么呢！？

说到奇丽的语气，加上看卡琳的一眼，你莫不是在想我跟她们折腾了一晚吧？

恼火的是这事根本没办法解释啊！

不过对上罗姆罗斯的眼神，李奇忽然又觉得，为什么要解释呢？被人羡慕的感觉很爽啊！

虽然默认自己跟自己那个啥这事挺没节操的……

至于脸色这么差的真正原因，不过是被小红发来的一大堆信息炸得整夜没睡，就忙着制定各种计划和章程，帮她擦屁股。

罗姆罗斯说起了正事：“那个……昨天奇丽……”

“细节就不必说了，奇丽都告诉了我。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跟贝利诺开战，我们就直接谈这事的细节吧。”

李奇赶紧打断他的话头，旁边卡琳已经快憋不住笑了。

罗姆罗斯点头：“是的，我决定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的军队装备太差。打西费恩这边的旧式军团还没太大问题，要跟贝利诺打，我没什么把握。东费恩的战争，变化太大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肇始者正坐在你对面呢。

“不仅仅是装备，你的军队在各方面都还不行”，李奇豪爽的道：“这两方面恰好都是我们这边的强项，装备我出，军团我也派顾问团帮你改造。你在北面，我在南面，我们一起收拾贝利诺！”

罗姆罗斯很高兴：“那太好了，亡灵战争的幻景我看了很多，你的军团的确很棒！当然我不会白拿你的，夺回迩香也不是为了你和女皇，奇丽说得对，很多疑问还是得去迩香找到答案。”

“你们谈……”

见两人开始谈军政细节，卡琳没了听下去的兴趣，迈着长腿出了军帐。因为步伐有些奇怪，引得罗姆罗斯看了好几眼，回头给了李奇一个暧昧的眼神。

那不是我干的！是那家伙被禁制绳索绑在床上的时候，自己胡乱挣扎结果拉伤了腿……

李奇暗暗叫着，面上恍若未觉的说：“女皇那边还是得给个面子，名义上是你跟她合作，实际执行由我这边来。”

“说到这个”，罗姆罗斯的注意力马上转了过来：“我也决定建立帝国了，不然没有统合西费恩力量的名义，跟贝利诺打起来也会很吃力。”

李奇很理解，更重要的是跟女皇交涉的时候地位就不平等了。

罗姆罗斯叹道：“但我还在头痛帝国该叫什么，还是叫图铎帝国吧，的确会吸引很多不满现状的力量加入我，但也会遭遇更激烈的抵抗。有些部下还认为，这样的话必然会被称呼为第二图铎帝国，总感觉……没有给大家更多期待。”

没错，只有不到二百年就完蛋的脆弱印象。

李奇很高兴，曙光帝国这个名字虽然不是自己首倡，却是自己帮着落实的。现在又有了给第二个帝国取名的机会，自己俨然是帝国批发商了啊。

“你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虽然你的志向是追随大帝的脚步，但此一时彼一时，具体环境不同了，肯定要用不同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这毕竟是属于你的道路。”

先小小的奉承了罗姆罗斯一句，李奇再道：“帝国的名号就得跟你的道路，你的作为和你的特质相配。昨天奇丽说你已经拿到了大帝的盾牌，名字叫铁幕。盾牌上的纹饰是世界树，这不仅寓义生命之源，也有支撑和保护整个世界的意思，所以……”

李奇给出了深藏私货的建议：“叫意志帝国吧，以你的意志，传承大帝的遗志，保护大家，给世界带来和平、安宁和幸福。”

“意志，的确啊，这是意志的战争，我的力量也来自意志。”

罗姆罗斯品着这个名字，缓缓点头，不过还有些不满足：“但太短了，总感觉……”

感觉比曙光帝国低端？

果然是名字越长越高贵的异世界啊，李奇赶紧再加深私货：“那就加个神圣吧，神圣意志帝国！”

罗姆罗斯击掌：“这个好！”

继曙光帝国之后，李奇又将神圣意志帝国贩卖出去了。

“我控制的区域晶石矿不少，就用这个跟你交易吧……”

罗姆罗斯跟李奇开始谈交易细节，军帐外，马厩边，卡琳跟小灰嘀咕着。

“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律律～～”

“那条黑龙，想偷马？真是可恶！”

“律～～律律～～”

“你晋升到四级了！？还踹了那家伙一脚，真厉害！”

“律～～”

“没错，我现在也真的相信，你会变成银龙了。”

………………

神陨高原，泰格杰尔要塞外围，军团武装项目研究室里，斯塔克、卡塔蒙和数十名研究人员紧张的围在圆滚滚魔偶周围。

从昨天下午开始，五九六工程的伊雯缇万女士因为休息，没再参与他们的工作，他们就感觉到了极大的不便。

自项目加入机动要塞工程后，伊雯缇万通过魔偶帮助他们进行协同研究，虽然目的是保密，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高效率且极为便利的工作模式。任何时候，只要有伊雯缇万在，就可以获得必要的资料，相互间的沟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繁琐低效。

斯塔克对这种改变感受最深，以前每天得开好几次全体会议，出了什么问题还得召集专门的人开临时会议，才能确保研究方向不出问题，总体进度能够把控。

有了伊雯缇万，工作上基本不需要再开会了，发现了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伊雯缇万还会及时提醒各个分支出现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伊雯缇万也从不太懂军团武装，进步到了足以担当各个岗位的技术专家。

也因为有了伊雯缇万，军团武装项目才能在短短几天里就拿出了“狗头人装甲”的方案，情报局的反馈相当良好。同时项目的正活，也就是配属机动要塞的“先进步兵装甲”，研究进度也相当喜人。

斯塔克估计，伊雯缇万把他们的研究效率提升了至少三倍。

昨天伊雯缇万休息，仅仅只是半天，项目的研究工作感觉像是回到了两腿走路的时代，这让已经习惯了坐飞机的斯塔克以及其他研究员们份外难受。

还好，一早阿图尔通知各项目，说伊雯缇万取消了休假，继续为工程鞠躬尽瘁。所有项目，上万研究员们感动之余，更欢欣鼓舞。

在数十双眼睛的热切期待中，魔偶嗡嗡振动，身上流转淡蓝光芒，半圆脑袋滑倒顶端，投影出清秀少女的影像。

少女盈盈笑道：“大家好，我是伊雯缇万，虽然只是半天不见，对我来说，却漫长得像是一辈子啊。”

欢呼声响起，斯塔克忍住扑过去抱影像的冲动，跟卡塔蒙一起欣慰的笑着，拍起了巴掌。

既然伊雯缇万回来了，话不多说，赶紧开干。

“简化狗头人装甲的操纵方式吗？”

斯塔克将情报局发来的最新要求告诉了伊雯缇万，情报局说，根据用户的反馈，狗头人装甲虽然各方面已经满足要求，但智力低下的狗头人难以同时兼顾操纵装甲和进行射击这两件事情，所以在乘员培训上遇到了难题，希望项目组能进一步简化操纵方式。

伊雯缇万不仅很快从资料里找到了其他研究员关于魔偶操纵的构想，还从总体集成项目和载具项目那里找来了各类操纵方案，供斯塔克参考，让斯塔克再度震撼于伊雯缇万的强大，以及各个项目组资料互通的好处。

他正在琢磨选择哪个方向入手，伊雯缇万忽然说：“根据资料来看，狗头人的最大问题并不是智力，而是专注力。让它们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已经是很艰巨的挑战，要同时兼顾两件事情，这就极大的缩小了乘员的选择面。”

“的确是这样啊”，斯塔克附和着点头，暗道也只有情报局那帮家伙才如此异想天开，这跟让狗去操纵魔偶有大区别？

“如果把乘员变成两个，一个负责操纵运动，一个负责射击，不就完美解决问题了吗？”

伊雯缇万说：“反正狗头人身体小，以稻田傀儡为原型的装甲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两个乘员。”

斯塔克心头一震，对啊，这很简单，自己竟然没想到！就顾着琢磨操纵方式了。

他由衷的赞叹道：“伊雯缇万，你真是厉害啊！”

“没什么啊，随便换个人都会想到的”，伊雯缇万说：“只要别钻牛角尖就行。”

“那可不容易”，斯塔克叹道：“既要保持宽广视野，又要坚持专业思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伊雯缇万显得有些不高兴：“不，就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好，一般人”，斯塔克赶紧附和，心说这个姑娘的性子也真是奇怪。当然了，能同时照顾到那么多项目的研究工作，显然不是常人，说不定是位特殊的圣女，奇怪一点也是正常的。

有了伊雯缇万给出的思路，新方案很快就搞定了。

在傀儡胸腔乘员舱的下方增加一个乘员舱，将上乘员舱改为武器操纵舱，下乘员舱改为行动操纵舱，各有各的操纵系统，狗头人就能专注干一件事情了。

魔偶转动着半圆脑袋，打量工作台投影出的透视图，又提了意见：“乘员舱完全没有防护啊，这怎么行呢？”

“情报局没有提防护要求”，斯塔克解释的同时也暗道，这明显是情报局拿去跟外部势力，甚至说不定是跟敌人交换利益的东西，压根没考虑过乘员的安全。而且狗头人什么的，一抓一大窝，又何必在防护上下什么功夫。

“增加了一个乘员，也让乘员遭受伤亡的可能性提升了一倍啊”，伊雯缇万并没放弃：“狗头人被训练到可以操纵这样的装甲作战，必然会花很大功夫，完全没有防护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有研究员直愣愣的道：“女士，那毕竟是狗头人啊。”

“狗头人怎么了？毕竟也是智慧生命，更不用说能开装甲作战的狗头人”，伊雯缇万又投影出了影像，气呼呼的说：“既然是人就该一视同仁，起码的防护总得有吧！”

另一个研究员说：“根据情报局的设计要求，我们给狗头人装甲用的动力系统是出力很小的晶石法阵，负担不起加装防护的重量。要又轻又坚固的材料，又会超出成本。”

伊雯缇万刷出一份资料：“总体集成项目的防护分项目已经搞出了蛛丝加史莱姆薄膜编织的柔性内衬，既增加不了多少重量，成本也很低。可以防护三级魔火弹的碎片，也能削弱魔导炮碎片和魔导枪子弹的威力，可以给乘员舱装上这样的内衬。”

斯塔克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们把这个作为附加选项，加入到方案里，看情报局采不采纳。”

伊雯缇万满意的笑了，接着笑容顿了顿。

斯塔克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是身体不好吗？”

“不，我很好”，伊雯缇万说：“是新项目，我得分出不少精力去照管那边，不过不影响对你们这个项目的支持。”

“新项目？”

斯塔克很想问是什么项目，不过伊雯缇万没说他就不问了，如果是不需要保密的项目，伊雯缇万会主动说，现在不提自然就是保密的。

他跟卡塔蒙对视一眼，都稍稍奇怪，现在机动要塞工程全面铺开了，还会有什么项目半路加进来，而且看起来很重要很紧急呢？

要塞上层的工程总指挥室里，赫里扎尔正跟阿图尔发脾气：“刚刚完成第四个方案，还没分析讨论呢，就直接作废了，你这简直是朝令夕改啊！”

阿图尔叹道：“别跟我抱怨了，这是最新情况，圣光堡那边忽然出现了浮空舰。根据最新情报，贝利诺很快就会拥有上百艘浮空舰，虽然都是些小型舰，搭载的魔导炮威力不大，但终究有制空优势，机动要塞的防空指标必须再提升一个级别。”

“上百艘浮空舰！？”

赫里扎尔也被吓住了：“贝利诺从哪里搞来了这么多？”

“还会是哪里的？”

阿图尔冷笑：“当然是我们曾经的主人，法师联合会的那帮家伙。”

赫里扎尔脸色发白：“一早就听说商业联合会宣布跟我们断绝关系，现在法师联合会也要落井下石吗？”

“那倒没有，赫里扎尔，别胡思乱想，没有那么可怕”，阿图尔说：“这些浮空舰在名义上跟法师联合会无关，曙光女皇怎么可能跟疯王尿到一壶里，不过这不妨碍魔法师贵族通过非正式的渠道，把各种武器卖给疯王。”

“的确是这样……”

同样是魔工士出身的赫里扎尔恍悟，心气骤然昂扬：“那好，我马上带着人改方案，等我们的机动要塞把疯王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什么叫魔工士的智慧！”

五百八三 冒烟啦！蒸汽魔导时代来临啦！

“从今天开始，这座城市改名为忒罗斯！”

罗姆罗斯站在倒塌在王宫大门前的石柱上，向聚集在周围的上万部下做了宣告。

掌声、欢呼声、跺脚声以及刀剑敲打盾牌、护甲和头盔的声音响彻天际。

“神圣意志帝国万岁！万万岁！”

“神佑罗姆罗斯！神佑皇帝陛下！”

“帝国！帝国！帝国！”

稍远的高处，李奇放出浮游摄像机，将看似随意，却注定载入史册的这一幕记录下来。

跟罗姆罗斯的谈判告一段落，双方商定了类似“友好互助条约”的协议。

李奇这边将提供武器装备以及军事顾问，帮助罗姆罗斯尽快建立起强大的军团。而罗姆罗斯为此支付费共急需的各类物资，包括且不限于魔晶石、神性水晶、高级魔导金属。

与此同时，罗姆罗斯将挥军东进，截断贝利诺大军通往迩香的道路，费共在克斯特南面发动牵制性的攻势。

基于对未来形势的乐观判断，双方都觉得事先做好一些约定是必须的，所以还定下了克斯特西北部，占全国面积三分之一的领土归罗姆罗斯，剩下部分归李奇的私下协议。

作为这份协议的延伸部分，罗姆罗斯表示尊重特蕾希娅作为东费恩之主的地位，当然前提是特蕾希娅承认他的神圣意志帝国，尊重他作为西费恩之主的地位。

如果这个前提被认可的话，那么李奇将推动双方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进行面对面的谈判，讨论迩香的归属以及跟凯姆意志有关的问题。

李奇对身边的赤红圣堂说：“康斯坦丁，这里就交给你了。”

对克斯特的进攻即将展开，这不仅仅是军事行动，政治和民事上也有很多工作，李奇不可能再撒手丢给欧萝拉他们，必须回去坐镇。

康斯坦丁将作为顾问团留在罗姆罗斯身边，同时留下的还有米丝、莫尔、麦斯维、伊文迪、艾格莎和凯蒂和所有枢机卫士。顾问团当然不会只有这些人，但他们将作为核心联络组，确保李奇跟罗姆罗斯有畅通的交流。

再看看罗姆罗斯身边那个努力想将自己隐藏在影子里的少女，李奇再道：“注意那个忒温丝，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尽量帮一把。”

康斯坦丁郑重的点头，魔法师艾格莎还不太明白：“那个忒温丝有什么特别的呢？就是个平民啊。”

康斯坦丁阅历丰富，叹道：“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很危险啊。”

“她会是罗姆罗斯的风向标，我有这样的感觉”，年纪很轻，心思却很缜密的荆棘牧师麦斯维说。

在告死者凯蒂的职业眼光里，干掉忒温丝不费吹灰之力，她不解的嘀咕：“这么个娇滴滴的水晶花瓶，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起来。还带着抛头露面。”

荆棘堡垒莫尔耸肩：“伤害这位陛下最钟爱的女子，完全没有好处啊，谁会做这种事情？”

“等到需要的时候，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伊文迪也发表了感想。

“在其他人眼里，我也跟她差不多吧？”

米丝的感想完全不同：“真希望有人对我打点什么坏主意，这样就能让他们领教到我的厉害了！”

“抱歉啊米丝殿下，虽然您很能打，但我们绝对不会给您这样的机会。”

康斯坦丁已经代入了队长角色：“我们的任务首先是保护好您，其次是确保总枢机跟这边有畅通的联络，然后是确认罗……这位陛下的状况，关注这个女子，就包括在这一点里。”

顾问团的先遣小队在低声讨论，李奇也在通过玛丝跟后方联络。

“这么说，我真没办法通过银松王国的商业神殿回哈德朗了？”

听到欧萝拉的通报，李奇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红在天堂山搞事的恶果开始显露了，一早跟欧萝拉通话的时候，就接到了商业联合会通过信风之书以及联合通讯网发布的消息，宣称赤红女士及其教会触犯了商业法则，即日起所有商业神殿将不再为费共和所有赤红信徒提供金蒲耳存兑和传送服务。

最初李奇和欧萝拉都认为，鉴于商业联合会从来都不是一个紧密的团体，即便是由商业女神下达的神谕，也仍然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现在欧萝拉从各方接到了源源不断的坏消息，所有之前愿意跟神陨高原做生意的商人，包括小龙女，都接到了商业神殿的禁令。如果再跟费共做生意，商业神殿也不会为他们提供金蒲耳汇兑和传送服务。

即便是小龙女那样的龙族商人，也依赖商业神殿提供汇兑和物流服务，所以这个禁令的效果是实打实的。

“回来的事情好解决，我这边就三个人，可后面跟罗姆罗斯的贸易就麻烦了。”

李奇眉头皱得更深，跟罗姆罗斯的贸易是以物易物，不涉及金蒲耳，可物流上就有了问题。

原本的设想是找魔法师建半永久性的传送门，就像风暴群岛向贝塔城输送移民那样。不行的话，像之前在瓦伦丁，小龙女帮他把装甲集群的人员和在狮王城抢劫到的物资运回贝塔城一样，建临时的大规模长时效传送法阵。

这两种途径不仅需要消耗空间石碎片，还需要商业神殿在定位上给予协助。空间石碎片非常稀有，只有商业神殿会对外售卖。同时每座商业神殿都是一个空间节点，可以为大规模传送提供类似导航的参照。

现在商业神殿不仅在金蒲耳上卡了费共脖子，大规模传送也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单人传送。但成千上万的魔导枪、魔导炮和各类装备，用空间戒指或者其他空间魔导器运送，风险就太大了。

“不不，欧萝拉，别埋怨小红，这时候把我们跟商业神殿的矛盾暴露出来，虽然有些暂时性的困难，但从长期来看，是有正面意义的。”

欧萝拉记起了昨天小红给她讲的天堂山神战故事，抱怨小红做事太冲动，李奇却少有的维护起小红：“看，连你也明白了，商业神殿那帮家伙是不可靠的，终究会是我们的敌人。”

这可不是敷衍，李奇是认真的。

之前很多人，甚至包括欧萝拉，对商业神殿都没有足够的警惕心，认为这是一股中立势力。商业神殿也曾经通过哈德朗分部跟费共交涉过，希望在贝塔城设立分部，提供金蒲耳汇兑和传送服务。

当时正好是亡灵战争期间，李奇不在，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妮可激烈反对，而后小红也很坚决的否定了这事。说实在的，那会大家都觉得妮可和小红都是出于“商人都该死”的畸形心态才反对，这事没成，还颇有些微词。

现在想想很庆幸，真让商业神殿入驻贝塔城，指不定商业女神会通过这个无比醒目的锚标搞点什么破坏呢。

李奇交代说：“既然商业神殿在空间传送上有独到的技术，远距离传送说不定会有什么隐患，就不要派魔法师过来接我们了。让埃隆舰长……不，看看机动要塞工程的浮空系统项目有什么进展，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先弄个快速的交通艇过来。”

“那好，我这边也向大家发布通告，暂时停止远距离传送，并且检修传送堡垒和自动售货机的传送系统”，欧萝拉赶紧添加自己的私货：“另外虚拟市场也得暂时停下来吧？”

“抱歉之前有些浮夸了”，李奇赶紧道歉：“现在形势有变，就往后推迟一段时间吧，大家应该会理解的。”

“太好了！”

欧萝拉顿时高兴了，咳嗽了一声，忽然问：“蒂丝没在旁边吧？”

没等李奇回答，耳机里姆啊一声，欧萝拉娇声道：“奖励你的！”

这是心灵网络啊，蒂丝怎么可能听不到？没看一边的蒂丝低头捂嘴，耳朵尖红红的？

李奇先吓了一跳，再麻了半颗心。

之前的话可以收回吗？我想现在就回贝塔城！

………………

神陨高原北部，圣光堡外，原本平坦的原野被大片沟壑和坑洞破坏得面目全非，时不时从两边飞出一颗大火球，砸在防护屏障以及看不到人影的土地里。而零零落落的小火球更是连绵不绝，在地上炸起团团尘土。之所以没有烧起来，是因为可以烧的植物都已经成了焦炭。

又深又宽的壕沟里，一部有六条粗壮的金属腿爪，挂着伪装网的魔导车将前半截车身撑了起来。车子中间的炮塔转动，四倍率魔导炮的炮管探出壕沟，瞄向防护屏障外的某个目标。

“降！再降！”

炮台上探出一颗脑袋，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朝车内嘀咕，见炮管降到最低也保持着高高扬起的角度，无奈的骂道：“研究所那帮设计师脑子里完全没有俯角的概念吗？”

又一颗脑袋探出半截，紧张的低声招呼：“上尉！小心啊！敌人现在有了传奇坐镇，当心他跑出来狩猎！”

“他敢！”

第一装甲旅第一装甲营副营长兼甲连连长尤斯卡尔不屑的道：“真跑出来了，咱们就把他引到传奇狙杀阵地去，就算打不死也要弄残他！而且对面那帮家伙，级别越高排场越大，哪愿意孤身上阵？”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缩回了脑袋。

相比旧式魔导车变得狭小了许多的车舱里，尤斯卡尔拍拍驾驶员的肩膀：“换个可以把炮搁平到壕沟边上的地方，那部精金魔像好不容易脱离了防护屏障，今天不轰烂它的脑袋，对不起死在它手上的那几位同志！”

“我尽量，上尉”，驾驶员嘀咕道：“这伙计可不是之前的魔龟车啊，虽然防护上去了，还有六条腿，重量却是魔龟车的好几倍，没那么灵巧了。”

尤斯卡尔不以为然：“不是装了魔力炉吗？劲也该更大了啊。”

“大是大了，可终究是新玩意啊，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驾驶员忐忑的推杆，手上冒出淡淡白光，操纵这辆型号为“27年试验一型”，重量足足有二十吨的装甲战车倒退。

粗壮的金属腿爪先往前一蹬，带得整个车身向壕沟外一冲，露出整个车头和小半个肚皮。

尤斯卡尔在车里叫道：“倒车为什么要向前耸一下！”

驾驶员委屈的叫道：“上尉你要后退难道是直接往后面滑，身体完全不会动吗？”

还好，六足战车马上退了下来。

炮长通过炮镜看到了敌情：“我看到有狙击阵地上有人往这边看！”

尤斯卡尔催促：“快！快！开足马力！”

驾驶员推杆到底，嗡嗡的低鸣声响起，车身也微微震动，战车后面的魔力炉全力运转，驱动六只足爪蹬着极为快速的小碎步，在壕沟里转移目标。

几道如脉冲激光的光芒掠过壕沟上方，在不远处的沟避炸起团团烟尘，这是英雄级别魔导弩的攻击。

“我们被发现了！”

尤斯卡尔恼火的道：“居然追着我们打，敌人是怎么发现我们的？魔法师吗？他们居然会把魔法师丢到前线来当观察哨？”

车组里负责装炮弹、填火球术以及打杂的炮手通过炮塔的后视镜一看，惊声叫道：“上尉！我们冒烟了！”

尤斯卡尔眼睛凑到后视镜一看，嘶的抽了口凉气：“这白烟是……散魔器弄的？”

“不好！”

驾驶员拍着脑门懊恼的道：“不是散魔器，是魔力炉产生的废渣温度太高容易着火，所以装了个寒冰法阵冷却，然后冰变成了热水，就产生了蒸汽，蒸汽……”

尤斯卡尔咆哮：“难道我不知道蒸汽就是白烟吗！？”

驾驶员缩着脖子怯怯的说：“操作手册上写了这个，但我没记牢。”

那一刻尤斯卡尔目眦欲裂，似乎要摘下舱壁挂着的魔导短枪，对着驾驶员脑袋来一枪。

然后他肩膀一塌，苦笑道：“好吧是我的错，我还把新的战车当成以前的战车用，这玩意根本就不适合用来侦查偷袭，以后这事只能交给蜘蛛车了，现在……咱们撤退吧。”

壕沟里，这辆装甲战车拖着长长的烟柱，急速向南面退去，越来越密集的光束和枪弹射过来。偶尔命中战车，要么在炮塔或者车身上烧出一小片焦黑痕迹，要么溅起点点火星，并没造成严重伤害。

距离圣光堡十多公里外，由军团结界和密布壕沟组成的坚固防线后方，军团前敌指挥部里，前敌总指挥威尔森听取了第一装甲旅旅长芬恩的报告。

“尤其卡尔那家伙没事就好”，威尔森说：“连装备都不好好熟悉，就冒冒失失的去前线打冷炮，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连这点起码的觉悟都守不住吗？我看他啊，得关两天紧闭好好清醒一下。”

“他已经做了检讨”，芬恩赶紧护犊子：“再说新的战车变化确实太大，魔力炉转起来就要冒白烟，以后怎么打突袭啊。”

“所谓的突袭，意思是就算敌人知道我们来了，他们也来不及做出调整”，威尔森说：“新战车虽然是老车子的好几倍重，可用上了魔力炉，魔晶石的消耗比以前还少了三分之一，这意味着什么？”

芬恩叹气，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意味着用同等的魔晶石，可以支撑多出三分之一的战车。”

“不仅是这样！”

威尔森说：“还意味着更强的防护，意味着战车可以装更强的魔导炮，战斗力至少翻倍！”

“能装上九倍率魔导炮的话我就没意见”，芬恩说：“不然我还是坚持必须保留足够的蜘蛛车，或者其他不用魔力炉的战车，确保整个旅的战场感知能力。”

威尔森也叹气：“我比你更想呢，贝利诺派到这里的人虽然乱七八糟的像个马戏团，可有些家伙还是挺扎手的。有大批魔导炮，有大批战争傀儡，现在连浮空舰都有了。研究院和魔工委又在忙机动要塞工程，天知道他们能拿出什么新玩意……”

“我明白了……”

芬恩眼里闪过坚毅的光芒：“总枢机之前对我说过，我们未必会一直在技术上占据优势，说不定哪个时候，我们会面对技术和装备都强过我们的对手。那时候我们就得用坚强的意志，用自己的血肉，去填补这样的差距！”

“喂喂！我不是这个意思！”

威尔森不满的道：“虽然说这些话没错，但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嘛。”

芬恩的神色毫无变化：“我们还在忙机动要塞工程，那应该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好的，在那之前，我们就只能跟敌人硬碰硬了。”

“好吧，的确需要有这样的决心”，威尔森缓缓点头：“但作为前敌总指挥，我也不会在没有掌握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让同志们去做无谓的冒险。所以，就等着我们的魔法师们给我们变出什么新魔法吧。”

贝塔城更西的位置，由军团结界加隐秘结界遮掩的山谷里，上百名研究员围着一部怪异的大型魔导器打量。

“都散开都散开！安全条令忘得一干二净吗？”

项目负责人咋呼着：“出了事你们一锅端，谁来接手后面的工作？”

研究员们退得远远的，那部魔导器显露出全貌，竟然是部没了足爪的老式魔龟车。

负责人比出手势，坐在车上的研究员咬牙激活了魔导器，莹莹蓝光自车身下部各处缝隙里透射出来。在众人屏声静气的注视中，这部魔导车缓缓上升。

升到十多米高度，负责人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启动飞行术法阵，最小出力。”

坐在车后的另一个研究员激活法阵，魔导车开始前进，地上的研究员们欢呼出声，不少人开始鼓掌了。

负责人摆手：“别急，这才是最小出力，现在加大给飞行法阵的魔力，第二档。”

蓝光更亮了，魔导车也由之前的乌龟爬提速到常人步行的速度。

负责人正要继续加速，蓝光闪了几下骤然熄灭，魔导车直直坠地，轰然砸起大团烟尘。

“不……”

负责人闭上眼睛，无奈的叹道：“又失败了，难道必须装那种冒白烟的魔力炉吗？”

五百八四 制空权破局与难产的魔法飞舟

两个研究员早有准备，用了羽落术缓缓降下，都是一脸沮丧。

“检修一下，能用的都扒拉出来”，负责人说：“把魔力炉装上去测试。”

“魔力炉有两吨多重啊，能扛得起来吗？”

“一颗三级浮空水晶是不行的，要么用更高级别的，要么搞阵列，可这又涉及到了平衡问题，相当于弄小型机动要塞了啊。”

“飞行术法阵也得换级别更高的，不然推不动。”

研究员们用法师之手拆着损坏的车子，议论纷纷。

圆滚滚的魔偶来到负责人身边，发出伊雯缇万的声音：“赫尔普，从现有的条件来看，不管是你之前坚持的用低级法阵，还是现在改用魔力炉，都无法造出你想要的魔法飞舟。”

“我……其实明白，就是不甘心”，浮空系统项目组的交通艇分项目负责人赫尔普-金叹道：“我想造的不是用高级浮空水晶和魔晶石，还有高级魔导材料拼装起来的，只有贵族老爷才用得起的魔法飞舟，而是和魔导枪一样便宜，可以大量制造的魔法飞舟。”

“但现在各个环节都没有足够的条件，浮空水晶太稀少，低级浮空水晶托不起沉重的飞舟。魔力炉倒是解决了供能法阵的问题，不需要再用高级魔晶石了，但没有便宜的魔钢，魔力炉减不了重，飞舟又变得更重，这完全是恶性循环啊。”

赫尔普纠结的道：“可惜赖特、卡门和伦纳德那些人都离开了，他们在浮空舰和飞舟上的研究比我更深入，有他们在，或许能……”

说到这他自失的摇头：“有伊雯缇万你在，我们的智慧是可以加在一起的，应该远远超过他们了，这样还弄不出东西，看来是真的条件不够啊。”

“欠缺的远远不只这些”，伊雯缇万说：“还少很多基础性的理论定律和各种数据，比如说浮空水晶的升力与魔力的关系，魔力炉提供的魔力具体有多大，应用在各种场合下能到什么样的事情。有了这些才能做精确计算，试验也不必从头做起，事前就能掌握大概的情况。”

赫尔普深有同感：“是啊，现在我们只知道三级魔力炉可以为三级和三级以下法术供能，六级同理，也知道了每级魔力的强度是多少赞，可具体能做到什么心里完全没有底，只能弄出东西来做实验。”

伊雯缇万说：“这个问题对研究进度造成了很大影响，如果能有发现的话，不仅进度会极大的加快，还会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消耗，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希望能加强基础研究的力量。”

她又回到这个项目上：“如果只是满足机动要塞工程的交通艇分项目，你最早提出的过渡性方案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要塞只准备配备几十艘交通艇，用途也只是在传送系统失效的情况下，运送重要人员和物资，所以用高级浮空水晶和晶石法阵都是容许的。”

赫尔普摇头：“那我就没必要来领导这个项目组了，随便找个魔工士都能完成。”

他的随身助手响了起来，是阿图尔找他。

“临时性的交通艇？”

听了阿图尔的要求，赫尔普说：“如果用五级浮空水晶的话，运送十来个人肯定没有问题，时速……最高也就一百来公里吧。更快的话魔力冲击堆积太多，会跟浮空法阵冲突，那就需要更大的散魔器，重量也就……”

“好的，我这边马上制作，加上测试，最多两天就能完成。没问题，这跟贵族老爷用的浮空车没多大区别。”

阿图尔又道：“还有件事，总枢机决定单独成立魔导飞行器研究所。这个研究所跟机动要塞工程没有关联，需要抽调你的项目组，你愿意过去的话，把那艘交通艇弄好后就带着大家去新的地方。”

赫尔普睁大了眼睛，连声道：“当然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阿图尔强调：“既然跟机动要塞工程无关，就没有伊雯缇万帮忙了，也没问题吗？”

赫尔普又呆住，心中叫着这怎么行！？

阿图尔的话也有道理，伊雯缇万只负责机动要塞工程，魔导飞行器跟这个工程无关，他当然没办法再借助这位神通广大的女士了。

犹豫了片刻，他咬牙道：“没问题！”

做～爱做的事情，这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做不做得爽，那是其次的。

结束了通讯，赫尔普说：“伊雯缇万，真是遗憾，以后不能再跟你共事了。”

魔偶投射出少女影像，微笑着说：“我也收到了通知，没关系，你还是可以得到我的帮助。通知说机动要塞工程的所有研究资料仍然对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开放，不过你得找我的助理艾伦，由他向你提供资料。”

赫尔普喜出望外：“太好了。”

………………

“真是不妙啊……”

改名为忒罗斯的半废墟城市里，李奇在自己的帐篷里揉额头。

欧萝拉那边又发来了消息，还附了发计委、研究院和魔工委的报告，综合这些情况，李奇觉得，费共如果无法在短时间里实现重大技术突破的话，对克斯特王国的优势就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了，大打出手的话会付出很大代价。

这个目标很艰巨，几乎看不到希望。

原本计划还是很顺利的，以五九六工程推动机动要塞工程，按部就班的话，到明年，也就是1228年的3月就会有初步成果，那时候再发起克斯特攻势难度就小得多。

可一方面贝利诺已经开始行动了，只能推动罗姆罗斯赶紧上阵。另一方面，小红在天堂山搞事，费共由此遭到商业神殿的贸易封锁，恶化了费共的外部环境。

这次李奇倒不觉得小红太莽撞，她不仅在天堂山捞回来一支混沌天使大军，还让商业女神暴露出了本来面目，在神祇那一级的战略层面上获得了清晰的视野，这次她莽得好莽得有理。

由此付出的代价，就只能李奇在凡人这一级的层面上来扛了。

商业神殿的封锁让费共失去了各类物资和材料的来源，尤其是魔钢、浮空水晶、高级魔晶石和神性水晶，也失去了出口市场。

还好罗姆罗斯并不在意李奇这边跟商业神殿的关系恶化，他本人也很讨厌商业神殿，并且决心效仿神陨高原，推行自有货币。他跟李奇的协议是以物易物，缺乏的物资能从他那里得到相当弥补，他治下的区域也会成为费共的新市场。

作为未来很有希望统治西费恩的新兴势力，商业神殿恐怕也不愿得罪罗姆罗斯，反而会将其列为争取对象。因此神殿神殿对他跟李奇的贸易，应该只会采取竞争的态度而非严格执行在东费恩的禁令。

商业神殿或许能够通过龙族商人，统合东费恩大量魔导工坊，在短时间内为罗姆罗斯提供他急需的魔导武器。包括二十万枝菲尼式魔导枪、十万枝自动魔导枪、两万具魔火弹、五千部魔火筒、一千部四倍率魔导炮、二百部九倍率魔导炮。

可那帮家伙找不到能跟费共军团比肩的先进军事专家，帮助罗姆罗斯改编军团，教会他们用这些武器打全新的战争。更没办法从其他方向发起对克斯特王国的侵攻，或者帮罗姆罗斯征服西费恩诸国。

李奇并不担心商业神殿能够破坏自己跟罗姆罗斯的协议，他只担心自己能不能兑协议中的承诺。现在看起来，不仅是进攻克斯特出现了问题，连运送军火给罗姆罗斯都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总不能让罗姆罗斯自己想办法到神陨高原来取货吧，双方毕竟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对同样没有大量浮空舰，也缺少传送手段的罗姆罗斯来说，他的困难更大一些。

“抓住主要矛盾，提纲挈领，突破一点，带动全局……”

李奇沉心凝神，认真思索。

现在的形势，只能依靠技术破局，而他选择的魔法飞舟，能不能承担起这个重任呢？

之所以会选择魔法飞舟为突破口，是因为制空权成了一个严峻课题。贝利诺那边即将拥有大量浮空舰，再算上招募的龙族势力，在即将爆发的大战中，会掌握绝对的制空权。

这不仅仅在军事上对费共造成了极大威胁，跟罗姆罗斯的贸易也会受到严重影响。毕竟费共还失去了大规模远程传送的能力，只能依靠空中通道跟罗姆罗斯保持快速的物流联系。

如何争夺制空权，李奇觉得费共不能走老路。

老路可不只一条，飞行魔兽甚至龙族当然是最老的，这个费共没指望。仅有的一些狮鹫和角鹰兽都用在了边境救灾、搜索和紧急联络上。龙族当然就更别说了，不管小龙女现在能不能变龙，他都骑不了啦。

次老一些的则是费恩传统，那就是浮空舰。不仅仅是贝利诺，连特蕾希娅正在筹备的帝国空军，也是以浮空舰为主体。

浮空舰体积庞大，运动迟缓，消耗资源多，尤其是人力资源。

以埃隆舰长拥有的那艘浮空舰为例，开动它需要至少一个英雄级别的超凡者。那么大的目标，没有足够强的防护可说不过去，所以得有英雄维持强大的护盾。没有足够火力也对不起它的大，所以得有英雄主持强大的魔导炮。

一艘堪战的浮空舰，至少得配备三到五个英雄，以及上百个强者。费共的军团现在也不过两万多人，就算能造出大量浮空舰，也没那么多人。

在李奇眼里，浮空舰最大的缺陷还是慢，慢就是原罪！

费恩现在最快的浮空舰时速也不到三百公里，也就是普通直升机的速度，而且还是专门强调速度的小型浮空舰。千吨以上的大家伙，时速还不到一百公里。

如果能马上搞出速度堪比飞机的魔法飞舟，用战斗机跟贝利诺的浮空舰争夺制空权，用运输机跟罗姆罗斯进行易货贸易，局面就搞活了。

对的，没错，就是魔法飞舟！只要搞出魔法飞舟，绝对会再现魔导枪问世对费恩世界的震撼！

这跟自己曾经梦想进北航搞飞行器设计绝对没关系……

经过再度省视，李奇确认自己的决定没问题。

他已经让阿图尔把机动要塞的交通艇项目独立出来，新建魔导飞行器研究所，目的就是想再现风暴群岛的魔法飞舟。

之所以不让伊雯缇万介入这项研究，是因为伊雯缇万涉及的技术领域太多了，依照“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魔法飞舟项目得独立于机动要塞工程之外。

问题是，综合技术方面的各项现状报告，李奇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像当初那样，拉着阿图尔画几张图就弄出魔导枪那样创造奇迹了。

风暴群岛的魔法飞舟跟浮空舰一样，都是依赖原有的那层次位面膜提供法术，没办法在主位面再现。

现在李奇已经知道，法师联合会搞出来的通用浮空舰，是用比浮空核晶次一级的浮空水晶，再加上飞行术法阵，而不是旧式浮空舰用的浮空核晶加飞行术法阵。

之前费共也在狮王城搞到了一些浮空水晶，这玩意在主位面也有不少矿藏，还不算特别珍稀的物资。

不过浮空水晶不仅在浮空力量上弱了很多，还需要外置浮空法阵才能起效。因为要长时间运转，积累的魔力冲击会跟其他法阵有冲突，加装散魔器又进一步增加了飞行器重量。

如果用高级浮空水晶的话，也是造得出魔法飞舟的。

李奇刚来费恩……不，按照小红的说法，是灵魂刚觉醒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贵族座驾，不少都是这种东西。欧萝拉曾经用过的浮空马车，虽然飞不起来，却能悬浮前进，原理上是一回事，

可惜就像魔导枪之前的旧式魔导弩一样，不是能够标准化量产、大规模装备的东西。

李奇也考虑过直接将地球世界的螺旋桨飞机和喷气式飞机移植过来，不过在费恩世界，这种完全依赖与空气相互作用的飞行器存在着致命缺陷，只需要一个低级风系法术就能让飞行器失控。

飞得够高速度够快的话敌人未必有合适的机会释放法术，但敌人只会傻愣愣的用人肉施法，不知道开发专门的魔导器吗？用魔导器往天上放个狂风术就能有效防空，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李奇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条路线，专注走魔导技术路线。

不过这条路线又出现了若干瓶颈，要想降低制造和使用成本，就必须用魔力炉，这是机动要塞工程结出的第一颗技术结晶。

想到回旋魔力炉这个玩意，李奇真是又爱又恨。

笨重先不说，这玩意还要冒烟，简直就是蒸汽机！

五百八五 电风扇是可以放屁股后面的

回旋魔力炉是专门针对史莱姆魔油开发的，史莱姆魔油又是万物可食会的功劳，这些德鲁伊在寻找可食性史莱姆的时候发现标号为九十七的样本具有“噬魔”特性。

这种来自哭泣沙海的史莱姆原名叫“魔葵史莱姆”，可以吸收各个级别魔晶石的魔力。通常状态下就跟树皮一样干枯，随着吸收魔力的增多就会膨胀得水润光滑。达到饱和后不会像三十七号样本那样炸开，而是变成跟水一样的存在。

不少冒险者因为不认识这种奇怪的史莱姆，在沙海里捞起吃饱了魔力的魔葵史莱姆当水喝，出了很多死伤事故。

万物可食会发现了这种史莱姆后，由魔工委接手研究出了利用方式。来自布莱德王国的巫师和西费恩的炼金术士携手努力，一起搞出了这种魔油。

具体的原理李奇没精力深究，他只知道那帮神秘侧的家伙通过急速抽魔的手段让魔葵史莱姆处于脱魔僵死的状态，让胶体保存下吸魔特性。再摘掉史莱姆核晶，去掉表皮，将胶体研磨成粉，用某种中性油吸收，维持胶体活性，再流经魔晶石吸收魔力，得到了魔化史莱姆液与中性油混合的史莱姆魔油。

使用的时候将魔油置于由晶石供能法阵改造的吸魔法阵里就行，可问题就出在这个环节上了。中性油是必不可少的，它的存在阻碍了吸魔法阵对魔化史莱姆液的魔力提取，只能吸收到外层魔油的魔力。

这难不倒已经懂得运用机械原理解决问题的魔导科学家，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的设计给了他们灵感。他们做了个可以旋转的套筒，将吸魔法阵铭刻在套筒内壁。魔油灌入内管后，激发法阵，获得的最初魔力推动内管高速旋转，不停搅拌魔油，提升魔油的魔力供给效率，这就是“回旋魔力炉”这个名字的由来。

考虑到必须连续供油，研究员设计出多段模式，加入了更多“反应缸体”。在源源不断送入新油的同时，将旧油推送到下一个缸体。经过试验，在送油速度和缸体数量上找到了最佳平衡点，现有的三级魔力炉都是五缸，六级魔力炉则是九缸。

魔油里的魔力被吸收完后会剩下中性油和魔化史莱姆液残留的杂质，杂质因为急速抽取魔力而发热，中性油经过高速搅拌也会发热。

这些残留物热量相当巨大，研究员想出的办法是加装寒冰法阵用冰冷却，自然就产生了大量蒸汽。

李奇觉得很无辜，他可没想到费恩的魔导科技会被扭曲到蒸汽朋克的画风里。

军团那边倒是在抱怨装备这种魔力炉的新式魔导战车，那冉冉飘摇的白烟完全就是绝佳的标靶，但是……老实的说，还挺带感的哪！

想到魔法飞舟也拖着一条长长的白烟，清晰的指示出飞行轨迹，李奇也不得不做出指示，用在军事上的魔力炉必须改进散热设计，解决掉蒸汽问题。

蒸汽并不是魔力炉最头痛的问题，重量才是。

因为没有足够的魔钢，魔力炉的缸体都是紫铜加精金做的，三级魔力炉的总重高达两吨。

用在魔导战车上，这样的重量还能承受，魔法飞舟是没办法承受的。毕竟这还仅仅只是动力系统，还有浮空系统的推进系统两大坨。

机动要塞工程的动力系统项目组接手了魔力炉技术后，尝试着用库存的魔钢做了轻量化改造，结果还不错，可以减到只有一吨，应该能满足魔法飞舟的需求。

可惜，按现有价格计算，每部魔力炉就要耗费将近五六十万金蒲耳的魔钢，这完全无法想象，更无法承受。

“既然薇姬说伊芙很快就能突破，就先不考虑魔钢的事情吧。”

李奇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伊芙身上，她正在尝试运用魔化技术制造魔导金属。如果在紫铜上获得突破，那距离自产魔钢就不远了。

欧萝拉通报说交通艇四五天后到，会先派德鲁伊用空间魔导器送一些轻武器过来，当然是变成飞禽飞过来。

趁着这几天时间，李奇准备先鼓捣出一个草案，回去后就能带着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开干。没错，为了实现在地球世界未尽的梦想，他滥用职权，自己兼了研究所的所长。

“俗话说只要动力够，板砖也飞上天。既然有浮空水晶抵消重力，那么问题更简单了，解决推进系统就行。”

李奇点开随身助手里的资料手册，一项项的查阅法术说明。

现有的飞行器基本都是用浮空术加飞行术，一些小型飞行器只用飞行术。总之在飞行器的推进系统上，费恩世界的魔导工匠都下意识的选择了飞行术。

飞行术是三级法术，施法者用在自己身上非常轻盈，但极限时速仅仅只有七十公里，这个法术不过是法爷用来跳墙过坑以及装逼的。法爷对其做了一些强化改良，用在浮空舰上，但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

再看到飞行术还按照负荷轻重有各种状态，极轻负荷下能够像在平地上移动一样，前进后退悬停什么都可以，李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魔导工匠要选择这个法术，可以施展出左右横跳的秘技啊！

问题是你一个上百米长的大家伙，在空中左右横跳有意义吗？

以广义能量守恒定律的角度看，飞行术这个三级法术既然能做到这么多事情，跟专注于推进的法术比，效率肯定就差了很多。

那么该选什么法术呢？狂风术？作个类似魔导炮的装置，召唤狂风出来推动飞机……不，飞舟前进？

“哇，你现在满脑袋的火山坑呢。”

熟悉的意念在心底荡开，是小红。

她恬不知耻的说：“你弄的计划和章程我看过了，马马虎虎，还行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语气再转为鄙夷：“搞魔法飞舟这个方向没什么问题，可具体的设计，你是不是太无视地球世界的科学成就了？连尤赞都在借电学力学的原理搞超凡力量的基础研究，欧萝拉都在学成功管理学。你倒好，下意识就排除了地球科学，满脑子只剩魔法。”

李奇反驳道：“实际情况实际分析啊，有超凡力量在，地球世界的飞行器设计原理怎么能搬到费恩世界来呢……”

他再猛然一惊：“等等那个成功管理学是什么？那不是鸡汤吗？怎么能让欧萝拉去喝哪种东西？”

“我已经说过她了”，小红没被他带乱节奏，穷追不舍：“问题是你哪里实事求是了？有现成的东西不用非要拐到魔法路线上，你这是新形式的教条主义啊。”

作为曾经有过可能性的飞行器设计师，李奇对小红这种门外汉的挑衅异常不屑：“我哪里教条了呢？我构想的是用狂风术召唤空气，再用灼热术加热空气，通过涡轮压缩，将热空气喷出去。对，我说的就是涡轮喷气发动机，但这个是不需要进气口的喷气发动机。”

小红呆了呆，不甘心的道：“唉，你刚才不是说不用螺旋桨和喷气发动机吗？”

“我说的是不用那样的气动布局”，李奇拽拽的道：“对了这个名词太专业你肯定听不懂，我说得简单点，那就是不要翅膀。”

小红虽然还在战斗，语气却有些虚了：“不要翅膀？怎么控制方向？这点我还是懂的不要蒙我！”

李奇为终于在专业领域碾压了小红一回而得意不已：“飞出大气层的太空飞船也没翅膀啊，它们是怎么控制方向的？”

“你等等——！”

熟悉的翻书声响起，李奇愤怒的道：“你又开挂！这是作弊！”

小红才不理会他，哗啦啦翻着，不断发出哦哦的恍然之声。

好一会后，她中气十足的哈了一声。

“你说的方向倒是没错，不过你还是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既然是在主位面作战，是在空气里飞行，放着现成的空气不用去召唤空气，从广义能量守恒定律来看，这就是多余的浪费。耗费同样的能量，可以得到更大的力量！”

“不要跟我说什么风系法术攻击，不靠翅膀飞行和调整姿态，只是进气的话，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第二，你设想的魔导喷气发动机，除了不要进气口，不要燃烧室外，其他部分不还得遵从地球科技？”

“可就算是早期的喷气发动机，在材料啊构造啊等各方面都有很多讲究，跟费恩世界魔导科技的路线完全不同，你确信能在很短时间里搞定这些技术细节？别忘了你的初衷是尽快搞定魔法飞舟，最好能像搞魔导枪那样几天就OK。”

再厉害的专家，面对开挂的女神也会感到无力，李奇不得不承认，小红说的很有道理。

他换上了虚心请教的态度：“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那还不简单！”

小红的意念让李奇都能想到她的姿势，正昂首挺胸，一手叉腰一手前指，指头上的漩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红有力的说出三个字：“电、风、扇！”

李奇本能的拒绝：“那一点也不安全！”

顶着个大电风扇跟浮空舰战斗，电风扇被擦着了一点，整架飞机都得完蛋。

“顶在前面当然不安全，如果是放在后面呢？”

小红刷刷在他心底摊开几幅图，李奇呆了呆，恍然大悟，对啊，电风扇是可以放在屁股后面的！

那几幅图分别是鹰酱的XP-55、小日本的震电，还有以鹰酱“捕食者”为代表的现代一大票无人机。

小红嘿嘿笑着说：“如何，服气了吧？我把这几种放屁股后的电风扇资料发给你，主要也就是扇叶的样子。你呢再在研究所搞个魔法风洞做测试，进度应该会很快。”

“小红……”

李奇用感慨的语气唤着她，让她开心的嗯了一声。

“你这样的金手指，真是神通广大勤劳肯干堪称劳模啊。”

“滚——！”

笑闹间，李奇确定了基本的草案。

跟喷气发动机相比，电风扇的确非常有优势，绝妙的是在费恩时间搞电风扇真是太简单了，用魔力激发在傀儡上广泛使用的魔法轴承，带动桨叶旋转，除了加装必要的控制设备外，其他什么传动啊散热啊全都不需要。

这不意味着放弃了喷气发动机，电风扇即便放在屁股后面仍然不够安全，但电风扇能很快弄出来，喷气发动机就得花时间慢慢来了。

明确了方向，李奇沉浸到设计里，一直到傍晚都还在忙碌，直到被卡琳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打断。

来人是个中年男性魔法师，面目冷峻，仪容讲究，气质优雅，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哈德朗口音，让李奇顿时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原本的哈德朗王室魔法师，现在的曙光帝国皇室魔法师。

魔法师向李奇客气行礼：“我受女皇陛下委托来联络公爵阁下……”

果然，特蕾希娅在罗姆罗斯身边有眼线！

当然，未必就潜藏在罗姆罗斯身边，但能看得出特蕾希娅很重视谍报工作，这方面还真有点她父亲的影子。

“我记得已经被陛下剥夺了公爵头衔啊”，李奇开着玩笑，暗道特蕾希娅肯定是收到了罗姆罗丝建立帝国的消息，也知道了自己在这边，所以直接来追问任务进度了。

魔法师笑容不变：“那是陛下成全您的一片好心。”

这家伙在特蕾希娅身边的地位还不低呢，知道自己跟她在政治方面的默契。

魔法师掏出一颗水晶球放在桌上，念动咒语，激活了水晶球，再退出了帐篷。

“看着她就不爽”，卡琳抱着胳膊也出去了。

特蕾希娅的半身影像出现，她穿得很正式，像是刚结束了会议。

她看着他，目光有点陌生，这让李奇有些忐忑。

女皇的嗓音有些嘶哑：“很久没见了呢，李奇……”

还不到一个月啊，怎么就叫很久了？

当然这点时间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老实说李奇也觉得有些漫长。看着特蕾希娅那张绝美容颜，也觉得有点陌生，似乎下巴圆润了一些，令她比之前更华贵典雅。

女皇说了这一句又没话了，就静静的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赶紧道：“关于跟罗姆罗斯的商谈……”

“这个稍后说吧”，女皇叹气：“你……还有你的女神，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不等李奇回话，她脸上绽开微微笑意：“说起来，你的女神，还真是特别啊。”

想起小红交代的天堂山之行，其中支支吾吾提到了特蕾希娅的灵体操纵大天使长形态的凯姆分身，和她一起跟恶神干了一架，干掉了杀戮之神一个分身。

特蕾希娅这么说，是记得天堂山的情形？

“虽然你的女神在天堂山搞出了大乱子，但打击恶神的立场跟凯姆是一致的，我们也一起携手合作，获得了战果。”

特蕾希娅说：“现在商业女神的报复，我是不认同的，所以在贸易方面，我会帮你一把，具体情况稍后你就会知道。”

太好了，果然是我的……不，果然是公正的特蕾希娅！

李奇喜色溢于言表时，特蕾希娅的表情也微微变化，但她很快又变得淡然：“那么，说说你在罗姆罗斯这有什么进展吧。”

李奇花了点时间将情况说清楚，除了帝国名字是自己的建议，以及自己与罗姆罗斯的“友好互助协议”外，其他的都毫无保留。

特蕾希娅很爽快的道：“没有问题，等希尔维在布莱德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我就亲自到迩香附近跟罗姆罗斯会面。希望在那之前，他能挡住贝利诺的大军。”

李奇小心的道：“那么我还需要到瓦伦丁向陛下您当面报告吗？”

“陛下？”

特蕾希娅发出了带着点辛酸的低笑：“我已经剥夺了你的爵位和领地，你不再是我的封臣，我也不再是你的陛下了。”

李奇想了想，决定沉默。

特蕾希娅目光迷离，幽幽叹道：“所以，我们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五百八六 女皇的幽怨与商业女神的魅影

这一声叹息，似乎含着太多李奇不了解的心声。

看特蕾希娅眼睫半掩，脸上竟然浮着绝少见到的一丝凄然，顿时想到了她昨天灵体上过天堂山。

难道是她跟凯姆意志之间的关联出了波动，让她变得这么有人味了？

特蕾希娅再道：“要不要来瓦伦丁，由你自己决定。我希望那样的决定跟……其他的身份无关，仅仅只是特蕾希娅和李奇。”

李奇愕然，这时候的特蕾希娅，真的不一样了！

他有些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特蕾希娅呆了呆，眼圈微微泛红，头偏到一侧说：“我很好，都好。”

她吐了口气，居然说起了老国王：“现在回想父王，其实他是个好父亲。他虽然更关注凯瑟琳，对我很冷淡，但我知道他其实是爱我的。他恨的是血脉诅咒，因为对我们的爱，他才有那样的恨，才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太强烈的爱必然会有同等的恨，不管是爱还是恨，走到极致都会让人放弃立场甚至信仰，陷入疯狂。”

“特蕾希娅……”

李奇觉得她是不适应灵体状态，所以跟凯姆的意志同步出现了一点问题，令她凡人之心回潮了，对杀死父亲这事的罪恶感又翻腾了上来。

他下意识的想加把力，把她的凡人之心拉回来。

歉疚还是其次的，他是觉得，帝国已经有了，虽然凯姆的问题还没解决，但她在凡人这一面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再让她继续走下去，就不是在推动历史，而是走到历史进程的反面。

“你父亲，一直被血脉诅咒折磨着，他的意志已经在崩溃边缘了，在你……之前”，李奇决定说出那个真相：“你的姑姑伊琳娜，就是他误杀的。”

“是的，伊琳娜长公主一直活着，以法米利亚爵士的身份活着，一直在陪伴凯瑟琳。所以，你父亲不会怪你的，他得到了解脱。”

“我知道”，特蕾希娅的反应很平淡，李奇先是愕然，再自嘲的一笑。果然，特蕾希娅既然重视谍报，自然早就明白了这些事情。

“我跟父亲对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那一剑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父亲却忽然放弃了进攻，放弃了防守，疯狂的压制着力量。”

特蕾希娅的述说依旧平静，她应该反复品味过无数次：“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以为是凯姆的力量震慑住了他。后来知道了血脉诅咒的真相，知道了姑姑的事情，我才渐渐明白，认真的说是才渐渐接受了真相。那时候他的意志清醒了片刻，压制住历代祖先的狂躁意志，让我帮他解脱。”

她转头与李奇对视，目光里含着异常的探询：“所以，你看啊，父亲因为炽烈的爱而扭曲，你呢，李奇，你有没有自省过，你也正被这样的爱支配着？”

这话题怎么转到我身上了？

李奇露出了真诚的迷惑，不等他回应，特蕾希娅又道：“我说过，赤红女士真的很特别啊。在天堂山，在亡者之域，祂和你的关系总是那么……特别。李奇，你不会是因为爱，而选择走上祂的道路吧？”

爱？

那个中二傻姑，爱？这真是几个纪元来最大的笑话啊！

李奇心虚的想着，努力压下沸腾的心念，避免让小红感应到。

他保持着迷惑的表情问：“她是神祇，我是凡人，我信奉她的教义，当然要爱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的爱不是那种爱，带着占有欲望的男女之爱”，特蕾希娅说：“我不知道你是在掩饰，还是真的不明白，但在我眼里，你和你的女神就是那样的关系。”

她深吸口气，严肃的道：“虽然在黑暗时代有过人神相恋的故事，结果却都是凄惨的。人应该敬畏和尊崇神祇，而不是用凡人之爱去污秽。如果神祇容许凡人这么做，那原因只会有一个。”

“我不想诋毁赤红女士，但作为凯姆的代行者，我还是要直白的告诉你，祂是在用不正当的，没有善神会用的手段，束缚你的灵魂。”

李奇瞠目，你是说小红在引诱我？

还好这时候小红应该在忙她的一摊事，他又努力压制着感知不让她听到，不然那家伙可要暴跳如雷了。

特蕾希娅继续道：“你的爱应该给凯瑟琳，给……需要爱的人，而不是奉献给神祇。”

李奇质疑道：“可你的爱呢？你的凡人之心不是奉献给了凯姆，那其中不也包括了凡人的爱吗？”

特蕾希娅抿了抿嘴唇，那一刻显得有些躁动，像是要骂人似的。

然后她眉宇舒展，傲人气息油然而生：“我与凯姆同在，我是……不一样的。”

李奇笑道：“我也是小……赤红女士的代言者啊。”

特蕾希娅挑着眉梢，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凯姆与你的神祇，是一样的吗？”

好吧在基本立场上，女皇是无比坚决的。

她的语气又转为低沉：“正因为要把凡人之心奉献给凯姆，所以才抛弃掉了其中不该有的东西，可现在……”

她冷冷瞪着李奇：“现在却被某人束缚着，还一点没有负起责任来的姿态！”

等等女皇陛下您这是在唱那一出啊？

而且什么责任……

李奇脑子里刚升起一个模糊念头，特蕾希娅说：“我是说你跟凯瑟琳的事情始终没有解决！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这时候她显得略微慌张：“你不必到瓦伦丁来了，你那边的情况我也清楚。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过一阵子，我们都有空闲了，你就带凯瑟琳过来，她的加冕仪式还没办。”

顿了顿，又补充说：“到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应该会满意的。”

通讯结束，李奇揉着额头，实在想不明白特蕾希娅这一通话是想对他说什么。

仔细想想，应该是她凡人之心被扰动了所以才这么乱七八糟的吧。

李奇不再深想，继续画图，至少特蕾希娅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瓦伦丁盾堡，皇宫书房里，特蕾希娅一巴掌拍在水晶球上，恼怒的道：“那个混蛋！都说到那个地步了他还不明白！”

然后她颓然软在座椅上：“好吧是我的问题，我……我竟然想跟他说出这件事。”

呆呆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后，她叹道：“看来是昨天的事情影响了我，这可不行。”

“但就这么放任他远离我……不，远离秩序吗？他终究会是我的……”

“不，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凯瑟琳啊。”

“我必须做点什么，就为了凯瑟琳，也不能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现在先伸一把手吧……”

整理好了思路，特蕾希娅抚着书桌上的天使雕像，召唤了某人。

片刻后，小龙女的半身投影出现在另一颗水晶球上，刚才那颗已经被拍烂了。

“陛下啊，我也很无奈啊，这是族里的要求，如果违背商业教会的禁令，我父亲也会吃不了好果子。如果不是陛下可怜我把很多国债的事情交给了我，父亲已经把我逮回龙域，让其他人来接手了。”

小龙女很委屈的道：“原本我跟李奇的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说起来还是李奇那个女神的错，谁让祂在天堂山捣乱啊。不管善神恶神，都得遵守等价交换的商业法则，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法则啊。”

“赤红女士的教义就是解放奴隶啊”，特蕾希娅叹道：“这个神祇就是搞事的，我也想不通祂怎么会是善神。”

她又振作道：“但商业教会的禁令明显破坏了凡人社会的秩序，我不能接受。我找过商业联合会的人，他们说神谕是从龙域发下来的，我想知道，这事到底该跟谁谈？”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到现在我才发现，商业女神这位陛下藏头缩尾的，在主位面居然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凯姆意志告诉我，几个纪元来都是如此，商业教会跟你们龙族几乎就是一体两面。别告诉我，商业女神只是你们龙族搞出来的幌子。”

“这怎么会！？”

小龙女不迭摆手：“我们龙域只是跟商业女神有很紧密的合作，具体情况我这个连龙都变不了的混血儿怎么知道呢？但我能确定不是一回事，我父亲也在抱怨这项禁令呢，至于跟谁谈……”

她眨巴眨巴了一会眼睛，怯怯的道：“护卫陛下的红龙公主，不是更接近龙域的权力核心吗？”

“你先准备好物资，就是李奇那边急需的”，特蕾希娅没好气的道：“就知道推锅，李奇那边出了事你一点不急，对得起他之前的栽培吗？”

“谁说我不急啊”，小龙女跳脚：“我还等着他骑我呢，谁知道出了这么多事。”

特蕾希娅眯起了眼睛，语气变得危险了：“骑你？”

“呃呃，我是说，等着他给我的风险投资商行提供咨询服务呢”，小龙女赶紧解释：“这是商业术语，术语！”

“果然是个混蛋”，结束了跟小龙女的通讯，特蕾希娅嘀咕着：“看来赤红女士还真的有爱情的神职，所以李奇那家伙才到处勾引人。如果是个男孩，得好好教育他，别让他变得跟父亲一样。”

“没对他说出那事果然是对的”，女皇恨恨的想：“这种不是发自真心的爱，休想来污秽我！”

接着女皇召见了红龙公主辛德萨拉，火红头发的少女愣愣的道：“商业女神？我们红龙的确在为商业女神服务，给祂熔炼金蒲耳提供神力熔炉，但没谁见过女神，只是通过龙域地精中转，每次来的代理人还不一样。”

“龙域地精？”

女皇愕然：“难道商业女神真的是地精的神祇？”

“这个就不知道了”，辛德萨拉耸肩：“只要遵从商业法则就没什么问题，那就是商业女神的意志，没有见到祂的必要啊。”

“以前是没必要，但……”

女皇话说到一半止住，但赤红女士的出现就变得必要了，这说明赤红女士跟商业女神在本质上是冲突的？

辛德萨拉告退，女皇陷入到深思中。

许久后，她皱眉道：“秩序才是一切的基础，商业法则也必须服从秩序。赤红女士固然在破坏秩序，商业女神也是在用祂的法则抵触我……不，凯姆的意志，这是不能接受的。”

“就像是灾难出现时，囤积居奇的事情符合商业法则，却不符合善良道德，更破坏了社会和国家的秩序，所以商业法则必须向秩序低头。”

“现在魔法师融入世俗，商业神殿也随之兴起……”

女皇眉梢挑了起来，冷冷笑道：“原来如此，我竟然只顾着盯住李奇和海瑟薇，却忽略了这位陛下的存在。”

这时水晶球又投影出一个影像，是梅迪。

梅迪关心的问：“陛下还好吗？”

“很好，谢谢导师的提醒”，特蕾希娅感激的回应，昨天不是梅迪过来解释了她的状况，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梅迪谈到正事：“泰德工坊发来了最新的报价，他们开发的新式浮空舰基本价是一百万，武器和防护另算，标准配置二百万金蒲耳。”

“二百万！？”

特蕾希娅杏眼圆瞪：“海瑟薇怎么不去抢？她偷偷卖给贝利诺的浮空舰武装齐全才六十万，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时有些不适应女皇这么情绪化，梅迪苦笑着解释：“那些浮空舰都是旧的，而且不大，而且她是通过中间人转手的，我们抓不到把柄。”

“她知道了我要借一亿就狮子大开口了对吧”，特蕾希娅冷笑：“这一亿要用的地方太多了，怎么可能全用在浮空舰上。这个价格我不能接受，其他工坊的报价呢？”

梅迪摇头：“其他工坊，要么跟海瑟薇的价格差不多，要么便宜但是根本没有大批量制造的能力，而且设计上也有问题。”

特蕾希娅用了然的语气说：“跟魔导炮、防护结界一样，法师联合会那帮家伙，仍然纠集在一起，分配好了每家独占一个领域对吧？”

她沉吟了片刻，决然道：“那么重启皇室工坊计划，由导师您选得力的人手，我们自己造浮空舰。”

梅迪皱眉：“但是浮空核晶之类的物资……”

“放出风声”，特蕾希娅傲然道：“就说费恩大陆形势严峻，帝国有与其他势力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包括浮空核晶在内的各项物资，都将列入管制名单里。所有该类物资，一旦在主位面里发现，帝国都有权直接征用。”

她又补充道：“另外，为维持帝国治安，确保人民安居乐业，帝国境内所有人所有势力，没有获得帝国许可，都不得拥有魔导炮、浮空舰之类的魔导武器。”

顿了顿，又说：“第二条就不是风声了，是要马上颁布和执行的律法。”

梅迪呆了片刻，躬身道：“应当如此。”

几个小时后，风暴群岛泰德岛的魔法塔里，黑发银瞳的大美女一巴掌把水晶球拍碎：“这个特蕾希娅，竟然敢掐我的脖子，第一次觉得她这么可恶！”

五百八七 风暴将至，战争再度到来

“就算你能自己凑够浮空核晶，或者用浮空水晶来凑数，也不可能短时间里搞出完善的浮空炉，这可是我们家族加上加兹瑞恩和其他黄金家族努力了上千年的成就。”

发过怒后，海瑟薇哼道：“嫌整艘浮空舰贵，就拆零了卖，现在你除了买我的浮空炉，还能买到谁的呢？其他家的浮空舰，都是用泰德家的浮空炉啊。”

“不准卖浮空舰，那我就卖没有武装的浮空船。商人，还有各个国家，都会想要。”

她挥手显出一面光幕，里面的兜帽人低头致意：“族长。”

“贝利诺那边的渠道已经打通了，你就去罗姆罗斯那里”，海瑟薇说：“也可以不先去他那，而是去更西面，在西费恩诸国打开突破口。”

兜帽人看来在泰德家族中地位很高，可以跟海瑟薇稍微平等点讨论事情：“族长，西费恩的奥术师很活跃，我们直接介入恐怕会有难度。我建议先找有实力也有意愿的奥术师合作，由他们作为代理去接触客户，然后我再跟进，把大客户握在手里。”

海瑟薇点头：“很好，这方面的事情你自己决定，我只要结果，你清楚那是什么。”

兜帽人再道：“关于亚空间风暴的事情，族长能确定消息的话，我可以跟对方稍微泄露下，作为我们推广浮空舰的砝码吗？”

“可以”，海瑟薇说：“而且你尽快用上，毕竟风暴很快就会到来了。我也不清楚这是纪元更替的一部分，还是商业神殿开了窍，通过这种方式来垄断传送业务。总之，你可以明确的告诉对方，整个主位面的传送法术，以及不是永久性的传送门都会失效，只有商业神殿的传送才牢靠。”

“当然，如果加入空间石或者碎片的话，传送成功几率还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这事就没必要说了，毕竟空间石是商业神殿垄断的资源。”

兜帽人鞠躬：“那我就明白了，有这么多有利的条件，我有足够的信心。而且，我们卖给贝利诺和他部下的那些浮空舰，应该很快就会获得战果，这可是免费的宣传啊。”

“倒也不能小瞧李奇那边”，海瑟薇微微蹙眉，再又舒展：“不过他还在忙他的机动要塞，等他看到铺天盖地的浮空舰飞到头上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她再补充说：“李奇那边，也是一个市场。你随时关注克斯特南边的战争，只要李奇那边出现了问题，就通过中间渠道向他推销我们的浮空舰。”

“我明白了”，兜帽人再低头致意，光幕消失。

“到了那个时候，就该向他施加压力了”，海瑟薇自语道：“他那里聚集了很多魔导技术的人才啊，弄过来一些的话，幻影号的研究进程就能加快不少。”

“得跟温妮打个招呼”，说着她从随身空间里摸出枚戒指，摩挲了一下。

戒指闪动蓝光，却一直没有回应。”

“可能是不在，告诫过她注意安全，白天应该都不会再窝在房间里，晚上再联络她吧。”

海瑟薇正嘀咕着，戒指忽然嗡嗡振动起来，还流溢出缕缕血丝，让原本很普通的银戒指变得猩红刺目。

“该死！”

海瑟薇懊恼的叫着，手中蓝光一闪，戒指蓬的炸成粉末。

………………

“温妮……为什么？”

贝塔城倒塔区，某栋楼房的房间里，特曼琳倒在床上，伸手死死抓着少女的手腕，五官扭曲，溢出缕缕血丝。

“你背弃了女士，背弃了殿下！”

温妮咬着牙低声说：“你在居民服务中心跟贝蒂的母亲说了什么？你在公安局附近晃荡了好几次，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想告发我对吧？”

“我……我只是想好好生活啊”，妇人两眼发直：“我想……活……救命……”

她想大喊，却只能咳嗽出声，大口血水喷了出来，溅得温妮胸口全是血。

温妮恨恨的道：“去无尽的黑暗里，等待女士的惩罚吧！”

特曼琳眼瞳散光，渐渐没了气息。

温妮仔细摸着脉搏，确认了“姑姑”已经死透，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大喊：“来人啊！救人啊！”

玛丽广场，温妮红肿着眼出了医院大门，被两个人拦住。

“梅恩、凯恩……”

温妮擦着泪水，强颜欢笑：“不必安慰我，我还挺得住，只是、只是很不甘心。姑姑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却为了过嘴瘾，吃了那种毒蘑菇。”

梅恩直直看着温妮，看了好一会，缓缓摇头说：“我们不是来安慰你的。”

温妮呆住，梅恩渐渐扬起了眉毛，眉目间充斥着毫无掩饰的怒火：“我们是来逮捕你的，温妮，或者说是……候补圣女殿下，你藏得还真是深呢。为了继续隐藏下去，连你的姑姑都下得了手！”

梅恩又摇头：“不对，她未必是你的姑姑，不过是遮掩。”

“你、你在说什么啊”，温妮保持着茫然的表情看向凯恩：“我一点也不明白，凯恩，梅恩这是怎么了？”

凯恩面无表情的道：“你很明白，现在你没必要说什么，跟我们去公安局就行了。”

温妮摆手道：“你们、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小心……”

谎言之子在心底里嘀咕，凯恩下意识的蓄积起神力。

啪的一声脆响，温妮的一根手臂炸成肉沫，血水瞬间化作浓雾，带着肉沫罩住三人，依稀能看到温妮的身躯扭曲，似乎要化作光流而去。

凯恩扬手一挥，冷白光鞭缠住温妮，光鞭上的荆棘神力刺得温妮惨叫出声，血雾凝结成血水，带着碎肉淅淅沥沥洒落在地。

等温妮在地上痛苦的翻腾着，梅恩才回过神来，抽出禁制绳索，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走神了哦”，凯恩对梅恩说：“你可是威名赫赫的公安九科科长啊，居然差点让一个平民跑了。”

梅恩没好气的道：“这是平民？平民会这种可怕的法术？”

“这应该是她的上线给她留的保命手段，变换成特殊形态然后逃脱”，凯恩说着谎言之子做出的判断：“可能是激发她血脉中的力量，瞬间成为暗影刺客，看来她体内有半魔人的血统。”

梅恩大惊：“难道她是哪个魔王或者魔君派来的探子？”

凯恩摇头：“未必，也可能跟夜女士有关，暗影刺客是夜女士的职业啊。具体是怎么回事，得回去审讯后才知道了。”

谎言之子兴奋的道：“你一定要参加审讯，这小妞灵魂上有很特别的标记，刚才的波动似乎跟某个强大存在有关。”

“你早就说过的”，凯恩没好气的道：“这么激动干嘛？”

谎言之子委屈的叫道：“这关系着你的晋升啊，仅仅只是个小角色，对得起你的付出吗？只有扯出更深的背景，牵连到更高级别的存在，你才能进一步获得费共的信任啊。”

凯恩无奈的叹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往上爬，这只是我的职责！”

这时候梅恩跪在地上，按住温妮给她的伤口止血。

“温妮，我记得也跟你说过很多，分明可以早早自首的，你会有赎罪的机会，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梅恩哀伤的说着：“你们跟……有些人不一样，死就真的死了啊。”

“她说的是她自己”，谎言之子忍不住又嘀咕。

温妮咳着血说：“你们的神祇是邪神，你们是坠入邪恶深渊的邪教徒！你们会不得……咳咳……”

咳了几口，她两眼一翻，身躯绷直，喊道：“殿下——！”

一团灰黑武器从她体内翻腾而出，瞬间凝聚出一只手，似乎还揪出了什么东西。

温妮身躯剧烈颤抖，七窍喷血，梅恩一时惊住，只有凯恩反应了过来，一把将梅恩拉开。

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不绝，那只手揪出半透明的模糊身影，灰黑之气涌入，让那身影炸成片片飞灰。

黑手消失，温妮躺在血泊中，身躯翻折出诡异的角度，两眼翻白，没了气息。

“看到了吗？”

谎言之子在凯恩眼里投射出一幕影像，顺着那只手，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可见。身着长袍，长发披洒，仅仅只见面部轮廓，却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当然，看在凯恩眼里，却令他头皮发麻。

“这是个兼具强大神力与魔力的存在，绝对是传奇以上的大人物，她就是这个小妞的上线，还是直接联络的那种。”

谎言之子惋惜的道：“太可惜了，没办法往上报告。”

凯恩讶异：“为什么？”

“是我让你看到的，也只有我这种具备强大灵魂力量的存在才能看到”，谎言之子冷笑：“上面问你是怎么看到的，你怎么回答？”

凯恩咬牙：“难道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传去诱惑般的意念：“不报告的话，我……不，我们的付出不就白费了？不就浪费了一个晋升的绝好机会？你难道就找不到可以帮我完美掩饰的解释？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参加梅恩曾经参加过的那种学习班了呢？”

谎言之子明显犹豫了：“这个……让我想想。”

这时梅恩才清醒过来，哀伤的唤道：“不……温妮……”

“这不是你的错”，凯恩安慰道：“她这样的人，肯定被幕后的黑手牢牢控制着。”

“可特曼琳，还有贝蒂”，梅恩痛苦的摇头：“要是我早早就能察觉的话，她们就不会死了。”

“圣武士”，凯恩严肃的说：“我们每个人对其他人承担的责任都是有限的，履行自己的职责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经常用‘没有救世主，必须靠自己’的话来教育我吗？怎么又让自己代入到救世主的心态里呢？”

“我只是……只是感情上还没适应”，梅恩站直了，又感慨的道：“凯恩，我觉得你更适合当圣武士啊，要不试试转职圣堂？”

凯恩笑笑没说话，这时候医院的人和跟着他们来的特勤队员开始收拾现场，梅恩抬头望天，又道：“如果不能在她身上找到更多线索的话，这桩案子就成无头案了。”

“我……大略看到了什么”，凯恩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让谎言之子尖叫起来：“我还没想好！”

凯恩回应：“那就赶紧想！”

谎言之子更加愤怒：“你居然指使我！？”

“我不就是你吗？你自己说的”，凯恩平静的想，谎言之子噎住。

过了会，它恨恨的道：“别以为你就翻身了，等接触到了赤红神力的另一个分支，弄懂了他们是怎么兼职的，明白了赤红女士的根底，我会无情的抛弃你！你这个虚拟出来的灵魂，会像这个可怜的间谍一样，被搓成飞灰！”

凯恩不为所动：“我期待着那一天。”

“切割我？融合我？你还真是天真啊”，谎言之子当然感应得到凯恩的想法：“别做梦了！”

就在这时，凄厉的警报声忽然响起，这是贝塔城市民久违了的声音。

“防空警报！”

布置在公共场所的喇叭响了起来，所有市民的随身助手里也弹出了文字消息。

“防空警报！来自克斯特王国的浮空舰突破前线，侵入到神陨高原深处，距离贝塔城很近了。所有平民尽快进入掩护所，所有军事和行政人员各自就位！”

“请大家不要慌乱，依照指示有序行动。我们经历过亡灵战争的考验，区区克斯特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很快大家就会看到我们的有力反击！”

赤红通讯社的新一代主持人小咪那脆脆甜甜的嗓音回荡在整座城市，不急不徐，既提醒了人们该干什么，又让大家不过度紧张。

“战争又到来了呢”，梅恩叹气。

仰望天空，极远处的北部天空，依稀出现了三个小黑点，飞得非常高，速度很慢，正是克斯特的浮空舰。

凯恩说：“还好，我们在战争前解决了这桩案子。”

天空高处，俯瞰山峦叠嶂的大地，南方的盆地里整齐铺开层层叠叠的建筑，显得格外有序。

“琪迪娜，你不是很熟悉贝塔城吗？”

打头那艘浮空舰的前甲板上，一个因为个头太小，华贵服饰套在身上也显露不出多少优雅气质的半身人恣意的笑道：“来来，给我解说解说！等我的飞龙大军过来了，看看先烧哪里。”

“好的，侯爵”，半身人身后的女魔法师跪到他身边，目光在那颗小脑袋的地中海发式上掠过，脸上不经意的掠过憎恶之色，再瞬间堆起笑容。

她谄媚的道：“弥尔霍斯侯爵，贝塔城的情况，没有我不知道的。”

五百八八 这片天空，什么时候才属于费共呢？

为了强调自己熟悉贝塔城，琪迪娜先郑重的道：“最好再飞高点，亡灵战争的时候，五头骨龙都没有冲破泰格杰尔要塞，这里的防御只会比泰格杰尔要塞更强。”

“我看过幻景”，半身人侯爵不屑的道：“骨龙那种东西慢得要死，笨得要死，就是那点亡灵龙焰厉害而已。”

“现在我们在五千米高度，他们那种带着金属弹丸的魔导炮根本打不上来，至于那些射线炮”，半身人指指头上隐隐荡起的涟漪说：“浮空舰的防护结界在呢，六级以下的能量攻击就是挠痒痒。”

“是的，侯爵”，琪迪娜笑道：“可侯爵的千金之躯如此珍贵，哪怕一点点危险，也是不必要冒的啊。”

半身人侯爵满意的道：“你说得对，我们只是来看看这帮家伙有什么家底，没必要冒险。我的飞龙大军还没有孵化完，在那之前就让阿特拉斯那个铁疙瘩蠢货在圣光堡唱戏吧，他还以为他是主角呢。”

他正要下令继续升高，部下急报：“敌人靠近！”

“干掉他们！干掉那些苍蝇！”

看着下方远处的一队狮鹫，半身人蹦了起来，琪迪娜的建议瞬间被抛到脑后。

琪迪娜还在劝诫：“狮鹫飞不到这么高，侯爵您没必要……”

“闭嘴！”

半身人恼了：“谁知道那些骑在狮鹫上的家伙是不是在朝我吐唾沫竖中指说卑微的半身人之类的话呢？我不能容许视线范围内有人这么伤害我，哪怕只是一丁点可能性！我可是传奇龙脉术士啊！”

浮空舰下沉，火焰射线穿透防护结界，扫向四五公里外的狮鹫。这个距离已经是射线炮的射程极限，不仅伤害有限，也完全没有准头，但依旧逼得狮鹫赶紧后撤。他们仅仅只是来监视的，根本没有与浮空舰对战的力量。

“啊哈哈——！”

看着这队狮鹫被赶得仓皇奔逃，半身人侯爵发出了畅快的尖利笑声。

………………

贝塔城西北，夏安迪亚，原本的“综合执法管理大队”在费共一大后被正式纳入到警备队编制，总部也从这里搬到了贝塔城。现在这里变成了“外籍人员”的暂留地，保持了一些独立于费共的特色。

这个地方同时也发展成了采矿和冶炼基地，还兼具劳改场的功用。

北面某处，一条长几百米，宽百米的矿脉已经露出本貌，这处铜铁兼具的普通矿脉原本没人理会。

费恩世界的凡铁凡铜价值很低，除了平民用的农具、武器和一些基础用途外，就没多大需求了。甚至没谁需要铜铁护甲，毕竟皮甲更轻便，如果有钱的话就直接用可以附着超凡力量的魔导金属。

不过现在费共对这种资源产生了兴趣，开始进行大规模开采，依照通常规律，在魔导金属矿脉附近必然有普通金属矿脉，而且储量大得多。

现在这条矿脉，怕不有上亿吨的矿石，不知道要开采多久。

夏安迪亚的很多外籍人员都聚在了矿脉附近，原本他们以为费共会发布开采任务，就像一直都有的魔导金属矿开采任务一样，属于“入籍任务”。只有攒够必要的入籍工时，才有资格成为费共治下这片乐土的公民。

让他们意外的是，费共没有发布任务，而是动用超凡力量直接开采。

前几天用魔导炸药将一截百来米长的矿脉炸碎，再用带有铲车和抓斗的魔导车直接捡矿石。到今天捡得差不多了，看样子又要炸了，聚起来的人都是来围观那种惊天动地的阵仗。当然，他们都小心的躲在了远处的防护所里。

没想到只有一米三一米四两个小姑娘爬到了矿脉上面……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矿脉上方，菲妮得意洋洋的炫耀：“我现在可是传奇了哟！”

艾丽淡淡的道：“你娘、砸鱼、晕药。”

“是是，力量在于运用级别只是其次”，菲妮嘿嘿笑道：“可我打败了半神！难道我运用得还不好吗？”

“你聋、窝也聋！”

艾丽手中白光一闪，大剑形态的荷姆斯之锤显现。

“好吧，我就在上面看着，你不行了我搭把手”，菲妮羽翼伸展飘了起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真是可惜啊，李奇说你是最有希望第一个晋升传奇的，你非要发扬好人精神跟我们猜拳，结果让我抢先了哟。第二个是缇娜，最后一个才是你。唉唉，我早就说过我是源初魔女，我是第一……”

蓬的一下，大剑深深插进地面，艾丽嘴角抽搐，终于不满的道：“揍开！伊妮珊！”

“我一米三怎么啦！”

菲妮气咻咻的往上升：“现在我想长就能长！保持这个形态不过是、是学习小红姐！”

话虽这么说，气焰却嚣张不起来了。毕竟她长起来也就一米六，而且还得展开领域，还因为身高拉长了，反而暴露出尺码不足的缺陷。面对能轻松变身，变身后尺码够足的艾丽，她实在没有比较的底气。

艾丽没再理会那个时刻强调自己是大姐的家伙，握住插进地面的大剑，身上溢出炽白光晕，变身为高大的银白铠甲武士，大喝道：“艾克斯——解放之剑！”

白光由剑身渗入地里，即便远在一公里之外，观众们都能清晰看到，白光如蛛网般向矿脉延伸，片刻间就罩住了小半石山。

“啊啊啊——！”

艾丽……不，此刻已经是凯瑟琳，似乎是在测试自己的极限，继续疯狂输出力量。白光有如人的呼吸，一波波鼓荡，不断延伸，让覆盖范围扩大到了超过一半的矿脉。

“不、不够……”

脚下的石山喀喇喇开裂，地表微微颤抖，尘土如泉般喷涌，凯瑟琳却不满足。

光翼喷薄，凯瑟琳拔高，二阶变身，成了三层楼高的巨人。炽烈的白光在地表已经积郁成太阳般的耀眼光团，伸展出的蛛网也覆盖住整条矿脉。

“还不够！”

感觉到这样的力量不足以粉碎矿冒，凯瑟琳身体再度拔高，三阶变身，成了十层楼高的巨人。

远处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他们这时才明白，原来这是位圣女，而且是费共里最能打的破坏圣女。而且她还是曙光女皇的妹妹，红石王国的女王。

“嘁，就知道大，大就是美吗？”

空中的菲妮继续升高，不甘心的嘀咕着：“不怕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够——！”

凯瑟琳猛喝一声，光翼骤然倍增，几乎如一尊神祇降临。

她拔出大剑，高高跃起，呼喝道：“奥垂尔——解放之锤！”

大剑变作巨锤，随着她落下的身影，重重砸在地上。

仿佛大地之心脉动了一下，远处的观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纷纷摔倒。

接着才是轰隆隆的震天巨响，连绵不绝，矿脉段段崩塌，崩解为无数碎石。大部分哗啦啦的滚落，小部分崩飞上天，散作淅淅沥沥的石雨。

“啊啊啊，你是故意的！”

菲妮赶紧撑起光盾，把自己裹得跟乌龟似的。矿石在光盾上砸出片片涟漪，吓得她小脸煞白。

烟柱冲天，汇聚成一朵蘑菇云，白光自烟柱中射出，缓缓飘落在地。

光翼消散，回复到正常形态的凯瑟琳，手握大剑，摇头嘀咕：“不够……”

这时她的随身助手微微震动，看清了消息，光翼再度喷薄。

“敌人来了！”

菲妮降了下来：“我们得马上赶去贝塔城！”

凯瑟琳点头，不过传送不能用了，她想了想，振动羽翼。

“你啊跟小红姐一样就知道莽，等你飞过去了还有力气打架吗！？”

菲妮赶紧拉住她：“咱们坐狮鹫吧。”

凯瑟琳不甘心的哼了一声，魔女的确能飞，但速度不快，而且还很消耗力量，这里离贝塔城可不近。

“飞舟……”

跟菲妮往夏安迪亚班鸟站降落的时候，凯瑟琳还在念叨：“我要开、飞舟！”

………………

贝塔城上空，三个小黑点高悬在空中，划着圈的盘旋。红白蓝紫各色射线炮在空中交织，但因为太高，根本打不着。

狮鹫骑士勇敢的向高空发起冲击，但超过三千米，狮鹫就飞不动了，这个距离，别说自动魔导枪，就算是机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弹道拉着抛物线，无力的在浮空舰肚皮下坠落。偶尔有人成功的用荆棘射线命中浮空舰，却只在防护结界上溅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因为靠得太近，浮空舰上的火焰射线命中了狮鹫。看着那只可怜的狮鹫，半身人侯爵得意的跳着踢踏舞：“燃烧吧～火鸟儿～”

狮鹫的乘员自高空坠落，这一幕被贝塔城的官兵，以及用浮游摄像机或者其他道具和法术观看战况的市民们看到，发出了忧心的惊呼。

还好，队员驱策狮鹫赶去救援了……

人们正松了口气，浮空舰的火焰射线炮却射向了救援者甚至坠落的乘员，一时贝塔城里骂声不绝，所有人都被激得热血沸腾。

防空阵地上，炮长喊道：“本来就是邪恶之徒，干出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继续射击啊！”

炮手悲愤的道：“可我们打不着啊！”

“该死！”

炮长一拳头砸在炮管上：“真是耻辱！”

为了拯救坠落者，又有两个狮鹫骑士失去了坐骑，其中一个更被火焰射线直接射中。看着那个战士身上飘着火苗，直直的摔落，人们有的咬牙，有的低头。

三个战士穿透贝塔城的防护结界，眼见就要砸在地上变成肉酱，数十道身影升起，蓝光绿光闪烁，魔法师和德鲁伊们用羽落术轻风术接住了他们。

“啊哈哈～～蹂躏这样的对手真是痛快啊！”

浮空舰的甲板上，半身人侯爵大笑着，又有了新点子。

“唉，正好尿胀了，嘘嘘一下。”

他就立在船舷边脱裤子尿尿，还招呼部下：“都来都来！”

一排人立着，半身人还没防过琪迪娜：“你也来！”

琪迪娜惊恐的摇头，半身人不悦的道：“怎么，你不乐意？”

女魔法师脸色又青又白，咬咬牙，渐渐露出笑容：“怎么会呢，就是……就是有点不方便，侯爵您知道的嘛。”

半身人不以为然的道：“没什么不方便！屁股对着下面不就行了！？”

在其他人的哄笑声中，女魔法师背朝外站在船舷，捞起魔法袍，闭着眼睛，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蹲了下去。露出的白花花屁股，又引发了一阵嘘声。

若干道水流自天而降，散作点点碎雨，在半空就没了，不过这幕景象依旧被放大了若干倍，清晰的映入贝塔城军民的眼里。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楼的楼顶，欧萝拉捏着拳头，浑身发抖：“欺人太甚！”

眼见她辉光散逸，羽翼伸展，一副要冲上去的模样，其他人赶紧拉住她。

欧萝拉忍了下来，胸脯剧烈起伏，不甘心的道：“那个屁股，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两个小黑点自西北方向靠近，猛然拉出冷白炽白两道光流，射向浮空舰。

“是菲妮和凯瑟琳！”

欧萝拉又喜又忧的叫着，喜的是她们两个是目前费共的最强战力了，忧的是这种空战，她们就靠肉身，恐怕会讨不了好。

道道射线自身边掠过，两个魔女光翼伸展，扑向浮空舰。

没飞多远，菲妮就嚷了起来：“凯瑟琳……太高啦！我……我头晕！”

凯瑟琳不屑的道：“没用、吉祥物。”

她加快了速度，奋力向高空冲击，魔女虽然能飞，但越高越冷，力量的运转也越阻滞，这让她心中也闪过一丝阴霾。

“我、我才不是吉祥物！”

菲妮落在后面，不爽的叫着，可眼角瞅到下面那跟火柴盒差不多的建筑，两眼又开始转起了蚊香。

看看还小得跟苍蝇似的浮空舰，菲妮绝望了，旋即又扬起了眉毛。

“我飞不上去，还射不上去吗！？”

羽翼伸展，领域展开，菲妮变身为纤柔绝美的少女，手中白光汇聚，多了一张短弓。

这是用她的冰雪神器凝结成的武器，此时她已是传奇了，这件武器能发挥出的威力自然非同一般。

“头目一定是在中间”，菲妮嘀咕着，拉开弓弦，眯眼瞄准。

神力自动凝结成一枝硕大的冰矛，自她的短弓上飞射而出。掠过还在冲击的凯瑟琳，射向中间那艘浮空舰。

冰矛激射而至，在防护结界上炸开大片碎冰，凝结出一片明显可见的结界。

菲妮握拳欢呼：“哈，第一击还是我的！”

“传奇！”

打头的浮空舰上，半身人打了个哆嗦，紧张的大叫：“快上升！继续上升！”

“侯爵，您不是传奇吗？”

一直低着头的琪迪娜扭曲着脸笑道：“而且是龙脉术士啊，收拾其他传奇应该很轻松啊。”

半身人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可是千金之躯啊，怎么会随便出手呢。”

然后他挺直了胸膛：“我的力量可不是用来做这种粗鄙野蛮的事情，今天我也看够了，我们回去！”

三艘浮空舰掉转方向开始爬升，这时候凯瑟琳已经后继乏力。

眼见离目标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猛然变身，连续突破两阶，涨大为十层楼高巨人，手中长剑变作锤子，高呼：“奥垂尔——解放之锤！”

锤子脱手而飞，拉出一道炽白光迹，穿透浮空舰防护结界的结晶区域，再穿透舰身，如流星般没入天际。

轰然爆响中，那艘浮空舰的舰身喷吐出大团碎块以及若干人体。可惜没有命中浮空炉，也没摧毁魔力回路，它并没有解体，也没坠落，而是拖着恐怖的伤口，继续上升。

“又一个……”

半身人抱着脑袋大叫：“不、不是传奇，可好像比传奇还厉害！”

他的嗓门更尖了：“加速！最大速度！最大高度！不要管要消耗多少魔晶石了！”

三艘浮空舰加速上升，脱力的凯瑟琳直直坠下，菲妮赶紧飞过去接住她。

“就知道逞强！”

菲妮撅嘴道：“承认比我弱一点点不行吗？”

凯瑟琳艰辛的道：“不……行……”

我是破坏魔女，我必须是最强的，这样的话，她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如果我不是恐高……”

菲妮不甘心的嘀咕着，见凯瑟琳手里空空，有点担心有点得意的道：“你的锤子呢，这下可麻烦了吧？”

凯瑟琳举手，一道白光自远处飞过来，呼呼着落入她手里，变回大剑形态。

菲妮不爽的叫道：“啊，你在COS雷神！连自己的风格都没有！”

两个魔女在空中斗嘴，好吧其实就菲妮在唠叨，地上的贝塔城市民在为她们欢呼。

“光是这样不行啊……”

大楼顶层，欧萝拉和其他高层们虽然都松了口气，却都满脸忧色。

就像亡灵战争一样，战争初期可以依靠魔女堵一下，可战争一旦升级，光靠魔女是不行的。

这片天空，什么时候才能属于费共呢？

五百八九 一定要没收所有作案工具，包括那个屁股！

圣光堡，传奇奥术师阿特拉斯端坐在大厅里，扫视着面面光幕。

他的钢铁身躯早就把前任主人的座椅坐塌了，现在屁股下面是块巨大的紫铜锭，还是黑市商人从贝塔城买来的。得悉那里的紫铜价格只有市价的二三十分之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毫无进展。

在贝利诺手下享有“钢铁侯爵”这个名号的自己，在魔导金属的数量上，远远不能跟敌人相比。

难道真的有必要接纳其他人吗？

想到这，阿特拉斯就份外不满。原本他在贝利诺面前打下了保票，以一人之力就能解决盘踞在神陨高原上的赤红教会。没想到那个卑微的半身人，仗着祖先的龙族血脉，也插了一手。

因为那家伙的力量主要在空中，贝利诺就分派了他负责地面，那个叫弥尔霍斯的半身人负责天空，两人携手解决赤红教会。

携手？

阿特拉斯做好了见到那家伙就先砍死的准备，他相信对方也是一样的心思，所以他们从没直接碰过面，全都是通过魔法通讯联络。所谓的联络，也是讥讽和对骂。

弥尔霍斯还忙着孵育他的大军，阿特拉斯觉得光靠自己就能推平赤红教会。没想到他的三千魔像大军连圣光堡都没攻出去，仅仅只是防守就消耗殆尽。得亏他紧急调动自己的精金魔像，才勉强拉平战局。

将自己珍藏的精金巨像投入战场的话，应该能摧枯拉朽，不过在还没见到敌人的底牌前就孤注一掷，实在太冒险了。

看着光幕里又一部精金魔像被若干道夹杂了金属弹丸的火球轰得瘫在地上，而离对方用军团结界加壕沟堆砌起来的防线还有老大一段距离，阿特拉斯做出了决定。

他来之前已经有若干子爵男爵带着杂兵加干粮来参战了，等他入驻圣光堡后，嫌这些家伙碍手碍脚，把他们丢到了后面。

现在，是时候让杂兵们去撼动敌人的防线了。

正要联络那些出身五花八门的小领主，又一面光幕展开，那张顶着地中海发式的猥琐小脑袋出现在光幕里。

“啊，亲爱的阿特拉斯，看看我在干什么？”

半身人术士飞着媚眼让开半边脑袋，下方是撑起防护结界，在群山中懒懒铺陈开，显得错落有致的城市。因为风格跟费恩世界现有的城市完全不同，阿特拉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贝塔城。

再看到一排人站在船舷边撒尿，其中还有个女魔法师崛起白花花的屁股，阿特拉斯发出了沉闷且愤怒的哼声。

“看到了吗？这是我的战争！”

半身人得意的尖笑着：“天空是我的，大地也必然是我的，阿特拉斯，希望你能跟得上我的步伐，在我的飞龙大军把贝塔城烧成废墟后，还能捡点可以向国王陛下交差的垃圾。”

浑身被钢铁铠甲罩住，不像是武士，更像是魔像的阿特拉斯伸出灰黑的铁手，淡淡的灰光透出手掌，将光幕捏碎。

空气剧烈冲刷钢铁的声音响起，他的学徒赶紧展开一面面光幕，帮他传递命令。

作为贝利诺王委任的南方战区陆地总指挥官，他要求所有名单中的领主履行战争义务，提供必要的兵员。

学徒怯怯的问：“这个……斯鲁喀诺伯爵登记的是魔兽，也要征调吗？”

魔兽那种软趴趴的玩意也能上战场吗？

钢铁才是力量啊！

阿特拉斯下意识的就想否决，再一想反正是去填壕沟的炮灰，管它是什么东西呢？

钢铁身躯上的灰黑三角头部点了点，同时发出带起金属振鸣的沉闷嗯声。

………………

“神说，要讲文明。”

“见面要行礼，不能喷哈喇子，不能吐舌头，不能嚎叫……”

“神说，要变得更美丽。”

“要心灵美、行为美、环境美……”

无关山无关谷，无关男爵雷兹林带领咕嘎和上千狗头人一同默念“狗头人女神”的教义，合掌祈祷。

原本这里有接近两千狗头人的，几次甄别下来，那些攻击性强，野性难驯的狗头人已经被处理了。

这事都不用雷兹林甚至白鼠他们出手，咕嘎带着已经皈依女神的骨干，挨个问它们听不听话。不听话的直接一钉锤下去脑浆迸裂。

虽然很血腥，可明显加快的训练进度，让雷兹林乐见其成。费共成员们倒是有所争论，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讨论狗头人有没有人权的时候。

“导师，我隐隐能感觉到女神了，可是并没有获得力量，原本的力量也减弱了。”

祈祷结束后，咕嘎又找到了雷兹林。

雷兹林暗暗头痛，果然走到这一步了。

推广赤红女士的教义，的确让狗头人变得好管了，但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些狗头人偏离了他们原有的信仰，身上的超凡之力开始衰退。

“你们还受困于肮脏的血脉，这是女神在洗涤你们污秽的杂质”，雷兹林一边说一边暗中瞅瞅白鼠他们，确认他们没有关注这边，咬牙掏出了一个雕像。

他把这个黑发褐瞳，雪肤红裙的少女雕像递给咕嘎：“你们也到了可以接触女神形象的时候了，对着这个雕像祈祷吧，祈祷获得女神的指引和眷顾。”

这并不是神像，只是播音员小红的手办，雷兹林也收藏了一个。赤红女士不以形象示人，他觉得用播音员小红的形象其实跟赤红女士蛮配的。

至于有没有效果，谁知道呢？据说当时很多人日夜对着这个手办祈祷，居然还获得了几百赞的神力，看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专注的膜拜，都会产生一定的神力。

那么让狗头人就把小红奉为狗头人之神吧，让狗头人专注的膜拜，在听话好管的基础上，维持住超凡力量，哪怕只有一级，只要能操纵魔偶和用魔导枪就行了。

谁让情报局发来的狗头人装甲新设计要求两人一组呢？这样是解决问题了，稍经训练，狗头人装甲就能上战场，可对应的是，合格乘员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

“这就是……女神吗？”

咕嘎用狗爪子如奉珍宝般的捧着雕像，亮晶晶的狗眼里溢出了喜悦的泪水。

雷兹林强迫自己不去看咕嘎，他对自己眼中的咕嘎以及所有狗头人都已经变得相当顺眼而无比恐惧。

“我再教你唱首歌，这是神曲……”

觉得光这个神像，效力可能不够，雷兹林决定将他听得耳熟能详的赤红之歌教给咕嘎。

教义、神像、神曲，这是教会发展一般信徒必备的三宝，只要形式立起来了，信仰也会慢慢建立的。

哪怕是假的呢……

雷兹林并不知道“赤红之歌”的歌词，实际上费共的低级成员都不知道，只会用那种黑暗时代的古语唱，他顺手用狗头人语填了词。

“祈祷，不愿做奴隶的狗头人……”

“祈祷，所有受苦的狗头人……”

“卑微的灵魂献给女神，为了幸福而热血沸腾……”

“女神的光辉普照诸灵，狗头人祈祷吧祈祷……

已经竣工的城堡露台上，白鼠皱着眉头道：“不能让那家伙继续了，他都开始歪曲女神的教义了，谁知道他把赤红之歌改成了什么样子。”

旁边端着红茶，悠悠晒着冬日少见阳光的波丝摇头说：“我觉得很有趣啊，看看那个魔法师能取得什么进展。如果他真的能让狗头人获得了赤红神力，那可是不小的收获呢。”

“总得上报吧”，白鼠说：“到时候女神成了狗头人，她不会很头痛甚至很恼怒吗？”

“怎么会呢”，波丝说：“诸灵平等啊，如果狗头人走上了赤红道路，女神肯定会欢喜的接纳他们的。”

白鼠不是那么确定：“是……是吗？”

波斯很肯定的点头：“当然！女神志向高远，胸怀宽广，怎么可能因为狗头人又脏又猥琐就拒绝他们呢？”

白鼠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了。实际上他已经早就报告了圆钩，圆钩跟他的想法一样，都觉得这事和烫手。既不敢阻止，又不敢再往上通报，只好坐视这个魔法师瞎鼓捣了。

作为参加过一大准备会议，上过神国的核心成员，白鼠觉得，女神还真会嫌弃狗头人。

这时波丝耳朵抖了起来，她赶紧跑进通讯室，这是其他丝丝魔女在呼唤她。

“雷兹林的上司发来了命令！”

前虐待大祭司海尔瓦来到露台上，雷兹林与上级斯鲁喀诺伯爵的联络是由她掌管的。

海尔瓦说：“要他马上带十个相当于一级的士兵去伯爵城堡。”

遥望山谷另一侧还在训练狗头人的雷兹林，白鼠笑道：“好吧，我们的狗头人导师，马上就要接受第一次考验了。”

这时波丝也从旁边通讯室的窗户里探出小脑袋：“准备迎接塔伦斯老枢机，还有萨达尔队长。”

“老枢机亲自来领导克斯特的地下工作吗？”

城堡下面正在编草鞋的拉维尔又喜又忧：“还有萨达尔队长，他们来了，克斯特的同志们就有主心骨了，不过这又太危险了。”

“斯鲁喀诺伯爵既然集合士兵了，说明战争已经开始了”，白鼠说：“既然是战争，哪里都危险啊。”

………………

“亚空间变得这么危险了吗？”

忒罗斯城，李奇将几位德鲁伊日夜兼程飞来送到的第一批武器教给了罗姆罗斯，也从罗姆罗斯那里得到了亚空间风暴的情报。

“没有错，我这边的奥术师跟神傀会有些联络，他们说神傀会已经发布了警报，不能再用远距传送法术。”

罗姆罗斯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的鼓捣着李奇送来的这批武器。

李奇坦诚的道出缺点：“这也是过渡用的，现在魔法师和奥术师都在针对魔导枪做防护上的开发，未来这种用风矢术的魔导枪可能会被淘汰。”

“没什么，贝利诺的大军还没进步到那种程度吧”，罗姆罗斯也不以为然，比武器更重要的是军团要适应新的战争样式，武器有变化了，到时候魔导枪不过是换种法术而已。

他注意到了李奇有些烦恼：“那么，要我派龙送你回去吗？”

罗姆罗斯现在不仅跟黑龙搭上了线，白龙也跟着来了。据说是因为他一连枷打死了效力于盾湾王国的王太子，反而让白龙认为他是比盾湾王国更强大并且可靠的合作对象。再加上事事都想跟黑龙争一争的天性，所以白龙也开始在跟他接触，已经派了几头年轻白龙过来效力。

“不，不是回去的事情”，李奇坚决拒绝了，连回程问题都要罗姆罗斯解决，那后面还合作个屁啊。

他要回去也简单，原本可以让弗朗希斯把他拉到招待所位面，哦，现在被小红改名为宇普西隆特区了。不过考虑到小红刚得罪了天堂山，商业神殿如果循着他的传送轨迹摸到宇普西隆就危险了，所以没有考虑这个选项。

现在看来，商业神殿的报复还真是来势汹汹啊，废掉传送技术，费共就像是少了一只翅膀，再没办法像亡灵战争那样快速的汇聚力量了。

还好费恩的亚空间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亚空间，没有来自邪神的精神污染。

在这种形势下，魔法飞舟的重要性就更突出了，一时李奇恨不得插翅飞回贝塔城。

李奇说：“你不是马上要向银松王国进军吗？我跟你一起去，过几天接我的浮空船就会到了。”

罗姆罗斯感激的道：“太好了，我干脆把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你，由你向我展示一下新的战争样式吧！”

“这个……”

李奇开玩笑道：“我的薪水可是很高的哦。”

罗姆罗斯认真了：“一头龙，怎么样？不是你敏感的黑龙白龙，是蓝龙，虽然年纪小点，但当坐骑没问题。当然它不是我的，只是找上我想让我雇佣它，我可以说服它跟你走。”

李奇原本是要拒绝的，听到这话不迭点头。

一直想骑龙，小龙女是没指望了，之前遇到的妖精龙也不是可以骑的对象。现在有头蓝龙，虽然战斗力跟红龙黑龙比差了很多，又不如白龙机灵，更不如银龙通人性，但总是正牌龙族，不是铁龙钢龙甚至各种飞龙那些杂牌货能比的。

跟罗姆罗斯讨论完，回到自己的营帐，玛丝送来最新的情报。

看着放大的影像里，那个半身人带着部下在浮空舰上向贝塔城撒尿，李奇大怒。

他拍着桌子叫道：“娘希皮！”

他早就想好了带着自己的空军扑到贝利诺头上时干这种事情，居然被一个猥琐的半身人抢先用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那个混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撅起白花花屁股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耻辱啊！”

怒火在李奇的胸腔中沸腾，他暗暗发誓，等把这些罪犯捉拿归案时，一定要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

包括那个屁股！

五百九十 罗姆罗斯的道路与蓝龙哈利……波特？

这个刺激太大了，不是考虑到先帮一把罗姆罗斯，让北部战局有好的开始，李奇当时就想返回贝塔城。

不过他没有答应替罗姆罗斯指挥，而是以军事顾问团临时团长的名义，给罗姆罗斯出谋划策。

银松王国因为两边的压力，面临了当初艾兰尼斯王国的同样窘境，还好国王没有艾兰尼斯王那么作死，甚至可以说是鸡贼得很。

那家伙前两天宣布退位，把王位传给了大王子，同时却把大片直属领地交给二王子，让新王丧失了大半直属财税，老王自己却带着亲卫军团躲到南方的偏僻荒地去了。

新王与二王子自然不共戴天，毅然选择了投靠贝利诺，二王子没得选择，赶紧投奔罗姆罗斯。

很显然，老王打的是让两个儿子两面投机，自己缩在角落里等结果的如意算盘。

贝利诺还在整编部队，只能派一些虾兵蟹将过来支援新王。罗姆罗斯要堵截贝利诺北上迩香的道路，就只能尽快拿下银松王国。预计在银松王国的王都下，双方将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李奇很庆幸，在跟贝利诺的主力会面前，罗姆罗斯的乌合之众（小红的说法）还有在实战中锤炼的机会。

罗姆罗斯挥军东进，准备一边行军一边做一些调整。从罗姆罗斯那里得到了军团的纸面数据，再做了一些考察后，李奇很绝望。

罗姆罗斯的兵力不可谓不强盛，攻下金树城后，服从号令的军团零零杂杂有七八十个，人数高达二十多万。

不过这支军队分布在紫荆花王国、盾湾王国等西费恩十多个国家里。现在他率领的大军只是他的直属部队，不到二十个军团，而且强弱不一。

更麻烦的是即便是直属军团，罗姆罗斯也按照旧式贵族的传统，给每个军团长授予了相应的爵位和封地。除了亲卫军团外，其他军团实质上是军团长的私产。当然了，这些直属部下，本来就是带着人马投奔罗姆罗斯的。

所以李奇提的建议，让罗姆罗斯很头痛。

“重新编组军团，军团必须固定规模？”

“飞行单位和魔导炮集中起来，另外编组部队，再视需要跟军团协同作战？”

“军团的粮草、官兵的薪水，甚至所有后勤工作，统一由帝国设立的部门负责？”

罗姆罗斯似乎受到了极大冲击，讷讷的道：“这太违背传统了吧？桑妮之前跟我谈到我这边的问题时，我也想过这些事情，不过做起来太难啊。我的部下，想的不就是获得爵位和封地吗？”

看来罗姆罗斯还没有什么清晰的政治主张呢……

李奇叹气，深沉的问：“罗姆罗斯，你想要给人民带来和平、安宁和幸福，但想过要具体怎么做吗？就是简单的铲除邪恶？”

“现在迩香已经没了，凯姆教会退出了历史舞台，贝利诺也是奔着迩香去的。是不是你打服了西费恩诸国，让他们臣服于你，和平就到来了，人民就享有了安宁和幸福呢？”

罗姆罗斯感慨的道：“桑妮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啊……”

他又苦笑道：“所以说我觉得自己真不是当皇帝的料，如果你真的也是大帝的后裔，那该多好，我只需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就行了。”

他沉吟了下，再度向李奇发出邀请：“你真的不考虑到我这边来吗？我可不会像特蕾希娅那样忌惮你，排挤你。神陨高原可以作为你的保留地，甚至加上克斯特都行。你来我这里，当我的首相，副皇帝都行，我们一起为人民带来幸福。”

那一刻李奇真的有些动摇了，投到罗姆罗斯这边，为费共争取时间，借神圣意志帝国发展，再伺机而起？

不不，这完全就是当初王厅之变前的迷梦啊……

李奇暗暗叹息，你不忌惮我，是因为你不像特蕾希娅那样了解我的根底啊。

“罗姆罗斯，我们的道路不一样，可以合作，但无法相融”，李奇真诚的说：“至于这些你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在大帝那里得到答案。他拥有的力量仅仅只是表象，力量背后的道路才是根本。”

罗姆罗斯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是啊，大帝当初是怎么做的呢？”

他一声吩咐，全军动员，很快就找来了对帝国历史有所了解的人。

第二天，罗姆罗斯的大军进入到银松王国，二王子带着一支不大的军队加入。前哨报告银松王国新王已经在王都聚集了一支大军，加上贝利诺派来的先遣部队，总数超过十万。

罗姆罗斯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即将爆发的战斗上，而是跟李奇整日讨论当初图铎大帝的政治军事路线。

“多亏你的提醒，这才是大帝的真正力量啊”，罗姆罗斯感慨的道：“一个意志、一个国家、一个领主……”

不必追溯历史，看那三个信条，李奇就知道，图铎大帝显然糅杂了法家和法西斯一类古今中外的思想，才会在第三纪元末期开创新的历史，建立一个跨越东西的大帝国。

可惜，图铎没能在这个思想的基础上构建起更先进的生产关系，推动生产力广泛发展，大帝国很快就消亡了。

希望罗姆罗斯能继承大帝的遗志，走出一条不同于特蕾希娅的道路吧。当然这条路会很冷酷，除了自己这边靠个人的关系尽量拉住罗姆罗斯不坠入邪恶深渊外，李奇也做不了更多。毕竟在罗姆罗斯身后，还有图铎大帝遗留下来的怪异力量，以及没有看清的幕后黑手。

“晚上我准备开一场宴会……”

罗姆罗斯雷厉风行，听了他的打算，原本还想献策的李奇暗暗凛然。

这家伙真是举一反三呢，看来就算不提醒他，未来罗姆罗斯也会通过追溯图铎大帝的历史，摸索到这条道路。

罗姆罗斯准备……杯酒解兵权，没错，他要在宴会上剥夺直属部下的军团和封地，名义上却是封赏。

他要提升部下的爵位，在帝都给他们建豪华的宅邸以及足以支付一般开销的庄园。而他们的封地由帝国直接管辖，他们除了领取固定且优渥的年金外，对封地再没有任何权力。

他们的军团也全部交了出来，由罗姆罗斯进行重编，再按照实际需要进行配属。

李奇不觉得罗姆罗斯太急，相反，在战前做这样的调整，比开战之后再来调整更好。他的直属部下出身都不高，还好调治，等到战后一大堆部下坐拥战功，有了更大的期待和野心，那就不好处理了。

这样的调整需要足够的官僚支撑，罗姆罗斯恰恰又有来自前凯姆教会的大批基层祭司，再加上暴政教会之类的铁杆，足以推动这个新生的帝国，在军政两面开始运转。

肯定并不是所有部下都老实听命，夜里李奇没有参加宴会，他和卡琳等人全神戒备，提防可能发生的动乱。

还好，仅仅只发生了几次小小骚乱，凯蒂报告说罗姆罗斯的亲卫处理了大约十来个将领以及上千忠于这些人的卫兵。而后罗姆罗斯通过法术，向所有官兵发布封田令，宣布了二十等军爵和相应的田宅待遇，让整座军营陷入到欢乐的海洋。

二十等军爵……

当时李奇就喷了，这肯定是从图铎大帝那里抄的，图铎抄的谁就更不用说了。

倾听官兵们发自肺腑的欢呼，李奇心说，军团的改编工作都不必太紧迫了，这一战稳了。

正要回自己的帐篷，空中一个身影裹着股浓烈寒气骤然扑下，卡琳下意识的挡在李奇身前正准备变巨，对方身影骤然变小，落地后用脆嫩的童声问：“你是李奇-普雷尔？”

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五，李奇心跳加快了一拍。

冰蓝色的长发，齐眉刘海下是双深紫色的眼瞳。五官精致秀丽，简便的男式猎装裹着纤瘦身躯，没穿出英气，反而显得惹人怜爱。

这是个相貌气质比魔女差不了多少的小美女啊，唯一遗憾的是胸前一马平川，标准的稀缺资源。

李奇诧异：“你是……”

卡琳抽抽鼻子有了发现：“龙族？”

“我是蓝龙哈利苟斯，来主位面……锻炼，罗姆罗斯把你推荐给了我。”

小美女眨着浓密的眼睫，用那双星空般璀璨的眼瞳审视着李奇：“凡人，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一位尊贵的龙族垂青？”

“哈利苟斯？不是哈利波特？”

李奇恍然，这就是罗姆罗斯介绍过来的蓝龙，没想到比小龙女还小一点，而且是个小美女……等等！这名字不对劲！

“苟斯？”

卡琳问了出来：“这不是雄龙的名字吗？”

小美女挺胸昂首，用尖尖的嗓音说：“你们的眼瞎了吗？我哪里看上去像女的！？”

哪里都像啊！

“不可能！这么可爱怎么会是男孩子呢？”

卡琳难以置信的伸手过去，吓得小美女捂着裤裆尖叫：“你干什么啊我就是雄……不，男的！”

果然，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呢？

李奇沮丧的道：“原来是个伪娘……咳咳，是个美少年啊。”

卡琳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资格说人家？”

不是美女就没兴趣了，李奇端正面容说：“先不说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说你，你好像还没成年吧？我能指望你干什么？说不定你还是翘家出来的呢，到时候你家里人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小美女……不，小伪娘用贫乏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愤怒：“你的眼瞎了吗？没看见我是人形，能变人的龙族就是成年了！”

“但你……”

卡琳很不客气的揭露了他的老底：“好像连英雄巅峰都没到呢。”

小伪娘更加愤怒：“我只是有些特殊！是……小时候营养不良！”

他冷哼道：“居然还瞧不起我！那就算了，我可不会低声下气的跟人类说话！你们会后悔的，居然拒绝了一位尊贵的龙族！”

小伪娘转身就走，卡琳嘀咕道：“挺可爱的啊，当娃娃揉也不错。”

小伪娘脚下一个踉跄，走得更快了。

眼见他的身影要没入夜色，李奇咳嗽一声说：“肉管饱。”

小伪娘停步，却没说话。

“不需要战斗，也不必签龙骑士契约，更不必当坐骑”，李奇说：“只要你愿意到我那里去丰富生物……咳咳，种族多样性，顺带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就行。”

哈利苟斯不屑的冷哼：“你那里是动物园吗？难道你还要我给观众耍杂技？”

李奇很坦诚：“不，也就是抽抽血，研究下龙族的能力，仅此而已。”

哈利苟斯哒哒哒走远了……

片刻后他又哒哒哒回来了：“抽血不行！”

他的紫色眼瞳跟宝石一样亮晶晶的：“再加每个月一千金蒲耳！”

“我们那里不用金蒲耳”，李奇还价：“十颗蓝宝石。”

“二十！”

“八颗，再还价就五颗了。”

“唔……”

哈利苟斯咬着嘴唇，纠结的道：“卑鄙的人类……好吧，先试一个月。”

李奇露出狰狞的笑容：“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五颗。”

哈利苟斯握着拳头，愤怒的叫道：“肉得管饱！得烤得火候足够！”

李奇点头：“成交！”

哈利苟斯喘了口大气，呼的飞上了天，在半空变成一头体型小巧的蓝龙，丢下一句话：“明天我带契约过来，不许赖皮！”

李奇和卡琳看着小蓝龙飞走，卡琳说：“这个小家伙肯定是翘家出来的，找不到合适的领主供养。”

她笑着对李奇说：“蓝龙有感应人类善恶的本能，不然他也不会认可了你，为什么非要压那点价呢？”

“既然他认可了我，能砍一点是一点嘛”，李奇也笑道：“其实还是想起了缇娜，当初我砍得更厉害啊。”

卡琳当然知道缇娜最初的遭遇：“后悔了吧？她一直长不大就是因为你克扣啊。”

“长那么大干嘛？”

李奇自然也知道卡琳在说什么，扫了她胸口一眼说：“咱们又不是开乳业公司的。”

卡琳笑得胸口直颤，充分展露了**的实力。

笑完了，卡琳有些羡慕的道：“说起来，缇娜也该晋升传奇了吧。”

五百九一 死神奈罗好朋友，罗姆罗斯好兄弟

“连传奇都没到的小角色，竟敢挑衅我！”

亡者之门的边缘，冥土如巨龙冲天，一只僵尸背后投射出巨大虚影，咆哮声响彻天际。

虚影是个面目秀丽的贵族女性，震荡的冥土尘柱中凝结出道道尖锐石柱，自各个方向射向飘在空中那团水晶光华。

那团光华有些像只大鸟，流溢着水晶丝带，一片片将石柱震作飞灰，但似乎已经力竭，有点难以为继的迹象。

战场远处的空中，两个存在鬼鬼祟祟的嘀咕着。

“你确定抽取了僵尸王的绝大部分力量？怎么感觉还是那么强？”

“终究是半神，级别在那里，再弱也不可能被一个英雄巅峰压着打。”

“你保证过的，不能让僵尸王伤害到我们的圣女！”

“这个缇娜，跟之前那个菲妮，哪里是圣女啊，本质上跟你一样都是女神。再加五份神性源质，我保证在必要的时候亲自出手。”

“你……”

听到死神奈罗竟然趁机揩油，阿丽珊真的很意外。再想想这场“试炼”也是奈罗的鬼心思，也就释然了。

她还是有些不爽：“我还以为你会保留一些骑士王的美德呢，没想到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是人，阿丽珊陛下”，奈罗幽幽的道：“原本的骑士王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对我的唯一意义是，在做选择的时候，我能知道最不该考虑的选项是什么。”

阿丽珊奚落道：“听起来像是专门跟父母对着干的叛逆少年。”

“我并非脱胎于罗兰，就像你并非脱胎于凡人阿丽珊一样”，奈罗说：“我们是回归了比罗兰和凡人阿丽珊更超然，更本质的存在。”

“我不一样”，阿丽珊强调：“我是我跟爸爸生的，确凿无误。”

即便是死神也咳嗽出声：“这个……的确，我也是目击者，不得不说非常奇妙。”

死神认可了自己的身世，令阿丽珊很开心：“好吧，如果需要你出手的话，就三份源质，小红姐给我的源质我还得留着做分身呢。”

然后她皱眉：“你这么压榨你手下的亡灵君主，不惜用阴谋诡计削弱她们，是不是也急着凝聚源质做分身？”

“差不多”，死神很坦诚：“我要将这些亡灵君主的国度变作我直属的死神国度，直接夺取会激起他们的反抗，所以先尽量削弱他们再动手。至于分身，分身只是其次，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阿丽珊愕然：“现在没谁惹你吧？那么急干嘛？还是说你因为那种逆反心理，对活人无比憎恨，所以想掀起死亡之潮，打回主位面？”

“不要老提罗兰！”

死神有些烦躁：“跟他无关！我也不关心活人的事情，而是炼狱的状况让我担忧。”

阿丽珊哦了一声：“炼狱亡灵？”

死神淡淡的述说着：“我的神职是死亡和亡者，炼狱亡灵是被炼狱之力侵染的亡灵，我不能坐视不理。而且炼狱亡灵所在的国度直接连通我这里，就算卡……喀鲁扎没有动静，其他魔王也会有想法。”

“对啊，卡米拉”，阿丽珊自言自语道：“就算是炼狱之力凝结的假货，也不能容忍啊，没错，得夺回爱人的肖像权。”

死神的语气明显浮烁起来：“我说了跟罗兰啊卡米拉啊无关！”

“更关键的是，纪元更替的风暴越来越明显了。作为费恩世界的内层位面，亡者之域是炼狱和深渊通向主位面最便捷的通道，我需要强大起来，才能震慑下面那些魔王和魔君，甚至……”

祂的语气里浮起一种虽千万魔吾往矣的豪气：“让那些家伙更安静点。”

阿丽珊低笑：“果然还是罗兰啊……”

死神已经懒得辩解了，转移话题说：“我准备出手了，那只半精灵小丫头看来还难以承担告死女士的力量传承。”

远处的水晶大鸟已经被打落到了地面，在石柱连绵不绝的穿刺下，光辉黯淡了许多。

那个贵族女子的虚影咆哮道：“你惹火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今天我要把你的灵魂揪出来，变作我的美食！”

冥土如岩浆般喷涌，将水晶大鸟淹没，凝结出层层石障，瞬间裹成一尊石雕。水晶光丝在雕塑上游动，却越来越迟缓。

“缇娜，放弃吧”，阿丽珊在心中呼唤：“会有人来救你，当然是有偿的。你现在付不出来，我替你垫着。三份神性源质，等你成神的时候再还我。”

心中荡过一丝模糊意念，那是似乎在狂风中挣扎的缇娜：“那是多少金蒲耳……不，贡献点？”

“这个……”

阿丽珊报了个九位数，还补充道：“这是单价。”

“阿丽珊你这个奸商！啊啊啊——！”

水晶光华震动，石像喀喇喇开裂。正接近石像，看起来要大快朵颐的僵尸王连连后退，惊呼：“我的冥土封印不可能被撼动！”

石像轰然爆裂，冲出一只水晶大鸟，但此时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原本的水晶光华更加绚丽，又蒙着一层虚实变换的影雾，头冠招展，拖着长而华丽的尾羽，双翼招展，搅起一圈圈涟漪。

“菲、菲尼克斯？”

不仅僵尸王惊住，远处的死神投影也愕然低语：“这才是告死女士的真容吗？”

“我缇娜-玛济斯，这辈子绝不欠债！”

光华凝结的菲尼克斯之中，是如精灵般纤巧秀丽的缇娜，只是此刻她人鸟合一，看起来就像菲尼克斯神女。

她在空中呼喊着，水晶薄雾如瀑布般四方喷涌，冥土被薄雾浸透，竟然变得粘稠如泥。

“领域……居然突破了”，死神投影很遗憾，他没有挣到神性源质。

接着再低低抽了口凉气：“果然是告死女士的生灵循环，冥土在吸收生命气息……”

顷刻间僵尸王周围的冥土变作一片沼泽，条条手臂自沼泽中伸出，拉扯着僵尸王的身躯，令她发出惊怒的叫声。

死神投影又改了口：“不对，这是……诸灵平等，是抹消了僵尸王对下级亡灵的控制。”

祂用庆幸的口吻说：“还好不是跟我的分身打，就算能轻松制服她，只要我被她的神力击中，都会削弱对亡者的掌控。”

阿丽珊说：“是不是在庆幸跟我们是盟友啊？”

“各取所需而已”，死神哼道：“我是中立者，只服从自己的利益。”

这时僵尸王不甘的叫道：“你在破坏亡者之域，死神会惩罚你的！”

死神投影嘀咕道：“很遗憾，这种程度我是可以容忍的。”

这时空中的缇娜手中拉出水晶大镰刀，哈哈笑道：“我是传奇啦！这下可以要李奇加级别津贴了！”

“真好啊，跟赤红女士一样，都保留着满满的凡人之心”，死神不知道是赞叹还是讽刺：“这么成神的话，会失去很多威能的。”

阿丽珊怼了回去：“你就羡慕吧，反正你是做不成人了。”

僵尸王怒喊道：“小丫头，区区传奇而已，想打败我，真是做梦！”

她的身躯从沼泽中拔出，带着道道冥土直射上天。冥土凝结成灰黑烟气，在空中包裹住她的身影，瞬间凝结出百米高的僵尸巨人。

巨人伸出两手，要将对比之下如鹰隼般的菲尼克斯撕碎。

缇娜镰刀劈下，包裹住她的水晶菲尼克斯化作光流冲击而出。

光流撞开巨人的手，穿透胸口，弥散到全身。

水晶光流游走在巨人全身，巨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片片爆绽出冥土，身躯如泥塑般急速崩塌。

死神叫道：“不好……”

阿丽珊也看出来了：“这股力量，好像对死亡之力有特别的克制效果啊。也难怪，就连我的冥河之力，也是由这样的力量演化出来的呢。”

僵尸巨人在轰鸣中坍塌，半空中依旧留下了一团灰白的光芒。

那正是之前僵尸王背后的虚影，一个异常美丽的贵族女子。

她迷茫的低语着：“我……是在做梦吗？好长的梦啊……”

然后她捂住了脑袋，痛苦的道：“我是谁？”

接着她凄厉的惨叫，半透明的身影扭曲不定。

许久后，她安静了下来，对着缇娜鞠躬致意：“谢谢，谢谢你……”

说完光芒消散，化作点点冥尘。

“该死……”

死神苦恼的抚额：“僵尸王直接泯灭了，她的神国要乱一阵子了，收拾起来真费精神。”

“这、这个是意外！”

阿丽珊也瞠目结舌，缇娜直接把僵尸王超度了！

“下一个也有这么强大吗？”

死神有些怕了：“如果是的话，我得考虑下是不是继续了。我只是想削弱亡灵君主，可不是要消灭她们。”

“不不、下一个……”

阿丽珊努力在脸上扯出笑容：“下一个只是破坏神力而已。”

“噢，那还好”，死神松了口气：“我这边就还有个幽灵王需要收拾了，那家伙的性子很直接。跟她说清楚是场交易的话，她应该能接受，破坏神力对上死亡之力可讨不了好。”

阿丽珊心虚的道：“没错，所以下次肯定需要你出手，我会准备好源质。”

………………

距离银松王国的王都还有半天路程时，李奇收到了喜报，看着欧萝拉发来的影响，缇娜喜气洋洋的比着剪刀手，一个劲的嚷着我是传奇了必须加薪，他的心口变得暖烘烘的。

费共变得更强大还是其次，曾经那个尖耳朵小毛贼，终于被他养成到了传奇，距离成为真正的女神也越来越近了。

这样的成就感真是令人满足得难以言表啊……

咦，旁边那个一米三为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呢？

等到缇娜得意洋洋的展现传奇形态，居然是水晶般的菲尼克斯，李奇笑了，原来如此啊，菲妮这下连名字都被缇娜夺了。

出于安慰，他对菲妮说想看看她的传奇形态，菲妮撅嘴偏头：“不给看！我说过要穿着水晶高跟鞋踩某人的头，那时候才给看！”

笑闹了几句，没看到艾丽，听到艾丽急吼吼的去了阿丽珊那里，李奇暗赞死神真是好伙伴。为费共的革命事业添砖加瓦，到时候一定要给祂发一枚友谊勋章。

等艾丽成了传奇，再加上奇丽，费共就有四个传奇了。不仅弥补了费共在高端战力上的缺陷，这场战争也总算有了底气。

不过即便是四个传奇，也无法左右这个时代的战争，李奇仍然急切的想回到贝塔城。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在赫尔普的领导下，正在做人员和基础技术的准备，只有等他到了才能全面铺开研制工作。

接着好消息又到了，欧萝拉知道他这边急切，就将埃隆舰长的浮空舰调了过来，顺带还捎来了新一批武器。五千枝米哈伊尔自动魔导枪，一百部哈莱姆重机枪，靠舰员们用空间戒指带了过来。

这是很冒险的，现在亚空间风暴来临了，虽然还只影响到传送，可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所有空间法术。到时候空间戒指直接爆掉，那就什么都没了。

埃隆舰长同时还带来了菲尼魔导枪的设计图和整套人工生产线图纸，而后再支援一些设备，就不必直接运输菲尼魔导枪了，毕竟这是费共停产了的落后武器。

罗姆罗斯之所以还要，是希望在最短时间里，用最低的成本将旧式军团改造成新式军团，对这种武器的需求量很大，而且对手的武器也就是这个档次。

“真的不留下来指导吗？”

银松王国的王都外，对方大军已经铺开阵势，李奇这个时候要走，罗姆罗斯很不舍。

李奇笑着说：“难道你对胜利还有疑虑吗？”

相比之下，罗姆罗斯的部队人数要少三分之一，但经历了整编，不仅士气高昂，指挥和通讯更加畅通。

李奇给他梳理出了这个时代大概的战争脉络，把大型魔导炮和几只正牌龙族握在手中当战略力量，用堑壕战术打防守反击，步步推进，正适合还没来得及做更多训练的军团。

看眼下的态势，对方俨然认为自己兵强马壮，居然主动出击，还排出了旧时代战争的架势，二三十个军团结界里，士兵们排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对已经拥有相当数量魔导武器的罗姆罗斯军团来说，敌人完全是来送死的，这场战争完全没有悬念。

“那么，你在南，我在北，我们携手共进！”

罗姆罗斯也不再强留，双手握住李奇的手，紧紧晃着：“李奇，不管任何时候，我们的友情都不会变！我们是好兄弟！”

李奇有些心虚的笑着：“好兄弟……”

等李奇上了浮空舰，看着下方还在招手的罗姆罗斯，有些怅然的暗暗叹息。

所谓的好兄弟，既不能一被子，也不能一辈子。

五百九二 人妻……不，龙妻也是可以的

浮空舰出没在云层间，李奇展开地图问埃隆舰长：“直接穿过焦石旷野不行吗？”

现在的航线是向东南进入无关山，再转向南回神陨高原。如果直接向南进入焦石旷野，就不必进入克斯特境内了。

埃隆舰长摇头：“焦石旷野本来就是贫魔区，走那里要消耗更多晶石才能让浮空舰飞起来。现在又有亚空间风暴，说不定那里变化更剧烈，太危险了。”

神陨高原西北，银松王国的那片偌大土地和哭泣沙海一样，传说被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制造的魔法灾难断绝了生机。除了焦黑的石头，干涸的大地就再没什么东西，魔力场都被什么干扰了要弱很多，那里完全是无人区，并不属于哪个国家。

李奇无奈的叹道：“好吧，正好去无关谷看看他们的工作。”

看看悠悠倒退的云层，他的叹息更深了：“好慢……”

甲板上，冰蓝头发的小美女……不，小伪娘哈利苟斯烦躁的道：“好慢！”

带着他上船后，李奇没花什么功夫就套出了底细。

“我发誓要用尽一生，跟我母亲战斗！”

哈利苟斯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要证明给她看，她对我不是关爱是奴役！只有摆脱她的控制，我才能变得强大！我会在成为传奇之后回龙域把她赶出家门！”

这果然是个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至于他母亲是如何虐待他的，看他这副皮囊就知道了。

他成年时施展变形术固化人形，他母亲暗中搞了手脚，让他的人形成了这个样子。

他母亲还很理直气壮：“从小就把你当女儿养，要变人了也得跟我一样！”

呃……

李奇为自己忽然生出的人妻……不，龙妻也可以接受这种想法而羞愧。

趁着龙域开放了通往主位面的通道，哈利苟斯偷跑下山，想找个会有大成就的领主投靠。

特蕾希娅那边已经有红龙和银龙了，不太能打也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蓝龙自然不受待见。

贝利诺那边不仅因为残虐之神不对蓝龙胃口，还不分良莠招来一大堆杂牌龙族，对尊贵的正牌龙族来说，更不是去投靠的好对象。

只有在西费恩崛起的罗姆罗斯还入得了哈利苟斯的眼，虽然已经有狂躁黑龙和贱货白龙，拥有“狡诈”风评的蓝龙还是能凑一脚。

没想到罗姆罗斯把他推荐给了李奇，在罗姆罗斯的介绍里，李奇俨然是费恩第四大势力，还给他看了一些亡灵战争的幻景，让只是在龙域听了些主位面趣闻的哈利苟斯怦然心动。

而后李奇毫不留情的砍价，给哈利苟斯留下了更好的印象，够狠够黑！蓝龙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他经常为自己不像蓝龙而生闷气，这也是他从小遭受家庭暴力的原因之一。

“你还觉得慢？”

李奇左右无事，跟他聊了起来。

“在所有龙族里，我们蓝龙的飞行速度排得进前五！”

哈利苟斯骄傲的道：“时速三百公里！加力的话能到五百公里！”

“就这样？”

李奇摇头，果然啊，比地球世界里设定的电你蛋龙族强不了多少，电你蛋龙每轮（六秒）的速度就二三百英尺，算下来还要差点，这仍然是直升机的速度。

不同的是费恩的龙还能开加力，可即便跟二战的电风扇比都没有优势。

哈利苟斯赶紧申明：“不要提风龙那种怪物！”

风龙属于元素龙，风有多快它就有多快。费恩世界的最大风速远远强于地球世界，时速轻轻松松就能飙到五百公里以上。没错，地球世界的最大风速还不到四百公里，两百公里以上就是超强台风了。

李奇发现了他的用处：“决定了，你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加入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当参照测试员。”

“魔导飞行器？哈哈，跟我比？”

哈利苟斯笑得露出两排编贝皓齿：“你能弄出比我还快的东西，我就免费给你打工！”

李奇也笑出了八颗牙齿：“成交！”

船舱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小灰律律低叫着拍打翅膀。

正给她刷洗的卡琳讶异的道：“你能比龙还快？”

小灰晃晃脑袋，打了个响鼻。

“是吗？好吧”，卡琳说：“那你也去研究所当测试员吧。”

………………

宇普西隆特区，混沌天使们分做一堆堆的，由尤尔娜带领麦格崔恩和斯塔克宁等十个半神天使监督，正忙碌的建造自己的家园。

特区中心的高地里，一颗大树和一座白塔毗邻而立。大树伸出树根，白塔伸出台阶，直接通道高地中心那根顶端有一圈懒人沙发的石柱。

白塔里还是一团混沌，只有一小块陆洲，比小红最初来费恩世界时的那块立锥之地大不了多少。

陆洲上，弗朗希斯、夏安和萝莉小红正在讨论着。

“的确，亚空间风暴要来临了”，弗朗希斯说：“女士您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下去，就算传送没有偏差，也会有痕迹，容易被商业女神侦测到，然后追踪到宇普西隆。”

“就让那个藏头缩尾的婊子垄断了传送能力吗？”

小红跺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下去办呢！”

“我正在研究我们的传送法术”，弗朗希斯举手，亮起一团淡蓝光芒，让小红瞪圆了眼睛：“这是……好像是薇姬的融合法力！”

弗朗希斯点头说：“是的，我已经学到了初步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法，获得了基本的赤红神力，这让我可以融合神力和魔网之力。如果用这种力量改造传送术，就不会被商业女神发现，再加上由赤红神力改造的空间石作为空间锚标，我们就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传送体系。”

小红急切的道：“那就快干啊！”

“但这需要跟魔法女神达成谅解，同时我还需要找到能跟空间契合的神职，然后封神，这样才能安全的进入亚空间”，弗朗希斯叹道：“在费恩世界，空间与时间都是最玄奥的。商业女神、魔法女神都拥有空间神职，龙族也拥有空间之力，还有无数奇异存在主宰着亚空间，靠我这个小小半神是不行的。”

他赶紧强调：“我并不是推脱，或者……”

“我知道，弗那个谁”，小红豪迈的道：“需要多少神性源质和其他物资，只管开口，我能拿得出来的全拿出来，这也是为了我们费共！”

“谢谢女士”，弗朗希斯异常感动，都忘了向小红申明自己的名字。

他仍然很苦恼：“可我……还是对自己的道路看得不太清晰。”

“空间是吧”，小红捏着下巴开始出主意：“直接主张我们的大同主义不就行了？废除空间私有制，消灭垄断暴政，世界属于三体……咳咳，属于所有人，对！”

她啪的拳头砸在掌心上：“空间也是财富，不管是空间还是亚空间，都应该属于所有人！每个人正当运用空间的自由不容剥夺！总结来说，就是……世界是平的！”

夏安点头：“这个不错！”

弗朗希斯有些纠结：“这个是没错，不过我想要的是每个人有不受打扰和相互不伤害的空间……”

夏安很清楚弗朗希斯的想法：“没有这个，你想要的可能实现吗？这是前提啊。”

弗朗希斯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那倒是……”

他再品了会，肯定的点头：“的确是这样，必须要有这样的前提。”

半神法师感激的道：“谢谢女士的提醒，我这就编纂教义，然后交给您过目。”

小红有些讶异：“诶，还需要我审核吗？”

“我们的力量和成神的方式都是由女士而来的啊”，弗朗希斯说：“我们的道路也是跟女士的道路并在一起的，没有您的道路，我们的道路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们封神的话，也会是您的从神。”

“哪来什么从神，对费恩世界来说，我这个女神都是歪门邪道”，小红大咧咧的挥手：“等你们封神了，大家彼此都是革命同志，这是我们的新体系，别用费恩的老模式来套。”

弗朗希斯和夏安不迭点头，的确是这样。就连他们要成的神，都不再是费恩原有的神祇，而是人神合一的存在。

小红又提到一个问题：“不过到时候你还是得发展你的信徒……不，该说是走你这条道路的人啊，总得在主位面找代言人吧。”

弗朗希斯叹道：“那就只有先成神，让我们拥有安全可靠的传送途径再说了。”

“这倒是最优先的”，小红又看向夏安：“弗那个谁都有道路了，你呢？要不要我把悲风的教义发给你？不过我先声明你真要走这条道路，我就得跟你断绝关系了。”

夏安赶紧摆手：“那是玩笑啊玩笑，女士别当真！”

他咳嗽着说：“我的道路其实已经想好了，但现在重要的是搞定传送，所以等弗朗希斯先成神吧。”

“赶紧大干快上吧！”

小红再度催促：“我还想下去指导李奇造飞机呢，我要在他自以为最擅长的领域狠狠挫他一把，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

无关山无关谷，李奇在这里汇合了正准备深入克斯特王国的塔伦斯工作组。

老头精神矍铄，壮志满怀：“总枢机，我一定把敌后战场组织起来，为后面的大反攻做好准备！”

“安全第一”，李奇原本不乐意让老头冒险的，出了问题菲妮怎么办？

可老头异常坚持，而且行走江湖多年，经验比李奇老道得多，也只能无奈的点了头。

“萨达尔，给老头做好掩护”，李奇再交代另一个不乐意去的。

萨达尔怏怏的点头，护卫李奇是他的本命，让他护卫塔伦斯这个老头，就心不甘情不愿了。可没办法，谁让他是除了丝丝魔女之外，唯一能用丝丝魔女电台的人呢。

“丝丝小姐们都希望她们的侍卫队长是个大英雄啊”，李奇换个角度激励：“而且你需要寻找新的道路，光蹲在家里是找不到的，总不会一辈子就当个二级骑士吧？”

这么说萨达尔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对自己始终没什么长进的力量总还是有想法的。

萨达尔粗着声音说：“少爷，我会强大起来的，会配得上你的卫队长这个身份！”

以前的管家塞巴迪安越来越不适应少爷的变化，留在了阿尔法管着一帮平民，虽然待遇挺好的，塞巴迪安都乐不思主了，可那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跟塔伦斯和拉维尔等人讨论了敌后工作的原则，李奇又审视了波丝、白鼠和海尔瓦主持的汤姆叔叔小屋计划。

在亚空间风暴来临前，情报局已经通过购买奴隶和暗中召集等方式，向神陨高原运送了两三千平民。这个数量不多，仅仅只是试探各个渠道的可靠性。

现在传送不靠谱了，运输量却增大了，只能依靠空中运输。

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先弄出来的浮空船加上埃隆舰长的浮空舰就只能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分作几十百来人一批的运送。好在只是从无关谷运到克斯特境外的地面接应点，行程不到一千公里，倒还能应付。

李奇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不仅要加快战斗机的研发，运输机的需求也同样迫切啊。

距离1228年只有几天了，李奇终于回到了贝塔城。

在浮空舰码头，欧萝拉盈盈笑着，却矜持的没有先冲上来。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缇娜，这只半精灵少有的这么主动，伸展着羽翼，向李奇展示她的菲尼克斯形态。

被她的领域罩住，李奇感觉神魂摇曳，有什么丝线要被挣脱一样。

头顶的防护结界噼里啪啦爆起神力火花，不停闪烁着似乎马上要消失一样，李奇骤然醒悟，贝塔城防护结界的虚灵中枢！

赶紧让缇娜收起领域，果然，情况稳定了。

她这领域真是了不得啊，居然拥有撼动灵魂契约的能力！

虽然一时不清楚在战斗时会发生什么效力，而且也不能把友军罩进领域里，但李奇还是很开心。抱着她的头好好搓了一通，搓得缇娜浑身发软，黏在他怀里直哼哼。

卡琳咳嗽道：“喂喂，光天化日，白日宣银啊！”

“什、什么宣银啊！就是搓耳朵而已！”

缇娜羞得挣脱了李奇的怀抱，水晶光华一闪，尖耳朵没了，变成人类少女呼的飞走了。

哎呀没有耳朵那该搓哪里呢？

很早送给缇娜的项链可以遮掩尖耳朵，但她很少用。现在变成了人类少女，还真是别有风情，显得更清纯秀丽了，令李奇眼前一亮。

然后更清纯更秀丽可惜也更平的一米三挡住了他的视线，是菲妮。

一米三扇着光翼飘了起来，撅着嘴说：“她变了就不管我变了啊？”

她伸展领域，冷白光华蔓延后，变作一个秀丽少女，俨然跟她现在的年纪相称。

少女带着一丝羞意的低头，伸展开双臂，冷冷的道：“祝福！”

好吧，教宗对圣女的祝福……

李奇跨入她的领域内，没走两步，喀喇喇一阵脆响，整个人就被冻成了冰雕。

欧萝拉等人惊叫出声，菲妮不迭收了领域变回一米三，蓬声脆响中，李奇炸成一堆冰屑……

人们正要再度惊叫，才发现李奇好好的，只是裹住他的那层冰碎了。

真是遗憾，菲妮和缇娜一样，都没办法保持着传奇形态跟李奇接触。

菲妮转过身，光翼耷拉着，委屈得泪如泉涌。

李奇把她摘下来抱进怀里，狠狠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祝福！”

菲妮不满的低头：“我、我要老爷对侍女的祝福！”

李奇咳嗽：“等你……”

“我长不大啦！”

菲妮放弃了似的叫道：“长大了你又抱不了我！”

“干嘛要急着长大呢？”

李奇安慰道：“新纪元都还没到来呢。”

菲妮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脑袋埋进李奇怀里，嘀咕道：“也对，我才不要像欧萝拉那样发光呢。”

远处欧萝拉怒声叫道：“怎么又捡回来一个小姑娘？还这么漂亮？”

因为身高差不多，伊芙、薇姬还有几个丝丝魔女都冲过去围住那个冰蓝头发的小美女，叽叽喳喳的嚷着好漂亮。

一声尖叫响起：“你们眼瞎啦！我哪里像女的啊！”

五百九三 魔法飞舟与污师的天空

“好啦，我们开工吧，贝塔城的天空正等着我们守护！”

第二天一早，李奇神清气爽，来到贝塔城东区的魔导飞行器研究所，向所长赫尔普和所有研究员发布了动员令。

别误会，昨晚他向所有魔女和中央委员作西费恩形势的报告，可没干什么。

该干的昨天下午就干了个爽……

所长和研究员们楞了好一会才有回应，大家都还瞅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人一龙一马。

人是卡琳，马是小灰，这倒没什么稀奇的。

那头十多米长竖起脖子有两层楼高，体型灵巧，浑身覆盖着冰蓝鳞片的龙就稀奇了。

大概是嫌骂“你们眼瞎了”麻烦，哈利苟斯刚进研究所就变回了龙身，吓得小灰缩到一边郁闷的刨土。

“别管他们”，李奇招呼道：“我不是发回了图纸吗？进度如何？”

好在研究所的人基本是冒险者出身，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很快就收摄回心神。

赫尔普说：“是的，总枢机您发回图纸，我们就马上试做了。不过因为很多部件又有了变化，必须进行调整，现在完工的只有龙骨。”

龙骨……

看着厂房里用铁木搭出来的骨架，李奇下意识的道：“这不是造船是造飞机啊，怎么搞成龙骨了？”

脑子里小红骂道：“既然不要翅膀那当然就是船啊！”

这家伙也份外关注魔法飞舟的研究进展，一早就是她在催李奇赶紧过来。

赫尔普也疑惑的说：“飞舟不就是飞的船吗？”

“是我教条了”，李奇有错就认，这还真是船。

原本李奇已经画好草图发回来了，以为能见到造好的“红星一号”，没想到又出了偏差。

仔细了解情况后，他又很高兴，这是好的偏差。

魔力炉又有了进展，在获准用魔钢制造飞舟专用的魔力缸后，技术人员又做了进一步的改进，让三级魔力炉的重量降到了六百公斤，而且供能法阵的功率也有显著提升。

赫尔普解释说这也跟史莱姆研究项目有关，他们在橡皮史莱姆上有了进展，做出了可以屏蔽魔力场同时有密封功能的橡皮胶质。

能源系统项目第一时间知道了这项成就，用在魔力炉上，让魔力缸由套管式回旋变成了内部搅拌式。新设计大幅降低了魔钢的使用量，散魔器也不必那么大了，重量自然也降了下来。

伊雯缇万干得漂亮！

魔力炉的改进是机动要塞工程又结出的一颗丰硕果实，李奇为自己启动五九六工程感到无比庆幸和自豪。

“等等这个功率是怎么回事？”

李奇指着魔力炉表面的“轴承输出功率6.8龙力”问赫尔普，后者挠着头说：“这是尤赞院长指定的功率单位，一龙力等于一千马力，一马力等于一秒把七十五公斤重的东西提高一米。根据这个测算魔力炉输出的魔力用在魔力轴承上能有多大力量，老实说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李奇恍然，这是尤赞把地球世界的单位挪到费恩来用了。

特意标注“轴承输出功率”是有道理的，毕竟魔力用在其他法术上，输出功率就又不一样了。

李奇记起了魔法基础原理研究所提出的两项定律，一项是法术等级越低，能量转换率越高。另一项是塑能系魔法的能量转换率最高，变化系最低。

比如浮空术，如果还是这个功率，那就意味着可以在一秒内将五百一十吨重的东西提高一米。也就是说可以托起安225那种大家伙，这太牛了。

再看下面一行标注，果然，“浮空输出功率0.55龙力。”

一下少到十几分之一了，不过这么算，这台魔力炉仍然能托起四十吨重的飞机……不，飞舟。

“很遗憾，总枢机，我们的测试是……”

赫尔普这边已经做了不少前期工作，他报告说：“魔力炉输出的魔力全部用在浮空炉上，也只能托起二十吨重量，保持悬浮状态。”

诶，为什么？

“因为我们只能用三级浮空炉，如果浮空炉级别提升到四级，魔力炉输出的魔力赞数不够”，赫尔普说：“嗯……也就是压力不够的意思，换成四级魔力炉的话，魔力炉和浮空炉的启动和控制就必须由英雄级别的人进行，这违背您提出的设计原则。”

这是显然的，费共现在的英雄级别成员才五百多个，非费共的人这个级别要么是高级专家要么是重要人物，不可能直接拉到战场第一线。李奇给魔法飞舟定下了几条原则，第一条就是强者级别就能操纵。

这么看来，浮空炉里的浮空术法阵级别又进一步限制了输出功率，算下来这台魔力炉其实可以满足两台三级浮空炉的魔力需求。

赫尔普叹道：“是的，但是浮空炉隔得太近会有干扰，不仅会削弱效果，还难以保持平衡，这也是机动要塞工程浮空系统最棘手的问题。”

“好吧我还是太贪心了，先解决有无问题”，李奇只好抛开了一飞冲天的打算，踏踏实实的从头开始。

有了魔力炉和浮空法阵的数据，第一代魔法飞舟的理论指标也就确定了。

配备一台魔力炉，一台三级浮空炉的情况下，假设一半魔力用来供应浮空炉，飞舟的总重就不能超过十吨。剩下的一半魔力用在魔法轴承的输出上，算下来也有3400马力之巨，足以为电风扇提供澎湃的动力。

地球世界二战时期，单发电风扇战斗机加上全副挂载，也没有超过十吨的。也就奶瓶（雷电）的终极型号P-47N勉强接近。与之相配的发动机不过2800马力。

更重要的是，地球世界的飞机有相当功率用在了翅膀上，飞舟没有翅膀不考虑升力！

李奇一算，怦然心动，也就是说，现有条件下绝对能够造出超越野马的魔法飞舟！

现在动力和升力问题解决了，唯一需要解决的推进问题，哦，还有机动问题，可不要翅膀的话，完全是小CASE。

看着赫尔普和研究员照着图纸弄出来的“龙骨”，李奇忽然发现不合适了。

这是照着将近一吨重的魔力炉设计的，现在魔力炉轻了那么多，还改进了散热系统，体积也小了很多。这个在XP-55基础上砍掉翅膀，驾驶舱挪到前面，机头改成旋转炮塔的设计，似乎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翼龙！对，可以改成翼龙！”

小红来了劲，李奇敢打赌她正在翻地球世界的飞机图鉴。

翼龙、捕食者什么的，都是一样的造型，除开翅膀，前方鼓起流线形的机头，腰部尾部平直，看投影的话就跟截掉了尾巴的蝌蚪似的。

虽然奇丑无比，但这种气动外形的机体被广泛采用，就说明设计是成功的，而且鼓起的机头正好容纳驾驶员。

李奇也没多犹豫，让小红发来图纸，传给赫尔普重新制造龙骨。

赫尔普挥手，研究员们马上动了起来，李奇顿时看到了魔法世界里的可怕生产力。

图纸在一张木板上放大到实际尺寸，职业为魔法师、术士、德鲁伊和游侠的研究员们各展身手。

魔法师用风刃术将铁木切割打磨，术士用冥火之力弯曲木条，用暗影之力退火，做出各种弧形构件。游侠用鹰眼术比照图纸检查尺寸，精度可以小到微米级别。德鲁伊用愈木术将构件融为一体，既不用铆钉也不用榫卯。

再在龙骨的脊骨左右铺上环形紫铜管，拉通整条脊骨，确保浮空炉产生的浮空场均匀作用到飞舟船体，不到一个小时，几十名研究员就搞定了新的龙骨。

如果换成钢铁甚至魔导金属也不会慢得太多，毕竟只是用了很初级的法术。

接着是安装魔力炉、浮空炉、布置管线，装转向系统、操纵系统、座舱和炮塔。

看着设计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现实，李奇忽然有些恐惧，这简直跟装电脑没多大区别嘛。

就连看起来要花点时间加工的螺旋桨，都被一个赤红暴君轻松解决了。

这个暴君手放在一块画好图的铁木上，施放破坏神力，精准的将不需要的部分崩裂成木屑，简直是人肉3D打印机。

还好，终于遇到难点了。

转向系统和操纵系统怎么弄？

李奇原本的设计是在飞舟前部设置一圈八个喷口，通过喷射蒸汽的方式实现姿态控制。这些蒸汽是由魔力炉的冷却系统来的，没想到新的“航空魔力炉”改进了散热设计，直接用飞行时的气流散热。

赫尔普问：“要不改回来？”

好不容易减掉了那么多重量，而且还省掉了冷却法阵，干嘛加回来呢？

小红也在出主意：“直接加几个舵？”

那就不是舵而是翅膀了！

只是控制方向的舵安全上没问题，转向效率肯定很低，而且有些机动也无法靠舵来解决。

比如俯冲，不用喷气推进的话，就只能降低浮空炉出力，但那就是直直的落下去而不是俯冲了。

最后就连小红也觉得，还是得用喷气控制，但总不可能给每个喷口装个疾风术法阵吧。

每个法阵都需要激发，如果使用太多法阵，驾驶员飞上一趟就要被榨干，所以飞舟上的法阵越少越好。

“这个太简单了……”

一个肌肉发达满手老茧，似乎是铁匠出身的研究员说：“每个喷口装个小小的进气口，里面装个皮囊，飞着的时候兜得满满的。要喷气的时候屏蔽进气口，打开喷气口不就行了？就跟打铁用的气囊一样嘛。”

还真是铁匠出身呢……

这太儿戏了，皮囊要多大才会让气流具备足够的冲力啊。

另一个德鲁伊眼睛一亮：“用弹跳史莱姆吧，就是那种生活在阴暗地下，有点光亮就没命的往亮光跳的史莱姆。个头很小，劲却很大。”

好几个冒险经历丰富的人纷纷赞同，说那玩意可厉害了，不小心被撞中的话不是骨折就是内伤。不过对付起来也简单，朝其他方向扔神光球，或者直接用厚布把它整个兜住就行。

李奇还没反应过来，史莱姆？

咱们是在说魔法飞舟啊怎么扯上史莱姆了？

“装一个控制环，当然得跟龙骨连接严实”，赫普尔都懂了，给李奇解释：“控制环上装八个罐子，每个罐子里装一只弹跳史莱姆。罐子对着外面的地方装道活动门，再装一层坚固的水晶片。”

“平时活动门关着，弹跳史莱姆不会乱动。需要转向的时候打开活动门光照进来，哪怕是晚上，只要有一点光，弹跳史莱姆就会使劲往外蹦，不关上门它会一直跳……”

李奇懂了，然后差点喷了。

这似乎……真的行啊！

史莱姆往外跳，被水晶片挡住，不就带着飞舟往那个方向拐了吗？虽然是拉力不是推力，控制上得重新考虑下，可如果力道够的话还真是个生态环保的好办法！

向万能的史莱姆致以崇高的敬意！

“难以想象！”

小红也在嚷嚷：“以后咱们的战斗机维护工作还包括收拾那些史莱姆，”

有人还在说画风更诡奇的事情：“万物可食会在研究跳跳糖，他们那肯定有这种史莱姆。”

有了“史莱姆姿态控制环”，驾驶员的操纵系统也得修改，今天是没办法完成了。不过这又真不是装电脑，李奇也没指望在一天之内从零开始搞出一架飞机。

但如此高效的进度，让他期待着今天能看到“红星一号”升空。

接着又遇到一个问题，油箱不够装。

原本不是问题，装后机身就行了，可按照新的设计，后机身被压扁了装不了多少油。

航空魔力炉要供应浮空炉，耗油量是很大的，赫普尔粗略估计百公里耗油怎么也得一百升。毕竟史莱姆魔油大部分都是不参与反应的中性油，实际消耗的魔化史莱姆液很少。

这么一来，在魔油技术得到进一步发展前，魔法飞舟在航程上就很难跟地球世界的电风扇相比了。原本设计的油箱有八百升，现在机身拍扁了只能装五百升，作战半径可能也就二百公里。

“在后机身加两个油箱吧”，李奇在工作台的立体透视图上画了个粗短的流线型副油箱，再复制了一个，分别黏到后机身上。

魔油是不会像汽油一样被直接点燃或者爆炸的，安全上没问题。

赫普尔歪着头打量了下：“好像有点……”

他终究没把话说完，李奇看的是透视图也没注意。

接着是驾驶员和机枪手或者炮手的布置了，说到这个，李奇现在觉得把电风扇装在屁股后面的设计是无比英明的，这样机头就能空出来装上强大的火力，甚至可以直接把之前机枪车的三联甚至四联哈莱姆机枪拿来用。

炮塔则是仿照B-29的全向式旋转炮塔，小红早就给了他设计图，赫尔普这边也已经造好了，等着其他部件装好，最后再拼上去。

“驾驶员和机枪手的布置……”

李奇忽然心血来潮，画了一个示意图。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趴着，后一个人端坐着，赫尔普的脸颊又抽搐了一下。

“李奇，你就搞怪嘛，别以为我没看过国家队那部动画！”

小红鄙夷的道：“那种物化女性，充满了性～暗示的姿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难道你要施行一男一女的搭配？”

李奇茫然不解：“这个姿势很符合需要啊，机枪手要用身体带动炮塔转动，就得趴着骑。驾驶员需要好的视野，当然得端坐着。这跟一男一女有什么关系，两个男的不行吗？”

“噗……”

小红喷了，咳嗽着说：“你就污吧，别告诉我你跟欧萝拉没用过老汉推车的姿势。”

“啊啊啊！这是老汉推车？”

李奇天真的喊道：“大开眼界！”

“趴着的是骑趴赛摩托的姿势，坐着的是骑哈雷摩托的姿势，拼在一起怎么就成你说的那种精神污染了呢？”

小红冷哼道：“我知道你在调戏我，李奇，休想用这种精神污染击败我！”

“仁者见仁，污者见污”，李奇在心里严肃的道：“我这也是参考真实历史。”

“哈，真实历史！？”

小红叫道：“真的有这种……”

李奇按住有些过快的心跳，这可是坑她的好机会：“真的有就怎么着，咱们打赌？”

回应他的是哗哗的翻书声……

好吧，跟挂逼是没道理可讲的。

“啊啊啊，怎么可能！？”

片刻后小红叫了出来：“还真有啊！”

那当然，对玩过战争（魔法）雷霆德系炸逼线的李奇来说，入门机的机枪手和驾驶员姿势令他印象深刻。当年看到国家队那部动画的时候，总觉得那帮老家伙是借鉴了那架轰炸机的模式。

“简直不能直视啊！”

小红恨恨的嘀咕：“总之不许用这种布局！”

李奇正要说话，小红又道：“你就没想过凯瑟琳也会上天作战的，她肯定要当机枪手，你愿意吗？”

“改！马上改！”

李奇挥手将工作台上的座舱布局设计抹掉，让旁边的赫尔普一头雾水。

中午刚过，包括外接油箱在内，所有组件就装好了，连炮塔也装了上去。李奇要求做一次升空测试，只安装了魔力炉到浮空炉的线路，直接由测试员人肉启动。

连蒙皮都没有，看起来像是被剥皮老鼠的“红星一号”在嗡嗡声中缓缓升空，测试员说动力充沛，浮空效能没问题。

地面上人们掌声雷动，可随着红星一号越升越高，到了二三十米高度，掌声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头上这个飞行器，面颊都在抽搐着。

李奇也呆住了，小红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红星一号的身影，当场就炸了锅：“说你污你还喊冤枉，看看这是什么！？”

李奇不得不喊冤：“这个外形是你定的！”

小红咆哮：“后面那两个蛋，还有前面那个头，难道不是你加的！？”

“没有你定的这根蝌蚪，加什么都不会这样！”

“我那是蝌蚪，你非要加上蛋和头吗！？”

“你是说错在我这个添加枝节的人，而不是你这个确定主干的人？”

“污师是万物皆可污的，哪怕主干是一条直线，他也能污成这根……玩意！”

两个人在吵，旁边磕瓜子的卡琳看着天空那根前粗后细，前面凸出一颗圆头，后面挂着两个细长椭圆蛋的飞行器，哇噢叫道：“好大一根……”

闲得无聊在旁边打瞌睡的蓝龙被吵醒了，睁开眼皮看到空中的东西，诧异的道：“好大！那是谁的吊？”

五百九四 这操纵性真是一坨屎啊……

“总枢机，咱们重新做龙骨吧？”

“会很麻烦吧，要不先摘掉蛋……咳咳，去掉副油箱，凑合一下？反正是试验型号。”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强烈要求重新做。”

“好好，人民的呼声必须得重视！”

李奇跟赫尔普面无表情的嘀咕了一阵，于是这艘原本可以用来震慑敌人的空中飞吊就迎来了被拆解的命运，毕竟它同时也会打击自己人的士气。

外形对武器来说当然是很次要的事情，但在保证性能的前提下，谁不希望自家的武器美美的呢？野马的奔放，护士的威武，大八粒的厚实，罗德妮的优雅，那也是战斗力啊。

既然小红和研究所两边都表达了强烈不满，作为总设计师的李奇只好从善如流。

那么改成什么样子呢？

既要考虑气动又不能太丑……

小红拿出了黑鸟方案，把尾翼跟两个发动机之外的翅膀截掉，原本的发动机位置当作副油箱。虽然也是一根加两颗，不过投影看上去舒服多了。

李奇还是否决了，原因是黑鸟的外形加工起来很麻烦，研究所都是高阶职业者造起来快，等正式量产就不一样了。而且费恩又没有无线电雷达，没必要考虑电磁隐身。

不过黑鸟的外形也给了李奇灵感，既然是飞舟，那么地球世界某些船的设计也是可以借鉴的，比如……F1摩托艇。

“这个还行”，小红也认可了新方案，从她的万能宝书里找到F1摩托艇的外形，挑了个顺眼的发给李奇。

F1摩托艇的外形就是架没有翅膀的飞机，只是机身左右加装了浮筒，正好当作副油箱。

为了确保最大重量十吨的设计指标，李奇决定以P47雷电为蓝本，将雷电的肥短机身拿了过来，在机身左右装两个狭长浮筒。

艇头没有螺旋桨正好装半圆炮舱，放弃全向转动炮塔，用二战轰炸机通用的活动枪架。气泡型的驾驶舱挪到机头位置，新方案三两下就弄好了。

这次事先在工作台上确认了各个角度的投影，还好，看起来就是枚压短了的鱼雷加两枚助推火箭，中规中矩。

新方案比旧方案的体积大了不少，不仅可以容纳更多魔油，还有进行各种改装的余裕。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姿态控制了，那个脑洞大开的“弹跳史莱姆姿态控制环”，李奇觉得挺棒，小红翻书后却指出了问题（李奇怀疑她通过万能宝书在向地球世界进行直播所以很快就有人指出了问题她不过是鹦鹉学舌）。

问题是，不遵守动量守恒定律！

这是魔法世界啊，动量守恒定律不管用啊！

不过李奇认真想想，如果弹跳史莱姆的动能是来自反作用力而不是魔法，那还真是违背了动量守恒，什么姿态控制就甭提了。

他让万物可食会送来了一只弹跳史莱姆，实地考察一下。

这只排球大的史莱姆在阳光下懒洋洋的，灰褐色半透明的身体跟果冻一样。万物可食会的德鲁伊说这是在阳光下的正常状况，如果有更强烈的光亮它还是会跳。

李奇将史莱姆放在弹簧秤上，再在身前放了个神光术，史莱姆嗖的射了过来，在他同时展开的光盾上撞出一片明显涟漪。

够劲，真撞人身上，怕不要飞出去……

弹簧秤显示的反作用力远远小于撞击李奇的力量，这果然是魔法！

“这是重击术啊！”

那个德鲁伊说：“所有近战职业者都拥有的神术。”

史莱姆方案看起来是行得通的，不过小红还是不满，她觉得这么弄后勤维护太麻烦了。

“还是加翅膀……不，舵吧”，小红说：“新方案跟鱼雷差不多，在机身后面加个Y形舵不就行了？靠史莱姆跳的话，机动幅度完全无法掌握啊。”

好吧，虽然用舵的机动性不是那么强，也会受到气流影响，不过控制起来的确很简单，反正有浮力炉保证安全，怎么浪都没事。

于是新方案还是舍弃了脑洞，回归正统。

到了下午，新方案又弄好了，甚至转向舵都做好了，操纵是用魔钢丝拉到驾驶舱里。不过舵面要怎么运动才能获得相应的机动效果，小红除了划拉过来一堆潜艇Y形舵的学术资料外，毛建议也提不出。看来不具备专业知识，哪怕狗狗百毒在手也没用。

如果有魔法风洞的话，在地面就能搞定，可魔法风洞还没建好，只能上天解决。

下午新的“红星一号”搞定，魔法师和术士们用法术将铁木做的蒙皮叮叮咚咚三两下钉上去，亮晶晶的战斗艇出炉！

李奇满心想着可以上天了，至少先飞上去测试一下速度极限，结果又遇到一个问题。

螺旋桨还得配减速齿轮……

不配减速齿轮的话，螺旋桨会转得比音速还快，那就起不到推进作用了，这还是小红提醒的。

这方面不仅李奇毫无头绪，研究员们也是从头摸索。好在有小红这根金手指，不对，是小红有金手指。

费恩世界是个高魔世界，超凡者们习惯了用法术解决各种问题。当他们接触到这些不需要超凡之力，通过精巧机械结构实现各种功能的知识时，都感觉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赫尔普和研究员们一头扎进小红提供的各种减速齿轮方案里，齿轮还是表象，背后蕴含着的各种传动和力学知识让他们如获至宝。

赫尔普拍着胸脯说他们会连夜搞定减速齿轮，李奇想劝他们注意休息，可看到他们纷纷开始准备各种刺激精神的药物，也只好闭嘴不语了。这么大的劲头，再劝是要挨喷的。

至于他们的健康，李奇让阿丝娜从医院调过来一个看护组常驻在研究所里。这事在机动要塞工程上已经有充足的经验，就算是脑溢血了用治疗术也很容易抢救回来恢复如初。

“弄个能飞的玩意还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今天就能比试比试呢。”

黄昏的时候，李奇带着人马龙回去，变回人身的哈利苟斯发表了极为不屑的言论：“弄出来的东西又复杂又脆弱，你不会指望靠这玩意跟贝利诺的浮空舰和杂龙大军斗吧？”

“浮空舰虽然慢，可很坚固，火力也很强大。龙嘛，跟我这样的正牌龙族完全没得比，就只是铁龙钢龙那些杂龙，也远远比你这玩意快而且灵巧啊。”

“慢慢来吧”，李奇笑眯眯的没有正面怼他：“火力啊灵巧啊先不考虑，就说快吧，等明天他们弄好了减速齿轮，咱们就来比比。”

“那当然！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哈利苟斯拍胸脯：“说好了的，我输了就不要蓝宝石，你输了蓝宝石加倍！”

“我记着呢”，李奇笑得更灿烂了。

旁边卡琳重重叹了口长气：“我明白这个角色是干什么的了，这是爽文的标准配备啊。”

“啥？”

哈利苟斯没有听懂，旁边一直怯怯避着他龙威的小灰打了个欢快的响鼻。

马上又是年末了，魔女小院正在张罗又一次的年终大餐。李奇回到小院，好好清点了两遍魔女的人头，满意的跟魔女们一起吃晚饭。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魔女……

他问：“艾丽还没回来吗？”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她还在阿丽珊那里熟悉环境啊，你以为是下副本十分钟了事？”

希望艾丽能顺利吧，李奇期待着费共的第三个……不，第四个传奇魔女诞生。

………………

“从主位面到亡者之域是要适应的，得先在我这里多呆一会”，冥河中立起一座直抵天幕的高塔，高塔上阿丽珊劝着艾丽。

艾丽很坚决：“窝药、揩、肥肘！”

刚到阿丽珊的冥河神国，就从敏丝的电台那里知道李奇回来了，而且一头扎进魔法飞舟的研究里，这让痛感空战无力的艾丽份外焦灼，恨不得马上完事回去加入研究队伍。

可惜，没到传奇也没有特定道具的话，从主位面直接跑去亡者之域，就像一下子从深海上升到海面，整个人都会被炸掉。菲妮和缇娜都是在冥河神国适应了一阵子，再去亡者之域。

“这样吧，你先靠近冥岸试试”，阿丽珊拗不过她，只好退一步。

两个魔女同时伸展光翼，艾丽变身为凯瑟琳，由阿丽珊的光带缠着，向冥岸飞去。

离得远远的，在亡者之门徘徊的亡灵就骚动了起来。那些一直没进入死神国度的亡灵虽然意志迷糊，仍然记得前两次亡者之门里的天崩地裂。

空中凯瑟琳的炽白光辉越来越浓烈，渐渐凝聚成熊熊光焰，依稀能看到凯瑟琳咬着牙很痛苦的样子。

但她没有退缩，而是运足神力抵抗这种位面差异。

天空中不断响起蓬蓬爆裂声，推送着一波波震荡，激得冥河都在沸腾，亡者之门所在的冥岸，冥土也在震动，阿丽珊赶紧把凯瑟琳拉了回来。

凯瑟琳不满的道：“我、很好！”

阿丽珊很紧张：“你这样会吓跑里面那个试炼对象的！必须适应好了，可以自如控制力量了再过去！”

凯瑟琳瘪起了嘴，很不开心。

这时候高塔下冥河英灵们聚在一起朝她欢呼，她干脆飘下去跟英灵们聊天了。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他们倾述，这也是她在军团里养成的习惯。

用光带挥去凯瑟琳在空中遗留下的神力震荡，阿丽珊开心的嘀咕：“好样的凯瑟琳，不愧是咱们费共最强魔女，看来不必我给死神付钱了。”

………………

魔力炉嗡嗡运转，新的“红星一号”缓缓升空，李奇坐在驾驶舱里，对卡琳竖起大拇指。

卡琳安抚着甩蹄子扇翅膀也想飞起来的小灰：“其实我也想飞啊，到现在我都还变不了鸟呢。”

龙形态的哈利苟斯看着这艘“战斗飞艇”好半天才到十来米高度，不屑的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冰雾，又眯起了眼睛。

李奇在驾驶舱里拉下手刹样式的连接器，让魔力炉与推进系统连接，再通过手刹上的感应装置激活魔力轴承。

飞艇屁股上的螺旋桨开始转动，由慢到快，让飞艇一面上升，一面以近乎蜗牛般的速度挪动。

螺旋桨呼呼转成模糊扇面时，飞艇终于动得像人走路那么快了。

李奇瞅了好一会，从几根拉杆里找出标注了“油门”的拉杆，加到二分之一出力的刻度，同时将两腿间的操纵杆拉到底。

魔力炉按照送油速度和搅拌速度分了几档，之前只是开启了四分之一出力，很轻松的将总重只有五吨多的红星一号托了起来，还能赋予一定的速度。

现在出力增加一倍，飞艇在四五十米高度呼的蹿了出去，李奇甚至有了明显的推背感。当然这滋味不太舒服，特制的驾驶舱座椅没有做好，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塞进驾驶舱凑合用。

蹿出去后，飞艇的头部渐渐高高翘起，直冲天际，李奇发出了畅快的叫声。

很快叫声变成啊啊惊呼，飞艇在空中划起了圈。

小红也在叫着：“放平舵啊！减油门啊！”

惊呼声变得更大了，李奇不小心将油门推到了最低，推回操纵杆的时候又过了头，让飞艇打着滚的俯冲……严格说是栽下来。

一时驾驶舱里哗啦啦乱成一团，各种零件和李奇身上的东西在驾驶舱里胡乱跳着，李奇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洗衣机里搅拌个不停。

眼见飞艇翻滚着就要拍在地上，李奇也将写下费共飞行史上第一次空难记录，他终于摸着了油门，用力拉到最大，同时松开操纵杆，让舵面回到正常位置。

飞艇在离地七八米的地方滞了一滞，旋即扶正，呼的拉着斜线再冲上天空，李奇又从洗衣机里丢进了高速电梯里。

小红鄙夷的道：“要没浮空炉你这已经摔烂几架飞机了！”

李奇喘着粗气，推锅给小红：“这操纵性就是一坨屎啊！”

地面上响起阵阵掌声，赫尔普赞叹的道：“总枢机一上来就飞出了高难度动作啊。”

哈利苟斯立了起来，龙眼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嘀咕道：“怎么这么快？都快追上我了。”

他升空而起，冲向那艘已经飞到了几百米高处的飞艇。

龙族都是靠血脉中自带的飞行术天赋飞行，翅膀就是起个辅助作用，说起来原理跟浮空舰和这艘飞艇一样。

片刻后哈利苟斯飞到了飞艇上面，飞艇长十二米，蓝龙拉直尾巴有十四五米，大小都差不多。

他低头朝着驾驶舱吼了两声，虽然没说话李奇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想现在就比比。

看看收到四分之三的油门，李奇竖起大拇指。

哈利苟斯没看懂手指却默契的明白了，转到旁边跟飞艇齐头并进。然后他昂头发出一声龙吼，龙翼收起，灵巧而矫健的身躯荡开一圈冰尘，猛然提速，朝前方射去。

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小伪娘，果然流淌着蓝龙的血脉，狡诈是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天性。

他一上来就开加力！

李奇将油门推到最大，说实话他不确定这艘飞艇能不能飞出五百公里时速，毕竟螺旋桨还没优化过，舵效还没到最佳（这也是小红从万能宝书里捡来的概念）。

不过就算飞不到五百，也不会差不多，怎么也不会低于三百。

也就是说，哈利苟斯一旦没了加力，自己就稳赢了。

片刻后，冰蓝身影将飞艇远远抛在后面，李奇在驾驶舱里脑袋枕着胳膊，轻松的吹着口哨。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冰蓝身影渐渐变大，蓝龙开始奋力的扇翅膀。

快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哈利苟斯回头瞅了瞅快到尾巴尖的飞艇，呼的一下变回了人身，落到驾驶舱上，顺着上面用来救生的活动舱盖钻了进来。

“我赢了！”

哈利苟斯挤在李奇的椅子后面，虽然喘得跟破了的风箱似的，仍然得意的叫着。

小伪娘钻起了空子：“我们没说比多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比你快！”

飞艇上也没计速器，李奇并不清楚飞艇现在的速度，估计有三百七八十公里吧，这仅仅只是二战初期电风扇的速度。

他想了想，没驳斥蓝龙，而是爽快的认输：“行，试用期给你加到十颗蓝宝石。”

接着又道：“但你该明白，你飞不过我这艘飞艇。”

“谁那么傻一直在天上比谁快啊”，哈利苟斯不服的道：“只要短时间里比你快就能解决掉你！”

“哦，那可不一定”，李奇说：“下次就算你一开始用加力，飞艇也能在十分钟内超过你。”

哈利苟斯鄙夷的道：“你就吹牛吧。”

“那就再比比？”

李奇的声音多了一丝诱惑：“如果还是你赢，蓝宝石就再翻倍。如果你输了，不仅没有蓝宝石，你还倒欠我的，必须在我这里打够十年工才能还清。”

“十年？你想得美！我才不想在一个地方呆这么久”，蓝龙哼道：“不过我不可能输给你，你这飞艇还真的挺快的，但想在十分钟里追上我，根本就是做梦，所以……我赌了！”

“那好”，李奇开心的道：“我们回去吧。”

推着操纵杆，飞艇拉出弧线掉头，接着艇身急速翻滚起来，一边翻还一边划出怪异的轨迹，一会是S，一会是M……

驾驶舱里，小伪娘从背后紧紧抱着李奇，闭着眼睛大叫：“你会不会开啊！我的头好晕！”

“这操纵性……”

李奇咬着牙，以最大毅力推着锅：“真是一坨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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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五 妖法，你一定用了妖法！

驾驶红星一号勉强蹭回了研究所，李奇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哈利苟斯更是喘够了气就早早飞走了，他的原话是：“简直像是被波塔蠕虫吞进了肚子里一样恶心。”

当时李奇就想抱着他喊同志啊，我们都是可怜人哪。

红星一号的操纵性确实烂得令人发指，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只靠尾舵的机动性也惨不忍睹。盘旋和升降的表现连中途岛海战里鹰酱那些直愣愣去送死的SBD鱼雷机都不如，毕竟造型就是枚人～操鱼雷。

再加上没有翅膀，难以平衡单螺旋桨带来的扭矩力，李奇只好选择了同轴反转螺旋桨方案，也就是在螺旋桨前面加装一副朝反方向转的螺旋桨，既能提升效率，又能平衡扭矩力。

今天小红没有怎么指手画脚，找来他需要的技术资料，就匆匆离开了本体，她得去宇普西隆料理她的混沌天使了。

趁着她不在，李奇决定装回翅膀，免得被她奚落终于还是吃了回头草。

当然不是装大翅膀，弹跳史莱姆方案太脑洞，喷气姿态控制又必须加装法阵，最简单的还是增加舵面，所以李奇决定在艇身前部，驾驶舱的下方加装一对鸭翼。

让鸭翼全向无级转动的话，跟尾舵配合，不仅机动性有保证，甚至能玩出很多特技。

不过这么一来，舵面和鸭翼的控制又成了难题。毕竟还没搞出计算机，做不到驾驶员想做什么机动，计算机就自动解算自动控制。

等等，没有通用计算机，有工控计算机啊，李奇想起了魔偶所用的傀儡核心。

他赶紧呼叫在机动要塞工程蹲点的尤赞，尤赞的回应是：“我一直等着你跟我说这个事呢，没想到你现在才找我。”

“傀儡核心完全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只需要消耗很少的魔力。我们之前的魔龟车蜘蛛车不就是用傀儡核心驱动行走系统吗？是是，那的确是用双头龟核晶和尸蛛核晶做的傀儡核心，本来就有生灵本能，但我们可以从头训练啊。”

尤赞说出了方案，李奇差点喊道“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仔细一想，自己似乎到现在还没能适应费恩世界的高魔画风啊。

尤赞的方案是用飞行魔兽的核晶做成傀儡核心，用这个核心控制舵面、浮空炉和魔力引擎，也就是把所有跟飞行有关的操作都交给它控制。

之前由魔法傀儡改造而来的魔龟车蜘蛛车，道理是一样的，这些魔导车的驾驶员都是用法术激活傀儡核心，再通过操纵杆给核心下达指令，就跟在地球世界开车一样，这种操纵模式也是尤赞开发出来的。

魔导车的运动模式很简单，就只有前进后退、加速减速、转向和跳跃，飞行的话就复杂得多了。

费恩世界本身就有具备飞行能力的魔法傀儡，只是魔法师直接给傀儡用飞行术，速度和机动性都不能跟李奇这条技术路线的飞艇相比。

尤赞解释说，让傀儡核心丢开简便的飞行术，直接操纵机械其实更简单。但必须先梳理出各种基本操作，再通过傀儡驱使法阵让傀儡核心明白这些操作，比如加速是转什么齿轮拉什么线，上升下降又需要做哪些事情。

完成了这样的基础训练，再通过各种组合教会核心更高级别的操作。到时候也可以只用一根操纵杆，就将想实现的机动传达给傀儡核心。

尤赞用极为熟捻的语气说：“跟打游戏一样，你下指令，剩下的事情都由傀儡核心去帮你搞定。你以前应该玩过魔法雷霆吧？对，就是那样，哦，而且是街机模式。”

我跟你，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到此李奇确认，费共虽然没有搞出通用计算机，这种工控计算机却是可以用的。可惜还是模拟制式，不能直接编程，必须“手把手”的从零开始教导。

之所以要用飞行魔兽的核晶，是因为飞艇要用的傀儡核心必须要有“飞行”这个概念。

李奇正在琢磨是不是要发布狩猎飞行魔兽的任务，当然不包括狮鹫和角鹰兽这些善兽，尤赞又说，不必非得是魔兽，亡灵也行。仓库里多的是骸骨狮鹫、角鹰兽和亡灵飞龙的核晶，甚至还有三颗骨龙核晶。

这是个非常棒的方向，等于是将魔法傀儡，也就是魔像这种玩意改造成飞机。

不过李奇又想到了安全问题，那种大范围AOE的超凡力量冲击就相当于EMP，傀儡核心很容易失效啊。

尤赞越来越表现得比李奇更地球了：“我们可以对核心进行严密的屏蔽和保护，不过肯定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方案。驾驶这样的飞艇，遇上强力的敌人，最有效的防御就是抢先干掉对方。”

“当然我们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设置个开关，从傀儡核心控制的自动模式，转换到自己控制的手动模式。”

这个方向的确很有前途，完美的解决了操纵问题，但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尤赞估算过，要将核晶训练为合格的飞艇核心，至少得两三个月。

李奇当即决定启动飞艇核心计划，让尤赞准备核晶，不过最先一批飞艇就只能用手动模式。

赫尔普这边马上加装鸭翼，让鸭翼只具备有限的运动模式。

用魔钢丝把尾舵跟鸭翼连接起来，再关联到驾驶舱的操纵杆上，通过操纵杆以杠杆方式操纵鸭翼和尾舵，实现上升、下降和转向之类的基本机动，这也是电风扇时代飞机的基本控制方式。

在飞艇核心训练出来之前，费共只能用性能和操纵性都只相当于二战电风扇的战斗机……不，战斗艇来作战。

加装了鸭翼，换了更先进也更大的五叶桨以及同轴反转桨叶，鸭翼和尾舵也关联在一起了，李奇再度升空，小小的尝试了一把。

不错，机动的生涩感减轻了许多，飞艇也轻盈了许多。

后置同轴反转螺旋桨这个邪道，就要在费恩发扬光大了！

落地之后，李奇对哈利苟斯说：“现在就来比吗？”

哈利苟斯今天看得格外起劲，把整个改装过程都看在了眼里，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用龙爪子指着空空的机头说：“你那里还没装上该装的东西。”

这个没问题，负责飞艇武器系统的研究员早就准备好了机枪和枪架，三两下就把三部哈莱姆重机枪装了上去。

虽然只增加了不到二百公斤的重量，可看到飞艇前部沉了一沉，蓝龙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狡诈的蓝龙来说，施展各种手段增加自己的筹码是本能，哈利苟斯再道：“不能光有枪没人啊，你这机器如果不是实战状态，跟我比速度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得对”，李奇扫了一眼周围，目光掠过纷纷举手的研究员们，落在了黑发长发高挑健美的大美女身上。

“我只是无聊来凑热闹的啊”，卡琳还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是跟菲妮一样恐高还是怎么着：“真的要我当机枪手？”

“不”，李奇很认真的说：“只是配重。”

卡琳坐进了机头的炮塔里，哈利苟斯满意且自信的点头，重申道：“二十颗哦。”

一龙一艇升空，同时开始加速。

哈利苟斯在空中大喊：“从现在开始算时间！”

这次蓝龙又鸡贼了，它看出经过改装的飞艇又快了一些，所以并没有马上加力，而是始终保持着跟飞艇差不多的速度，显然在打最后几分钟猛然加速的如意算盘。

李奇还将油门保持在四分之三的刻度，他正在适应一个新情况。

鸭翼放平时带来的升力，正不断让飞艇爬升，他得小心翼翼的调整操纵杆，让飞艇摆平。

“咚咚咚……咚咚咚……”

身下传来卡琳的叫嚷声，她正转动机枪，摆出射击的姿势。

“我说……卡琳”，李奇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放平，不被那高耸山峰夹住。这有点难度，比让飞艇保持平飞还艰巨一些。

他吞了口唾沫说：“你干嘛趴着啊？”

驾驶舱跟机头的炮塔是连通的，从腿……严格说是从胯下就能看到炮塔的景象。红星一号可没有各种仪表，卡琳那高高撅起的屁股一览无遗，正随着她上半身变换方向而扭来扭去。

“不趴着，难道坐着吗？”

卡琳哼道：“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我端正的坐着，后脑勺正好对着你裤裆，刚才你加速的时候就没注意到有颗脑袋已经塞进你腿里了？”

咦，居然没注意到这点！

“可现在你这样，好像也不太妥当啊”，李奇叹气，同时小心翼翼的压着操纵杆。

“是啊，我就等着你再次加速呢”，卡琳说着，屁股又扭了扭。

就知道你这个污女是故意的！

大美女发出魅惑的笑声，李奇心中一抖手上两抖，飞艇高高仰头，直冲天际。

驾驶舱里响起沉闷的碰撞声和啊啊的惊呼声，等飞艇放平时，李奇身体蜷缩，脸色发白，直抽凉气。卡琳一手捂头一手捂屁股，叫痛不已。

李奇觉得真的很蛋疼：“看你还玩不？”

卡琳撑着身体，转过来对他说：“作为炮塔测试员，我提出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把驾驶舱跟炮塔隔开。”

哈利苟斯爬升上来，凑到飞艇旁边，用龙爪子比出了五的手势。

还有五分钟……

比完他呼的一下射了出去，这是加力全开的状态，显然他很自信能保持五分钟全加力。

“不要小看……电风扇啊——！”

李奇高喊着将油门拉满，飞艇震动，加速度将他重重推到椅子上，紧紧靠着椅背。

不对，下面为什么也有那么沉重的压迫感？

李奇想说点什么：“呃……”

卡琳抽出胳膊放在他腿上，抬起脑袋，似笑非笑的道：“看吧，你果然是故意的。”

她吐出粉舌舔着红唇：“作为回敬，我想吃点什么。”

你就不能好好的扮演配重物的角色吗？

飞艇在李奇的复杂心绪中激射而出，片刻间就追上了正使劲拍着翅膀的哈利苟斯，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冲得蓝龙转了好几圈。

哈利苟斯愤怒的咆哮着，身上都溢出了浓浓的冰雾，他疯狂的扇着翅膀，以至于都产生了虚影。

追上去！肯定能的！

哈利苟斯奋力的飞着，在他看来，这点优势根本压不倒他，刚才李奇不过是用螺旋桨扰乱了他而已。

追上去……

追上……

追……

飞着飞着，哈利苟斯绝望的发现，自己拼上了小命，燃烧起龙血，仍然没有拉近双方的距离。

飞艇在前方反而越变越小……

半个小时后，飞艇跟蓝龙一起在研究所的场地里降落。蓝龙变回娇小的漂亮伪娘，缩到角落里，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

李奇跟卡琳下了飞艇，所长赫尔普和研究员们迎上来，为他们展示的惊人速度而欢呼。不过看到两人的状况，又有些讶异。

李奇脚下虚浮，也许是速度太快晕机了，可脖子上为什么多了两道带血的齿印？

至于卡琳，她面颊桃红，显得神采焕发，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算你狠……”

李奇瞪了刚刚饱饮鲜血的卡琳一眼，心说这家伙是不是准备冬眠了所以在他这索取营养。

这时候没工夫料理她，李奇找到怏怏的小伪娘，也蹲在了他身边。

刚才红星一号至少飙到了时速六百公里以上吧，小伪娘输得一塌糊涂，未来十年他都要给李奇免费打工了。

哈利苟斯嘀咕道：“妖法，你一定用了妖法。”

李奇拍拍他的纤瘦肩膀：“节哀……”

“不！我不相信！”

哈利苟斯忽然一跳而起，两眼发红的盯着李奇：“我们再赌一次！”

“还赌吗？”

李奇深深叹息：“我以为你该明白了赌博是绝对不能沾染的恶习呢。”

他耸肩道：“你想赌什么？”

“光比速度有什么意义啊？”

哈利苟斯说：“你造这个难道不是为了战斗吗？那就来跟我打一场啊，敢不敢赌？”

小伪娘眼里闪烁着赔光了老本又去揽了一圈包括果贷在内的各种贷款的疯狂光芒：“我赢了，之前的赌约都作废，然后你得给我每个月一百颗蓝宝石！”

“我输了……呃……”

也不知道是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还是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输，小伪娘一时没了下文。

“你输了，就给我当坐骑吧，一辈子”，李奇笑眯眯的说。

“你想当龙骑士？那不可能！”

小伪娘大怒：“我到主位面来，可不是为了给卑微的人类当一辈子坐骑的！”

李奇神色不变：“那你还拿什么来赌？老实说你这头只有五级的小龙，当我的坐骑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可怜你，允许你用这项权益当赌本而已，你看……”

指指前面的红星一号，李奇说：“我的坐骑比你厉害多了。”

小伪娘旋即改口：“我是说，我不可能被打败！”

哈利苟斯咬着牙说：“我赌了！”

见他又要变龙马上要开干的样子，李奇摆手：“今天不行，我得换个机枪手。”

“换个机枪手？”

哈利苟斯不解：“那个德鲁伊很强啊。”

“她就喜欢咬人”，李奇叹道：“我得等那个喜欢打人的回来，她才是我的机枪手。”

哈利苟斯顺驴下坡：“等就等……”

狡诈天性顺便发作：“不能换武器，只能用现在那玩意上的武器。也不能直接跳出来跟我打，必须开着那玩意跟我在空中打。还不能继续改装那玩意，就是现在的样子。”

李奇郑重的道：“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冥河誓约。”

哈利苟斯不迭点头：“好啊，当着冥河发誓，你不能作弊！”

李奇指着地说：“如果作弊，就让我永生服侍冥河之主！”

五百九六 法米利亚亲王号与费共空军的建立

瓦伦丁西南，距离盾堡不远的一处峡湾里，脚手架覆盖着一艘巨大而修长的战舰。（）不过战舰没有桅杆，开在侧面的两排炮门甚至低到了靠近舰底的位置，这显然不是用来航海的，而是浮空舰。

峡湾一侧的观景平台上，曙光帝国魔法部长梅迪对特蕾希娅说：“听说陛下要建皇室浮空船厂，各路人才都聚了过来。他们带来了连我都眼花缭乱的新技术，建造进度也大大加快了。这艘名义上是陛下座舟的浮空舰，现在还只是造好了外壳，不过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完工。”

特蕾希娅身着简约的白裙，金发披洒，额头的小巧皇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仍然让人难以将目光从她的秀丽容颜上挪开。

她点头道：“这艘浮空舰是我们用来震慑其他魔导工坊，尤其是我那位好姐妹的。必须要足够强大，但又要足够经济。要让大家看到帝国有能力自造浮空舰，而且水平很高，他们才会在价码上让步，同时提高浮空舰的水平。”

拢了拢背后的鲜红披风，她又叹道：“帝国需要的是大批能够冲锋陷阵，统治天空的战舰，而不是一艘只供我乘坐的游艇。”

打量着这艘外形迥异于传统浮空舰，显得更修长优雅的战舰，特蕾希娅也忍不住赞叹道：“不过现在这艘……我的确挺喜欢的，是谁设计的？”

片刻后皇室浮空船厂的执事，这艘浮空舰的设计师及监工喜悦加惶恐的向女皇行礼。

“小人叫恩考特-坦尼森，原本是风暴群岛的魔工士，跟着导师参与过不少浮空舰的设计和建造。后来在普雷尔公爵的贝塔城呆过一阵子，还参与过魔导车的设计。”

“小人的愿望是主持浮空舰的设计，贝塔城那里没有小人施展拳脚的地方，所以来到了帝国。正好帝国开办了浮空船厂，小人有幸就在这里为陛下服务了。”

“是从李奇那边来的啊”，特蕾希娅露出亲切的笑容：“怪不得思路这么开阔，简单给我说说你的设计吧。”

“是的，陛下”，坦尼森显然知道有这次召见，早有准备：“小人在风暴群岛，是渔夫家庭出身，祖父和父亲都是捕猎蛟鲸的高手，他们用的渔舟都强调速度。小人成为魔工士后，又接触过同样速度很快的魔法飞舟。”

“等小人接触到了浮空舰后，就觉得过去的浮空舰设计有很大的问题。他们片面强调强大和坚固，在速度上一点也不在意，觉得只要跟狮鹫和角鹰兽一样快就很不错了。”

“速度对于战斗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只要速度超过对手，就拥有随时进入和退出战斗的主动权。”

“小人在贝塔城目睹过亡灵战争的整个过程，普雷尔公爵的费共……也就是赤红教会，他们在战斗上就对速度非常注重，甚至给一般战士配备魔导车，让士兵们打不过可以迅速机动，寻找更好的机会。那些强大的亡灵，都是被这么击败的。”

“现在魔导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小人觉得，完全可以在保持原有火力和防护的基础上，让浮空舰变得更快。”

说到自己设计的浮空舰，坦尼森的语气变得骄傲了：“这艘浮空舰长120米，最宽的地方12米，总重接近两千吨，已经是大型浮空舰了。修长的体型能让它飞得更快，如果配备足够强大的动力，它的速度能跟龙族比。是的，陛下，我相信它的时速能接近200公里。”

特蕾希娅微微抽了口凉气：“时速200公里，这可是普通浮空舰的两倍啊，真的可以吗？”

坦尼森毫不犹豫的道：“只要拥有跟其他浮空舰相等的魔力炉和飞行炉，我坚信这一点！”

特蕾希娅感慨的道：“魔导技术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

她又蹙起眉头：“魔晶石的消耗一定很可观吧？虽然魔晶石的开采量加大了很多，价格也降了很多，可要维持这么一艘浮空舰，开销应该是很大的。”

“陛下，贝塔城那边发明了史莱姆魔油，能让魔晶石的消耗降低一半，还能打破魔晶石的等级区分”，坦尼森进谏说：“帝国这边也有很多工坊在仿制，效果都不好。如果陛下让普雷尔公爵献上魔油技术，并且在帝国内推广的话，不仅是浮空舰，所有魔导器的消耗都会大幅降低的。”

“果然又是那个家伙掀起的浪潮”，特蕾希娅嘀咕着。

看看坦尼森，再看看远处那艘浮空舰，她暗暗叹息。李奇虽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还是在从各个侧面帮助自己啊。看他并不限制坦尼森这种人才来到帝国，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既然是他送来的人才，就要好好对待。

特蕾希娅说：“坦尼森，你现在有爵位吗？还没有？就先授予你帝国爵士吧，如果这艘浮空舰造好后，真的能如你所说的那样快，就再授予你帝国男爵。”

坦尼森欢喜得浑身发抖，壮着胆子道：“这艘浮空舰是献给陛下的座舟，能不能请陛下给它起个名字呢？”

“名字……”

特蕾希娅目光悠远，想起了什么往事，然后她确定的说：“就叫法米利亚亲王号。”

非但坦尼森不解，就连梅迪，也跟女皇身后的随从们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原本他们以为女皇会起跟凯姆有关的名字，或者“曙光号”这种彰显自己道路的名字，没想到是个很普通的封爵名字。

来自哈德朗王国的亲卫记起了这个名字，用随身助手私聊传递，很快大家就恍然大悟，陛下这是在纪念当初背负哈德朗王室血脉诅咒的影子家族呢。

只有梅迪看着女皇看似无意放在腰侧的手，低低叹息，这应该是女皇为还没降生的小生命准备的封爵。

………………

李奇回到贝塔城的第五天，艾丽还没回来，阿丽珊的说法是，艾丽的破坏神力跟死亡之力抵触很大，必须要花更多时间适应。

知道艾丽很想加入，李奇当然会等她，所以就只能继续当试飞员，跟蓝龙哈利苟斯的赌斗也没有举行。

为了加快进度，研究所很快组装出了几艘新的红星一号，这时候李奇就得着手组建飞行员……严格说是费共空军了。

考虑到保密，暂时不能公开招募，李奇只在军团和警备队里内部选人。第四天向两个单位传达了指令，第五天一早，研究所门口聚了好几百人。

除了少数是威尔森和甘比特从军团里挑的人外，大部分竟然是警备队的人，而且气质很相似。仔细看，居然是以前的风暴群岛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

“克雷默？你这是……”

领头的居然是他的第二任格斗技艺导师，魔武士克雷默。

克雷默不好意思的挠头：“总枢机，我是来替林德他们说情的。”

林德……

李奇依稀记得，这是当初被流放到这里的前至高议会卫队的副队长，是个战斗魔法师。

“总枢机，我们除了战斗，别无长处”，一个削瘦的中年魔法师站了出来，正是林德。

“在警备队里成天逛大街，做些抓猫逮耗子的小事，我们已经腻烦透了”，林德说：“现在跟克斯特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我们渴望参与到战争里。只有战争才能让我们更强大，我们也希望在战争中夺取功勋，让战斗魔法师这个职业获得大家的尊敬。”

克雷默赶紧替林德圆场：“并不是大家不满现在的待遇，而是觉得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是的”，林德虽然淡漠傲气，但这方面他也愿意澄清：“我们在贝塔城过得很好，也并没有谁歧视我们。现在的日子，是当初我们人人都盼望的悠闲时光，但是……”

他眼里升起热烈的光芒：“我们还没有老，我们想做点事情。”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也很欢迎”，李奇说：“可现在招的是必须飞到天上作战的人，这不一定适合你们啊。”

“总枢机，看来你对我们战斗魔法师没多少了解呢”，林德的语气又变得倨傲了，不过李奇倒还能适应：“哦，说来听听。”

林德说：“我们战斗魔法师借助飞行术，还有浮空滑板、魔法飞舟之类的工具战斗是家常便饭，对飞行一点也不陌生。风暴群岛的魔法师家族之间经常爆发浮空舰之间的对战，战斗魔法师也是突击到对方浮空舰上的步兵。天空这个战场，我们比其他人都熟悉。”

这倒是没错，这些有魔法师底子，在主位面却失去了大部分魔法能力的人，的确是费共治下最擅长空战的人选。

不过驾驶飞艇战斗，毕竟跟之前的战斗模式不一样啊。

“还有一点”，林德再道：“这里的魔导车是按魔法傀儡的思路改装的，那么小型的浮空艇也应该是一样的。恰好我们战斗魔法师就是跟魔法傀儡配对的，我们更懂得如何训练和操纵魔法傀儡。”

哎呀果然是绝配！

李奇暗自庆幸跟尤赞沟通过，让研究所开始搞傀儡核心路线，这帮战斗魔法师，还真是最适合的教官！

当然不是教导其他飞行员，而是教导傀儡核心。

“太好了，其他的就不说了，愿意加入的，我全收了！”

李奇爽利的回应，让做好了充分准备，要大费一番口舌的林德愣住。

“还有魔武士，也都收了，不包括你啊克雷默”，李奇再把魔武士也揽了进来。

这些魔武士虽然在调教核心上不如战斗魔法师，但体质强韧，魔力充沛，是机枪手的上佳人选。而且也能包揽魔力炉浮空炉的启动，降低飞行员的消耗。

李奇再道：“我先声明，你们前期的重要工作不是战斗，是建立起费共空军的雏形。”

这些人可不能随便丢去前线消耗，就是费共空军的母鸡啊。

林德等人踌躇了一下，纷纷点头。上不上战场还是其次，只要能飞，能比现在干着的保安职业有趣就行了。

八十二个战斗魔法师，二百七十一个魔武士，就这样转入了费共空军编制。

当然来的还不止这些人，还有军团挑选出的二百来人。李奇将所有人编组为费共空军第一联队，按每个人的特长和潜质，再确定空勤和地勤、驾驶员和战斗员的不同角色。

来自军团的人里，两个人低声嘀咕着。

“哈桑，你确信你比得上那帮战斗魔法师？”

“我可是老司机啊，不然大队长也不会挑我。倒是你，你就是抱着我大腿才有了这个机会。”

“谁稀罕，不是觉得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我才不想跟着你来这，这是要上天的啊。天上多可怕，随时都会遇到龙啊，这几天大家都说看到了一头蓝龙。”

“害怕就退出嘛，我才不想跟你这个家伙继续搭档。连新车都适应不了，头一趟跑下来你居然吐了！真是丢人啊，当时我都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昨天遇到第二大队的，还指着我说看啊那就是杰尼尔的搭档……”

“那是你没调教好核心啊，多了两条腿你就使唤不灵了！现在改成飞艇上天去，迟早要被你坑死！说起来这么小的浮空艇能干什么啊，就几部机枪能干得过浮空舰？”

“谁知道，能飞就好，反正我厌倦了在地上爬来爬去……”

“光能飞有什么用，还不得靠我开枪？对了咱们既然换了单位，该跟老政委说一声吧，晚上请他搓一顿？”

“老政委现在忙着呢，听说最近那个大案子就是他破的……”

五百九七 脑袋只是装饰品，他们不会懂的

李奇也不是所有时间都扑在红星号上，既然他回来了，作为费共主位面最高领导人，各项工作就得担起来。

考虑到管家婆轻松了许多，心情畅快，对自然之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羞羞答答遮遮掩掩，偶尔一天三次五次都是有的，李奇并不觉得苦累。

费恩的世界意志当然见不得李奇如此糜烂，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各方面事务就如潮水般压来。

威尔森和甘比特对圣光堡前线的新动向非常担忧，那个驻守圣光堡的传奇侯爵，不仅兵力明显加强，技术装备也渐渐丰富起来，其中包括不少原本费共独有的魔导武器。

自动魔导枪和魔导机枪不说了，各类射线炮、四倍率甚至九倍率魔导炮都出现了。前几天还有波一看就是山寨费共魔导车的装甲部队冲击防线。还好对方各支部队之间没有什么协同，不然仓促之下，费共这边的防线还真要被捅个大缺口。

当初放着圣光堡不打，是因为费共没有高级的防护结界可以用了，打下来也没意义，所以在圣光堡南面用军团结界加堑壕体系防御。

而后疯王派阿特拉斯侯爵率军入驻，也不是主力。费共军团又正逢装备换代，各方面资源也投入到了机动要塞工程里，就奉行了防御策略。

虽说这符合费共的现实需要，可军团官兵在前线蹲坑死守，士气自然高不起来。现在又面临敌人渐渐赶上来的技术装备压迫，都觉得很憋屈，跟之前贝塔城遭遇对方“尿液轰炸”时的感受没差多少了。

威尔森和甘比特的忧心夹杂着希望采取更主动策略的私货，即便李奇可以说服教育，可与日俱增的伤亡报告，让他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

更关键的问题是，这些技术装备是怎么来的？

疯王招揽的是一大堆灰色乃至黑色势力，那些平时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邪魔外道可不具备量产魔导武器的能力。

再翻情报局提交的克斯特动向报告，答案早就给出来了，是曙光帝国的魔导工坊通过中间人走私过去的。

这股军火走私贸易大潮里最大的一波，正是陆陆续续移交给疯王的浮空舰。因为罗姆罗斯在银松王国的决战里轻松获胜，这笔交易的速度明显加快，也露出了对方的根底，情报局追溯到了泰德魔导工坊。

欧萝拉恨恨的道：“我早就说过，海瑟薇是个无恶不作的蛇蝎女。”

再奚落李奇：“你的爱人正在给敌人递刀子呢，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当初还不如一脚把她踹进米斯莉的身体里让她成神算了，搞得现在相爱相杀纠缠不清？”

之前李奇跟海瑟薇用甜言蜜语谈判的时候，被欧萝拉听了墙角，一直揪着不放。

“相杀是肯定的，相爱就免了”，李奇厚着脸皮说：“我的爱人正在我对面吃醋呢，看来这几天还没喂饱她啊。”

“这、这是工作场所啊！你收敛点！”

欧萝拉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羞得脸红红的奔出办公室。

自家的妹子当然要哄好，而立场敌对的妹子，还没有拯救价值，就得无情的打击了。

李奇又翻开情报局和公安局的报告，标题是“夜女士候补圣女潜伏破坏案”。

亡灵战争前后，各方势力的眼线潮水般涌入神陨高原，中央街道事件更是敌对势力的蓄意挑拨。

到现在这桩案件终于水落石出，在情报局和公安局的携手努力下，他们追查到了更早时候借风暴群岛移民潮埋下的一个隐秘组织。这个组织在后来的群众工作中逐步瓦解，但核心人物一直没有暴露出来，知情者不是离开了神陨高原，就是莫名死掉。

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这个核心人物暴露了，居然是夜女士的候补圣女。前几天李奇回来，只是听到口头上的简报时，就明白了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李奇早就料到海瑟薇肯定会派眼线过来，没想到派了个级别这么高的，以平民的身份混进来，怪不得一直没查到。

“连灵魂都被粉碎了啊，欧萝拉说得对，海瑟薇这家伙还真是狠辣呢。”

看着报告里的现场影像和附带的心语图，李奇微微叹气。

心语图是情报局特工亲眼所见的影像，那只捏着候补圣女灵魂的手延伸而上，显露出模糊的人形剪影。李奇太熟悉这个剪影了，正是海瑟薇。

当时只有这个特工看到了手后面的海瑟薇真身，情报局的解释是这个特工多次大难不死，灵魂感应异常敏锐。

“原来是我们的圣武士和战斗英雄啊，都是大难不死的家伙”，跟特工配对的是李奇更熟悉的圣武士梅恩。说起梅恩，又想起了那个艾兰尼斯假公主格罗妮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圆钩在报告末尾备注说，这位叫凯恩-丹希特的特工申请参加丝丝魔女学习班，学习辩证法。

李奇做了批复：“原则上同意，由组织部视情况安排具体时间。”

得等上一阵子了，由欧萝拉确认丝丝们的心灵网络加入其他人后没有不良后果再说。

上一次梅恩加入，丝丝魔女们被她那段封存的记忆吓住了，花了不少时间缓解。这些灰精灵小姑娘的心灵很敏感也很脆弱，由她们撑起的心灵网络经受不起太强烈的冲击。

案件是破了，怎么回应海瑟薇就不是情报局和公安局能考虑的事情了。他们只能将那个候补圣女的尸体封存起来，等候处置。

李奇想了想，再做了批复：“给予死者足以匹配身份的待遇，通过哈德朗王国的渠道转交给泰德女公爵。”

这个批复翻译过来，就是“把尸体好好打扮一番，符合她候补圣女的身份，然后塞到海瑟薇那婊子的家门口！”

既然海瑟薇向疯王输出军火，费共跟她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态势，就直接把这具尸体当作一记耳光抽回去，告诉她咱们已经撕破脸了。

当然，也还只是撕破脸，距离海瑟薇猴子摘桃李奇黑虎掏蕊还有点距离，那就是直接上门打杀了。

处理了各方面的杂务，李奇的注意力又转回到飞行器研究所。林德他们已经开始接受基础训练，看过李奇的试飞幻景后，都为红星一号的恐怖速度而震惊，迫不及待的想上天驰骋了。

“还好这是高魔世界啊”，李奇无比感慨，如果是地球世界，就算只是训练出合格的电风扇飞行员，周期也得以年计。可在费恩，周期应该可以按周计算。

………………

“这就是你提供给我的……士兵！？狗头人操纵的稻田傀儡？”

克斯特西面的群山之中，斯鲁喀诺伯爵，一个明显有兽人血统的德鲁伊张开血盆大口，唾沫如瓢泼大雨冲刷着雷兹林的脸。

“你觉得用这种玩意就能糊弄住我，糊弄住阿特拉斯侯爵？看来我得给你点深刻的教训，让你真正明白领主的责任是什么。”

德鲁伊伸出毛茸茸的手掌，黑乎乎的虫子在手掌里出没，让雷兹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大声叫道：“伯爵你以前拿出虫子的时候就没人笑话过这种软趴趴的小东西能上战场吗？”

德鲁伊楞了楞，甩甩手抖出一堆虫子，冷哼道：“你凭什么跟我比？”

“当然不能比伯爵您比”，雷兹林赶紧蜷缩着身子，陪他一起来的海尔瓦还没资格靠近伯爵，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他换上谄媚的语气：“但至少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一级超凡者应该有的作用，而且……”

雷兹林道出了最大的依凭：“侯爵对傀儡一向是情有独钟的，如果伯爵这边全是虫子，侯爵恐怕未必满意。”

“嗯……”

德鲁伊明显是被说服了，不过看着卖相奇差无比的“狗头人装甲”，还是放不下心：“侯爵的确会多看上一眼，不过这一眼看到的是一堆废品，他只会更不高兴！”

眼角里海尔瓦比了个大拇指，雷兹林咬牙道：“伯爵可以试试！”

德鲁伊正有此意，目光在其他领主送来的杂兵堆里扫了一圈，点中了一队人类士兵。

这队十七八人的士兵顶盔着甲，一手盾牌一手魔导枪。看似光鲜，可除了那枝山寨的菲尼魔导枪外，全是废品。

盔甲盾牌打磨得晶晶亮，反而暴露了凡铁本貌，人也矮小瘦弱，各有猥琐。应该是领主从哪里抓来的地痞流氓，用什么手段强行提升到学徒级别，让他们能够用魔导枪。

这些士兵原本佝偻无神，正为前景而迷茫，听到要跟一队狗头人操纵的稻田傀儡较量，顿时来了精神。

德鲁伊许下重赏：“谁赢了谁就有权搜刮对方身上所有东西！”

人类士兵的精神头更足了……

雷兹林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回头看海尔瓦，装扮得又老又丑的前虐待大祭司微微摇头。

这不是拒绝比试的意思，而是在说：“这是必要的代价，费共不会要你为那些人的死伤负责。”

得了海尔瓦的许可，雷兹林精神大振。

整备的时候，他叫来狗头人领袖：“咕嘎，你不必参加战斗，但你要告诉战士们，只有胜利，不断的胜利，才会赢得女神的眷顾。”

已经养出了一丝狗头人女王气质的咕嘎召集了二十名乘员，咯咯吱吱传达了这个精神，狗头人们同时汪嗷汪嗷的叫了起来，竟然凝出了一丝大战前热血凛然的气息。

两队人马相距二三百米摆开阵势，人类士兵晃晃悠悠迈步，狗头人们操纵傀儡摇摇晃晃前进，偶尔还打偏了方向，你撞我我撞你，引得人类士兵哈哈大笑。

相距百米的时候，人类士兵开始射击。不得不说这些山寨的菲尼魔导枪质量还是可以的，有起码的精度。不少命中了稻田傀儡，不过除了溅起点点木屑外，并没阻止傀儡前进。

人类士兵开始有些慌张，用更快的速度射击，而且射击的目标都聚焦在傀儡那颗又圆又大的脑袋上。

“我现在才明白一定要装那个脑袋的原因”，战场外，雷兹林嘀咕道。

海尔玩也感慨的道：“是啊，脑袋只是装饰品，他们不会懂的。”

接近到七八十米的时候，人类士兵开始取得战果。一部傀儡被打中了腹部，这次溅出来的不仅有木屑还有血水，傀儡当场转起了圈。

这时候其他九部傀儡开火了，担任射手的狗头人在胸腔位置的座舱里，透过射击舱口粗略的瞄准，叽叽喳喳的叫着，将一发发子弹从傀儡胸腔射了出去。

他们的命中率跟人类士兵一样感人，但偶尔射中的子弹，每一发都能溅起一团血花。凡铁盾牌和铠甲当然挡不住夹杂了金属弹丸的三级风矢，人类士兵片刻间就倒下了三个。

剩下的士兵反应各不相同，两个丢枪抱头转身跑一气呵成，三个趴在了地上，还有两个冲了上去。

冲上去的两个很快又倒了一个，剩下一个居然冲到了傀儡身前。迎接他的是傀儡挥起的金属拳头和包了铁皮的腿，咣当的闷响声里，这个勇士倒在地上，头盔铠甲包裹的身体坑坑洼洼，完全变了形。

倒地射击的士兵又让两部傀儡停了下来，可剩下的傀儡已经前进到了他们身前，于是这三个士兵也转身跑了。

当然，他们跟刚才逃跑的士兵一样，没几下就全被打倒在地上。

“还行，如果防护再强点就更好了”，德鲁伊伯爵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那些人的枪都归你了雷兹林。”

雷兹林努力扯开脸颊露出笑容，那点枪算什么，如果不是怕斯鲁喀诺怀疑他的领地收入，白鼠原本是想让狗头人装甲配上自动魔导枪的。反正费共现在的魔导枪要全部更换，换下来的正在找各种渠道处理。

让他更笑不出来的还是狗头人的死伤，咕嘎带着“狗头人地勤”，从傀儡里拖出来两具尸体和三个伤员。

“雷兹林，看来你在魔法傀儡上的造诣不错啊”，斯鲁喀诺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样的稻田傀儡……哦，狗头人装甲，能卖些给我吗？”

显然，斯鲁喀诺觉得用这样的士兵交差，既能让阿特拉斯侯爵满意，又不会消耗自己重视的魔兽和虫子。

“要更多的资源？奴隶和狗头人？贸易路线？没问题，那就在半个月内给我弄出一个百人队吧。”

德鲁伊很豪爽的答应了雷兹林的条件，也提出了令雷兹林肉痛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海尔瓦揽着他的肩膀说：“干得不错！”

伯爵给出的条件，不仅可以获得更多人类奴隶，还可以打着伯爵的旗号，直接从克斯特西部区域接应逃难者了。

美女的浑圆柔软紧紧贴着雷兹林的胳膊，他应该紧张和兴奋的，可这时候的魔法师正在伤心，无暇领略这样的福利。

他甚至有点想哭，为战死的狗头人。

亡者之域，亡者之门，幽灵王化作巨大女妖，那张狰狞得令凡人见之晕厥的惨白脸颊上，也露出了想哭的表情。

“这、这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只有六级——！”

女妖之嚎令方圆几百米内的冥土都如沸水般翻腾，对面那个两三层楼高的炽白银甲武士却丝毫不为所动。

二阶变身的凯瑟琳平举大剑，冷冷的道：“不够、太弱！绝对、不是、半神！”

“半神的位格不容你侮辱！”

幽灵王的女妖形态后方凝聚出跟凯瑟琳类似的武士虚影，显露出一张线条硬朗的面容。

“力量的确在于运用，可级别的差异，不是运用能够弥补得了的！”

被凯瑟琳打得破破烂烂的女妖身躯喷发出灰黑烟气，急速吞噬女妖形态，直至凝聚成百米高的铠甲武士。

巨人抬手，冥土自地面哗啦啦急速喷涌而上，凝聚出一柄流行在更早纪元里的厚背长刀。

幽灵王的呼喝震荡在天地之间：“粉碎吧活人！”

巨人举起长刀的同时，凯瑟琳脆喝一声，拔高为十层楼的三阶形态，光翼流溢，飞身而上。

她升到与巨人齐平的空中，大剑骤然扭曲成大锤，高高举过头顶，身躯昂扬。

长刀与大锤轰然相撞，亡者之域，如耀日坠地。

五百九八 半身人的宣告与死神奈奈的愤怒

地面猛烈震颤，像是大块弹片的东西咚的擦过战车炮塔，让战车朝侧面晃了晃。傀儡核心本能的划拉着六条腿，驾驶员赶紧压住操纵杆保持平稳。

“山寨货就是山寨货，连合格的弹片都炸不出来”，炮手不屑的道：“要换成咱们的九倍率魔导炮，炮塔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炮也差不多坏了吧。”

机枪手兼通讯员兼装填手，总之就是打杂的家伙脸色发白：“这终究是九倍率魔导炮啊。”

“看来炮塔得再挂点什么东西了”，尤斯卡尔凑到炮镜上观察：“该死，炮口被石头挡住了，谁去……算了我去。”

不理会部下的阻拦，他爬出炮塔，将挡在炮口前的石头推开。就在战车十来米远处，一个十多米宽好几米深的新坑赫然醒目，如果再偏点，直接砸到他这部蹲坑的战车上面，他这个车组就得集体去见阿丽珊了。

前方三四公里外，不断升起一道道焰火，那是克斯特人的魔导炮在轰击身后军团结界遮蔽的防线。

不到两公里外，一条既粗又长的钢铁身躯正在蜿蜒徘徊，那是用巨型百足虫核心改的魔导车，背上装了群服色混杂的士兵，正用旧式魔导弩四处射击。

不断有枪弹在虫车的鳞片上溅起点点火星，那部虫车的外壳应该附着了硬化术或者风抗属性，不是挡住了枪弹，就是削弱了风矢的威力让枪弹射不穿。

来自战车的四倍率魔导炮轰击不断，可紧紧贴在地面，还在不停游走的虫车不是那么好打中的。大火球只能在虫车附近炸出一团团暴炎，细碎的弹片让虫车绽出一片片礼花，依旧毫发无损。

尤斯卡尔叹道：“早就跟他们说过，要多练炮术”，

部下无力，就只能自己上了，他下令道：“换魔钢穿甲弹……”

炮手一愣：“上尉，如果旅长知道了……”

装有四倍率魔导炮的战车是亡灵战争末期服役的，当时为了对付有厚甲防护的敌人，每辆战车都配了几枚内嵌魔钢弹芯的穿甲弹。因为魔钢特别昂贵，战车部队都被反复叮嘱过，只能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用。

前阵子神陨高原遭遇贸易封锁，这些魔钢弹都被收了上去，换发凡钢弹芯的穿甲弹。凡钢弹芯附着的火元素之力就差得多了，穿甲效果远远低于魔钢弹芯。

尤斯卡尔借职务之便偷偷藏了几发魔钢穿甲弹，这一炮打出去，真奏效了，芬恩可不会饶过他。

尤斯卡尔毫不在意：“干掉那玩意再说。”

打杂的挑出穿甲弹装好，炮手转动炮塔，调整角度。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个坑挖得很好，让魔导炮有了足够的俯角。

“一千六百米……计算提前量……”

尤斯卡尔从炮塔上探出头，用零级心灵之触激活了外形像是大号双筒望远镜的“鹰眼镜”，这是以德鲁伊和游侠的鹰眼术法阵为基础开发的，在目视范围内可以获得目标的准确距离、运动速度、外形尺寸等各项数据。

他再激活腰间挂着的计算器，根据超算所确定的火控方程式，很快得出了数据。

炮手按照指示转动炮塔，让炮镜里的十字标保持在虫车斜上方相应的刻度。

一般情况下没必要这么讲究，但远距离的精确射击就得依靠火控系统了。因为鹰眼镜获得的数据还要人工输入（也就是用脑子）计算器，数据繁杂而且关联度不一样，炮手的调整也很讲究，熟练掌握这套人肉火控技术的车组还不多。

“填装……”

炮手和打杂的每人激发两个火球术压进魔导炮的缓冲池里，炮手继续调整炮口，开炮的激发握柄交给了尤斯卡尔。

“开火！”

尤斯卡尔自喊自撸，战车微微震动，火球脱膛而出。

“低头！”

不等观察结果，尤斯卡尔就急急喊着。战车先向前耸了耸，再往后退，身体整个埋进坑里。

零星的枪弹从上空掠过，尤斯卡尔没看到虫车的情况，但飞升上天的碎片和人体，以及从其他战车传来的欢呼声，让他确认了战果。

“尤斯卡尔，干得好！”

旅长芬恩的声音也在耳机里响起，他就在后方不远处的阵地里。

接着芬恩道：“那是魔钢穿甲弹的效果吧？”

尤斯卡尔心虚的笑道：“旅长，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的功劳摆在这”，芬恩哼道：“可你小子竟然胆大到违抗军令，糊弄上级！没说的，禁闭再加七天，打完仗加一起执行！”

“别加一起啊！”

尤斯卡尔惨叫：“都超过一个月了！”

北面更远处，圣光堡顶层，看着光幕里那条钢铁百足虫被轰得头身分离，翻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腿还在凭空蹬着，阿特拉斯发出了沉闷的哼声。

旁边的小领主委屈的道：“如果其他部队跟上，我的战车就不会被对方那么多魔导炮打了！”

“我只是测试对方能做到什么地步”，浑身裹着钢铁，就像是部魔偶的侯爵说：“看来大规模的攻击还得推后一阵子，到时候我会用更多的杂兵去淹没他们的防线，而你……”

侯菊用钢铁手指戳了戳小领主：“希望建功立业的话，就尽快造出新的虫车。”

小领主不迭点头哈腰：“是是！我一定日夜赶工，半个月内就造好！”

又一面光幕展开，里面是个猥琐的半身人，他用尖细的嗓音笑道：“阿特拉斯，你还蹲在坑里没挪窝吗？我的飞龙大军很快就要出发了，你真的想等贝塔城变成一团废墟了，才赶过去打扫战场吗？”

阿特拉斯那倒三角钢铁头部的眼缝里闪起猩红的光芒，正要骂点什么，光幕里，半神人身后那密密麻麻拍打着翅膀的单头飞龙让他呆了呆。

“就算你把贝塔城烧成废墟，也解决不了赤红教会”，阿特拉斯冷声道：“陛下只会看谁拿到的人头多。”

半身人摊手：“你就嘴硬吧铁疙瘩，总之十天后我会行动。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会分出一点飞龙帮帮你，当然人头得是我的。”

阿特拉斯冷笑：“卑微的半身人，你就做梦吧。”

光幕消散，阿特拉斯对那个小领主说：“只给你一周时间，完不成就去死！”

圣光堡西北，陡峭群山里，云层之上，无数浑身冒着钢铁尖刺的单头飞龙在空中盘旋。偶尔挤撞，相互暴躁的攻击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爪子在彼此身上溅起点点火星。

下方的峰巅上，半身人弥尔霍斯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己即将成型的大军，对身边的女魔法师说：“琪迪娜，你很识时务，也懂得取舍。只要你尽心帮我，未来我会给你一头龙的。”

半身人目光投向天空另一处，嘿嘿笑道：“赤红教会以为我的依仗就是浮空舰吧，他们真是大错特错！飞龙大军都还只是杂兵，我的真正王牌是它们！”

“就只是飞龙大军就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了，我的巨龙会在最后上场，让他们品味到真正的、彻底的绝望！”

“可惜，我还少龙骑将，不能让巨龙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所以啊琪迪娜，你好好努力吧。”

琪迪娜抬头看着在云层中出没的硕大身躯，偶尔反射的耀眼光芒令她目光迷离。

那虽然不是正牌龙族，只是金属系里最低贱的铁龙，还不被其他金属龙承认是同类，但依旧是巨龙，是驰骋天空的强大存在。

现在居然有了驾驭这种强大生物的机会，琪迪娜觉得，在这个猥琐半身人身上做的投资，总算开始见到回报了。甚至为之付出的牺牲，包括之前在贝塔城上空露屁股那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

半身人的笑声变得银荡起来：“那么琪迪娜，我的头皮又开始痒了。”

琪迪娜脸色变红，再变白，最后转青。她咬咬嘴唇，撑起笑脸：“好的，我尽力让侯爵您满意。”

她走到半身人身前，撩起长袍，将半身人罩了进去。

天空中飞龙与巨龙盘旋咆哮，峰顶上女魔法师身体开始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渐渐变得欢愉。

………………

亡者之域，黑气倒流，白焰碎裂。

幽灵王凝结成的黑气巨人散作一团混沌，依稀露出其中的女妖形态，灰白光点片片飘飞，道道裂纹贯通上下。

凯瑟琳连光翼都被震得只剩稀稀落落几虑，变回原本形态，直直坠落。

银灰光带在远处盘旋，似乎在犹豫着是不是飞回来裹住凯瑟琳，把她带走。

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凯瑟琳大呼：“不够——！”

炽白光焰再度自体内喷出，让她伸展出比之前更宽更长的光翼。光翼振荡，轰隆炸起冲天冥土，地面被压出上百米宽不知多深的大坑。

凯瑟琳飘在坑顶，仰望天际，光焰由全身向手中的荷姆斯之锤汇聚，凝成令人难以直视的光团。

“法艾洛——解放之锤——！”

她挥手丢出光团，直射黑气中还在扭曲的女妖。光团似乎挟带着超出亡者之域法则的力量，让它变得虚实不定，甚至空间都扭曲出一道裂缝。

这一锤飞出，也耗光了她的力量，变回到艾丽状态，摔进了坑里。

“不好！”

女妖毫无反应，旁边响起一声恼怒的低吼，身着深灰重甲的金发男子忽然显现在女妖身前，挥手凝聚出道道黑气，如条条长蛇裹住光团。

“奈罗！你干什么！？”

阿丽珊跟着闪在半空，怒声道：“我是让你照顾我们的人，可不是这样子插手。”

黑气长蛇透入光团荡出的涟漪中，让光团急速缩小减缓，在奈罗的掌前停住。

祂叹道：“竟然是荷姆斯之锤，幽灵王会被这一锤打得灵魂消散的，我不能再损失一个亡灵君主。”

“你这是出尔反尔！”

阿丽珊叫着，却暗暗无奈的叹气，本以为凯瑟琳能够突破的，可这个幽灵王仍然不堪打，没能逼出凯瑟琳的极限，晋升到传奇。

现在死神奈罗出面阻拦，这场试炼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没有办法，这位……魔女，不仅特别，还比之前两位更强大”，奈罗耸肩道：“我这里的磨刀石不够硬，抱歉了。”

“四肾、奶奶？”

脆嫩的嗓音，含糊的话语，令奈罗下意识低头。

一米四的艾丽站在坑底，小脸上满是尘土，但那坚毅的神情和炽热的目光却让奈罗心头一颤。

奈罗纠正：“我不是奶……我是……”

就在这时，掌心前的光团骤然晃动，祂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掌控。

“我是奈奈……不！该死的，这小丫头的力量怎么这么强？”

祂有些恼火了：“我是死神……奈罗！”

“奈奈，欢窝、锤子！”

说到自己的东西，艾丽的口齿就清晰了。

奈罗怒道：“我不叫奈奈！”

“噗欢……打！”

艾丽拔高变作凯瑟琳，后一个字说得很清晰。

与此同时，奈罗掌心前的光团剧烈震颤，即便又加上一条条黑气之蛇，也无法阻止不断渗透出的炽白光焰。

轰轰爆裂声，那是凯瑟琳连续变身，又变作十层楼高的二阶形态，震得地面连绵荡开两圈冲击波。

她飞身而上，光团呼应着她的力量，猛然炸开。

偌大一片天幕变作白昼，女妖发出凄厉的叫声碎作几片，再化作点点光尘，拖着幽幽叹息消散。

而后是死神奈罗的咆哮，祂显露出百米高的躯体，死亡之力带起股股黑气，如涡流般汇聚到祂身上，填补正闪烁着炽白光焰的缺口。祂上半身的铠甲甚至面目，都被凯瑟琳的破坏神力炸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小丫头，你会付出代价！”

在神祇尊严的驱使下，死神奈罗骤然从黄色中立怪变成了红色敌对怪……

“奈罗你敢！”

阿丽珊身躯拔高到奈罗一样，背后银灰光带带起滚滚光雾，伸向奈罗朝凯瑟琳压下的巨手。

她同时急切的喊道：“凯瑟琳，快退，这是死神不是亡灵君主了！”

凯瑟琳光翼鼓荡，直冲而上，回到手里的锤子再度凝聚白光，她发出了欢快而激昂的喊声：“打的、就是、死神！”

阿丽珊的冥河神力没能赶上，凯瑟琳的身躯，连带锤子，就被死神的大手捏住。

奈罗的身躯不断拔高，片刻间就已经顶天立地，死亡之力急速汇聚带起的黑气，在手掌里形成了似乎通向虚空的湍急涡流，只依稀能看到一丝白光在无力的闪烁着。

“凯瑟琳！”

阿丽珊惊呼着，光带编织，冥河自她背后掀起滔天巨浪，向奈罗卷去。

“一起上吧，我要给你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奈罗呼喝道：“总是把我当作罗兰，总是把我看得很弱小，别忘了我是谁——！”

祂的宣告震动了整个亡者之域：“我是……死……啊！”

宣告被骤然打断，白光道道从祂的巨拳里射出，黑气被某种力量粉碎，蓬蓬连绵不绝的爆裂着，也带着巨拳截截炸穿。

凯瑟琳从祂的手里飞出，裹在燃烧的白焰中，白焰渐渐扩展，勾勒出同样顶天立地的虚影。

那是个身影修长的铠甲武士，跟之前的银甲武士，铠甲更为简洁粗旷。

虚影下，凯瑟琳的实体也照着这个虚影渐渐凝聚，向外荡出的淡淡光焰，即便是阿丽珊都不迭后退，她的冥河之力都在这样的光焰中被粉碎了。

随着光焰的扩散，空间变得无比混乱，各种符文、丝线甚至怪异的影像急速刷新着。

凯瑟琳的实体凝成百米高的巨人，虽然跟死神相比仍然渺小，可扩展而出的那团混乱却令死神也为之凛然。

她双手一拉，原本的单手锤变作双手锤，搅动着那种混乱之力，高呼道：“打倒、反动派！摧毁、旧世界！”

光翼推着她高高跃起，双手锤朝着死神的脑袋重重落下。

死神下意识的举起另一只手遮挡，亡者之域迎来又一次猛烈的冲击，就连阿丽珊背后的冥河都不堪忍受，化作巨龙飞升上天幕。

五百九九 机枪手女王艾丽……

“啊——！”

不是耀眼白光，而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混沌迷乱，死神的惨叫扭曲着传入阿丽珊心中。

“好痛！”

奈罗叫道：“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分身！手掌全炸烂了！”

顶天立地的巨人散作股股黑气，金发小白脸奈罗飘在空中，举着光秃秃的手腕，满脸痛惜。

凯瑟琳这一击真正耗光了力量，变作艾丽高高抛起，还好被阿丽珊的银灰光带拉了回来，不然就要被冲天的冥河淹了。

“窝嗒！”

看到目标还好端端立着，艾丽挥胳膊蹬腿的还要冲上去，阿丽珊赶紧把她缠了个结结实实，还不停念叨着：“哎哟我的姑奶奶……不，艾丽阿姨，你再打这里都要成冥泛区了。”

她叹口气，对奈罗微微鞠躬行礼：“谢谢你手下留情。”

这个奈罗并不是本体，只是新生神祇级别的分身。凯瑟琳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干得过神祇，刚才明显是奈罗及时收手。

“哼，我只是不想接着跟你打而已”，奈罗转着手腕，黑气汇聚到手腕上，手掌又渐渐伸展出来。

祂冷冷的道：“还不赶紧收拾你的冥河，真的要淹到我的神座去吗？”

“呃呃……马上……”

阿丽珊赶紧约束冥河，无数银灰光带探入还在半空咆哮的银灰光流，飞舞挥洒着，将光流引回原本的位置。

“喏，既然艾丽晋升到传奇了，你也出手了”，阿丽珊将一道银白光流扔了过去：“这是你的报酬，三份源质，正好补补你的分身。”

“我们的约定不是这样的！”

奈罗有些狼狈，原本是说如果这个小丫头扛不住了祂出手阻拦幽灵王，结果是幽灵王完蛋了祂亲自下场当了磨刀石。

这么算祂收报酬天经地义，可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我好歹是死神啊……”

奈罗怒哼着，接住银白光流揣进自己的身体。

三份源质虽然少了点，对刚刚捏出分身的祂来说也不无小补。

祂觉得该表达一下关心：“小丫头……没事吧？”

艾丽脱力了，被光带裹着，还在迷迷糊糊的嘀咕：“啊嗒！”

阿丽珊如释重负的道：“还好。”

“这个小丫头……”

奈罗憋了好一会，还是道出了心声：“厉害，没想到她身上有荷姆斯的神器，那是源初的破坏神力，似乎还融合了杀戮神力。她要再晋升到半神，别说主位面，我这里都经不起她折腾。”

阿丽珊赶紧问：“刚才你要认真跟她打，会是什么情形？”

“还会是什么情形？”

奈罗鄙夷的道：“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传奇，怎么可能打败我？相反，她会死得很难看。”

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也会付出一点代价，那样的代价可不是一个传奇能够弥补的，所以我没必要跟她死斗。”

原来还是利益考量让祂手下留情……

阿丽珊赶紧道：“那么就谢谢了，近期我们这边也没有魔女需要试炼了，所以……咱们合作愉快。”

奈罗连声咳嗽，愉快个屁啊！

削弱亡灵大君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可手下三个最能打的亡灵君主，完蛋了两个傻了一个，收拾起来那个麻烦劲啊，还真会要了祂的老命。

见阿丽珊带着艾丽就要离开，奈罗叫道：“看看下面，我不认为三份源质就能弥补我的损失！”

下方的亡者之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刚才冥河翻腾，又淹了大片冥岸，用来接引亡者的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毁了。

奈罗吐了口浊气：“再加上亡灵君主，这笔生意，我亏大了啊。”

“这个……就得你去跟我的妈妈商量了哦”，阿丽珊赶紧推锅：“除了那三份源质，更多的东西和更多的事情，我都无权做决定呢。”

奈罗呆了呆，自认倒霉的长叹一声：“也好，你有空跟赤红女士打个招呼，就说我会找时间拜访她，和她讨论内层位面的事情。”

毕竟是死神，不管是亡者之门，还是魔女的试炼，或者亡灵君主，对祂来说都无足轻重。祂正在关注内层位面的局势，说不定有征战炼狱的心思。

阿丽珊认真的说：“我会传达到的。”

目送阿丽珊牵着艾丽飘回冥河，奈罗微微点头。

祂再看向亡者之门的那个深坑，目光似乎穿透了冥土，看到更深处的位面：“魔女都这样强大，那件事情，说不定赤红神系真的能帮上忙。”

………………

泰格杰尔要塞，五九六工程核心机房里，李奇赞叹道：“伊雯缇万，你真的帮上大忙了。”

在他前方展开了若干道光幕，围成半圆，全是附带了文字和数据的透视图。

他来这里视察机动要塞工程的进展，同时给飞行器研究所取一些火力和防护上的技术资料。

红星一号勉强可以说是能飞了，要实际投入战斗，还得考虑武器和防护这两方面。

机动要塞工程的分支项目恰好都能用上，一个是用来防空的轻型速射魔导炮，一个是装甲防护。

装甲防护涉及到魔化技术，进展不大，但轻型速射魔导炮已经有眉目了。三十毫米、五十毫米两种口径的防空炮，以及一些特种射线炮，完全可以直接用在飞艇上。

“谢谢总枢机！”

伊雯缇万显得很开心，她提出了建议：“因为研究工作要同时考虑生产方面的问题，所以伊雯缇图的状况我这边也能知道。伊雯缇图接到的生产任务太多了，如果现在就投产防空炮，会严重影响其他项目的进度。所以要么另外设立生产线，要么先用新的二十毫米机枪。”

“机枪也是用异形法阵吗，真是完美的设计”，李奇的目光转到一面光幕上，那是魔导枪研究所的新设计。

取消了原本的转筒结构，将法阵折叠为弹膛，射速取决于进弹速度。外套的史莱姆胶质绝缘层让散魔器的体积减少了很多，整枪重量还不到三十公斤。

说是枪，二十毫米的口径，放在地球世界那应该是炮啊……

最关键的还是这个折叠异形法阵的设计，不仅将法阵从半圆弯曲进化到更复杂的空间结构，还空出了一块上弹区，这是符文法阵技术的重大突破。

以前不管是神术法阵还是魔法阵，都必须是平的。而后为了让法阵在有限的空间里也能激发，魔导工匠对法阵做了改良，让其可以弯曲。

现在的新设计更进一步，让法阵扭曲成复杂的空间结构，仍然能被激发。

这样一来，法阵就可以直接折叠成弹膛，其中一部分作为上弹区。在子弹没到位前，上弹区跟法阵分离，法阵不会被激发。子弹到位，法阵拼合完整，法术生效，如此反复。

这是魔导枪魔导炮技术的重大革新！

“可惜不是我们发明出来的，是去了帝国的乔登发明的”，旁边艾伦遗憾的道：“米哈伊尔得到了他的启发，借用这种折叠法阵的设计，才改出了这样的机枪。”

李奇点头：“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部队的魔导枪换装工作停止了。新的阿卡二型自动魔导枪没生产多少就停了下来，原来是我们落后了。”

自动魔导枪项目没包括在机动要塞工程里，命名为阿卡三型的新枪才刚刚开始生产，正是用的新设计。

跟之前相比，新枪重量减少到只有五公斤，已经接近地球世界的自动步枪了。而如昙花一现的阿卡二型则有八公斤重，保留的转筒设计不仅结构复杂，枪身震动带来的精度缺陷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李奇又安慰道：“也不要担心，帝国那边魔导技术的底子比我们强得太多了，我们只要集中力量在基础项目和重点领域就行，这种一点就通的设计……”

他摇着头说：“我们直接拿来用就行，他们不服，就来找我们要专利费啊。”

要说专利费，费共这边泄露出去的技术更多啊，可又能找谁要专利费？

有费共推动的魔导技术发展大潮，帝国那边的魔法师和魔导工匠们在工程技术上肯定会渐渐追上费共，甚至在很多领域都会抢在前面，这个趋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也是李奇乐见其成的，不仅因为这会更有力的推动时代变革，还在于这些技术对费共来说只是实用层面的工程设计，费共无暇和无力顾及而已。只要其他人弄出来了，费共贯彻拿来主义直接用就行。

根本的是基础理论和底层技术，费共只要在这方面保持领先，就不怕被对方抢走技术制高点。

“生产上已经顾不过来了吗？”

李奇想了想，确定了之前讨论过的一件事情：“看来是时候让社会力量加入进来，掀起生产高潮了。”

从欧萝拉、史丹和妮可的报告里能够看出，费共治下的社会生产是很不充分的，大量人力被压在了价值并不高的社会服务领域，甚至很多工作岗位都是生硬创造出来的。

随着需要生产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领域也越来越广泛，再靠魔偶生产线甚至伊雯缇图来当工厂是不行的。是时候推动民间开办各类个人工坊，加入到社会生产的大潮里了。当然在这方面，仍然会严格贯彻公有制基础，让费共掌握主干，民间作为枝叶延伸。

打定主意，李奇在随身助手上写下备忘，再问伊雯缇万另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那魔导炮项目……我是说飞天炮那条路线，进度如何了？”

伊雯缇万的终端魔偶上投影出一面光幕：“十吨和五吨已经做过测试了，还在完善射程和精度。总枢机您要的二百公斤、五百公斤和一吨这三种型号，因为太小，现有的引信和激发方式都不是特别可靠，新方案还存在着争论……”

“我不管他们怎么争论，大战在即，我需要最快时间得到可以用的东西。既然越小越难搞，就先弄出一吨型号吧”，李奇说：“魔导炮发射的型号可以停一下，飞艇投掷的型号必须在……半个月内拿出来。”

另一个魔偶终端投射的少女影像点头说：“好的，我会增加一倍的通道，推进这个项目。”

虽然现在的重点是造出防御天空的战斗机，但靠魔导机枪是干不掉个头大还有护盾的浮空舰，李奇能指望的就是飞天炮炮弹，也就是航空炸弹。

魔力炉的发明还带来了一项重大突破，那就是魔导炸药不必再靠人力填充魔力，可以由魔力炉直接充能。这样一来，迫击炮炮弹、榴弹炮炮弹和航空炸弹等各类形态粉墨登场，大炸逼的时代即将到来！

地面战斗都还顾不上，先给战斗飞艇挂上航空炸弹，不管是炸浮空舰还是炸对方的地面力量，都有了趁手的武器。

正要跟进更多项目，欧萝拉发来了喜讯。

艾丽成功晋升传奇，现在出关了！

“继续努力，伊雯缇万！”

李奇匆匆离开，正要出门，又记起了一件事，对艾伦说：“照顾好伊雯缇万，别让她太累着了。”

等李奇离开了，伊雯缇万哼道：“照顾我，你要怎么照顾我啊？”

艾伦举起手晃了晃：“我这里有小红版《人形电脑天使心》的幻景，要看吗？”

“啊！是小红演的小叽那部！？”

终端魔偶咕噜噜冲了过去，当场将艾伦推倒。

魔偶挥着机械臂，头上的少女影像跳着脚的道：“给我！快给我！”

飞行器研究所的起降场里，李奇正要冲过去抱艾丽，艾丽骤然变身凯瑟琳，随之推出一圈炽白光尘。

喀喇喇一阵裂响，地面不停爆裂，被光尘罩在里面的李奇，身上衣服啪啪炸成飞灰。

李奇弯腰捂裤裆：“知道了！知道你是传奇了！快把领域收起来啊！”

果然，魔女们的传奇领域，全都是不容近身的禁区……

凯瑟琳收起领域，变回艾丽。她脸红红的偏开头，眼角还是瞄着李奇某个地方，发出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哼声。

“这就是你的机枪手？”

旁边蓝龙哈利苟斯跟艾丽一样，脸红红的偏头不敢看李奇，又恼怒的道：“她是个传奇啊！你再加上她，还有这部机器，一起来打我？你好意思吗？”

不是你要赌吗？

李奇接过卡琳递过来的衣服套上，悠悠的道：“我发过誓啊，我们只能用这部飞艇跟你战斗，也只能用上面的武器，难道你担心我作弊？”

哈利苟斯语塞，无比忌惮的看了看艾丽，再用豁出去的语气说：“那好，现在就比！不能再拖延了！”

显然他打的是艾丽并不熟悉空战的主意，怕艾丽训练得娴熟了才上阵。

艾丽结束了试炼就直接赶来这里，正是为此而来的。

李奇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问题！”

哈利苟斯终于露出了宽心的笑容，而李奇笑得更开心。

看来你并没看过凯瑟琳端着转管机枪打飞机……不，亡灵飞行单位的幻景，当然那也跟飞机没什么区别。

费共的所有人里，论打飞机的经验，谁也比不上艾丽！

她是机枪手女王！

这就是李奇非要等到艾丽出关，才跟哈利苟斯赌斗的原因。

六百零零 空战！BZ的蓝龙与榔头的飞艇

蓝龙与飞艇先后升空，接着几艘飞艇也跟着上去了。这可是展示飞艇战斗方式的难得机会，林德等第一批飞行员自然要观战，顺带准备救援。其他还没适应甚至完全没找到感觉的候补学员，就只能在地上看了。

今天贝塔城上空云层密布，还好是三四千米高的中云，费恩世界的空战基本都在这个高度之下。

研究所的墙头也挂了一大帮人，这是经过审核确认了身份的市民。费共仍然没跟曙光帝国的联合通讯网连上，又按照战时军事管制条例封锁交通，传送法术也不灵光了，也不怕这些爬墙党走漏消息。

“天哪，真的有蓝龙啊！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飞艇斗蓝龙，怎么看都是输啊。”

“新来的是吧？前几天没挂上来？你要看到飞艇能飞多快就不会说这种傻话了。”

“光快也不顶用啊，龙族都是皮糙肉厚的，机枪能打得动吗？”

“没看艾丽殿下进了炮塔吗？有她在还有什么打不动的？”

爬墙党们纷纷议论着，蓝龙和飞艇已经升到几百米的空中。

蓝龙伸展龙翼，一道道冰蓝光圈掠过身体，让蓝龙在空中更璀璨晶莹。

寒冰护甲、防护箭矢、魔法偏转、耐力加持……总之哈利苟斯把蓝龙能用的BUFF都加了个遍，这是决定龙生的一战，即便不管赌约，即便身为狡诈的蓝龙，在龙族最起码的尊严被挑战的这个时刻，他也必须全力以赴。

加好BUFF，哈利苟斯用还带着一丝童音的嗓门喊道：“龙族统治天空的法则不可能被撼动！”

他朝远离飞艇的方向继续升高，直至没入云中。

飞艇里，李奇腿下新加的隔离门被喀喇一声扯开，艾丽不满的道：“砍、补刀、泥！”

还好，飞行员和机枪手的座椅都换了，还有了安全带，不会再出现之前跟卡琳那样的“亲情互动”。这种幅度的“改装”，哈利苟斯还是很大度的容许了。

李奇操纵飞艇继续爬高，上升到大约两三千米的位置，速度也提升到了四分之三油门下的极限。

现在的飞艇还有太多技术欠缺，比如没有提供状态信息的仪表，无法随时掌握高度和速度。不过对手更加原始，而且有浮空炉不靠翅膀飞行，很多信息的重要性也没那么高。

唯一急需的是可以提供鹰眼术功能，测量目标距离和速度的眼镜，这该是飞行员和机枪手的基本装备。

密布的云层对哈利苟斯很有利，蓝龙很善于隐藏自己，借助云层的掩护，出其不意的发起攻击是它们在天上面对强敌时的惯用手段。

李奇将飞艇保持在云下千米的高度开始盘旋，艾丽试射了一下机头的三联装机枪，弹道拉出长长的抛物线没入云层，让李奇想起了小孩子撒尿的场景。

艾丽不满的道：“吻腚！”

没办法，即便是盘旋，飞艇仍然颠簸不定。李奇已经很努力的保持平稳了，看来尾舵加鸭翼还是不太够，至少得增加面积。

绕了好几圈，云层里还是没动静，李奇决定靠近一点“钓鱼”。

果然，上升到距离云层四五百米的时候，李奇转头四处观察。看到蓝龙的时候，他已经从另一侧的云团里冲下，距离飞艇尾部不到三百米了。

“啊哈！你完啦！”

蓝龙兴奋的叫着，张嘴喷出寒霜吐息，可惜就算是成年龙的吐息也喷不到这么远。

李奇毫不犹豫的拉满油门，减小浮空炉出力，压下操纵杆，飞艇头下尾上急速俯冲。

“啊啊——！”

艾丽叫了起来，她还没体验过这种负G失重，在炮塔里飘着，如果没安全带的话又要撞进李奇裤裆了。

飞艇剧烈震颤着，从各个部位都发出了喀喇喇像是爆裂的响声。这样的满速俯冲，时速至少飙到了八百公里以上。

李奇艰辛的转头用眼角看蓝龙的情况，为没有加装后视镜而懊恼。

还好，蓝龙收缩龙翼，紧跟着俯冲而下，但显然追不上飞艇，吐息之后射来的冰锥毫无准头。

高度急速降到几百米，李奇增大浮空炉出力，拉起操纵杆，飞艇头部抬起，拉出一个u形轨迹。

他同时高声喊道：“艾丽！”

艾丽好样的，即便被失重搞得七荤八素，当蓝龙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仍然下意识的握住机枪，射出三道湛蓝弹道。

可惜，弹道太散，只稍稍罩住了蓝龙，蓝龙灵巧的躲闪开弹道，机动到飞艇后方的火力盲区，射击窗口消失了。

看来这两天哈利苟斯可没少琢磨飞艇的特性，懂得利用盲区躲避攻击。

艾丽大叫：“刀抖！”

掉头是不行的……

作为偏向灵巧类的龙族，蓝龙虽然飞得不快，机动性却好得一塌糊涂。跟蓝龙狗斗，就像水牛跟零战狗斗一样是自寻死路。

何况蓝龙的寒霜吐息和冰锥攻击异常给力，还防护强大异常扛打。红星一号反而跟零战一样完全是果奔，一旦螺旋桨损坏，就成了挨打的对象。

李奇的策略很简单，利用远远高于对方的速度，将蓝龙拉到低空，再急速爬升，放那家伙的风筝。

策略简单，执行起来却并不简单。

飞艇的机枪有效射程最多两公里，要能打得准，还能破蓝龙的防，至少得拉近到一公里内。要恰到好处的保持这样的距离，不被蓝龙趁机加力突袭，很考验飞艇的机动性能，还有他这个飞行员的技术。

目前来看，飞艇除了速度外，机动算不上一坨屎也烂得可以，他在地球世界魔法雷霆里练就的大师级街机技术也毫无帮助。

现在最大的依凭，就是满技能机枪手艾丽了。

眼角扫到蓝龙又被拉下一大段距离，李奇操纵飞艇反转，来了个鲤鱼打挺，将u形轨迹变作n形，再度俯冲，让艾丽又获得了射击窗口。

这次的弹道稳稳扫过了蓝龙，在他的身上溅起了片片碎冰。

蓝龙发出愤怒的咆哮，挥着翅膀加力冲过来，反而给了艾丽更多机会。

子弹劈头盖脸打在蓝龙的脑袋和翅膀上，噼噼啪啪的冰甲碎裂声连李奇都听到了。

飞艇像石头打漂一样，拉出弧线再度爬升，蓝龙这下不追了，调头爬升缩进了云层里，这一波机枪子弹显然让他吃了痛。

赌斗前李奇也提醒过，说你区区五级，恐怕扛不住魔导机枪。

当时哈利苟斯不屑的说，五级龙族和五级人类那是一个概念吗？龙族这么强横的身板，会怕区区三级风矢加金属弹丸？就算不套甲让你打都没事！

现在他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

就像五级龙族跟五级人类不是一回事一样，加了二十毫米子弹的三级风矢跟只有十毫米子弹的三级风矢也不是一回事。

即便一发子弹没事，可片刻间就挨上几发甚至几十发，别说你一头五级蓝龙，当初的六级骨龙都扛不住。智力低得跟爬虫似的骨龙都知道别去冲机枪雨，要冲进去的话，片刻间就会被刷掉一层骨头。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就是这一次接触的不断重复，蓝龙怂草丛……不，云层里，飞艇仗着速度快去钓鱼。蓝龙忍不住引诱冲出来，当然他也只有这样的机会做短促突击，飞艇就先u后n，利用短暂的射击窗口痛打蓝龙。

每次都是蓝龙被打痛躲起来，艾丽这边也抱怨窗口时间不够飞艇太抖，不能在短时间内把更多子弹倾泻到蓝龙身上重创他。

几次下来，双方各有机会也各有失误。

蓝龙有一次扑得太猛没收住，龙翼被打穿了好几个洞。李奇有一次禁不住艾丽叫嚷让蓝龙冲得太近，飞艇被一发冰锥射中，好在蓝龙对这种高速对射更没有经验，冰锥仅仅只是擦着艇身而过，飞艇倾斜了半圈而已。

这样的空战完全无法套用地球世界的经验啊……

李奇感慨着，原本他还在脑子里模拟过各种战术机动，什么高YOYO低YOYO，什么眼镜蛇、弗罗洛夫发轮，什么书架啊猫鼬啊还有各种桶滚。

结果全用不上！

当然以红星一号的结构强度，玩这些机动也是找解体的下场。

这场赌斗能不能赢，李奇其实并不在意。更主要的还是想通过跟蓝龙的战斗，搞清楚费恩世界的空战状况，找出红星一号的更多问题。

现在他至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光在头部装机枪是不够的！如果在驾驶舱后面再设一个炮塔装上机枪，哈利苟斯早就完蛋了。

“哔哔！惹惹！”

艾丽对战况颇为不满，嚷着她从丝丝魔女那看来的东西。

李奇很早就说过费共会组建空军，在风暴群岛玩过了魔法飞舟，亡灵战争时又充当防空主力，艾丽一直制霸天空念念不忘。去丝丝的心灵网络里娱乐，也都是找这些东西看。

李奇叹道：“不管是B还是Z都得确定目标位置啊，哈拉那家伙狡猾得很总是躲在云里，严格说是它想B我们。”

不过艾丽这么一说，李奇觉得自己在空战还远远没有入门。

这几次钓鱼加打水漂的机动里，似乎丢掉了很多机会，完全可以用殷麦曼筋斗给艾丽制造更多射击的机会。

所谓殷麦曼筋斗就是爬升的时候翻转机身，驾驶舱倒扣过来观察对方动向，如果机会合适就再度俯冲。用在这里，可以让飞艇做更短促的打水漂机动，让机头的机枪射角可以有更多罩住哈利苟斯的机会。

那么再来一次！

又一次钓出了蓝龙，同样急速俯冲，再直直爬升。李奇回头观察，正准备故伎重施翻转俯冲，一看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蓝龙喷出寒霜吐息，龙翼扇动，施展出了类似狂风术的法术，将大片冷空气喷了上来。

飞艇顿时剧烈颠簸，螺旋桨肯定被冻得转速变慢，爬升速度骤然减缓。

如果是靠翅膀飞行的话，这一下就完了。

蓝龙咧着龙嘴加力冲上来，嘴里的寒气急速汇聚，龙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接下来就是决定胜负的一击，李奇这边根本没招了！

“砖！砖头！”

看到含着冰渣的寒风掠过，飞艇不仅变慢了还更颠簸，艾丽也明白了状况，焦急的大叫。

转不动了啊！

速度慢了，靠鸭翼和尾舵根本做不出剧烈的机动。

李奇正在着急，看到艾丽用肩膀咚咚撞着炮塔舱的底部。

她是想靠身体把飞艇调头，从头上脚下扳成头下脚上……

喂喂之前还有人批评过这种事情违背了动量守恒定律呢，艾丽你别惹人笑话了啊！

没等李奇喊出来，艾丽低喝一声，又一次大力肩撞，在即将撞上去的瞬间，变身成凯瑟琳。

飞艇的头部骤然一拐，朝下急速翻转。

好吧这仍然遵守动量守恒定律……

大张着嘴的蓝龙身影出现在透明炮塔的前方，大概是完全没想到飞艇会在空中直接原地掉头，他惊讶得嘴里汇聚的寒气都顿了一下。

蓝龙就在下方四五百米处，李奇赶紧操纵舵翼，保持飞艇的俯冲姿态。操纵杆在手里变得非常轻，甚至飞艇也轻了许多，他也没太在意。

艾丽……不，凯瑟琳早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三联机枪喷射出直直弹道，拉出很小弧度就罩住了蓝龙。

这时候蓝龙才回过神来，赶紧转向躲避。飞艇直直俯冲，双方相距不到百米交汇，凯瑟琳将无数发子弹倾泻到蓝龙身上。冰甲噼噼啪啪片片碎裂，再溅起朵朵血花，蓝龙身躯颤抖，哀叫着倒栽而下。

“停停！别真把那家伙打死了！”

李奇赶紧叫停，他松了口气，赢了！

刚才没用出殷麦曼筋斗，而是用了榔头机动，也就是爬升到顶点直接调转机头倒转一百八十度俯冲。

这是地球世界一战时期的机动，那时候的战斗机速度不快，机头很重，旱地拔葱到一定高度速度就为零了，机头自动沉下来，就能直接调头俯冲。这一招对付追在屁股后面的敌机很管用，但得艺高人胆大而且飞机靠谱。

等等，怎么飞艇还在俯冲！？

操纵杆……不，浮空炉不起作用了！

李奇正在疑惑，一截怪异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掠过，朝着天际直飞而去。

那是个螺旋桨推着半截乱七八糟像拧成麻花的东西，还不断有碎片从里面喷出来。

那是飞艇的后半截！

李奇看向凯瑟琳，凯瑟琳也正盯着那玩意发呆。被李奇直直盯着，她咳嗽一声，变回艾丽，抱着机枪，无辜的左顾右盼，吹起了口哨。

你还吹口哨！？

李奇一边扯安全带一边喊：“快跳出去！带上我！”

还没发明降落伞呢！

刚才凯瑟琳的“原地起跳变身撞地板调头术”的确成功了，同时也成功的让飞艇断成了两截。

蓝龙头下尾上坠落，中弹数十发正在飙血，模糊的视野里，看到只剩半截身体的飞艇，无力的叫道：“你们……作弊！”

李奇那家伙，飞艇已经断成两截了还在打他，这不是作弊还是什么呢？

他努力振作着想飞起来，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没一点力气。这辈子还从来没被谁打成这样，连妈妈都没这么狠！

眼角瞅到急速接近的地面，他流下了恐惧的泪水，呢喃着：“妈妈……”

六百零一 玛基林的耻辱与没有时间了

艾丽一巴掌将大半个机头掀飞，变身为凯瑟琳，光翼伸展，抱着李奇飞出残骸。

她还准备去捞蓝龙，鹰啸连连，一队角鹰兽飞了过来，蓝绿光芒纷纷闪烁，角鹰兽载着的魔法师和德鲁伊施展出羽落术和轻风术，缓住蓝龙下坠的势头。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救援队，李奇跟哈利苟斯的赌斗真刀实枪，当然得做好一切准备。

研究所起降场，蓝龙被七八只角鹰兽同时牵着缓缓落地，从脑袋到肚子一溜儿的弹孔，血水染得冰蓝鳞片大片猩红，令见者触目惊心。

凯瑟琳从背后抱着李奇缓缓落地，蓝龙勉强睁开眼睛，像是只剩一口气般虚弱的呢喃：“你们……作弊，我死、死不瞑目！”

“所以你不认输喽“，李奇跟着医疗队一起给他拍治疗术，还在调侃他：“没有云的话，你可能连十分钟都撑不过。”

蓝龙喷出一口血，强调道：“你、你的鸟……断、断了……”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马上就要嗝屁。

要死也说清楚再死！什么叫我的鸟断了！？

“好吧，我们打平了”，李奇当然没必要强辩：“至少这次打平了，所以咱们还是履行最初的约定好了。当然你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不过这次我必须得改装了，你觉得……”

“不不！不必！”

蓝龙翻身而起，若干道血水如细泉般滋滋喷出，嵌在龙鳞上的子弹噗噗挤了出来。

哈利苟斯中气十足的道：“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实力，没错！你没打赢我！”

不愧是狡诈的蓝龙，能把打平解释成自己的胜利。

看他骤然变得精神了，李奇讶异，既然这么扛打，刚才在天上怎么一下就蔫了呢？

哈利苟斯不好意思的低下龙头：“从没被打得这么痛吓着了而已嘛……”

再傲然昂头：“不管怎么着你的机器鸟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李奇斜眼：“是……吗？”

“当然其他的龙，只要没到传奇，应该打不赢你的机器鸟”，哈利苟斯很肯定的点头，再嗷嗷叫痛，德鲁伊正在用长长的尖嘴钳从伤口里掏子弹。

李奇冲他眨眼：“再赌一次？“

哈利苟斯使劲摇着龙头，快得几乎拉出虚影。

李奇很为难：“但是我需要你继续当测试员，跟我的鸟……呸！跟我的飞艇作战啊。”

“不行——！”

哈利苟斯下意识的叫道：“我还没活够呢！”

李奇说：“以后不会用真的子弹了，当然你也不能真打。”

见蓝龙转着眼珠子还犹豫不决，再道：“这几天你干得也不错，提前转正，每月蓝宝石十颗。”

“成交！”

蓝龙尖声叫着，生怕李奇反悔，又不放心的补充道：“得是四级以上的，别拿低级的货色来糊弄我！”

“没问题”，李奇豪爽的应下，在狮王城的缴获里，各种高级别宝石一直没找到用处，拿点来雇佣蓝龙当蓝军部队再非常划算。

可惜，这头蓝龙还不够厉害，没到满总的水准。

“其实……我也可以当你的机枪手”，哈利苟斯开始琢磨新的进项了：“你的机器鸟如果后面也有机枪的话我就真的打不过了，当然薪水得另算。”

这个小伪娘的脑子也挺活的呢，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凯瑟琳挡在了李奇身前，很不爽的道：“没门！”

哈利苟斯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像蛇一样把脑袋埋身体里了。

“凯瑟琳，可以这样的……”

李奇对她解释了自己的新构想，那就是在驾驶舱后面加个炮塔。凯瑟琳可以转到那个位置，机头炮塔就留给蓝龙了。

凯瑟琳勉强接受了：“还行……”

可她还是不满意的道：“李奇、开飞机、渣渣！”

我的技术是渣但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说啊！

“我要、自己开、自己打！”

凯瑟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个……渣渣！”

的确，红星一号除了速度之外，其他方面都是渣渣。

李奇听出凯瑟琳的意思了，她想要那种“没有一公斤重量用于对地攻击”的空优战斗机。

那必须是机动性超强的新设计，而且机体更强韧，经得起折腾，火力也必须更强大，可以轻易破防。

“好的凯瑟琳，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何况只是一只铁鸟呢“，李奇笑着说：“不过先得等等，我们先把现在这种……攻击机造好。”

凯瑟琳很煞风景的道：“星星，不要！要，机！”

李奇再跟飞行器研究所的所长赫尔普讨论红星一号的后续改进，增加后舱炮塔这个很简单，现在的红星一号有很大的空间余量。

在机腹下增加挂架，包括魔力炉线路和控制开关，这个也不难。

红星一号的总重极限可以到十吨，现在满油也不到六吨，加上增加的乘员和炮塔，也还有三吨多余量，可以挂载至少两吨航空炸弹。

剩下一些余量，一部分要用来加强防护，魔力炉、浮空炉以及成员舱至少要具备一定防护。

其他改进，诸如加大鸭翼面积，把y形尾舵换成形尾舵，旧式机枪换成新式机枪，这些细节研究所自然也不会放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飞艇的龙骨脊骨换成魔钢，避免刚才决斗时的“断鸟”尴尬再度发生。

赫尔普忧心的道：“用魔钢吗？成本一下就上去了啊，而且库房里还有足够的魔钢吗？”

李奇打下保票：“这个就是我去解决的问题了。”

库房里的魔钢还真是要见底了，李奇决定把主意打在某些应该“危难见真情”的人身上。

接着李奇谈到空优战斗机和运输机两个变种，空优战斗机倒不是非常迫切，毕竟红星一号再作点改进，足以抗衡传奇之下任何飞行单位，运输机倒是很重要。

不仅仅是因为要维持跟罗姆罗斯的物资往来，也不只是为了接应克斯特难民。现在传送术不灵光了，军事方面，快速调动人员和物资的任务也得落在空中力量上，费共必须尽快获得大量运输机。

这方面赫尔普很有信心：“如果只是单浮空炉的型号，不强调战斗能力，在红星一号的基础上进行改造，扩大货仓，应该很快能弄出新的型号。”

能像黑鹰直升机那样可以运载三十人或者五吨货物，速度在三百公里以上，李奇就很满意了。

至于装备多浮空炉的大型运输机，之前去泰格杰尔要塞的时候，伊雯缇万说过正在测试相关技术，距离实用化应该不远了。

“那么这两种型号，包括单人制空型号，就组织力量先作预研”，李奇估算了下贝利诺与罗姆罗斯即将爆发的会战，对赫尔普说：“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正跟着凯瑟琳一起总结讨论这次短暂的空战经验，研究所外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有人叫喊着什么，护卫要把他拖走，引来了爬墙党围观，闹得沸沸扬扬。

“我要加入研究所！我要把载着那个婊子的浮空舰打下来！”

护卫正拖着一个很强壮却是魔法师打扮的年轻人，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能亲自上天也行，让我加入研究都好！”

他手里还挥着张纸，那该是心语图，像照片一样。上面虽然有些模糊，仍然能看清是张白花花的大屁股，甚至上面几颗痣都清晰入目。

“我认得这个屁股！我知道是谁！”

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叫道：“玛基林这个姓氏不容她这么玷污，我要干掉她！哪怕只是往烧死她的火刑柱下丢根火把！”

………………

“琪迪娜，这、这不行！我、我们是……”

“是什么？姐弟？”

深夜，无关山无关谷的城堡里，雷兹不迭摇头，女魔法师依旧一步步逼过来，将他推到床上。

“先不说我们只是老家伙收养的孤儿，姐弟什么的都只是称呼，就说这样的娱乐，你毛还没长齐的时候就跟我玩过了啊。“

琪迪娜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挥手让身上的所有衣物褪下。虽不完美却足以让绝大多数男人血脉贲张的躯体纤毫毕现，雷兹林的呼吸也骤然沉重了。

他依旧惊恐的道：“但、但那是以前啊！”

女魔法师同样呼吸急促，似乎难以忍耐：“以前都可以，现在反而不行？你在怕什么呢？”

雷兹林在心头大叫，因为屋子外面，甚至可能就在屋子里面，肯定正有人盯着他！

他的手已经不假思索的攀了上去，嘴里却道：“我、我还得给斯鲁喀诺伯爵交差，没多少时间了。”

“的确没多少时间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啊”，琪迪娜呵呵低笑着，手再一挥，雷兹林的衣服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

雷兹林还没回过神来，嘶的抽了口凉气，瞬间仿佛升到欢悦女士的神国，脑子随即迷糊。

“还有不到十天，我的主子就要带着飞龙大军前往贝塔城了”，琪迪娜一边上下着一边呢喃：“我会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亲爱的弟弟，在我丢开一切走上这条路之前，我还想回味一下我们的……亲情，哦哦哦，真棒……”

“可怜的卡塔蒙，希望我骑在巨龙上，将贝塔城烧成废墟的时候，他还能安然无恙。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这是他自找的，不能怪我……哼嗯……”

雷兹林早就在云上飘飞了，阴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得他差点一泻如注：“问她关于飞龙大军的事情！”

是新来的告死者，这个叫蝙蝠的年轻人是五级，就算这时候站在琪迪娜身后推屁股，她都不会发觉。

雷兹林正心慌意乱，蝙蝠又道：“从你姐姐嘴里撬出所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就会放过你姐姐，还让你们安静的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

雷兹林清醒过来了，他也很好奇琪迪娜抱住的那根大腿正在计划着什么。

“你想换主子吗？”

琪迪娜用占据主动的姿势尽情享受着，也不怀疑，对雷兹林说：“但那个恶心的，卑微的半身人，不会瞧上你的。除非等我当上了龙骑将，你想跟着我的话，就好好的……伺候我。对，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我！”

雷兹林一颗心在惊惧和愉悦中沉浮，倒也没忘了蝙蝠的交代。

“是啊，那个该死的半身人，总有一天我要夹烂他的脑袋！”

“但现在不行，他是个传奇，非常强大！他不仅自身强大，还拥有三头铁龙和难以计数的铁锈飞龙，贝塔城很快就会淹没在他的飞龙大军里！”

“他跟圣光堡那个铁疙瘩侯爵正争着谁能先消灭赤红教会，看啊，我早说过，我们离开那里是对的！”

“时间？最多十天后吧，怎么，你的上司也在催促你？那都是无用功，相信我。”

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雷兹林获得了足够的情报，在蝙蝠说了声“好好享受”后，他终于放下心来尽情享受。

诸神在上，现在他都已经觉得咕嘎很清秀了！

喘息声加剧，琪迪娜尖声嘶吼道：“我很紧对吧！？说！我很紧！！”

六百零二 被打断的年夜饭与诸君我喜欢战争

又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厄普西隆的魔女小院张灯结彩，香气四溢。

说是“小院”，实际已经占了厄普西隆小镇的大半。所有丝丝魔女都从罗丝大神殿里搬了出来，她们的住所围着原本的小院一座座铺开，加上辅助设施，渐渐发展成现在的规模。

严格的说，现在的厄普西隆小镇应该称呼为“魔女镇”了，所有魔女，包括阿丽珊甚至某位矛盾魔女，都在这里建了住所。

其他的费共成员各赴要职，住所迁到了贝塔城或者其他地方。而赤红大学则在小镇对面的山壁上开发出一间间教室，也顺带在山下发展出又一座小镇，那座小镇被称为“学院镇”。

魔女镇这边，丝丝魔女们戴着兔耳、猫耳、鹿角或者圣诞帽子，还有的打扮成门神模样，在院子里布置着年夜饭。恍眼看去，还以为她们在开cos大会。

今年的年夜饭是饺子大餐，饺子馅并不是猪狗牛羊、鱼鸭鸡鹅这些寻常物，而是风暴洋牛虾、沙海蟹棒、高山云蚌之类万物可食会推荐的美味，包括妙脆史莱姆那种猎奇食物。

院子一角，效仿赤红神座和宇普西隆的样式也摆了一圈懒人沙发，李奇正跟魔女们悠闲的聊着。

菲妮占了李奇左边，艾丽占了右边，缇娜占了上面，再挤了一堆丝丝魔女。这一伙是闲得无聊在讲故事。

欧罗拉坐在沙发另一侧，左边是伊芙和薇姬，右边是蒂丝玛丝，同样围了一堆丝丝魔女，这一伙是在交流工作和学习心得。

卡琳带了一群丝丝魔女在旁边的饭桌上努力，野性魔女笨手笨脚的跟丝丝魔女学着包饺子，偶尔把肉馅丢桌上的锅子里涮涮，当作零食吞掉。

除了两个魔女，严格说是两个女神外，其他魔女都在这了。

李奇和魔女们也只是悠闲这么一阵，吃完了饭就得奔赴各个地方，去慰问科研、军团和各个领域还在岗位上坚持工作的人。要等深夜回到这里，才能享受真正只属于她们的年夜。

“安啦安啦，我正在跟阿丽珊斟酌措辞呢，不会耽误事的”，李奇顺带慰问了在宇普西隆忙着部署防务，训练混沌天使的小红，同时问了问新年致辞的事情，设计师颇为头疼的回应着。

“逼热里死女神那个碧池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

小红通过本体转发来的通讯让李奇下意识的想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害得我连下来吃年夜饭都不行！是吃饺子吗……”

然后又变得垂涎欲滴了：“吸溜……好想吃啊啊！咕噜……”

后面自然是大吞唾沫的动静。

旁边菲妮在跟丝丝魔女讲故事：“有一天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出门采蘑菇，忽然遇到了专门吃小矮人的怪物，这下怎么办呢？”

“逃跑啊！”

“隐身啊！”

“躲蘑菇里？”

“团结起来战斗到底！”

菲妮嘻嘻笑道：“不不，小矮人们躲进了白雪公主的裙子里……”

“真是幼稚的故事”，缇娜嘀咕着翻白眼。

菲妮再道：“怪物怀疑白雪公主藏了小矮人，白雪公主提起裙子说，你看啊，这里并没有小矮人。”

“咳咳……”

缇娜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艾丽没好气的瞪了菲妮一眼，一手飞机模型，一手巨龙手办，继续模拟空战场景。

丝丝魔女们噢噢叫着，诧异不已，小矮人去哪里了呢？

“小矮人啊，都进白雪公主的肚子里了！”

菲妮得意洋洋的说，轮到李奇被口水呛着了。

“那怎么进得去啊？”

“哈，我知道！白雪公主的裙子是件空间魔导器！”

“空间魔导器不能藏活人啊！裙子里肯定有道空间门！”

丝丝们七嘴八舌，菲妮还要补充，小嘴被李奇捏住了。

“菲妮，等过了今天，你虚岁就是十六了”，李奇叹道：“没必要再整天说黄段子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啦。”

“伊……妮……珊”，菲妮模糊的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强调自己仍然是一米三加太平洋。

李奇打了保票：“等有空闲时间了，我们就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

已经可以确定菲妮跟月女士有关联了，她的平常状态始终是一米三应该也与此有关，不管是解开菲妮的心结，还是找到她的根底，这都是无法忽略的事情。

菲妮点点头，等李奇松手，她哈哈笑道：“白雪公主的裙子是时光机器，七个小矮人变成小蝌蚪去找他们的妈妈了！”

这丫头！还是在说黄段子！

李奇气得把她摁在腿上抽屁股，旁边欧萝拉悠悠一叹：“看样子是当不好爸爸了，所以才没动静啊。”

欧萝拉你这楼歪得有点远啊！

正笑闹着，李奇、欧萝拉、蒂丝的随身助手同时闪起红光。

“圣光堡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旁边卡琳一呆，再哗啦啦将桌子上的东西全倒锅里，既有包好的饺子，也有没包的肉馅和面皮。

“又是个见不得咱们吃好东西的家伙”，卡琳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我随便吃几口就去前线，要好好收拾下这混蛋！”

李奇不仅收到了这个消息，圆钩还发来了更令他震动的情报。

“三头铁龙和飞龙大军……十天之内……”

这可着实出乎李奇所料，原以为面对天空里的敌人只是那三艘浮空舰，而且时间应该很充裕，自己还占着主动，为了呼应罗姆罗斯才赶时间而已。

“看来我们得作一些大的调整了”，欧萝拉和蒂丝都在这，李奇当场布置：“蒂丝召集枢机局成员开连线会议，欧萝拉去推动宣传工作，我跟艾丽和卡琳去前线看看情况，再回来主持工作。”

“我！”

“我呢！？”

菲妮和缇娜同时跳了起来，看着这两个新晋传奇，李奇也没多想：“缇娜去找圆钩，看情报工作有没有需要你出手的地方。菲妮……去贝塔城，等新的贝塔城防空指挥部成立了，你可是主力大将呢。”

缇娜没多说呼的一下没了，菲妮纠结的道：“所以我得接替某人打飞机了？”

旁边伊芙和薇姬也站了起来，两个辅助型的魔女都有些忐忑不安。欧萝拉注意到了，安慰说：“丝丝魔女们也有很多是在后方工作啊，不要因为没有上过前线，跟敌人打过就内疚。”

她再打着气：“而且你们两个，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费共缺了你们真是不敢想象。”

薇姬还好一点，毕竟是魔工委的首席委员，负责着很大一摊事，伊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我没用，现在这么缺魔钢，我却始终没有进展。”

“伊芙”，李奇忽然觉得对新生魔女的关心还不够，虽然是欧萝拉一直在照顾她，可毕竟是他救出来的，还曾经被她当作凯姆化身崇拜过。

他轻轻揉着少女的头，温柔的说：“就算是女神，也是靠大家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不要还抱着一个人拯救世界的想法啊。”

伊芙翁着鼻子，像小猫般怯怯的道：“我明白了，总枢机。”

“我觉得你并没明白”，李奇说：“这阵子你是不是一个人躲在大神殿深处自己憋？我记得当初你熔炼精金的时候，是薇姬在帮助你吧？”

薇姬不好意思的说：“伊芙想走还原普通金属的路线，我也帮过忙但没什么效果。”

“那就找更多人帮忙啊”，李奇说：“包括你，薇姬，没必要继续躲在大神殿里了，你们可以站出来，召集对计算、命运、魔导金属熔炼还有炼金术感兴趣的人一起努力。”

两个魔女眼睛发亮，伊芙还不敢相信：“我们的工作不需要保密了吗？”

李奇笑着说：“必要的技术细节当然还得保密，但现在的贝塔城不是以前了，市民们正在向人民转变，所以……我们要相信和依靠人民的智慧。”

命运和新生魔女一同欢呼，终于可以抛头露面了。

当然不是说之前她们就跟囚徒一样，而是她们的能力特殊，作的事情是极度保密的，工作和生活被割裂了，总感觉跟大家有隔膜。

现在李奇觉得光靠魔女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干脆拉上群众一起来解决，两人也就能完全融入这个群体了。

李奇带着艾丽和卡琳奔赴前线，其他魔女也各去各的岗位，欧萝拉呼叫另一个魔女。

某魔女兼女神很不爽：“什么？新年致辞得改？”

再听到前线的消息，小红大怒：“那帮家伙，就趁着我不好下来就玩偷袭！太卑鄙了！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小红答应了马上录制新的幻景，欧萝拉松了口气。

“时间太赶你们还要审核的话就来不及了噢”，小红不爽的道，一大的时候中央委员会做出过一项决议，但凡是小红的演讲和幻景，必须经过枢机局的审核才能对外发布。

并不是要架空她这个设计师和引路人，而是怕她老人家自毁形象。

欧萝拉用慷慨赴死的语气说：“好吧，我相信陛下，您做好了就直接发布，责任我担起来。”

小红心虚的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啊？你又要怎么负责？”

“如果陛下代表我们费共发布的新年致辞出了篓子，我就引咎辞职”，欧萝拉悠悠的道：“安心给李奇当家庭主妇，我在枢机局的工作，包括宣传啊纪律啊什么的，就麻烦女神助理和矛盾魔女了。”

小红咬牙切齿：“欧萝拉，你不会得逞的！”

………………

圣光堡前线，焰火团团炸裂，背后的军团结界不断绽放着礼花，像是在庆贺年夜一般。

“克斯特的兔崽子们，快上来吧！上来领受你们的惩罚！打断别人的年夜饭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尤斯卡尔带着车组匆匆钻进战车里，人人嘴上都还满是油花。他们正在吃既有饺子也有火锅的年夜饭，圣光堡垒的敌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了！

耳机里营部和旅部发送着一条条战情通报，侦察兵发来的标注在随身助手上的战术地图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每一面小旗都代表了一个连队规模的敌军。

看着实时刷新的地图上，自北面圣光堡里不停跳出小旗，向左右伸展，再乌泱泱的向南面压下，怕不有四五百面，尤斯卡尔狠狠抽了口凉气。

这是全面总攻！

震惊之余，他也很疑惑，之前侦察兵报告说圣光堡及其周边，加上稻田傀儡级别的兵力，也不过两三万，那个侯爵是怎么聚起这么大一股力量的？

难道是用传送门？这个时候用传送门不是很不可靠吗？

北面的魔导炮、投石车甚至巨大魔兽的轰击火力越来越猛烈，尤斯卡尔正在担心自己这个战车连加上配属的步兵，能不能守住这处前出于军团结界之外的阵地，旅长芬恩直接向他下达了撤回主防线的命令。

“敌军数量太多，我们得收缩力量”，回到主阵地，芬恩这么对他解释。

阵地后方的九倍率魔导炮开始轰击，在结界外两三公里的地方编织出一道绚丽的焰火长廊。

前线的士兵们屏息以待，此时人人的随身助手里跳出了一段影像，

红帽红裙，黑发雪肤，秀丽绝伦的萝莉小红巧笑嫣然，向前线的军团官兵，后方的城镇市民发布公告。

“同志们、朋友们、生活在神陨高原上所有善良并且热爱和平的人们，在我们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之际，战争也到来了！”

细细嫩嫩的小嗓门，严肃起来气势十足，配合脸上的肃穆表情，让即便是在欢呼萝莉小红万岁的重度粉丝们也都安静下来，静静听小红讲述。

“战争……是罪恶的，它会摧毁我们流血流汗建设的美好家园，它会杀死我们熟悉甚至热爱的朋友亲人，它会不分彼此，不分敌我的吞噬生命，它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邪恶之一！”

“但是……同志们，朋友们，所有善良并且热爱和平的人们，我啊……喜欢战争！”

圣光堡前线的官兵们，泰格杰尔要塞的研究员们，贝塔城里的市民们，正在沉凝的二三十万颗心脏同时一跳。

操纵着红星一号飞往前线，分出一丝心神听小红新年致辞的李奇也噗的喷了。

“我喜欢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彻底打倒反动派，才能摧毁旧世界！才能将革命进行到底！”

“我喜欢战争！我喜欢将战火燃烧到罪恶的国度里，让一切反动派在革命的炮火下瑟瑟发抖！我喜欢将战旗插在敌人的尸体上，让所有被压迫的奴隶欢欣鼓舞，砸烂镣铐，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

“我喜欢战争！唯有战争，才能比较出谁拥有更广泛的支持，谁拥有更深邃的智慧，谁拥有更坚强的意志，谁才不怕牺牲，毫不妥协，拥有将战争进行到底的勇气和决心！”

“我喜欢战争！战争让我们更团结，更坚定，更强大，更所向无敌！”

“我喜欢战争！我们费共，我们大同主义者从来都不怕敌人将战争强加给我们，我们战无不胜！”

“同志们，朋友们，所有善良并且热爱和平的人们，我喜欢战争，我喜欢必胜的战争！和我一起，迎接1228年，迎接战火纷飞的新年吧！”

欢呼声响彻整个神陨高原，伴随着“我喜欢战争”的口号，前线的官兵们进入阵地，后方的研究员们投入工作岗位，市民们的年夜饭也吃得更开心了。

李奇却毫不留情：“小红同志，我要提议中央召开特别会议，给你记一次大过。”

片刻后，萝莉小红张牙舞爪的叫着：“凭什么啊！？你这肯定是在嫉妒我的政工能力！这么鼓舞人心的撕逼奇，我也是心血来潮进入到巅峰状态才有的啊！”

“空洞无质就不说了，还玩诸君我喜欢萝莉……咳咳，战争的梗，这是严肃的动员演讲啊！”

李奇恨恨的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只是防守阶段，你就摆出这么高的姿态，等咱们战略反攻的时候要怎么说啊？这样的演讲不该用在我们占上风痛打落水狗……不，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吗？你这是极大的浪费啊！”

“这、这……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呢”，小红像是在拍自己脸颊：“哎呀我就说你们先看看，这下好了，好不容易秀了一次政工水平，却用错了时机。”

她开始琢磨下一次演讲的口号了：“等到了反攻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能超水平发挥呢？比如……”

萝莉小红用悲壮的语调喊道：“弗——雷——灯！”

李奇咳嗽，你这乌鸦嘴！

她也觉得不对，啊的又想到了，换上自信而昂扬的语调：“圣诞回家过年！”

李奇坚定的道：“决定了，一次大过！”

“不——！”

小红急急的道：“我还有！这个挺不错的你听听！”

她咳嗽一声用认真的语气说：“首胜就在眼前，诸君请多努力！”

如果不是得握着操纵杆，李奇真的想捂脸：“你还是诸君我喜欢战争吧。”

圣光堡，看着被道道传送门紧急拉来的杂兵，尽管连绵不断的发生着传送事故，从门里喷出一团团杂乱的机械零件或者狰狞模糊的血肉，阿特拉斯侯爵一点也不在意。

一队队杂兵潮水般涌出圣光堡，向前方和左右铺开，侯爵满意的微微点头：“看来首胜是我的了。”

六百零三 军团要忍耐与仙人掌航空队

中心阵地的军团结界已经多处结晶，李奇和威尔森贴在结界外面的最后一道战壕里，用鹰眼镜观察战况。

”跟骷髅海比差远了啊“，卡琳在旁边发表着轻蔑的感慨，刚说完额头绽起一团血花，仰面就倒。

没等李奇反应过来，她又站了起来，手里多了颗子弹，咬牙切齿的说：”我竟然被人狙了啊！这起码是四级魔导枪！”

李奇松了口气，还好你头壳够硬，要真在这被爆头嗝屁，那还真是费共的大丑闻。

见卡琳摩拳擦掌要冲出去算账，李奇赶紧拉住她：”这比骷髅海棘手多了！”

卡琳哼了声不再闹腾，也不敢再像刚才高高直直还抱着胳膊的立着了。

正冲击着防线的敌人数目当然比不上曾经的骷髅海，不过粗略估算也有四五万之巨，而且种类繁杂。

虽然绝大多数仍然是炮灰，在一两公里外的魔导炮封锁线上就被大量杀伤，但也混杂了不少各类高手。刚才绝对是个英雄级别的游侠或者其他会鹰眼术的家伙，在好几公里外看到了人高马大还大咧咧的卡琳，给了她一枪，用的魔导枪还是特制型号，连李奇等人都没感应到。

冲过九倍率魔导炮火力线的敌人不少，却又大量倒在四倍率魔导炮和魔火筒的轰击下。近到距离军团结界四五百米，魔导机枪才开始扫射，可以冲到一两百米内的敌人是绝对的精英了。

可惜，他们不仅会被自动魔导枪伺候，还有蹲坑的魔导炮战车以及装甲步兵迎接。由英雄级别军官士官组成的精锐突击队在更靠后的地方待命，准备着解决最棘手的目标。

费共军团的大批官兵都是亡灵战争时期成长起来的，这套流程已经烂熟于心，由军团结界保护的战情中心虽然不像泰格杰尔要塞那么给力，可以让敌情纤毫毕现，但也有了如指掌的程度。

唯一要注意的是对方也拥有了魔导武器，远程火力很猛，能力特长也多种多样。

“没有特别意外的情况，防线不可能被突破“，威尔森谨慎的表达了乐观。

“两位数……不，三位数的伤亡恐怕难以避免吧？”

李奇又观察了其他几座军团结界，后方的防线并不都在军团结界的遮护下，毕竟圣光堡南面是宽广的丘陵地带。

之前的相持期间，军团每天的伤亡是以个位数计算的，而且相当部分都是跟战斗无关的意外状况。

今晚这样的战斗，死伤超过一百是难以避免的，当然战死的比率应该很低，军团的医疗力量可是很强的。

刚才卡琳真要被爆头了，就算她只是个见习级别的普通士兵，只要没当场咽气，脑花还能留下大半，也有很大几率救回来。除了损失点记忆，一段时间里变得傻乎乎的，不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

高魔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威尔森居然也嘲讽起李奇来了：“总枢机关心伤亡数字是应该的，不过不打仗就不会有伤亡数字。”

知道他和甘比特，还有所有军团官兵都憋了口气，李奇笑笑也没怼回去。

“去看看其他地方”，李奇一行人猫着腰，沿着交通壕前往其他阵地。

艾丽是不必猫腰的，她得蹦起来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这让她很烦躁，几次想变成凯瑟琳都被李奇制止了，来这里只是看看情况。

到了稍后一些的阵地，应该是一处战车临时维护场，几辆魔导炮车在这里更换零件。

“赫斯勒！”

李奇看到了熟人，之前瓦伦丁战争时自己这个车组的驾驶员，现在已经是少尉排长了。

“总枢机！司令官！凯瑟琳……啊不，艾丽上校！”

赫斯勒惊喜交加的行礼打招呼，被问到情况，他拍拍身边的战车说：”是啊，现在得小心的猫起来，一般的魔导枪都能打穿我们的战车，我的第三个驾驶员刚送去医疗站，他的一只眼睛恐怕保不住了。”

战车上弹孔密布，还有应该是火球之类法术留下的焦痕。

“真想念总枢机说过的二百毫米魔钢装甲啊”，赫斯勒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挂上我们的战车。”

威尔森张嘴正要说话，赫斯勒又说：“不过我们最大的希望还是马上反攻，让克斯特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握着拳头，话语里带着官兵们普遍都有的不满和不解：”跟亡灵战争那会比起来，我们变得更强大了，我们绝对能轻易战胜眼前的敌人！肯定会有很多人牺牲，但这是打仗啊，打仗当然会死人的！”

“大家士气这么高，我很高兴”，李奇摩挲着战车的凡钢外壳，密密麻麻的弹孔和坑坑洼洼的凹痕令他无比感慨。

最早那批战车已经全淘汰了，现在这批战车只是换了魔力炉，以及为了支撑更重的车体，从四条腿变成了六条腿。在机动和防护上没有明显变化，不，面对魔导武器可以说是没有防护。

“我们的战车，不该是连普通魔导枪都能打穿的铁棺材”，李奇说：”我们的军团，不该像敌人那样，像炮灰一样直直迎着炮火冲锋。”

他的语气变得深沉凝重：“在需要的时候，我们的官兵会比敌人更勇敢，更不怕牺牲！这不是假设，是我们已经用血肉铸就的事实！”

其他几辆战车的乘员也聚了过来，大家静静的听着李奇说话。

“但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在形势许可的情况下，我们必须给战士们配备最好的武器，给战士们最好的防护，让战士们在战场上时刻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做不到这点，我们只能靠消耗战士们的血肉去赢得胜利，那就是后方研究技术的人，制造装备的人，还有像我这种做决定的人的失职，甚至是犯罪！”

李奇扫视周围的官兵，声调高扬：”我们费共必将是强大的，我们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你们视死如归的英勇气概上，还在于我们会始终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我们的战士除了以勇气震慑敌人之外，装备和战术更是高高悬在敌人头上的剑，让他们闻风丧胆！”

“这样的战车……是不合格的”，李奇敲了敲战车，凡钢外壳发出铛铛脆响。

“所以，大家不要着急，当前的战斗，我们的目标只是阻止敌人前进。我希望你们在确保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量保存自己，这也是我下达给军团指挥官的命令“，李奇爆料说：”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仅仅只是战车的话，用不了太久，我们就会拥有火力更强，足以防护普通魔导炮，机动性也更好的战车！”

赫斯勒兴奋的振臂高呼：“是的！二百毫米魔钢装甲万岁！”

“四倍率魔导炮万岁！”

“三千米首炮命中万岁！”

装甲兵们跟着高呼出声，这段时间来不得不蹲坑偷人的憋屈一时消散大半。

旁边卡琳跟艾丽一起鼓掌，卡琳是敬佩，而艾丽不仅有敬佩，还有自豪。

“所以，总枢机，军团还得忍耐是吧”，离开了这处阵地，威尔森叹着气问，他的怨气也被李奇化解了。

“当然，要记住我们的每一个官兵都是无价之宝，在将他们投入到战场甚至丢进必死的漩涡里时，必须要衡量这样的牺牲值不值得，作为指挥官，还要衡量自己有没有尽到最大努力，让他们的牺牲能换来最大利益，作为后方的社会和国家，也要衡量，他们是不是无悔无怨的做出牺牲。”

此时的李奇显得有些话痨：”仔细想过这些事情后，你就不会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威尔森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那么，战车是肯定有的？”

“我们可不需要用谎言维系战士们的士气啊”，李奇有些讶异。

“比起战车，我更关心魔导枪魔导炮、炸药、治疗药剂”，威尔森说：“照今晚这样的规模打下去，我们的库存可撑不了多久啊，尤其是机枪。旧的退役了新的还没大规模量产，前线火力不是很足呢。”

李奇捂脸，卡琳和艾丽在后面吃吃的笑，刚才说得那么正气凛然，结果……

“的确啊，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变成生产了”，李奇叹道：”这需要我们重新调整社会结构，进行更深层次的总动员。”

生产仅仅只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防空。

情报说那个叫弥尔霍斯（这个名字让李奇倍感熟悉）的半身人术士会在十天内发动大规模空中攻势，现在圣光堡的阿斯特拉侯爵不跟这支空中力量配合，就发动了地面攻势。结合疯王治下的政治生态，圆钩判断空中攻势会提前。

李奇很认可这个判断，这么一来，时间就更紧了。

视察了圣光堡前线之后，李奇又急急赶回到飞行器研究所，出发之前他就交代赫尔普紧急完善设计，在今晚拿出可以量产的飞艇方案。

研究所里灯火通明，人身鼎沸，研究员们正在忙碌。

一些爬墙党还挂在墙头上，不是嚷嚷着要加入研究所，就是想接点跟飞艇有关的任务贡献力量。

李奇对这些飞行迷说：“你们回去等好消息，会需要你们的，每个人都准备贡献出最大力量！”

爬墙党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时候已经是研究所专职测试员，以及李奇机组前舱机枪手的蓝龙哈利苟斯搓着白嫩嫩的小手，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准备在哪里截击那些低贱的伪龙？肯定不是在贝塔城上空吧？那样防空火力就很难发挥了。”

“是啊，我们需要一个中途拦截的最佳地点，而且可以随时掌握天空的动向。”

李奇皱着眉头沉思，甘比特已经从前线返回，着手组建贝塔城乃至整个神陨高原的防空力量。自己这边不仅要手把手带出费共第一支空军部队，还得在前期承担起带队作战的任务。

这一切，必须要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完成。

新生的空军要堵截敌军的飞龙大军，不能让它们对贝塔城造成严重破坏，最有效的策略就是全力战斗，让敌人遭受难以忍受的损失。让对方意识到在没消灭自己这支力量前，进攻贝塔城是毫无意义的。

也就是说，要将对方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这个策略似乎有点……熟悉。

基于这个原则，空军的这个作战基地就不能距离贝塔城太近，但也不能太远，就在……

李奇在随身助手的地图上找到了一个传送堡垒，也就是现在作为小规模定居点枢纽的综合服务站，位于贝塔城东北一百公里，依托服务站建起的小镇叫……仙人掌镇，很吉利的名字。

仙人掌镇，这个地方的环境近似戈壁，相当干燥，很多来自红石的前冒险者都选择了在这里定居。

镇子外的公共车站里，站长助理山姆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梅恩。

梅恩破获破坏分子集团的报道山姆已经看过了，他为梅恩的成就感到高兴，当然更高兴的是他和梅恩之前的那点小小尴尬也化解了，两人又回归到了之前那种好朋友的状态。

当然，听梅恩一直在说某个情报局特工的事情，山姆承认，自己心里还是酸酸的。

梅恩来这里和他一起吃年夜饭，原本计划要住几天，体验一下这个地方的戈壁风光。没想到两人都收到了警报，说是北方前线打起来了。

梅恩被紧急召回贝塔城，山姆作为站长助理，也要协助站长做小镇防务甚至居民疏散的工作，两人不得不遗憾的道别。

站长去会亲戚了还没回来，山姆决定先做一些准备工作，消解心头沉沉的郁闷，刚回到中心广场，几艘小型飞艇就自天而降。

飞艇里下来一帮人，其中一个瘦高个摘下样式怪异的头盔，露出黑发灰眼，以及一张很秀气同时也很熟悉的面容，没等山姆脑子转过弯，那人先认出了他：”山姆？”

山姆瞠目结舌：“总、总枢机！”

“居然是你在这里当站长啊”，李奇看着对方的服务站制服以及胸口的费共成员标志，还有一大代表的徽章，想当然的确定了半身人的身份，急切的道：”咱们没时间叙旧了，这个地方改成仙人掌空军基地，你来担任基地的行政官。”

“我？”

山姆的嘴巴张得更大了：“我、我只是站长助理，而且还是个半身人……”

“站长呢？还没回来？那就是你了！”

李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跟你的级别无关，更跟种族无关，历史的进程决定了这一刻，行政官山姆，立刻上任！”

看着自飞艇下来的人，不是打开随身助手紧张的写写画画，就是像吃了爆裂史莱姆一样对着通话器又喊又叫，山姆吞了口唾沫，努力压下晕眩的感觉，举起颤抖的手臂行了个军礼：”是，总枢机！”

“跟在我身边，给我介绍这里的情况”，李奇招呼他：“这个地方需要马上改建，希望这里的群众加入到改建队伍里，群众工作就得由你去做了。”

“是！总枢机！”

这次山姆的回应更有力了，这是他的强项。

“咸人张？”

艾丽歪着头，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的好坏。

李奇笑着说：“是啊，仙人掌，艾丽，你的第一航空队，绰号就是仙人掌了！”

艾丽的志向已经确定了，就是率领空军驰骋天际，在这里设立的第一航空队，自然会由她当主官。她在军团里被授予的上校军衔，也终于有了确定的岗位。

“诸位，燃烧起来吧！”

李奇的激昂话语回荡在夜风里：“让我们在一夜之间建起这座基地！”

六百零四 技术路线的反省和大生产的前提

费恩世界的飞机不需要跑道，航空基地的建设似乎简单得多。

李奇来之前就将航空基地的规划设计交给了机动要塞工程的副总师赫里扎尔，这种需要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将各部分融合为一个整体的工程正是他的强项。

深夜十点的样子，山姆动员居民们收拾妥当，李奇也收到图纸了。仔细一看，除了没有跑道，几乎跟地球世界的空军基地没什么差别。

起降场、机库、油库、弹药库……

维修厂、资材厂、零部件库房……

指挥塔台、防空阵地、医院、生活设施……

根据仙人掌镇的实际环境，李奇对设计稍稍做了调整。

综合服务站将改为指挥塔台，并且安装军团级别的防护结界，覆盖半径大约一点五公里的区域，将整个航空基地囊括在内。

李奇再加了一座组装厂和一个测试场，他希望航空基地不仅具备维修能力，还能直接用部件组装飞机，并且做各项战备测试。

这时候山姆也做完了居民的工作。三分之一居民要搬去贝塔城或者更南面的村镇，剩下的居民愿意加入航空基地。

十点半，长锤带领基建委的精锐队伍赶到，他已经从李奇那里收到了图纸，没有二话马上开干。

几个赤红暴君手持类似喷火器的武器，对准已经空空无人的住宅发射出炽白光团，住宅轰然粉碎，变作大小均匀的瓦砾碎石，十来分钟，塔台外围的所有建筑就变作了一片废墟。

接着是工程车入场，六腿魔龟车支撑的机械臂拉出魔导金属杆，按照图纸调整长度，贴在地面，震荡出一道道炽白光波。一片片泥土沙石被粉碎，地面很快塌陷出一块块轮廓规整的区域。

之后挖掘机入场，这些挖掘机蓝翔的厉害多了，机械臂高高举着，投射出数十米长十几米宽的湛蓝半透明手掌，这竟然是法师之手的巨化版。魔导车里的魔法师操作这些巨型法师之手，将坑里粉碎的土石捞起来，灵活轻松得像小孩子在玩沙。

巨大的方形深坑成型，另一种魔导车上阵。它伸出有万向节的机械臂，像喷枪一样，将片片湛蓝光华喷上去。泥土碎石凝结成坚硬的岩石，这是化泥为石术。

之前的“粉碎机”又上阵了，这次它们化身打磨机，沿着壁面和地面，仍然用那种炽白光波，将嶙峋岩石磨平。

大号吸尘机入场吸走石粉，挖掘机的巨手将钢架放入坑底。作业队跳进坑里，用火焰射线枪将钢架焊接起来，很快就在岩石基底上搭起了一层复合钢架，用来容纳各种管线和铺设地板天花板。

不到一个小时，长八十米宽五十米，深二十米，可以容纳一个中队的地下机库，就完成了主体建造。之后再加上伸缩门，就成了既隐蔽又坚固的掩体。

李奇大略估算了下，仅仅只算这座地下机库的八万土方量，在地球世界用上十台挖掘机，也得忙半个月（按每台每天五百立方标准计算），而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神术与魔法就是牛掰啊！

旁边蓝龙哈利苟斯看着这样的工程进度，发出了跟他年龄和体型严重不符的喟叹。

“这样的事情也能让你惊讶吗？”

卡琳很不解：“这种坑你们龙族不是几爪子就刨出来了？”

“是啊，也总得几爪子啊”，哈利苟斯说：“你们再弄快一点，不仅在天空里作战能比得上龙族了，在地面上改造地形的本事也快比上龙族了，而且做这些事情的人级别都不高，这世道啊，变得真快！”

冰蓝头发，比女孩还漂亮的伪娘幽幽的说着：“我在龙域的时候，也听族里争论过是不是学其他族类到主位面来争取人类的供奉。一些几千岁的老龙信心满满，觉得人类太弱小了，肯定会争着供奉我们，所以不要急切的、主动的找人类，要等着人类主动来找自己，那时候才能得到满意的价码。”

“一个上万岁的老前辈嘲笑那些龙，说现在再不找人类合作，以后人类所不定都看不上龙族了。”

“他的一些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才定下了来到主位面的决心。”

“他说，人类虽然弱小，生命也非常短暂，但他们有任何龙族都不能相比的优点，那就是人类总会急切的改变着一切，不仅在改变自己，也在改变世界。他们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这让他们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而且也确实有很多人成长到了足以跟龙族相比的地步。”

卡琳咕吱咕吱嚼着竹笋，含糊不清的说：“还真是标准的龙族感想呢，不过你的那位老前辈忽略了人类的另一个长处，那就是团结。你现在看到的景象，背后其实凝结着整个群体的力量和智慧。“

“关于这个“，哈利苟斯有不同意见：”那个老前辈说，人类最大的毛病就是内斗。而且不像龙族，龙族是因为血脉的差异而斗争，人类的斗争是不分血脉的。你看，现在费恩大陆不就四分五裂，你们也在跟疯王打啊。“

卡琳即便没什么政工水平，在这个问题上也能说个一二：“是的，因为凡人不仅会由血脉获得力量，还会因信仰获得力量，所以我们才会竞争，找到最正确的信仰，发现最正确的道路。”

原本卡琳和哈利苟斯都做好了搭把手的准备，可看基建委这支队伍的进度，他们根本插不进手，只好呆在一边聊天。

但钟声敲响，费恩进入到第四纪元的1228年时，第二座地下机库也已经成型了，与此同时，粉碎机和挖掘机也把各类仓库、车间的坑挖了出来。

因为预计到这里会成为敌人的攻击目标，所有建筑都要埋在地下，避免被随随便便几口龙息就破坏掉。

这个时候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根本顾不上纪念新年。颗颗神光球悬浮在半空，映得基地亮如白昼。

接着到来的是尤赞，它的任务是将综合服务站改装成指挥塔台，同时安装防护结界。

相关的人员和设备已经从泰格杰尔要塞运输到了这里，尤赞因为要调整结界的虚灵核晶，这时候才到。

它到来的方式很是古怪，让李奇看得两眼发直。

一个圆球形的透明坐舱搁在金属架子上，顶着一副大旋翼，嗡嗡飞了过来，伸展出去一条尾巴，装着一副竖直的小旋翼。

这完全是直升机啊！

跟小鸟直升机极为相似的东西摇摇晃晃落地，红色哆啦诶梦从座舱里下来，挥着短短的胳膊，得意的叫道：“我造的这玩意不错吧！？”

“你这是闲得没事干了吗？“

李奇很不爽，现在每一部魔力炉浮空炉都是宝贵的，这家伙还用在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上，是想念跟米奇玩耍的好时光了？

“关于这个，我正想跟你说呢”，尤赞说：“这架直升机用的是机动要塞工程研发的神力电池，旋翼也不是用魔法轴承驱动，而是电机驱动。”

“电机？”

神力电池有了眉目，李奇觉得很高兴，可尤赞说到的这个东西，让他觉得是在说冷笑话：“有神力魔力了，还用那玩意干什么？”

“果然，我跟女神说起这个的时候，她的反应跟你一样”，尤赞叹道：“你们都觉得，可以用神力魔力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考虑其他力量。不，严格的说，你们都对把地球世界的科技直接搬过来用很排斥。”

“好吧我承认的确有点这样的心理”，李奇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我们做过测试，费恩世界的火药不好使，像蒸汽啊电啊这些力量，在各方面都远远不能跟神力魔力相提并论。”

尤赞摇着它的大脑袋：“不，在两个很重要的方面，超凡力量是不能跟这些……凡力比的。第一是控制，要控制好超凡力量，最佳的方式还是用超凡力量，凡力的控制却要简单得多。“

这一点李奇承认，就像魔法轴承，它配备的减速齿轮就比地球世界的笨重得多，而且还得用异常坚固的魔导金属，比如精金，不然没办法消除魔力的影响。只是因为没有传动轴之类的麻烦部件，这点缺陷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研究所提出的下一步改进方案，正是不用减速齿轮，而是让驾驶员直接用超凡力量控制转速，李奇正为这个改进会加大驾驶员的力量消耗而犹豫不决。

尤赞再道：“第二点更关键，那就是平民也可以使用和操纵这样的力量。”

“这个当然，但这跟我们的发展方向不吻合”，李奇下意识的摇头。

既然费恩世界存在着超凡力量，超凡力量显然会发挥出远远高于地球世界的生产力，那么正确的方向就该是推动全民超凡化，而不是用地球世界的科技来让平民发挥出更大力量，这根本就是走回头路嘛。

尤赞的话让李奇一震：“老实说，对我这种费恩世界的土著而言，地球世界那种不借助超凡力量，却能做到同样事情的技术更加令人震撼啊。”

“我非常感谢女神和你给我打开了领略地球世界的大门，两个世界的对比让我大开眼界，也有了很多感想。”

“费恩世界跟地球世界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但我觉得两个世界的法则并非完全不同啊。费恩世界或许没有和地球一样的炸药，也没有核武器需要的原料和法则，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比如说电。”

“所以我就在想，费恩世界应该是比地球世界多了一些维度，所以灵魂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也才有了超凡力量。但在底层的一些基础法则上，两个世界是一样的。”

“既然费恩世界有这样的基础法则，我们为什么要拘泥于它到底是不是超凡力量，是不是必须由灵魂激发呢？”

“比如说现在的生活设施，我们的照明还是用神光术。平民要控制的话很麻烦，所以不得不将整栋楼设置成神力通路，由志愿者控制整栋楼的开关，平民再通过断路器控制，这是极大的浪费。”

“电梯……我是说升降梯也是一样，在机动要塞工程里，存在着大量上下物流，这些也都用神力魔力的话，不仅消耗大，而且控制起来也很麻烦，如果用电的话就简单得多了。”

李奇不太明白尤赞在这个时候说到这个是什么用意，不过这个话题还真让他凛然，之前他可没认真的想过。就算居民有不方便的地方，毕竟起点是中世纪时代，也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他捏着下巴，犹豫的道：“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觉得如果在很多地方直接用电这种能源的话，就能跨过使用超凡力量必然会有的门槛？“

“没错！“

尤赞兴奋的道：“想想看，我们把很多次要的，基础的应用，全部换成用电力能源，就能直接把地球世界的各种技术直接搬过来用！”

李奇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坍塌，他怯怯的道：“但是这里没有煤炭，也没有石油……“

没说完他就醒悟过来，尤赞也叫道：“天哪总枢机，你是完全切换到了飞行员模式所以在技术上已经秀逗了吗？”

“魔力炉连接一个雷电术法阵，不就有电了？神力电池连接一个神雷术法阵，不就有电了？灵力也都行啊，不管是哪种超凡力量，都有很直接很方便转换为雷电的应用！”

尤赞指着旁边的小鸟直升机说：“这家伙的电动机就是用神雷术法阵驱动的，当然我在稳压器上花了不少功夫。”

还真是！用神力和魔力发电，不要太简单！

李奇还在嘀咕：“能量转换效率肯定比法阵直接产生力量低吧？”

尤赞点头：“那当然，而且低得多，但是好控制，好使用。”

李奇还没想通：“但这仍然背离了我们……”

“我不觉得是背离啊”，尤赞说：“如果把费恩世界换成地球世界呢？你想想看，如果地球世界忽然出现了魔法，灵魂是真实存在，信仰可以产生力量，但原有的法则大部分都没有变，那会是什么情形？”

一般的，基础的应用应该不会变，毕竟非常方便，芸芸众生都能操纵。在高精尖领域，就会是超凡力量统治的世界了，因为足够强大，足够奇妙。

“实事求是……“

小红忽然发来了通讯：“之前尤赞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也很崩溃，觉得是走回头路，不过认真的想，我们总不能为了保持什么画风而强行忽略力量的不同应用方式吧？”

“而且说起来，用超凡力量发电，再将电当作平民都能使用和操纵的一般能源，这仍然是超凡力量的应用方式啊，而且是很牛掰的方式。这不仅符合我们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原则，也更证明了地球世界的科学，我是说科学唯物主义的那个科学，应用在费恩世界，是可以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

李奇骤然恍悟，的确啊，是自己太拘泥于超凡力量的应用层面了。

普及平民也能使用和操纵的一般能源，并不会让人类忽略超凡力量，跟超凡力量更不构成冲突。相反，因为这个固定变量的存在，凡人各阶层之间因为超凡力量的差异，所存在的天然差异会被进一步缩小。但同时，一般能源的普及，又能在群体层面让超凡力量发挥出更大效能，上限也会被推高。

这是个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体系，电这种一般能源的加入，会让费恩世界的力量维度变得更加丰富。

“这的确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但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李奇叹气，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说什么应该用超凡力量发电来发展……

等等，李奇脑子里闪过一连串念头，都跟自己正在头疼的事情有关。

“总枢机明白了？“

尤赞张开用史莱姆胶质做的嘴巴：“就是因为你提到了我们现在面临着生产难题，需要更全面跟深入的动员起来，我才觉得必须把这个思路说清楚呢。”

没错！

李奇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要确立这样的技术路线，才能充分动员生产。

平民和低级职业者，都能运用电力驱动的机械进行生产，超凡力量会汇聚到需要更高效率，跟强大功率的场合，这样的全面动员，才能激发出最大限度的生产力。

“虽然很急促，不过还是谢谢你，说起来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李奇向尤赞表达了衷心的谢意：“这样我们的思路就清晰得多了，也有了更多的信心去解决我们面临的难题。”

很少被李奇这样夸赞，尤赞高兴得屁股后面的小圆球急速抖动：“这是我的工作啊，我是中央委员，科工委的首席委员。”

它又很遗憾：“可惜没当上神国英灵支部的主任……”

再振作起来说：“实际上我在电力应用上已经做了很多研究，比如我自己。”

一根柱子从它那大脑袋的脑门正中冒出来，伸展为一副旋翼，嗡嗡声里，偌大的哆啦诶梦缓缓升空。

尤赞得意的道：“看，我把这玩意变成了现实。”

李奇先是吃惊，接着狐疑。

旋翼既然是电力驱动的，就说明它这具身体很轻。

“尤赞，你告诉我，那二十公斤晶钛去哪里了？“

李奇冷冷的道：“物资消耗清单里说是魔偶结构强度测试，这个魔偶，不会就是你这副身体吧？“

尤赞赶紧操纵头顶螺旋桨飞走，边飞边叫：“呃呃……我这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测试平台，绝对不是公物私用！啊——！漏、漏电啦！”

噼啪一声，李奇手吐光鞭，抽在飞翔的哆啦诶梦上，魔偶在空中噼噼啪啪炸开电火花，惊恐的叫喊着。

李奇摇头：“你在电学上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啊，首先得从绝缘做起。”

六百零五 女皇的雪中送炭与善意劝诫

尤赞的意见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李奇瞬间想到了众多改进。

只是红星一号，就能将魔力轴承、尾舵和鸭翼等所有跟动力和机动有关的驱动改成用电，甚至将螺旋桨改成可以变换方向，等核晶训练出来，就成了飞推一体化的智能电传控制。

螺旋桨改电动肯定会损失很多功率，不过也没了变速齿轮，控制起来非常方便。只要在其他方面找回一些损失，完全可以超越魔力轴承。

这还只是红星一号，既然有电了，无线电应该能发展出来吧？那雷达也可以指望了？

可惜，尤赞在这方面给他泼了冷水：“我也想过无线电的事情，不过费恩世界充斥着魔力场，魔力场对电波的影响很大。我在直升机的神力屏蔽上下了很大功夫，才没让神力电池影响到电流和电机。“

李奇遗憾之余又有些庆幸，如果无线电真的好使，他都不知道未来的技术路线该怎么走了。

勉强收住飘飞的思绪，李奇的注意力转回到当前。

“神魔改电“的事情丢给尤赞和阿图尔，这也是他们要在机动要塞工程实施的课题，就由尤赞负责将之扩展到社会生活生产的领域里。现在他的核心任务是尽快建好仙人掌航空基地，凑足至少三个中队六十架战机，形成初步的战斗力。

基地的建设非常顺利，到天亮的时候主体工程应该能完工，之后的细节就是边用边补了。

凑足战机的目标出了点问题，赫尔普报告说，魔钢不够了。

不是用来做龙骨的魔钢不够，而是造魔力炉的魔钢都不够，战机总不能扛着重了三倍的战车用魔力炉上天。

除了这个问题，赫尔普还提到了另一个难处。飞行器研究所还承担着运输机的研制任务，要全力扑在红星一号的生产上，运输机就难以尽快拿出来。

李奇先解决生产问题：“你那边分出一些人手，在研究所旁边另建一座工坊，专门负责制造。把技术含量低的部件列好清单，做好资料备注，交给计发委，由计发委通过任务系统动员大家一起生产，我让魔工委也跟进这件事情。”

赫尔普恍然点头，看他转着眼珠子，就知道已经在筛选人员了。

以费恩世界的生产力，造六十架电风扇不过是举手投足的小事，不过被材料卡了脖子就很难受了。

罗姆罗斯那边的物资还得等一阵子，暂时是指望不上了，李奇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某个关键时刻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的盟友身上。

赫里扎尔也来了现场监工，李奇赶紧再飞回贝塔城，准备用信风之书联络那个家伙，没想到飞机刚升空，欧萝拉就传讯说那个人在风信之书上等他了。

急急飞回贝塔城，奔进通讯室，佐尔德的灿烂笑脸在信风之书上展开。

佐尔德热情又不失恭敬的问候道：“公爵阁下，新年快乐！”

李奇叹气：“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普雷尔公爵了。”

“哈，李奇啊李奇，这种事情还要瞒着我“，佐尔德一脸”我懂的“，朝李奇眨眼：“过阵子就该叫你亲王了，或者首相，甚至……总之啊，女皇陛下跟你唱的双簧戏，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懂。谁让我既是你的好朋友，又是女皇陛下最忠实的看门人呢。”

你说的是啥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奇一头雾水，不过佐尔德是这个姿态的话就太好了，至少有望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

他尝试着套话：“这个……真的很复杂，一言难尽，不过你怎么知道呢？”

佐尔德神神秘秘的说：“女皇陛下有时候不太注意细节，当然也就我会注意到，比如……一艘浮空舰的名字，我也是从担任过女皇侍女的友人那里听到过，才留下了印象。“

浮空舰的名字？

李奇更糊涂了，不过继续扯淡肯定会露马脚他就不多言了，只是淡淡一笑。同时也暗暗钦佩佐尔德，这家伙肯定是勾搭上了那个“友人“，才有这些内幕情报。

“果然是这个事啊“，听李奇抱怨商业教会的封锁，佐尔德笑意更深了：”我就是奉命而来的。“

奉命？谁的命令？

“公爵没先问候女皇吗？”

见李奇有些意外的样子，佐尔德叹气：“就算公爵跟女皇亲如……一家，必要的礼节还是得有啊。”

李奇觉得不能再跟这家伙多说了，不然真要露馅了。

他含糊的道：“你说得也对，我还是先跟女皇打个招呼，再跟你讨论细节吧。”

“正该如此”，佐尔德深以为然的点头。

结束通讯，李奇沉吟片刻，忐忑的呼叫了特蕾希娅。

按照一般流程，他会先见到皇室魔法师，由魔法师通报，再转接到特蕾希娅那边。

出乎他预料，信风之书上直接投射出特蕾希娅的影像。

“呃，那个……新年快乐！”

李奇有些慌乱的道：“凯瑟琳有事忙着，我让她一早跟你打个招呼。”

“随她吧”，特蕾希娅淡淡的道：“我一直在等你的通讯，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谈谈。“

看她严肃的样子，李奇心头咚咚直跳。

之前特蕾希娅已经说过，神陨高原与帝国的关系，等克斯特形势明朗之后再谈，应该没其他公事需要这么正经，难道她是要谈私事？

他下意识的瞅了瞅特蕾希娅的小腹，惊恐的发现她竟然穿着绝少会穿的宽松长裙！

难道她……有了！？

“是关于技术交换的问题“，特蕾希娅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还带着点慵懒：”你那边因为商业教会的封锁，一些物资的供应遇到了麻烦对吧。现在又跟克斯特开战了，问题应该会很严重。“

不是有了啊……

李奇松了口长气，原来特蕾希娅还是在谈公事，而且是他正头痛的事情。

女皇继续道：“正好你那边有帝国非常需要的技术，所以，我们之间做个交易吧。“

这真是太好了，不过商业女神那边……

“商业女神的神谕对我可没有效力“，女皇轻轻哼了一声，听得出她的不屑：”事实上我对这位女神非常不满，祂不该直接插手凡人的事情。“

不愧是与凯姆同在的特蕾希娅，抨击起神祇来毫无顾忌。

女皇再白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无奈让李奇心跳又有些加快。

别多想，这一眼肯定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的女神也一样，居然在天堂山砸人家场子，劫掠别人的财产，我都怀疑祂是纷争之神了。”

女皇这番抱怨，李奇只能苦笑了。

您说得真对，从某种意义上说，小红现在还真是纷争女神。

“算了那也是神祇的事情，咱们先顾着凡人的事吧”，女皇收回那种“虽然这家伙糟透了但谁让他是我的那啥”的眼神，继续道：“你把史莱姆魔油的技术给帝国，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急需的物资。之前我跟欧萝拉聊过，你们现在急需魔钢。我这边筹集了一些，不多，也就百来吨，你先用着吧。”

天佑女皇——！

李奇差点唱出来了……

严格说，魔油技术的价值可不止百来吨魔钢，可一来曙光帝国的魔导工匠一直在山寨，这种技术只要有了思路，最后总能山寨出来的。二来对现在魔钢存量已经用公斤计算的费共来说，这批魔钢简直是雪中送炭！至少航空魔力炉的魔钢有了着落。

李奇的感谢溢于言表，特蕾希娅幽幽叹道：“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是公事，不要想多了。”

再听她说这事会交给佐尔德具体经办，李奇才明白佐尔德的姿态是由何而来。

这事说完，两人一时无话，李奇正想扯点什么，特蕾希娅忽然语气变得有些怪异：“欧萝拉……容光焕发，你对她很……好是吧？“

李奇以为她是在替凯瑟琳不满，正要解释，特蕾希娅又道：“还是注意一下吧，如果让欧萝拉怀上了怎么办？你现在的状况，我不觉得你能当个合格的父亲。”

说完特蕾希娅就切断了通讯，让李奇在通讯室里发了好一会呆。

应该是欧萝拉跟她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个，特蕾希娅是在关心曾经的好姐妹。

李奇这么想着，又赶紧呼叫佐尔德，公事要紧。

跟佐尔德约好了明天在哈德朗交接技术资料和魔钢，一颗大石落地，李奇又赶紧飞回仙人掌基地，投入到火热的建设工作中。

匈奴……不，飞龙不灭，何以家为。这时候的李奇，脑子满得根本容不下个人的事情。

………………

晨光初露，原本的冒险者服务中心，现在的公民服务中心里，已经挤了好几百号人。

人人都盯着显示任务委托的大屏幕，引颈相待。

“刷新了刷新了！“

“有飞艇的委托！“

“现在叫飞机，飞机！”

这里聚的都是飞行迷，不少还是飞行器研究所的爬墙党，飞行是他们的乐趣，是他们作为一个群体的特殊语言。

服务中心公布了一大堆跟飞行有关的任务，他们接这些任务更多是出于热爱，当然附带的贡献点数也很棒，而跟飞行有关的研究、工程和服务点数，更是无形的资产，是跨入跟飞行有关的专业领域必备的门槛。

有很多任务是很详细的技术研发和工程实现，比如如何让飞行器具备更灵活的机动性能，可以显示准确高度、速度以及飞行器姿态的仪表，以及在各种环境中表现优秀的机体设计。

这类任务会挣到科研和工程点数，魔工委也鼓励人们组成团体参加，并且前往飞行器研究所进行团队登记，获得长期合作资格，可以使用马上会完工的魔法风洞和各种设备仪器的支持。

更多的任务是飞艇……不，飞机部件制造，魔工委会发布精密的部件资料和相关要求，照着资料在限定时限内交货就行，这会挣到工程点数。

还有的任务是去仙人掌基地加入航空队，有众多职位等着。当然任务说明也标注了代表危险的红色，那里会是交战区域，这会挣到服务点数，或者有机会成为费共的正式军人。

安妮广场，一早赶来这里办理入籍手续的戴克和山德鲁等人看着拥挤的服务大厅，还以为里面在发什么免费的福利呢。

抓着一个领了任务的人，才知道这事，山德鲁不屑的道：“贡献点数这么低的任务，毫无意义。“

魔法师重重的叹道：“网络市场被推迟了，连传送都不能用，咱们昨晚吃过年夜饭就往这边赶，还以为会是头一个进服务中心的人呢。”

“是啊，这些人正事不干，就知道闹腾“，戴克也鄙夷的道：”飞行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迷的，不务正业！“

“我们就叫……无畏飞行家！“

“飞翔的半身人，飞翔的半身人招募会员！”

“飞天红猪的在这里集合啦！“

不仅服务中心拥挤，广场外一群群人也摆开了摊。

费共不允许超过八人的私有经济组织存在，但同时鼓励发展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事业或者兴趣爱好组织，这个就没有人员限制了。

现在费共的民间经济开始出现“个体户”加各种各样的行业协会的形态，不过因为有费共在宏观调控，同时加入和退出行会都是自由的，倒并没出现欺行霸市的状况，而是成为相互交流和竞争的新舞台。

现在飞行迷们组织的行会又是另一种民间组织形态，单纯为兴趣而生，特别适合不想进研究所工程队之类固定单位，被一成不变生活束缚住的人。

“这些人，真是闲得慌啊”，戴克摇头叹着，为不能尽快完成入籍手续而焦躁不安。

远处响起吆喝声，即便微弱，戴克也听到了。

“微型人偶同好会招人啦，定期举办人偶交流会，人偶大赛已经获得了贝塔城官方认可，月底就会举办第一届大赛！“

“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戴克一溜烟奔了过去。

山德鲁叫道：“等等我，同去同去！”

劳改期间两人无聊，跟五风谷的镇长学会了雕刻只有掌心大小的人像。镇长曾经是夏安迪亚的圣武士，雕得一手好人像，让戴克跟山德鲁也迷上了这桩手工活。

找到了组织后，两人心满意足的回来，服务大厅也终于宽松了些。

戴克刚踏进大厅，见到一个亮丽少女，顿时脖子一缩脚踝一转就要跑。

身后少女叫道：“戴克！我瞧见你了！“

夜光安妮板着俏脸冷声道：“看来你没忘记之前在我面前赌咒发誓的事情啊，好像你还跟别人说过，你要真的再回来，就用舌头把服务大厅的每一寸地板都舔干净。“

戴克几乎都快蜷缩成球了，腆着脸笑道：“那、那是一时气话嘛。”

这时服务大厅的其他接待员，还有众多市民们都瞅住戴克，有的市民还起哄道：“不舔就不给办手续！”

眼见山德鲁和其他队员都鬼鬼祟祟的缩到一边，一脸不认识他的模样，戴克额头飙汗。

这时候夜光安妮抬起腿，皮靴朝向戴克，摆出稳稳的金鸡独立姿势说：“舔地板的确难为你了，那就舔我的鞋子吧。”

连队员们都跟着鼓掌吹口哨，戴克浑身飙汗。

正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委屈一下自己，忽然见到大屏幕上滚动的告示，说跟飞行有关的任务是目前最紧急最优先的事项，这决定了是不是能打败敌人，戴克灵机一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大敌当前，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你们还有闲心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戴克正气凛然的道：“我要领飞行任务！就那个！”

他随手指着一个红色闪烁的任务说：“晚一秒都是犯罪！当然先得给我办理入籍手续。”

仔细看了看那个任务，夜光安妮放下腿，叹道：“好吧，瞧在你这么英勇的份上，就不难为你了。我亲自帮你办手续，然后你就去仙人掌基地报道吧。”

戴克生起极为不妙的感觉：“等等我好象没看清楚，那任务到底是干什么？“

“哦，很简单的任务，当然只有勇士有胆子接“，夜光安妮说：”战斗机的……前舱机枪手。“

“安妮小姐！不，夜光安妮……“

戴克冲向美丽的接待员小姐：“还是让我舔你的鞋子吧！“

胡子拉渣的大叔抱住美少女的腿，张嘴伸舌头的猥琐模样吓得夜光安妮叫出了声，小皮靴使劲在他头上踩着：“放开我！放开啊……”

六百零六 赤电出击，飞吧鱼儿们！

距离富婆三位数：“天气真好，碧空万里，只有很稀疏很怠惰的云团。云……真是饱满啊，让我想起了欧萝拉的欧派。”

合法萝莉：“我这里也是耶，不过云朵要凶猛些，更像卡琳的。”

富婆：“说起来欧萝拉好像都快追上卡琳了，你不觉得吗？”

萝莉：“不用觉得，一起泡澡的时候我亲手测量过！真的差不多了，都怪李奇！”

富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有次我听到欧萝拉骂李奇，说再搓就要成奶牛了。怪不得最近我觉得耳朵变长了呢，原来也是李奇害的。”

萝莉：“缇娜你竟然听墙角！她们还说了什么？”

富婆：“李奇说变奶牛了正好给他进补，还说以前总是你喝我的……没听清楚就被李奇发现然后被拎出去了，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萝莉：“不公平！李奇肯定是在给欧萝拉那个祝福！那本来该是我的！是我的牛奶！”

富婆：“好……羞人啊！菲妮你还要，你简直是……不要碧莲！”

萝莉：“这有什么羞人的啊？打一开始李奇就跟我约好了的，等我长大了他就亲我的嘴而不是额头，这就是喂奶啊，这怎么不要碧莲了？虽然这么做会生猴子，可我既然长大了就该生猴子啊。”

富婆：“等等你说亲嘴就会生猴子？那那种事情算什么啊？我是说下面那种……”

萝莉：“生猴子那么神圣的事情，怎么会跟下面那种污秽的玩意有关呢？小时侯我妈就经常骂我爸，说不要把沾满了羊粪的玩意往她身上靠，我爸也骂说谁稀罕你那灌满了狗尿的玩意。每次他们说到这个我就得赶紧跑，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出气。”

富婆：“你别说了，我有点……恶心。虽然还不明白猴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不过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说黄段子了。”

萝莉：“我小时侯总是听大人说这些啊，不管他们闹得多不愉快，说起这些总是会笑成一团，我一直在很努力的活跃气氛！好吧我也知道很多笑话不是小孩子能听的，可认真算起来我们哪还是小孩子了啊，我是最小的都快十六岁了啊，你也二……”

富婆：“十八！我只有十八岁真的！”

萝莉：“好吧，你十八，可艾丽已经二十一了，欧萝拉二十二了呢……”

只有两个人在聊的频道里，忽然跳出第三个ID。

天空霸主：“我还没满二十一那就是二十你说我二十一这是不符合事实的出了事情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富婆和萝莉像是愣住了没说话，第四个ID跟着出现。

生命可以承受之轻：“为什么要强调我啊？为什么不提卡琳？她才是最大啊，不管是尺码还是年纪！”

再跳出第五个ID……

傻哈妇：“我警告你噢欧萝拉，女孩子的年纪不是相互攻击的武器，不过你对我尺码的赞誉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合法萝莉：“你们都在啊！我们在私聊你们竟然偷窥太没道德了！”

第六个ID蹦了出来，叫“圣爹附体”：“这里是防空专用频道！不是妇女生活聊天群！你们说到欧派的时候我就赶紧把其他人屏蔽了，结果你们还越聊越起劲！”

圣爹附体：“另外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很温柔的，怎么可能搓呢缇娜你简直比行扛记者跑得还快，你的报道有偏差……”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李奇你滚开！不准在这里发言！”

距离富婆三位数：“啊啊啊——！”

圣爹附体：“我还要申明，缇娜你耳朵会变长是因为你长大了跟我无关！”

富婆：“飞龙来了——！”

防空专用频道终于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

圣光堡下，后方是各式各样高大的投石车和魔导炮，不断发射出巨大的石块甚至暴炎大火球，高高掠过头顶，飞向几公里外的远处，在依稀可见的防护结界上砸出片片涟漪。

一队队士兵在各色旗帜的引领下奔向前方，既有人类也有傀儡，拿着各式武器。还有浑身覆盖了钢铁的地行龙甚至巨熊，集结成群，冲向战场侧翼。

角落里，雷兹林刚刚检查完所有狗头人装甲的状况，换上新的低级魔晶石，传讯戒指里就响起上司的模糊叫嚷声，让他的部队马上前进。

戒指另一头不是阿特拉斯侯爵，这支小小的百人队自然不必侯爵亲自指挥，他只需要发布大概要多少部队从什么方向发起攻击就行了，剩下的事情由他的学徒搞定。

雷兹林不明白跟着他来的蝙蝠为什么用不屑的语气说没有卡拉也敢玩艾芙二诶，不过此时他明白，自己这支部队是被艾芙二诶了，能活下来多少，完全不敢想。

之前斯鲁喀诺伯爵要他组织一个百人队，接着又要他亲自带队过来，他原本是拒绝的。蝙蝠说这是获取情报的好机会，而且他在场的话，至少能让狗头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雷兹林才咬着牙到了圣光堡。

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必要的损失，所有小领主送来的杂兵，都被当作了炮灰，连绵不断的冲击费共军团的防线，根本没有撤回来的机会。

雷兹林是昨天到达圣光堡的，那时候战争已经爆发了四天，到今天依旧毫无进展。阿特拉斯侯爵似乎并不着急，仍然不慌不忙的驱赶炮灰冲击。

现在，轮到自己这支狗头人部队了，雷兹林一颗心沉重得压到了脚背上，同时还翻滚着一股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的灼热浪潮。

他在这些狗头人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现在上去的部队已经不算是完全的炮灰了”，蝙蝠多少看出了雷兹林的心情，安慰他说：“那个侯爵开始认真了，希望取得一点实质的进展。”

我在意的不是功劳啊！

蝙蝠的误解让雷兹林更郁闷了，他招来咕嘎，出于实际需要而跟情感无关，他仍然不让咕嘎上阵。

“这场战斗……”

他斟酌着说辞，作为间谍复杂而尴尬的立场，狗头人是不明白的，也不能让他们明白，但他又希望他们能多长个心眼。

他说：“目标是好好的活下来，不是打倒多少敌人，明白吗？让大家都清楚这一点。”

咕嘎茫然：“难道不是奋勇作战，获得女神的眷顾吗？”

又黑又亮的眼睛里浮动着虔诚而热烈的光芒：“导师您不是说之前牺牲的同伴们已经升入神国了吗？只有更多的伙伴获得功勋，升入神国，女神才能注意到我们，向我们投来神祇的凝视啊。”

“女神……希望你们在其他战争里获得功勋，而不是眼前这场战争”，雷兹林努力的解释着。对面的“敌人”才是受女神眷顾的正牌信徒，你们奋勇作战去杀伤他们，这算怎么回事？

当然凭狗头人装甲的羸弱力量也不可能制造多大伤害，但狗头人真要像炮灰那样被屠杀殆尽，又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咕嘎显然难以理解这种复杂的指令，摊开爪子说：“这……很难懂呢导师。”

“你们……就以冲到可以看到对面那些人的距离为目标吧”，雷兹林对调教狗头人也有相当心得了，发布了具体的命令：“然后不要瞄准，开一枪就是胜利，活着回来是最大的胜利，女神希望看到你们这个种族的本性。”

“啊，如果是这个”，咕嘎不迭点头：“让对手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却又总是干不掉我们，就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啊。”

她仍然不甘心：“但这真的是女神希望看到的吗？这不是我们应该清除掉的血脉里的杂质吗？”

雷兹林换上肃穆的表情：“不，为了胜利而尽量保存自己，这怎么是杂质呢？”

咕嘎勉强接受了，咯咯吱吱的招呼着狗头人，一百部稻田傀儡般的狗头人装甲发出嘎嘎声响，挤挤撞撞的活动起来，朝着战场前进。

所有装甲的凡铁外壳被磨得锃亮，背上用白漆画了个头像，因为用专业画师做的纸模刷出来的，看起来还挺像回事。那是个有头直发的美女头像，不过鼻子和嘴巴都有些突出看起来更像是美**。

目送一个个美**头像渐渐变小，再被烟尘吞没，雷兹林的心也悬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色似乎变暗了，他和蝙蝠下意识抬头仰望，同时呆住。

翻滚的乌云倾泻而下，还反射着灰褐而嶙峋的金属光泽。那不是乌云，是无数铁锈飞龙组成的钢铁之云！

圣光堡顶层，有个倒三角头部，如钢铁魔偶般的阿特拉斯侯爵再一次将一面光幕捏碎，恨恨的咒骂了几句，对学徒道：“撤退！把所有部队撤回来！”

费共军团防线中央结界里，威尔森脸色铁青，通过话筒向各部队发令：“撤！所有结界之外的部队全部撤回来！魔导炮部队转入隐蔽阵地，全力防空！”

他转到另一个频道呼叫：“缇娜殿下，是不是要呼叫总枢机他们过来支援？”

“不必了”，话筒里的声音也很急促：“这仅仅只是敌人的一小股力量，我侦测到了高空还有更多飞龙，正朝贝塔城方向飞去，李奇他们必须保卫贝塔城。”

“这还只是一小股……”

威尔森再度仰望天空，压下来的钢铁乌云怕不有好几百，不，上千的飞龙，他有些忧心的嘀咕：“今天的伤亡怕是要到三位数了啊。”

机枪的弹道和红白蓝紫各类射线在空中交织，橘黄的火星、猩红的血水密密麻麻爆裂。偶尔才见到一只飞龙坠落下来，大多数依旧俯冲而下，扇着翅膀，射出道道由金属尖刺组成的钢铁之雨。

作为亚龙种族，铁锈飞龙之所以叫“飞龙”，就是因为血脉低贱，必须要靠翅膀才能自如飞翔。出自钢龙铁龙的血脉，让它们浑身长满了金属尖刺，而且生长速度极快。这些杂乱的尖刺既是它们的痛苦之源，又是它们的犀利武器。

加上浑身包裹的铁质鳞片，以及动辄数百上千的族群数量，这种体型不大，速度不快，不够灵巧，也没有龙息的亚龙，仍然是天空里令人生畏的存在。

铁锈飞龙聚成的乌云，又如金属洪流般自天空倾斜而下。一只只飞龙俯冲到百来米甚至几十米的高度，身上的金属如霰弹般轰击地面。不管是在战壕里防守的费共官兵，还是正向战壕冲击的阿特拉斯部下，不分彼此的承受着钢铁尖刺的洗刷。

道道细碎尘土溅射，朵朵血花绽放。被打下来的飞龙在地上砸出深深的大坑，喷射出更密集的尖刺，同时还附带了有腐蚀效果的龙血，制造着比飞在空中更严重的伤害。

一时不仅进攻者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防守者也面临了比之前沉重数倍的压力。即便战车的钢壳都难以抵挡这些金属尖刺，防线上愤怒的咒骂声跟着枪声炮声一同猛烈了好几倍。

“撤退，将军团结界撤到后方预设的阵地上”，威尔森观察着自战场各处发来的影像，再用鹰眼镜对一些细节做了确认，咬牙下达了命令。

必须将防线延伸开，这样才能更大限度的发扬火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挤在一起被对方的空军肆虐。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空军虽然敌我不分，让自己的步兵也造成了重大损失，但这些炮灰单位的损失根本影响不了对方的力量。等这股空军离开后，阿特拉斯侯爵必然会发起更大规模的地面进攻，用已经残破不堪的防线继续阻挡是无智之举。

威尔森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各个营各个中队各条战壕，枪炮声和咒骂声更猛烈了，这还是费共军团第一次后退。

命令当然是不能违抗的，官兵们按照事前的演练有条不紊的交错掩护，跟随向后移动的军团结界一同后撤。人人仰望天空，心中都翻滚着不甘心的怒火。

作为前敌总指挥的威尔森，脑子里转动的念头跟一般官兵不同。

“总枢机那边面临的是更强大的敌人啊，他们能抵挡得住吗？”

………………

“敌袭！这不是演习！所有战机，出击！”

仙人掌基地，第一航空队驻地，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天际，所有空勤和地勤人员的随身助手上也同时闪烁着红光。

经过五天全力以赴的建设，基地已经初具规模。增强型号的防护结界罩住了整座基地，中心的塔台和各处设施高低错落，布置了众多的防空阵地。

三座地下机库的大门轰然开启，一架架战机缓缓升空，机尾的螺旋桨由慢到快，推动战机加速上升，向两三千米高度的机群汇聚。

“准备好了？”

第一航空队，第一战斗机大队第一中队的机库里，李奇将加装了鹰眼镜的飞行头盔扣在头上，看了看身边两个小姑娘……不，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伪娘。

两人都戴上了头盔，艾丽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哈利苟斯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才嘀咕道：“这身护甲……呃，防弹衣，勒着好难受。”

你又没奶有什么难受的！？

李奇白了他一眼，带着艾丽，踩着浮筒爬上座舱。哈利苟斯颤着嗓子叫着等等我，从机头下方的舱门爬进机头炮塔。

战机的魔力炉已经启动，地勤再度检查了螺旋桨，确认了机腹的浮空炉状况后，在各自部位使劲拍了拍。

李奇向退开的地勤竖起大拇指，接通了魔力炉到浮空炉的线路。

被正式定名为“赤电”的战机晃动了一下，在嗡嗡的沉闷响声里上升。

浮出机库，到了五六十米的位置，卡琳骑着小灰在这个高度盘旋。小灰套着闪烁着浅蓝光芒的马甲，卡琳手里的亮绿牌子急促挥动，指示可以加速上升。

接通魔力炉到魔法轴承的线路，螺旋桨呼呼转动，战机继续上升，片刻后到达机群的领机位置。在这架战机之后，是不断汇入编队的数十架战机，编组成扁长的飞梭阵型，保持着几十公里的慢速前进。

“三文鱼一号，这里是三文鱼一号……”

李奇通过风语术电台呼叫所有战机，机群里有三架做过特别改装的战机，装了风语术增幅法阵，后座机枪手也改成了电台操作员，可以在半径五十公里内保持通话。虽然还不是完全能满足需求，但至少解决了战机通讯的有无问题。

“我知道大家很紧张，毕竟只在这玩意上飞过几十个小时，所以大家更要牢记新手三法则。”

李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自然：“第一，跟紧长机，第二，保持高度和速度，第三，跟敌人保持距离。”

“三文鱼中队收到……”

“大马哈鱼中队收到……”

“鲑鱼中队收到……”

三个中队长代表所有人回应，有的镇定，有的凛然。

李奇的声音转为昂扬：“那么……飞吧！鱼儿们！”

六百零七 仙人掌航空队首战，飞龙杀手强无敌

机身上涂着“10000”编号的领机飞在最前面，三架编号分别是“11101”、“11201”、“11301”的战机分别位于领机尾后圆周空域的左右下三个位置，以这三架中队长机为道标，各个中队的战机跟在后面，彼此相距几十到上百米，拉出由三条机流汇成的稀疏机群。

李奇从后视镜里看到机群的大致状况，觉得有点乱，张嘴想说点什么，再回想这几天飞行员们日以继夜的训练，又闭上了嘴，这已经是大家的极限了。

以林德为首的战斗魔法师的确很熟悉空战，新式战斗机的操纵对他们来说很陌生，但本身就是高智力群体，接受起来并不困难。唯一麻烦的是协同，尤其是编组和保持大机群。他们每个人的飞行时数里，超过三分之二都是花在这上面。

在李奇看来，目前阶段保持队形，编组作战是比个人飞行技艺重要得多的事情。费恩世界的飞行单位要么单体弱小，但数量庞大，要么单体强大，总之都不是己方一般飞行员可以单机挑战的。

北方军团防线发来的影像确认了敌人的真实面目，大量的铁锈飞龙。仅仅只是分出一小部分，就对防线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威尔森不得不重新部署防御。

数千铁锈飞龙，再加上三头铁龙、三艘浮空舰，这样的空中力量完全不是这六十架战斗机能抗衡的。赤电战斗机的性能其实足以跟铁龙周旋，但现在包括自己在内，都无法充分发挥出来。

说起来，赤电这个名字是费共官方命名，从自己到基地的军民，以及爬墙的飞行迷们，都不用这个名字，而是将这种新奇的飞行器称呼为……三文鱼，毕竟侧面投影非常像，李奇干脆把这个名字当作第一大队这三个中队的呼叫代号。

收回思绪，李奇呼叫正乘坐魔导车一路跟踪飞龙，充当人肉警戒雷达的缇娜：“发现浮空舰和铁龙了吗？”

缇娜抱歉的道：“没有，也许在更高的地方，你知道，高度超过二十公里，我的感应就会受到干扰。”

“没关系，那家伙肯定会露面的，你保持警惕吧。”

李奇嘴上这么说，心头却有些焦躁，那个半身人术士还挺狡猾呢，把他的主力隐藏了起来。

可惜，赤电……不，三文鱼战斗机的浮空炉只有三级，这个级别不只限定了能浮空的重量，还限定了能升多高。相比之下，高度的限制比重量更严苛。

费恩世界主位面的天空跟地球世界的天空有些相似，又有很大不同。这里的天空也能分出很多层次，而且是按魔力场的衰减程度划分的。在高空不仅空气变得稀薄，魔力场也有明显的衰减，不管是神力还是魔力都减弱了很多。

李奇作过很多次试验，三级浮空炉最高也只能升到十五六公里，这个高度的空气比地球世界要稠密一些，但魔力场变得很弱，战机再也升不上去了。艾丽挥动光翼还能往上飞，可靠她的肉身力量异常吃力。

按照相关记述以及尤赞的补充，费恩世界主位面的天空高度足有上万公里，之后又是上万公里的奇异天空，然后才是那层主位面屏障。屏障内层是奇异的投影层面，太阳、月亮都是自内层投射到“空海”表面，再呈现为大地上的阳光和月光，星界也是以奇异的方式，通过主位面屏障投射到空海表面，再被大地……实质是空海海底的凡人所见。

即便是传奇级别的浮空炉或者飞行法术，都无法到达空海表面，传说魔法时代，魔法皇帝们拥有可以在空海表面航行的浮空舰，但从空海到主位面屏障的天空相当于禁魔领域，即便是魔法皇帝，也无法染指那一层天空。

当初李奇搞清楚这里的天空构成时，还在感慨费恩世界的奇异构造，现在却对这种复杂而精密的构造满肚子怨水。那个半身人术士的浮空舰和铁龙绝对飞在了二十公里以上的高度，准备伺机而动，自己这边更被动了。

三个中队的战斗机仅仅只是阻挡飞龙大军，李奇的真正胜手是找到半身人术士，以自己加凯瑟琳的力量，直接击杀那个家伙。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惜出动奇丽。两个传奇干一个，应该有绝对把握。

现在那个家伙不露面，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铁锈飞龙身上了。

飞在万米高空的铁锈飞龙以接近两百公里的速度扑向贝塔城，这个速度对龙类来说不算快，但在地面跟踪的缇娜渐渐追不上了。还好沿途的综合服务站安排了众多观察哨，用鹰眼镜、鹰眼术甚至飞行魔兽侦察，将飞龙群的动向不断报告给指挥塔台，再转发给李奇。

费恩第四纪1228年1月5日下午3时15分，数目超过两千的飞龙大军来到了贝塔城正北方五十公里的位置，三文鱼机群已经在这里待命了半个小时。

“跟紧我！”

战术早就布置下去了，李奇将油门推到最大，操纵战机，一马当先，从比飞龙还高的空中俯冲下去。

三架中队长机跟在后面，之后是数十架战机跟进，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嗡嗡声汇作一处，听起来就像是云中酝酿的低沉闷雷。'

两三千铁锈飞龙在空中铺开偌大面积，就像一片金属云层，无数拍打着的翅膀反射出零碎杂乱并且眩目的光芒，又似一片汹涌海潮。

相对龙类显得粗短，还没有翅膀，跟飞鱼一般的机群斜切而下。跟金属云海般的飞龙相比，它们的数量少得可怜，可俯冲的身姿，一时让人生出天海颠倒，飞鱼捕食海鸟的错觉。

用六七百公里的时速俯冲而下，距离飞龙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李奇拉起战机，同时倾斜机身，让战机像打水漂一般竖着掠过飞龙群，前舱的蓝龙哈利苟斯和身后的艾丽顿时有了开阔的射界。

“亵渎龙族血脉的恶心苍蝇，你们的末日到来了！”

蓝龙用脆嫩的小嗓门尖叫，操纵三联机枪，射出了炽烈的火力。

眼前这数千飞龙，即便他变成龙形态也对付不了，现在可以用弱小的人形态发挥出比龙形态更强的战斗力，自然乐在其中。

李奇背后的艾丽一声不吭，用四联新式机枪打着短点射。李奇分心用眼角看了看，四条弹道每梭子都精准的在一只飞龙身上爆起点点火星，等血花溅起，飞龙朝下坠落的一瞬间立刻转移到新目标，不由感慨艾丽真是大师级机枪手加打飞机宗师。

这可不是机枪手和防空专家艾丽的终极形态，她还没拿出她专用的破坏神力转管机枪，那得用来对付铁龙和浮空舰。

后面的战机照着李奇的示范，努力的向飞龙倾泻下火力。远远看去，一小群三文鱼自高空扑下，擦着飞龙群的头领，将无数条弹道倾泻而下。

天空中礼花绽放，团团橘黄火星加猩红血水喷溅，一头头飞龙翅膀僵直，凄厉的嘶鸣着，从高空直坠而下。

“我打中了！”

“那只是我打落的！”

“选择正前方的目标啊你们怎么都照着一只打那只已经被打成肉泥了！”

“翅膀！翅膀是它们的弱点！打烂它们的翅膀！”

“注意队形！117快拉起来！你离龙群太近了！”

“305你干嘛减速，快加速啊这不是在地上战斗！”

“跟紧长机！在这里掉队不仅没人救援，还减弱了机群火力，就是罪人！”

飞行员频道里充斥着紧张和喜悦的喊声，李奇没有阻止，事实他都在极力阻止自己参与进去大吼大叫，刚才嚷嚷着打翅膀的正是哈利苟斯，也就艾丽一言不发。

艾丽果然各方面都是标兵啊……

正这么想，频道里响起脆亮却含糊的叫声：“鸡生、你娘、喝丹药、渣渣！”

频道顿时沉寂了瞬间，再同时响起不迭的惶恐回应。

艾丽的训斥没人不敢听，战斗才刚刚开始，每个机枪手操纵的都是多联机枪，力量消耗很大。魔导机枪不要发射药，每架战机携带的子弹都是以万计的，但也不等于无限弹药。

鱼群……，不，机群掠过飞龙的钢铁之云，朝着高空急速爬升。这一波突袭至少干掉了上百只飞龙，可对数以千计的飞龙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损失，战斗才刚刚开始。

飞龙群在这波意外的掠击下顿时分流，最上面一层飞龙本能的朝飞鱼追逐而去，下面的飞龙不受影响，依旧朝南面继续飞行。

得到只有几百只飞龙追上来的报告，眼里也看到绝大部份飞龙不受影响，李奇果断下令：“大马哈鱼鲑鱼中队继续攻击飞龙本队，三文鱼中队迎击追兵。”

两架中队长机带着二三中队保持队形，拉出长长弧线，再度绕到飞龙大队的上空，准备故技重施。李奇带着个人技术稍好一些的第一中队，转向迎击追来的飞龙。

“各小队各自为战，注意作战原则……”

李奇再叮嘱了一遍，操纵战机，开始绕圈。

“呀呼——！就是这样！绕！绕死这些铁疙瘩蜥蜴！”

战机倾斜绕圈，牵引着一小群飞龙不断下降，让它们觉得有希望追上，却又总差那么一点。始终保持着的几百米距离，让前后机枪可以尽情的发扬火力。蓝龙都打得一时忘了自己也是龙类，用上了人类对龙类的蔑称。

飞龙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它们扇动翅膀，拍打出一股股凛冽气流，顺带射出一片片金属尖刺。

这种攻击显然不能跟三级风矢比，不过也不是毫无威力。战机的铁木外壳劈劈啪啪作响，用水晶加透明史莱姆胶质粘合的座舱盖也被打出道道裂纹。少数尖刺穿透外壳，射在头盔和护甲上，让蓝龙又叫个不停。

目测魔力炉、浮空炉和魔力回路不会受到损伤，李奇稍稍放心，不过螺旋桨就未必了。

还好，这几天里研究所对螺旋桨又作了一些改进，在铁木上包了紫铜皮，应该不会被轻易打坏……

刚这么想，就见到远处一架战机的螺旋桨被大片金属尖刺轰中，连魔法轴承都被掀飞，战机失去了动力，速度骤然降了下来。

“快下降！紧急下降！”

李奇下意识的喊着，魔力炉和浮空炉既然是好的，就能让战机安全降落。

驾驶员懊恼的叫道：“该死，操纵杆全被打坏了！”

再决绝的道：“没关系，这样打起飞龙更舒坦！”

战机速度越来越慢，却喷射出了更为炽热的火力，驾驶员都推开舱盖，用自动魔导枪射击。

数十只飞龙围了上来，这是它们第一个逮住的目标，兴奋之下，它们的攻击也更加疯狂。几只飞龙顶着火力冲上去，都不再用金属尖刺攻击，而是渴盼着品尝鲜活的血肉。

这时候下降也没意义了，都有飞龙用足爪钩住了战机。

李奇下意识的调整机头冲过去，第一中队的中队长忽然在频道上说：“109，代我们向阿丽珊殿下问好。”

“啊哈哈，真没想到我们会是第一个，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也值了！”

“中队长，总枢机，别管我们！继续战斗！”

“林德你这个乌鸦嘴，我还没认输呢，至少还能坚持几分钟……”

不仅李奇在频道上叫着弃机，其他人也都大叫“快跳下去！”

每个人都配发了仓促赶制的浮空卷轴，跳下去还是有机会保命的。

“我可不想被飞龙追上来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这里有机枪，为什么要跳下去？”

“我还能打！我能干掉一千头飞龙！哎哟我的胳膊！还我的胳膊臭蜥蜴！”

李奇深吸一口气，转到私聊频道对中队长说：“林德，带着大家继续战斗，我去救援……”

林德冷声说：“总枢机……不，大队长，你的任务是带领我们作战，并且随时准备着解决真正的目标，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这家伙果然很讨厌……

但他说得对！

李奇正在犹豫，后座哗啦一响，艾丽竟然变身凯瑟琳，推开了舱盖。

瞬间各种念头掠过，最终化作一声喊：“交给你了凯瑟琳！”

这时候凯瑟琳光翼伸展，蹬得战机倾斜，拉出一道炽白光流，射到了最靠近战机的一只飞龙头上。

大剑挥下，飞龙的头炸成红白灰褐混杂的碎片，凯瑟琳借力再度冲出，每一落脚就踩出一团碎肉，几个起落飞到了那架战机上。

围着战机的飞龙不断哀鸣，如折翅苍蝇般纷纷坠落，片刻间就被清理干净。

这时候林德也驾机靠了过来，打开机背上装杂物的舱盖，让三个已经浑身血水的乘员挤了进去。

林德的战机向地面急速俯冲，战场下方已经有地面部队赶到了，这个机组应该能保住性命。

林德嘴上还没放弃：“大队长，凯瑟琳副大队长还有我擅自行动，我建议给予处罚。”

“是我授权副大队长行动的，要处罚也是处罚我，至于你”，李奇操纵战机过去接凯瑟琳，一板一眼的说：”对你的处罚是代理我的大队长职务，去指挥攻击机群，马上！”

林德纠结的道：“大队长，你这是破坏军纪。”

凯瑟琳跳进座舱发了言：“啰嗦，干事！”

“是！”

林德利索的闭嘴，频道里也响起了热烈的欢呼，什么“艾丽殿下威武”、“飞龙杀手凯瑟琳女王”、“凯瑟琳上校强无敌”之来的口号响成一片。

李奇在后视镜里看到，凯瑟琳变回艾丽，得意的揉了揉翘翘的小鼻头。

追击的飞龙被打得七零八落，慌慌张张追着大队去了，另外两个中队的几次掠击又牵引出几百只飞龙。

李奇操纵战机，带着第一中队扑过去继续拦截，大片的飞龙群仍然坚定的飞向贝塔城。

大略估计了一下，最终会有一半的飞龙扑到贝塔城上空，那些飞龙就只能交给贝塔城的防空部队了。

李奇暗暗祷告：“希望他们能撑住吧……”

六百零八 贝塔城上空的龙与睿智的半身人

贝塔城北面的辽阔原野里，晴空被越来越混沌的色彩浸染。地面毫无规律的劈劈啪啪落着雨点，在地上溅起片片烟尘，那可不是水，而是金属子弹和尖刺。

不断有黑点从天而降，渐渐扩大，那是浑身飙着血水的铁锈飞龙。这种飞龙算上尾巴的长度和翼展都不算大，也就十米出头，可坠在地上仍然像上百公斤魔导炸药起爆一样，砸出巨大的深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放在费恩过去的时代，这样的景象足以写进一个国家的史册了，这片原野也会冠上“落龙原野”、“龙雨平原”之类的名字，可这时候地面上的人完全没有这样的浪漫心情，他们必须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比如……补刀。

不少铁锈飞龙坠落下来还活着，它们疯狂的扇着翅膀，催动体内微弱并且扭曲的龙族血脉，用急速长出的金属片补好自己的翅膀和身体，再试图返回天空重新参战。

它们的企图被一道道魔火弹甚至魔导炮的射击粉碎，魔火弹在铁锈飞龙的金属躯体上炸开恐怖的巨大伤口，那可不是靠金属鳞片能修补得了的伤势，魔导炮将翅膀甚至龙头炸烂，更迅速的了结着飞龙的痛苦。

第一装甲旅派出的特别分队与其他一些部队一路追踪龙群而来，这些部队的用途可不是来补刀的，而是防备飞龙降到地面进行攻击，当然补了刀也就等于完成任务。

“呀，还是没我什么事呢。”

戴着头盔穿着护甲的卡琳坐在一辆魔导车的顶盖上，看着渐渐变得混乱的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之前她在仙人掌基地跟这着小灰一起当起飞调度，这会又跟着基地的车队到了战场下方，任务是救援受损的战机和受伤的空勤人员。

现在这种到处下着金属雨甚至死伤飞龙的环境，别说救援，能护住自己不受伤就很不容易了。

“小灰还是想飞行就让她在基地那吧，我得另外找找适合我的岗位了。”

卡琳幽幽叹着，从跟着李奇去罗姆罗斯那里，再到仙人掌航空基地，她一直都在找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但到现在也没什么收获。

李奇跟她提过上天的事情，她很坚决的谢绝了。跟恐高什么的无关，当初被奥术师当作魔力炉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她对飞在天上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分明我很能打的啊，难道只能去当后勤吗？”

卡琳觉得时代变化得太快，亡灵战争期间她还能带着几个可以变胖哒的德鲁伊冲锋在前，现在敌我双方都用上了魔导武器，战场还扩展到了天空，对她这个飞不起来的近战王者来说，这样的战争实在太不友好了。

同车的人忽然惊恐大叫，纷纷跳车逃跑，叫她的时候她还没反应。

等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卧槽，一只飞龙从天而降，似乎瞅准了这辆魔导车，当头砸下来。

卡琳完全不经大脑的瞬间变身，巨大的黑白胖哒出现，挥起爪子闷足力气一抽。

蓬……

飞龙没有如她所希望那样的被打飞，而是被她一巴掌拍得身体爆裂，头尾分离，炸出大片血水碎肉，浇了她满头满脸。

“呃啊……好恶心！”

她使劲叫着，又不停甩手：“好麻……”

“这里果然不是我的战场“，卡琳沮丧的抱成团子在地上蹭着。

天空变得越来越混沌，战场也不断扩展。

机群的攻击让飞龙的密集队形渐渐分散，四下追逐战机的飞龙为内层的飞龙充当了屏障。林德率领二三中队从下方攻击又进行了几次掠击，将飞龙群的阵型扯得更开，这让战机继续攻击内层密集飞龙群的行动变得危险了。

空战持续了半个小时，即便飞龙群因为保持队形而放慢了速度，战场也伸展到了贝塔城上空。

李奇不得不让三个中队分散开，以中队为单位消灭追击的飞龙，那些朝贝塔城俯冲而下的飞龙就只能交给防空部队了。

情况比之前预想的要好一些，只有不到一千只飞龙还保持着密集队形，穿透了贝塔城的防护屏障。

此时李奇也在懊恼，如果能将贝塔城的防护结界升级到拥有禁飞功能就好了，虽然那意味着魔力消耗会提升十倍以上。

费恩世界的防护结界技术山寨自上古精灵的魔法密锁，因为是用现代魔法语言重新发展，所以功能不多也没有可以触碰灵魂的效力。

基本功用是防护带有超凡力量的外来攻击，根据虚灵中枢的级别和设定，可以抵挡相应级别的法术，以及相应速度物体、以及相应强度能量的侵入。当然仅仅只是这样，对地球世界来说就已经完全是黑科技了。

费共在结界技术上没有下过太大力气，只着眼于防护大规模超凡力量轰击，禁飞之类的具体功能并没考虑过，毕竟科研和工程力量，以及能量和资源都投入到了其他领域上，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原本也考虑过贝塔城遭受大规模空袭的预案，但禁飞并不能阻止对方空袭，更有效并且积极的办法还是建设一支强大空军，没想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遭遇了这样的形势。

还好情报局获得的情报给了费共一些时间，这几天里，基建委在贝塔城里建造了大量防空设施，足以容纳贝塔城接近二十万的市民。这些防空设施还留有通往秘密传送门的通道，形势危急的情况下，可以将市民转移到厄普西隆。厄普西隆仅仅只是公布了有这个地方，那里的隐秘结界和防护结界都一直开启着，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找到的。

缇娜从前线发回飞龙群出现的消息后，防空警报就在贝塔城里四处回荡。市民们在安全员和居委会联络员的指引下，紧张有序的进入防空洞，里面已经储备了相应的物资。

并没有特别考虑食物和水，甚至通气管都没设置而只是安装了排气管，每处防空洞都有单独的魔力炉，通过食物机、饮水机和造风机供应维生物资，这是防备敌人发动生化袭击的必要措施。

市民们紧急避难，由一部分军团官兵，加上警备队员、安全员以及众多志愿者组成的防空部队也紧急进入阵地。甘比特在几天之内组织了上千部魔导机枪和一百多部射线炮，加上刚刚出厂的百来部小口径魔导炮，在贝塔城里形成高低错落的防空火力网。

如果不是考虑到泰格杰尔要塞也要具备相当的防空火力，这张火力网的密度还会加强很多。

这张网里最强大的武器自然被放在最高的统合区办公大楼上，楼顶一座由全向机枪塔改造而来的透明炮塔里，一米三的银发萝莉端坐在炮手位置上，顶着大了一圈所以摇摇晃晃的头盔，裹着厚重的护甲，忐忑不安的仰望天空。

虽然楼顶还有几处魔导机枪，此刻的菲妮却觉得格外孤独，不管是配属给她的辅助官兵，还是其他机枪阵地上的官兵，投到她身上的视线都含着满满的信赖甚至……依赖。

“我不一定能瞄得准啊……”

“我的冰锥炮可比不上艾丽那么暴力……”

“我的目标是打下来三只……不，两只，或者……一只？只要有一只就不算没贡献对吧？”

菲妮不乏勇气，以前即便是面对四个可怕的奥术师，她都信心满满，但那终究是为自己而战。现在是为了保护大家，菲妮的信心就不是那么足了。

“啊！来了——！”

天空出现大片波光嶙峋的金属光流时，菲妮尖叫着扣下扳机，激发握柄，座椅微微震动，若干发由冰矛裹着的三十毫米紫铜炮弹拉着冷白弹道，直射天际。

很明显，什么都没射到。

“菲妮殿下，请戴上鹰眼镜，确认敌人距离在五千米内再射击。”

耳机里传来甘比特客客气气的声音，菲妮苦着小脸拉下眼镜，她想得到甘比特放下话筒后怎么在骂娘了。因为有不少弹道跟着她的弹道射上了天，她带动了那些同样紧张的炮手。

激活鹰眼镜，看着一头头变大的飞龙，丑陋而狰狞的样子让菲妮吞了口唾沫。

她眼巴巴的盯着眼镜里的数字从七千到六千再到五千，时间漫长得她都想打瞌睡了。当嗡嗡炮声响起时，她猛然惊醒，还真打起了盹！

一时菲妮手忙脚乱的转动她的冰矛炮，因为有设计巧妙的滑轨还算轻松，将一梭子炮弹打上了天。

很显然，这仍然没什么准头。

“我就说过我用不来这玩意！”

菲妮生气了，尽管之前的训练有模有样，一实战她就麻了爪。

跳出炮塔，找了个足够空旷的地方，菲妮伸展光翼，变身美少女，手中短弓拉满，一道粗壮冰柱直射上天，在两三千米的空中炸开大片雪花。

那片区域的十多只飞龙顿时变得摇摇晃晃，翅膀都难以扇动了，雪花绽放中心的三只飞龙更冻成了冰团，直直的坠落。

菲妮一直盯着这三只飞龙，看着它们砸落在楼顶或者其他地方，大半身体都变成冰屑，握拳欢呼，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想到接下来就是额外收获，菲妮心情轻松无比，不断的射箭，将一片片飞龙冻成冰渣。

她造成的巨大威胁被飞龙群注意到了，更多飞龙冲到她这个方向，往楼顶上扇下金属尖刺汇聚成的铁雨。楼顶的防空阵地一片哀鸣，其他战士不得不躲进掩体里。

“来啊！来啊！人呢！怎么就我一个了！？”

菲妮撑起光盾，开始还打得起劲，渐渐发现楼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相对她而言巨大的飞龙如暴风般在她头上盘旋，不断射下瓢泼般的尖刺大雨，她开始害怕起来。

泪水流得更急，光翼伸展得也越长，就在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可以撤退的时候，一连串的骷髅头飞射上天，让一群飞龙自己互相撕咬起来。

菲妮泪眼迷朦的叫道：“欧、欧萝拉！？”

欧萝拉扶了扶头盔，对她笑道：“这时候我也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了，跟你一起战斗吧。”

一道淡蓝光束直射上天，被射中的飞龙身躯一歪，跟旁边一只飞龙贴在了一起，再不断黏住更多的飞龙。最后十几只飞龙揉成一个大团，沉沉的砸落在地上。

是薇姬！

同样戴着头盔裹着护驾的薇姬兴奋的叫道：“哈，磁性赋予真是好使啊！”

察觉到了菲妮的视线，薇姬举起法杖：“别把我当作后勤人员哦，我曾经是离传奇只有一步的变化系魔法师。现在虽然会用的赤红魔法数量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很厉害的哟。”

菲妮豪气顿生，拉开短弓，喝啊蓄力，依稀都能看到她头上出现了一轮满月虚影。

粗壮的白光自短弓直射上天，所经之处蓬蓬啪啪带起了一条冰雪之径，附近的飞龙像是被液氦扫中，瞬间冻结。

足足四五十只飞龙哗啦啦落下，好几只眼见要砸在她们三个魔女所在的楼顶上。薇姬一发光色有些怪异，像是褪色大半的大火球轰上天，将那几坨冰渣凌空炸碎。

薇姬惊讶的举起了自己的法杖：“我这是……”

菲妮也在端详自己的短弓：“我升了传奇射过的，没这么厉害啊。”

旁边欧萝拉叹气：“你们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呢，我刚指定了钢龙铁龙和它们的亚龙是阵营之敌，还给你们加了一堆Buff。”

说起来这还是欧萝拉成为魔女之后第一次亲身上阵，也是她们三个魔女第一次联手战斗啊。

三个魔女制造的偌大动静吸引了更多飞龙，看着乌泱泱压下来的飞龙，薇姬举着法杖的手在颤抖，菲妮更直接喊道：“光靠我们三个不行啊！”

“那当然”，欧萝拉似乎一直在跟甘比特保持着联络，她镇定的道：“我们就是坦克，稳稳拉着敌人，其他人才能全力输出，坚持！”

统合区办公楼上空俨然已经是一处暴风眼，大部分飞龙都被吸聚到了这里。来自贝塔城各处防空阵地的炮火欢畅的喷吐着火力，在空中编织着稠密的弹道和射线，从飞龙风暴上刷下一层层的尸体。

防护结界里，飞龙连绵不绝的在城中砸起大团烟尘，将一座座一片片建筑压垮。躲避在各个掩体中的地面部队以小组规模出击，用魔导枪和各种法术，将一只只负伤的飞龙了结，避免它们在地面造成更大损失。

高空的云海里，三艘浮空舰拖着一个直径好几百米的巨大巢穴，中间那艘浮空舰的船舱里，留着地中海发式的半身人表情严肃的看着几面光幕。贝塔城北方的空战，贝塔城上空的战斗，在光幕里都一览无遗。

“飞龙快死光了！”

旁边的美女魔法师咬着牙说：“还不出击吗！？”

“又多了两个强敌呢”，半身人指着一扇光幕说：“那个身材最好胸部最大的，像是个牧师，辅助能力好强。挨着她拿法杖的，应该是个魔法师，可魔力光辉又有些不对。”

琪迪娜急切的道：“在扎塔克埃隆面前，就算是传奇也不堪一击，这不是大人您说的吗？现在不管是他们的怪异飞行器，还是这几个强大战力，都已经用上了全力，正是大人丢出底牌，全力一击的时候了啊！”

“谨慎……”

传奇术士弥尔霍斯说：“出动扎塔克埃隆的确能将这些抵抗力量一扫而空，但万一对方还藏着什么底牌，我的宝贝都会有受伤的危险，哪怕擦着点皮我都会心痛的。”

他老神在在的说：“永远不要低估对手，当你低头盯着目标的时候，要小心来自后方的攻击，这是我在空海监狱学到的最深刻的教训。”

琪迪娜没好气的道：“那么大人您就坐视您的飞龙大军死光吗？”

“至少我试探出了他们的绝大部分力量”，半身人指住贝塔城北方空中的那面光幕：“比如这种飞行器，就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飞龙大军如果没有被这股力量分散，必然能摧毁贝塔城。”

“所以，先解决这些飞行器？”

琪迪娜点头：“这至少是个积极的策略。”

“没必要”，半身人说：“刚才飞龙斥候报告说之前那个很厉害的……就是差点打烂了浮空舰的小姑娘就在那些飞行器里，为什么要去跟她硬碰硬呢？”

他展开了另一面光幕：“斥候跟着一些受伤的飞行器，发现了这个地方，看来这是那些飞行器的母巢，那里完全没有防守，先摧毁这里吧，用我手头上最后一支飞龙部队。”

琪迪娜压住剧烈起伏的胸脯，小心的提醒道：“那贝塔城，还有飞龙大军？”

“撤退，让那些愚蠢的家伙以为他们胜利了。”

半身人桀桀笑着说：“他们根本想不到是被我玩弄在手掌心里呢。”

“我觉得……”

琪迪娜艰辛的开口，似乎想提醒点什么。

半身人看向她：“我可是睿智而英俊的弥尔霍斯啊，琪迪娜，你说呢？”

“那……那当然”，琪迪娜竭尽全力展开勉强算得上灿烂的笑脸。

六百零九 真正的战斗才开始与第四中队出击

贝塔城上空，围住统合区办公大楼的飞龙风暴骤然瓦解，飞龙们往高空爬升，再掉头向北，毫不留恋的飞走了。

“赢了吗？”

薇姬驻着法杖，气喘吁吁的问。虽然有欧萝拉这个超级人肉Buff机在，让她的力量空前充沛，法术效果也强大了许多，可不借助魔导武器直接人肉施法，全力dps，耗费那是相当恐怖的。

“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对吧？”

菲妮身型收缩，变成一米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有薇姬输出，她就全力撑起护盾，可累得她够呛。

老实说以她传奇级别的护盾，铁锈飞龙那连三级风矢都不如的尖刺攻击根本撼动不了半分，她完全没必要那么用力，不过对仍然耿耿于怀自己的身高的痛苦魔女来说，还远远没有传奇应有的举重若轻心态。

“这哪里说得上是赢啊……”

欧萝拉扫视四周，只看到大片残垣断壁，贝塔城一片狼籍，她发出了不甘且无奈的叹息。

“不会吧，这就赢了？”

贝塔城北面，看着飞龙丢下战机爬升掉头，也不管什么队形，自顾自的飞走，李奇也生出同样的疑惑。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很短，还不到一个小时。

从过程来说，这场战斗足够饱满了。

贝塔城北部的原野里坠下了六七百只飞龙，新生的费共空军也不是零伤亡。

最初那个被凯瑟琳救下的机组算是幸运儿，后续出现的险情就无力顾及了。总计有四架战机完全损毁，还有十来架战机受损严重，有些可以直接降落，由战场支援队伍修复，有些就只能飞回基地维修。

人员方面，还是阵亡了六个人，重伤十五个，剩下的多多少少都带点伤。蓝龙的漂亮小脸蛋都被尖刺划了个大口子，也能算在伤员里。

这些损失和伤亡都是机群分散作战之后造成的，战场环境太复杂，机组的水漂和螺旋战术机动掌握不熟练，以及战场感知不充分，归结起来都是训练度太低，有不少还是自己人误伤。当然战机的羸弱防护，机枪的射程和火力有限也是重要原因。

李奇同时也在关注贝塔城的防空战，得知菲妮欧萝拉和薇姬三人组在办公大楼上引得飞龙聚成了风暴，他还揪心不已。再看到菲妮的传奇护盾，欧萝拉的强力辅助和薇姬的赤红魔法，才稍稍放了心。

再看到飞龙对贝塔城造成的严重损伤，也让他痛感无力。如果空军再强大一点，就不会这么被动挨打了。

空战加上防空战，这波数目有两千多只的飞龙被打下来了一半还多，怎么说都是巨大的胜利。敌人撤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奇却没感觉到松了口气。

真正的目标并未出现，不管是铁龙还是浮空舰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更不用说那个传奇半身人术士了。

林德呼叫：“大队长，我们追击吗？”

出于考验这家伙的目的，李奇反问：“你觉得呢？”

“没有必要，打下更多的飞龙，对这场战争也没有太大意义”，林德说：“真正的目标还没露面。”

看来不需要太久，就可以把整个大队交给林德了。

李奇欣慰的想着，艾丽的理想是驰骋天空，可没管人的心思。未来她会是天空霸主，得有人替她打理队伍。

正想表扬林德，那家伙又用惯有的冷淡语气道：“而且，大家没多少子弹，也没多少力气了。”

李奇咳嗽出声，好吧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子弹还是其次，连哈利苟斯这会都瘫在座位上喘大气。要知道他已经喝过两罐红牛……不，赤红圣水了，其他机枪手的情况可想而知。

毕竟是初战，再加上空中不容易打中目标，铁锈飞龙也不是几发子弹就能解决的，机枪手们完全是敞开了打，在空中拉出连绵弹道来兜住目标。每个机枪手都是双联甚至三联机枪，即便是英雄级别，几千上万发子弹消耗的力量也是扛不住的。

除了艾丽，她几乎没什么消耗。

李奇下达了命令：“所有中队，回基地整备，作好再战的准备。”

北方前线还有数百只飞龙，不分敌我的肆虐了防线后就升入高空盘旋待命。加上撤退的飞龙，仍然能凑出接近两千只的庞大规模，难说那个半身人术士不会让这股力量重新发动进攻。

如果费共有一艘像样的浮空舰，也不会这么狼狈啊。

把浮空舰往天上一放，就是座天空堡垒，铁锈飞龙这种攻击力，根本啃不动浮空舰。依托浮空舰的庞大身躯，可以布置密集的火力，这股飞龙大军别想轻易冲进贝塔城的防护结界里。

说起来还是战机还不够给力……

李奇一时思绪纷纷，这场战斗获得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多了。

战机的防护必须加强，不仅是人员的防护，螺旋桨更成了阿喀琉斯之踵，尽早步入喷气时代才是王道啊。

战机的火力也必须加强，如果装上射程更远，几发就解决飞龙的轻型魔导炮，那么战机就完全能够在安全距离外轻松的放飞龙风筝，而不是现在这样，必须接近到危险的距离才有射击窗口。

战机的机动还是有问题，喷气式姿态调整才是理想的方向，现在这种螺旋和水漂机动严重削弱了战机的速度优势。

战机重新整队，航向东北，目标仙人掌基地。

地上还是一片狼籍，地面部队仍然在收拾那些还有一口气的飞龙。死掉的铁锈飞龙没太大价值，而且血液有毒很污染环境，必须尽快处理。不过一些级别高的可能会有核晶，那是比亡灵核晶更适合的飞控核心。

蓝龙哈利苟斯恢复了点力气，开始唠叨自己打下了多少飞龙，李奇正在想是不是给战机装类似照相枪之类确认战果的工具，缇娜的急促呼声在耳机里响起：“有一群飞龙从东北方向的高空扑下，朝仙人掌基地飞去了！速度比一般飞龙快得多！只有二三十公里的距离！”

哟呵，竟然去偷家了！？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个半身人术士，脑子挺灵光啊。看出了自己这些战机是阻碍他下一步行动的关键，想把航空基地干掉。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家伙下一步要发动更猛烈的攻势！他会主力尽出！

真正的战斗来临了……

之前的构想变成了现实，说明自己的策略对头了。

不过对方的反应速度太快，也让形势变得不太妙。飞龙会比自己这边先到，基地虽然配备了一定的防空火力，但显然不能跟贝塔城比，也没有菲妮欧萝拉薇姬那样的强手坐镇。

看来只有换家了……

李奇下令：“林德，你负责指挥所有战机降落整备，把子弹、油料和人手集中在状态完好的战机上，再回基地防御。”

地面还有基地的支援队伍，正好可以作一些补充，林德问：“大队长你呢？”

李奇说：“敌人显露了形迹，我正好顺藤摸瓜去找那个家伙。”

刚才缇娜是在指挥频道上通报的，林德也听见了，他叹道：“我们已经赶不上了，基地会遭受惨重损失的。”

那也没办法，我们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李奇正在检查战机状况，确认还有一些子弹，油料还有小半，最主要的是艾丽和自己没什么消耗，可以放手一博。

这时候林德又说：“大队长，我们还有第四中队啊，让他们起飞迎击吧。”

“那些菜鸟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备用机？”

李奇很直接的道：“我还指望他们能活得更长久点，好好成长起来呢，这可不是他们能应付的状况。我会马上下令让他们疏散。”

“我们的基地汇聚了那么多备件和油料，要被摧毁了，整个大队都得停摆好几天啊，能抢下来一点是一点”，林德据理力争：“他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保卫天空是他们的职责。”

“这……”

李奇一时也犹豫了，这时候基地频道里已经响起了警报声，所谓的“第四中队”也开启了通话频道，那些被他称呼为“菜鸟“的飞行员正七嘴八舌叫嚷着作升空作战的准备。

“你这边加快整备的速度”，李奇也没时间权衡了，林德说得对，既然已经是身在战壕里的战士，不管枪法准不准，能多向敌人阵地打一枪，也都是力量。

………………

仙人掌基地，三个呈梅花状分布的地下机库之外，防护结界的边缘区域，一架架战机正从简易的地上机库里拉出来。

第一航空队第一大队的正式编制只有三个中队，这些战机是所谓的“第四中队”，也就是训练单位。

哈桑站在一架还没刷编号的战机前，看看这架机体像是由若干补丁拼起来的战机，在看看旁边更花里胡哨的战机，深深叹了口气：“真的没问题吗？”

杰尼尔反而比他有信心：“我好歹也有十五小时的飞行经验，水漂和螺旋机动练了十多遍啊。至于这飞艇……哦，飞机，就别管外壳了，就算外壳全散了能飞就行嘛。”

他拍拍哈桑肩膀：“说起来我更担心你啊，在地上打枪那么准的，到了天上就不灵光了，你可别给我拖后腿哦！”

杰尼尔又转头四顾：“还有一个机枪手呢？那家伙来的时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第一次上天屁滚尿流的，这会是不是跑了？”

警报声更加凄厉，也顾不上找那个机枪手了，两人赶紧跟着地勤一起装加油装弹，检查战机。

二三十架战机的魔力炉开始嗡嗡运转，自空中看下，像是一片花色斑驳的杂鱼。

没错，第四中队的绰号就是叫“杂鱼中队”，不仅因为驾驶员和机枪手都是训练不足的菜鸟，他们的战机也“成分复杂”，除了魔力炉浮空炉和魔钢龙骨外，其他部件都是“社会化生产”。

之前即便是从佐尔德那里获得了魔钢，也从飞行器研究所分流出了一部分人手专注制造。但要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制造出足够数量的战机，还要给机组留出足够的训练时间，光靠工坊是不行的，毕竟部件众多。自动魔偶生产线甚至伊雯缇图也帮不上忙，调整生产线和教导伊雯缇图得花不少时间。

还好李奇在新年夜就推动研究所与技发委魔工委携手，将战机部件生产加入到任务发布系统里，动员社会力量生产。

这个措施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飞机工坊就只负责龙骨制造和部件组装，才能在一两天内就造出几十架战机，给机组赚出了两三天的训练时间。

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比如研究所的技术资料说明不够详尽，或者考虑到特定物资匮乏放宽了材料选取范围，以及领取任务的人理解上有问题或者作了不必要的自行发挥，工坊收到的部件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三个正式中队所用的战机都是选取最符合标准并且一致性很高的部件，出于训练和补充所需的第四中队，部件的偏差就很明显了。

比如外壳，出于重量和加工便利的考虑，标准材质是从风暴群岛浮空舰上拆下来的铁木。考虑到这种材料在民间的数量不多（当初三座要塞就耗费了大量风暴洋铁木），所以研究所就将材料范围放宽到了所有类型的铁木，甚至只要确保重量、韧性和强度等项指标，允许使用所有可用的材料。

于是第四中队的战机，机身不仅有高原铁木、平原铁木甚至沉香水木之类的材质，还有兽骨、几丁质甲片甚至史莱姆胶皮。因为来不及刷漆，战机看上去就是无数补丁拼装起来的杂鱼。

外壳如此，诸如螺旋桨、魔力轴承、减速齿轮、尾舵、鸭翼，座舱盖以及操纵杆等部件，更是五花八门。这也让每架战机的重量、性能、操纵性各不相同，很难编组作战。

虽然有这么多问题，可毕竟是能飞能打的战机，用来训练机组足够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工坊组装出了接近三十架杂鱼机，加上在训练中被刷下来，没能编入正式中队的机组，拼出来一个第四中队。

既然主要目的是训练，这些战机的武备也是七拼八凑。大多数机头炮塔只有双联机枪，后座只有单挺机枪，还有直接拿几支自动魔导枪拼起来凑数的。

现在大敌当前，主力还在半路上，飞龙来袭，第四中队在乱哄哄的整备中迎来了他们的首战。

人人都忙得脚抽脸，谁也没注意到几个矮小身影出没在各架战机之间。

“那架还空着呢，走！”

一个棕头发大概就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说。

“丹尼尔，真的行吗？”

跟在他后面还有一男两女两个小孩，那个在四个人里最高的金发小女孩怯怯的道：“这是大人的事情，我们是在捣乱吧？”

“杰克和杰莉当然不行，可你和我行啊”，丹尼尔说：“前几天我早就问过那些飞行员，知道了基本操作。昨天我还偷偷摸进过第四中队的机库，试着让一架战机飘起来了呢，至于你，萨尼娜。”

他转身握了握小女孩的手：“你已经能用魔法了不是吗？你没忘带自己的激发握柄吧，然后开枪会吗？跟挥着法杖指住目标射法术一样简单啊。”

“杰克和杰莉，你们别跟着了”，他摆摆手：“我和萨尼娜就行了，我们偷偷把这架战机开走，再打得敌人落花流水，等着所有大人落一地下巴吧。”

“是啊，我不能辱没我姐姐的荣誉”，萨尼娜握着拳头，眼里也升起热烈的光芒。

“准备好……”

丹尼尔瞅着两个还在旁边嘀咕什么，没上战机，更没注意到他们的乘员，低声说：“阿姆罗就要出击了。”

“上！”

抓着机会，两人爬上浮筒，从战机的另一侧往座舱里爬，一个粗豪的嗓音冷声呼喝，让他们呆住。

“干什么！？哪里来的小屁孩，这可不是游乐场！”

大手将两人拎下来，这是个胡子拉渣的壮硕中年。

旁边两人听到动静绕了过来，同时叫道：“戴克！你跑哪去了！？”

戴克揉着肚子说：“我去拉肚子了……”

他尴尬的道：“每次上天都会这样，这、这不怪我。”

丹尼尔趁机叫道：“你身体不好就让我上去吧，我能开战机也能当机枪手！”

“一边去！”

戴克将两个小孩丢开，鄙夷的道：“大人还没死光呢，没到你们小屁孩跳的时候。”

“别瞧不起小孩子啊！”

萨尼娜也忍不住叫道：“那么多故事里都是小孩子最厉害！”

“是啊，所有故事里小孩子都是不死的，当然厉害了”，戴克挥着手：“等你们学会分清故事和现实了再来吧。”

地勤也过来了，将丹尼尔和萨尼娜赶开。

两人既委屈又不甘的看着三人上了战机，由一大堆补丁拼起来的机身缓缓升空，这时候后座的戴克探出脑袋说：“阿姆罗有个会设计巨魔像的老爸，你有吗？”

萨尼娜缩着脖子说：“他听到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看巨魔像战士”，丹尼尔不屑的道，再看看萨尼娜，又喊道：“我没有，可萨尼娜有啊，她的老爸就是总枢机！三文鱼战机不就是总枢机设计的吗！？”

戴克已经关上了舱盖没听到，倒是萨尼娜眼中的光彩更加炽烈了：“三文鱼，真的是总枢机设计的吗？那我也可以像阿姆罗那样吧？”

“女的阿姆罗吗，听起来也挺棒的”，丹尼尔正在嘀咕，几个地勤冲过来抱着他们就往防空洞跑。

天空高处亮起了一片粼粼波光，敌人的飞龙到了！

六百一十 杂鱼中队的表演与蓝龙钓鱼

这一波飞龙数目看起来不多，也就三四百只，不过它们跟之前的飞龙略有差别，没有那种灰褐底色，身上的尖刺似乎要平整得多，让它们的反光更为明亮。

第四中队的二十多架战机七零八落的升空，频道里已经有人叫开了：“这是白钢飞龙！”

中队频道顿时响起一片“运气太好了“、”果然我们才是主力”的兴奋议论，竟然没谁哀叫真倒霉。

老实说他们够倒霉的，白钢飞龙比铁锈飞龙厉害多了。

不过对这些要么是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要么是军团官兵的机组来说，终究只是亚龙，就算数目多点，也不是不可抗衡的存在，都没太大压迫感。也就少数被赶鸭子上架的“志愿者”，将力量化作苦水，在肚子里暗自翻搅了。

钢龙和铁龙都是金属龙系的下位龙族，别说金龙银龙，铜龙都将它们视为金属龙里的低贱者。

飞龙又是亚龙种族，由钢龙铁龙杂交出来的钢铁系飞龙，在费恩恐怖生物排行榜里的排名就跟仆街作者一样，得翻很多页才能找到。

唯一可怖的就是它们的数量，然而这也是飞龙族群的共有特征。

相比铁锈飞龙，白钢飞龙速度更快，更灵巧，脑子也更好用一些。当它们自高空扑下，看到有一股小小的飞行单位升空迎击时，马上分出了若干小队遮掩大队，剩下的继续扑向基地。

第四中队的杂鱼们像是空中开花，四散而上，艰苦的用刚拉起来的速度开始放飞龙风筝。剩下的大半飞龙已经跟防空火力混在一起，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戴克！小心螺旋桨！”

听到身后的枪声，哈尼尔依旧不放心的喊道。

“亡灵战争的时候我们白杨小队可是第一批上墙的冒险者呢，不要把我当成没摸过枪的小屁孩！”

后舱设计手戴克不爽的叫道：“本来我是前舱机枪手的，是你把我换到后舱的！”

“前舱的双联机枪得留给更有经验的人”，因为是训练机没装舱内通话器，哈尼尔也只能大叫。

戴克转动只装了两支自动魔导枪的枪架，看着稀疏的弹道软弱无力的落在一千多米外目标的下方，气愤的道：“分明是我射击机会更多！”

紧接着他高喊：“拉高啊啊——！”

白钢飞龙挥动翅膀射过来亮晶晶的一片弹雨，即便戴克没上过几次天也知道螺旋桨被打坏的话就玩完了。白钢飞龙的尖刺攻击范围比铁锈飞龙大得多，破坏也更强。

“走吧我的三文鱼！”

哈尼尔操纵战机昂头竖直爬升，哈桑在机头开火，弹道勉强擦着追在最前面的那头飞龙而过，虽然似乎溅起了血花，飞龙却毫不受影响。

“这没用的玩意！”

戴克也憋足了劲扫射，可自动魔导枪的射程显然比不上机枪。

“还是用自己的吃饭家伙吧。”

他掏出另一把魔导枪，推开了舱盖，将扣在额头的防风镜拉了下来。

哈尼尔叫道：“你干什么啊戴克！”

炽亮的蓝光闪烁，一条比机枪还平直的弹道擦着飞龙的脑袋而过。

“连枪带架子都不好使，只有自己的老伙计靠得住！”

戴克一边喊着一边继续瞄准，这是他量身定制的魔导枪，用的是也三级风矢，却不是量产魔导枪的标准法阵，而是射程和威力都作过强化的特制型号。30毫米口径让这玩意更像是小型魔导炮，只能单发，非常耗费力量，可对力量足够，讲求一击必杀的戴克来说却非常合适。

“就保持这个距离！”

他对放慢速度准备作战术动作的杰尼尔喊道，同时激发握柄。

蓝光射出，接近一千米外，那头飞龙的脑门上溅起明显可见的血花，它身体一僵，像是瞬间变成了钢铁雕塑，直直坠了下去。

杰尼尔从后视镜看到，兴奋的喊道：“戴克你还有一套呢！”

戴克收回魔导枪，吹了吹枪口，嘿嘿笑道：“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的名字早就跟军团里那些大队长甚至军团长排在一起了。”

杰尼尔说：“那么继续吧戴克！”

戴克的战斗方式并非他独家所有，事实上不少机枪手都嫌弃战机配备的火力贫弱，干脆提着自己的武器开干了。他们在训练里证明了跟战机的标准配备相性严重不合，可自己的吃饭家伙却如施臂指。

不管是定制的魔导枪，还是老式的魔导弩，都能在千米之外命中目标，这给了驾驶员无比宽裕的机动空间，只需要跟敌人保持千米以内的距离就行，几个拿魔导弩会鹰眼术的游侠机枪手甚至能在两千米外命中飞龙。

也不是每架战机上都有这样的精确射手，有些机组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他们跟目标拉开一定距离后，转头跟目标对冲。仗着前舱是荆棘堡垒或者圣骑士，让前舱张开护盾抵挡飞龙的尖刺攻击，驾驶员和后舱机枪手进行攻击。当然机枪都拆了下来，舱盖都被掀开了。得亏有防风镜而且是超凡者，才能在四五百公里时速的迎风飞行里屁事没有。

这些白钢飞龙大多数也就三级，即便有少数英雄级别的，可操纵战机冲过来的机组并不是平民，是等级差不多甚至更高，以前当冒险者的时候把它们当狩猎或者任务目标收拾的超凡者。

对冲的结果几乎没有例外，即便白钢飞龙喷出可以腐蚀金属的酸液，也被机头的护盾挡住，再被驾驶员和机枪手瓢泼般的子弹打落下去。

还有更莽的嫌弃魔导枪威力不够，跟飞龙对冲的时候稍稍错身，用上寒冰箭、闪电术、奥术飞单或者圣光斩，直接将飞龙打下来。这些人没被选入正式中队的理由也就呼之欲出了，他们根本是把战机当成陆地上的战马用了。

总之整个杂鱼中队，猫爬窗狗钻洞，各展所能。每个机组钓走一头飞龙，专心风筝或者攻击，干掉了再重新寻找目标，绝不跟大队飞龙接触，也不跟任何一头飞龙保持千米之内的距离，不断将一头头飞龙打下来。

从击杀效率和战果上看，杂鱼中队这种各尽所能的战术，明显强于编队作战。还因为驾驶员对技术的不自信，不敢玩太浪的机动，时刻保持高速和速度，反而损失要小得多。

可从“保护基地”这个目标的角度来看，杂鱼中队显然又是失败的。他们只是拉走了少部分飞龙，大部分仍然集群冲到了基地上空，用金属尖刺和酸液大肆破坏着各种设施。

当杂鱼们让基地充当坦克，渐渐摸出了套路，dps越来越顺时，飞龙群对塔台、防空阵地、地面机库和维修场所也已经造成了严重损伤。金属和木石被腐蚀的白烟冉冉升起，整个基地像是燃烧了起来。还好地下设施没被怎么破坏，大部分人员都安全的撤离了。

接近半个小时后，当林德率领的四十来架战机出现在天空一侧时，袭击基地的白钢飞龙也损失了接近一半。

“就靠那个放大了而且转得很快的旋桨，就能飞得这么快吗？”

高空中的浮空舰里，半身人扯着尖尖胡子感慨，同时向白钢飞龙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琪迪娜忍不住再次建议：“大人，这时候出击，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部分力量！”

“的确，可以试试”，弥尔霍斯看起来还有些踌躇：“不过总感觉忽略了什么。”

他很快就走神了：“我的飞龙之所以这么不经打，只是因为速度太慢，如果给飞龙装点什么，也让它们能这么快，我岂不是……”

术士眼中射出热烈光芒：“天空无敌了？”

然后他嘀嘀咕咕的自语道：“当然这么一来飞龙必须得有人操控，而且光靠飞龙的攻击也不太够……啊，我一下子冒出来太多想法，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作试验了，这一战我的收获太多了！”

琪迪娜叫道：“大人！”

“哦哦，出击！”

半身人点头：“没错，现在是出击的好时候，如果能抓一部那种飞艇回来就更好了。”

他挥手扬起一片紫色的尘雾：“没必要让扎塔克埃隆上阵，就让扎林姆克塔活动一下吧。”

紫雾凝结成光影，赫然是三艘浮空舰拖着的那个巨大巢穴入口，半身人用怪异的语言嘟囔了几声，一颗覆盖着灰褐金属鳞片，头上冒出嶙峋金属尖刺的龙头伸了出来。

这可不是飞龙，而是铁龙。

铁龙发出了像是金属交击的吼声，呼应着术士的召唤，从巢穴里拖出了整个身体。

这应该是头成年铁龙，从头到尾有三十多米长，它昂首振翅，翼展有四五十米。

它像是领受任务般的嘎嘎叫了几声，从巢穴上升起，盘旋着准备俯冲。

琪迪娜忠心的提出建议：“为什么不用扎塔克埃隆？我们应该给敌人雷霆一击，让他们完全无力反抗！”

“听起来你更像个赌徒啊，这可不是我的法则”，术士说：“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龙骑将，不能完全发挥出扎塔克埃隆的力量。那家伙越疯狂破坏力越强，同时脑子也越糊涂，得有人时刻指点它。因为要跟它一起冲锋陷阵，肯定不会由我扮演这个角色。”

琪迪娜压住过快的心跳说：“我还不够资格吗大人？”

“你……”

半身人仰头将她从上看到下：“老实说我不太舍得，有没有资格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但能不能成功就与我无关，甚至也不由扎塔克埃隆决定，龙骑将跟龙骑士可不是一回事，那很……”

他少有的深沉叹息：“那会是个很痛苦的过程，我不认为你能坚持到最后。”

琪迪娜沉默了，她并不明白，只是被主子这么沉重的语气震住而已。

铁龙扎林姆克塔没入下方云海，就在这时，一股荡动自下方冲击而上，那像是某种强大生灵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龙！下面还有龙！”

半身人术士脸色瞬间煞白：“是……蓝龙！该死，还有那个比传奇还厉害的小姑娘，就在我们脚下！我就说忽略了什么，她竟然追踪到我了！”

巨大巢穴里响起沉闷的轰鸣，似乎在回应蓝龙的咆哮。一颗比扎林姆克塔大了好几倍的龙头伸了出来，还只露出了半截嘴，就被一道道符文法阵束缚住，这只巨大的，鳞片闪烁着银亮光泽的龙不甘心的缩了回去。

这可不是一只铁龙，而是一只钢龙。

“扎林姆克塔，挡住她们！”

半身人术士蹦得老高：“我们掉头！马上离开！全速离开这里！”

………………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截，李奇驾机飞到了缇娜侦测到飞龙扑下的空域，直接爬升到了战机能达到的最高处。

这里有点冷，平民绝对是呆不了多久的，对一头龙一个传奇和一个介于传奇和英雄之间，甚至介于男和女之间的量子人来说，也仅仅只是有点冷而已。

李奇在这里盘旋了很多圈，三人都用鹰眼镜极力眺望，依旧没有看到浮空舰或者铁龙的身影。

传奇级别的浮空舰或者铁龙飞到四五万米高空都没问题，但飞龙是不能从那个高度冲下来的。李奇还判断那个半身人术士的铁龙不可能是传奇级别，否则直接带着飞龙大军突袭，贝塔城绝对阻挡不了这股空中力量。

所以，半身人的浮空舰或者铁龙，必然会在附近空域。

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李奇从胯下……（为了联络方便前舱机枪塔跟驾驶员之间那道门还是拆掉了）看到蓝龙哈利苟斯抱着机枪百无聊赖的张望，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出去吼一嗓子？”

哈利苟斯鄙夷的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蓝龙耶！我一喊别说铁龙，钢龙都得跑路啊！”

李奇努力回忆着他的龙啸，摇头说：“未必吧，你那小嗓门，说不定铁龙觉得正好是把往日压迫它们，鄙视它们的贵族阶级痛打一顿的好机会呢？”

“我那是小时侯营养不良……”

哈利苟斯先是愤怒，再又泄气：“的确，如果是成年铁龙，还是三头的话，会觉得是个好机会，谁让我们蓝龙不是金属龙，对它们的震慑不够足呢。”

然后他抽了口凉气：“你是想让我当诱饵！？”

见到李奇点头，他惊恐的道：“我还是小孩子啊！你居然驱使童工！？”

只在神陨高原呆了几天，他就被这里的风气浸染了不少。

“你不是说自己成年了吗？”

李奇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而且都当上前舱机枪手了，还说什么童工，是不是太晚了？”

哈利苟斯不说话了，就瘪着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奇，眼里泪光盈盈。就算知道他是男的，这副模样也让李奇有些受不了。

李奇叹气：“好吧，特别危险岗位津贴，三颗蓝宝石。”

“好的老板，你说了算”，蓝龙利索的掀舱盖，掀到一半又道：“我只负责钓不负责打哦。”

李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能打吗？

蓝龙钻出前舱，伸展为龙形态，朝着高空嗷嗷一嗓子。

果然，虽然气势够足，却仍然夹杂了一点稚嫩的童音。

大约两三千米外，波光闪动，竟然是一只飞龙，背上坐着矮小身影，慌慌张张向云层下遁去。

那家伙果然在这里的空域！

那只飞龙明显是负责联络和警戒的哨兵，还没等引出铁龙，蓝龙这一嗓子就把哨兵给吼出来了。

“其实刚才我飞出去吼几嗓子，那些飞龙还能截下来不少的”，蓝龙炫耀般的道。

李奇正要嘲讽他几句，背后哗啦响动，艾丽在掀舱盖。

转头看时，艾丽已经变作凯瑟琳，她仰望天空，战意昂扬：“来了！”

一个黑点自高空扑下，越来越大。

六百一一 阿特拉斯的图谋与凯瑟琳的热身

圣光堡南面，原本直接封锁住圣光堡的弧形防线往后退却了好几公里，拉出更大的弧度，军团结界也分散开，露出坑坑洼洼像大片陨石坑的原野，这是费共军团撤退时破坏原有堑壕形成的。

一波波人类、傀儡和魔兽在这片陨石坑里伸展成稀疏队形，向南面的防线冲击。他们完全是在炮火中跋涉前进，大火球不断在他们的队列中炸开，制造着几米到几十米直径不等的新坑。火球里裹着的金属弹丸炸出一团团金属风暴，每一团都冲刷着半径十来米甚至几十米内的区域，在冲击的队伍里留出生机绝灭的空白。

自进攻者身后飞起的大火球或者石弹铁弹比之前稀薄得多，阿特拉斯侯爵的远程火力一旦离开圣光堡防护结界，就遭到了费共魔导炮的精准打击，只能退回防护结界里，由极少数射程足够的魔导炮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我不明白阿特拉斯的用意”，费共军团结界后方两三公里处，传送堡垒的指挥中心里，威尔森跟坐镇贝塔城的甘比特讨论战况。

“看起来阿特拉斯跟那个叫弥尔霍斯的，两人不仅没有协同，还在相互争功甚至算计”，甘比特说：“如果弥尔霍斯把他的空中力量用来对付军团，两个人协同的话，我们的损失会惨重得多。阿特拉斯也有很大可能突破防线，打出他的强力底牌直驱贝塔城。”

威尔森赞同：“这倒容易理解，他们都是疯王下面的侯爵，彼此没有隶属关系，当然是各干各的。”

他又疑惑的道：“弥尔霍斯的算盘很容易看清，阿特拉斯的想法就搞不懂了，到现在他还在把杂兵大量消耗在正面冲击防线上，从结果上看这毫无意义。”

“这明显是在为另外的行动作掩护”，甘比特有所猜测：“绕过防线的渗透行动有变化吗？”

威尔森叹气：“没有，所以这就是疑惑的地方。”

费共军团并没有围困住圣光堡，防线也只是摆在平坦开阔的原野上。其他区域的山林险谷布置了大量蜘蛛车和哨兵，也抓获了不少渗透者，但从强度和频度来看，也仅仅只是正常状况。

“说不定阿特拉斯的目的是不断加大对防线的压力，把我们的力量吸引到圣光堡前，然后通过传送门不计代价的将他的主力部队投送到贝塔城附近，对我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甘比特的推论比较直接：“以他用传送门汇聚仆从部队的野蛮手段来看，这种可能性最高。传送法术虽然受到了很大影响，可只要舍得用空间石，对一支部队来说，损失比率还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不清楚他的底牌前，这是最靠谱的推论”，威尔森说：“看来有必要把装甲旅从防线上抽出来，组成机动部队，随时准备应付……在总枢机讲过的军事课里，这种突然出现在战场后方的部队，应该叫伞兵吧。”

“我同意这个看法，那么我们联名上报军团委员会吧”，甘比特说：“等总枢机理顺了空军，装甲旅正好也要进行装备更新了，正好把他们撤出来。”

他再道：“阿特拉斯的特长是魔像，那是炼金路线的魔偶，底牌也该跟这这个有关，情报局说圣光堡已经有我们的人，希望能提供进一步的消息。”

威尔森叹气：“在搞清楚阿特拉斯的图谋前，我也只能继续在这里看着我们的军团当刽子手，无情的屠杀那些本该被我们解放的可怜生灵。”

他的视线转到情报台上，海量的炮灰杂兵跋涉过好几公里的炮火地狱后，只有极少一部分能接近军团结界。能穿透结界，向费共军团开火的十不存一。

几部造型简陋，行动迟缓，看起来跟稻田傀儡没什么差别的魔偶穿透军团结界，慌慌张张朝守军阵地开了机枪，然后转头就退。

阵地山的魔导炮可没放过它们，一炮将三部傀儡掀到半空，落到地上时称了一堆碎片，以及……几个半透明的球。

这些半透明的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被什么力量推动着，咕噜噜的向后滚。前线的指挥官用望远镜一看，下意识的叫了声：“卧槽……”

球里是一条狗……不，一个狗头人，踩着带有一定防护功能，由纤细骨架撑起的球状物，飞快的向后方奔逃。

“我们是在跟狗头人作战吗？”

指挥官忽然觉得，自己部队这些天来积累下来的战绩数字就像一杯变质的啤酒，不仅索然无味，连肠胃都翻腾起来了。

圣光堡的大厅里，阿特拉斯一如既往的坐在那块巨大的紫铜锭上，观察着各面光幕里的情景。

他的目光忽然被一面光幕吸引住了，那是靠近战场边缘的区域，一部部简陋魔偶以弹坑为掩护猥琐的前进。跟英勇的暴露在炽烈火力下，直愣愣冲锋的其他部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这些魔偶的前方，不断有一颗颗直径不到半米的半透明圆球滚回来，每颗圆球里都有一只踩着圆球狂奔的……狗头人。

“那是斯鲁喀诺伯爵交付的……狗头人装甲，由……无关谷男爵带队，叫雷兹林，是个人类魔法师。”

学徒报上这支部队的所属，阿特拉斯用金属手指沙沙摩挲着尖锐的金属下巴，嘀咕道：“有意思，思路不错。”

“等这支部队全退下来了，让那个……雷兹林带着部队来见我。”

给了学徒指示，他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其他地方。

“烈度还不够，层次也不丰富，最主要的是不够……新奇，不足以让吾主投下必要的关注，这时候出动巨像没有意义”，阿特拉斯自语道：“看来得投入强化魔像部队了，希望敌人的回应能让吾主喜悦吧。”

………………

“真的钓出来啦！”

仙人掌基地北面的高空，蓝龙哈利苟斯欢喜的叫着，这不仅意味着他的特别危险岗位津贴稳稳落袋，还有了问津战后分红的充足理由。

然后他猛扇翅膀，惊恐的大叫：“好大！我干不过那家伙！”

铁龙俯冲而下，直扑体型要小得多的蓝龙。哈利苟斯嗖的一下从几百米外射到了战机附近，这一刻的猛然加速绝对超越了他往常的极限。

蓝龙变回人形钻进机头炮塔里，铁龙头微微一偏，就将俯冲目标变成了战机。

李奇痛惜的叫道：“哈利你个怂货！你毁掉了我们侧翼一击的大好机会！津贴没了！”

哈利苟斯抓狂：“你还讲不讲信誉了啊！”

战机猛然一沉，李奇身后蓬的炸开大团碎片，凯瑟琳腾空而起，炽白光尘自体内喷涌而出，如拖着一片云雾，迎向那头铁龙。

我的战机……

李奇没敢把这话喊出来，打扰了凯瑟琳的沸腾战意，哪怕是他也没好果子吃，被甩一整天冷脸是起码的。

铁龙的身影急速变大，伸展开双翼至少四十米的尺寸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它对冲上来的小小身影不避不让，而是探出龙头，嘴角溢出岩浆般的龙焰气息，准备将这个身影连同下面的飞行器，还有那头变回人形的蓝龙一同烧成焦炭。

这个身影正散逸出令龙心悸的力量，那似乎是传奇之力，可在铁龙扎林姆克塔看来，这种还没形成清晰边界，凝固为领域的力量并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威胁。对一头英雄巅峰的成年铁龙来说，一个人类新晋传奇还没强大到它必须退避三舍的地步。

何况它是自上而下突然袭击，掌握着主动权，优势很大。

小小身影猛然拉伸成十米高的巨人，跟铁龙比仍然渺小，不过拉出的两三米宽十米长的大剑，终于让铁龙意识到自己估算可能有误。

等不及蓄满龙焰，它低头张嘴，准备先用这口龙焰维持住自己的主动权。

脑袋刚刚低下，嘴巴刚打开，就听到一声脆喝。

“艾克斯——解放之剑！”

二阶变身的凯瑟琳双手挥着大剑，斩出一道炽白光弧，从铁龙肚皮一直劈到龙头。

空中轰隆炸开一道冲击波，战机被冲击得打着滚的飞走，还被无数如霰弹般的细碎金属冲刷着。

蓝龙抱着脑袋缩成团，在跟洗衣机似的的炮塔里尖叫。李奇撑起护盾抵挡这波金属射流，仔细看碎片都是铁龙的鳞片。

不远处的天空，铁龙原本俯冲而下的硕大身影往上到飞，它的脑袋高高扬着，足有一两百米的岩浆龙焰喷上天空，从肚皮到下颌，一道几乎开膛破腹的恐怖伤口让铁龙的神经和意识都陷入到了僵滞状态。

龙族终究是肉体强横的生物，铁龙吐完一口龙焰就回过了神。疼痛让它发出了让周围大片空域都在震颤的咆哮，原本灰褐的龙瞳也变得血红。

这头铁龙的体型瞬间再涨大一倍，一股怪异的波动以它为中心扩展开，李奇惊愕的发现战机停止翻转，朝着铁龙急速靠近。

“金属掌控！金属龙的天赋！不过铁龙只能影响钢铁……”

哈利苟斯惊慌的叫着，由普通钢铁做的炮塔圈、座舱盖加强筋还有机枪架嘣的挣脱束缚，加速飞向铁龙。跟着的是凌乱的钢铁部件，包括了有凡钢弹芯的机枪子弹，甚至哈利苟斯的座椅。

“救命！”

对了，还包括有钢铁零件的头盔和护甲。蓝龙躲回来的时候很有安全意识的顺手全副武装，现在却成了把他拉向铁龙的镣铐。

李奇也被扯得正往驾驶舱外撞，赶紧解开安全带，缩进炮塔，拔出小刀割开哈利苟斯的头盔和护甲系带。

“你在解剖我吗！？”

哈利苟斯痛得大叫，李奇下手太急，刀子在他背后就跟剖鱼片肉似的。

头盔护甲呼的从炮塔的破口里分出，连带着哈利苟斯身上的衣服也不翼而飞。他穿的是费共军团制服，纽扣都是铁的……

李奇庆幸的想，还好自己习惯了穿扣子都是布做的粗麻衣服，不戴任何饰品，随身助手也没有普通钢铁部件。

一瞬间哈利苟斯浑身赤露，白花花粉嫩嫩的肌肤赫然映入李奇眼帘，因为正手舞足蹈在炮塔里飘着，身体前后所有细节都一目了然。

李奇闭眼再睁眼，接着闭眼。

没错，这果然是个伪娘……

哈利苟斯缩成一团，挡着胸口捂着裤裆尖叫：“啊啊啊！都这种时候了你想做什么！你那扭曲而变态的灵魂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吗！？”

“抱歉手滑了……”

李奇咳嗽着解释，再喊道：“你不是龙族吗鳞片可以变衣服的干嘛要光着！？”

“噢……我忘了”，之前见过的那套猎装瞬间罩住他那让无数女生都要发狂的粉嫩肌肤。

“别管飞机了你赶紧变龙”，李奇说，这战机是保不住了，凯瑟琳还没放真正的大招呢。

蓝龙还在坚持原则：“你说过不会把我当坐骑的！”

李奇痛快的道：“不扣你的津贴了，回去再补你交通津贴。”

轰，炮塔被撑裂了，哈利苟斯变成了龙形态。

蓝龙载着李奇远离铁龙的磁铁力场时，铁龙也展开了又一轮攻势。

大片银亮金属片自它身上溢出，连同吸引过去的各种零碎，像是被投进了熔岩里，瞬间变得炽红。

它扇动翅膀，朝凯瑟琳喷去一道几乎快烧成了铁水的钢铁之雨。

“奥垂尔——解放之剑！”

裹住凯瑟琳身躯的光尘扩散，随同她劈下的大剑汹涌冲击。

炽红的钢铁之雨没入光流，瞬间褪去色彩，分解成细碎白光，在汇入光流中，返身轰在铁龙身上。

铁龙骤然僵立，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嘶鸣嘎然而止，身躯蓬蓬啪啪不断炸碎。

已经看不出是肉还是骨头的碎屑如飞灰般在空中飘飞，如果不是现场目睹，没人相信这些飞灰就是刚才那头体型硕大，威压十足的铁龙。

凯瑟琳光翼缓缓鼓荡，大剑扛在肩上，昂首眺望。似乎解决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她在寻找新的敌人。

“好、好好……”

蓝龙在远处拍着翅膀，带着颤音的说：“好厉害的姐姐！”

“当然厉害啊，她可是最强魔女啊。”

蓝龙背上，正紧紧抓着冰蓝鬃毛的李奇语气无比自豪，凯瑟琳都没用上三阶变身。收拾一头英雄巅峰的下位龙族对她来说，恐怕连热身都算不上。

“好可惜……”

看着飞灰随风而散，蓝龙又道：“铁龙虽然只是下位龙族，身上的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啊。比如龙皮，用来当战机的蒙皮很不错的哦。”

李奇一愣，的确啊，龙皮做战机蒙皮确实不错。

其实就算是飞龙皮，也是做战机蒙皮的好材料。不管是铁锈飞龙还是白钢飞龙，鳞片虽然是钢铁，却很轻盈，防护力比不上附着了法术的魔导金属，却比铁木好得太多了。

等等……

他问哈利苟斯：“你不是龙族吗？对同类剥皮抽筋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忌讳？”

“那可不是我的同类”，哈利苟斯说：“而且我从来都不是个种族主义者，我是个实用主义者。”

你才在基地几天啊，学习能力未免太强了吧！

“那里！”

展开领域的凯瑟琳感应能力大增，大剑指向更高处的空域。

李奇扣下鹰眼镜，调到最大倍率一看，果然，在大约两万米高空的云层上，有三个小点和一个大点正朝北移动。

“我先走了！”

浮空舰上，半身人术士抓出一把光色变幻，虚实不定的透明宝石，惊恐的道：“那个小姑娘是个传奇！最厉害的那种传奇！扎林姆克塔两下就被秒了，这里太危险了，她会追上来的！”

旁边琪迪娜瞠目结舌的看着半身人激活宝石，念动咒语，宝石劈劈啪啪炸碎，半身人的身影也变作虚影，渐渐消失。

“追……不上！”

凯瑟琳扇动光翼，速度慢得像在水中上升般，她不满的叫道。

李奇拍拍蓝龙，蓝龙认命的道：“我……好吧，交通津贴得翻倍，而且我也不保证能追上。”

片刻后，李奇和凯瑟琳坐在龙背上，蓝龙奋力上升，朝云层之上的目标飞去。

六百一二 龙骑将之梦与艾丽的不甘

弥尔霍斯坚决果断的传送走了，等琪迪娜回过神来要跳脚的时候，身前又展开一面光幕。

“该死，扎塔克埃隆犯浑不走了！”

半身人恼怒加慌张的道：“琪迪娜，你不是总想着当龙骑将吗？试着安抚住它，让它带着巴纳姆克塔一起回我的龙巢，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船舱外正乱作一团，船员们应该接到了半身人的命令紧急回航。琪迪娜下意识的要叫出来，她凭什么能说服那头传说中的恐怖钢龙？脑子里若干念头掠过，心神骤转，化作一声沉沉的“好”。

来到浮空舰的尾部，顺着充当牵引绳缆，带有护栏的栈桥向远处的天空龙巢走去。虽然她是个三级魔法师，但在这两万米高空行动，依旧是惊险之举。

展开的魔力护盾在罡风吹拂下摇摇欲坠，浮空舰拖着龙巢正在转向，脚下也有些虚浮，琪迪娜心中的炽热越来越猛烈，渐渐汇作翻滚的浪潮，让她稳稳的走过栈桥。

改变命运的一刻到来了，自己不是为此发过誓愿，当这一刻来临时，一切都要赌上去吗？

从此不再四处漂泊，不再泯然于人，不再唯唯诺诺。

从此可以将千万人踏在脚下，收割他们的敬畏甚至恐惧。

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魔法师，但她有一颗不亚于巨龙的野望之心。

来到如小山般的空中龙巢前，巨大的金属龙头探了出来，带出一双浅黄色的怪异龙瞳。

琪迪娜承认，仅仅只是看着这双龙瞳，她就全身麻痹了，好不容易鼓足力气喊出声，却微弱得跟蚊子叫一样。

“弥尔霍斯让你来说服我回去？“

如金铁交鸣的轰鸣响起：“我觉得他其实是想把你当作点心送给我，让我平息战斗的欲望，你闻起来的味道还不错。”

“不，扎塔克埃隆“，琪迪娜咬牙道出了她的盘算：“如果你想战斗，我可以帮助你。你应该需要一个可以保持冷静，控制力量，更聪明的战胜敌人的帮手。”

呆在弥尔霍斯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不是就知道向那个半身人献媚，满足他各种稀奇古怪变态要求，坐等着他施舍。半身人术士在那么多附庸和奴仆里，只挑中了她随行，也不仅仅是因为头皮发痒。

只是靠一些零碎的片段，就搞清楚了半身人术士跟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这头钢龙的关系，即便有一纸灵魂契约，也仍然更像盟友而不是主仆，让半身人术士认识到了琪迪娜的智慧比身体某些部位更深更宽广。

当然半身人忽略了另一点，琪迪娜的野心才是最深最宽广的。

钢龙有些诧异：“哦，你想当我的龙骑将？”

淡黄的龙瞳再度扫视人类女魔法师，鄙夷的从鼻孔里喷出一顾高温气体：“连英雄气息都感应不到，你也太狂妄了。龙骑将可不是龙骑士，仅仅只是浸泡龙心血这一关，你都过不了。”

能搭乘龙族在天空作战的人类都可以叫龙骑士，但按上古时代的传统标准，龙骑士说的是人与龙订立生死与共的契约，彼此心灵相通，甚至能力互补，那样的人类才算得上龙骑士。

龙骑将更进一步，是灵魂相融，人龙合体。

对龙族来说这自然是一种邪术，也因为正统龙族的抵制，只有下位龙族会接受这种“改造”，选择依靠人类灵魂来压制血脉中的暴躁、混沌等让自己变得脑残的负面影响，由此又被人类视为邪恶之举。

第三纪元末期黯精灵入侵，首当其冲的人类国家斯兰霍恩，之所以被各国拒绝援救，就是暗地里在研究这种邪术。被同族抛弃后，斯兰霍恩王，也就是巨人王毅然公开转化龙骑将，试图抵挡黯精灵。

当然什么邪恶不邪恶的，不管是弥尔霍斯，还是琪迪娜都毫不在意。

只要有了龙骑将，下位龙族完全能发挥出不亚于上位龙族的战斗力，不过前提是得有龙骑将。

“决定一个人类能不能当龙骑将的关键并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琪迪娜已经镇定下来了，用跟力量级别完全不符的语气说：“严格说是灵魂的潜质，我有这样的自信。”

“虽然我并不介意作这样的尝试，反正你卡在我的胸腔里死去也只是让我难受一阵子，可我需要最佳的状态去面对那个敌人。”

钢龙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想听到更有力的理由。

“那个敌人几乎是将扎林姆塔克秒杀了，而你同样也没到传奇”，琪迪娜用上了自己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内幕：“我知道你的血脉很特别，哪怕遇到几个人类传奇都不怕，但多一分胜算总是好的。”

“有我在的话，就算我坚持不到最后，在我活着的时间里，你仍然能利用我过滤血脉力量里的杂质。”

扎塔克埃隆意外的看着她：“你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痛苦，而且结果也基本都是死，你成功的几率太小了。”

“仅仅只是为了获得一次尝试的机会，我都愿意献上我的一切”，琪迪娜与钢龙对视，这次是她眼里的什么东西让钢龙有些悸动了：“哪怕命运的骰子有二十个面，只有一面是成功，当骰子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不丢下去呢？”

钢龙沉吟了片刻，轰鸣着说：“你的灵魂……的确值得期待，希望你能创造奇迹。唔……那个强大的敌人越来越近了，我没有时间教导你细节，你知道该往哪里爬吗？如果连那个地方都找不到，直接掉进胃里，我可不会马上把你拉出来。”

琪迪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来吧。”

话音刚落，钢龙一口将琪迪娜咬进嘴里，脖子一伸吞了下去。

接着钢龙有些难受的咳嗽着，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它的淡黄眼瞳里掠过一丝猩红，但没有染满整个龙瞳，仅仅只是在竖瞳外裹了一圈。

“果然令人期待啊，这下我可以放心的一战了。”

钢龙嘀咕着，回头对巢穴深处吼了一声，里面似乎还有头龙，悉悉索素的往角落里退。

它再将龙头伸出巢穴，爆出大片紫光，那些曾经束缚住它的符文瞬间消散。钢龙拔出了庞大的身躯，从头到尾足有上百米，银亮的甲片顿时反射出大片光芒，展翅间投下的影子几乎遮蔽了前面充当拖船的三艘浮空舰。

钢龙俯身冲下云层，寻找那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天顶亮起耀眼的金属光芒，急速接近，蓝龙慌张的大叫：“那是个空前强大的家伙……不！那是钢龙扎塔克埃隆啊！怎么让我怼上了它？这就跟一个刚实习上岗的小小安全员撞上了全世界通缉的特级杀手一样，我死定了！”

你这文化适应性强大得更让人侧目啊！

另外扎塔克埃隆是谁，强大到连你这头小蓝龙都知道？

“它可是个怪物，在龙域里都大大有名。我妈都告诫过我，说遇到一头大得恐怖，看起来亮晶晶有点像银龙可一看就不是银龙的家伙时，要赶紧逃开。”

哈利苟斯说：“那是个到处找龙打架，传奇级别的红龙黑龙见到了也要绕着飞的可怕家伙！”

然后他声调拔高：“你们不准备出手吗？是要跟它对冲吗？我的机枪呢该死我是龙形态啊！”

凯瑟琳飘了起来，看着她光翼有些黯淡，李奇心中凛然，这个高度可不是合适的战场。

凯瑟琳低头看了他一眼：“我，行的！”

李奇只好放开握住她脚踝的手，同时做好了见势不妙自己也冲上去的准备。

当然对某只龙得打下预防针：“哈利，等会如果你背上换了人可不要大惊小怪，那是我召唤的另一个圣女。”

“奇丽吗？”

哈利苟斯的回应让李奇抽了口凉气，这你也知道？

“谁让我在基地被其他人当作新来的圣女呢”，蓝龙用彻底放弃了的语气叹息：“我怎么解释也不听，所以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要说最厉害的圣女，还不是艾丽……，不，凯瑟琳姐姐，而是那个奇丽吧。”

李奇抚额，自己太忙居然没注意到这家伙在基地里混成圣女了！

“不过就是有些奇怪，你从来没跟奇丽一起出现过”，蓝龙作为局外人，居然对这种事情敏感得吓人：“你刚才又说什么换人，难道……”

李奇心头大跳，赶紧道：“她也是女神的代言者，王不见王嘛，我们碰在一起赤红神力会出问题，所以她来的时候我就会被传送到神国。”

蓝龙倒没多想：“这样吗？真是奇怪的设定啊。”

此时凯瑟琳已经与钢龙相遇，上方风云剧变，冲击连连。

这只叫扎塔克埃隆的钢龙不愧是在龙域都享有凶名的暴徒，体型几乎有刚才那头铁龙的三倍。可怕的是它比铁龙还更加灵活，而且智慧要高得多，并没有一上来就急着抢攻，而是跟凯瑟琳周旋起来。

相比之下凯瑟琳就有些麻烦了，这个高度已经严重削弱了她的力量，为了在力量上能够抗衡她三阶变身，跟钢龙的体型对比也只是保持了普通人跟普通龙类的比例。

钢龙靠着速度和灵活性绕着凯瑟琳打转，用龙焰和类似钢铁爆矢的远程攻击袭扰，凯瑟琳回敬了几发光炮，不是打偏了，就是被钢龙挥起翅膀折射开。

破坏神力的光流触及到它的龙翼时，李奇清晰的看到，那上面出现了一片树枝状的金黄纹路，迥异于银亮的甲片。

蓝龙谨慎的撤到了距离战场几千米外的地方，李奇的疑问他作了解说：“传说它有金龙的血脉，这让钢龙的坚不可摧力场更加强大，再加上它的大个头，才会这么牛啊。”

李奇开始准备变身了，这只钢龙的特长正好克制凯瑟琳，如果是在地面或许有很大胜率，但这里是接近两万米的高空，凯瑟琳的飞行能力又明显弱于对方。

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正要点下面板上的正义天赋，天顶金光四射，耀眼得李奇下意识举手闭眼，眼里依旧深深印下了一头大得似乎遮蔽天幕，昂首挥翼的巨龙身影。

扎塔克埃隆浅浅试探后就做出了全力一击，这是它的变身形态！

破坏神力的炽白亮光跟着闪亮，压住了漫天金光，依稀见到凯瑟琳也变身百来米的巨人，散逸的光尘如云团般裹住巨龙。

凯瑟琳自光云中振翼而起，原本的双手大剑变作锤子，重重砸向巨龙头顶。巨龙低头用龙翼拉出夹杂着金光，似乎将高空剖为两半的光墙，同时喷出猩红的烈焰。

天空轰隆炸响，凛冽的气流瞬间聚成风暴，差点将蓝龙卷了进去。

天幕被沸腾的力量撕扯得波光粼粼，李奇放弃了变身，一个小小身影正直坠而下。

指示蓝龙飞过去接住凯瑟琳……不，已经变回了艾丽。她脸色苍白，小脸正痛苦的扭曲着。李奇刚把她抱进怀里，她就噗的喷出一大口血。

艾丽挣扎着道：“甜香，美镜……”

眼角瞅到变回原本形态，正朝北方飞走的钢龙，一只翅膀歪歪斜斜的，李奇松了口大气，安慰道：“是啊，这里发挥不出你的力量，不过也没有输，只是打平了，以后我们会在更合适的战场干掉它。”

“甜……咳咳……”

艾丽又吐出口血：“窝，酒药，甜香，哒哒！渣渣！”

“是是，我们会在天上把它打成渣渣”，李奇赶紧安慰她，艾丽这也是犯倔了，看来的确遇到了少有的强敌。

钢龙跑了，艾丽也受伤了，李奇放弃了继续追击。

不管是跟克斯特的战争，还是天空的战争，都才刚刚开始，没必要太着急。

天空更高处，扎塔克埃隆歪歪斜斜的飞回天空龙巢。

它身上鳞片处处开裂，像是岩浆般的血水染了半边身子，一边的龙翼像是被神祇之手拧了无数圈似的，断裂蜷缩，完全变了形。这样的伤势令它喘息不止，龙瞳也大半血红。

它像反刍般耸动胸腔，吐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死了吗？”

扎塔克埃隆竟然带着一丝担忧的问：“我还能感应到你灵魂的脉动，但你这具身体还行吗？”

一个……东西，从那团冒着烟气的血糜里冒出来，那依稀是个光头，可已经看不清五官。接着是两根光秃秃的手臂，将已经没了腿的下半身拉了出来。

模糊的女声问：“成、成功了吗？”

“那个传奇真是太厉害了，如果我没有金龙血脉，光靠钢龙的无坚不摧力场，根本挡不住她最后一击”，钢龙幽幽的叹道：“幸亏刚才是在高空战斗，她的力量受到了限制。也幸亏有你让我保持清醒，不然我会跟她不死不休。我还没到传奇，到时候完蛋的一定是我。”

“你活着，我也活着”，琪迪娜此时的声音就像是从幽冥中发出一样：“那我们就是成功的。”

钢龙歪着头打量这团不成人形的血肉，低声嘟囔道：“没错，至少浸泡龙心血这一关你活下来了，看起来你的确有希望成为我的龙骑将，我甚至开始在期待了。”

它微微动了动完好的那只龙翼，从巢穴里凭空摄过来一大堆瓶瓶罐罐丢到琪迪娜身边：“这里应该有很好的治疗药剂，能让你的身体恢复如初。”

此时钢龙眼里的血红已经渐渐消散，喷吐着夹杂了金光的凛冽目光：“这个传奇，几乎跟红龙公主和黑龙王子一样强了。但她是人类，杀了她我不会惹来任何麻烦。”

“所以……你叫琪迪娜是吧？尽快好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从现在开始，我对这里的战争有兴趣了。”

六百一三 剥皮者小刀会及和谐者联盟，社会动员与活力组织

当李奇这个人龙三人组摸到弥尔霍斯附近时，神陨高原的天空保卫战就终结了，之后凯瑟琳秒杀一头铁龙，载跟那头叫扎塔克埃隆的钢龙交手，已经是另一场战斗。

艾丽的受伤，仙人掌基地的满目疮痍，以及贝塔城没好多少的境况，让李奇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房屋能很快重建，伤员要花更长时间复原，而牺牲者更无法复活。

加上北方地面战场，总计三百多人的死亡名单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这些人里只有赤红信徒有机会成为冥河英灵，但也不是所有人。根据阿丽珊对新增英灵的统计分析，信仰能坚定到扛过死亡之力的束缚和冥河之力和消融，步入冥河神国的灵魂十不存一，迄今为止也不超过一百。

“看来我们对这两个敌人还不够了解”，在临时召开的费共中央军事工作连线会议上，李奇作了检讨：“我们似乎没有搞明白疯王这两个手下的真正目的，他们跟以往的敌人有很大不同。”

以往的敌人，目的无非就是征服和消灭，这两个侯爵却不一样。阿特拉斯一直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在消耗炮灰，步调异常稳健。弥尔霍斯侮辱贝塔城的举动显得异常狂妄，实际动手却无比谨慎，握着底牌坚决不用，被李奇摸到身边才丢出来。

两人的具体风格有很大差异，但同样都谨小慎微，这不禁令人怀疑他们的不合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或者……他们对这场战争的述求其实并非胜利那么简单。

“他们应该还是希望夺得胜利吧，不过似乎对夺取胜利所用的手段更加关注，这种关注甚至可能超越了胜利本身”，甘比特说：“比如阿特拉斯，我和威尔森重温战况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在刻意一点点的提升战斗规模和烈度，而且对战斗复杂性的坚持非常执着。他发动的所有攻击，没有一次是只用一种部队，哪怕现实需要而他又有足够的数量。”

威尔森接过话说：“我们怀疑这家伙是战神的高阶神职者，甚至是代言者。怕疯王质疑他的忠诚，所以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实际上他是为了博取战神的眷顾而来。他可能获得了战神的神谕，知道我们费共在战争……，至少是战争样式上让战神非常关注。”

“有一些线索，情报局正在追查”，圆钩说：“阿特拉斯和弥尔霍斯一样，来历都很神秘。从探子在圣光堡观察到的情况看，他应该是个擅长魔偶技术的魔法师，所以不太可能是战神的神职者。当然也不排除魔法和魔偶仅仅只是他用来追索战争道路的手段，我们的一个线人已经接近了他，会很快获得更多情报。”

“至于弥尔霍斯，我们那个线人跟他的身边人也有关系，飞龙大军的情报就是他通过这个关系获得的，相信也会有进一步的收获。”

“不管他们有什么其他目的，对我们来说，在战争中打败他们仍然是最重要的”，参与了贝塔城防空战的欧萝拉意气风发：“所以追查和分析固然重要，我们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根本。”

李奇说：“弥尔霍斯的空中力量遭受了沉重打击，连他的底牌都被重创了，一段时间内应该无力再次发动这种规模的攻击，阿特拉斯那边只是地面力量的话，我们也可以从容应对，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全面动员起来，生产出足以支撑两条战线的武器和物资。”

他提到了刚收到的情报：“昨天罗姆罗斯跟疯王的前锋已经交上手了，他的地面部队损失很大，靠他自己加一头黑龙两头白龙，干掉了三艘浮空舰才稳定了形势。罗姆罗斯希望能尽快获得更多武器，尤其是足以克制空中力量的武器。”

“那机动要塞工程要不要停下来？”

史丹说：“这个工程占用了我们太多资源，现在这种状况还继续推进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机动要塞工程不仅仅是噱头啊”，尤赞的机器猫头像在频道里异常突兀：“它更是我们科研和工程技术的发动机，现在刚刚结出第一批果实，别说停下来，就是抽调一些资源都不合适。”

蒂丝少见的发言了：“我们面临的挑战是生产，而且不涉及太高端和前沿的技术，把机动要塞工程的资源，尤其是人手转到这上面是极大浪费。根据我和妮可的粗略计算，只要全面动员起社会力量，甚至让移民也投入到低技术含量的物资生产里，完全能够满足需求。”

阿图尔作为科研工程委员会的委员，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他热切的建议道：“如果伊雯缇图能像伊雯缇万那样完成进化，极大的扩充进程数量，提升智能程度，那么他至少能解决一大半生产问题。”

“这是个好办法”，欧萝拉兴奋的道：“伊雯缇万现在差不多等于一万个科研人员了，伊雯缇图也能够进化的话，相当于一万个造什么都得心应手，准确无误的工人。一天就能造十万枝魔导枪，或者一万部机枪、一千部魔导车、一百架战斗机，大规模生产的任务都可以交给他。”

尤赞有些犹豫：“伊雯缇万的进化原理我们还没弄明白，老实说连她本身我们都没弄明白，这很冒险。”

李奇觉得值得冒险：“可以尝试，由五九六工程来着手进行，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超级工厂。同时我们也不放松对社会力量的动员，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社会力量的动员需要适合我们现状的机制”，欧萝拉没有忽略这方面的事情：“再由我们直接去抓根本顾不过来。”

李奇那边哈的笑了一声，再咳嗽着解释说：“我看到了有趣的事情，这方面的事情看来我们不必操心了，只需要盯着那些……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就行。史丹，这方面就由贝塔城统合部通过任务系统来掌控吧。”

李奇把艾丽送到了贝塔城的玛丽医院，再乘坐蓝龙（因为有了额外的交通津贴，哈利苟斯对充当李奇坐骑的事情也没那么抵触了）去找卡琳，想让她过去照顾艾丽，会议都是在赶路的时候开的。

卡琳还呆在贝塔城北面空战现场的地面，李奇到的时候，她正变成滚滚，把那些飞龙尸体拖到一起，还有无数市民赶过来帮着处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卡琳说：“我在地上看着这些飞龙栽下来，就在想这些飞龙尸体能不能废物利用。除了魔兽核晶外，它们的皮处理一下，用来做护甲甚至战机的蒙皮多好啊。”

哟，还真是想到一块了！

“而且飞龙眼啊、心脏啊之类的零碎也是不错的食材啊，所以我就通知了万物可食会的德鲁伊。他们顺带叫来了很多皮匠，一起来处理这些飞龙尸体，得趁热啊。”

李奇听得直咳嗽，所以重点还是吃吗？

卡琳说：“当然咱们是公有制嘛，而且这些是咱们航空队的战利品，不能直接给他们，所以得你拿个主意，看怎么让大家既愿意帮忙，又能物尽其用。”

“这简单”，李奇已经有了清晰的想法：“我记得你也是万物可食会的高层吧，除了食材之外，眼前这摊事还涉及到皮匠和……废物处理，也就是环境保护。“

看看到处弥漫着烟气的原野，那是飞龙血液腐蚀草木泥石的景象，不尽快清理的话，那还真是场生态灾难，卡琳认同的点头。

李奇继续说：“所以我们就再成立两个组织，不是政府机构，就是民间行会那种组织。一个是皮匠的，让皮匠组织起来剥皮和处理。一个是保护环境的，由他们清扫现场处理废品。”

“贝塔城统合部会通过任务系统发布任务，把这些工作当作官方的行会任务。行会可以获得一定的报酬，折算成材料发给行会和具体的参与者。当然不包括特定物资，比如大块完好的飞龙皮，还有飞龙核晶。”

卡琳眼睛亮了起来：“这个主意不错，我来牵头！皮匠行会有很多，但都是同乡会之类的联谊组织，我来号召建立一个大的，就叫……剥皮小刀会！”

劲头很足挺不错的，可这名字……

李奇想了想，觉得不必在意细节。

卡琳继续嘀咕：“保护环境，处理废品，这个组织就叫绿色和平……”

这个绝对不行！

记起在丝丝网络里看到的地球世界这个组织的情况，卡琳也改了口：“那叫和谐者联盟吧，别瞪我，这是均衡派德鲁伊在罗兰帝国时代就建立的生态保护组织，只是早就消亡了，现在我们可以让它复兴！”

李奇下意识的打了一个……不，两个寒噤，跨越多元宇宙的至高意志似乎有了反应。

“等等……”

卡琳再道：“这样的行会发展起来，不会出问题吗？我或者其他费共成员盯着可能好点，但换了其他人，会不会让它变成那些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或者被其他力量操纵的恩吉欧？”

“放心，我们的社会基础是公有制啊”，李奇早就想过利弊了：“我们要发动社会力量，就必须让社会组织起来。而且政府……不，我们费共官方对这些组织不会放任自流，会从各方面进行管理，甚至会细化到行会内部的成员管理上。”

“这得多少人手啊”，卡琳耸肩：“我可不觉得能管得过来。”

李奇自信的笑道：“技术问题而已，管理最终会剔除掉人的干扰，想想机动要塞工程的管理。”

“暂时不太明白”，卡琳对五九六工程了解不多，不过李奇这么有信心，她也就不深究了，心思转到了她的工作上：“那么我就去抓人了，对了不仅是这里，贝塔城和仙人掌基地也是战场，工作艰巨啊。”

“行，贝塔城也会发布公告，你就放手干吧”，李奇说话的时候，卡琳已经扭着大屁股咚咚跑远了。

卡琳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定位甚至道路，为此很有些苦闷，李奇都知道。现在见她对一件事开始有了热情，他也很欣慰。

至于卡琳的担忧，这其实是李奇跟小红讨论费恩大同主义社会道路时早就触及到的问题，

小红坚持限制私有经济的规模，但社会是需要活力的，这种活力无法靠社会结构的上层建筑发布指令来获得。上层建筑的优势在于大局的把握和命脉细节的效率，就跟人的脑袋要分出大脑小脑一样。大脑负责人的学习和思考，让人成为人乃至进一步成长，而人的行走运动这些基本能力就没必要大脑去处理每个细节了。

让行会成为非经济性组织，通过兴趣爱好、社交需求甚至理想让人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同时尽量排除管理和利益上的负面干扰，这是李奇和小红在关于费恩大同主义具体实现上仅有的几个清晰认识之一。

因为这不是凭空想象的，而是在无数网络游戏里得到应证的“大同主义萌芽”，也是马恩老爷子在著作中提到的关于大同主义具体是什么样的少数细节之一。

要确保这个方向不走偏，行会不变质为资本主义下那些表面光鲜骨子里浸满了罪恶甚至血腥的恩吉欧，行会监管就是关键。

五九六工程让李奇看到了未来的曙光，在五九六工程还无法推而广之的时候，魔法网络以及核晶服务器等技术还是可以提供必要的基础。

卡琳去忙乎了，李奇正准备回航空基地，表彰一下仓促上阵却获得了不俗战绩的杂鱼……哦，第四中队，赫尔普发来消息，说双浮空炉型号的运输机样机成功首飞！

罗姆罗斯的求援异常急切，李奇正为此头痛，还在催促研究所尽快搞定单浮空炉运输机，没想到他们居然先搞定了更大的，这自然是机动要塞工程以及伊雯缇万的功劳。

李奇又坐着蓝龙匆匆赶往研究所，蓝龙对此表达了一丝不满，他觉得如果成了李奇的全天候代步工具，交通津贴就得另外考虑了。李奇不得不答应让研究所在有了空余时间后给他研究一套“龙用助推器”，让他的飞行速度至少能赶上三文鱼战机。

认真一想，等蓝龙能飞得更快了，骑他更方便，李奇也跟蓝龙一起笑了。蓝龙的声控以及“毛控”特性，以及活人级别的智能，显然比飞机优越。

在空中的时候就看到了，落地之后，看着这架正在做悬浮载重测试，所以飘在半空的运输机，李奇跟蓝龙异口同声的道：“怎么是这个样子啊？”

“因为要尽可能运输更多的货物啊”，赫尔普用自豪的语气说：“我们都想好了它的名字，就叫安康鱼。”

果然，飞行器研究所的这些家伙已经放弃了坚持，准备让研究出来的飞行器走飞行鱼道路了。

“如果只是说机体的话，的确很像安康鱼”，李奇指着运输机上面那些大得吓人的部件说：“但那是什么？加上哪个，我们的运输机完全就是魔幻风啊！”

蓝龙变成的漂亮小伪娘咳嗽着道：“我听过这个词，可费恩世界不就是个魔幻世界吗？”

李奇噎住，仔细再看，好吧这还的确是符合费恩世界应有画风的造物……

六百一四 三相堆叠浮空架与螺旋桨时代的光影

粗扁的机体，机头位置跟地球世界民航机差不多的驾驶舱，的确跟安康鱼很像。如果拼上翅膀的话，虽然要比地球世界的运输机胖好几倍，画风总还是正常的。

可这架运输机最醒目的并不是机体，而是比机体尺寸大得多的东西。李奇和哈利苟斯第一眼就是被那东西震住了，回过神才打量机体的。

翅膀，怪异的翅膀，呈正三角分布，贯穿了整架飞机。

背部竖起下宽上窄，足有二三十米高的背鳍，左右机身斜向伸展出同样的……翅膀，相比之下，机身更像是挂在这副翅膀，或者说架子上的小玩意。

“有点像是叉着一条鱼的烤架啊”，蓝龙咂着嘴说。

“这是三相浮空架啊”，赫尔普有些意外：“总枢机应该知道啊，机动要塞工程浮空系统项目组的最新成就。”

李奇恍然：“这就是三相浮空架？”

五九六工程和机动要塞工程每天都会给他发简报，一般他都会一项项的仔细看。这几天泡在仙人掌基地训练备战，就只是扫了下标题。

标题里提到过这个东西，是跟多个浮空炉如何有效运作的研究有关。

“有了这个架子，就解决了两个浮空炉同时运作的干扰问题，浮空能力甚至超过了两个浮空炉的总和”，赫尔普兴奋的说：“我们本来是将大部分力量放在了单浮空炉运输机的设计上，不过两天前机动要塞工程浮空项目发明了双浮空炉技术，我觉得我们现在急需的是更大的运输机，所以就把力量转到了这上面。昨天我向总枢机发过见报了，好像您……”

是的，昨天忙得连标题都没看，李奇没说话挥手示意继续。

赫尔普接着说：“双浮空炉技术很完善，我们拿来就用了。运输机相关的技术，在单炉型号上也有了成熟设计，所以我们只花了一天重新设计机体就完成了。指标方面……最大载重十二吨，满载飞行时速大概是四百公里，航程可以从贝塔城直接飞到忒罗斯。”

一台三级浮空炉的承载极限是十吨，除开机体、油料和各种载荷，剩下的载重也就五吨左右。现在两台加在一起，居然能得到十二吨的载重，这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

李奇在简报里找到三相浮空架的报告，末尾提到了“浮空法阵多相堆叠原理及模型”。

咦，连理论都有了！

再一看，喜悦和激动在李奇心中翻滚，还夹杂着浓浓的自豪。

当初以五九六工程为里，机动要塞工程为表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报告简要说了发现这项原理的过程，原本两个浮空法阵是无法融合运作的，各有各的作用范围。即便依照最小作用范围来设计，也得相隔百米以上。如果硬凑在一起，不仅没有加成，起作用的哪个浮空法阵还会被削弱效果。

伊雯缇万通过浮空项目组的终端，理解了这个项目的研究方向之后，通过对比参照，发现跟魔导炮在技术原理上有共通之处。

魔导炮之所以能用多个火球术堆叠出炎暴术，也就是大火球，是因为用上了一套缓冲装置，确保每个法阵能够完全同步激发。

浮空项目组得到了伊雯缇万的指点，方向顿时明朗。他们通过对魔导炮缓冲装置以及浮空法阵内部机制的研究，发明了一套协同机制，可以实现多个浮空法阵的同步激发和控制，由此实现了堆叠。

不过火球术堆叠魔导炮是塑能法术，法术效果是迅速释放的，浮空炉则是借助魔力场产生持续的浮空力场，不仅产生的魔力冲击会持续累积，干扰法阵，堆叠形成的浮空力场在融合区域还会出现偏差，让一加一的效果远远小于二，最多也就一点五。

这时候伊雯缇万又在机动要塞动力系统项目那里找到了灵感，项目将魔力场共鸣这项超魔技巧转化为了法阵，准备用来缓和超级魔力井造成的持续魔力场扭曲现象，这项技术之前已经被伊雯缇万引入到超级魔导炮项目，在过去这项技术被魔法师用来降低法术的魔力消耗，当然同时法术效果也会降低。

在超算所的帮助下，浮空项目组将魔力场协鸣法阵做了相应的改造，发明了三相堆叠浮空架。不仅解决了两个浮空炉的干扰问题，还获得了堆叠效应，堪称完美。

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完美，这个架子太大太惹眼了。

赫尔普说：“其实就是紫铜管包裹的秘银线路，最外面那层是史莱姆胶皮。虽然大却没多少重量，而且跟机身连接的底座正好可以布置襟翼。”

李奇端详着空中的安康鱼运输机，觉得出了惹眼之外，还有个大问题，但一时说不出来。

还是身为飞行单位的哈利苟斯醒悟过来：“这要怎么降落啊？”

如哈利苟斯所说，这就是从三个方向固定住一条鱼的烤架，根本没办法在平地上降落，难道还要建造特别的起降台？

“总枢机请看”，大概觉得用嘴巴说不够形象，赫尔普让运输机现场演示。

“安康鱼”顶着高高耸立如长剑般的背鳍开始下降，过程中跟背鳍一样长的腹鳍竟然开始向上翻折，等起落架放下，支撑着飞机稳稳落在地上时，腹鳍已经折到了竖直角度，从头部看过去，俨然是一副三叉戟。

粗扁机头加三叉戟背鳍，虽然没了吊灯，却仍然透出一股诡异的压迫感，安康鱼这个名字还真是很贴切，要知道这种鱼的另一个名字就叫魔鬼鱼。

赫尔普遗憾的道：“我们在怎么折架子的问题上多花了一阵功夫，不然昨天就能给总枢机发喜报了。”

这个方法还真是奇思妙想，不过李奇又有了疑问：“这样不会影响堆叠效果吗？”

“是啊，所以极限载重只有十二吨，原本可以到十五吨的”，赫尔普说：“考虑到十五吨载重并没有本质上的提升，这样能给浮空炉留出余量。动力上也只需要一台9龙力的魔力炉就够了，不需要两台战机用的魔力炉，我们觉得这种限制是可以接受的。”

安康鱼运输机的推进系统显然不是单螺旋浆，而是双螺旋桨，完全借用三文鱼的同轴反转系统，没装在尾巴位置，而是在飞机后背的短翼上。这样机尾就能开跳板门，方便物资装卸以及容纳更大尺寸的货物。

李奇将地球世界各种布局的飞机资料发给了研究所，这是他们根据实际需求做出的选择。

“不错不错”，李奇踏上跳板，仔细巡视了宽广的货舱。

跟地球世界的货机无法直接对比，不过李奇粗略估计，运载量跟c130差不多。可以运十二吨货物，或者接近一百名士兵。速度比不上，但不需要跑道。

作为通用运输机，应该是够用了。

“可这架子还是太麻烦”，他不满足的道：“如果有更大功率的单浮空炉就好了。”

跟李奇这个新时代魔导飞行器开创者相比，赫尔普终于表现了更胜一筹的专业性：“更大功率的浮空炉需要更高级别的浮空水晶，就像总枢机用三级火球术法阵堆叠魔导炮一样，用低成本的三级浮空水晶堆叠才是正确的方向。”

好吧，被学生教育了，李奇尴尬之余也很欣慰。

“当然这样的架子确实很麻烦“，赫尔普又道：“机动要塞浮空项目组开始研究用多个浮空法阵构筑联合法阵，如果成功的话，这些架子就可以去掉了。但那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在那之前，这些架子是去不掉的。浮空项目组还在研究三台浮空炉的堆叠方法，到时候架子还会从三相变成四相。”

李奇想了想四相架的运输机，脑子里顿时出现两根铁签交叉而过架起一条鱼烤的景象。

魔导科技终于转变到这个世界的正常画风了啊……

虽然画风一下子正常了反而不适应，同时还有这样那样的瑕疵，但时间不等人。李奇让赫尔普赶紧完善安康鱼运输机的细节，将图纸交给隔壁工坊，尽快投入量产。

罗姆罗斯那边嗷嗷待哺，迫切需要他的军火支援。有了这种运输机，就能把更重的大型装备运过去了。

“那么，研究所除了完善安康鱼之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改进三文鱼，同时投入力量研究单人空优战斗机”，李奇为研究所指出了目标。

看着这个两眼血丝的所长，再看看围着运输机转的一两百号人，李奇又有些担忧：“你们……还顾得过来吗？”

“光靠我们当然顾不过来啊”，赫尔普很实诚的答道：“这些天每个人都像火把一样燃烧起来了，现在虽然觉得还有更大的目标，可都觉得火头小多了，甚至快熄灭了，没办法，人不是魔偶，总会累的。”

李奇正准备安排他们集体休息一下，赫尔普又露出笑容：“可接下来我们不必再什么事情都自己干了，魔法风洞已经建好了，从战斗机到运输机，我们跟着总枢机也走过了完整的流程，知道设计一架飞机需要做什么，注意什么。”

“现在已经有很多飞行家行会递交了设计方案，不少都令我们眼前一亮。接下来我们研究所的工作，应该是将总枢机还有航空队的需求做细化分解，再通过这些专业组织的力量，完成新的设计。”

“也就是说，我们从原本要直接动手动脑完成任务的学徒，变成了向学徒发布任务，选取优秀设计变成现实的导师。”

李奇想拍脑门，怎么忘记这茬了，这还是自己在年夜那一天推动的事情呢。

他问：“那么，赫尔普，以后你是想当飞行器……工程局的局长呢，还是当设计师呢？”

没错，以后飞行器研究所要改名为飞行器工程局了。不再负责具体的飞机设计制造，而是为有意愿有实力的飞行器设计队伍提供基础研究场所和设备，向社会发布飞行器需求以及管理跟飞行器设计制造有关的事务。

“我曾经的梦想是设计出更快更方便的魔导飞行器，可总枢机用简单的螺旋桨就实现了这样的突破后，我觉得作为设计师，这辈子我是爬不到多高的地方了。”

赫尔普看着这架画风足够魔幻的运输机，悠悠的道：“现在，我想看到更多的设计师，在我的帮助下实现他们的愿望，看他们能让魔导飞行器发展到什么地步。”

李奇原本想说，螺旋桨仅仅只是推开飞行新世界的大门，里面还有更缤纷绚丽的色彩，再想到说出喷气式发动机的原理，可能会让赫尔普和他的研究员们再度燃烧起来，直至烧成灰烬，就忍住了。

先用螺旋桨在费恩开启这道大门吧，等时机再成熟一点，就继续揭开下一个飞行时代。

乐观估计，至少也得……半年后了，挺漫长的。

有了运输机，李奇这边就得急着张罗建立运输机部队了，仙人掌基地里那些连第四中队都没选入的人手，正好也有了去处。

更棒的是，有了运输机，李奇构想的空中预警体系就有了下落。将三文鱼无法搭载的沉重设备搬上预警机，不仅缇娜不必在地面侦测天空，一般的告死者都能坐镇预警机，掌握神陨高原上空的一切动向。

“你没跟赫尔普说龙用助推器的事情！”

坐上蓝龙回仙人掌基地的时候，蓝龙发出了控诉。

“这个……你没听到研究所不再搞具体设计了吗？”

李奇敷衍道：“你完全可以在公民服务中心发布研究任务嘛，当然报酬就由我给了。”

蓝龙没那么好糊弄：“可我还不是公民啊，连随身助手都是外籍人员版！”

“那你得入籍啊”，李奇说：“不过你想好了，入籍就是我们的正式成员。我们这边实行的是公有制，你就得告别躺在铺满了蓝宝石的洞穴里睡大教，还有仆役眷族供奉的龙生理想，为做一头给大同主义事业添砖加瓦，甘愿当革命事业铺路石的龙而努力了。”

丝毫没有革命觉悟的蓝龙翅膀扇得跟苍蝇似的：“不能躺在蓝宝石上面睡觉？你杀了我吧！”

看来还需要慢慢教育啊……

李奇返回基地，表彰包括第四中队在内的所有官兵，着手组建运输机部队不提，总之一月五日的战斗，对一般人来说，仅仅只是“飞龙好多”、“螺旋桨也能飞还那么快”之类的感慨，对费共以及费共的敌人却有意义不同的影响。

“螺旋桨能飞得这么快？”

克斯特东南险峻高峰的深邃龙巢里，半身人术士正跟光幕里一个兜帽人交谈。

“有意思，虽然不如魔法飞舟快，但仅仅只是把螺旋桨变大了几倍，就能远远超过龙族的飞行速度”，兜帽人同时在看另一面光幕，里面赫然是贝塔城北面的空战影像。

“不过火力还是太弱了，也仅仅只是对抗飞龙而已“，兜帽人说：“遇上浮空舰就没指望了，这种……玩意，对浮空舰毫无威胁。所以，弥尔霍斯阁下，您正确的选择是继续购买我们泰德家族的浮空舰，我们研发的新一代……”

“我没那么多金浦耳，也别想打我的龙的主意”，半身人尖声道：“而且你们的浮空舰太慢，遇上强敌也够麻烦的，罗姆罗斯不就打下来了几艘吗？”

“那是……那是疯王图便宜，没有购买我们附加的防护方案”，兜帽人极力解释：“浮空舰才是天空的主宰，这是魔法帝国时代都没有动摇过的真理。您之前购买的都是小型武装浮空船，还算不上真正的战舰，只要购买我们家族新一代的星辰级战舰，哪怕只是两艘，都能主宰神陨高原的天空。”

半身人没说话，兜帽人咳嗽着说：“那么……一艘？优惠价一百二十万。”

“我有我的王牌，不需要把金浦耳继续砸在一两个笨重的大家伙上面”，半身人说：“我就只是要你们弄出这种螺旋桨，然后可以套在我的飞龙上让它们飞得更快，可以载着半身人用魔导枪战斗。”

兜帽人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似乎在掩饰某种强烈的情绪，最终用极力掩饰的语气说：“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玩意，我们泰德家族是不会碰的，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些工坊。”

半身人恼怒的中断了通讯：“好吧你们果然也一样！我自己找人！”

某间屋子里，光幕已经消散，兜帽人依旧在发呆。

过了一会，他不确定的嘀咕道：“虽然很细微，但也不是可以完全忽略的新变化，是不是该跟族长说一下？”

然后他摇头：“算了，族长还在忙她的事情，为这种连魔法飞舟都不如的玩意打扰她，不值得。”

六百一五 “可能的”飞行器设计大师走向末路

当李奇组织起第一支运输机中队，开始向银松王国王都狼堡运输物资时，已经是“飞龙之战”后的第六天。

李奇亲自率领两个中队的三文鱼战机，护送一个安康鱼运输中队，沿着神陨高原西北进入克斯特西南，掠着无关山脉的边缘向北，走了一条曲折蜿蜒的航线，花了接近一天时间，航程超过五千公里，安全抵达狼堡附近的“机场”。

从贝塔城到狼堡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千公里，这么曲折是必须避开克斯特人的侦测，途中因为三文鱼油料不足还临时降落过一次加油，十六架运输机里有六架是运输魔油的。

这条航线是由浮空舰摸索出来的，虽然已经积累了一些航线资料，但复杂的天候以及群山里的飞行魔兽还是给机群造成了很大威胁，一路险情不断。

一架三文鱼和一架安康鱼损失在骤然出现的雷雨云里，一架三文鱼被巨型隼鹰群撞毁。还好机组乘员都救了回来，在即将进入银松王国境内时又遇到了魔力场风暴，一架三文鱼迷航，连人带飞机再也没了消息。

这趟航程让李奇又有了两个印象深刻的认识，首先是纪元更替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领航的克斯特人说天候和魔力场的变化比之前剧烈了很多。其次是现有的魔导飞行器仍然十分原始，制霸天空的道路仅仅只是刚起步。

罗姆罗斯亲自在机场迎接李奇，原本李奇觉得他对三文鱼和安康鱼的兴趣会远远大于带来的九倍率魔导炮，可费共现在生产跟不上，无法提供给他，为此还准备好了说辞。没想到罗姆罗斯只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好奇，并没提出将飞机也纳入交易清单的要求。

“能打败浮空舰的只有浮空舰”，罗姆罗斯说：“还有龙。”

李奇此时才知道，罗姆罗斯已经解决了制空权的问题。

他并没有买浮空舰，倒是有中间人跟他联络过，可对方不仅要价太高，还有若干附加条款，包括阻止跟费共易货贸易，所以他拒绝了。

罗姆罗斯的底气还是来自龙族，黑龙白龙加大了投入，它们不仅会派遣更多成员，还在组织各自的亚龙族群，包揽下罗姆罗斯的天空战场。

得知李奇这一路的艰险，罗姆罗斯既感动又同情。他慷慨的表示，如果费共需要，他可以派遣一些亚龙族群到神陨高原保卫天空。

李奇自然婉言谢绝了，先不说几千双足飞龙或者黑曜石蝙龙之类飞行单位的运用和“管理维护”十分麻烦，跟费共的发展路线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得坚持自力更生的原则。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即便罗姆罗斯都不把魔导飞机放在眼里，这让李奇更坚定了让他掉掉下巴的决心，等生产跟上了，魔导飞机还将是费共军工的拳头产品呢。

运输队还带来了一百多顾问团的成员，不仅有军事顾问，还有工程顾问，指导罗姆罗斯建立基础性的军工魔导工坊。

李奇利用装卸货的空余时间接见了留守在这里的米丝和康斯坦丁等人，从他们那里获得了罗姆罗斯具体的情况。得知罗姆罗斯在短短时间里恩威并施，权谋尽展，干净利落的将银松王国纳入帝国治下，李奇不得不感慨，罗姆罗斯一旦脑子开了窍，也就开了挂。

罗姆罗斯在之前的王都决战中逮捕了银松新王，然后对缩在南方的老王放出烟雾弹，假意要将王位还给老王，不然无法号令整个王国加入他的战争。

老王觉得这是符合一般逻辑的，高高兴兴回了王都，结果发现坐在王座上的还是新王，也就是大儿子。

接下来的事情也符合一般逻辑，新王杀了老王，二王子带着亲卫军团，在罗姆罗斯军团的协助下“平叛”，干掉了新王。而后二王子由罗姆罗斯加冕为王，正式宣告银松王国称为神圣意志帝国的附庸。

贯穿整个过程的权谋并不高明，幕后操纵这场变乱的是谁，连王都的乞丐都知道是谁。李奇觉得这个主意肯定不是罗姆罗斯想出来的，而是部下建言。但罗姆罗斯执行得相当坚决，以至于王国内的各股势力都还没来得及动弹，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老王新王完蛋，接任的二王子在贵族里没什么基本盘，只能抱紧皇帝大腿。贵族琢磨着与其向国王献媚不如向皇帝献媚。所谓的附庸国，随着这场战争的持续，渐渐变成直属领地的趋势清晰可见。

对此李奇虽然乐见其成，心中还是有一些异样的感慨。

匆匆完成了物资交接，李奇的运输队载满魔晶石、神性水晶、魔钢、魔法触媒、浮空水晶等物资回航。

有了来时的经验，回程要顺利得多。不过偶尔在极远处窥探的狮鹫哨兵，也显示这条航线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回来后李奇觉得不仅安康鱼运输机需要做更多改进，三文鱼战机也难以应付接下来的空中战斗，甚至光改进都是不够的，必须做全新设计。

得知尤赞已经搞出了“魔转电传控”，林德也开始着手用傀儡操控法阵训练在空战中获得的飞龙核晶，获得的大量飞龙皮在皮匠的处理后也是飞机蒙皮的上好材料，李奇的心痒得不行。

我脑子里翻腾着各种好设计，等不及要造出新飞机了！

作为地球世界“可能的”飞行器设计大师，李奇遵循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原则，贯彻拿来主义，吸收“飞龙之战”和运输护航的飞行经验，以前瞻眼光和创新思维，在一夜之间拿出了新设计。

因为没时间给菲妮缇娜讲故事，以及……总之包括欧萝拉在内，魔女们对他这种邪火上身的状况都怨声载道。

在李奇看来，三文鱼这种战机的定位应该是空中多面手，它的新一代机型应该既有足以战胜一头普通成年龙类的空战能力，又有对地攻击的能力。等航空炸弹成熟后，它可以担当起炸弹卡车的角色，此外也是小型侦察机和各种特种战机的通用平台。

比如之前钢龙铁龙的亚龙种族，它们在薇姬的手上暴露出致命弱点。只要基于磁性赋予法术，也就是磁化术开发出磁化魔导炮，由三文鱼后继型号搭载上天，就能轻松瓦解铁锈飞龙和白钢飞龙。

三文鱼最大的问题是机动性太差，李奇深刻认识到了不要翅膀这个原则的利弊。没了翅膀的确减少了很多气流影响，但同时也享受不到气流对机动的助益。在喷气乃至更高级的推进器可以用来做机动之前，螺旋桨还真得跟翅膀配对。

那么怎么既能享受翅膀的好处，又能消除翅膀的坏处呢？

答案很简单，角度可变甚至可以收起来的翅膀啊！

当然不是跟地球世界的飞机完全一样的翅膀，毕竟地球世界的飞机还需要翅膀提供升力，而是完全用于机动的背鳍腹鳍，

有飞龙核晶作飞控，解决了可变可收翅膀的控制问题。

有魔转电传控，解决了翅膀控制的力量消耗问题。

当然这么一来，电传控仍然是机械性的，毕竟飞龙核晶不能直接控制电，只能通过机械方式。同时飞龙核晶也必须通过傀儡核心操纵法阵，由驾驶员“训练”，是无法编程的模拟制式。

所以最终的飞推控系统，是一种基于机械模拟原理的“魔电智能”，瞧这画风乱得……

清晨，看着自己熬夜的成果，李奇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看看这是什么？

Y战机！

好吧其实他只是把Y形尾舵放大，娜到前机身，做成跟安康鱼运输机差不多的布局，只是上下颠倒，而且三片鳍都可以快速收放和转动，实现减速、转向、上升下降的功能。

“豆、噗耗！”

一早艾丽从医院回到魔女小院，见到他的设计图，不迭摇头，掏出一张心语图给他。

艾丽昂着下巴，神气的道：“口油，战斗，安，窝的早！”

空优战斗机按你的造？

哟，你也成飞机设计师了？

接过图一看，李奇忍不住咳嗽。棱角分明的钢铁人形，一手拿着转管机枪，一手是魔导炮，背上背了半截鱼身，鱼尾巴上是螺旋桨。

这是变形金刚呢还是高达呢？

艾丽用食指点着图说：“香，人肥！”

李奇明白了，艾丽本身能飞，她对“空优战斗机”的概念压根没有“造架飞机”这个框框的束缚。她想的就是能让她飞得更高更快，还能让她自如战斗的东西。

于是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在丝丝网络里看到的变形金刚或者高达……

李奇暗叹，老实说他也想啊。如果巨大化人形战斗兵器可以在费恩世界变成现实，而且被证明是优越的，他简直要高喊小红万岁，带他到了这么一个可以圆梦的世界了，到时候说不定造出高达这个目标比实现大同主义还让他更热切呢。

“艾丽，你计算过吗？”

虽然不忍心，李奇还是给艾丽泼了冷水：“你这样的外形，跟整体流线型相比，要多耗费多少动力，才能获得同样的速度？”

“这么多关节，每一个关节就意味着一个控制点、磨损点。同样的计算力、材料和能源条件下，跟只有几个鳍舵的机体比，控制的难度，出故障的几率和消耗的能源会高出多少倍？”

“最终你还是只能拿这些武器，普通战机也能装上这样的武器啊，优势在哪里？就是更灵活吗，可获得这种灵活性优势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刚才我说到的那些东西，你确认划算吗？”

看着艾丽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笑脸一点点皱起来，李奇挥下最后一击：“要讲科学，要实事求是，不要光靠想象和喜好啊。”

艾丽扯过心语图，瘪着嘴怒哼一声，转身跑了。

好像有点打击过头了啊，李奇叹道，不过既然是自己的专业领域，他觉得应该给艾丽树立起正确并且清晰的观念，这可不是游戏啊。

从厄普西隆传送到贝塔城，召唤自己的专属座驾，后者嚷道：“再等几分钟这里的早餐太好吃了！”

那当然，统合区的公共食堂是众多美食组织的地盘，以舌尖会为首的组织整天在这里比拼厨艺，发明菜式，无数市民在这里挥霍着贡献点。一头来自穷山恶水的蓝龙，怎么可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吃得直打饱嗝的蓝龙，用只有往常一半的速度，载着李奇来到东区的飞行器研究所。

李奇把自己的方案交给赫尔普，要他赶紧着手做风洞测试。

然后他诧异的瞪眼：“我也要排队吗？”

赫尔普怯怯的道：“魔工委刚发下文件，要求公立研究部门大力支持社会团体的科研和工程活动，贯彻公平公正原则，文件后面还有总枢机您的签名……”

李奇拍额头，都忘了研究所改成工程局，工作方向变了。

赫尔普再道：“当然，总枢机您仍然兼任着工程局首席设计师这个职位，需要的话，也是可以插队的。”

之前成立魔导飞行器研究所的时候，李奇当过半天所长，职责是抓人。凑齐了队伍，就把所长职务交给了赫尔普，自己转任首席设计师，他可没时间打理研究所的行政事务。

现在用这个名头搞特殊化，那就不是特殊化了。

想了想，李奇觉得还没急迫到那种地步：“前面还有多少？不多的话我就排着吧，正好看看。”

“不多，不是所有方案都能走到进风洞这一步，开一次风洞就是好几吨魔油啊”，赫尔普说：“我们得先作好几个环节的论证，大多数方案在最开始的环节就淘汰了。能进风洞的方案都是很有特色，而且有可能满足需求的。”

服务中心已经发布了很多跟飞行器有关的研究项目，除了大量零部件和仪表外，还增加了空优战斗机这个大项目。飞行迷们有的成立组织，有的单干，总之交来了很多设计方案。这个项目不是很紧急，飞行器工程局正好用这个项目推动社会力量的发展。

李奇由赫尔普带着去了魔法风洞，风洞的核心部件是一个大型六级飓风术法阵。跟低级版本狂风术相比，飓风术能模拟出接近音速的飞行环境，足以满足螺旋桨时代的飞行器设计和测试需求。

站在特别强化过的水晶壁面后，能看到一条封闭的甬道。甬道宽阔得像条峡谷，足以容纳安康鱼运输机自如转身。另一头是巨型扇面构成的气流控制装置，一头是弯曲的出风通道。

甬道壁面安装了摄像机、大型鹰眼仪等记录和测量装置，甬道中心的支撑台上是一个四五米长，可能是三分之一尺寸的飞机模型。

看着这个模型，李奇暗叫一声卧槽，除开没进气口，尾巴后面是两个螺旋桨外，乍一看这就是电风扇雄猫啊！

难道又有穿越者出现了！？

“这是无畏的飞行家交来的方案，他们这个组织汇聚了不少德鲁伊、魔导工匠和游侠，当然大部分都是业余参与。已经作了两次十分之一模型测试，现在是三号方案，最初的方案跟现在比有很大差别。这种变翼结构可以让飞机重量超出浮空炉限制，机动性也很强。”

“我们觉得这个方案不太适合空优战斗机，反而可以替代三文鱼，所以支持他们推进到全尺寸模型的环节。”

赫尔普将资料递给李奇：“刚做完三分之一尺寸的静稳定性测试，比三文鱼好得多。”

有了风洞当然不一样啊……

李奇看了看资料，再度暗叫卧槽。

这个电风扇雄猫方案真的能通过的话，在动力和浮空炉不变的条件下，总重可以增加到十五吨，时速可以到七百公里，机动性……这个不用说了光看这么大而且带收放的翅膀就知道比三文鱼强得多。

果然，只要把概念丢出来，再提供相应的平台，群众的力量和智慧就能爆发出来。

他们的方案不是抄袭谁的，更没有穿越客，而是基于需求和现实，科学和必然的选择。

之后再测了两个十分之一模型，都是脑洞大开的产物。一个模仿飞鸟，设计了百叶窗般的可折叠翅膀，一个像触手换成了螺旋桨的乌贼。

这时候职业是赤红暴君的研究员也依照李奇的图纸做出了十分之一模型，放在支撑台上做稳定性测试。

甬道里气流涌动，震颤得墙壁都在抖动，看着模型不停的打转，李奇脸上的微笑瞬间僵滞。

“这个……总枢机，这样的设计似乎不……”

赫尔普做出了公正的评判：“不科学啊。”

六百一六 魔导工业的真正基础和关爱史莱姆协会

当李奇设计的Y战机模型在狂风中凌乱时，他感觉人生的一种可能性也在离他而去。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当年他弄出菲妮魔导枪后，曾经也有一条”宗师级魔导工匠”的道路出现在人生轨迹里。可到了亡灵战争时期，从自动魔导枪到魔导机枪，他发现自己连对这些设计挑挑刺的能力都没了，那条道路自然也随之远离。

可那时候，那种幻觉至少持续了好几个月呢，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李奇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抗争，命运得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他花了一天时间修改设计，又拿去工程局要排队吹风，赫尔普为难的说：“总枢机，我们这几天吹风下来，已经总结出了一些气动规律，加入到了前期论证环节里。您这样的设计，恐怕很难通过这个环节啊。”

赫尔普说得很委婉了，李奇虽然知道他是秉公之言，心头还是很不舒服的。毕竟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当然很难抛开个人情绪。

“吹一次至少也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李奇开始徇私舞弊了：“我还是首席设计师呢。”

他这个首席设计师比当初的秩序同盟宣传部长好不了多少，除了在最终定型上批复同意还是不同意外，根本不干事，而现在还没什么方案能走到最终定型。

“这个……”

赫尔普很为难的说：“吹了这一次，正等着吹的单人空优战机就得推迟到三天后了。”

现在费工做事基本都是按天计算的，第一航空队能在五天之内建立起来，凑足三个……不，四个中队上天，这种事情也没人当作奇迹，推迟三天意味着极大的拖延。

李奇是真诧异了，为什么？

赫尔普叹道：“魔油开始短缺了啊，总枢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工程局申报的魔油配额还是您批准的。”

李奇捂额，感觉这几天自己真的有些邪火攻心了。

“看你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以为你心里有数，或者早有计划呢。”

回到统合区办公大楼，跟欧萝拉问起这事，欧萝拉捋着大麻花辫没给他好脸：“结果你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早就短缺了啊！原本也就魔导车要用魔油，后来军团结界也用魔油。现在航空队要用油，机动要塞工程要用油，尤赞搞出魔转电技术，把基础生活生产设施都搞成魔电化，更要用油。”

自年夜后李奇一头扑在航空队和飞机设计上，各方面工作又由欧萝拉扛了起来，数据张口就来：“知道现在我们的日耗油量是多少吗？一百一十七吨！日产量是多少？九十吨！缺口？靠人肉补啊，尤赞弄了部义务献魔车，装了个小型魔力井到处找人抽魔。”

李奇一额头汗，还好现在留下来的魔法师都接受过考验，意志坚定，目光远大。要搁去年亡灵战争结束后那会，费共铁定会被打上残暴甚至邪恶的标签。你看居然抽取活人魔力啊，这是善神教会干的事？

之前看过的简报内容浮上心头，李奇稍稍心安，笑着说：“别急，尤赞和阿图尔不是正要给伊雯缇图升级吗？等升级成功，只要原料充足，让伊雯缇图开生产线，日产千吨都没问题。”

“希望吧，而且说到原料，魔油需要的中性油也不是直接挖出来的，同样需要生产”，欧萝拉泄气的道：“为什么咱们费恩没有石油啊天然气啊之类直接挖来就用的资源呢。”

魔晶石就是直接挖来就用的资源啊，用起来麻烦而已，毕竟是超凡力量的转换，当然会更复杂了。

“回魂了吧”，欧萝拉没好气的道：“回魂了就好好当你的总枢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抓生产吗？”

她把随身助手上的魔导线缆插到李奇的随身助手上，刷过来一大堆资料：“这些事赶紧去盯着！”

等等，什么时候小红下面多了个给总枢机安排工作的角色了？

欧萝拉摊手：“蒂丝不就负责给你安排工作？她暂时得处理下灰精灵部族的事情，我就代班喽。”

见大美女还是冷着脸，李奇觉得该调节一下温度：“那么晚上……”

欧萝拉转头：“抱你的飞机去！”

你这果然是在吃飞机醋……不，吃飞机的醋啊！

欧萝拉的办公室不是封闭的，李奇也不好在这里进行爱的矫正，只好讪讪的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翻资料，李奇的心思也浸到了工作里。

的确啊，费共点出了魔油这项技术，发展出的魔导技术，就全依赖魔油了。

如果魔油短缺，生活还是小事，正跟阿特拉斯对峙的前线就会失去军团结界，失去魔导战车。正在急速扩充的费共空军，非但发展势头嘎然而止，连巡弋天空的能力也会失去。

还好费共同时在推进神力电池这条能源科技树，虽然使用者有限制，功率也远不能跟魔力炉比，但还能分散一下风险。

希望伊雯缇图能成功升级吧，现在魔晶石有了稳定来源，需要推动社会力量加大生产的也就是中性油了，到时候限制魔油产量的也就是原料而已。

“没错，用作介质的中性油占比太高，如果能降低中性油的占比，不仅能提高魔油的产量，还能提升魔力炉的输出功率，所以这也可以归结到技术……”

李奇正在看一份报告，名字是《关于改良魔油构成的研究建议》，由职业是自由主宰的一大代表提交，随身助手忽然闪烁起红灯。

这是敌军大举入侵，或者出了特级事故的讯号！

“伊雯缇图……炸了。”

发出警讯的是尤赞，费共中央频道里，机器猫的头像变成了黑白色。

炸了？

李奇还没反应过来，那不是个虚拟灵魂吗？怎么会跟坐上死神神座的野人王一样炸了呢？

尤赞很沮丧：“看来伊雯缇万的进化只是个偶然，我们给伊雯缇图增加线程，加大魔力输入，他只保持了几秒时间的……类似神祇之心的状态，灵魂就崩溃了，顺带炸烂了灵魂核晶。现场好几个研究人员都受了伤，我的脑袋都被崩了几个大洞。”

“好吧，我们没得到超级工厂，连原本的自动工厂也没了”，李奇叹气，这下不仅指望不了伊雯缇图解决魔油供应问题，原本他承担的众多生产任务也停了下来，制造了更大的难题。

“这个时候阿特拉斯和弥尔霍斯发动全面进攻的话”，尤赞忐忑的道：“恐怕所有中央委员甚至枢机都得上前线了。”

李奇对此倒没什么心理波动，这种事情很早就心里有数，他再翻了翻跟生产有关的工作简报，说：“看来我们也只能依靠群众了。”

回到办公室，李奇决定梳理一下生产脉络，通过行政法令、社会组织和任务系统这几个层面，看怎么推动生产，具体的重点又在哪里。

他还是第一次从头到尾看费共的魔导工业链，这一看深深抽了口凉气。

有一样东西在整个链环里的分布，竟然比魔导金属还要广泛！

史莱姆！

魔导炸药来自学名37号样本的史莱姆……

神力电池的充能胶体来自史莱姆……

史莱姆魔油最主要的原料魔化液来自学名97号样本，俗称魔葵史莱姆……

用来做魔油介质的中性油也是来自出没于沼泽和森林的油脂史莱姆……

史莱姆核晶还是魔力炉功能法阵的关键材料……

用来做绝缘材料（同时屏蔽魔力和电）的材料来自戈壁中以源石为食的源质史莱姆……

从一般的包装材料到飞机蒙皮，是各种有皮类史莱姆的胶皮，没错，史莱姆还分有皮科和无皮科……

各种密封件也来自史莱姆，克斯特高原史莱姆是最耐磨的，看看，在费恩史莱姆也是橡胶的替代品……

史莱姆不仅仅在工业上用途广泛，医疗上也有重大应用，史莱姆血肉增生术成为血肉再生术这类高级神术的廉价版本。虽然有点后遗症，但经过费共医疗科研人员的努力，现在已经降低到很轻微的程度。

更不用说用在吃上面了，迄今为止，已经有四十二种史莱姆被标注为可食性史莱姆，还分出了适合蒸煮炒炸凉拌等各种烹饪手法的不同类别。另外七十多种史莱姆，则通过各种复杂的制造工艺，成为香辛料或者烹饪辅料。

天知道那些吃货是怎么发明出这些工艺的，为了发现这些可食性史莱姆而阵亡的胃和舌头又有多少。

李奇越看越触目惊心，费共这哪里是在发展魔导工业啊，根本是在发展史莱姆工业！

感觉将史莱姆做为社会发展基础这个方向有问题，他呼叫了在这方面已经是权威的德鲁伊贝弗罗。

“总枢机，大力发展史莱姆产业，难道不是符合自然和谐法则的道路吗？”

贝弗罗对李奇的担忧异常不解：“史莱姆不是生物，虽然有核晶，也不是魔兽，总枢机为什么会有……残忍这种想法呢？“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在地球世界的游戏里史莱姆都是萌萌哒的，更不会坦白玩过史莱姆娘之类的游戏！

李奇委婉的道：“但我们仍然是通过……养殖的方式来大规模利用史莱姆的，既然是养殖，它也该算一种生灵吧？我们把它作为能源、材料甚至食物的来源，那我们的文明似乎说不上多……文明啊。”

贝弗罗耸肩，他仍然不理解李奇的纠结来自哪里：“严格的说，史莱姆是费恩世界超凡力量循环在物质位面产生的……废物而已。总枢机应该知道，史莱姆对魔力神力都有很好的吸收性，甚至可以直接吸取魔晶石里的魔力。这证明了它是费恩世界超凡力量在物质位面剥离出来的部分，只是恰巧表现得很像魔兽。”

他有些激动：“我们费共大规模开发史莱姆的用途，避免了直接从各种动物和魔兽身上获取原料，也不必砍伐林木，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自然生态。对德鲁伊、巡林客和所有关注生态的职业者来说，这是一条伟大而正确的道路啊。”

“我们能走上这样的道路，看来不光是总枢机的指引，更是女神陛下的睿智！”

李奇汗颜，只是碰巧、碰巧，一切还得从风暴群岛，从炸毁高塔的那些人说起啊……

仔细一想，如果史莱姆真的如贝弗罗所说，是超凡力量循环在物质位面丢弃的废品，那不就跟石油天然气一个性质吗？只是用作能源要作一些复杂处理而已。

李奇再一转念，严肃的说：“我们费共在自然现象上不能讲先验主义，得实地考察，实事求是，科学分析。我觉得应该成立一个组织，由你出面找一些人手，研究各个物质位面史莱姆的用途……呃，更重要的是成因。要以科学唯物主义的态度，搞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性质，是不是如你所说，仅仅只是超凡力量循环在物质位面的废弃物。”

贝弗罗凛然道：“这是个神圣的使命，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全力以赴。”

李奇赶紧补充：“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可以作一些考虑，把各方面都想清楚了，尽快向中央提交报告，由中央做出集体决策。”

贝弗罗不迭应下，这个流程是必须走的。

“史莱姆啊……”

跟贝弗罗谈完后，李奇嘀咕道：“就算再萌萌哒，终究不是猫啊狗啊之类的动物，既然能熬油，当然得物尽其用，就怕有些人觉得萌萌哒，跳出来当小动保啊。”

贝弗罗这边接下任务后，正在生态园的小河边为报告怎么写抠脑壳，地面微微颤动，河水荡开片片涟漪，鱼儿也不断跳出水面。

一只趴着也有五米高的巨大滚滚走了过来，看来是准备在小河边瘫一会。

看一溜儿黑毛从额头贯通到尾巴，贝弗罗就知道这是卡琳。

“殿下，您怎么有空来这休息了？”

贝弗罗好奇的问，卡琳这几天忙得要死，成天东奔西走，拉起了无数民间组织。从皮匠的剥皮小刀会、生态危害处理（清洁工）的和谐者联盟到专门评比防晒霜的健康阳光俱乐部，是近期行会大潮的主要推手。

“是得休息下了，上午刚办完千亿鸡蛋会的创建典礼，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卡琳瘫在河滩边有气无力的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兴奋起来，现在总算正常了，这十来天恐怕花光了十来年的劲头。”

她随口问：“你又在忙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听贝弗罗说起李奇跟他的谈话，卡琳轰的一下作了起来，黑眼圈里的小眼睛亮晶晶的：“研究史莱姆的组织？有意思！”

巨型滚滚在一团淡绿烟气中变成黑白双色的巨狼：“这事交给我！嗷嗷不知道怎么的又有劲了！”

她甩着尾巴，在河滩边走来走去：“咱们先取好名字，就叫……”

喉咙里呜呜了好一会，她灵光一闪：“就叫关爱史莱姆协会！”

“关爱……”

贝弗罗咂着嘴说：“这怎么跟关爱扯山关系了呢？史莱姆又不是小猫小狗。”

“这怎么不是关爱呢？”

卡琳的尾巴甩得呼呼生风：“史莱姆是什么？自然循环的残渣、废物！”

“以前大家说起史莱姆，都是什么印象？除了黏糊糊，惹人烦，还有什么？”

“冒险者的最大笑话是什么？死于史莱姆！”

“冒险者最常说的自嘲是什么？每一个宝箱里都有一只史莱姆！”

“史莱姆根本就是绝望、毫无价值和零的代名词啊。”

“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发现史莱姆的用途，我们用史莱姆创造全新的世界，我们让史莱姆变得浑身是宝！”

“这难道不是在关爱史莱姆吗？不是在让大家改变对史莱姆的认识，让大家尊敬和珍视史莱姆吗？”

贝弗罗发了会呆，握着拳头，热烈的附和道：“说得好！对！史莱姆需要我们的关爱！”

“我都想好协会的口号了”，得到称赞，卡琳更加兴奋：“不放过每一种史莱姆，不遗漏史莱姆的每一种用途，不丢下史莱姆的任何一部分。”

贝弗罗说：“我想到了更简洁的，抓光，用光，吃光！”

六百一七 伊雯缇图炸出大秘密与搞事魔女

圣光堡通讯室，铁藜峭壁通讯室，阿特拉斯和弥尔霍斯同时向信风之书上的影像鞠躬。

影像里，浑身散逸着猩红光尘的青年端坐在由无数刀剑堆积起的王座上，冷冷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各自的盘算，更不要觉得能在我面前隐瞒自己的来历，我是谁？我是海斯托尔的代言者！”

阿特拉斯和弥尔霍斯同时打了个哆嗦，再同时低头。

“就是瞧在你们背后各有神祇的份上，我才把普雷尔那边的事情交给你们，但这不是你们拖延懈怠，甚至玩忽职守的理由！”

这位和特蕾希娅一样弑父夺位的国王，因为公告天下的“理想”很疯狂，同时将自己接手的王国当成一次性消耗品用，说明他在认真执行，所以才被称呼为疯王，具体的言谈举止却很正常。

“阿特拉斯，到现在你还没有走出圣光堡哪怕半步！弥尔霍斯，你信誓旦旦的说神陨高原的天空在你的统治之下，可普雷尔的运输队却从克斯特飞到了银松王国，罗姆罗斯正从普雷尔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魔导武器！”

两个侯爵单膝跪在了地上，对贵族来说这是表达顺服的最高形式了，双膝同时下跪是留给神祇的。

“罗姆罗斯背后的神祇虽然还没露面，可除了那位也没其他可能了，吾主与那位不死不休，我与罗姆罗斯也不死不休！凡人必须敬畏与顺服的力量之主只能有一个！用刀剑、皮鞭和痛苦统治凡人的君王也只能有一个！”

贝利诺说：“我只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如果你们不能铲除普雷尔的势力，你们对我就失去了一切价值，吾主与你们背后的神祇也不可能再谈什么合作。”

两个侯爵同声应道：“是！”

“另外，原本我很信任你们，以为你们可以精诚合作，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们的智慧和胸怀了“，贝利诺说：“从现在开始，由阿特拉斯任南方战区总指挥官，统领所有部队，包括天上的。弥尔霍斯，你必须听从阿特拉斯的命令。”

半身人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呼噜，正要说话，贝利诺又道：“当然，我也把南方战区的一些领主划归给你，由他们给你提供飞行部队，你来统一指挥。”

半身人顿时闭嘴了，跟阿特拉斯一同把脑袋压得更低。

“总之，阿特拉斯，两个月内我要看到普雷尔的覆灭。弥尔霍斯，除了协助阿特拉斯之外，还要截断普雷尔跟罗姆罗斯的运输通道……”

信风之书上的影像消失，阿特拉斯和弥尔霍斯起身，同时陷入沉默，片刻后又同时嘀咕道：“看来得跟那家伙好好谈谈了。”

………………

“欧萝拉，作会务检查，准备开会了”，贝塔城统合区办公大楼，李奇一边梳理着魔导工业链环，一边通过随身助手在特别开设的费共中央工作频道上输入。

每个费共代表的随身助手上都是特制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神力风语术模块，由贝塔城、厄普西隆、阿尔法以及泰格杰尔要塞、前线堡垒、仙人掌航空基地这几个通讯节点支撑，通过特别的神力风语术线路，形成一个封闭的保密通讯网络。

在这个网络上分出了公共频道和若干工作频道，其中的中央工作频道渐渐成了费共中央的会议平台。丝丝码农团把扣扣的各项功能山寨过来，还开发了声像文字甚至ppt同步功能，投票之类的会务功能自然没少，便利性远远超越了扣扣，于是除了一些必须面对面的特别会议外，大多数时候的中央会议都变成了远程网络会议。

原本会务是由蒂丝负责，她因为去巡视灰精灵部族了，无法接入网络，就由欧萝拉主持。

欧萝拉报告：“中央委员应到一百人，实到七十八人。特别委员应到十三人，实到十人，符合正式会议标准。会议开始，今天的议题是……”

李奇插嘴：“特别委员就不要论应到实到了吧，那三个基本不会到的。”

中央委员会在之前做过小调整，为吸收更多人进入中央委员会，所有魔女和英灵都不算在正式委员里。为了确保投票表决的有效性，所有丝丝魔女被算成了一个人，反正她们在外界事务上的倾向都是一致的。

不过这里面就出现了小问题，矛盾魔女小红不下凡的时候，她是没办法参加工作会议的。阿丽珊一般也不在主位面，正义魔女奇丽又只能以首席委员的身份参加会议。就算魔女之外的其他人都知道了奇丽是李奇，总不能让李奇占两个人头有两票吧。

所以李奇特别在意计算特别委员应到实到这事……

欧萝拉是敲字的，很快刷出几行：“小红和阿丽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奇丽吗，我觉得该找时间开个特别会议，把她开除出中央委员会，当然能把她开除出魔女队伍就更好了。”

“当我没说”，李奇咳嗽。

除了魔女们发出若干斜眼笑的表情符，其他中央委员都是一头雾水。

接着就是工作报告，因为有视频文件和ppt，并没花太多时间。中央委员们最低都是四级，思维和记忆比常人强大得多，一眼扫过就能了解情况。

“因为伊雯缇图的损失，我们的生产能力受到了严重影响，尤其是军事物资的生产，难以同时满足自身和罗姆罗斯两方的需求，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

李奇先道：“我已经在着手从各方面梳理动员机制，在依靠技术解决生产能力问题的同时，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社会力量。说起来这也是个机会，正好可以测试在现有技术水平下，我们新建的生产关系在社会生产上能做到什么程度，又存在着哪些问题。”

妮可急急的刷出一行字：“伊雯缇图说炸就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边的计划全都泡了汤，得有人负起责任来啊！”

“今天的会议就三件事，一个是例行报告，一个是伊雯缇图，另一个……”

李奇叹气：“先谈伊雯缇图的事吧。”

特别委员尤赞给自己的黑白机器猫头像打了高光，原本它还想放段哀乐，却被李奇封了一下，只好利索的道：“尝试着让伊雯缇图进化是五九六工程的试验项目，要说谁来负责，那就只有我了。我作检讨，再降三级留用？”

“检讨是肯定要做的，你是具体经办人”，李奇说：“至于降级，那有什么意义？降到皮搋子你不还得敲代码吗？”

尤赞紧张的道：“什么都行，反正别削减我的物资供应，我这具身体也是魔偶试验项目！”

李奇再道：“要说责任，是我点头同意尝试的，我也作检讨。”

阿图尔跳了出来：“是我首先发起的，责任在我！”

“好啦”，欧萝拉用语音没好气的说：“当时是咱们集体决策，我记得尤赞还反对过呢，可最后不还是一致通过，这说明大家在这事上都马虎大意了，没正确认识具体风险。”

“要检讨大家一起检讨，至于处罚，我们每个人都压榨点时间去挣一些社会服务工时吧。要动员大家投入到大生产里，我们中央委员也得身先士卒，当然军人和研究人员就不必了。”

包括李奇在内，大家纷纷说好，不愧是宣传枢机，不放过每一个劳力。

“其实伊雯缇图炸掉也不完全是坏事”，尤赞又语出惊人：“如果单纯的当作科学试验看，我们其实有很大收获。”

哦，居然有发现！

尤赞把一段影像发到频道里，解释说：“我们尝试让伊雯缇图进化，成不成功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发现这种变化里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我们动用了大量仪器和法术，将整个过程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记录了下来。昨天我们组织了一个时停小组，由九个会时间延缓法术的奥术师和魔法师，几乎是一帧帧的重放了伊雯缇图爆炸前的记录影像，然后有了重大发现。”

影像只有十来秒，核晶里的灵魂从人形变成沸腾的开水，再到炸裂，只有短短的两三秒。

因为这是模拟制式的记录，所以可以无限慢放，影像里有不到万分之一秒的瞬间产生了异样变化，被尤赞组织的时停小组发现了。

看着静止的画面，李奇心神猛然一震，这是……

“是的，我认为这就是……”

尤赞正要继续解说，李奇打断道：“这的确是个重大发现，但还需要小红……我是说作为女神的小红亲自确认，在没有获得进一步的结果前，蒂丝……哦，欧萝拉，把伊雯缇图试验作为最高机密，启动保密程序。”

欧萝拉还不太明白：“有这么严重？”

李奇发去私聊：“就是这么严重，等去神国找小红谈这事的时候再仔细说。”

尤赞马上删掉了这段影像，欧萝拉也开始检查所有与会者的随身助手，确保没留下这段影像的原始记录。

此时李奇心头还是麻酥酥的，刚才看的那一幕，正是祈并者的灵魂形态！

伊雯缇图在爆炸前的最后刹那间，灵魂凝结成了祈并者那种无限面宝石形态，但没能维持住这种形态，所以接着炸了。

尤赞发来私聊：“你不会是在想，伊雯缇万的灵魂其实也是祈并者的一种变形，然后推想到祈并者是不是可以变成这种……人工神祇吧？这不可能啊，伊雯缇万的灵魂形态跟人一样，只是特别完美，特别有序化，跟有百万个面的祈并者完全不同。”

李奇另有想法：“正因为特别完美，特别有序，才不是自然的啊。祈并者就像网络游戏里的人物建模，面少所以看得出来，伊雯缇万是电影cg里的人物建模，面多所以看起来才完美啊。”

“更重要的是，祈并者的灵魂是凝固的，伊雯缇万的灵魂跟凡人一样是流动的，鲜活的。我不认为这二者是等同的关系，但说不定是某种进化呢。”

李奇说到这，脑子里闪过当初在尼尔瑟拉神国里的经历。

他……不，她打败了尤尔娜后，所有尼尔瑟拉的祈并者都消散了，除了翡翠和晨光。尤尔娜说他们会留下来，是因为自己记住了他们，并且在“比美决斗”中有了灵魂关联。

这样的解释充满了神秘主义气息，具体的原理尤尔娜是不清楚的。再想到伊雯缇万成功进化，或许跟艾伦对她的特别关心有关，李奇觉得伊雯缇万这种存在，必然跟祈并者紧密相关。

“看来得让女神陛下来确认这事了”，尤赞说：“可女神现在正帮着那个谁封神，忙得要死……”

“那就等那个谁成神后再把小红拉下来亲自确认伊雯缇万的状况吧”，李奇说：“总之这是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属于人神关系的范畴，绝对不能对外泄露。”

“好吧，是我草率了，没注意到这个”，尤赞不迭应下。

结束了私聊，欧萝拉这边也做完了保密工作，大家都当这事没发生过，会议推进到下一个议题。

“关于动员社会力量进行大生产……”

史丹开始作报告，年夜之前，费共对动员社会力量进行生产就已经有了若干决议，现在是调整完善和进一步深化。

最基础的工作还是建立各类社会组织，这些行会组织从本质上说其实跟以前的佣兵团是一样的。市民们以生产者或者生产团队加入到组织里，通过这些组织获得公有生产资料的支持，将自己的劳动价值变现。

小红和李奇讨论马恩老爷子的理论时，特别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马恩老爷子都认为大同主义实现后，人民将通过自组织的方式实现社会化生产，而不是被固定的经济组织束缚。人民通过自组织的生产获得劳动机会，追求和体现自我价值，同时也就支撑起整个社会的大生产。

原本这方面的理论很难理解，又很容易跟过去和现有社会的行会组织混淆。可当小红和李奇同时想到网络游戏里的公会（或者工会）时，忽然开了窍。

在标准并且世界观良好的网络游戏里，玩家可以当成单人游戏玩，但要体验更多的游戏内容，获得更多成就感，就必须加入到公会里，成为集体的一分子，完善的游戏公会（不谈现实世界）是玩家在游戏里实现个人价值必要的平台。

从这个角度看，网络游戏里的公会，就有些近似于大同主义所说的“人民通过自组织的方式实现社会化生产”，当然也只是近似，所以小红和李奇才将之命名为“大同主义萌芽”。

网络游戏只是个极为简略的模型，转换到现实里，一个人不是通过从属于一个企业来实现个人价值，而是通过从属于若干公益性甚至兴趣性组织来实现个人价值，那这个人必然能发挥出比前一种机制更强大的能量，要知道一个人或许只有一个理想，但兴趣爱好是不会只有一个的。

另外这些组织虽然只是公益性和兴趣性的，但不意味着完全丢开了经济性，只是将经济性通过生产资料公有制和相应的管理技术手段，直接体现在了参与组织的个人身上，避免了由组织垄断经济型，从而变成企业。

费共推动的社会化生产，就是通过这种组织，让社会生产分解为单个劳动者或者小规模的生产团队。

在费共治下，只要有十个以上本地居民联合签名，并且宗旨方针不违背法律道德，就能成立相应的“公会”。费共为公会提供办公场地，并且派遣事务管理人员管理公会内部事务。毕竟生产力还有限制，做不到人民的完全自组织，费共需要从管理层面直接介入。

新成立的公会和小规模公会都采取“联合管理“方式，市民服务中心旁边建起的大楼里，已经充斥着这样的公会，若干公会的辅助管理人员都是一个人。

这些公会既有行业类的生产型公会，也有兴趣类的公益型公会。比如飞行迷组织的公会，既有设计师，也有生产者。

设计师可以通过公会的渠道，获得使用风洞的机会，生产者也需要通过公会渠道获得大型生产机具的机会，这些基本生产资料都是公共的，公会也不是垄断这种渠道，而只是作为信息接口而已。

在现阶段生产者还占主体，但在费共的规划里，等自动化生产线或者类似伊雯缇图那种全能超级工厂落成后，单调枯燥的重复生产都会切割出去，人们的生产会转到创造性的方向。

在某些行业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势头，比如所有铜铁钢以及魔导金属的生产，都被费共纳入到了公有制的生产体系（虽然铜铁钢厂是由劳改场提供劳力）。众多魔导工匠成立了若干公会，其中的“魔偶师匠团”专注于生产型魔偶的研发，他们致力于将每一种产品的生产流程都改造成自动魔偶生产线，费共从他们的成果中采纳各种设计，将众多基础性产品变成大规模自动化生产的物资。

当然这只是方向，现在重要的是先推动公会组织大发展，把生产搞起来，第一航空队的火速成军已经证明了这种制度的优越性。

史丹汇报了各个行业各个领域的”先进公会”，听着听着，大家有些坐不住了。

剥皮小刀会，行业型公会，致力于更好的利用皮革，创建者兼首任会长，卡琳……

和谐者联盟，公益型公会，致力于清除各类生态污染，改善生态环境，创建者兼首任主席，卡琳……

盒饭同盟，行业型公会，致力于从包装、制作工艺、储存和运输环节等各方面推动盒饭事业发展，创建者兼首任“盟主”卡琳……

千亿鸡蛋会，行业型公会，致力于改善鸡蛋的品质，提升产量，创造无数吃法，创建者兼首任会长，卡琳……

关爱史莱姆协会，公益型公会，致力于……呃，抓光用光吃光史莱姆，创建者兼现任会长，卡琳……

几十个活跃公会，竟然全都是卡琳搞出来的！

李奇努力憋着笑说：“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积极了？看你这成果，已经是过头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是挺奇怪的”，卡琳说：“除了关爱史莱姆协会和其他几个会，我都是拉扯起队伍就退位让贤了，好像我只关心把这些事搞起来一样。”

欧萝拉发了个斜眼笑：“好吧，现在你是名至实归的搞事魔女了。”

“这哪里是搞事呢？”

卡琳不服：“我是自由主宰啊，说起来这跟我的设定……不，源初神职挺符合的。”

李奇愕然，卡琳的源初神职其实还没搞清楚呢，就知道方向是自由，再由小红那个取名无力症患者随手摁了个自由主宰的名字。

“没错，我对自己的源初神职又多了一层理解“，卡琳说：“那就是……自由人。”

自由人？这是啥？

“足球篮球里不都有这个位置吗？”

卡琳说：“哪儿都能掺合，哪儿都必须掺合，专门负责搞事，搞起来了就可以丢给其他人去干了。”

她用语音发出一个深长的叹息：“我真诚的建议把我这摊人马的名字改成自由人。”

李奇呆了一会，认真的说：“好主意。”

六百一八 弗朗那个谁，你还是叫宅神吧

宇普西隆特区，中心那根巨大石柱的柱身刻满了天使文字，获得了自由的混沌天使用这种形式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感激，小红顺嘴将这根石柱命名为“解放碑”。

当时她出口后就慌张的左顾右盼，还好李奇不在。

石柱顶端也就百来平米，除了一圈懒人沙发外就没什么了，不过在石柱左右却对着面的长出了两截东西。

一截是株两人合抱的松树，向上歪歪扭扭的长着，枝叶参差不齐，看起来挺不正经。

对面却是座规规整整的石塔，跟松树一般粗一般高，看起来更像烟囱，可塔下却正儿八经有道门。

秋香画眉两个小天使缩在懒人沙发里嗑瓜子，尤尔娜正跟麦格崔恩河斯达克宁两个混沌天使首领讨论事情，夏安就在石塔的那道门前背着手，心神不宁的转悠着，门里则是一个虚无的空间。

“我对亚空间毫无概念啊，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你护法呢？”

小红扯着自己艳红的发丝，有些苦恼又有些忐忑的说：“里面真的没有可以污染灵魂的邪神吗？”

弗朗希斯的脸颊微微抽搐：“那就不是邪神，而是深渊的魔鬼了。至于那种丑陋而邪恶的存在，混沌虚空里的神孽多得是，它们更像是女士说的邪神。”

见小红仍然不是很放心，弗朗希斯叹道：“也难怪女士担心，毕竟您是直接成为神祇的，没有经历过点燃神火，凝聚神座，再开创神国这套完整的流程。如果女士觉得不适，我们可以再推后，或者不必守着了，我自己来，您的帮助已经让我惶恐不安，还没那个半神能这么顺利的积攒到封神的资源。”

“不不，怕归怕，事情还是得做啊”，小红勇敢起来：“作为天使……不，神祇投资人，我当然得确保你封神成功，不然投资就打了水漂啊！”

她又叹道：“没人吐槽我身为大同主义设计师，居然满口资本主义腔调吗？”

弗朗希斯嘴角抽了抽，他其实挺想的，但是不敢。

小红再好奇的问：“既然亚空间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先在这里点燃神火，建好神座和神国，再进亚空间呢？”

弗朗希斯耐心的解释：“因为我的神职，根底来自空间，必须要同时连通亚空间和正空间啊。”

“亚空间是正空间的暗面，是费恩超凡力量贯通到所有正空间的暗河。里面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长宽高矮，更没有距离，只有力量的流动。”

“费恩力量循环一旦不稳定，亚空间里就会产生风暴。一般情况下，风暴极为短促，只有到了纪元更替时期，才会出现持续性的，并且非常强烈的风暴。”

“亚空间是无主的，魔力和神力依靠特殊的方法可以渗入，这也是传送法术的根基，就像风筝借着气流飞起来一样。只有神职跟空间有关的神祇，或者专精于空间的魔法奥术，才能更深入亚空间，做更多利用，甚至将亚空间某股力量流动跟正空间锁定在一起，形成永久性的传送锚标，或者固定的空间通道。”

“商业女神艾尔莎的神国有一半在亚空间里，祂的每座商业神殿也建有传送锚标，所以祂可以无视亚空间风暴。”

“而我……”

半神魔法师肃重的道：“我的道路也跟空间有关，我必须让神国贯通亚空间和正空间，甚至将之融为一体，这才能让我成神后拥有空间神力。”

“贯通甚至融合？”

小红指指小小陆洲的另一角，几个魔偶正在倒腾一堆东西，有点像是脚手架，闪烁着莹蓝光芒：“就靠那东西吗？”

“那是空间晶格梁架”，弗朗希斯说：“可以暂时维持住一个通往亚空间的入口，如果还有一个放在其他地方，只要进行魔力场和亚空间的匹配，就能建造出永久性的空间通道，神陨高原上的空间通道就是这么来的。”

“我只是用它来打开亚空间入口，然后在亚空间里点燃神火，这就能让我的神职获得最纯粹的起点，再将我的神座向正空间，也就是这个空间里延伸，这样神座就能贯通和融合两层空间，之后再伸展神国，大功告成。”

他顿了顿，不确定的道：“如果顺利的话。”

小红重复：“如果顺利的话。”

她这时候脑袋挺好使：“会有哪些麻烦？”

“有三个……其实归结起来就一个”，弗朗希斯说：“在亚空间里点燃神火，会对亚空间里的力量流动形成强烈干扰，而后凝结神座，也会像往水潭里丢石头，或者海潮里冒起礁石。神座往正空间延伸，又会引起剧烈波动，总之得有足够的力量抵御冲击，神性源质可以中和这样的冲击。”

“这就是我要干的对吧”，小红宽心的拍着腰：“放心，神性源质管够！别感动，等成功了再涕泪皆下！”

咔喇喇一阵响动，哪些魔发出滴滴叫声，离开了架子。弗朗希斯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有些忐忑的道：“可以……开始了。”

架子上的蓝光不再闪烁，变得更加明亮，弗朗希斯挥手，蓝光自架子上射出，在半空撕开了一条裂缝。

“那么女士，我就上去了。”

弗朗希斯先给自己拍了不计其数的Buff，还撕了若干卷轴喝了好几瓶怪异的药剂，才站进架子里，像被传送一般的消失。

小红咬咬牙，嘀咕着：“好吧总得见世面的”，抬脚跨进了架子。

即便这个分身是新生神祇，进到亚空间也像是凡人被丢进运转的洗衣机里。小红翻腾了好一阵才勉强站稳，严格说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这个分身的人形态，在她的神祇感知里，弗朗希斯在不远处的地方变成了一只阿总。

如果是半神以下的存在，哪怕是传奇，在亚空间里都不会有任何感知，也不可能一直停留。不是被撕成最细小的力量粒子，就是马上被丢到该去的正空间位置。小红是神祇，弗朗希斯是加持了一大堆Buff的半神，仗着力量还可以暂时呆一阵子。

“我开始了，女士……”

弗朗希斯的意念仿佛从天边传来，小红打起精神，准备迎接预计中的斥力之潮。

那只阿总扭曲着身体，伸出一根触须。

“弗朗希斯说，要有……足以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空间！”

触须上亮起一团淡蓝光辉，就像风中擦火柴一样，转瞬即逝。

一颗神性火种没了，这是每个神祇的神火根焰里凝结出的稀罕物。

点燃神火需要触媒，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种触媒。小红那里自神火燃起到现在，总共也只收了十来颗，她一股脑全给了弗朗希斯。反正现在也就这两个亲密盟友需要，弗朗希斯用剩下的正好给夏安。

“弗朗希斯说，要有一扇可以通往世界任何地方的门！”

淡蓝光辉又闪了一下，神火还是没燃起来。

小红觉得洗衣机又开始搅动了，弗朗希斯也在向奈亚子形态变化，她赶紧用神力催动出神性源质，在自己和弗朗希斯周围布下一道防波堤。

银白的线条曲折蜿蜒，瞬间化作淡淡薄雾，缓解着亚空间的斥力。

“本来想像过无数种场景，什么万花筒啊，怪物的胃啊，结果什么都不像，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啊”，小红暗暗嘀咕着，感觉那种要将自己撕扯开或者推出去的力量波动减缓了。

她给弗朗希斯加油：“别灰心，也别心疼东西，继续！”

“弗朗希斯说，空间是人人享有的，世界是平的！”

又一团淡蓝光辉亮起，这次持续得久了一些，奈亚子的真身里有一小块被这蓝光照亮，凝结成弗朗希斯的面目。

结果还是熄灭了……

弗朗希斯的宣告都开始微微颤抖：“弗朗希斯说，每个人都要有一床一桌一椅的空间，那样的空间是不可剥夺和侵犯的，是与灵同在的。”

“弗朗希斯说，每个人的门不可通往罪恶和黑暗，除非那是需要驱逐和消灭的。”

“弗朗希斯说，罪恶源自不自由的接触，拥挤是世界的堕落之源。”

接连又灭了两颗，接近一半神火之种没了，弗朗希斯的宣告都变调了。

“弗朗……”

小红打断了他：“你就直接一口气说出来啊为什么要这么排比？难道不觉得每一次弗那个谁说就会消耗一颗种子吗？”

弗朗希斯喊了出来：“世界是平的，同时也是无尽的！向无尽的空间进发吧，只有那里才能获得终极的安宁与自由！”

并没有声音，但在神祇和半神的感知里，仍然“听”到了轰的一声。

第六颗种子在奈亚子……不，阿总……也不是，现在是弗朗希斯的手里点燃。

浅蓝的火焰推送着光辉，在亚空间里伸展出一道屏障，同时将那股冲击着他们身心的力量推开。

与此同时，那道屏障外，无数扭曲伸缩的暗影，让小红哎呀妈啊叫出了声：“咱们现在是进阿总肚子里了吗？”

弗朗希斯叫道：“女士小心！”

小红反应可快了，银白光流喷发而出，瞬间裹住屏障，再度震动中，那道屏障喀拉拉出现无数条裂纹。

没有小红这一挡，弗朗希斯刚点燃的神火就灭了。

“上来前我都忘了问一声”，见到这景象，小红忍不住问：“之前有哪个神祇是在亚空间里点燃神火封神的？”

弗朗希斯的身躯正不断溢出淡蓝焰火，又如有质的岩浆一般流淌到地上，渐渐堆起来包裹住他。

他的回应渐渐飘渺：“没有。”

“卧槽！”

小红叫道：“你丫简直比我还莽啊！这能成吗？”

“不是有女士吗？”

旁边的弗朗希斯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活体火山，浅蓝岩浆咕噜噜喷发着，堆积起有形有质的物质。小红渐渐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显然是在凝结神座，在亚空间这条暗河里立起礁石。

由神性源质伸展成的屏障覆盖在弗朗希斯的屏障外，银白光膜上印出各种痕迹，有长蛇，有巨手，还有巨大的虫子甚至类似人脸的怪异存在。

弗朗希斯发出了神圣的轰鸣声：“小心……我向正空间延伸了，冲击会很猛烈！”

这是神座在亚空间快成型了，弗朗希斯已经有了一丝神祇的气息。

如果他就止步如此的话，说不定会在亚空间里成个什么神，当然这样的神就不知道能干什么了。他必须将神座延伸到他预定的神国空间里，这样神座就将这部分亚空间跟正空间融合，他这个神祇的神力也就贯通了两个空间，至少在空间运用上，有了跟商业女神一样的根底。

“不必你说我就知道……”

弗朗希斯提醒的时候，小红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正冲击而来，如果挡不住的话，别说弗朗希斯还没成型的神座，她这个分身连同弗朗希斯的本体都要一块玩完。

当然不一定是完蛋，但必然会成为亚空间的不明漂流物。

一时小红杏眼圆瞪，豪气冲天：“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她挥手推出粗壮的银白光潮：“老娘现在有的是钱！”

银白光潮并没补充到光膜上，而是如冲击波般猛烈炸开，原本正要冲上光膜的亚空间斥力被赤红神力这么一炸，顿时化为无形。

“反应装甲就是牛啊”，感受着自己的赤红神力瞬间在亚空间里扩展出巨大的有序区域，小红得意的嘀咕着。

神念跟随赤红神力向亚空间四处伸展，小红表情变化多端。

“好恶心的虫子！那肯定是波塔蠕虫吧！”

“一个个方块，里面有东西，就像货柜一样，难道是商业神殿在传送，打烂！”

“那有个人，算了别碰，哎哟只是看一眼就扭曲成肉糊了？”

“好恐怖的波动，我的神力全被吞了，那就是亚空间风暴吧，躲远点躲远点！”

小红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感觉有异，那是属于神祇专有的，最深处的感知，像是世界多出了什么东西，很微小，但没小到可以无视。

神念瞬间回归，小红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非常……科幻的空间里。

空间不大，上下左右全是一块块淡蓝晶格，明灭不定，每块晶格也就三米见方的样子。

“成了么？”

小红问：“弗朗……那个谁？你人呢？”

弗朗希斯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就在女士您脚下，能麻烦挪挪步吗？”

小红吓得往旁边一跳，脚下的晶格升起，弗朗希斯从淡蓝光芒中钻出来，淡淡笑着说：“感谢女士，我成功了。”

小红仔细端详他：“这就成功了？怎么不涕泪皆下？”

“因为我现在是神祇了啊”，弗朗希斯说，看上去似乎跟半神时候没什么区别，但在小红眼里，之前那种可以看穿盲肠的状态消失了，弗朗希斯变得更……粘稠，身上还波动着跟自己这个分身强度相仿的力量。

“那么你这个神座……”

小红指着他钻出来的晶格问：“没见过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啊，难道你的神名是Mc神或者像素之主？”

“这个……”

弗朗希斯挠头：“每个晶格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晶格壁面同时是传送门，这是我的独有神力，空间晶格化。至于神名……我还是叫无尽之主吧。”

他用神圣的语调说：“缩在三米之地里就能知天下行天下，目光永远放在世界边缘，灵魂投向无尽之处，在无尽之中寻找安宁和自由，这就是我的道路。”

“说起来不就是宅吗？”

小红摆手笑道：“不如就叫宅神，严格说我都有这样的信仰啊，人之间的事情好累，还不如仰望星空。看到浩瀚星河，就知道人类是多么渺小，凡尘俗事，全是庸人自扰……”

正说得快活，空间外的银白光膜忽然剧烈震荡，光色也变得黯淡了，看上去更近于钢铁。

“这是……”

小红和弗朗希斯同时愕然，再看到光膜片片破裂，汹涌的扭曲之力拍打着晶格，弗朗希斯瞠目道：“女士您刚才做了什么？”

“我就……”

小红正要说话，本体忽然发来意念。

“神火的神力色彩失去了善神专有的光辉和纯洁特性，这意味着我的阵营从善良变成了中立。”

六百一九 肯定是你干了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就把神力当成反应装甲往亚空间里炸了一圈，这就犯了大罪被世界意志调低了信用……呃，阵营评级吗？”

小红非常气愤：“这个世界的意志竟然也搞选择性执法，我都没看到过跟这个有关的法令条文！”

弗朗希斯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女士，这跟您无关……不，确实跟您有关，但只是间接的，是跟我直接有关。”

他苦笑道：“您说的世界意志，也就是神上神，在费恩世界迄今为止还没被得到过证实，最接近世界意志的存在，应该就是自然法则。神祇的神力光色和阵营变化，仅仅只是自然法则在超凡力量上的表现，也就是说这只是……自然现象。”

小红一点就通：“是因为你在亚空间成神的原因？”

“我猜测是这样的”，弗朗希斯说：“我在亚空间成神，赤红神力也就从正空间探入到了亚空间，性质发生了变化。自然法则可能难以判断赤红神力的倾向，才对我们的阵营做了调整。”

“这说不通啊”，小红皱眉：“之前阿丽珊当上冥河女神的时候，我们的阵营也没发生过变化。”

“因为冥河有主，会让生灵循环更畅通，这当然是好的”，弗朗希斯说：“亚空间是世界的暗面，赤红神力介入暗面，光与暗融合，包括生灵循环、力量循环在内的世界大循环会有什么变化，这就说不清了。”

“有道理，原本我们只混白道，现在插手黑-社会，通吃黑白两道，就变灰了“，小红也大略明白了，哀叹道：“这么一来，仗着是善神可以横行无忌的日子就此告别了，可真是麻烦啊。”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商业女神也是中立神祇吧？”

“是的”，弗朗希斯恍然道：“我们跟商业女神一样啊，传说商业女神艾尔莎最初也是善神，那时候可能就只是幸福女神。后来神座才延伸到了亚空间，拥有幸福、财富、空间和商业这些神职，阵营也变成了中立。”

“我们……等等“，小红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不是说了咱们不论什么主神从神吗？结果你还是搞成从神了？”

“女士，如果没有您的赤红神力，我恐怕难以在亚空间点燃神火，凝结神座”，弗朗希斯从胸口里摸出一本书：“更无法保住我的凡人之心，我的确算是您的从神，但就像我这个神并不是过去那种神祇一样，我跟您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过去那种主从神的关系。”

弗朗希斯像举着神功秘籍一样，将那本《唯物主义辩证法》高高举起，上面还流溢着铁灰色的神力光彩，让小红瞠目结舌：“你还真揣着这玩意封神啊！？”

“至少提高了百分之三十的成功几率，还抹消了百分之五必定失败的设定”，弗朗希斯随口道，又赶紧咳嗽着补充：“如果是夏安的话，肯定会这么形容的。”

“神祇的事情还好说，凡人的事情就麻烦了”，小红苦恼得揪头发：“李奇肯定要兴师问罪了，说不定他脑补了一大堆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时候弗朗希斯像是才想起来：“女士您刚才说……用赤红神力在亚空间里炸了一圈？”

“是啊，怎么？”

小红有些心虚的问：“有什么问题？”

不等弗朗希斯回答，轰隆震动不绝，弗朗西斯的神座摇曳不定，仿佛被无数道汹涌的波涛冲刷。头顶脚底和四周的淡蓝晶格骤然黯淡，之前冲击赤红神力光膜的各种怪异存在拍打着晶格表面，这一刻的恐怖任何文字都难以描述。

“问题大了啊！”

弗朗希斯惨叫：“引来了更可怕的斥力，比之前的风暴还要猛烈！”

小红缩了缩脖子：“我、我能做点什么？”

弗朗希斯整个人变成了人形火炬，由晶格托着急速升起。随着他的升高，晶格空间也同时扩展，从原本的普通厅堂变成了宏伟殿堂。

他的神圣之音回荡在空间各处：“女士您什么都别做就帮了大忙啦！”

“这不能怪我，真的”，小红低声嘀咕：“要一个新手女司机去跑城市赛道肯定会出点问题。”

一块块晶格堆叠而起，很快砌出一座晶格高塔，淡蓝神火在塔顶飘摇，投射出的光芒像阳光驱散黑暗，让四周的晶格壁面重新亮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鸣的潮声依旧，空间却再无动荡，壁面的晶格也汇聚出像素风格的碧空。

弗朗希斯闪现在小红身边，吐了口浊气：“还好，这部分亚空间跟宇普西隆里开辟的次位面正空间凝结得很稳固，扛住了这股风暴，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

话没说完，晶格的梁架，也就是分隔开晶格的边缘骨架，原本的炽亮浅蓝光辉渐渐黯淡。先是褪去蓝色变成灰白，再转为紫色，急速加深，最后变成深紫，微微闪烁着细小的碎芒，似乎如无云晴夜的天幕。

“这是……”

小红刚开口，空间跟着黯淡下来，那是晶格高塔上的神火，竟然也跟着变成了迷离的深紫光芒。

“我觉得……”

小红改口，刚想说这种色彩搭配是不是太邪魅了，浅蓝色的晶格表面也跟着变化，并没有跟着变成紫色，而是褪变成类似夕阳般的暗金光芒。

“好吧，费恩世界的神力调色师一定是专门给城乡结合部的店铺做招牌的”，浸泡在深紫和暗金两色混合成的诡异光芒中，小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口吐了个槽。

“魔法之力从我的灵魂中消退了”，弗朗希斯比小红镇定得多，举手点出一团紫光，叹道：“果然，魔法女神切断了魔网跟我的所有关联，过去我会的所有魔法都失效了。”

紫光扩展成晶格，他又笑道：“但我拥有了空间神力，我可以用魔法原理重构我的神术。”

“你的神火是深紫色的，那这暗金色是……”

小红抬头看了看晶格高塔上的神火，隐有猜测。

她挥手拉出一道赤红神力，果然，暗金色的。

“啊哈，这个比刚才的铁灰色好”，她没心没肺的笑道：“暗金装备！”

又想起弗朗希斯刚才没说完的话：“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正沉浸在力量改变中的弗朗希斯脸肉一僵：“我的神座在亚空间里掀起了这么猛烈的风暴，其他拥有空间神职的神祇肯定能推算出我在亚空间里的道标。不妙的是我的神座是亚空间和正空间融合的，所以……”

小红呆了呆，两眼焦距渐渐放大：“卧槽……我们暴露了！”

弗朗希斯决然道：“女士，把我的神国跟宇普西隆分割开吧，我将神国推到其他地方去，能跑多远算多远。”

小红想也没想就摆手：“你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不，神了，组织怎么会丢开你不管？让你成神是壮大组织的力量，可不是让你被其他神祇当作肥肉吃掉。你的神国挂在宇普西隆上还有层防护，脱离了宇普西隆，随便哪个神祇招呼来万儿八千天使就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她眼里升起炽亮的光芒：“暴露就暴露了吧，我在天堂山搞了那么大的事，宇普西隆本来就藏不了多久，现在只是比预料的早了一点而已。”

“现在我们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看看哪个敢打上门！宇普希隆现在可不是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地方，至少有一支混沌天使大军！”

“不管是哪些神，祂们要战，我们就战！”

说话的时候她心里也在嘀咕，终究是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不担待下来，人心……不，神心会散的，以后还怎么带队伍啊？

………………

李奇这边刚刚开完会，看到飞行器工程局发来的电风扇雄猫方案最终定型申请，贼心不死的想再做点调整。

他倒不是要强行开挂续自己那条已经消失了的设计师之路，而是觉得这个方案留到喷气式时代更好一些。新的重战……也就是攻击机只需要基于三文鱼做改进就行了，可以继续利用原本动员起来的部件社会生产线。

正在琢磨图纸，心头忽然掠过一股强烈的震颤，连带所有感知在那瞬间都模糊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

异感很快消失，李奇依稀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说不出来。

随身助手震动，是菲妮，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李奇李奇！我正在练习，神光忽然变色了！”

变色……你是源初魔女又不是变色龙，怎么可能变色？

李奇还以为她在搞怪，或者看花了眼什么的，总之这丫头从来都是一惊一乍的。

“你看！”

菲妮发来影像，她手里的短弓和弓上凝结的冰箭不再是冷白色的，而是淡金色的，就跟李奇的赤红正义神力一样。

“看看你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你的浮游摄像机是不是蒙了层膜”，李奇还没当回事，一边说一边展开荆棘坚盾，他现在仍然习惯性的保持在痛苦天赋。

光盾展开，李奇也呆住了，淡金色的……

难道是赤红正义出了问题？

赶紧点下矛盾天赋，转到正义天赋，掏出提尔之柄，剑芒滋滋喷吐。

李奇彻底懵逼，原本的淡金神光变成了……琥珀色，好吧这是刻意美化，客观的说是可乐色，也就是带点透明的深褐色。

“李奇……”

欧萝拉冲进办公室，正看到他举着可乐光剑发呆，急切的道：“你也变了？我刚才感应到了阵营变化，我们的赤红神力转到中立阵营了！”

李奇大惊，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红那家伙肯定干了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小红及时上线，看来她回归了本体。

她急吼吼的道：“你赶紧到宇普西隆来，事情大条了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奇叫道：“我怎么上来啊？得弗那个谁开传送门啊，可这时候开传送门很危险的。”

“对哦”，小红恍然：“那我先去找他搞定传送门，你别担心，现在咱们拥有赤红神系专属的传送术了，弗朗那个谁已经成了宅神……不对，叫什么来着？哦，传送门之主！你等着，很快的！”

小红离线去忙乎了，李奇这才反应过来，弗那个谁封神了？难道变化就是这么来的？

“怎么回事？”

见他骤然发呆，欧萝拉就知道是在跟小红神交，等他回过神来赶紧问。

李奇摇头：“一下子说不清楚，不过也有好消息。”

“好消息我都顾不上听”，欧萝拉急得拍桌子：“关键是咱们这边的人心！小红成了中立神祇，大家难道不会觉得大同主义事业就失去了神圣性和纯洁性了吗？这会人心大乱的啊！”

李奇还没想明白，不过他当然不觉得神力光色变了，阵营变了，就意味着大同主义道路是错的了，他笑着问道：““欧萝拉你呢？”

“我……”

欧萝拉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对啊，我都还没好好想过呢。”

“那就认真想想”，李奇说：“抛开跟小红的关系，还有跟我的……咳咳，总之省视自己的灵魂，看看这样的变化是不是动摇了自己的信仰。”

欧萝拉的柳眉几乎竖直了：“信仰不因他人的判定而变化！”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当然跟咱们是什么关系……也没关系！”

李奇摊手：“但神力光彩和阵营都是世界的判定啊，也许是神上神那样的世界意志，也许是更博大的自然法则。”

“那肯定是世界意志错了！”

欧萝拉毫不犹豫的道：“或者存在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联，总之我们的信仰，我们的道路如果是错误的，那也必须由亲眼可见的事实来证明，而不是神秘兮兮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那种东西来判定，这不符合唯物主义法则！”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虚弱：“是这样的对吧？”

事情果然大条了啊……

李奇叹气，不管是世界意志、神上神还是自然法则，神力光彩和神祇阵营代表着什么，在凡人心中形成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即便是欧萝拉也难以摆脱影响。

他安慰道：“我已经有大概的想法了，不过还需要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到时候我们一起……”

话没说完，一股异样的力量波动从窗外传入，掠过两人，让李奇和欧萝拉同时一滞。

接着是异常色彩在窗外亮起，两人转头看去，一轮彩虹在天空亮起，确切的说，是在贝塔城的防护结界上亮起。

彩虹……

清朗的嗓音忽然出现：“不好意思，没注意到这层屏障是赤红神力支撑的，弄出了不该有的动静。”

两人回头，一个绿头发的身影正由半透明渐渐凝实。

这是个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套着一身重甲，抱着头盔，拄着长剑，背着盾牌，像是正要奔赴战场。

他用肃穆中透着一丝优雅的语调说：“我是修玛，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赤红女士的代言者谈谈。”

六百二十 泥马都卧不了槽啦，神战！

骑士之神修玛！

不，这不是修玛，只是祂的分身。

李奇跟欧萝拉对视一眼，心说事情确实大条了。

能进主位面的分身力量就限定在了半神之下，对修玛这种到处都有教会和神殿的神祇来说，这么干显然是想避开自己的信徒。至于为什么要避开，这就不可说了。

“在天堂山的时候我跟赤红女士碰过面，那个时候就想跟她聊聊，可当时没有机会。”

修玛的分身开口说话，声音在两个人心中响起。他就立在被欧萝拉推开的门口，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却视而不见。如果不是明显的力量波动自这副身体里传出，李奇还以为就是个投影。

修玛分身说：“女士说在外层位面不方便谈的话，就到主位面来找你。”

骑士之神虽然只是个中等神祇，但用李奇熟悉的话说，人家是个积年老神，不管各方面，都不是小红那个半吊子中等神祇能比的。

这个分身的言语在两人心中荡动，给他们的灵魂造成了极大压迫。

李奇还好，毕竟是前任死神，虽然是史上在任时间最短的神祇，但也有过作为神祇的亲身经历，欧萝拉还没到传奇，面对外神就没那么从容了。

她艰辛的道：“那我就回避一下。”

“不需要……哦，抱歉”，修玛注意到了：“上一次把分身投进主位面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控制上有些生涩了。”

说话的时候那股威压已经消散了，他对欧萝拉点头说：“你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在场也无妨，实际上我只是通过普雷尔跟女士交谈。”

这是把我当人肉电话用吗？

李奇自然明白，按照这个时代的神职者划定，自己是可以跟神祇直接沟通的存在，当然实质上是因为小红和自己有灵魂共生契约，但表现出来是一样的。修玛分身通过自己向小红传递信息，这最安全的途径。

“喂喂，有人找，快接电话”，李奇呼叫小红：“顺带开个免提，我也听听。”

小红马上有了回应：“是修玛吧，我感觉到了。怪不得上次遮遮掩掩不肯说，原来还在顾忌我的阵营呢。现在阵营刚变他就找上门了。你想听随便，脑袋炸了我可不管。”

李奇额头开始发热，心中也涌起热流，这是小红通过本体降下关注。

当李奇额头的脚印神痕亮起时，还在担心被对方笑话，修玛分身却没做任何评论，直直看着李奇，眼中溢出虹彩光辉。

李奇只觉得微微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庞大的信息从灵魂之上掠过，他完全没“听”到什么，小红就说：“我收到了，中断连接，over。”

喂喂，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跟修玛什么时候有了奸情！？

李奇毫无所得，大为不满，然后意识又恍惚了一下，是被小红用神罚劈的。

“我好歹是个神祇啊，神祇之间的交流，神祇之心自动就搞定了，我还得慢慢消化呢“，小红气急败坏的嚷嚷：“什么奸情不奸情，你还有立场指责我？等等……”

她的意念骤然一跳，李奇都想得到她的本体在神座上一蹦而起的样子：“卧槽，修玛这是要干啥！？”

要干啥？

“暂时不能说，不过不是坏事”，小红很无奈的道：“刚才我的神祇之心跟修玛订了个真名契约，不能对任何神祇任何凡人泄露具体的事情。不管是嘴上说还是心灵感应，不管是直接说还是暗示，都会被扭曲的，你听到的必定不是真的。”

“不必猜测”，修玛注意到了李奇的表情，翻着白眼的样子太明显了。

修玛说：“这一次的纪元更替非常特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点点头，身影渐渐转淡，真是来也快去也快。

李奇忽然脑子一抽说：“你不想见见罗兰吗？他现在是死神混得不错呢，我跟他交情挺好的，严格说他还是我的后辈。”

身影停住，修玛的语调毫无变化：“凡人修玛早就不存在了，骑士之神跟死神相见毫无意义。”

“他倒是对你念念不忘呢，不管是凡人修玛还是神祇修玛”，李奇说：“对了他还计划进攻炼狱，让卡米拉彻底安息。”

修玛嘀咕道：“那个家伙……早干什么去了？”

嗯！？还说什么毫无意义？

修玛的身影继续变淡，即将消失时，又听他道：“正在北面跟你们打仗的那个叫阿特拉斯的家伙，是战争艺术之主的虔诚信徒，那是个很低调的弱小神祇。”

骑士之神的身影消散，最后一句话在李奇的心中悠悠回荡：“大家都认为祂是战神的从神，实际上那是我的分身。”

修玛的本身消失了好一会，李奇才吐出一口气：“卧……槽……”

欧萝拉似乎到现在还没什么真实感，愣愣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奇揉着额头说：“我只明白了一件事，神祇绝对不是我之前想像的某种人工智能那么简单，这些家伙的水深着呢。”

见欧萝拉还有些神思恍惚，他拍拍美女肩膀说：“还在想什么呢？觉得修玛很帅后悔投错了阵营？”

欧萝拉怒了：“普雷尔同志，我要审查你的思想！”

哄了好一会美女才放过了他，幽幽叹道：“我是在想，两个世界的文化融合起来，果然会产生很多奇妙的关联。”

李奇不解，什么关联？

欧萝拉用怜悯的语气说：“骑士之神的头发是原谅色啊，怪不得骑士七美德里会有个宽容……”

李奇脑子转了一圈才咳嗽出声，欧萝拉，你该审查下自己的思想了！

修玛跑来打了个大大的岔，好一阵两人的心思才转回到小红的阵营变化上。

费恩世界的神祇阵营可没有九宫格那种复杂设定，就是简单的善良中立邪恶，大概是不需要作成桌游卖卡片骗钱，或者是世界意志（有的话）还没进化到那种程度。

一般而言，善良和邪恶都是贴近凡人信仰，对应人性极端的阵营，中立神祇基本都是难以划分善恶的自然存在。

建立在凡人美好品质的基础上，希望世界变得更美好，凡人变得更幸福的信仰对应的神祇自然是善，反过来就是恶。

像魔法女神、商业女神、自然女神这些神祇，都是中立阵营，甚至夜女士其实也是中立神祇。

所以李奇和欧萝拉不明白，以小红为核心融合出来的赤红神系，为什么会变成中立阵营。

大同主义道路分明是最强烈的善啊，如果被划到邪恶阵营，欧萝拉都觉得还能想通。

这说明的确存在着一个世界意志，而这个意图维护传统神人秩序的世界意志当然会把大同主义视为邪恶，那么接下来赤红神系进行艰苦卓越的斗争，这些展开都是正常的，可以想象的。

现在划到中立阵营，跟魔法商业自然的混在一起，就搞不懂了。

只能等小红那边搞好传送门，上去问她了。

等待的功夫，李奇和欧萝拉先联络了所有魔女和中央委员，把具体的情况做了说明。除了修玛的事情需要保密，其他的都毫无隐瞒。

费共中央紧急运转起来，先统一所有代表的认识，告诉他们这是神国的异常变动，可能跟纪元更替有关，并不是费共的大同主义道路遭到了世界意志或者自然法则的抵制，大同主义道路的神圣性和纯洁性也不需要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判定。

忙乎了几个小时后，小红终于发来消息：“那个谁在宇普西隆和厄普西隆之间建了一条空间晶格通道，不受亚空间风暴影响，你和欧萝拉一起来吧，就把手放在罗丝大神殿传送殿堂的那根神迹木桩上，再在心里说，我要去解放碑。”

解放碑……

李奇决定不吐槽这个，而是前面一个：“你不是都在说弗朗那个谁了吗？怎么又退化到那个谁了？”

“哎呀他就跟阿卡林似的我感觉总是记不住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记得两个字了，他又多了一个神名”，小红嚷道：“结果我又老是喊错他的神名，索性就喊他那个谁了。”

这是钦点人家是那个谁神吗？

带着欧萝拉急急去了厄普西隆，跑到传送殿堂下摸了木桩，老实讲在心里说出那个地名时李奇是很想笑的。

两人在“解放碑”顶端的小平台上落脚，来不及看宇普西隆在混沌天使的建设下发生了多大变化，李奇和欧萝拉的目光都被像人形火炬一样熊熊燃烧着，而且光色还是深紫的身影给黏住了。

“抱歉刚成神还控制不好”，那个谁的声音在整个宇普西隆里轰鸣：“我是那个……咳咳，无尽之主弗朗希斯，执掌大同主义道路下的空间神职。”

“他弄出来的空间晶格神术非常棒，我确信那样的晶格可以容纳所有……偷税”，夏安抱着胳膊说。

李奇瞠目，喂你什么时候跑去丝丝网络里了？

“大叔老是抢我们的漫画看！”

“还有我的啃多！”

秋香画眉控诉，还夹杂着“粑粑”、“姐姐”的喊声，是米奇和妖精龙莎佳妮。

再看到小红是以少女本体形态出现，阿丽珊一脸紧张的站在她身边，连尤赞和玛达拉都被抓了上来，尤尔娜正指挥着数万混沌天使在解放碑下的原野里集结，俨然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李奇心头又跳得咚咚作响。

“你猜得没错”，小红跟他心灵相通：“宇普西隆应该暴露了。”

这下泥马都卧不了槽啦！

“事情是这样的……”

小红和那个谁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李奇反而镇定下来了，还好，跟他最初的想法相差不远。

“那个谁封神，我的阵营变化，这让费恩的神序产生了极大变化，比上次我们获得冥河之力变化都大，我觉得费恩第一次大规模神战，应该会在宇普西隆爆发。”

小红摊手道：“恶神会把我们当作肥肉，善神，尤其是凯姆，就算还没解决意志融合的问题，也会干点什么。修玛的事情……说不得，就当不存在。总之这里很快就会迎来铺天盖地的天使或者神侍大军，我正忙着动员大家造防御设施。”

宇普西隆是个公共位面，神国之石由小红、夏安、那个谁，甚至所有混沌天使共有，小红无法像在自己神国里那样充分调动力量。一旦开打，本体也得缩在神国里保证安全，无法在这里发挥出中等神祇的力量。

李奇点头：“那么现在最核心的事情就是保卫宇普西隆了。”

宇普西隆保不住了，小红和那个谁的神国都要完蛋。跟这个威胁相比，小红的阵营变化，以及稳定费共队伍和治下人心的事情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不，不是无足轻重，反而……

李奇转念之间有了想法：“我们可以做什么？我是说凡人，可以加入这里的战争吗？”

“不行”，夏安摇头：“这里是外层空间，力量层级没有限制，凡人在这里就跟蚂蚁一样弱小，就算是传奇也起了不什么作用。”

那倒是，混沌天使里都有一堆半神，传奇更是满地走。对方打上门来的大军也必然是这个层级，凡人到这里来连当炮灰的价值都没有。

李奇也没灰心，接着问：“死神会帮忙吗？冥河英灵可以上来吗？魔导武器能帮上忙吗？”

“我就等你和小红姐商量出眉目，然后去跟死神联络呢“，阿丽珊说，因为形势紧张，她连爸爸妈妈都不喊了：“至于冥河英灵，这里也有冥河之力，应该是可以上来的，不过他们的战斗力比混沌天使弱多了啊，上来也没用吧？”

小红眼中一亮：“既然有冥河之力，冥河英灵就是不死的。他们会越来越强大，除非遭遇到超出他们灵魂潜质极限的伤害。”

很好，这又有了一支部队。

那个谁轰鸣道：“我会用空间晶格之力建造坚固的防线，至于魔导武器，那种依靠低级法阵的当然没什么用，但可以给混沌天使装备魔导金属护甲和武器，魔导金属对神力的助益是按比例提升的，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防御，拥有更强的力量。”

太好了，李奇松了口气，能帮上忙就行。如果只能在主位面看着这场神战，什么都做不了，那才是最痛苦的。

“另外……”

夏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女士可以跟李奇商量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可能没多大帮助，但这是神人之间自然存在的关联，一直回避就显得太刻意了，至少我们可以找到正确的途径。”

李奇皱眉，什么提议？

小红传来念头：“关于祈并者的，这个我拿不准，等会我们仔细讨论下。”

祈并者……说到这个，李奇想起了伊雯缇图的事情，不过现在显然没时间研究这个了。

“既然凡人可以帮到神战，那我们在下面就全面以赴了”，欧萝拉开口了：“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变化，让人们能够坚定信仰，全心投入到这场的战争里。”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懵逼的”，少女小红捂脸。

“你要数落就数落啊”，她同时发来意念：“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虽然我不觉得这是篓子，可也承认的确跟我有关。”

李奇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没一点怨气，或许是刚才想通了阵营变化的事情，他觉得小红搞成这样，并不是什么错误。

“其实吧，回首咱们这一路走过来的经历，除了最初哈德朗老国王的事情，还有尤赞那一次，之后所有你搞出来的事情，反而帮助我们跨过了一级级台阶。”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换个表情包……呃，我是说搞事的方式。比如一直都是三无脸，出事了就说这是新任务，是历史的必然，是不可逃避的挑战，我反而会觉得你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呢。”

“是吧，是吧”，小红顿时昂扬了：“我也想过啊，我是神祇，很多时候搞的事情实际是经过严谨思索和缜密判断的，但因为我精分……咳咳，我的神祇之心跟凡人之心是分开的，凡人之心不是很了解这个过程，所以表现出来就是莽啊什么的。”

少女小红挺起还算可观的胸脯：“对自己了解越深，才越明白自己的伟大光荣正确啊。”

欧萝拉：“李奇你怎么在哄小红呢，看她又这样了。”

李奇和小红同时咳嗽……

“刚才我说的那些想法，果然都是幻觉”，李奇无情的粉碎了小红的自得，沉沉的道：“你就别想什么责任的问题了，先解决问题要紧。”

小红挠头：“但我还是不爽啊，凭什么改变我的阵营，善神当得好好的……”

“这个我有些想法”，李奇说：“但得找薇姬帮忙验证，你就别多想了，好好的在这里堆塔吧，有状况了就把自己怂好。”

再跟众人讨论了一些细节，李奇和欧萝拉传送回厄普西隆。

解放碑上，那个谁轰鸣：“真好，还是李奇稳得住，我都有些不知所措啊。”

阿丽珊自豪的抱着胳膊：“那当然，我爸爸嘛！”

米奇吐舌头：“粑粑！”

妖精龙翅膀嗡嗡嗡：“我姐姐！”

小红不甘示弱的哼道：“我选的教宗能有差？”

夏安悄悄嘀咕：“更像是铲屎官啊……”

轰，暗金色的光弧劈得夏安腾空而起，四指大张的贴在屏障上。

六百二一 神圣星光无尽圣女小小红

等夏安从天顶上飘下来，小红斜眼看他：“我现在可是喜怒无常善恶不分的中立神祇了哦，奇丽也成了可乐魔女，你是不是趁着还没成神，再好好考虑下你的选择呢。”

夏安赶紧道：“女士你说好了留我一个编制的不要言而无信啊。”

小红继续斜眼，夏安又指了指旁边：“连至善的天使都不在意堕落，我又怎么会在意呢？”

懒人沙发上秋香和画眉在梳理自己的翅膀，原本洁白的羽翼，现在夹杂了一缕缕暗金色彩，看上去颇为斑驳，两个小天使却有不同的感受。

“翅膀这么挑染还真是不错啊！”

“还是暗金色（sai）的，部族里那些强壮的兄弟们一定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更远处的原野上，尤尔娜羽翼大张，对称的暗金花纹令她不再跟混沌天使迥然相异，她的美也增添了华贵的神秘气息。混沌天使的首领麦格崔恩和斯达克宁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女王一般，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生疏和隔阂。

“如果女士的阵营还是善神，这些混沌天使可不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将宇普西隆当作自己的家乡来保卫”，夏安说：“至于我个人，老实说丢开龙尔德的正义那会，就不在意什么阵营了。当然如果变成邪恶的话肯定会很迷惑和头痛，中立的话，反而让我松了口气，这说明我的那条路肯定也能被女士的道路所接受。”

“那倒是我该犹豫了”，小红说：“说真的我很担心你会把我们赤红神系拖到邪恶阵营。”

夏安叫道：“我交代，我的道路就是……快乐的正义，这怎么可能让我们滑向罪恶呢！？”

“快乐的正义……”

小红点头：“一听就是邪恶而扭曲的教义，肯定包括了萝莉、双马尾、变嫁、百合、搅基甚至药娘这些要素，我在考虑是不是在你成神前先替天行道了。”

“变嫁、搅基、药娘这些违背了心理生理自然天理的事情怎么可能带来快乐，更不是正义的“，夏安严肃的说：“可爱的必然是符合自然天理的，这样的可爱才能带来快乐，这样的可爱才是正义。”

小红打了个冷颤：“你不会是想当萌神或者万萌之主吧？”

夏安捏着下巴：“万萌之主？这是好名字。”

“我们还是忙正事吧”，那个谁轰鸣道：“刚才忘了件事，该把我的神典给李奇，好让他到下面去发展信徒……啊不，是学员。我并不是单独开创了一个信仰，而是在女士的道路上增加了一条人行道。”

“我看是盲道还差不多”，小红嘀咕道：“全成宅了谁还来干革命？”

夏安说：“有幽闭症的肯定不会信这个，那个谁你还是早点捏出分身自己下去发展吧。在这之前让李奇找个人当你的教宗……不，课代表。”

新神发布神谕：“我的名字叫弗朗希斯，那个谁是我的神名，嗯……哪里有点奇怪，算了只是细节不计较了。”

“什么学员啊课代表的，你们比我都熟练了啊”，小红叹气，朝那个谁伸手：“把神典给我，我转发给李奇吧。多几个你这课的，才能加快我们专有空间神术的发展。”

那个谁掏出一本紫光流溢的大书递给小红，小红顺手边翻边说：“我让李奇先去专精空间法术的魔法师里找适合你这课的学员，啊，不错，一床一桌一椅再加台电脑当然更少不了网络，整个世界就在手……咦？”

刚说到这，她身上就冒起一股股紫色光带，光带上白光闪烁，如群星闪耀。

奇异的是那个谁身上也星光也闪了起来，两人……不，两神像是共鸣一般，节奏都一模一样。

小红惊慌的道：“我感觉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那个谁也轰鸣道：“我感觉有一个强大的灵魂正在抽取我的力量！女士是你吗，手下……不，魂下留情啊！”

小红叫道：“我停不下来啊，这是怎么回事？”

夏安捂额：“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士你成了那个谁的圣女，但那个谁承受不起。”

小红：“……”

那个谁：“……”

夏安继续解释：“如果是一般的神祇当然不会这样，可现在女士和那个谁都是人神合一的状态！”

小红转瞬有了主意：“分身！对，我赶紧捏个分身把那个谁的神力装进去！”

少女小红消失，等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小姑娘出现时，原本是熊熊人形火柱的那个谁都快熄灭了。

“之前的神性源质没用光，少了点只能捏个九岁的自己”，这个小小姑娘像大人一样叹气，米奇好奇的凑了过来，发现两人差不多一般高矮。

“美美？弯弯！”

米奇感觉到了天然的亲切，可这个有头绚丽紫发的小小姑娘又是第一次见到，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张嘴把蛇信般的舌头飞了过来。

“我是你妈！一边玩去！”

小红恼火的挥手降下一个半透明晶格，把米奇罩在里面，再扔得远远的。

她别扭的揉着头发：“小只就小只吧，就这头发跟天文馆的夜景似的，太夸张了，怎么也变不过来。”

一头长到拖地的紫发还浮烁着一层星光，让她看上去就像超级玛丽苏的女主角，光是外表描述都得用上一整章那种。

夏安的眼神顿时变了，不由自主的伸手摸进怀里，等醒悟过来的时候，棒棒糖已经掏出来了。

那个谁身上的神光重新燃了起来，他纠结的道：“感觉面对女士的这个分身，就像面对自己最眷顾的信徒一样，忍不住的想要……”

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伸到了紫发小红的头顶上，小红抬头瞪了好一会，手才慢慢缩了回去。

“是啊，现在我也感觉你就是我的随身老爷爷，刚才那什么空间神术随手就来啊”，紫发小红苦恼的道：“咱们这怎么算呢，真是太乱了。”

夏安偷偷摸摸把棒棒糖藏了起来，建议道：“我看女士还是马上用这个分身去主位面给那个谁发展一些学员吧，这里就由我们盯着。敌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打上门来的，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对啊，我总得换到本体或者其他分身，没办法一直用这个分身”，紫发小红点头：“给那个谁弄一些学员，就能分散他的……眷顾。”

她朝旁边的晶格传送门走去，还在嘀咕着：“又多了套行头其实也不错，对了我还得给这个……皮肤取个名字，伊丽莎白-艾维娜-珊嘉-丝琳蒂雅-舞动费恩-无尽紫夜-神圣星光？嗯，得在中间查几个星号和心心……”

目送新出炉的”无尽圣女”进入传送门，那个谁和夏安同时出口长气。

那个谁苦笑：“还真是乱啊。”

夏安眼里闪起什么光芒：“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那个谁瞥了他一眼，虽然极力压低声音，却仍然在整个位面轰鸣：“奇丽才不会当你的圣女。”

………………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大楼，李奇和欧萝拉召集了所有魔女做情况说明，同时也观察阵营变化对魔女们的具体影响。

力量和神术并没什么变化，唯一变了的就是神力光彩。

菲妮的痛苦神力现在是淡金色的，对此她很高兴，总算能轻松的跟欧萝拉分开了。

缇娜的告死神力现在是水银色的，晃眼看跟白银、秘银甚至钢铁差不太多，但因为保留了之前水晶光色的晶莹剔透，区别还是很大的，对此缇娜还觉得很新鲜。

艾丽的破坏神力从炽白变成了酒红色，好吧简单说就是红酒的颜色，那种夺目的明亮光辉没有变，仍然如焰火一般，破坏魔女表示情绪稳定。

欧萝拉的神力光色变化不大，不过两种形态的光色出现了明显区别，给队友加Buff的时候是象牙白，给敌人上debuff的时候是霜白。

李奇很好奇欧萝拉的第三种光色会有什么变化，可现在不方便尝试。

“自由人”卡琳的神力光色变成了嫩绿，这就跟德鲁伊、游侠、巡林客、自然之子这些使用自然神力的职业区别更大了。

依芙的神力光色原本是纯银色的，现在变成了近于自然火焰的橘黄色，以至于她燃起源火的时候，外人会把源火误认为是普通火焰。

薇姬是变化最奇特的，原本的浅蓝光色变成了很漂亮的丁香色，也就是淡紫。很显然，她受那个谁神的影响最大。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丝丝魔女，她们原本是很淡的水色，跟缇娜差不多但没有那种晶莹质感，现在底色没变，却闪闪发亮，跟缇娜之前的水晶色差不多了。

阿丽珊回冥河神国去联络死神了，她的光色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冥河一样都是银灰的，毕竟她在赤红神系里是最特殊的一个。

赤红正义的光色不用说了，可乐……

“完全没有规律啊”，李奇叹道：“以前就没人研究神力光色的原理吗？”

最了解历史的薇姬说：“没人研究这个啊，白啊金啊银什么的颜色，一看就神圣纯洁，所以是善神。黑啊会啊猩红啊一看就让人不舒服，所以是恶神，其他颜色就都是中立神祇了，这是包括黑暗时代在内所有人的常识。”

“这个设定真是不讲道理”，丝丝里的老二，码农首领妮丝忿忿的说：“暗金是顶级装备啊，也是金色的一种，凭什么就划到中立阵营了。”

“套装还是绿色的呢”，李奇说：“绿色的自然神力也属于中立阵营啊。”

果然，就连大多数魔女，对阵营变化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大家稍安勿躁，等会我跟薇姬做一些……研究”，李奇正说着，随身助手震动，是阿丝娜。

阿丝娜这会在赤红大学讲课，李奇还以为是学员们因为阵营变化搞出了什么事，却听她说：“总枢机不好了，我们这闯进来一个奇怪的小姑娘！抓着学员就说你赶紧信仰宅神吧，守卫去抓她却被她用古怪的晶格禁锢起来了！”

她一通嚷嚷让李奇满头雾水，哪里来的小姑娘？

等等那个宅神，还有那个晶格，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等阿丝娜发过来现场影像，李奇剧烈咳嗽。

他叹道：“那个……阿丝娜你再好好看看，那张脸你没认出来吗？”

“诶，总枢机这么一说，倒是挺像的”，阿丝娜当然认了出来：“可怎么会这么小啊，而且这个造型，也太夸张了吧。”

现场是厄普西隆的学院小镇，那个星星紫头发的小姑娘被守卫围在广场里，旁边有好几个深紫骨架暗金色的晶格，晶格表面还在荡动着涟漪，应该是被关在里面的人正努力的想打破禁锢。

“我是你们老大啊！我是来传教……不，招人的！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稚嫩的尖尖嗓音叫着，小姑娘撇腿叉腰，那副站姿李奇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小红还能是谁？

“我说你又在玩啥呢？”

李奇没好气的通过本体发送通讯：“咱们费共没有幼女控啊，你捏个幼女分身是想干什么？”

好一会小红的意念才转过来：“快来帮我说清楚！我急着摆脱这种古里古怪的状态哪！现在我是那个谁的圣女，不赶紧发展一波下线我们费共的山头就乱了啊！”

你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听了小红的解释，李奇实在无语：“你急吼吼的跑下来搞什么？跟我说一声让我来安排不就结了？现在谁认识你啊，没被打出去就算好的了。”

“呃……”

小红终于回过神来了，嘴上还在强辩：“我这么小是因为材料不够，造出的脑子容量也有限转不快嘛！再说了，你不是当事人当然情绪稳定啊，你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险恶！那个谁的手都要放我头上了，夏安的棒棒糖也快塞我嘴里了……”

李奇怒道：“等等我先上去干掉那两个变态的幼女控！”

玩笑开过，李奇拖着疲惫的心灵，赶紧给她张罗合适的人选。

学院镇广场，守卫得到了通知，如释重负的收起了武器，

他们不是一大代表，就是积极分子，全都是学习了辩证法拥有至少一项兼职的精英。得知这是女神的分身，都用混杂着仰慕、好奇以及某种怪异情绪的目光打量着紫发小姑娘。

“我是千变万化的，有很多不同的皮肤……呃，形象，所以不要太惊讶。”

神圣星光，无尽圣女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摊开手里的紫光硬皮书，热切的道：“少男少女们，我看你们骨骼精奇……这个梗太老了就不用了，总之快跟我走上宅人之路吧，一床一桌一椅就是全世界啊，当然电脑和网络也会有的。”

一个少女鼓起勇气道：“既然是女神的指引，我们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在搞清楚什么宅神的教义之前，能不能……”

紫发小红不迭点头：“能能能，什么都能。”

“太好了！”

少女冲了上来：“女神好可爱啊，好想抱起来举高高！”

等自己被举起来，紫发小红才回过神：“等等……哇……这是在渎神！”

六百二二 女皇的论定和骑士的彷徨

瓦伦丁的重建已经初见轮廓，作为未来的皇宫，神皇堡耸立在海岸边原本瓦伦丁大教堂所在的位置。

这座足有三百米高的阶梯多棱塔闪烁着神圣的金光，分作三层。

最低一层雕刻着难以计数的人像，男女都有，职业各异。他们有的挥剑大呼，有的高举神典和法杖，注视着瓦伦丁的各个方向，代表了追随神皇推翻忠诚神廷，重建秩序的千万凡人。

第二层刻着二十一座百米高的站立人像，这些人像有男有女，都戴着王冠，没有具体的面目。人们猜测这些王者寓意从忠诚神盟到秩序同盟，再到曙光帝国的重要功臣。也有人认为这是帝国未来的二十一个区域，包括了所有国家和总督辖区。还有人觉得二十一其实代表了神皇的年龄，在加冕为皇的那一刻，她人神合一，作为凡人的生涯就凝固在了二十一岁。

第三层是两座……严格说是一座雕像。两个王座融为一个，两尊雕像背靠背坐着。和第二层的人像一样，这两人都没有雕刻面目，但从形体上能看出都是女性。一个俨然是凯姆神像，拄着剑看向东北，那里越过贝奴因沙漠就是无尽的寒冰洋。一个头戴皇冠，扶着盾牌，注视西南，那是广袤的费恩大陆。

传闻神皇堡的设计师拿出图纸时，特蕾希娅当场就否决了最高一层的造型，但设计师拿出了确凿无误的证据，证明这是凯姆的神谕。

特蕾希娅沉默了一会，要求将雕像的面目去掉，设计师还想坚持，她冷声说：“这也是凯姆的神谕！”

所以神皇堡在还没完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神谕堡”、“无面堡”的绰号。

这座费恩第四纪元里最宏伟的建筑离完工还有很长时间，据说神皇堡吸取了瓦伦丁大教堂失陷的经验，不仅采用了大量魔导金属构筑框架，还布置了特别的空间法阵，将神皇堡所在的空间切割成次位面。也就是说大家眼里看到的神皇堡，并不是它的真正面目。

即便站在距离神皇堡还有很远距离的盾堡，传奇魔法师，帝国魔法部长梅迪仍然能清晰看到那座高塔的全貌。在他的魔法视野里，神皇堡比外表看起来要大得多，高达千米，直抵天际。第三层的人神相背坐像的确没面目，第二层的雕像却栩栩如生。

有些人已经死了，哈德朗老国王特拉格迪-哈德朗，忠诚神廷哈德朗分部主教鲁恩、唐古斯凯姆神殿守护者琳达、艾兰尼斯公主芙蕾雅……

有些人还活着，女公爵、法师联合会议长海瑟薇，贝努因总督努曼艾尔，风暴洋海灵之王，红石王国储君凯瑟琳，以及没了任何爵位，仅仅只是赤红教会教宗的李奇-普雷尔……

梅迪很庆幸女皇能照顾自己的意愿，没有将自己刻上去。这是凯姆意志的某种安排，即便他自觉超然于凡尘甚至纪元，神祇的意志终究蕴含着世界法则之力，能少沾染一些总是好的。

现在，特蕾希娅与凯姆差不多是如字面意义上的同在了，她的意志所向何处呢？

城堡的书房里荡开一股神圣之力的波动，魔法视野也为之闪烁明亮，梅迪如释重负，女皇的灵体从神国回来了。

“导师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还撑得住”，特蕾希娅面对导师的态度越来越从容，这是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升入神国，灵体与凯姆分身合一带来的变化。

“应该有时间解决我作为凡人遗留下的问题“，她叹道：“不过这次的确是意外状况，谁也没想到赤红女士的阵营会发生变化，整个神序都会因此而动摇。大战在即，我不得不上去亲自梳理神国收到的各方面消息。”

梅迪问：“陛下有何决断呢？”

“我早就跟李奇说过，赤红女士的道路有问题”，特蕾希娅摇头：“现在即便被世界意志做了判定，他也不会回头的。”

“现在事情清楚了，赤红女士这个新神根本就搞错了自己的神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还有什么大爱，其实说的不是凡人的事情，而是力量的融合。赤红女士搜集了众多源初神职，以为可以指引凡人的道路，创造新的正义和秩序。她没有想到，自己创造的是新的力量之路。”

“怪不得李奇在魔导技术上有那么大的突破，因为他的神祇是融合之神。痛苦、告死、破坏、自然、元素、命运，加上冥河，现在又融入了空间神力，赤红女士似乎在学习魔法女神，想效仿魔网，创造出融合了神力、魔力甚至灵力的新的力量。”

梅迪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力量是自然法则，是不分善恶的。凡人既可以用来追寻幸福，也可以制造罪恶。赤红女士这条道路，是和自然女神、魔法女神一样的啊，用来编织凡人的秩序，凝结凡人的正义，就必然产生偏差。”

“是的”，特蕾希娅的声音里混杂着一丝非人的振鸣，这似乎是由她完全与凯姆相融的意志做出的判定：“赤红女士要么是将所谓的大同主义当作信仰火炬，引导凡人用这样的信仰帮助她融合力量。要么就是她的封神是个意外，对费恩的世界法则和神祇常识一无所知，才将力量融合之路用在凡人的秩序和正义上。”

梅迪说：“如果陛下之前在天堂山接触赤红女士时的发现确切无误，祂的确还拥有纷争神职，那么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纷争就意味着将真实分割为若干虚假。”

特蕾希娅认同的点头：“的确，目前来看，赤红女士才是纪元更替的最大变数啊。”

梅迪问：“那普雷尔公爵……呃，他那边要怎么处理，陛下有决定了吗？”

特蕾希娅眼里闪烁着金黄的光辉：“从神祇的角度看，我过去的处理应该是凯姆的指引，没有任何问题。赤红女士在自然法则上的改变是中立的，凯姆只能谨慎的旁观，除非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种改变会带来巨大的破坏甚至威胁世界的生存。但她对凡人信仰的指引是错误的，是凯姆不能接受的，我必须限制她在主位面的影响，必要的时候出手矫正。”

“当然现在更要紧的问题是恶神的崛起，残虐之神和暴政之神正准备分出高低，再来跟我争夺凡人的秩序。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赤红女士直接敌对，严格的说她已经跟魔法女神和自然女神一样了，我要做的跟之前一样，警惕的同时尽量利用她的力量。”

说到这她微微蹙眉：“这只是神祇的角度，作为凡人的角度，不能把李奇从她那边拉过来，我不甘心。因为李奇，我的妹妹，我的好朋友，都被她掌控了灵魂，这让我很……不甘心。”

说到这她就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哦，导师，这方面我会去做安排，你还是把心思更多放在吸收和控制魔法师的力量上吧。”

等梅迪离开了，特蕾希娅坐回办公桌，挥手让书桌上的天使雕像亮了起来：“找布林托。”

片刻后，内务大臣布林托的影像出现，老者深深鞠躬：“陛下有什么吩咐？”

女皇问：“瓦伦丁的空间通道修复得怎么样了？”

“守卫破坏得很彻底，但我和博杜安对通道了解得很多，现在除了核心部分，其他都已经修好了”，布林托说：“不过要修复核心，还得重新匹配亚空间道标，这只能找商业女神的高阶神职者，或者……赤红女士也获得了空间神职，那位叫无尽之主的新神，祂的神职者应该也能解决。”

“李奇那边我不会找的，这事本来就得瞒住他”，女皇说：“你去找商业神殿谈吧，告诉他们，不尽快帮我搞定这事，在神祇层面，我会抵制商业女神对赤红女士的贸易封锁，跟她做点神对神的交易。在凡人层面，我会考虑限制金蒲耳在帝国境内的流通。”

布林托深深低头：“有陛下的如此意志，我只是跑跑腿就能办好。”

等布林托告退，女皇又用天使雕像传唤了另一个气质相近的老者。相比布林托，这个人更加衰老。

女皇问：“博杜安，秩序之手组建好了吗？”

博杜安点头：“秩序之手总计两千七百人已经编组完毕，全员都是信仰坚定，聆听到了陛下神谕的虔诚信徒，而且级别都在四级以上，其中包括两百名英雄巅峰和六位传奇。同时如陛下要求的那样，一切行动都遮掩在重编北方军团的工作之下，没有任何外人知晓。”

他用昂扬的声调说：“秩序之手正迫不及待的等着陛下指示目标，陛下所指之处，就是我们的战场！”

“很好”，女皇的左手放在书桌上，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并非血肉的材质让书桌发出噔噔的闷响声。

片刻后她淡淡的道：“把秩序之手所有中队长以上的人员清单给我，他们由我直接统领。我给你秘密谕令，在北方三国建立统一的凯姆教会，你任枢机大主教，将原有的凯姆教会重新组织起来。”

博杜安愣了愣，女皇对教会的态度从来都是很鲜明的，帝国境内所有教会，不管是凯姆还是修玛或者希芙的教会，都被勒令解散，以后也不能建立超出国家的联合组织。

之前女皇让他在北方三国秘密组建秩序之手这样的教团武装，只是想用这股不为外人所知的力量通过瓦伦丁的空间通道直接攻入迩香。现在女皇更进一步，要他重建教会，这显然违背了女皇立下的原则。

“神战在即，纪元更替会更加猛烈，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女皇说：“不必担心，这仍然是秘密的，是地下教会。你不能引起三个国家，以及我手下那些大臣的注意。我知道这个任务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相信你能担当下来，凭着你对凯姆的虔诚信仰。”

博杜安那边感应到了明显的神性波动，他惶恐的双膝跪下，磕头道：“作为陛下的卑微奴仆，遵奉陛下的神谕是莫大荣耀！”

光幕消散，特蕾希娅摇头苦笑：“要是以前，我大概会以为自己疯了吧，可现在，为了根本的、正确的秩序，我也不得不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了，希望不会用上这股力量。”

她将那只并非血肉的手放在了书桌另一边的水晶球上，那里只有一个小巧的水晶球，直接关联着每一座联合通讯塔，甚至关联着若干秘密的通讯塔。

她闭上了眼睛，来自每座通讯塔的信息汇聚成洪流，涌入她的心中，周身散逸的金黄光尘显示着强大的神力正支撑她的灵魂，作着某种非人的改变。

此时她已经不再担心肚子里的另一个生命牵扯她的灵魂，装在她假手里的魔导装置可以将信息流控制在某个幅度里。处理信息的能力虽然远不及真正的神祇强大，但也非凡人所能企及。

“疯王的大军已经进入银松王国东部，跟罗姆罗斯的主力对峙……很好，时机快成熟了。”

“希尔维的进度有点问题，兽人？使用魔导武器，纪律严明的兽人？战争艺术之主？原来获得了这位的眷顾。这个弱小神祇果然不是战神的从神，对新秩序也有了想法吗？”

“看来得给希尔维更多的支持，至少要让她这个方向进入罗姆罗斯和疯王的视线里。”

“李奇……果然啊，他总是能折腾出新鲜玩意，用那种又小又简陋的魔导飞行器向罗姆罗斯运送武器。”

“赤红女士那边应该很快就要面临各路神祇的侵攻了，虽然很希望他能败退下来，给我了结凡人事务的机会。不过为了一鼓作气解决罗姆罗斯和疯王，他还是得再撑撑，至少得到我这边的浮空舰队成型。”

“再找点由头送去一些物资吧……”

“对了，努曼艾尔那里有了些进展，让他给李奇送点人。”

女皇在心中低语着，随着信息洪流的涌入，笼罩在凡人世界上的重重迷雾在一点点消散。

瓦伦丁向东，越过狭窄的陆桥，是一片浩瀚的沙洲。只论面积的话，这片沙洲足有东费恩的三分之一大小，论人口和物产的话，却还不及一个小小公国。

传说这片沙洲在第一纪元初期，还是一片足以跟整个东费恩相比的繁茂陆地，称为贝奴因半陆。而后魔法帝国崩溃，不仅将大半陆地炸到半位面里，剩下的部分还变成了贫瘠的沙漠。

从黑暗时代到第一纪元，贝奴因半陆上生活着文明程度很低的人类。魔法大灾变后，幸存下来的人也变成了贝奴因沙民。他们在广袤的沙海里跟经过魔法畸变的生物斗争，将它们变成食物和生活物资，发展出了异样的信仰和文化。据说这是第一纪元末，第二纪元初他们的母神瓦鲁娜降世，带领他们走上的生存之路。

这片大沙漠里依旧有不少绿洲，东费恩商人在沿海建立的贸易据点也渐渐发展为城镇，名字叫“深水港”的据点最为繁盛，现在已经是拥有八万人口的大城市。

深水港原本是瓦伦丁王国的附庸，享有自治权。当特蕾希娅建立曙光帝国后，这里自然也改旗易帜，成为帝国治下贝奴因总督区的首府。

因为新任总督是位实力强大，信仰虔诚，品行高洁的贝奴因人，这座城市不仅继续享受着充分的自治权，还让周边贝奴因部族跟城市的贸易往来更加积极。新总督上任虽然不久，贤名却已经传到了整个大沙漠。

当新总督向深水港和周边部族征集一批奴隶，并且价格公道时，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

“七千名奴隶，全是青壮男女和小孩”，深水港，帝国总督府里，努曼艾尔放下文件，吐了口长气。

这是就任总督以来，女皇交办的第一件事情，虽然微小，他仍然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还好结果很不错。

“陛下还是关心着普雷尔公爵的”，传奇骑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批奴隶将会通过海路运到哈德朗王国，再转交给李奇-普雷尔。神陨高原上最缺的就是人口，这批奴隶足够强壮，会是很好的劳力。

他也一直在关注发生在克斯特和银松王国那一带的战争，并且为女皇居然对疯王这样的邪恶势力不闻不问而疑惑，现在看来，女皇必定有自己的苦衷。

仔细想想，大概是觉得女皇已经人神合一，应该管得到更多事情，所以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吧。

瓦伦丁还要重建，军团也得改编，北边的国家在兽人之灾中满目疮痍，布莱德王国还在摇摆不定。更麻烦的是，帝国的建立让那些原本最忠诚于女皇的中层贵族认为女皇背叛了他们，在帝国境内四处制造混乱。

在这样的形势下，女皇也只能通过她最信任的李奇-普雷尔去插手克斯特王国的事情了。

“这个季节海船已经顺风顺流，大概半个月就能到哈德朗。”

努曼艾尔签发了航海通行令后，这事就办妥了。他起身离开书桌，习惯性的来到窗户前，俯瞰城堡下方不远处的营房，营房的广场里，军团官兵正在训练。

带来的军团并不是精锐，数量也不多，虽然已经全面装备了魔导武器，可既是骑士又是贝奴因人的传奇仍然相信，枪炮仅仅是外物，真正的力量来自自己，对军团的训练毫不懈怠。

抱着胳膊正在观望，身后忽然响起清朗的声音：“不错，很不错，我不是说军团，而是说你。”

感应到熟悉的力量波动，奴曼艾尔灵魂摇曳，身体发僵。

他艰辛的转身，当那头绿发映入眼中时，就不敢再细看了，双膝跪下，乃至匍匐在地：“吾主……”

骑士之神修玛，即便是分身，力量并不一定强过努曼艾尔，但神祇与虔诚信徒的那种关联，不是力量级别可以动摇的。

修玛的神谕在传奇骑士的灵魂中轰鸣：“努曼艾尔，你的虔诚令我感动，我选择你作为最初一批眷顾者，跟随我共同迎接崭新的纪元。”

努曼艾尔激动的身心俱颤，可神祇的用语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迷惑：“最初一批……”

“你需要完成一个任务，这是给你的机会，也是对你的考验。”

修玛分身说：“我知道特蕾希娅将贝奴因诸神封印在哪里，去解开封印，毁掉特蕾希娅的那只手。”

努曼艾尔愣了愣，猛然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修玛的分身。

修玛的分身并不意外，发送到努曼艾尔心中的震荡毫无变化：“你是在质疑吾的用心吗？”

“不、不敢！”

努曼艾尔用上了平生最大的力量，才说出后面的话：“为什么……”

“我给你一点时间，让你想清楚，为什么会向我，你的神祇问出为什么”，修玛的分身说：“想清楚你到底效忠的是谁，特蕾希娅，凯姆，还是吾。”

神力荡动消失，修玛的分身早已不见，努曼艾尔还匍匐在地上，保持着昂首追问的姿势。

六百二三 源力与源火，中立的重大意义

“所以，骑士之神也尝试过神力和魔力的融合？”

厄普西隆，赤红大学的某座山洞里，李奇感慨的道：“上千年前就有想法了呢。”

小红从善神“堕落”到中立神祇，李奇找薇姬说是研究研究，这一研究就是好几天。

伊芙和薇姬召集了一帮炼金师和神魔史学家，研究神魔之力的关联和普通金属“还原”为魔导金属的方法。这两方面恰好都跟李奇的猜想有关联，于是越研究越深入，人人都有收获。

“是啊“，须发皆白的老炼金师说：“神祇的变迁很频繁，神职也在不断融合变更。赤红陛下是最特殊的，既能融合为纯粹的赤红神力，又能通过圣女维持不同的源初神力。那位陛下也很特殊，看神力光彩就知道，祂其实是将七种神力并行运用，并不是融合为一种神力。”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那位陛下又是怎么让七种神力像一种神力那样运用的，只知道祂对此一直有想法。出身骑士教会的神导工匠和炼金师数量不少，有些人试图引入魔力融合骑士神力，背后肯定有祂的推动。”

李奇好奇的问：“那么克利艾尔大师，这意味着祂认同炼金术依靠的是你们说的那种……源力，但你为什么不认同呢？”

老炼金师摇头说：“我认同炼金术通往源力之路，不认同现在的炼金术是依靠源力。”

之所以会扯上“源力”，最初是因为伊芙想通过“还原”的方式将普通金属变成魔导金属，她到现在还没成功过，但搞出了一些怪异的现象，比如把凡铜变成混合了木头、几丁质的奇异物质，既不科学也跟魔法无关，更像是炼金术的效果。

伊芙获得许可跟外界接触后，找来了一些炼金师，由此也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很多炼金师都宣称，炼金术既不是魔法和神术，也跟灵力无关，而是借助“世界本源之力”展现奇迹的另一条道路，那种力量就叫……源力。

源力和原力其实是一回事，不过是李奇怕忍不住就要说“没逼佛斯微日尤”，特意换个字做区别。

剔除掉“干一行吹一行”这个干扰因素，李奇觉得炼金术依靠的力量确实非常奇异。

就李奇的理解而言，费恩世界的魔法和神术都遵循质能转换法则，存在着“广义质能守恒定律”，不管物质怎么变换，必然要消耗魔力或神力，并且跟灵魂关联。

费恩的炼金术却不同，李奇亲眼看到毫无超凡之力的炼金师用怪异的法阵，毫不相干的触媒，通过莫名其妙的仪式完成了物质转换。炼金师的灵魂并没有介入到这个过程，转换间也没有感应到什么能量波动，唯一消耗的是炼金师的精力和体力。

如果不是炼金师用的法阵和仪式千差万别，根本无法归纳分析，李奇还真要以为这些炼金师依靠的是费恩世界另一层不为凡人所知的自然规律。

炼金师，当然是正牌炼金师，而不是依靠幻术和变化系魔法鱼目混珠的那些家伙，他们的炼金术法不仅仅只是物质转换，还涉及到了血肉和灵魂领域，老炼金师克利艾尔的护卫兼助手就是部将活人灵魂跟傀儡融为一体的炼金傀儡。

还好，炼金师必须依靠某种道具实现这样的奇迹，这就是炼金石。

费恩并没有炼金之神，也没有类似魔网的炼金术之网。每个炼金师都有一块炼金石，没有炼金石，不管有什么样的天赋和学识，都成不了炼金师。有了炼金石，才能施展出炼金术。

获得炼金石的途径没有一点规律，有的是家族传承，有的是天降奇石，总之完全是金手指批发大全。所以炼金师也没有稳定的知识传承，都是捡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鸡零狗碎凑合，像克利艾尔这种家传三代的炼金师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这种状况让炼金师这个职业比巫师和萨满的神秘气息还要浓郁，也因为足够奇异，在某些场合下比魔法和神术更能解决问题，得到了神职者和魔法师的关注和扶持，否则这个职业早就断绝了。

更奇异的是，在炼金石上，李奇感应到的某种力量波动，跟罗姆罗斯手上那两件神器的力量有些相似。

结果罗姆罗斯和炼金师一样，其实是绝地武士的变种吗？

“我认为黑暗时代甚至上古时代，存在着真正的炼金术”，克利艾尔说：“那时候的炼金术，应该像魔法和神术一样先进而有序，而不是现在这样，炼金术变得跟巫术一样晦涩难明，还被魔力和神力侵蚀了。”

“现在的很多术法都是借助魔法和神术完成的，甚至是改头换面的变化系魔法。我成为炼金师前是贵族女神的牧师，获得炼金石的认可后虽然不再被女神眷顾，但我可以感应到这些术法里蕴藏着熟悉的机理。这既是源力可以融合魔力神力甚至灵力的证明，也说明我们还并没有触摸到真正的，纯粹的源力。”

想到前世所知的炼金术，李奇问：“那你们炼金术的根本法则是什么呢？是等价交换吗？”

知道了根本法则，就知道了“源力”的根本属性。

老炼金师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李奇：“总枢机，如果炼金术也遵循等价交换的根本法则，那跟魔法和神术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浑浊老眼在这一刻变得晶晶亮：“炼金术的根本法则是无中生有！是心想事成！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叫源力？源力就是一切的开端，是让世界从零到一的力量！”

这不叫源力，叫愿力……

李奇暗暗嘀咕，心头揣着的一丝沮丧消散了。

他一直坚信大同主义道路可以通向三力合一的光辉未来，在魔女们身上已经看到了很多征兆，没想到炼金术背后的源力看起来就像是这种融合之力。

现在看来，这仅仅只是炼金师的一家之言，真相还有待探索。

“我们还是说骑士之神”，李奇话归正题：“也就是说，骑士之神相信存在着这种源力，而且源力可以融合神力和魔力，才暗中推动信徒研究炼金术？”

“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更没听说骑士之神发布过与此有关的神谕”，老炼金师不敢做什么判断。

李奇说：“好吧，咱们就暂时不谈那个原谅……咳咳，那位了，继续追溯吧。”

“是”，薇姬就在旁边，她乖巧的应着，头顶亮起淡紫光彩，像硬盘灯一样闪烁。那是她在用尼斯塔的牌盒，施展推演术，用神魔史学家提供的史料，以及小红从全知者那里鼓捣来的神祇变迁史，验证李奇那个想法是否成立。

就像克利艾尔所说的那样，骑士之神也鼓捣过神力融合的事情。更早的时候，很多神祇的阵营都发生过变化，比如商业女神。这些变化跟多个神职的融合有关。融合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然也不会在主位面留下痕迹。

“第一枚金蒲耳确信出自黑暗时代之后，跟炼金师有间接的关联，似乎涉及到某种古老而强大的生命，无法推演具体的状况，猜测那应该是龙族。那时候商业女神还只是财富女神，财富神殿并不提供传送服务。”

薇姬当然没有能力推演神祇的事情，但主位面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资料，可以追溯历史，窥探到一些真相。

汇总了各方面的资料后，“商业女神的阵营变化”这个课题就有了初步的答案。看起来是很凌乱的信息碎片，但填补到眼下这件事的背景板上，就联结为一体了。

“那么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李奇说：“商业女神在还是财富女神的时候，用第一枚金浦耳创造，或者改造出了货币神职，这个过程借助了炼金师的力量，但跟阵营变化无关。而后她还把'市场'、'贸易'这些跟商业紧密有关的要素转化为神职，加上财富、货币这些神职，融合为新的商业神职。”

“这里面跟货币和贸易有关的神职涉及到空间运用，所以祂将神座延伸到了亚空间，获得了商业之下的空间神职，阵营也由此从善良变到了中立。过程虽然跟小红和那个谁的情况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

“那个谁的说法是对的，空间是世界根基，谁的神力在亚空间里立足，获得了空间神职，谁就上升到了主导世界秩序的层面。这是真正的神力光辉普照费恩，不管是主位面还是内外位面，不管是凡人还是神祇，都沐浴在这样的光辉下，这才是中立的本意啊。”

李奇的随身助手开着通讯模式，还是免提，他的话清晰地传给了中央频道里的所有人。

“我知道，这几天里，不仅是所有费共基层人员，甚至很多中央委员都很忐忑，对大同主义道路的信仰受到了阵营变化的冲击，担心我们的事业不再是神圣的和正义的。”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这样的阵营变化，恰恰是我们的重大胜利！”

“这意味着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推进到了新阶段的标志，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不再只是存在于我们灵魂中的述求，而是深入到世界构成和力量本源的自然法则层面，代表着我们的道路在费恩世界已经获得了稳固的力量根基，获得了世界意志也好，自然法则也好，总之是整个世界的认可！”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们首先要明白，费恩世界的阵营并不是划分敌我的最终凭据，仅仅只是一种自然坐标。”

“大家都学习过相应理论，知道我们最强大的敌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是谁。在过去的常识里，祂的法则和信仰几乎已经成为自然天理，这就是祂强大和可怕的原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也走入到了自然天理的领域，我们有了跟祂平起平坐的资格！”

“仔细想想，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忐忑。跟阵营变化相比，我们费共倡导的凡人革命，仅仅只是解放奴隶就让旧秩序瑟瑟发抖。我们倡导的人神革命，更是令诸神变色的颠覆。那时候你们应该早就在忐忑了，忐忑我们费共何时被揭穿真相，何时被世界意志判定为邪恶阵营，现在结果出来了，我们还害怕什么呢？”

频道里刷出了一片微笑太阳，的确啊，当大家在神国里唱起“不靠国王和神祇”的时候，不就在担心所谓的“世界意志”将费共打为邪异吗？现在费共多了一位空间神祇，阵营变成了中立，俨然是向商业神殿那种潜藏在幕后，预定要主导世界秩序的势力转变。

“中央各部门就在这个思想认识的基础上去做基层的工作，要告诉大家，我们的阵营变化，是客观世界对我们主观运动的认可，是我们这条道路开始深入到世界法则，拥有了更坚实力量基础的证明。”

李奇的语气转为凛然：“同时还要告诉大家，这样的变化，也意味着我们宣示世界是属于我们的，这必然会引发我们现在的、未来的、所有的敌人的更大警惕和忌惮。阵营变化只是证明我们有资格有力量，光有资格不斗争，不作正确的斗争，光有力量不运用，不恰如其分的运用，胜利也会远离我们。所以我们要以更大的热诚，更多的勇气，继续投入到我们的工作中，迎接必然到来的艰苦岁月。”

“真棒，连我都觉得燃烧起来了”，小红发来消息：“平日的教导终于见到了成效，这一刻我真是泪牛满面啊。我决定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夺取更大的胜利，把我莽我有理进行到底！对了，我得跟大家表决心……”

没等小红在频道里开口，李奇抢先禁了她的言。

“是啊，我就是权限狗，不爽不要玩啊。”

他还抢在小红骂人之前堵了这么一句……

“你给我记着！”

小红只能恨恨的嘟囔一句，继续去忙她的了。这几天她作为无尽圣女，给那个谁发展了一批下线，总算调整好了费共神祇的山头问题。

她还在主位面的时候，就有各类不明来历的东西来查探宇普西隆了，露面角色的级别和数量不断提升，显示大规模的侵攻即将到来。

这时候她换上了红头发分身，正在跟那个谁和夏安一起忙着搞宇普西隆的防务，据说都亲自上阵搬砖了。

山洞里，大家都还沉浸在李奇的宣言里，伊芙忽然怯怯的问：“总枢机，这是不是说，我们变成中立阵营了，就意味着赤红神力……包括我的源火，也成了自然法则的一部分，是层次更高的力量？”

“伊芙，你的理解还有问题“，李奇说：“赤红神力的确层次更高了，同时它也不再是具体的力量。”

“赤红神力就是我们大同主义道路在客观世界的具现，它不是脱离于其他力量单独存在的，相反，它是其他力量的特定组织和运动方式，简单的说，它就是一种法则。”

“是的，它成了自然法则的一部分，代表着自然接纳了赤红神力所代表的一种可能性，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这个过程里我们运用赤红神力所代表的法则去组织力量，让各种力量做正确的运动。”

“那也就是说”，伊芙经过艰苦卓绝的学习，轻松听懂了李奇的意思：“我如果通过炼金术的方式去运用源火，并不会对我们的赤红神力造成不利的影响对吗？”

李奇笑道：“你是怕自己的源火跟源力有关系，会让赤红神力发生分裂？”

伊芙低头对手指：“我的确隐隐感觉到源火好像跟炼金师说的那种源力有点像，如果源火真的是源力，那会搞出很大麻烦吧，所以我一直拒绝接受这种设想，不敢做尝试。”

“如果是以前我也不敢打保票”，李奇总算明白伊芙为什么一直没有进展了，她可能早就发现了正确答案，但这个答案揭示的真相有点可怕，她只好怀疑自己是错的。

李奇笑着说：“不过现在我有信心了，我们的赤红神力已经深入到了世界暗面，已经被自然法则接受，而且也已经融合了魔力和神力，在卡琳身上也看到了融合灵力的可能性，我不认为我们会反过来被那种源力压制或者撕裂。”

“如果那种源力真的是如字面意义上的源初力量，在本质上比其他力量层级更高，那为什么会在费恩世界难得一见呢？这说明它因为自然的演化，已经无法在客观世界正常展现，为什么要怕这样一个历史过客呢？”

“当然也有可能这种力量沉淀到了自然法则的更深处，但这么一来更不该害怕啊。赤红神力就是要融合这样的源初力量，服务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既然我们这条道路被自然法则承认了，那它就该像空气一样为我们所用。”

伊芙兴奋的点头：“是的！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害怕了！我马上就去做试验！”

她冲进了另一间石洞里忙碌起来，老炼金师嘴皮蠕动，似乎是想再度强调源力的神圣伟大，不过动了好一阵都找不到地方反驳，只好不甘心的咂了咂嘴。

他把话题转到了伊芙身上：“没那么简单，新生源火只是凡人对火焰的源初信仰，怎么可能支撑起炼金术法？而且……她连炼金之石都没有。”

“要说到这个的话”，李奇给伊芙撑腰：“对矇昧时代的凡人来说，火焰还真的是源力啊，凡人靠着火焰，第一次拥有了改造自然的伟力，不要小看这样的信仰。”

“不知道总枢机是从哪里听来的神话，什么人是从猴子变来的，最初笨得连轮子都不会用“，老炼金师总算有了吐槽的地方：“人类是精灵的奴仆，精灵才是猴子变的，造物者泰坦就是把他们当猴子养……”

刚说到这，橘黄火光在另一间山洞里亮起，再响起伊芙的笑声：“紫铜！我把铜变成了紫铜！我果然是对的！”

新生魔女的笑声无比高亢，听起来歇斯底里，异常狷狂：“迩香人的天赋就是不一样！哦嚯嚯——！啊哈哈——！”

太得意了连猴子尾巴……不，本性都露出来了。

六百二四 再战，谁是真正的天空霸主

炼金师们涌进山洞，发出了嘈杂的惊呼声，光亮一阵阵闪烁，老炼金师克利艾尔像绝望的反派那样大喊：“这不可能——！”

他的助手兼护卫，那个让李奇总觉得有点熟悉的炼金傀儡从背后一拳头砸上他的后脑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主人打晕了。

炼金傀儡解释说：“这是必要的安保措施……”

伊芙抓起一把铜币，手中橘黄火焰升起，片刻后摊手，铜币变成了玫瑰色，正是大家最常用也最熟悉的紫铜。

“这不可能！”

“炼金傀儡抱着铁脑袋喊道：“谁来打晕我！”

别忘了这个傀儡装着人的灵魂，是个没有炼金石的炼金师。

总之伊芙给炼金师的三观造成了成吨的伤害，也让他们看到崭新的未来。不少炼金师纳头便拜，想要获得这种比炼金石还神奇的源火，李奇顺手给每人塞去一本相当于小学生课本的《赤红神典》，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至于伊芙，因为太兴奋了不满足于用源火烧铜板，开始发癫烧墙壁。李奇赶紧呼叫欧萝拉过来让她重温爱的教育，还预定好了去夏安迪亚矿场搞定一百吨紫铜的生产任务，让她发泄个够。

这个数目是根据薇姬的计算定的，是一天的极限工作量，当然后果是口吐白沫，近于人干，可以安静几天了。

李奇揣着满满的欣慰和喜悦离开了赤红大学，真是没想到，阵营变化还带来了这样的好处。伊芙找到了源火的正确运用方式，还将炼金师这股力量组织在了一起。现在费共已经有赤红德鲁伊了，赤红炼金师这股新生力量也指日可待。

以薇姬为核心的炼金院在李奇的脑子里急速成型，赤红炼金师仅仅只是练习将普通金属还原为魔导金属，就足以生产出海量的魔导金属。

就眼下而言，紫铜冶炼可以交给薇姬解决了，解放出来的人手转到秘银和精金的生产上。小红的混沌天使大军需要魔导护甲和武器，宇普西隆的空间防御工程需要魔导金属骨架，正在加快进度的超级魔导炮和各个项目对秘银和精金的需求量也大增，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

其他方面也有好消息，关爱史莱姆协会找到了新的中性油，可以大幅提升魔化史莱姆液的吸收率，同时降低中性油在史莱姆魔油里的占比。

原有的魔力炉换用新魔油，消耗降低了百分之四十，功率提升接近百分之二十，虽然随之而来的散热散魔问题更加突出，但跟好处相比就不值一提了。最显著的变化是从仙人掌基地到银松王国的运输线不再需要加油，航程耗时从之前的差不多一整天减少到了十六个小时。

一切都很顺利，完成了商业女神阵营变化的回溯，李奇相信费共成员的信仰问题也不必太担心了。

这几天来李奇和所有高层都在密切关注费共成员的思想状况，科研和工程领域的费共成员对阵营变化没那么敏感，这帮以魔法师、奥术师、术士、神导魔导工匠以及魔工士为主的家伙反而觉得这才是正道，普遍忠诚度+10。

超算所所长法瑞尔的表态最为典型：“女神陛下还是善神的时候我们其实还很不习惯，在我们看来，善神阵营都是只要信仰深，幻想也成真的画风，对自然真理和理性之力从来都是排斥的。我们还得克服这样的心理障碍，才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现在好了，女神是中立阵营，赤红神力成了自然法则，信仰女神，信仰大同主义道路跟追索自然奥秘再也没有任何冲突，真理的春天到来了！”

军团方面的情况相对复杂一些，不过以旗手和圣堂为核心的基层干部思想坚定，足以稳定军心。再加上对面的敌人残暴不仁，阵营改变并没有让这场战争的性质发生变化，即便是最基层的士兵，在接受必要的教育后，也能坚守“至少我们现在的战斗是正义的”这条底线，军团整体状况是良好的。

分布在生产生活和社会服务领域的费共基层出现了一些动摇迹象，当初小红出状况时的那些应对措施又有了用武之地。举办学习班，搞巡回讲座，及时更换和轮替重要岗位的人员，一系列操作费共中央已经驾轻就熟。

至于一般的公民市民，都忙着挣工时和贡献点数，参加各类组织，增广见闻，提升力量，谁在乎这个。

还在学习班里的克斯特移民，思想正被各种新鲜事物冲击着，别说赤红女士变成中立神祇，就算变成邪恶神祇，也没人在乎。给所有人免费的面包和水，温暖的住处和洁净的衣服，却不索取回报，甚至不准他们塑像膜拜，这样的神祇也被认定为邪恶的话，那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

李奇感觉可以放心一下了，接下来该将注意力放在生产和军事两个环节。费共在人神两条战线上都承受着巨大压力，神祇战线的压力更大，这就需要凡人战线在夺取军事胜利的同时，在生产层面上给神祇战线更大的支持。

回到办公大楼，从窗户里看出去，贝塔城依旧满目疮痍。飞龙战争带来的创伤还没有彻底治愈，城中到处是残垣断壁。

不是基建委忙不过来，而是正好进行旧城改造。

鉴于夏安迪亚建起了凡铁冶炼厂，钢铁产量大增，基建委也搞出了新的建筑技术。他们准备用钢筋编织建筑框架，再用化泥为石术造出更坚固也更高大的建筑。那些被飞龙破坏的废墟，正好当作修建的原材料，就没有去清理。

旧城改造的另一个重点是落实尤赞提出的魔转电工程，将城市照明取暖、厨房事务、供水排水、升降梯等生活设施改为电力驱动，这么一来所有平民都能享受到更先进更便利的现代生活。

这需要一点时间，尤其是贝塔城还处于敌人空中力量的威胁中。

用魔法发电和造水，为所有人带来光明和洁净的水，再用魔法搓面包、织衣服，通过社会互助的方式提供温饱，在这之上再由神术和魔法支撑社会更高级更复杂的部分，李奇悠悠想着，这样的世界画风真是够复杂够绚丽的。

一片冰蓝降下，遮蔽了李奇的整个视野，那张异常人性化的龙脸上满是急切和不安：“头儿，我们的运输队被袭击了！艾丽……不，这会已经变成了凯瑟琳姐姐正在跳脚，要编组机群去收拾敌人呢！”

是蓝龙哈利苟斯，因为身兼李奇的座驾和司机，俨然已经成了助理。

“基地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李奇一跳而起，旋即明白，这是凯瑟琳用她的副大队长职权压下了报告，准备独力解决。

“这次得关她禁闭！我早就说过要注意敌人的动向，一旦他们露面，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李奇说话的时候伸手，蓝龙娴熟的低头任他抓住自己头上的角爬到背上。对正牌龙族来说这有辱尊严，但跟每个月上升到二十颗蓝宝石的津贴和人形态下随便吃喝的待遇比，尊严是什么啊。

蓝龙刚刚升空，防空指挥部就发来了预警机组的报告：“东北方向二百公里出现大批敌人，高度一万米，速度……每小时三百公里以上！”

哈利苟斯叫道：“运输队遭遇的敌人也是这么快，说是飞龙身上装了螺旋桨，我们的安康鱼开足龙力也甩不掉他们，护航的战斗机只好返身作战。”

“加速，我要在五分钟内赶回基地”，李奇用微弱心灵之触拍了拍蓝龙的冰蓝鳞片。

果然如他所料，运输队和航空基地都是敌人的目标，对方要将自己的空中力量一举荡平，必定是倾巢而出。

“哇，好痒！”

蓝龙叫道：“早跟你说了给我弄龙用助推器，现在敌人倒先用上了，后悔了吧？好吧就算不要助推器，我也飞给你看！抓稳了！”

空中荡开一圈白雾，蓝龙用几乎赶上战斗机的速度射向东北方。

………………

克斯特西部群山，两艘浮空舰拖着巨大龙巢穴，飞行在两万米之上的高空。

那艘外形更加修长的浮空舰上，半身人盯着光幕，恼怒的道：“那些苍蝇怎么不一样了！？”

光幕里的魔导飞行器跟半个月前有了很大区别，机体倒是没变，那两根扁长的浮筒往后面挪了一截，同时往左右延伸出去不少，浮筒和机体间又宽又薄，像飞鸟的翅根。浮筒外面又伸展出去一对里宽外窄的翅膀，跟机头部分的翅膀一样，居然可以灵活转动。

原本装在机体尾巴上的一副螺旋桨变成了浮筒上的两副，原本一正一反的双桨变成了单桨。原有的Y型尾舵还在，只是变大了一些，尾巴多出了一个可以灵活转动的炮塔，让这种飞行器成了四乘员，兼具前中后全向火力的空战利器。

现在的飞行器不仅速度快得多，也比以前灵活得多。相比之下，那些后半身套在简陋的助推螺旋桨套架，还加了两个半身人的飞龙，虽然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半，却失去了原有的灵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依靠搭载的半身人射手，飞龙也拥有了在一两公里外发起攻击的远程火力。

一架飞行器的尾炮在上千米外将一头飞龙的脑袋炸烂了大半，飞龙悲鸣着翻滚下坠，两个小小身影被抛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叫得比飞龙的声音还大，弥尔霍斯沮丧的嘀咕道：“好吧，也只是能打那么远而已。”

低沉嘶哑的嗓音响起：“侯爵，是不是考虑让扎塔克埃隆活动一下……”

“琪迪娜，我没有惩罚你，还带着你出来，只是考虑到扎塔克埃隆的感受”，半身人不爽的转头看旁边的女性……因为形象太过怪异，晃眼看还难以确认这个女性的种族。

披风下的紧身皮甲勾勒出妖娆曲线，似乎仍是人类，果露在外的手臂和腿却覆盖着阴亮的鳞片，苍白的脸颊透着一丝金属光泽，只汇聚在头顶的一丛灰白头发像是马鬃。

在龙心血的腐蚀下活了过来，形象也全然不同了的琪迪娜在半身人面前毫不示弱：“我在传递扎塔克埃隆的意愿，我与他心灵相通。”

“扎塔克埃隆效忠于我！”

半身人顿着法杖尖叫：“你不过是我丢给他的玩具，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过了龙心血这一关你就能成为龙骑将，你有没有资格完全由我决定！”

琪迪娜目光闪烁，片刻后低下头说：“我只是希望能做点事情，侯爵不必怀疑我的忠诚。”

“忠诚？”

半身人哼了一声：“你真忠诚就不会在我头皮痒的时候拒绝张开腿了！”

“不是我拒绝，侯爵，原因您清楚”，琪迪娜的语气依旧恭谨。

半身人黑着脸说：“既然扎塔克埃隆满意你，那就算了。”

他指了指光幕：“我可没让扎塔克埃隆出战的打算，带上它只是以防万一。拦截这支运输队的目的也不只是消灭他们，我还要抢到一些飞行器，哪怕一架都好。我要搞明白普雷尔是怎么弄的，再在我的飞龙上面作进一步改进。我会让贝利诺和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飞龙大军才是天空的霸主。”

琪迪娜笑道：“怪不得侯爵还派出了一支分队袭击他们的基地，这时候基地的力量就跟上次一样，应该很薄弱。再夺取一些附属设施，获得更多情报甚至获得几架飞行器，应该轻而易举。”

“不能太过乐观”，半身人努力压住要翘起的嘴角：“肯定要花一些力气，不过一百只改造后的飞龙，加上巴纳姆号浮空舰，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力量。他们的基地可不是我的龙巢，既没腿也飞不起来。”

“那么这里……”

琪迪娜担忧的道：“我们的飞龙看起来不是这几十架飞行器的对手。”

“所以，这次我会冒险了”，半身人挥手展开又一面光幕：“扎林姆号，出击！”

拖拽着巨大龙巢的另一艘浮空舰收回栈桥，向下沉去，缓缓没入云中。

半身人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扎林姆号虽然慢一点，但它和巴纳姆号一样都有跳帮弩炮……”

………………

哈利苟斯果然说到做到，五分钟内就把李奇从贝塔城送到了仙人掌基地，算起来时速高达六百公里，看来他在基地里偷学到了不少空气动力学的知识，懂得借助气流让自己的速度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代价也是不小的，一到基地他就瘫在了起降场旁边的空地里，吐着舌头剧烈喘息，连变回人形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候李奇也收到了威尔森和甘比特从北方前线发来的消息，阿特拉斯发动了地面进攻。

这两个家伙终于懂得协同作战，而不是互骂马鹿了吗？

“各有一艘浮空舰出现？”

再得到运输队和预警机两个方向的消息，李奇心说这可是好机会。

“运输队那边有林德支援，目标是保存力量，安全第一。基地这边，正好验证我们的新玩具”，李奇一边赶往指挥塔台一边布置：“第一中队挂载泰格杰尔要塞两天前送来的那批弹药，只有六枚吗，没关系，2号到7号各挂一枚，先升空，到南面空域待命。”

进了塔台，凯瑟琳急急迎上来，瞅到李奇皱着眉头，脚跟一拐就朝旁边溜去。

“凯瑟琳上校”，李奇板着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擅自扣压情报，严重违反军事纪律，必须做出深刻检讨。在正式处理你的问题前，先关一天禁闭。”

凯瑟琳转身啪嗒立正，行了个军礼，挺得高高的胸脯以及投在天花板上的目光都说明她很不爽。

李奇严肃不改：“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先带队升空，干掉那些来犯的飞龙。”

凯瑟琳斜了李奇一眼，胸脯挺得更高：“是！”

语气依旧很不爽，凯瑟琳是黑曜石魔女学院的学霸，岂会被一份检讨吓倒，她不开心的是要被关紧闭。不管是熊孩子状态的艾丽，还是冷面御姐状态的凯瑟琳，最难以忍受的都是小黑屋。

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李奇凑到凯瑟琳耳边低声说：“到时候我陪你。”

“不……”

凯瑟琳也扳起了俏脸：“稀罕。”

说完她甩头就走了，可脸颊上升起的一丝红晕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

凯瑟琳带队升空，李奇来到一张工作台旁边，工作台上不断跳出头像，跟着头像响起语音。

“哟——呼——！第五只！我是王牌了！可以在机身上喷铜五角星了！”

“谁告诉你五只是王牌的？这只是证明你空战飞龙项目合格了而已。”

“但这玩意屁股上也有螺旋桨啊，总枢机……哦，大队长说过只要有同样的特征就可以这么算！”

“311，拉升！拉升！下面有两只龙追到你五百米距离内了！”

“520，小心误伤运输机！”

“啊哈，我打掉了那家伙半边翅膀！它栽下去的姿势太完美了，我给十分！”

“浮空舰，浮空舰从头上下来了！”

“六中队回防运输机，三中队重整队形，袭扰浮空舰。”

“上吧，我等不及要把炮弹洒到浮空舰上了！”

一个个头像闪烁，一段段语音跳跃，即便看不到实际的景象，围在工作台周围的人们似乎也置身战场，穿梭在呼啸的战机和飞龙之间。

六百二五 用武器而不是血肉，把敌人炸个稀巴烂！

这是第五批次运输机群，由两个运输机中队三十二架安康鱼，三个战斗机中队六十架三文鱼改，还有一架预警机和一架通讯中转机组成，在克斯特西部群山之上的空域遭遇袭击。

第一批次运输机群返航时就发现了克斯特人的空中哨探，从第二批机群开始，大家就做好了遇袭的准备。现在敌人终于出现，一直悬在心中的石头就像楼上的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了地。

“我是200，三分钟后赶到，三中队高速掠袭浮空舰，禁止减速纠缠。”

“安康鱼的乘员加快转移，之后由队长机击毁，绝对不能留给敌人。”

情报台上林德的头像带着语音跳出来，参谋们松了口气，再过三分钟，运输机群就彻底安全了。

林德率领第二中队跟在运输机群后方二百公里，专门对付预想中的敌人。这个中队装备的三文鱼改可不是一般的改，而是深度魔改，由净化后的飞龙核晶充当飞控系统，灵活性远超机械控制的三文鱼改。

第二中队的每架战机都是一部战斗傀儡，每个飞行员都是战斗魔法师。人机充分结合，发挥出的战斗效能非同一般，是李奇专门打造出的精锐。

现在，这柄空中利刃就等着见血了。

林德说到的乘员转移是运输机群遇到的麻烦，预警机虽然在一百多公里的距离上提前发现了敌袭，但对方自前方而来，加上安康鱼没来得及改造，速度也就三百公里出头，无法摆脱装了螺旋桨的飞龙，遭受了一些损伤，两架安康鱼的螺旋桨被打坏了。

还好浮空炉没坏，机群指挥决定将乘员接到其他运输机上。现在第二架运输机的乘员还没转移完，敌人的浮空舰又出现，机群不得不留下力量掩护。

李奇看着这张情报台上不断跃动的头像，再看看旁边一张情报台，心说得尽快把预警机的指挥功能搞出来。

依靠三架通讯中转机和神陨高原传送堡垒的中转，仙人掌基地可以收到运输机群的语音消息，但无法掌握更详细的战况。另一张情报台上，仙人掌基地和周边数万平方公里的陆地和天空一目了然，基地里正在升空的每架战机都能看到运动轨迹。

这自然是基地搭建的战情系统起了作用，目前这套战情系统除了泰格杰尔要塞的原型机外，就只有北方前线和航空基地各有一套。因为需要众多人员和设备支撑，现有的预警机还容纳不下，无法在其他战场直接指挥。

“敌人出现了！”

这张情报台也有了动静，敌军已经进入一百公里范围内，参谋们又涌过来将这张情报台围住。

众人很快发现了异常：“浮空舰为什么这么快！？”

“看看这里！浮空舰的前方！飞龙排列得好整齐！”

“乖乖，用飞龙拉着浮空舰跑，那个半身人的脑子还挺好用啊。”

“藐视只能用在战略上，战术上就得重视。这个弥尔霍斯，能在短短十来天里就改造出一批螺旋桨飞龙，足以证明他思路开阔，资源雄厚。”

“老实说我挺佩服这家伙的，只是看到我们用螺旋桨，他就能搞出来，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搞出减速齿轮组问题的。”

“没有蠢笨的传奇……”

“别感慨了，赶紧干活！分析敌情，标示友军火力区，事情多着呢。”

参谋们各自忙碌起来，李奇在旁边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有了战情系统，就有了借助这套系统辅助前方部队作战的参谋队伍，这种模式在亡灵战争期间就已经证明是行之有效的了，李奇自然不必插手。

现在他也不需要上天了，因为忙着其他的事情，他的飞行时数在整个航空队的正式飞行员里排到了倒数几位，连凯瑟琳都把他甩得远远的，还没飞过三文鱼改。作为代理大队长，凯瑟琳很高兴的剥夺了他上天作战的资格。

凯瑟琳这段时间一直埋在基地训练，日以继夜的泡在天上，她已经做好了接掌大队乃至整个航空队的准备。除非遇到集体力量无法匹敌的强敌，否则他就只能坐镇指挥部，当个稳定军心的吉祥物。

如果这一战没出什么大问题，李奇觉得，自己也该卸任大队长职务，把自己晋升为第一航空队司令了。

当然，前提是那个玩具的确顶用……

想到这个，李奇吩咐参谋，参谋下达命令：“侦察1号，盯住那艘浮空舰，保持安全视角。”

几分钟后，情报台上展开一面光幕，这是由战斗机改装的侦察机发送来的影像。所谓的改装其实就是将前舱和后座机枪手换成了魔法师或者游侠，用法师之眼和鹰眼术在目标视距外监视。

高阶施法者都有超视距观察的能力，费共在这方面并没有独特的技术优势。不过能把高阶施法者塞到小小的飞行器里，长时间持续跟踪观察，这就是跟技术无关的体制问题了。

光幕里的视角保持在四五百米外的侧上方，可以看清浮空舰的全貌。

这是一艘老式浮空舰，粗短的船型，平直的甲板，外形跟海船没多大差别，可以明显看出外壳还是铁木做的。

浮空舰长五六十米，估计也就六七百吨。船身两侧有若干个炮门，让李奇下意识的想起地球世界中世纪时代的武装商船，唯一的区别是没有风帆。

半径大约二三百米的防护结界像肥皂泡般将浮空舰裹在里面，偶尔荡起的涟漪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光晕，这让李奇松了口气。

这艘浮空舰的防护结界和自家的法米利亚号浮空舰一样，没有特殊之处。可以抵抗各类超凡力量，也可能附加了光学隐身功能，但绝对阻挡不了一般速度的实物。

防护结界可以阻挡一定速度的实物，甚至可以做到完全阻绝实物，但需要的强大能源显然不是这种小浮空舰能具备的，而且也不可能有这么大防护范围。

浮空舰的船身用繁复的花体字写着“巴纳姆号”，船头是一尊铁龙造型的船首像，若干根缆绳伸展出去，由二十多只屁股上装了螺旋桨的白钢飞龙拖曳着，居然也飞出了接近三百公里的速度，李奇也不得不感慨对方思路广脑子活。

这时候终于能看清那种“电风扇飞龙”了，原来是在飞龙下半身套了圈固定架，从龙屁股的位置升起一对类似倾斜尾翼的支架，在支架上各顶了一部螺旋桨。

固定架还延伸到了飞龙的后颈位置，依稀能看到两个小小身影坐着，直接吹着风。在架子左右杂乱的分布着一些装置，应该是魔晶石供能法阵，这是唯一比费共战斗机有优势的地方了，直接用魔晶石就少了魔力炉那部分重量。

传奇果然是传奇啊……

只要开了窍，爬起科技树来也真是可怕，竟然真的让飞龙提速到了三百公里。

不过这么一来，飞龙的灵活性也被削减了大半。背上多了一大坨东西不说，尾巴也不能乱甩了，不然会打到螺旋桨。背部也被架子固定住，做不了各种高难度的空中机动。

更明显的是，好像很多飞龙不满这种改装，暴躁得难以控制。李奇亲眼看到一只白钢飞龙使劲扭身，想把背上的架子和乘员甩出去，应该是半身人的乘员挥着鞭子不停抽飞龙的脑袋。

如果罗姆罗斯坚持借助龙族的力量控制天空，最终他也会走上这条技术路线吧……

李奇正有些走神，运输机群那张情报台上，头像和语音的跃动骤然变得激烈，林德中队赶到，护卫战机也跟浮空舰接触上了，战斗猛然白热化。

“305，不要对冲穿透结界！从侧面和后方！”

“扫射船舱！317！打坏操纵装置，不要把火力浪费在炮门上！”

“不要贴得太近！我差点被一发蛛网术缠住了！”

“大家努力，阻止浮空舰接近坏掉的安康鱼！”

“哈！他们的船板太薄了，我的炮弹竟然从甲板穿透了船体！”

“机枪和小炮一点也不得劲啊，我都忍不住想丢火球了！我的法杖呢？该死！我现在只能握着操纵杆！”

基地这边还没有跟敌人接触，参谋们支愣起耳朵，关切的听着来自一千多公里外的对话。

战斗挺激烈的啊……

李奇心中也翻滚着热潮，抱着胳膊，努力让自己显得面无表情。

“320！你差点把我撞成两截！”

“不好意思，我的尾舵好像有点问题，不过不影响作战，我注意矫正。”

“小心，敌人的魔法师出手了……狂风术！寒冰风暴！拉起！保持距离！”

“注意那只法师之手，318！不——！”

“完了，正好又被寒冰风暴扫中！跳机啊318！”

“三个，我看到跳了三个……卡特还在控制战机……”

“卡特！跳啊——！”

“可能被冻住了……”

牺牲者还是出现了，听起来是318号机被巨大化的法师之手拍到了寒冰风暴里，飞行员没跳出来。

战情中心里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之前被螺旋桨飞龙吓了一跳，损失了两架运输机，但战斗机还是吊打对方的。现在浮空舰压下来，战斗机就变得无比脆弱。

“318坠机，三个乘员安全跳机，其他人不要管，二中队负责接应。”

“随便整点矮人炸弹，这个大家伙就完蛋了！哎——！”

“那玩意连一面石墙都炸不烂，你是准备给敌人放礼花吗？”

“炼金炸弹也行啊，好吧当我没说，能炸烂浮空舰的炼金炸弹应该比浮空舰还贵吧。”

“前两天机动要塞工程送到我们基地的那玩意呢，那一定够劲！”

“别想了，我们的三文鱼没有接口，用不了那玩意。”

“挂上那玩意你就变成了怀孕的三文鱼，等着敌人捞你吃鱼子吗？”

对浮空舰的袭扰还在继续，战士们谨慎了许多，气氛也变得压抑了。

“我是500，安康鱼乘员转移完毕，我准备开火了。这是我的第二十一个战果，我一定要画在我的座舱盖下面，纪念这条可怜的安康鱼。”

“我是200，全员撤出战场！”

包括李奇在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心——！爪子！”

一声尖锐的喊叫让人们的心脏猛然直冲喉头。

“好大的爪子！320！混蛋它抓住320了！”

“320，跳机！全都跳啊！”

“一个两个三个……海顿！海顿你干什么啊？快跳！”

“爪子在把320拖回去，敌人想捕捉320！”

“海顿——！我是林德！我命令你马上弃机！”

头像如潮水奔涌，呼喊也如怒涛翻滚。

320的飞行员，那个叫海顿的声音断断续续，可能是受伤了，也可能是通讯系统出了问题：“是我的错，我必须弥补，我还有……机会。”

李奇俯身抓住工作台的边框，呼吸变得急促。

林德是战场指挥，厉声喊道：“服从命令——！”

“320被拖进结界里了，螺旋桨还在转。”

“天啊，浮空舰都被拖得倾斜了！”

“海顿还有机会，我们回去救他！”

其他人在争取机会，想做另一种尝试。

指挥塔台里，参谋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李奇。

李奇的目光也在游离，似乎在找通话器。

一个参谋将通话器递过来，李奇正要接，林德的头像又在情报台上跳起：“我接到的命令是保存力量，安全第一，不是在这里跟敌人决战！”

“所有人尽快撤离！海顿，你马上给老子跳啊——！”

海顿的声音变得更模糊了：“我的身……被爪子……穿了，连在了一起……对不起，我搞砸了。”

“我还能……我可以的，绝对不会让我的……给敌人……”

李奇一把抓过通话器，想说什么，张口却无语。

“320冒蓝光了，海顿在过载魔力炉！”

“他的散魔器被打坏了，会爆炸的！”

“海顿！你这样连灵魂都要被炸没的！你见不到阿丽珊殿下！”

海顿的声音还是断续的，语气却变得豪迈：“那我去……女神，上次没……神国，这次可以……了吧……”

此时李奇一点也不想纠正他这种人神观，费共的基层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他作了个深呼吸，开口说：“我是000，海顿，你的灵魂归处就是神国，女神和我，还有大家，与你同在！”

“总枢机……”

海顿听到了，他哽咽着道：“我不想……谁让我……搞砸了……”

他抽了抽鼻子，大声喊道：“赤红光辉……普照……”

还没喊完，头像和声音消失了。

情报台上沉寂了好一会，林德的头像才出现：“炸了……他把浮空舰的甲板炸了个大洞，还炸死了几十个敌人，可惜没有炸沉浮空舰。”

其他人的头像跟着出现，有的悲呼有的愤怒，还有的惊奇。

“看啊，一缕光！晚霞一样的光！”

“那是海顿！海顿的灵魂在那道光里！”

“他升入神国了！”

“别说瞎话了！那本来就是晚霞！擦干净自己的座舱盖！”

“啊，难道刚才是我自己的倒影？”

李奇放下通话器，看向另一张情报台，敌军的浮空舰和飞龙群即将跟出击的机群接触。

“第一中队，出击！”

他的语气沉重得像厚厚的冰层，冰层下似乎又有炽热的熔岩在涌动。

“用我们的武器，而不是血肉，把敌人的浮空舰炸个稀巴烂！”

六百二六 一声惊雷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我的巴纳姆——！”

看着光幕里的浮空舰破开一个大洞，弥尔霍斯痛苦得举手揪住自己两边的头发：“卑鄙的家伙，竟然用这种招数对付我的浮空舰！”

“扎林姆克塔死的时候他可没这么伤心”，琪迪娜在心底对扎塔克埃隆说：“他似乎更关心死物而不是活的东西。”

顺着两人的心灵链接，钢龙发过来不屑的哼声：“他对任何活着的东西都不信任，大概是在空海监狱被吓坏了。那里的每一个活物，包括小小的毛虫，都是犯人的噩梦。”

琪迪娜好奇的问：“空海监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偶尔听他说起过，我追问的时候他总是用可怕的眼神盯着我让我不敢再问。他这样的传奇都被抓进去过，监狱的主人一定也很可怕吧？”

“我也只是听他零碎的说过”，钢龙说：“传说魔法皇帝泰克乌什为了改造主位面屏障，在空海之上建造了一座浮空城，至今还隐藏在空海某个地方。弥尔霍斯和一些寻宝者可能接近了那座浮空城，被遗迹守卫抓住，关了二十多年，对他来说应该是永生难忘的经历。”

琪迪娜恍然：“魔法帝国的遗迹，居然还有守卫，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存在。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加入疯王了，跟特蕾希娅和罗姆罗斯比，疯王对浮空城的兴趣更大吧。”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疯王更容易糊弄，他可没有跟别人分享宝藏的好心”，钢龙的情绪有些波动：“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他跟金龙联手坑了，跟他订了三十年的契约……不说这个了……”

钢龙的意念变得阴冷潮湿，像是裹着冰渣的舌头在琪迪娜心底拂动：“告诉弥尔霍斯，如果不打算让我出去清扫那些小虫子就早点回去，巴纳姆克塔下的那些蛋可以吃了。”

琪迪娜楞了楞，她知道这些铁锈飞龙和白钢飞龙是钢龙和铁龙繁衍的“劣血亚龙”，但不知道钢龙居然还把那些没孵化出来的蛋当食物。

“龙族跟其他种属的龙族，甚至跟各种低等生物交配，仅仅只是出于生理上的癖好吗？”

钢龙对琪迪娜的反应有些不满：“这是龙族进化的需要，哪怕再低劣的生物，都有那么一丝可能给龙族带来更强大的血脉。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失败的，在那些残次品被这个世界诅咒，被弥尔霍斯这样的家伙驱使前，让它们回归生命之初，对它们来说是很仁慈的举动。”

它倒是很坦诚：“对我来说，通过这种方式也能吸收一些生命精华，哪怕很微弱，也能让我更加强大。”

“等我突破了传奇，可以固化人形了，也会在你身上做尝试。当然不会吃你生下的东西，不要感激我，这也是你应得的奖赏。”

琪迪娜压住过快的心跳，向弥尔霍斯转达了钢龙的意愿，半身人术士尖声叫道：“好吧我们回去！巴纳姆号得马上修理！”

他看向另一面光幕，心情变得好了一些：“至少在这里证明了那些小玩意拿我的浮空舰没办法！就让扎林姆号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

仙人掌以北六十公里的空域，身影交错，弹道交织。飞龙的吼叫声，战机的嗡鸣声混杂在一起，铺开了一片混沌之云。

“又一只！我们是战无不胜的404！”

涂着”11404”编号的战机尾炮塔里，戴克兴奋的叫道：“七百贡献点花得真值！在冰霜射线枪上装鹰眼镜，两公里外都能指哪打哪，简直是对付这种飞龙的神器！”

“说得好像是花你的钱一样，都是报销的”，机头炮塔的射手哼道：“再说了冰霜射线枪也就对付铁锈和白钢飞龙管用，遇上一般的飞龙，什么射线枪都不好使，还是得靠子弹。”

后座射手叫道：“拉起来！侧面有两只飞龙！”

战机昂首爬升，机身噼噼啪啪溅起一片火星，用飞龙皮做的硬革蒙皮被射穿了若干个洞，对方乘员手里的家伙显然不是低劣版魔导枪。

“我中枪了——！”

高G力让戴克被安全带勒得紧紧的，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我的腿肚子被撕烂了，血像射线枪一样的喷啊！”

机友……不，战友们在机内通讯频道里炸了。

“戴克，赶紧用外伤医疗包！”

“能动弹吗？不能的话我们必须降落！”

“这个时候了还想枪？保住自己的小命！拉着一具尸体回基地太晦气了！”

戴克的叫声格外有劲：“别想让我碰那个医疗包！上面写着史莱姆血肉填充剂对吧？你们骗不了我！”

驾驶员兼机长骂道：“你不用我们就放不了风筝只能打水漂了！趁着你血还没流光赶紧的！”

戴克大骂：“炮塔都被我的血染红了还指望我吗？你们简直不是人啊！”

接着他的骂声更高了：“带翅膀的小蜥蜴，把我的血还回来——！”

404战机直拔天际，尾炮塔上射出道道冷白光芒。白钢飞龙对寒冷抗性本来就低，一旦被射中，哪怕并没受到明显的物理伤害，由伤口蔓延的冰冻伤害也足以麻痹飞龙的神经，让它飞行迟缓，甚至一头栽下天空。

第四中队在战斗……不，表演。他们拦截住护卫浮空舰外围的七八十只飞龙，继续运用上次保卫基地的个体战术，将飞龙群扯散后各个击破。

对手今非昔比，速度的猛增以及足以打到一公里外的远程火力给第四中队的浪子们制造了不小麻烦，让他们没办法再像上次那样酣畅淋漓的打火鸡，不过他们也今非昔比了。

他们的战机同样做了改进，飞得更快机动更灵活，加装的尾部炮塔也让他们的风筝战术运用得更娴熟和自如。根据上次战斗经验，每个机组自行选择的武器也充分发挥了各自的力量。

总之，各方面变化综合起来，结果仍然还是打火鸡，只是得花点耐心和力气了。

十多分钟后，只有二十架战机的第四中队，打下了四五十只螺旋桨飞龙，损失只是三架浪过了头的战机螺旋桨受损，不得不降落或者返航。

剩下的飞龙收缩到了浮空舰的防护结界里，看着仍然还在向基地前进的浮空舰，第四中队人人手心发痒。

可惜，他们接到了只准在外围牵制，不准贴近浮空舰的命令。

“看啊，那些小虫子畏缩了！”

从光幕上看到这样的景象，一直佝偻着身子咒骂不休的弥尔霍斯终于挺直了胸膛。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防线了！等扎林姆到了他们的巢穴上，把我给他们准备好的礼物丢下去，普雷尔一定面如土色！”

半身人术士用热切的语气说：“那一幕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让贝利诺瞧瞧，浮空舰应该是这么用的……到时候我投下的本钱就能收回来了，为了那几颗炼金炸弹，我几乎掏光了龙巢。”

琪迪娜忍不住道：“普雷尔那边不是有传奇吗，就一艘浮空舰冲过去很危险吧？”

“你懂什么？”

半身人冷笑：“只要再靠近一点，丢下东西就走，他们的传奇可飞不到浮空舰的高度。”

琪迪娜猜测道：“那一定是很可怕的炼金炸弹……”

“那当然”，半身人眼中闪烁着狰狞的光彩：“一颗就能把一座城市变成无人的鬼城，就算是一个军团的善神牧师，也别想清理干净！”

“没想到浮空舰还能干这样的事情”，琪迪娜的语气很真诚，在她的印象里，浮空舰之所以强大，是因为装备着若干部魔导炮，可以在难以被攻击到的天空肆意蹂躏敌人，还没想过直接丢炸弹。

当然这也跟费恩世界里并没有好用的炸弹有关，矮人用那种叫“火药”的东西制造的炸弹威力不够大，炼金师制造的炸弹太昂贵，难以量产。不过添加了毒剂或者瘟疫制剂的炼金炸弹，倒是摧毁要塞或者城市的利器，只是还没人豪奢到直接从浮空舰上丢。

半身人语气变得深沉：“新的时代到来了，不要被旧时代的传统思维束缚。”

琪迪娜由衷的道：“在这方面，侯爵阁下确实令人异常钦佩。”

“那段岁月告诉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是想象的自由”，半身人摊开双臂：“所以，就让一声惊雷宣告旧时代的终结吧！”

在半身人带着残破的浮空舰和稀稀落落的飞龙群向东撤退，另一艘浮空舰由飞龙掩护着逼近到基地二三十公里外的空域时，一队三文鱼改也由南至北，爬升到了高空的云层中。

这队战机分作三队，夹在中间的一队俨然是重点保护对象，它们的肚皮下都挂了一根又粗又长的东西，看起来像截了一半的鱼雷。

“准备……突击……”

机群最前方涂着11101编号的战机下达了命令，同时朝下俯冲。

“我是102，伙计们，让我们给敌人一个大惊喜吧！”

中间那队战机的机长说：“虽然我们只是演练过几次，不过这事比骑在马上用骑枪刺中敌人要简单得多，注意浮空舰的航向，把握提前量，就这样。”

机长深吸一口气：“现在，拉下投弹杆，激活炸弹！”

说话的同时他将左手边贴着舱壁的把手拉了下来，战机一抖，猛然上升。

“卧槽炸弹投下去了！”

机长大叫：“停手停手！拉下把手就投弹了！”

频道里叫声不断……

“我是103，我的也投下去了！”

“107，一样，这特么是谁设计的？”

“好险！我还没拉到位！”

“之前的训练不是先拉杆后激活再推杆才投下去吗？”

“上次大家都反应先拉杆后推杆太麻烦，看样子是工程局改成先激活再拉杆就直接投弹了。”

“改了为什么没跟我们说啊！”

“工程局肯定给大队说了，可大家都忙得要死可能忘了……”

102机长先牙痛般的呻吟，再咬牙道：“好吧，还好留下了三颗。已经投了的先冲，吸引敌人的火力。”

云层下浮空舰已经清晰可见，第四中队的战机围着浮空舰，徒劳的在防护结界上制造着片片涟漪。虽然毫无威胁，却吸引着飞龙和浮空舰的火力，阻止他们冲进结界。

第一中队自云层扑下，101一马当先，拖着尖锐的呼啸声俯冲下来，几秒之内就从四五千米冲到浮空舰所在的三千米高度。

战机穿透防护结界，荡开猛烈的涟漪，机头的十一管乔登机枪喷吐出密集弹道，在拖曳着浮空舰的飞龙群里溅起密集的血团，刹那间仿佛盛开了一片猩红的蔷薇花。

至少四只飞龙坠落，更多的飞龙因为受伤而狂性大发，有的甩乘员，有的转身飞向浮空舰，有的相互撕咬。原本整齐的拖曳队伍一片大乱，浮空舰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101擦着浮空舰的侧面掠过，再度穿透结界，护卫飞龙和浮空舰火力下意识的追了过去。

这时候又一架，不，若干架战机自云层中扑下，以跟浮空舰对冲的角度俯冲，冲入防护结界的时候将一阵短促的弹雨倾泻到浮空舰和飞龙身上，让对方阵脚大乱。

十来秒内，十多架战机冲下来，飞龙和浮空舰火力拥挤在防护结界的前半截，敌我不分的攻击着。

404尾炮塔里，被史莱姆发泡剂裹住一条腿的戴克叫道：“就这样！？一中队整天拽得不行，说什么浮空舰就由他们负责了，就这样！？”

机长叫道：“看后面——！”

置身漩涡之外，也只有他们才能看到，六架战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浮空舰后面，顺着航行的方向俯冲而下。拦截的飞龙和阻击的火力稀稀落落，对时速估计有七八百公里的战机毫无威胁。

一架，又一架，到第三架战机冲入防护结界，再高高拉起时，戴克目呲欲裂：“他们不是挂了什么大杀器吗？都丢地上砸坑了吗？”

第四架战机冲下，从肚子上丢下什么东西，透入防护结界。可惜，似乎冲得太快角度差了一点，那个粗粗的大家伙擦着浮空舰尾部而过，朝地面坠落。

第五架战机继续冲击，丢下的东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浮空舰中部，大概砸在了类似货舱的位置。

戴克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瞎了，下意识闭眼的那一刹那，一团黑斑在眼里跳跃。

这时候他才听到轰隆巨响，接着战机剧烈震颤，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居然打起了滚。

机长惊恐的大叫，戴克天晕地转里，又看到了一团亮光在脚下……不，头上，好像还是脚下亮起。明显得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荡开，可惜没有炸到什么，那应该是之前丢下的炸弹，就在半空中炸了。

机长的技术真不是盖的，调整着舵面，让战机在凌乱的气流中停止了翻滚，虽然还像风暴中的海船一样颠簸，但总算能分清天地了。

距离戴克大约四五百米外的浮空舰变得异常凄惨，自肚子中间炸开一个大洞，就只有一些边条框架连接着。浮空炉甚至防护结界都还起着作用，可后半截船身的魔力回路显然完蛋了，船身正缓缓向下倾斜，若干人在越来越倾斜的甲板上挣扎挤撞着，争夺每一个可以保持平衡的东西。

戴克正想说点什么，比如炸得好炸得呱呱叫，没等他开口，最后一架战机掠过浮空舰上空，将又一枚炸弹丢了下来。

这枚炸弹的落点无比精准，直接从浮空舰的舵台落下，似乎砸穿了好几层甲板，戴克看得清清楚楚，浮空舰前半截船身先是瞬间鼓出若干个包，再被炽亮的光团吞没。

耳机里响起凛冽的呼啸声，这是魔力场的动荡太猛烈，干扰了通讯的风语术，只依稀听到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腔调同时在喊两个字。

“炸了——！”

另一艘浮空舰上，琪迪娜看着光幕里的浮空舰被接连两次爆炸变作碎片，她吞了口唾沫，努力将目光转移到半身人那，想说点什么。

此时她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想法，虽然不像半身人那样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无色的雕像，心中受到的冲击也让她面无人色。

本来她想安慰半身人，这个时候给他打点气，显然有助于弥补双方的关系，可话出口，却是下意识的嘀咕：“炸了……”

六百二七 地面战？战略态势很快会获得阶段性的改观

浮空舰在空中炸成碎片，最后那架投弹的战机被冲击波高高抛起，像陀螺一般飞旋而去。守卫浮空舰的飞龙被尽数吞没，等强光消散时没看到一只活着甚至完整的。

仙人掌基地指挥塔台里，看着侦察机发回的影像，参谋们和前线机组的欢呼声混在一起，李奇却在摇头苦笑。

还是太大了……

由超级魔导炮飞天炮分项目发展出来的航空炸弹，即便压缩到了一吨，威力还是太大了。

这六枚一吨航弹，实际“装药”只有一半，其中一百公斤还是引爆用的“圣水炸药”。投放前先由挂架的魔力线路连接到魔力炉进行充能，投下后引信先引爆圣水炸药，再引爆魔导炸药。

引信是双重机制，除了触发引信，还有计时引信。依靠弹簧和棘轮等小玩意，确保航弹在投放后规定时间内引爆。这个设定是怕航弹直接投到地面，在内线对付空中目标，没投准的话就直接炸自家地盘了。当然时间是可以在出发前由地勤调整好，也可以直接关闭计时引信，最短的话投下一千米就炸。

从爆炸效果来看，一枚这种航弹就将千吨级别的浮空舰炸成了碎片，这样的威力已经有些过剩。

严格说地球世界的一吨航弹也是这种水平，说不定还要大些。李奇嫌弃太大，是因为研究院那边已经找到了好几种威力更大的史莱姆充能胶体，未来航弹完全可以做得更小。

而且六枚航弹丢掉了三枚，还好都没有充能，在空中”闷炸”了。

“一枚投偏，一枚穿透尾部爆炸，一枚在舰身里爆炸，说起来还真是运气，三中二。”

“工程局改造了投弹方式，怎么没人跟一中队交代这事？”

“今天上午才完成的改造，没来得及……”

“大队没给中队实时推送消息吗？中队长没有现场交代吗？”

“大家都在忙，一般都是隔天才……”

光幕里还在放烟花，浮空舰碎片和飞龙残躯纷纷洋洋在天空抛洒着，参谋们开始追究责任了。

李奇咳嗽一声说：“好了，先完善制度，杜绝这种事情再度发生，之后再问责。”

即便有战情系统和随身助手，一旦装备复杂化了，信息的传递上总会出些问题。毕竟目前主导信息流向的还是人，出些差错是难免的。

更重要的是，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是凯瑟琳……

凯瑟琳可没心思管理队伍，满脑子就是“打打”、“渣渣”，这也是赤红暴君这个职业的通病。他们是队伍的核心战力，但只适合担当突击手和火力手之类的角色，并不适合带领队伍。

看来得赶紧把凯瑟琳升到大队长的职位上，让她替代自己当吉祥物和士气发动机，由林德当参谋长来管理队伍。

因为对航空炸弹的威力早有预料，战果并没让他的情绪有多大波动，而是在思索后续的各项事务。

就在这时，光幕猛然变绿了，前线机组的叫嚷声也乱成一团。

“是毒剂！非常可怕的毒剂！”

“所有人紧急爬升，不要被那玩意沾到！”

“卑劣的家伙，居然用这么邪恶的武器！”

浮空舰里的几块碎片炸出了大片莹绿烟气，汇聚成低矮云层，一看就是非常可怕的玩意。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时候终于感受到一丝后怕。真要让浮空舰突破到基地上空，丢下这玩意，整个基地恐怕要变成跟康拉德城一样的死城！

这个半身人传奇真是不容小觑，思维足够灵魂，心肠也足够狠毒。

李奇赶紧下令：“留下侦察机和一些状态好的战机，跟踪观测毒云的移动和扩散情况，其他战机立即返航。”

之后又呼叫了史丹和阿丝娜，要他们紧急疏散毒云周边的住民，同时动员异防（异常损害防护和清理）力量，组成应急队伍，跟航空队配合解决这个威胁。

亡灵战争期间，费共已经建立了一支专业的异防队伍，这支队伍由官方和民间各方力量构成，利用神力、圣水以及圣灵果等资源清理腐化神力、亡灵气息、各种毒物以及来自瘟疫女神的疫病之力。有他们在，这片毒云的损害已经会被大幅降低。

黄昏已过，明月初升，李奇正在关注毒云的走向，威尔森又从北方前线发回消息。

“明天一早阿特拉斯会发动全面进攻？他会用上压箱底的力量？情报局的消息果然没错……”

李奇沉吟片刻，决然道：“连夜调整防线，向南面和两翼撤退，放开中路，让阿特拉斯的主力进来。”

“不要担心，相信芬恩。他的装甲旅已经换装了至少两个营吧，至少能顶住杂兵，航空队这边也会过来支持。”

“阿特拉斯本人？我会过来，跟菲妮和缇娜等着他。”

交代完毕，李奇又呼叫了伊雯缇万：“航弹还有多少可以用的？”

“两枚吗，通宵赶工的话能做出来几枚？”

“那就全力赶工，另外把那枚两吨的测试弹也改出来，日出前送到仙人掌基地。”

布置完毕后，李奇的心绪因为期待而略略兴奋。

又一场决战即将到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费共的战略姿态很快会获得阶段性的改观。

这个“如果”可不是立FLAG，在费共的眼里，阿特拉斯已经透明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谁让他刚刚重用了一个情报局控制的内线呢？

更可悲的是，他还被自己的神祇卖掉了。

………………

天空龙巢降落在峭壁顶端，云雾环绕的峭壁中透出依稀灯光，那是一座规模更大宏大的巢穴，似乎几座山体的上半部分都被掏空了。

“这应该是赤红女士直接给普雷尔的神启”，峭壁龙穴里，琪迪娜还在安慰弥尔霍斯：“我在神陨高原的时候，见识过太多新奇的东西，那不是凡人可以拥有的智慧，只能来自神祇。”

“这还用你说吗？”

半身人背着手来回踱步，小小身躯像是揣着一个风洞似的叹气不止：“我弥尔霍斯怎么可能被区区凡人的智慧击败，我的确是败在了神祇的智慧下。”

“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普雷尔搞出来的那种魔导炸药，最终一定会变成很好用的炸弹！虽然不知道细节是怎么回事，但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唔……我不太懂炼金术啊，如果不是炼金术搞出来的，那就更麻烦了。”

“魔法师！对，这跟风暴群岛的魔法师有关！琪迪娜你不是说过，风暴群岛的阴影城就发生过爆炸，魔法师的控制塔被叛乱的奴隶用这种炸药炸塌了吗？”

琪迪娜点头道：“是的，我虽然只是听说，但消息来自风暴群岛的移民，那是他们的亲身经历。今天普雷尔用的那种炸弹，最初就是来自风暴群岛。”

“我得好好研究”，弥尔霍斯的战意又昂扬起来：“我还有一艘浮空舰，还有扎塔克埃隆，还有扎林姆克塔，我只是遭受了小小的挫折。”

“不过靠我自己是不行的，这个课题得交给真正应该关心这事的人，就是魔法师，尤其是泰德家族。”

半身人振作起来，脑子也转得飞快：“我要让他们知道，在这种炸弹面前，浮空舰成了过时的玩意，看他们还怎么往外卖浮空舰。”

半身人身影扭曲，噼噼啪啪炸掉一堆宝石，传送到自己的私密空间了。

宝石的粉尘在房间里弥散开绚丽尘雾，琪迪娜盯着这片光彩，眼里也如龙瞳般晶晶发亮。

“你真的觉得那是神启吗？”

扎塔克埃隆在她心中低语：“如果是的话，你觉得傍着他还有前途吗？”

琪迪娜深沉的道：“不要试探我，现在我的主人是你，不是吗？”

“我们心灵相通，没必要跟我说这种话。你泡在我心脏旁边的时候，那炽热的野心烧得我都有些难受”，钢龙说：“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没有那份灵魂契约，我会用牙根把他碾成肉粉。如果你能成为真正的龙骑将，我和他的契约说不定就能解除了。”

“那是以后的事”，琪迪娜说：“现在我们还需要他这根梯子，而且……龙骑将，老实说我知道了后续的步骤，都有些后悔了。”

“但你不会退却的，我知道”，钢龙在她心里低沉的轰鸣：“我期待着你跨出下一步，最好快一些。那种可以炸掉浮空舰的炸弹，连我也很忌惮。如果我不能成为传奇的话，就不再是弥尔霍斯的底牌了。”

迟疑了一下，琪迪娜咬着嘴唇回应：“我……明白。”

………………

深夜，风暴群岛泰德岛，黑发美女的身影在房间里由虚变实，再懒懒的将自己抛在沙发里。

“米斯娅，就为了这个把我叫回来？”

“泰克乌什枢核的研究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环节，家族最初留下的记述也解读到了最隐秘的部分。只有先找到空海上的星港，才能找到正确的航道，我没有一点时间关心主位面的事情，除非是跟上百万金蒲耳有关的事情，现在我居然感觉到自己穷得可怕！”

“幻景，不，我没看，也不需要看。”

“我们卖给弥尔霍斯的那玩意不过是条老式的浮空船，加了几部魔导炮刷了层新漆当成浮空舰卖而已，被李奇打坏再正常不过。之前银松王国那边，罗姆罗斯不就打坏了好几条吗？”

海瑟薇用有些虚弱的语气念叨着，心神还没从她的事情里拔出来，眼神飘浮不定。

塔灵淡淡的道：“主人，建议您看看弥尔豪斯发来的幻景，那艘浮空舰是被炸弹摧毁的。”

“炸弹？”

海瑟薇有些讶异：“李奇什么时候阔气到用得起威力那么大的炼金炸弹了？等等，什么时候炼金炸弹有这么大威力了？”

她想了想，叹道：“好吧，我就看看。”

挥手张开光幕，变幻的光影投在绝美容颜上，表情也渐渐有了变化。

来回看了好几次，最终光幕上的影像定格在最后一架飞行器投下炸弹的那一刻。海瑟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光凝聚，显得异常凛然。

“我早该知道的……”

她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在控制塔被那帮疯子炸塌之后，我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那是愤怒：“当时我就不该给他任何面子，我该把他和那帮疯子一块干掉！”

胸脯剧烈起伏了好一会，海瑟薇情绪渐渐平复，摇头道：“刚才我说过了，这是条浮空船，不是浮空舰。真正的浮空舰更坚固，有更强的火力和更严密的防护，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那种还依靠螺旋桨推动的简陋飞行器干掉？”

“那个半身人自己没运用好，想把责任归结在我们身上，不必理会他。”

塔灵的语气丝毫未变：“可半身人说已经把这一战报告给贝利诺了，就算贝利诺对我们的浮空舰仍然抱有信心，也难免他会借机提出一些要求，家族跟贝利诺后续的交易肯定会受到影响。”

“那简单”，海瑟薇的柳眉扬了起来：“他想要更强的浮空舰，就多给金蒲耳。”

“最大的问题是，这种用史莱姆胶体做的炸弹，必然会引起各方的重视”，塔灵说：“曙光帝国境内有很多魔导工坊都弄出了类似的技术，相信这种炸弹会很快流行起来，浮空舰的敌人不只是浮空舰、龙和传奇了。”

海瑟薇头痛的呻吟出声，以她的智慧，自然不难推算这样的前景。

她缩到沙发里沉吟了许久，眼里亮起光彩：“是会有变化，但不只是坏的变化。那种小飞行器应该飞不了多高，只要浮空舰保持足够的高度就安全了。相反浮空舰可以搭载很多那种炸弹，或者装备把炸弹发射到很远距离的魔导炮，到时候浮空舰反而会变得更强大！”

她站了起来，在沙发前踱着步子：“看来需要改进浮空舰的设计了……”

六百二八 暗影、曙光与女皇，一炸激起千层浪

银松王国狼堡郊外，粗扁的安康鱼与修长的三文鱼纷纷降落，机头机尾亮起点点灯光，映照得这处坪坝比城市还要明亮。装卸货物的人来来往往，比市集还要繁忙。

石柱加藤蔓竖起的围墙外，来自附近村落的大人小孩爬在墙头，用新奇的目光盯着这些飞行器，守卫忙着驱赶翻墙进来卖点吃喝的小贩。看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模样，运输机群的空勤们，尤其是那些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新人感慨无限。

“瞧瞧他们这乞丐样，我还以为大帝治下的人民会很富足，就算不如我们，至少也能吃饱穿暖吧。”

“在我们那也就缩在地洞里的灰精灵能跟他们比了……”

“我们人毕竟少嘛，如果也有几千万甚至几亿那就难说了。”

“真有那么多人疯王还敢来打我们？”

“还真敢，不然为什么叫疯王？”

几个身着麻衣的男女走过来，机群的指挥官和飞过几次的老人赶紧约束大家，列队迎接。

这是费共顾问团的成员，运输机群一旦进入银松王国，不管是人还是飞机，都受顾问团的直接管辖。

“同志们好，稍息！”

团长康斯坦丁向现场二百多名空勤回礼，也不废话，直接道：“等下罗姆罗斯……呃，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要来慰问大家，出发前你们都接受过训练，知道怎么应对吧？”

指挥官有力的回答：“只称陛下不欢呼，低头躬身不下跪！如待尊长，不卑不亢！”

康斯坦丁点头：“很好，原则就是不卑不亢。”

指挥官迟疑了一下问：“那只是预备着万一，我们没运什么特殊的武器，总枢机也没来，皇帝来干什么？”

康斯坦丁跟其他顾问相视一笑，魔法师艾格莎说：“你们航空队之前那一战，现在整个费恩都知道了。罗姆罗斯也很感兴趣，要来看看。”

指挥官跟其他人楞了楞，不好意思的道：“我们也就是击退了敌人，还有战友牺牲了，这说不上什么胜利。”

“你们还不知道呢，也难怪，距离太远通讯没办法中转”，康斯坦丁说：“在仙人掌基地那边，你们的队友用炸弹把一艘浮空舰炸成了碎片。”

空勤们欢呼出声，旁边的神圣意志帝国守卫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投来目光。

康斯坦丁再道：“我们的战机，再加上史莱姆炸弹，撼动了浮空舰独霸天空的地位。哪怕是有黑龙白龙助阵的罗姆罗斯，都不会无视这种变化。”

他脸上的喜悦毫不作伪，这意味着跟神圣意志帝国的合作中，费共又多了一个重磅砝码。

荆棘牧师麦斯维说：“龙族再强大，也是外人，罗姆罗斯以前看不起咱们的战机，现在他的态度可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他的话完全应验了。

罗姆罗斯骑着一头优雅修长的白龙来到机场，随行的护卫也都骑乘白龙，他匆匆与顾问团一同检阅了运输机群的空勤队伍，就凑到三文鱼改战斗机旁边，细细察看这种原本并不在意的飞行器。

不仅看，他还用手摸，获得了顾问团的允许后，还坐进了驾驶舱里。

“我在贝利诺那边的线人告诉了我这事，还把幻景发给了我”，罗姆罗斯对康斯坦丁说：“看来我又犯了不听人劝的毛病啊，李奇跟我说过这件武器，那时候我还不在意，觉得比龙差远了。”

“那时候还没有可以用的炸弹，陛下您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康斯坦丁好心的维护他的面子。

“是的，跟最初的型号比，样子也变了不少”，罗姆罗斯试探着问：“现在你们有富余的这种……飞机吗？我是说可以投那种炸弹的，而且那种炸弹也有富余吗？”

这个康斯坦丁就真不知道了，不过李奇早就交代过他原则，他点头说：“只要是陛下需要的，我们费共都会倾力提供，就算不富余，也会咬紧牙关支持陛下，当然……”

圣堂武士语气一变：“这段时间，我们女神的阵营变化给世界带来了不小波动，我们总枢机知道陛下忙于战事，还没跟陛下就此事做过沟通，所以……”

“是啊，我太忙”，罗姆罗斯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事他当然早知道了，虽然个人毫不在意，但很多部下都希望借机在费共身上捞一把。费共的确支援了他正紧缺的各类魔导武器、原材料甚至一些技术，可为此支付的资源也让部下甚至他自己肉痛不已。

还没想明白怎么应对，李奇又向世界展示了用魔导飞行器加魔导炸弹干掉浮空舰的奇迹，这下别说在李奇身上捞一把，就算李奇借此机会在他身上捞一把，他都认了。

龙族是强大，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为了协调黑龙与白龙的族群矛盾，龙族跟部下的空地矛盾，他都感觉异常疲惫了。如果能像李奇那样建起一支飞行器部队，就算不能对贝利诺的浮空舰部队形成压倒性优势，也能压压龙族的气焰，不至于让它们觉得自己缺了龙族就会完蛋。

罗姆罗斯严肃的道：“赤红女士改为中立阵营，这是回归自然法则，不仅不会影响神圣意志帝国跟你们的关系，相反，这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加紧密。”

康斯坦丁正要说话，目光忽然游离了一下，这是在看随身助手跳出的视野信息，然后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陛下的的态度一定会让总枢机高兴的，说不定他愿意派出一支飞行部队，既帮陛下作战，也替陛下培养自己的飞行部队。”

不等罗姆罗斯同笑，康斯坦丁又道：“这应该不会在我们的贸易上增添太多的项目。”

应该不会等于肯定会，也就是说要被狠狠敲一笔竹杠了……

罗姆罗斯脸颊抽了抽，终究还是绽开诚挚的笑容：“这很值得！”

………………

弥尔霍斯的幻景在一夜间就传到了各大势力首脑的重要人物手里，甚至被上传到了信风之书和联合通讯网络。虽然只是一艘老式的小浮空舰，可被更小更简陋的飞行器用一枚据说是以史莱姆为原料的魔导炸弹炸成碎片，令观者震惊之余，又遐思无限。

西费恩，冰封峡湾深处的洞穴中，那几根水晶柱隐约振鸣着，只有站在特殊的位置，才能依稀听到那些人声。

“浮空舰被炸掉了毫不出奇，足够强悍的龙族或者凡人传奇都能做到，但被一帮可能连英雄级别都没有的凡人用魔导装置在空中炸掉，这是颠覆性的变化。”

“不断抛出新的东西，创造新的奇迹，让我想到了大帝当初崛起时的事迹。”

“你是说那个普雷尔的来历跟大帝一样吗？”

“跟普雷尔比起来，赤红女士反而更像啊。”

“不管是谁，如果真的跟大帝来历一样，都涉及到了神祇层面。这只可能是夜女士的安排，难道她不满我们的安排，准备破坏和我们互不干涉的默契？”

“不要妄自揣测，我们也只是听先辈们说过大帝的事迹而已。就算那些事迹是真的，也只说明大帝是旅法师，跟普雷尔和赤红女士的情况不同。”

“是啊，我觉得跟夜女士没关系，祂毕竟不是黑暗时代的夜女士了。在迷雾沼泽和风暴群岛的安排都听之任之，不再继续，祂应该不想再干涉凡人的事情。”

“总之，这样的变化太猛烈了，我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罗姆罗斯还远远没有成长起来，难道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普雷尔和赤红女士身上？”

“不依靠罗姆罗斯，我们掌握的力量又由谁发挥？不依靠我们的力量，难道要把守护世界的责任交给普雷尔和赤红女士？谁知道他们是哪路邪神呢？”

“继续观察吧，现在毕竟是纪元更替，出现一些剧烈变化都是正常的，不是每一颗种子……不，严格的说，是一万颗种子里才会有一颗长成大树，不要对每一颗种子都这么敏感。”

“只能如此了……”

“罗姆罗斯那边，得推他一把，加快进度……”

振鸣渐渐减弱，洞穴四周的冰壁里，不管是被冰冻的特鲁克，还是那个模糊的身影，都仍然如雕像一般毫无动静。

………………

瓦伦丁盾堡，魔法部长独自占据的那座角楼里，梅迪坐在椅子里，手中握着一块徽章，像是在闭目养神。徽章的纹路隐隐闪烁着晨曦般的光辉，节奏几乎跟心跳一样。

魔法部长的灵魂并不在这具躯壳里，也不在这座角楼里，而是在一个难以言述的奇异空间里。

“梅迪，你该对这个普雷尔，或者赤红女士做更多关注，该更早报告他们的异常。”

一个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语气的机械嗓音在空间里回荡。

“到现在你才报告这些异常，已经有些晚了。从魔导炮到魔导炸弹，凡人依靠外力的累积，发展到了可以威胁传奇的地步，这是很不妙的迹象。”

“新式的魔导枪魔导炮，魔导飞行器，还有这种魔导炸弹，都是魔法帝国的技术路线。虽然细节上有些问题，而且推动者是一个神祇加一个凡人的情况令人迷惑，但方向却是一样的，是让无智无能的凡人掌握超出他们能够负起责任的强大力量。”

“力量必须与灵魂匹配，力量必须掌握在智者、贤者和强者的手里，不要忘了我们数万年来注视主位面的目的和职责。”

梅迪恭谨的回应道：“是的，我明白，但这些变化又对应着赤红女士的神力变化，现在她连阵营都改为中立了。依照我们的神序律令，这是自然法则对凡人世界的延伸，所以我只是当作纪元更替的一部分来看待。”

那个声音微微扭曲：“律令……又出现了矛盾，赤红女士的属性难以判定，才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选项，判定为邪神，执行清理程序。”

梅迪小心的道：“如果赤红女士还是善神的话，或许可以尝试。但祂现在是中立神祇，由我们直接出手，意味着介入世界的自然法则，这就不只是纪元更替了，而是世界重启。不管是夜女士，还是其他存在，都不会容许的。”

那个声音问：“你仍然坚持特蕾希娅可以稳定凯姆意志，完成纪元更替？”

“这不是我的任务吗？”

梅迪说：“虽然有一些偏差，进展还是迅速的，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是我来之前获得的授权。”

“判定，进程最大影响因素，特蕾希娅，不变。”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说：“严密关注这个组合的动向，尽快让特蕾希娅完成她的使命。”

最后它的语调变得和缓：“曙光照耀星海。”

梅迪深深低头：“曙光照耀星海……”

身体微微颤抖，梅迪睁眼，摊开手掌，那枚徽记不再闪光。

那是枚异常繁复也异常华丽的徽记，由无数细碎宝石镶嵌而成，有如夜幕星辰的背景里，一颗浑圆宝石散发着晨光般的淡金光辉，迷离得像装着一个世界。

梅迪合拢手掌，再摊开，这枚徽记变成了六芒星魔法徽章，仅仅只是代表着传奇魔法师的身份。

他吐了口浊气，眉头紧锁，沉吟了不知道多久，目光忽然一跳，起身出门。

旁边书桌上的水晶球里还转动着一幕光影，正是那架小小的飞行器向浮空舰投下炸弹的一瞬间。

侧对着角楼的女皇书房里，书桌上水晶球投射的光幕也正定格在这一幕。

特蕾希娅指着光幕，对梅迪说：“计算出来了，这一枚炸弹的力量并没有到传奇级别，但造成的破坏已经达到了传奇一般情况下的表现，

她那非常好看的柳叶眉几乎蹙成了一条线：“浮空舰会被淘汰吗？就像那个半身人术士说的那样，成为旧时代的废品？”

“陛下，那个半身人不过是把自己的对手渲染得异常强大，好推卸自己的责任”，梅迪笑道：“不必被这种言论动摇了决心。”

女皇苦笑道：“我当然不是被他一个人的言论吓到，而是很多人推演出了浮空舰面对这种武器的致命缺陷。帝国正在打造的浮空舰队投入了好几千万金蒲耳，也关联着数万官兵的性命，我怎么能不担忧呢？”

梅迪摇头说：“陛下找的那些人，看到了陛下的担忧，于是顺着陛下的心意说，当然会把事情夸大。”

“那个半身人的浮空舰其实只是艘老式的浮空船，飞得又慢防护又弱，还因为太小装不下足够的武器，才会被那种飞行器占了便宜。”

“只要浮空舰足够大，速度足够快，防护活力足够严密，那种飞行器就很难将炸弹丢到浮空舰上面了。即便被命中了，只要有足够强大的魔力井，可以支撑起阻挡实物侵入的防护结界，炸弹也就跟魔导炮的轰击一样，必须要破坏结界才能造成伤害。”

“而且那种飞行器太小，无法装备太大的浮空炉，还靠搅动气流飞行，就跟水上的船一样，不可能升到高空威胁浮空舰。我们从这一幕里可以得到的教训就是，更高的天空才是浮空舰的战场，不必降下来跟这些小东西纠缠。”

女皇专注的听着，末了点头：“导师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以为这些想法仅仅只是被过往的陈旧观念束缚住，在给自己找理由。”

她欣慰的道：“也许是太害怕浮空舰不管用了，必须用一大堆那种又小又简陋的飞行器在天空作战吧。那样的情形简直不敢想啊，太乱了。”

梅迪笑着说：“虽然战争让魔导技术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低阶职业者，甚至是学徒都加入到了战争里，但最终决定战争结果的，还是更高级别的超凡之力，不管是传奇还是传奇级武器，这都是铁律。”

“有一些激进者看到魔导枪、魔导炮和魔导飞行器甚至魔导炸弹，就以为这样的秩序会被颠覆，只能说他们太一厢情愿，或者是别有用心了。”

女皇赞同的道：“没错，虽然有魔导枪和魔导炮，可瓦伦丁之战不还是靠我们传奇亲自出马奠定胜局的吗？罗姆罗斯那边的迩香之战，更是靠他一个人打倒了黑龙才夺得了胜利。”

她转头看向星辰闪烁的天幕，语气变得悠然：“我们也不能无视这样的变化，就像魔导枪和魔导炮加速了战争的进程一样，这种飞行器和炸弹是很有价值的。我们也要密切关注，引为己用。”

“巨大的浮空舰统治更高的天空，这种飞行器在中低空巡逻和运载不那么重要的物资和人员，用魔导炸弹攻击要塞、城市和军团结界，驱逐对方的飞机，这才是井然有序的战争啊……”

“是的”，梅迪发自内心的附和道：“唯有各守其位，井然有序，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

“不，导师”，女皇纠正道：“这跟能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无关，世间万物，最重要的就是各守其位，井然有序。”

六百二九 一二三四五，没错五对……

天色蒙蒙亮，圣光堡外，靠着又高又厚的堡墙，雷兹林稍稍感觉心安。可目光落在前方整齐排列的傀儡上时，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二百部狗头人装甲，四百只知书达礼，信仰虔诚的狗头人，正在等候出击的命令。

这些狗头人在他的悉心调教下，已经成了战场老油子。他还花光了阿特拉斯侯爵给他的赏赐，给所有狗头人装备了全套秘银护甲。可枪炮不长眼，而且秘银护甲在旧时代还算是防护良器，在新时代也就挡挡破片流弹，只是比心理安慰好那么一点。

他这支耗费了无尽心血，投注了满腔热情的小小军队，马上就要在这场注定与胜利无缘的战争里，被当作稍微有那么一点价值的炮灰消耗掉了。

创世神绝对是爱自己的造物的……

雷兹林这么想着，又像碎嘴的老太婆一样，再度叮嘱这些狗头人。拿出三分的力气，表现出十分的英勇，剩下七分力气随时准备着逃跑。

“咕嘎，这是战场啊，总免不了牺牲。”

看到狗头人首领在抽鼻子，雷兹林安慰道，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感性了。

“导师，我是在高兴啊”，咕嘎说：“我们的祈祷已经得到了女神的回应，战死的同胞肯定会被女神接入神国。”

雷兹林沉默，狗头人学了五讲四美后，仍然没有感应到女神，他一咬牙将《赤红神典》里的“告死”拿出来教狗头人。

这条教义讲的是诸灵平等，他改巴改巴，成了《狗头人神典》的进阶课程，告诉狗头人，只要有灵魂、有信仰并且不以同类为食，就跟龙族、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矮人、兽人和蜥蜴人这些生灵是平等的。

这条教义让狗头人更加热诚的学习神典，更加虔诚的膜拜女神，然后他们竟然真的在祈祷中获得了回应！

不过雷兹林总觉得，狗头人转述的那句回应，似乎有什么问题。

“你的消息已记录，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回复，请不要重复呼叫。”

有点像费共通讯网络的人工服务……

这让他既迷惑又忐忑，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捅了个大篓子，可狗头人仍然没有获得赤红神力，他又有些不甘心。

还好监视他的工作组一直没有干涉他，他也早明白自己鼓捣的这摊事不可能瞒过他们，说不定他们就是任由自己试验，看赤红女士是不是真的可以在狗头人里发展信徒。

这仅仅只是他面临的煎熬之一，另一重煎熬就是现在了。阿特拉斯对他的狗头人装甲大加赞赏，不仅提拔为大队指挥官，还允诺战后向疯王报功，提升他的爵位。

那个有着三角脑袋的钢铁侯爵这么说的时候，背后就站着蝙蝠，那一刻他真觉得后背挂了无数蝙蝠，准备啃食他的血肉。

这间谍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因为这个，还延伸出第三重煎熬。琪迪娜发来消息，说她在半身人那边混得不错，要他好好考虑下换根大腿抱的事情。当然大腿不是半身人，就是她。

工作组内部为此发生过争论，是不是让他转投到琪迪娜那边去。

考虑到阿特拉斯发动总攻在即，而且他这边的资源和优势都在狗头人上，转投他处未必能像现在方便，这才作了罢。

等阿特拉斯战败了，得跟白鼠海尔瓦他们好好谈谈，间谍什么的，雷兹林真的不想再干了。

雷兹林对阿特拉斯的战败毫无怀疑，毕竟连自己这种间谍都蹲在阿特拉斯身边了，这仗还有得打吗？

正在走神，咕嘎又说：“我还在为之前那些死去的同胞伤心，如果对他们能更耐心一点的话，他们也应该能获得这样的荣耀吧，我犯下了可怕的罪行。”

“不，咕嘎，女神会宽恕你的……”

雷兹林深深长叹，伸手揉弄狗头人脑袋上的毛发，手感其实挺不错的。

两百部狗头人装甲的方阵外还拥挤着几百部乱七八糟的傀儡，那是其他领主送来的杂兵，现在归由雷兹林指挥。这令他很欣慰，在他的眼里，这些傀儡就是给狗头人挡刀的炮灰。

进攻的命令应该马上要传下来了，雷兹林转着眼珠，盘算该怎么最大限度发挥这些炮灰的价值，沉闷的脚步声从堡内传出，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狗头人装甲倒还没多大反应，那些傀儡有些乱了，集结在更远处的杂兵们发出了潮水般的惊呼。那些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的脖子像被无形的手拽起来一样，都伸得老长。

不远处的堡门轰然喷出大片碎块，一个几乎与堡墙同等高度的巨人跨出尘土，让雷兹林也下意识的抽了口凉气。

这是部巨大的魔像，有十五六米高，粗壮的身躯和四肢棱角分明，如黑曜石般厚重的外壳布满了湛蓝的魔力回路。光华隐隐闪烁，作为魔法师，雷兹林能清晰感应到魔像体内运转的澎湃魔力。

魔像脑袋上套着古老样式的头盔，面部只有一只比人头还大的猩红眼珠，一手拿着盾牌，另一手握着粗得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狼牙棒，手臂上还装了一些画风明显不协调的魔导装置，应该是只施放火球术之类法术的魔导增幅器。

整部魔像的造型和风格都令人联想到独眼巨人，雷兹林终于明白这些天不停运入圣光堡的马车里装着什么了。

强化战争魔像，钢铁侯爵阿特拉斯的底牌。

看样子是用独眼巨人的灵魂当魔像核心，这个阿特拉斯，还真是厉害啊。

雷兹林正在赞叹，魔像踩着沉重的步子前进，背部也露了出来。从后颈到腰间开了三个舱门，乘员踩着打开的舱门，用或者意气风发或者鄙夷不屑的目光俯视着杂兵。

怪不得阿特拉斯对自己另眼相看呢，看看魔像上加装的魔导装置就知道，阿特拉斯用狗头人装甲的思路对这些魔像进行了改造。

跟阿特拉斯之前用的精金魔像比，这样的战争魔像的确强大了许多，不过就靠一部的话……

雷兹林心里还没嘀咕完，又一部魔像走出堡门，将上一部魔像撞烂的门楼和大门继续扩大为一个豁口。

一部又一部，连绵不绝，数到五十的时候，圣光堡内的震动仍然密集而绵延。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了，天空飞过大批狮鹫、角鹰兽、双头飞龙甚至鹰身女妖。

雷兹林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这架势看起来很不妙啊……

光是这种可怕的强化战争魔像，就有几十上百部，现在还有飞行部队！

自己这个间谍的东家，怕是要完！

“害怕了？”

蝙蝠的声音猛然响起，雷兹林打了个哆嗦，这时候才是真怕。

“不要想多了，该干啥就干啥。”

蝙蝠朝对他眨眨眼：“顺带提醒你一声，不要继续窝在圣光堡了，离得越远越好。”

雷兹林瞬间明白了什么，又抽了口凉气。

看看自己的狗头人装甲，再看看还在不断从堡内走出的魔像，雷兹林生出蚂蚁绕着猫鼠打转的感觉，这绝对不是自己这支狗头人装甲可以掺和的战场。

………………

“少尉，我们该走了！”

“再等等，不打一炮就撤退我可不甘心！”

军团结界罩住的丘陵之间，壕沟交错，弹坑密布，一辆罩着伪装网的六足战车静静的潜伏着，车内频道里却不是那么安静。

“少尉你又要连累我们一起关禁闭吗？”

“尤斯卡尔上尉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他进小黑屋就睡觉，可以睡上一整天！”

“连长的命令是殿后，连敌人都没见到就跑那叫殿空气！”

“可是时间到了啊！再不走就是违抗命令！”

“别啰嗦……来了——！”

随着车长赫斯勒一声喊，车组其他三个人都通过自己的观察窗口看出去，然后同时发出喔噢的惊呼。

“好大的家伙！是战争巨像吧？”

“三千米外就冒头了，这得有多高？”

“没见识，不到二十米高，这就叫巨像了？真正的巨像有百米高，连传奇都干不动！”

“排长，干它娘的一炮！”

赫斯勒身体探出炮塔，用鹰眼镜紧紧盯住那部魔像，吞了口唾沫再道：“装魔钢弹，准备，进入两千米就打它丫的！”

三分钟后，整个车组先松了口气，总算进入两千米了，再抽口凉气，更多的魔像出现了，好几十部！

“咱们还是快撤吧，上头既然放开了正面，说明知道这家伙靠我们是打不动的。”

“没打过谁知道呢……”

“狮鹫！飞龙！我们只有打一炮的机会！”

“早就算好瞄好了，开火吧！那家伙至少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慢得要死。”

赫斯勒最后一次确认了射击诸元，握住激发柄开炮。

战车微微震荡了一下，自炮口荡开一圈橘红的焰光，再被脱膛而出的火球拉成一条焰线，瞬间消失。

火球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划出一道弧线，花了四五秒时间，落到接近两千米外那个巨大魔像的身上。

鹰眼镜里，四倍率大火球在魔像的腰部炸开，赫斯勒兴奋的道：“中了——！”

魔像的步伐顿了顿，再度起步，撞开焰火，速度毫不受影响。被魔钢穿甲弹命中的部位只有几条裂纹，随着魔力回路的蓝光闪烁，裂纹也渐渐消散。

看到魔像举起手臂，赫斯勒大叫：“快走！”

驾驶员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他喊，手里淡金光芒亮起，战车向前一耸，六条粗壮的机械龟腿托着车体倒车出了弹坑，直接倒退着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划着弧线。

天空远处，几只鹰身女妖飞了过来，一团火球落在了战车原本所在的位置，炸起一根高高的尘柱。

“我都没看清，没打中吗？”

“好像打中了，可没用。”

“也就是说这一炮除了证明我们只能给那家伙挠痒痒外，毫无意义？”

其他人叫着，赫斯勒不甘心的为自己辩护：“那家伙太硬了！魔钢弹芯都打不穿！”

他又补充道：“说起来还是炮的问题，我们的四倍率炮对付这种硬壳子就是不好用！”

“排长，不是你老要学尤斯卡尔，咱们就能换装了。”

“听说那上面的炮可不一样啊……”

“我还是喜欢咱们的老乌龟，听说新的战车有两种行走模式，重得要死。”

战车退到平整地面，呼啦一个漂移甩正车头，咚咚咚朝南急奔。这时候不仅车组频道议论纷纷，连部营部频道也响起哇哇叫声，都是在骂赫斯勒。

赫斯勒皮厚的道：“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啊，用一天禁闭换个妈妈，挺划算的。”

鹰身女妖追了一段距离，被机枪赶走，战车越过大片荒原，狂奔了十多公里，在一道道类似防波堤组成的防线前停下。

“在这里阻击敌人吗？连军团结界都没有？也没有暗堡和陷阱？”

赫斯勒不解的嘀咕，然后目光被一部刚绕出堤坝的战车黏住了。

车身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比自己战车大了不止一圈，同样方方正正的炮塔搁在车身前面，粗长的炮管伸出车体老远。

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车体两侧不是机械龟腿，而是两条又宽又厚的钢铁带子。带子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拖着战车碾过地面，留下两溜儿无比明显的痕迹。

方头方脑的战车靠近，赫斯勒看到了战车的侧面，钢铁带子一前一后有两个悬空的小轮，还有若干个大轮子压在地面上。

他认真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没错，五对又大又糙很厚重的轮子。

两车即将交错，这辆五对轮的带子忽然固定住，战车向前滑了一截停下，探出炮塔的那个军官朝他招呼：“赫斯勒！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刚才差点把你当目标，你要成了新战车的第一个战绩，那就名垂青史了。”

“尤斯卡尔上尉！”

赫斯勒赶紧行礼，再好奇的问：“这就是新战车？怎么用这种……铁带子行走啊？”

“太重，用机械腿太慢了”，尤斯卡尔摊手说：“重点不是带子，是五对轮子，不是吗？”

赫斯勒很担忧：“遇到壕沟和弹坑就麻烦了啊。”

“别担心”，尤斯卡尔笑道：“还是有腿的。”

这时候赫斯勒才从新战车的诡异画风里回过神来，紧张的道：“敌人出动了巨大的魔像，很不好对付！”

“知道了”，尤斯卡尔淡定的道：“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他俯身拍了拍黑沉沉的炮管，信心十足：“咱们的新炮不是吃素的，你就回去好好蹲小黑屋，等着我们的捷报吧。”

六百三十 阿特拉斯的神眷与堂堂正正之战

圣光堡的大厅里，看着学徒张开的面面光幕，倒三角铁脑袋的眼缝里，暗红如血的光芒闪烁不定。

“放弃了前沿阵地，准备在后方阻击吗？”

“敌人肯定知道了我的底牌，才不愿在前沿硬拼。我的保密措施没做好啊，身边有间谍。”

“无所谓了，一百部强化战争魔像足以毁灭一个国家。就算是传奇，也得花点功夫才能打倒一部，我还有专门的传奇猎杀队等着呢。”

“而且，这仅仅只是正面。作为战争艺术之神的眷顾者，我是那种只会把筹码往下一丢就等着结果的蠢货吗？”

“我有清晰的感觉，吾主正在注视着我，这证明我的努力是对的，吾主期待着我在他开辟的道路上展现令他愉悦的奇迹！”

心中的低语让情绪不断高涨，阿特拉斯甚至花了点时间回顾人生。在即将抵达人生巅峰，跨入新世界前，这无疑会让名为幸福的麦穗更加饱满。

作为亚人异种族，阿特拉斯的前半生和所有同类一样，茹毛饮血，灵智未开。被流浪的野法师收为护卫时，曾经以为那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野法师将他当作试验材料，想研究他这个种族的魔法潜质，他很争气的成了学徒。就在他以为这辈子可能会成为一个魔法师的时候，他的导师被遗迹的陷阱吞没了，而他不仅面对遗迹的重重机关，还有追踪而来的好几队冒险者。

天知道他是怎么避开那些机关，干掉那些冒险者的。总之为了活下来，种族的天赋加人类的智慧，还有魔法的力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当他来到遗迹深处时，才发现这是座失落的神殿，神殿里供奉的那尊神像散发着暗红光辉，令他灵魂涤荡。

他才明白，自己获得了神祇的眷顾。

“战争是智慧与力量的演绎，当它们完美的融合时，艺术由此诞生。将你的灵魂献给这样的艺术吧，吾将阿特拉斯此名赐予你，在你呈现出令吾愉悦的艺术时，吾的神国将为你开启。”

是的，他的名字是神赐的。

在那之后，他四处游历和学习，历尽各种险难，攀登智慧和力量之路，花费了五十年时间成长为传奇和宗师级魔导工匠，积攒出足以灭国的战争魔像。

一切都为了主的眷顾！

阿特拉斯的心绪越来越激荡，然后他听到了……不，严格说是看到了神祇的神谕。

大厅被淡淡的血红光芒罩住，自头顶降下万军呼喊的声浪，血红光辉如暗日般升起，异样的灼热和暖意侵彻身心，令阿特拉斯不由自主的下跪膜拜。

“吾已感应到你的虔诚，你所展现的艺术也令我愉悦。吾相信你会让眼前这场战争比费恩世界过去任何时候的战争都更加绚丽，其中所蕴含的美将拉开新时代的帷幕。在那之后，吾将信守承诺，亲自迎接你升入神国。”

他的神祇，战争艺术之主在他灵魂中轰鸣，他激动得颤栗不已。

阿特拉斯哭喊道：“主啊，我一定献上足以颠覆世界的胜利！”

他的神祇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神光渐渐消散。

在那块紫铜锭上坐了许久，阿特拉斯才从领受神谕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昂扬的想着：“看来得准备好最后一张底牌了，让对手在我的决战之器下饱尝绝望吧！”

………………

巨大的魔像以十来公里的时速，缓缓行进在原野里，虽然只有一百部，但接近普通人十倍高度的身躯，让原本宽阔的原野也显得有些局促。

“空指1号就位，空警1、2号调整阵位。”

“空警1号收到……”

“空警2号收到……”

万米之上的云层里，神力风语术传递着微弱的力量波动，云间缝隙偶尔能看到气流的搅动，却只有隐隐的涟漪。

由安康鱼运输机改装的预警机，再加上可以呼叫到空地各个集群指挥部的丝丝魔女电台，就变成了临时的空中指挥机。

李奇、菲妮、缇娜三人坐镇指挥机，若干面屏幕不停切换着战场各处的影像。

“强化战争魔像，核心应该来自独眼巨人的灵魂，外层的魔化黑曜石具备自愈能力，内层应该还有附着了全抗和硬化术的精金装甲。”

“盾牌是精金的，附着了高级火抗，足以消减火球术、暴炎术的大部分魔法伤害，同时足够厚，可以抵挡四倍率魔导炮发射的魔钢穿甲弹。”

“如果魔像核心确实是独眼巨人的灵魂，那么它应该至少具备两种能力。一种是用于近距离攻击的大范围麻痹术，任何生物体都无法逃过。一种是投掷石块，会给石块附着重击术，就算是十米厚的石墙也会被打穿。”

“看魔像现在的攻击手段，投石在两公里应该没什么准头，所以都是用附加的火球术增幅器攻击两公里之外的目标。”

屏幕切换到对魔像进行的各种攻击，有旧式战车的四倍率魔导炮，有远程的九倍率魔导炮，还有小口径速射风矢炮，都没有对魔像造成明显伤害。即便在黑曜石外壳上打出了一片裂痕，也很快自愈了。

“四倍率火球炮能破防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李奇看着屏幕里的魔像，叹息道：“这些扎古……不，魔像，一部的价钱能顶我们几十上百部战车啊，真是奢侈。”

“我们的新战车干得过吗？”

由从罗姆罗斯那里回来的米丝操作的魔女电台里传出威尔森的声音：“而且数量也没占到明显优势。”

“一对一，限定战场，肯定干不过”，李奇说：“可我们为什么要一对一，为什么要限定战场啊。”

看到屏幕里的魔像被小口径风矢炮打得火星四溅，举着盾牌转着脑袋四处张望，李奇再道：“战争艺术的信徒，却不懂得战争迷雾是怎么回事，就让我们给他，还有他的神祇好好上一堂课吧。”

“没错”，缇娜抱着胳膊，用老道资深者的口气道：“连眼都不带就直接冲塔，在草里蹲这样的家伙都有些罪恶感了。”

旁边操纵灵子和灵魂雷达的告死者和“自由人”有了新发现，信息直接发送到了情报台上，参谋辨别后做了报告。

“侦测到潜行目标，处于魔像部队的中心点，等级都在四级以上。推断应该是狙击强力近战单位的队伍，甚至有可能是针对传奇。”

“敌军大队步兵跟进，总数三万，左翼出现骑兵部队，总数五千……”

李奇点头：“这个阿特拉斯的战术水平还是有的，这已经是他那边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信仰的是战争艺术之主，不是满脑子肌肉的战神。”

接着他又摇头：“可惜啊，还是超脱不了旧时代，更超脱不了决战兵器这种思维。如果有禁咒那种核弹级别的武器倒还没错，问题是他没有，只能被咱们按在地上摩擦了。”

“李奇，这种话等到打赢以后再说啊”，菲妮相对紧张一些，握着小拳头催促道：“快干你应该干的事情！”

李奇咳嗽一声，用丝丝电台发令：“作战开始！”

………………

“命令来了！四中队，出击！”

“我是200，二、四中队由我指挥，尽快清理天空，禁止降到千米以下。”

仙人掌基地，指挥塔台地面大厅里挤满了人，不少都是裹着绷带的伤员，听到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狠狠打那帮孙子！”

“让他们搞清楚天空是谁的！”

某个粗豪的嗓门叫得格外响亮，那是拄着拐杖的戴克在挥拳头：“把他们的血染满整片天空！”

远离战场的高空云层中，编号都是111XX的二十架三文鱼战机静静的悬浮着。后座机枪手位置只冒起一小片飞行头盔的盔顶，那是个丝丝魔女，正按着电台，紧张的等候着随时可能下达的命令。

前面的驾驶舱里，同样戴着飞行头盔的凯瑟琳有些不耐烦的晃了晃操纵杆上方的握柄，舱外机头位置双联破坏神力机枪的枪管也动了动。这是在她强烈要求下做的改装，只能飞不能开火的话，她才不愿意上天呢。

距离这片云层几十公里外的空中，一架架涂成浅灰色的三文鱼战机俯冲而下，在狮鹫、角鹰兽、双足飞龙以及各种怪模怪样的魔导飞行器里洒下密集的弹雨。

看着一架由四匹飞马拖着的魔导马车在空中解体，尤斯卡尔踩了踩驾驶员的肩膀：“前进！该我们登场了！”

由电机驱动的引导轮拖动履带，推着接近四十吨的车体爬出浅沟，拉起一道烟尘，冲向前方。

“虽然没有乌龟腿稳，可靠乌龟腿根本跑不到这么快啊！”

战车时速很快就提升到五六十公里，迎面而来的风让尤斯卡尔依稀有了飞翔的感觉。

最初接收新战车的时候，他是很拒绝的。

换了新炮，很赞。

还有圣盾装甲，非常赞。

可给乌龟车加上两条履带是怎么回事啊，这不多此一举吗？

战车是比之前重了一半还多，六条腿爬着慢装八条腿不行吗？

魔龟核心应付不了？那装蜘蛛核心啊！

尤斯卡尔倒不是嫌弃装了履带多出一堆维护保养的工作，摆弄不到两吨的履带，只需要两个加了蛮力术的乘员就行。就算是两吨重的魔力炉，最多三个人就能直接扛出战车。

他是觉得在开阔路面用履带行军，在复杂环境里用机械腿机动的设定有些一厢情愿，当然更重要的是原本还算可以忍受的车内空间，因为要多一个履带模式驾驶员变得更拥挤了。

现在一辆战车里装了五个人，比一个三文鱼机组的人都多！

如果不是新战车的魔导炮够给力，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要探出炮塔，一脚踩一个驾驶员，他还真心不想换装。

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履带的好处了……

“发现敌人！”

鹰眼镜里出现魔像的身影，若干部高高的立在原野里，三公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继续前进！装弹！填充！”

魔像正被来自后方和侧面的大火球轰击，虽然无法造成明显损伤，但也分散了魔像的注意力，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辆战车。

感谢那些研究员们，终于找到了更有效的散热办法，而且是用电，不再额外加装法阵。唯一的麻烦是循环水管和排气管被打坏了的话，战车里面就会变成蒸笼。

“装填手，三发填装完毕！”

“炮手，三发填装完毕！”

“剩下的我来……”

尤斯卡尔一边继续观察魔像，寻找最合适的目标，同时顺手在填充握柄上激发了三次零级神术。

这时候想想，多一个人就分担了填充的工作，也是必须的啊。

新战车的魔导炮是机动要塞工程里很早就研发完毕，现在正大规模量产的副炮，用的是霜火箭法术。九个三级霜火箭法阵堆叠出四级法术霜火之矛的效果，再加上魔钢弹芯和紫铜弹体，实际威力足以媲美加大射程和威力的六级霜火之矛。

能将原本的九倍率魔导炮塞到战车里，尤斯卡尔由衷的钦佩机动要塞工程的研究员们。选用的霜火箭法阵，令对方没办法针对性的堆抗性，只能靠提升幅度不大的全抗加硬化术抵挡。

那么就打侧面那部吧，不会惊动冲在前面的那几部。

尤斯卡尔用随身助手给目标做了标记，影像显示在舱内的屏幕上。装填手将上百公斤，152毫米口径的炮弹装进炮膛，闭锁炮闩。炮手转动炮塔，对准了那部魔像。

从屏幕上看到目标信息，炮手嘀咕道：“三千米外呢，有点勉强。”

尤斯卡尔说：“没关系，目标够大也够慢。”

他想了想，做了妥协：“那就停车射击。”

履带驾驶员拉起身边左右两根操纵杆，战车缓缓停下，炮手重新做了矫正，在尤斯卡尔下令后，激发了开火握柄。

战车明显震动，冲击波荡得铺在舱内的蛛丝内衬都出现了好几处鼓包。毕竟是九倍率魔导炮，魔力冲击比原本的战车魔导炮强多了。

探出炮塔的尤斯卡尔也不得不侧转身，即便他套着头盔，戴着面罩和风镜，这么猛烈的魔力冲击也让他意识有些摇曳。

再转头时，一道红蓝交织的弹道直直的射向目标，几乎跟射线炮一样。

尤斯卡尔举起鹰眼镜再度观察，叫道：“不好！”

开炮的时候目标正好转身，那面巨大而厚重的盾牌挡住了弹着点。

也就两三秒的时间，炮弹就落在了盾牌上。

橘黄和冰蓝交织的焰芒吞没了魔像腰部区域，尤斯卡尔在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看到魔钢弹芯穿透盾牌，透入魔像腰侧。被魔法火焰和寒冰连续熔解和冰冻的紫铜碎片大部分击打在盾牌上，溅起带着烟气的点点火星，并没有跟着弹芯一同侵彻进魔像体内，造成足够的伤害。

那部魔像被巨大的动能撞得踉跄了两步，站稳之后，从背后掉下来一个人。像是安全带的绳子将他吊在下面，两腿自膝盖以下都不见了，身体就在魔像胯下晃荡个不停。

晃了一会，绳子断裂，那个人摔在地上不知死活。魔像举着下半截碎裂的盾牌左右张望，搜寻袭击自己的敌人。

“继续！”

喜悦和懊恼同时在尤斯卡尔心中冲刷，喜的是霜火炮果然能造成有效伤害，懊恼的是没有打中要害，伤的那个人似乎无足轻重。

花了比四倍率炮慢上两倍的时间装填，第二炮命中魔像膝盖，可惜又被膝盖上的护盾挡住，并没造成严重损伤。

这时候战车已经被其他的魔像发现了，最靠近战车的魔像挥手丢出一团大火球。

尤斯卡尔可不敢赌对方的准确度，缩进舱内大叫：“护盾！激发护盾！”

一直无所事事的乌龟模式驾驶员赶紧打开若干开关，再用一个激发握柄启动了什么法术。

战车嗡嗡振鸣，舱内骤然一亮，舱壁发出淡金光芒，穿透了内衬。

荆棘圣盾融合护甲，这是机动要塞工程防护项目的成果。吸收了最初泰格杰尔要塞的护墙技术，通过精金骨架、紫铜网丝和凡钢块，组成神力护盾跟钢铁护甲合一的复合装甲。

这套可以抵挡四倍率魔导炮和六级法术的护甲，布置成方方正正的大小盒子。大盒子为魔力炉、魔力发电机、履带驱动电机、傀儡核心、魔力和电力回路以及乘员提供防护，小盒子保护魔导炮。必须靠神力激发，所以战车里还装了一套神力电池。

神力电池的容量是有限的，最多支持一个小时的防护，新战车部队接到的命令是必须确认受到了明显威胁后才开启护甲，不然难以支撑长时间作战。

“好了，战斗正式开始”，感受到大火球在附近爆炸产生的震动，尤斯卡尔有些沮丧的嘀咕。

敌人的魔像还真是够硬，连续两炮都没有打烂。

除了大火球外，还有各种风矢、弩箭雨点般射过来，没什么准头，还是有几发打中了战车。战车外表荡过一阵阵涟漪，将这些能级不够的攻击尽数吸收。

“慢速机动，准备第三炮”，尤斯卡尔还不甘心，让炮口对准最初的目标，战车缓缓提速。

刚刚起步，战车猛然震颤，履带驾驶员叫道：“诱导轮被打坏了！”

“换到龟足模式！”

尤斯卡尔话音还没落，龟足驾驶员就行动了，激发法阵的同时还在嚷嚷：“老家伙，醒醒！该咱们干活了！”

战车的五对负重轮里，前中后三个轮子向外伸展。在喀喇喇的金属摩擦声里，蜷缩着的龟足落在地面，负重轮被顶到关节上，成了遮护关节的圆盾。

六条粗壮的机械腿顶起战车，用沉重的步伐转移位置。避开大部分火力后，战车停步，炮口再度喷出红蓝相间的射线。

炮弹轰在魔像的脖颈下方，魔钢弹芯击穿黑曜石护甲，再侵彻进附着了硬化术的精金护甲。被剧烈熔炼冻结的紫铜碎块顺着破口涌入魔像体内，将魔力回路和各种装置打得稀烂。

巨大的魔像猛然僵住，它转动脑袋，不知道是想找敌人还是想确认自己的状况。

这一转状况更恶化了，又黑又粘稠的液体从脖颈处喷出，转动也变得滞重而断续。哆嗦了几下后，脑袋竟然从脖子上落了下来，拖着一大堆魔导管线，吊在魔像胸口。

“哟——”

尤斯卡尔握着拳头正要欢呼，正要庆祝自己车组首开纪录，魔像身上蓬蓬又炸开几团焰芒。

有的轰中胸部，打出一个深深破口，黑液如人血般猛烈喷溅。

有的轰中肩部，魔像的一条胳膊顿时降了下来，再也做不了什么动作。

还有一炮轰中膝盖，正好是尤斯卡尔车组打烂了护盾的左侧膝盖，魔像左腿一弯，缓缓倾倒，在地上砸起大片尘土。

“卧槽——！”

尤斯卡尔车组所有人都骂出了声：“抢人头啊！”

装甲旅旅长芬恩的声音在频道里出现：“打得好！就这样集中火力，机动作战，跟魔像保持至少两公里距离！”

一百二十辆战车先后回应，在接近二十公里宽，同样纵深的宽阔战场上，向一百部强化战争魔像发起了全面攻击。

圣光堡的大厅里，看着第三部魔像被若干道来自不同方向的霜火长矛打得瘫在地上，阿特拉斯发出愤怒的吼叫：“卑劣的小虫子！跟我的魔像堂堂正正的战斗啊！”

钢铁侯爵的怒气化作有形之力，屁股下的紫铜锭喀喇喇开裂。

六百三一 这不是艺术，是野蛮无耻不合理的暴力！

“不不，卑劣就是艺术，我的信仰还是不够坚定，那些庸碌凡识还浸染着我的灵魂。”

钢铁倒三角脑袋的眼缝里红光更加炽亮，阿特拉斯很快清醒了。

“那些战车，比魔像打得远，跑得快，目标又小还有相当的护甲”，他急速转动脑子：“我的魔像确实暴露出不少问题，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让那个小小男爵把狗头人装甲改造得更强更快，缠住那些战车，魔像就能自如的发挥了，可惜……”

“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扰乱他们的视线，分散他们的目标，再将距离接近到一公里内，他们就完了！”

他起身对学徒下令：“通知魔像，不必在意准确性，投石！”

学徒们通过通讯魔导器向魔像队长发送命令，魔像不再被动的丢火球反击。一部部魔像下蹲，钢铁手掌插进地里，用化泥为石术转化出石头，再将至少几百公斤重的石头朝远处扔去。

石头飞出去两三公里，虽然太远完全没有准头，但砸起的大片烟尘弥散开，很快拉出道道烟尘帷幕，将战场变得混沌不明。

“对，就这样，散开队形，伸展到两翼”，阿特拉斯点着脑袋，感觉战况回归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还得感谢狗头人男爵给他的启发，不仅在魔像上加装了魔导增幅装置，还解决了魔像的弹药问题。

魔像原本只有一个乘员，而且是起保险作用，并不直接操纵魔像。现在加到三个，一个给魔像下达具体而清晰的指令，一个使用各类魔导装置解决更远或者次要的威胁，剩下一个保障外层黑曜石护甲的自愈，同时用化泥为石术给魔像提供弹药。

丢石头，才是强化战争魔像的正牌技能，也是威力最大的招数。

丢石头是独眼巨人的天赋能力，听起来很原始，但当石头的重量和投掷的距离大幅提升后，就变得异常恐怖了。魔像化后的独眼巨人，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在一公里内将好几吨重的石头丢到准确的位置，想想看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反应还挺快呢……”

空指一号上，李奇嘀咕道：“乱丢石头是不道德的。”

缇娜跟着嘀咕：“就算没砸到小盆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菲妮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这个尖耳朵，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蜘蛛车虽然能隐形，可一旦被发现就太危险了，还是用飞机吧”，李奇问战情参谋：“只是把魔像的位置信息发送给每部战车，中转机能做到吧？”

参谋回答：“实时刷新做不到，可以保证三秒刷新！”

“够了”，李奇下令：“让中转机下降到五千米，把空指1号的魔像信息转发给每部战车。不必担心，现在敌人没有可以威胁到我们的空中力量。”

在附近待命的通讯中转机冲出云层，下降到战场上空，所有新式战车上的屏幕出现一个个红点，以三秒间隔显示它们的位置。

“只能三秒刷新吗？”

地面上，尤斯卡尔指挥车组一炮将又一部魔偶的脑袋打烂，收到转发的魔像位置信息，他不太满意的抱怨道：“还是不如当初在泰格杰尔要塞那会方便，那时候我们几乎是直接盯着屏幕打炮。”

地面颤动，又一块石头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落下，砸起漫天的草屑和尘土，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区区烟尘就想挡住我们视线”，尤斯卡尔哼道：“真是幼稚！”

他瞅中了又一个目标：“继续往北，东北方向，跟最外侧的那部魔像保持距离，先解决掉它！”

驾驶员说：“魔像加速了，龟腿没快到那个地步！”

“那就原地射击！米希尔，跟我下去装轮子！”

尤斯卡尔决定修好履带，毕竟用履带跑路要快得多。两个人换轮子，就算是大的负重轮也就几分钟的事，小轮子花的时间更短。

魔像在自己和战车之间制造着一片片尘障，飞石攻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效。一部战车被直接砸中炮塔，装甲抵消了大部分力量，炮被砸坏了，还好人员没有伤亡。另一部战车被砸在车体侧面，腾空玩了个侧身空翻三圈半，落在地上炮毁人伤。

可此时已经有十多部魔像瘫在原野里，漆黑的粘液腐蚀着草木和泥土，还有若干具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泡在里面，显得异常狰狞。

魔像借着烟尘掩护朝两翼伸展，企图跟战车短兵相接。性急的魔像驾驶员直接举起了上吨重的石头乱扔，展示了被魔像近身后的危险。

依靠空中的眼睛和中转信息的“路由器”，每一部战车对每一部魔像的动向都了如指掌，他们依靠屏幕显示的信息跟魔像保持足够的距离，抓住每个机会射击。

等尤斯卡尔的战车换上履带飞驰在原野上时，又有一部魔像倒在了九倍率霜火魔导炮的炮口下，而他也冲到了战场右侧最前面的位置。

旅长芬恩忽然直接下达命令：“尤斯卡尔，你跟敌人的骑兵只有四公里距离，侧翼部队火力不足，没有拦截下他们，你在那里阻击一下！”

转职装填手的龟足驾驶员悠悠道：“旅长一定是怕我们的战绩还压着其他人，让新人出不了头，所以把我们调开。”

尤斯卡尔皱眉：“我还没这么说呢你怎么就抢先了？”

然后他叹气：“老实说欺负这种瞎眼怪很没有成就，偏偏那家伙皮糙肉厚的不打到要害还放不倒，咱们就停在原地打第二炮、第三炮，这是打仗吗？这是玩射击游戏啊！所以……”

他指了指前方：“还是去打点可以看到咱们的敌人吧。”

一侧的原野里炮身轰鸣，不断传来魔钢弹芯穿透盾牌或者装甲的铿锵声响，偶尔升起高高尘柱，有的是魔像丢的石头，有的是魔像砸在地上。

尤斯卡尔的战车停到两座丘陵交错的浅坑里，各种魔兽和战车组成的骑兵洪流距离他只有三公里多了。

“好多……”

看着这些魔兽和跟马车差不多的战车，尤斯卡尔咂嘴：“咱们的炮弹不太够啊。”

炮手憨憨的问：“打哪个？”

尤斯卡尔没好气的道：“还打哪个？朝人最多的地方打！”

新战车的魔导炮更注重穿甲能力，面杀伤能力比四倍率火球炮差很多，不过运用得当的话，也不是干不了火球炮的活。

撤退到侧翼的军团魔导炮不停轰击，在这股骑兵洪流里炸开片片泥血混合的烟花。也不知道是阿特拉斯用了什么手段，这支骑兵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击。如果让他们冲到了战车群里，正被战车痛打的魔像就解放出来了，到时候战局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尤斯卡尔当然不觉得上面会让自己一个车组来阻击敌人，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虽然只有一部战车一门炮，不等于就没了一车当关万骑莫开的梦想啊。

炮弹脱膛而出，裹在红蓝交织的焰光中，射入三公里外的骑兵洪流里。先擦着一个人的肩膀而过，魔法火焰瞬间将上半截肩膀燎焦，魔法冰寒再冻结了受伤部位。

这个人下意识的甩胳膊，身体一动，又焦又脆的肩膀哗啦崩裂，带着整支手臂脱体而飞。

此时炮弹又穿透了一头地形龙的脖颈，坐在背上的骑士感觉胸口一冷一热，再是呼呼的风从前胸直透后背，然后就没然后了。

炮弹瞬间连人带坐骑穿透了十多具，附着在魔钢弹芯上的紫铜碎块终于维持不住弹体，在穿透又一个骑士薄薄的秘银护甲时，轰然炸开数十米宽的扇面，血水像音乐喷泉般瞬间飞溅而起。

等魔钢弹芯终于无力的插入又一个骑士的身体半截时，自上空俯瞰，这一炮在人群中抛洒的猩红痕迹，很像握着拳头竖起中指。

在这根血迹中指附近的幸存者们徘徊不前，甚至有人回头，让这股骑兵洪流终于出现了一丝阻滞。

类似督战队的军官正在约束部队，又一发炮弹射入人群，这次的血肉中指更为惨烈，魔钢弹芯几乎打穿了整支队伍的侧截面。

“嘁……”

趴在炮塔上，看着左右又出现的几辆战车，尤斯卡尔悻悻的咂嘴，梦想破灭得实在太快啊。

圣光堡大厅里，阿特拉斯也咂着嘴，不过是难以置信的那种。

左翼的骑兵和右翼的杂兵被阻拦住这在情理之中，中央战线的魔像向两翼伸展时，哪怕身影笼罩在混沌的烟尘里，对方的每一部战车都像是有可以穿透迷雾的奥法之眼，看清了每一部魔像的位置。

战车不断机动，始终跟魔像保持两三公里的距离，不慌不忙的一炮炮在魔像身上制造着伤口，乃至打倒。

到现在魔像已经倒下了快三分之一……

“那些战车的数量跟魔像差不多，借助奥法之眼，我倒是能看清那些战车的位置，可我没办法告诉每一部魔像，那些战车在距离他多远的地方，又正在向哪里运动。”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那些战车对自己、敌人和友军的位置了如指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阿特拉斯用钢铁手指敲着自己的钢铁下颌，眼缝里的红光闪烁得更快。

红光猛然一顿，他跨着大步出了大厅，眺望远处的天空。

弥尔霍斯派来的空中杂兵已经被对方那种屁股装着螺旋桨的飞行器赶跑了，那些飞行器仍然在天空盘旋着，既像是在等寻找机会，又像是在守护什么。

阿特拉斯将自己的感知延伸开，作为传奇，这是起码的能力，只是感应强度和距离有区别而已。

然后他目光抬得更高，在极远之处，万米之上，有一个或者两个强大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阿特拉斯恍然大悟，他们的传奇并没有当作底牌坐镇后方，而是在给前线的部队充当耳目！

虽然没搞清楚信息是怎么传递的，阿特拉斯仍然无比钦佩，赤红教会……哦，叫费共的这些人，在战争艺术上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如此，又怎么配当自己的对手，配得上自己展示的战争艺术呢？

他没有回大厅，铿锵的嗓音仍然在大厅里响起：“让魔像集结，然后堡垒化！”

信息沟通和火力射程都不如敌人，所以分散开会被敌人压着打，不如集结在一起，构筑出坚固的前线堡垒，像砧板一样吸引出敌人，再之后……

“真是精彩的表演！”

推演出战局的后续，阿特拉斯情不自禁的感慨着，这才是足以让神祇愉悦的艺术。当决胜的力量压上桌面的那一刻，敌人的意志为之崩溃时，神祇对他的眷顾必将抵达顶点。

魔像一部部后退，用不亚于前进的速度聚集，吸引着战车也向前冲击，让它们在集结过程中又倒下了七八部。

不足六十部的魔像聚集在原野中心一处洼地，它们举起盾牌，肩并肩站立。这让追上来的战车车组们欢欣鼓舞，这不是活靶子吗？

接着的变化令他们瞠目结舌，魔像身上的魔力回路开始闪烁，像是连通为一体般的流动着，同时魔像脚下的泥土开始翻腾搅动，如有生命一般蔓延爬升到魔像的腿上身上。

蓝光在泥土中游走闪烁，一道道厚厚的黑曜石墙升起，片刻之间，一座十五六米高，直径接近百米的小型黑曜石要塞就出现在原野里。

要塞不仅有厚厚的黑曜石墙壁，还有若干面精金盾牌遮挡，搁在墙头的魔像手臂成了固定的魔导炮，仍然向四处扔着火球。还有十多部魔像在要塞里丢石头，有一部战车冲到了两公里内，被好几块巨石同时招呼，砸得炮管带着炮塔飞上半空。

战车停在两三公里远的地方不停开炮，但除了偶尔打坏一条手臂外，其他炮弹只能在黑曜石墙上制造片片蛛网般的裂痕，裂痕又在浮烁的蓝光中渐渐消失。

空指一号上，李奇点头：“不错的目标……”

远处的云层中，凯瑟琳通过云层间隙看到这座小小的黑曜石要塞，也嘀咕道：“渣渣……”

“我等不及要看他的最终底牌了”，李奇说：“所以，出击吧。”

这话也发给了凯瑟琳，银瞳里亮起兴奋的光彩，破坏魔女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高声下令：“渣渣！出击！”

后座丝丝魔女惊愕的道：“殿下，不要这么省略啊会让人误会的！”

凯瑟琳面无表情：“我的、渣渣、都懂、渣渣。”

中队频道里已经吼声一片……

“听到了吗？殿下让我们把敌人炸成渣渣！”

“干得漂亮点！这样我们在殿下那里的级别就能从渣渣晋升到渣！”

“各小队注意自己的目标！另外注意新的投弹方式，谁再浪费炸弹就去史莱姆养殖场把浪费掉的史莱姆养回来！”

二十架三文鱼战机冲出云层，分做若干方向，奔向自己的战场。至少一半战机肚子下都挂着沉重的炸弹，让战机的机动相当滞重。而由凯瑟琳座机护卫的那架战机，肚子下面的东西更粗更长。

“报告准备进度……”

圣光堡，阿特拉斯问自己的学徒，再满意的点点头。

“那是……”

光幕里，看到几架飞行器朝着黑曜石堡垒俯冲而下，他有些讶异。

那种飞行器就只有一些魔导机枪，连魔像身上的皮都蹭不掉，这是要做什么？

丢什么下来了，像是根粗短的金属柱子。

等等昨晚好像信风之书上说过这玩意，还是弥尔霍斯发去的幻景引发的讨论。那时候他正忙着检修自己的魔像没细看，而且弥尔霍斯肯定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说什么都不可信。

光幕猛然被炽白的光亮吞没，那一刻他眼缝里的红光都变得黯淡了。

白光收缩，可没等黑曜石堡垒显露全貌，又一枚那玩意丢了下去，白光再度吞没视野。

再一枚……

第四枚……

阿特拉斯不得不转开了脸，直到确认不再继续了，才回头看光幕，这时候脚下的地面也在微微震动。

这一看阿特拉斯眼缝里的红光瞬间浓稠如实物，似乎要涌出头盔了。

“炸……炸……”

干涸的声音从头盔里挤出，阿特拉斯震惊得一时都说不出完整的话。

黑曜石堡垒已经被炸出几个巨大的深坑，原本以魔像堆砌成的堡墙，齐齐倒扑在深坑边缘，大半都埋在了泥土里。

一部分魔像完全没了动静，看表面黯淡的魔力回路就知道内部的精密器件被震坏了，有些魔像还在摆动着腿和手臂，但或者扭曲或者断裂的躯体，以及喷涌的黑液，都宣判了这些魔像的死刑。

不是所有魔像都完蛋了，十多部魔像从泥土中挣脱出来，用膝盖和手臂爬行着，可除了几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其他的就只能表演狗熊打滚之类的马戏，乘员们纷纷从魔像里跳出来，再被失控的魔像碾进土里。

“炸弹……”

阿特拉斯终于记起来了，昨晚信风之书上出现最多的词语是什么。

第五次、第六次震动传来，那是左翼右翼的动静，阿特拉斯不必看就知道了，左翼的骑兵和右翼的步兵，肯定是崩溃了。

事实上他都觉得自己正站在名为崩溃的深渊之前，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在这一刻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喘息。

“不……不是这样的……”

阿特拉斯哆嗦了好一会，终于叫出了声：“这不是……艺术！”

不是传奇发出的攻击，更不是禁咒，就那么小小的铁疙瘩，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听到自己用扭曲的嗓音喊：“这是……无耻的、野蛮的、不合理的暴力！”

他还听到了一点其他的声响，下意识的抬头。

几架那种飞行器正朝圣光堡俯冲而下，领头的一架晃了晃，肚子掉落一颗……小小的铁疙瘩，穿透防护结界，呼啸着朝自己头顶落下。

六百三二 当量就是艺术，阿特拉斯的归途

股股泥土急速倒流，在半空凝结成片片金属，顷刻间就汇集成一面鳞片编织成的铁盾。

落下来的铁疙瘩斜着落在盾牌上，撞得无数鳞片四下纷飞，铁疙瘩也被弹到了一旁，落在靠近堡墙的位置。

光亮吞没视野，大地猛烈震动，二三十米宽的厚石堡墙喷飞上天，拉起粗壮的尘柱，在半空翻滚成类似蘑菇的云团。大大小小的碎石如雨点般洒下，落在阿特拉斯撑起的铁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欢快脆响。

透过还没散尽的烟尘，依稀看到一座足以躺下三四部强化战争魔像的大坑替代了原本的堡墙，阿特拉斯正想发表点什么感慨，眼角里看到又一颗铁疙瘩自头顶落下。

这颗铁疙瘩没有冲着他去，而是落在城堡上。直接砸穿了顶层，从各层窗户都喷出烟尘来看，甚至砸落到了大厅……不，地下。

阿特拉斯脸色骤变，地下是他的……

心口刚刚提起，城堡摇曳了一下，墙面喀喇喇开裂，甚至出现了若干鼓包。似乎里面藏着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魔兽，正在奋力挣脱这座城堡的束缚。

下一刻，由条石加魔法黏结筑成的城堡如小孩在沙滩上垒起的玩具，轰然瓦解，烟尘碎石炸出直径数十米的土黄礼花，猛烈的冲击即便是阿特拉斯也不得不丢开所有杂念，用出各种法术抵抗。

“这效果不是一吨航弹能有的吧？”

空指1号上，李奇看着第三第四枚航弹丢下去，将城堡延伸出的裙楼、马厩、仓库等设施炸塌，原本宏伟壮阔的圣光堡转瞬就成了残垣断壁，不由自主的嘀咕着。

想起什么，翻了翻随身助手的信息简报，李奇脸颊抽了抽：“卧槽，那帮家伙还真把战场当试验场了，连夜赶工的十枚一吨航弹居然装了五种不同的史莱姆充能胶质！”

即便是性能最低的测试样品，都比之前的型号强了三分之一，最高的则强了接近一倍。李奇的估算没错，这些一吨航弹，威力远远超越地球世界的一吨航弹。

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肯定搞不定一个传奇，就算直接丢在传奇头上也未必能炸死。

监视着圣光堡的光幕里，依稀能看到无数的金属鳞片汇聚成盾牌，层层叠叠的挡住冲击波。当盾牌散去时，菲妮差点跳了起来：“那家伙跑了！太可耻了！”

李奇总算明白菲妮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她就想着能登场展露自己的传奇之力呢，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看到她长大了。瞧她时不时的瞅缇娜的胸口就知道，她对这场战斗的关注点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想想修玛透的底，李奇隐隐有所猜测：“我觉得那家伙不太可能跑，因为……”

话没说完，圣光堡那还没散尽的烟尘再度翻搅起来，幅度之剧烈，监视圣光堡的镜头都在颤抖不定。

不是镜头在颤抖，是圣光堡本身在颤抖。

泥土在翻搅，堡墙在坍塌，已经化作碎石瓦砾的城堡也像是下锅的饺子一样沸腾。

有点像火山喷发的迹象……

不仅李奇，菲妮和缇娜，连周围的参谋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个阿特拉斯果然有后招，而且还没出来就惊天动地，不愧是……守关BOSS。

一只手从地下伸手，因为尺寸比例的问题，恍惚间大家都以为监视的浮游摄像机飞进了圣光堡。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手，产生这种强烈感觉的原因是，那只手落在地上，就将航弹炸出的十多米宽深坑全部遮住。

几乎占了圣光堡一小半面积的泥土炸开，一颗更为巨大的倒三角铁脑袋在尘土中升起，当脑袋之下的躯干和下肢伸直时，空指1号里响起连绵的抽气声。

这是一尊接近百米高的魔像，各个部位跟之前十多米高的战争魔像形制差不多，但更繁复的魔力回路，以及倒三角脑袋又证明它绝对不是战争魔像的简单放大版本。

巨大化的战争魔像，应该称为战争巨像吧，抖落身上的泥土，迈着迟缓而沉重的步伐，将还立着的一段十多米高堡墙当小土坎一样踩塌。抬起的后脚留下了一个接近二十米长，两三米深的巨大脚印，几乎快赶上昨天丢的那批一吨航弹的威力。

“赤红教会的蝼蚁们，你们的表演非常精彩——！”

跟一座房屋大小差不多的倒三角脑袋里发出了轰鸣，远在四五公里外，万米高空中的空指1号上都依稀能听到。

“你们为我向吾主献上美妙的一战做出了不可缺少的贡献，我感激你们！”

阿特拉斯显然就在这尊巨像里，或者是以某种特殊形态人像合一。

“现在，是时候收割稻田了，我会将永恒的安宁赐予你们，这是你们应得的……仁慈……”

说话的时候，巨像胸口还滋滋闪烁着湛蓝的电弧。

伴随着电弧的跳动，巨像身上的魔力回路开始亮起，如急流般奔涌闪烁，越来越快。

巨像来到圣光堡外的空地上，顶天立地，双臂高举。

“你们的确让人惊奇，居然靠堆积低微的力量，制造出撼动人心的奇迹，但你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决定战争胜负的智慧和力量，必须要有一个完美的、醒目的，就如雕像般的载体。你们提升了凡人的极限，但亘古至今的法则仍然是不变的，只有最强大的存在，才能展现至极的智慧和力量。在整个世界，这意味着神祇，在主位面，这意味着传奇。”

“不管你们再做多少努力，你们所展现的智慧，只会让更强大的存在借用，让强者变得更强。妄图靠数量的累积击败强者，这是愚昧和绝望的努力。战争最终只是两件决战兵器的对决，而你们，根本拿不出来能跟我这尊巨像抗衡的东西。”

“这一战是我献给神祇的礼物，是汇聚智慧和力量，将战争作了完美演绎的艺术，现在，我就要将这样的力量奉献给吾主了。”

巨像用没带多少情绪的语气说着，这似乎是绝对不可抗拒的结局。

“这才是我，阿特拉斯的真容……”

股股泥土自地面逆流而上，凝结出面面金属尖盾，绕着巨像旋转，编织出网格，形成一道看起来就坚不可摧的屏障。

“无可撼动的堡垒，加无可抗拒的禁咒……”

巨像的脑袋噼啪冒出一圈电弧，让它的声音扭曲了一下。

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了：“以我为圆心，半径三十公里内的所有生灵，都将在钢铁陨石下化作飞灰！”

高举的双手透出一圈法阵，向空中扩散，磅礴的魔力波动将周围的泥土和上空的云层吹飞，天顶投下一柱阳光，映照得巨像如神祇一般巍峨而神圣。

“凯瑟琳——！不要冲动！等我们到了一起动手！”

李奇一跳而起，对话筒喊了一嗓子，再丢开话筒喊道：“俯冲！朝那家伙俯冲，一千米的时候拉起，打开尾门！”

菲妮和缇娜咬着嘴唇朝尾门走去，虽然早有准备，但战事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

这个阿特拉斯，竟然靠着战争巨像可以单人释放威力无比恐怖的禁咒，而且有盾阵掩护，还不怕外力干扰。一般传奇施放禁咒，是绝对不敢当着敌人的面这么搞的，尤其是对方还有传奇在场的情况下。

“凯、凯瑟琳殿下……”

参谋忽然结结巴巴的报告，李奇大惊，看向光幕，两架三文鱼改正朝巨像俯冲而下。打头的那架机头和驾驶舱外喷吐出酒红色的密集弹道，在遮蔽巨像的盾牌阵列上打出团团碎屑，那不是凯瑟琳的11001还是谁？

盾牌编织成的网格不停变换，即便是蕴含着破坏神力的机枪子弹，也无法在上面啃出那么一个小洞。

当第一架战机拉起的时候，座舱盖掀开，凯瑟琳一跃而出，在空中伸展为三层楼高的巨人，接着是十层楼高，瞬间完成二阶三阶变身。

冷冽的呼喝声也传遍战场，酒红光翼再度膨胀，伸展到超出百米。凯瑟琳完成四阶变身，变成也有百米高的血翼天使，自空中落下，双手拉出长锤，朝着阿特拉斯的战争巨像轰然砸下。

就连炸弹之母也远远赶不上，至少相当于上千吨当量的冲击荡开，那一刻所有人都生出大地之心在搏动的错觉。

百米初的尘柱直冲天际，小小的身影也抛飞到了高空，那尊战争巨像却岿然不动，仅仅只是遮蔽上方的盾牌网格破掉了。

泥土翻滚，网格被急速修补，阿特拉斯的不屑哼声也传到四处：“我知道你们有几个传奇，可现在我是一个传奇吗？不！我的战争巨像不管是防护还是攻击，力量都相当于三个九级传奇！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能顶着几个传奇的攻击放出禁咒！”

“现在……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难道还不向你们的神祇祈祷，不想上神国……”

阿特拉斯正说着，第二架三文鱼俯冲而下，战机几乎快冲到了正在修补的盾牌网格上，才将肚皮下那颗大了许多的铁疙瘩丢下。

战机根本来不及拉起，斜着冲到地面，拉出一条尘柱，而那颗铁疙瘩穿透了还没修补好的屏障破洞，擦着巨像肩膀下落。

铁疙瘩歪歪扭扭的砸在巨像膝盖的护甲上，化作一团炽亮光华。

这次的爆炸，动静小得多了，连护住巨像的钢铁屏障都只是向外鼓起一个大包，再透出怒潮般的尘土，巨像似乎毫无影响。

“不错的力量”，阿特拉斯还在说：“震得我的巨像都晃了晃，你们还真是很努力啊，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放弃吗？这很好……”

天幕已经荡动不安，即便是在万米高空的预警机，都感觉到气流如铅铁一般沉重起来，更高处的空中，魔力场汇聚起来的涡流翻腾起片片涟漪，正在酝酿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这会让吾主更加……”

阿特拉斯的语调也不再那么矜持，变得昂扬激烈，但仅仅只是开了个头，就因为脑袋和胸口闪烁的大片湛蓝电弧而扭曲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特拉斯惊叫，正在向巨像俯冲的空指1号上，李奇看着光幕，心说不会吧……

电弧继续向巨像其他区域延伸，魔力回路的闪烁也变得杂乱，旋转的盾牌阵列也停滞不动。

阿特拉斯发出了愤怒的大叫：“该死的学徒！他们没调整好泄压板和导魔阀！还少装了一颗螺丝！”

像是呼应他的指责，巨像腿上嘣的弹出一块什么部件，撞到盾牌上又反弹回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叮叮当当的弹着。

没等这一块弹完，又一块嘣的弹出，之后嘣嘣声不绝，腿部、胸口、肩膀，零碎部件噼噼啪啪射个不停。

巨像的肩膀开始晃动，两手高举投上天际的巨大魔法阵闪烁起来，连带天幕的变化也随之一滞。

“不可能！不应该！”

阿特拉斯的大叫变成尖叫：“如此伟大的艺术品，怎么可能被一颗螺丝毁掉！？”

“我不相信——！”

尖叫变得歇斯底里，此时盾牌阵列已经一片片崩裂掉落，巨像也在摇曳不定，但阿特拉斯似乎还想坚持着让巨像放出禁咒，魔力回路的流转更剧烈也更杂乱。

“那是凯瑟琳——！”

空指1号已经接近巨像上空，李奇等人站在打开的尾门前，看到凯瑟琳鼓荡着光翼在半空盘旋，准备着继续攻击。

他挥手丢出去光鞭，缠住凯瑟琳的同时大喊：“拉起！马上拉起！”

李奇拉着凯瑟琳，菲妮和缇娜拉住李奇，战机昂首直冲天际，就在千米之下，战争巨像已经被湍急的魔力光流包裹，除了蓝光再也看不到其他。

“主啊！这不是我想献上的礼物——！”

巨像发出最后的轰鸣，然后被炽亮的蓝光吞没。

天地间瞬间被一道光柱贯通了，然后是吞噬一切的亮光，李奇将凯瑟琳拖进机舱时，飞机已经变成过山车似的上下左右翻滚不定。

巨大的轰鸣声荡出又一波冲击，等飞机完成了堪比自由体操的各种高难度动作，稍稍稳定时，挤成一团的李奇看着下方的地面，愣愣的说不出一个字。

一圈数百米高的烟尘荡开，向几公里外的原野延伸。原本的圣光堡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几百米宽，几十米深的大坑。

直到一块应该是脑袋一角的铁块擦着飞机尾巴落下，大家才回过神来。

缇娜嘀咕道：“这不就是艺术吗？炸得好厉害啊！”

菲妮撇嘴：“为什么要涨敌人威风？这是咱们炸出来的啊！”

凯瑟琳变回了艾丽状态，缩在李奇怀里嘀咕：“笑，烂货！”

李奇赞同：“嗯，小男孩丢在地上炸的话，应该有这个效果。”

飞机被巨像崩解炸起的碎片雨淅淅沥沥拍打着，李奇的心神还沉浸在最后这场爆炸营造出的暴力美学里，一道淡红的光芒自天顶降下。

异样的神力波动让李奇等人心弦剧震，接着看到的一幕让他们更瞠目结舌。

金铁交鸣，万军呼喊的背景音中，一只蜥蜴人的灵体沿着光芒升上天空。

缇娜说：“那是……阿特拉斯？”

菲妮：“竟然是一只蜥蜴人！我们跟一只蜥蜴人打得有声有色！？”

艾丽皱眉：“棕子，齐吃，噗号……”

“这不是种族歧视”，李奇感慨的道：“是敬佩啊，一只蜥蜴人，能成长为传奇和大魔导师，支撑它走到这一步的信仰，有多虔诚已经无法想象了啊。”

“吾主，我辜负了您的眷顾……”

云层之上，一扇浮动摇曳的门前，露出原貌的阿特拉斯灵体向神祇跪倒，无比惶恐的请罪。

门里的淡红光影发出神祇之音：“不，阿特拉斯，正因为你的努力，我才看到了凡人演绎出的战争艺术。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你也没有放弃，你用满腔热诚的你的生命，证明了新时代的到来，你是有功的。我如约而来，接你入神国。”

阿特拉斯的蜥蜴眼瞪得圆圆的：“我……我的使命，是这样的吗？”

它又长叹道：“既然能进入神国，就无所谓了。”

淡红光影延伸出像是手臂的部分，落在它头顶，阿特拉斯发出了幸福至极的喟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特拉斯，作为我的祈并者，你就获得永生，在神国继续为我效劳吧。”

神祇淡淡说着，淡红神力渗入阿特拉斯灵体内。

片刻后，阿特拉斯睁眼，蜥蜴眼里闪过机械而漠然的光彩，向神祇跪拜：“我的灵魂已献给吾主，我将永生侍奉吾主。”

六百三三 小红叛变……不，是又叛变革命了！

杂兵们踉踉跄跄的朝北奔逃，雷兹林呆呆的看着圣光堡方向，看着那道自天顶投下的淡红光柱渐渐消散。

不到两个小时的战斗，几番曲折，最终还是如蝙蝠说的那样，胜利早就握在费共手里了啊。

阿特拉斯的强化魔像炸了……

圣光堡炸了……

战争巨像现身时，雷兹林还彷徨了片刻，那颗不是凡人能对抗的可怕存在啊。

结果还是炸了……

现在该干什么呢？

“还在发什么愣！？”

旁边有人拍了他一巴掌，是蝙蝠：“赶紧收拾队伍！”

“队伍……”

雷兹林不解的指了指旁边的狗头人装甲，和出发前一样齐齐整整：“不都在这吗？”

仗着大队长的职权，他将所有杂兵驱赶上了战场，自右翼攻打收缩到侧翼的费共军团。自己的狗头人部队在后面当督战队，于是他这个大队的杂兵三分之一死在费共军团的枪炮下，三分之二死在狗头人的魔导枪下。

费共的飞行器从空中投下炸弹，用一根高高尘柱和也许就百来人的死伤，让三四万杂兵尽数崩溃。雷兹林早早就预定好了撤退点，第一时间拉着狗头人跑到了安全地带。

现在阿特拉斯和圣光堡一起完蛋，雷兹林为不必再在阿特拉斯面前解释为什么逃跑而松了口长气，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是完全没有头绪。

“能不能……”

他决定向蝙蝠道出自己的真正想法，他想回家了，没错，回家……

不想再当间谍了，只想再找到卡塔蒙，获得他的原谅，过上为挣几十个贡献点数而奔忙的小日子，虽然卑微，但是心安。

当然，前提是得给咕嘎和这些狗头人找个好的归宿，费共既然信仰诸灵平等，应该会接纳他们吧？

雷兹林才不愿承认，阿特拉斯这部可以启动禁咒的战争巨像，居然也毁在了小小的飞行器手里，如此可怕的力量让他意识到了战争究竟会有多恐怖，他确信这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游戏。

“不能！”

蝙蝠直接堵了回来，看雷兹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而且蝙蝠自己也被这股可怕的力量震撼到了。

不过蝙蝠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是个大好机会。

“阿特拉斯和他的亲信部下都完蛋了！”

蝙蝠喊道：“只有几个大队长还活着，你还有直属部队，正好趁机把其他杂兵揽在手里。等撤到折剑要塞，你不仅不会被问罪，地位还能水涨船高！”

雷兹林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意思！？

蝙蝠咧嘴一笑，又尖又白的牙齿让雷兹林心中寒风大作：“狗头人男爵，要给狗头人找一条出路的话，就继续当好间谍这个职业吧。”

仔细想想，雷兹林眼里也亮起光彩，这的确是不错的路子。

在没有修建圣光堡之前，北面两百公里的折剑要塞就是克斯特的南方边关。阿特拉斯完蛋，不知道疯王要怎么调整人事，但战线肯定会转到那里。

现在各路杂兵都正朝着那里奔逃，如果自己能揽下足够多的杂兵，将杂兵背后的小领主聚集在自己旗下，那么到了折剑要塞，自己显然会拥有更多话语权。

他还有点犹豫：“你们……”

“放心，我们当然会保护好你”，蝙蝠拍拍他肩膀：“而且会给你必要的支持。”

雷兹林顿时胆气上身，谁不想往上爬呢。

“拦住那些人！”

雷兹林对狗头兵喊道：“要求他们服从我，大队长雷兹林男爵的命令！不服从就开枪！”

狗头兵们嘎吱嘎吱叫了起来，雷兹林又补充道：“千万别去找那些个头大的和看起来很厉害的家伙。”

………………

“原来如此啊”，空指1号里，看着那股淡红光柱消散，李奇终于明白了修玛为什么要卖掉阿特拉斯。

神战在即，不管是自保还是另有所图，修玛都需要充实神国。让阿特拉斯这种虔诚而强大的信徒践行战争艺术之道，等灵魂沸腾到极致时，再收割上神国，就能成为可靠战力。

这果然是神祇的丑陋本质啊……

李奇对阿特拉斯生出深深的怜悯，在修玛卖掉他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这样的下场了。

得知阿特拉斯信仰的神祇是战争艺术之主后，李奇等人就通过各方面了解，确认了阿特拉斯的行事风格和可能有的底牌。

不管是强化战争魔像还是战争巨像，其实都不出李奇等人预料，只是亲眼看到总免不了受到震撼。

强化战争魔像正好有新式战车对付不必担心，没想到阿特拉斯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可能信息不畅，没从弥尔霍斯那里知道费共这里有超大威力的炸弹，居然将魔像聚集在一起，结果被自己这边顺手炸光。

战争巨像的话，确实没料到阿特拉斯是用来放禁咒，在原本的计划里是用那枚两吨航弹试试手，不行就三个传奇一起上。跟凯瑟琳、菲妮、缇娜分别合体的计划也是有的，召唤奇丽，从小红那里抽点神恩轰下来，也是预备好的最终方案。

总之，四个传奇加小红撑腰，李奇不认为阿特拉斯可以扛得住，修玛敢卖掉阿特拉斯，肯定也是做过估算的，确认费共这边能轻松解决。

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只是凯瑟琳的一记四阶变身重锤加一枚两吨航弹，就干掉了阿特拉斯。

听那会阿特拉斯的嚷嚷，似乎战争巨像还没整备好？

这么说还是那枚炸弹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想想似乎也正常，那么一尊可以扛着三个九级传奇放禁咒的战争巨像，如果不需要周密的准备，即插即用，也太逆天了。

“真是可惜啊”，缇娜遥望云层翻卷的天空，叹道：“这个蜥蜴人也算个人物呢，结果就这么被神祇做成傀儡了。”

菲妮的话题又偏了：“说不定有只漂亮的母蜥蜴正等着他回去呢，还是白色的。”

那么我就成骨傲天了吗？

李奇咳嗽，那小红和你们又怎么安排角色啊？

艾丽忽然伸手指着前方，叫道：“滚！驴肾！”

最初李奇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看到前方的景象时，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光……一道如晚霞般的暗金光辉自天顶洒下，罩住了圣光堡附近整片区域。

女神……跟着光柱还有激昂的号角声，那是熟悉的旋律。

从不同地方升起若干个身影，天顶开启了一道门，一片扭曲浮动的光影在门后等待着。

缇娜呆呆的道：“那是……小红在迎接祈并者吗？”

菲妮还没反应过来：“哇噢，小红可以在主位面拉人了呢。”

那些身影渐渐清晰，是四个穿着飞行服的人类和好几个……狗头人。

李奇一拍大腿，大叫出声：“卧槽！小红叛变了！不，是又叛变了！”

那四个人类应该是朝战争巨像投下炸弹的机组成员，他们的战机就坠落在战争巨像附近，巨像大爆炸，他们自然没能幸存，成了烈士。

至于那些狗头人，依稀记得情报局提过，详细情况记不清楚，虽然古怪，跟小红开门拉祈并者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作为人神合一的新神，小红是不会接收祈并者的，更不会主动在主位面收集信徒灵魂。现在这么干，不是叛变了还是什么？

李奇又想起了昨天运输机群的战斗，那个被浮空舰的爪子钩住，受了重伤无法逃脱，过载魔力炉跟敌人同归于尽的烈士，当时有人说也有一道晚霞把他“收”走了。

当时情况复杂，没有留下影像资料，目击者也不是十分确定，现在可以确认了，那也该是小红在拉人！

昨晚阿丽珊报告过，并没有收到那位烈士的亡魂。

李奇心中寒气呼呼的吹啊，黑着脸吩咐威尔森和甘比特接管战场，让空指1号飞向贝塔城。

“如果真的是小红干的，那就意味着她背叛了革命，我会跟她誓不两立”，李奇用随身助手向菲妮、缇娜和艾丽发送私密消息：“到时候你们会支持谁？”

菲妮发来一个斜眼笑：“这次你要舔小红姐哪里啊？我等不及看点艾薇爱了。”

缇娜倒是很正经：“小红姐应该不会干这种蠢事的……我是说她应该不是有意的。”

艾丽就回了个榔头敲脑袋的表情符，显然不是要敲李奇的脑袋。

很好，先统一了三个魔女的认识，至于欧萝拉，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阿丽珊、卡琳、伊芙和薇姬，还有丝丝魔女们，也不用说，小红绝对是孤家寡人。

这当然只是以防万一，李奇也不相信小红会干这事，这会她应该正忙着在宇普西隆堆塔吧。

或许是她对本体的控制又出了问题，本体在自行其是？

想到这一点，李奇打消了直接呼叫小红的念头，小红现在是分身状态，必须通过本体中转，这是在提醒本体。

从前线急急回到贝塔城，把情况跟欧萝拉和卡琳说了，让魔女们在贝塔城做预备队，他直接去了厄普西隆的传送殿堂，通过那根神迹BUFF传送到宇普西隆。

欧萝拉在办公室里背着手绕圈子：“好不容易打赢了这一仗，本来该好好的庆祝胜利，怎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转得其他魔女都快眼晕了，她停了下来，蓬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真是个不省心的设计师！怎么感觉像养女儿一样劳神呢，成天担惊受怕的！”

………………

宇普西隆，曾经澄净的天幕变得面目全非，一个个由秘银精金编织成的方格将天幕分割成零零落落的区域，方格框架上流溢着深紫光彩，方格间填充着暗金光幕。

这些区域像立体的壕沟，遮掩着倒垂在天幕上的堡垒和护墙。没有方格遮掩的空隙里不断钻入奇形怪状的东西，浑身裹着一层暗金焰火，发出各种诡异的嘶吼咆哮，再被堡垒和护墙里的混沌天使用长矛和弓箭击杀。

李奇跨出“解放碑”顶端的传送门，发现这根巨大石柱周围已经被那种方块裹上了一层，立起了若干箭楼之类的设施。如果不是零零落落的怪物从空中落下，他还以为这里在玩真人MC。

混沌天使在地面和天空战斗，烈度还不算高，那些怪物一冲进来就被笼罩宇普西隆的赤红神力裹住，那些叫声是它们痛苦的惨呼。

李奇左顾右盼，想先找那个谁问问情况，一只熟悉的生物悠悠飘了过来：“李奇啊，你怎么有空上来了？记得你今天不是有场大战吗？”

“你……谁啊？”

李奇看了看这个矮矮的，胖胖的，黑白相间，脚是蹼趾，挥着鳍掌，用尖尖嘴巴说话的东西，确认这不是自己穿越时候带过来的。

这是一只企鹅……

“我就是弗……那个谁啊。”

企鹅有点沮丧的道：“我就说这个分身的形态没有辨识度，没办法，女士钦点。我的无尽之路现在还没号召到多少人，产出的源质太少，只能将就了。”

即便李奇心中忧急交加，也忍不住喷了，这很有辨识度啊！

没看见我瞅着你，就下意识的捂腰包吗？

“这是我准备投到主位面的分身，女士虽然有无尽圣女的分身，但我不好总是劳动她出马，所以自己弄了个，现在是在熟悉分身状态。”

企鹅……不，那个谁用鳍掌指了指旁边一座方块堆出来的碉堡：“是找女士吗，她在那里琢磨什么……操作界面呢”，

李奇点头，再问：“这里情况怎么样？”

“我们感应到了杀戮之神、瘟疫女神和残虐之神的气息，他们的分身一定靠近了宇普西隆”，企鹅说：“这些怪物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的生物，投进来试探虚实的，暂时应该不会发起大的攻势。”

李奇稍稍心安，正要转身，企鹅又道：“你觉得真的合适吗？我这个分身的形态，在主位面征召无尽之路的同道，还算有亲和力吧？”

“这个……”

李奇一时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安慰他，转移话题道：“总该有个名字吧，叫什么呢？”

企鹅摊手：“叫QB……”

这时候李奇又喷了，企鹅接着说：“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典故可惜我不像夏安那样热衷于异世界文化，不过女士说某个在其他宇宙里到处招募魔女的神祇也是这么叫的，我觉得还可以。”

是啊，魔法少女简称魔女……

同时企鹅的确也是以QB为力的……

李奇知道该怎么说了：“还不错啊，我觉得挺合适，另外再建议你加句口号。”

他握着拳头，有力的一挥：“不冲（充）前（钱）又怎么能变强呢？接受QB的召唤，成为魔女，踏上无尽的征途吧！”

企鹅也挥起了鳍掌：“听起来就很有力量呢……”

跟企鹅击掌，李奇朝小红所在的碉堡走去。既然小红是分身状态，那么收祈并者肯定就是本体干的，这让他松了口长气。

“李奇，打赢了？”

用方块围成的碉堡里，红发的小红正跟尤赞、玛达拉一人抱一块键盘噼噼啪啪敲着。

见到李奇，她兴奋的道：“快来看看我搞的操作界面！有了这个界面，再有冥河英灵和已经孵化出的魔女，我就能像打游戏一样的指挥部队了！这场宇普西隆保卫战，我会让你们好好看看我的微操水平！”

“别什么微操了”，李奇叹道：“你的屁股又变污了还不知道？”

“啊？”

小红下意识的摸屁股：“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来大姨……”

她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瞪眼道：“你是闲得慌了来找电的吗？说吧，要380的还是660的？”

李奇用随身助手投出光幕：“你自己看吧。”

光幕里正是小红将灵魂收上天的影像，她看了会，神色庄重的嘀咕道：“不错，我认真起来也是很神圣的。”

尤赞惨叫：“祈并者——！陛下你什么时候开始收祈并者了？”

小红终于反应过来了，啊的一声跳起来，红发像焰火一样炸开了：“本体又造反啦！”

六百三四 祈并者之秘，英灵魔女与神祇之心

“这是真的啊！女神真的迎接狗头人上神国了！”

乱哄哄如泥石流的逃兵队伍里，雷兹林和他的狗头兵还沉浸在极度的惊愕和振奋里。

刚才暗金神光投下，被罩住的战场里，几个清晰的狗头人灵体从尸体上升起，进入那道扭曲迷离的光门。

更早一些时候，阿特拉斯的灵体升入神国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接他的是另一个神祇。

雷兹林差点双膝跪地，他居然真的让女神接纳了狗头人！

他呢喃道：“看到了吗？咕嘎……”

狗头人首领在旁边匍匐跪地，脑袋磕得蓬蓬响，没功夫回答他。

“那就好好努力啊！咕嘎，让大家打起精神来！”

雷兹林一把拎起母狗头人：“去拦下更多人！哪怕是大个头的，或者一看就很厉害的，也不要怕他们！女神在护佑你们！”

狗头兵像被打了针似的，嗷嗷叫着开始行动。

雷兹林碰了碰蝙蝠：“那个，还真是谢谢你们啊。”

蝙蝠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顺手扶了扶下巴：“啊啊，什么？”

雷兹林的语气满含真挚的感激：“没有你们的默许甚至是协助，女神怎么会眷顾狗头人呢。”

“这个么”，蝙蝠的脸肉扭曲了片刻，凝固成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切都是女神的意旨。”

说实话他哪里知道女神……不，小红会唱这一出啊。

虽然不是中央委员，可情报局的干员也是知道根底的。凡人成为祈并者并不意味着幸福，成为祈并者的那一刻，灵魂就永远凝固，成为映照信仰的工具。表面上看这的确是永生，但真正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小红是人神合一的新神，是推翻所有压迫，实现大同主义的引路人和设计师，祈并者这种神祇奴役凡人的方式，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现在这情形，根本不对劲啊。

蝙蝠当然不能跟雷兹林解释，只好纠结的先替女神认下这桩责任。

雷兹林心绪激荡：“女神既然认可了我的事业，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管是“狗头人男爵”，还是“狗头人导师”，虽然都有些难听，但既然是为女神办事，也算是位列“编制”了吧，雷兹林对自己的未来满怀憧憬。

蝙蝠心虚的道：“咳咳，好好努力……”

不仅是狗头人这边，费共那边，官兵们也议论纷纷。

基层自然是无比振奋，看啊女神迎接烈士进入神国了！我们战死后的待遇总算有了提升，不仅可以去阿丽珊殿下那里，还可以直接去女神那里！

跟寒冷痛苦的冥河比起来，去神国当女神的祈并者显然更有前途！

英雄级别的费共代表以及中央委员却为此感到疑惑，小红居然开始在主位面收割灵魂了，这是在走反动派的老路啊，难道她老人家又被本体干翻了吗？

还好威尔森和甘比特及时发送了李奇走前的通知，说这是异常状况，总枢机正亲自去处理，让大家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上。

稍后欧萝拉和其他魔女们又联名通过中央委员会向所有代表发布通告，申明这不是小红本意，李奇正在“排查故障”。

高层既然态度一致，中央委员会以及代表们的情绪就稳定了，专心打扫战场，警戒可能再度出现的敌人。

在人们心绪变幻之时，李奇和小红也回到了神国，走向赤红神座。

预计中的阻挡和陷阱都没出现，小红本体端坐在神火华表下，两眼喷吐着暗金光芒，如硬盘灯一样闪烁。

神座外秋香和画眉，米奇和妖精龙莎佳妮正四处追逐孵化出来的魔女。

李奇好奇的打量这些刚刚破茧的魔女，她们长着蝶翼般的半透明暗金光翼，发色瞳色各异，面容稚嫩而美丽，都回归到了六七岁时最有活力，当然也最熊孩子的年纪。

这些小魔女们嘻嘻哈哈笑着，扇动蝶翼，灵巧的绕着神座打转。因为是与神国同在的英灵，同样有翅膀的秋香画眉和妖精龙根本追不上。因为有翅膀，没翅膀的米奇即便舌头够灵巧，也很难一抓一个准。

已经孵化出的魔女有百来只……不，百来个，围着神座翩翩飞舞，这一幕令人目眩神迷，如绚丽而灵动的画卷。

对追逐者来说，却丝毫没有诗情画意的感觉。

“别往上飞！撞到屏障会出事的！”

“别打架啊！翅膀不是用来撕的！”

“你们说我变个白金龙神会不会让她们乖乖的啊？”

小天使和妖精龙在神座上方手忙脚乱的阻拦……

“美美！烧烧！乖乖！”

米奇在神座旁边不断用舌头驱赶着不小心扑向神火的魔女，作为神国里前任熊孩子，她总算品尝到了最初大家面对她的头痛感觉。

“这就是你的八百魔女码农团吗？”

虽然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李奇还是忍不住奚落小红。

“谁小时候不是熊孩子啊，她们成长很快的……”

小红看了看围着神座的暗金蝶群，再看看飘浮在神国各处的透明光球，还有接近七百个没孵出来，嘴里虽然说着硬话，脸色却变黑了。

“当然如果能更快一点，咻的一下就从萝莉变成少女，就更好了。”

说着两人接近神座，魔女蝶们发现了他们，身影一停，再扑簌簌的飞了过来。

“妈妈——！”

“爸爸——！”

瞬间李奇和小红被一股萝莉洪流……不，魔女洪流给淹了。

“我不是你们妈妈！”

小红缩到李奇身后，使劲把他往前推：“我只是代孕……不，代孵的！这才是你们的妈妈加爸爸！”

“你推锅也不要这么没下限啊”，李奇一边应付着萝莉魔女们一边悲愤的叫道：“我怎么就成妈妈加爸爸了？”

小红喊道：“别忘了永恒之石是插在谁额头上的？是谁庇护了她们的灵魂，把她们带回了神国？”

李奇噎住，是奇丽……

稍稍回神，李奇把一只两手两腿抱住自己脸的萝莉魔女摘下来，又赶紧揉着头发安慰她，对小红道：“你说这个没用啊，终究是靠你的神力孵化的，她们认定了你是妈妈，我当爸爸就行了。”

“李奇——！”

小红羞得跳脚：“你已经昏头到堂而皇之把我划进你的后宫团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来记狠的，让你彻底认清自己并不是主角只是叫小白的配角的现实！？”

“这跟我们之间的关系无关啊”，李奇不迭应付着抱脸的萝莉魔女，无奈的道：“这是神力和灵魂关联的认定，小心她们会抱脸的，哎哎我刚说就……”

一只萝莉魔女啪嗒抱住小红的脸，扇着暗金蝶翼，咯咯的笑着。

小红手忙脚乱的摘魔女，李奇低声嘀咕：“都有阿丽珊和米奇了，还不认账。”

小天使、妖精龙还有米奇迎了过来，吱吱哇哇的嚷了一大通，两人按照提示跨进神座，魔女英灵们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再抱脸抱脖子扯腿差点把两人埋了。

被这些英灵一打岔，李奇和小红都没了之前那种紧张不安的心情。

看着华表下的本体，小红嘀咕：“感觉没出什么乱子啊。”

“那些祈并者呢？”

李奇碰碰她胳膊：“让她先交出来。”

小红没好气的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敢贸然回归本体，只好用这个分身对本体说：“你是不是在主位面收了灵魂？在哪呢怎么没看到？把他们吐出来！”

本体抬头，嘴巴张得大大的，吐出一团团暗金光芒。每团光芒里都包裹着一个隐约可见的身影，落在地上伸展开，端正的站立着。

总数八个，四个人类，四个狗头人，吐的过程中本体还发出了像打嗝一样的声音。

“太棒了——！”

李奇拍着额头说：“你的本体终于向我们展示了神祇吃人这个罪恶而丑陋的本质！”

小红脸涨得跟快跟头发一样红了，跳脚道：“我是让你把他们弄出来，不是这个样子啊！难道你真的把他们吃进肚子里了！？”

“他们还在神火里凝结灵魂，不管用什么形式出现都可以”，本体悠悠的道：“是你让我吐出来的，所以我就选择了这种形式。”

小红捂脸：“我彻底明白了当初你……不，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成功夺权。”

“不要妄自菲薄，小红”，李奇真诚的道：“低情商是码农的典型特征，如果码农还是女的，情商不为负就已经是在抗争职业和命运的战斗中获得了巨大胜利。”

小红咬着牙说：“情商值只有小数点后有意义的上司是不是让你很头痛啊？我就是喜欢看你很恼火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瞅到小天使妖精龙米奇还有魔女英灵们都张着小嘴，眼中闪闪发亮，一副“爸爸妈妈吵架了”的期待模样，李奇咳嗽道：“别就顾着斗嘴，赶紧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小红哼了一声，转头问本体：“这是怎么回事？”

换李奇捂脸，这家伙别说情商，有时候连智商都余额不足。

还好小红及时充值，确认没什么危险了，将这个分身往沙发上一丢，也不管四肢大张扑在沙发上的姿势有多难看，就转换到了本体状态。

少女小红起身，神色肃穆的离座踱步。大概是感受到了女神本体的威严，魔女英灵们也只该绕着她打转，不敢再围上去亲热。

“是啊，我的确把很多事情委托给了你，让你自己看着办，但这种事情是我明确反对的，你怎么还做呢？”

“什么？人类的灵魂破碎，所以你才收集上来？那狗头人是怎么回事？狗头人的灵魂又是完整的？”

“纪元更替和特殊时期？履行神祇的基本职责？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细则？感情你还有用户使用条款，压根看不懂也没工夫看完但又必须拉到底，还得点个我已经看完了我同意所有条款，毕竟亲爱的我是你爹？”

小红自言自语着，虽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的神祇之心对话，听起来还是很违和。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我选择了自动委托，没有进行细化到各个细节的个性化设置？”

“还真的是啊？你这张脸皮……好吧，咱们是一体的我也不说你了。”

“把所有细节都列出来，我要看看自动委托状态下你到底是怎么给我设置的。”

随着小红话音落下，一个个半透明窗口投射出来，绕着她一层层的堆叠，转瞬间几乎淹没了半个神座。正绕着小红飘舞的魔女英灵们也吓得呼的一下散开，再一只只汇聚到李奇身边。

“57182941……大项，每个大项又有四到十个不等的小项……”

小红那有些神经质的笑声从窗口山里传出：“很好，你要我一项项的做细节设置？”

李奇忍不住喊道：“女神……经，别顾着跟自己较劲啊，先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噢噢……”

小红反应过来嘀咕道：“刚才满核心满线程卡得我都差点蓝屏了。”

窗口升到半空，小红揉着额头说：“从哪里说起呢……”

花了好一会功夫，李奇才明白状况，结果还是基础教育不扎实的过。

可惜李奇这边没有时空管理局支援，没办法弄套“五年模拟三日成神”过来好好治治她。

小红虽然靠辩证法降伏了神祇之心，但神祇的各项事务，不管是神力的编织，神国的掌控，还是信仰的管理，都得靠神祇之心运转，凡人之心没办法同时过问如此浩瀚的细节。

于是神祇之心就像个人工智能（严格说被凡人之心控制了就等于是个人工智能）一样，自动的管理着这些事务，管理原则以小红凡人之心的倾向为准。

看起来这种人神合一的模式没问题，不过在凡人之心不了解的那些领域里，神祇之心找不到预先设定的倾向，就只能按照神祇的默认法则运行了。

“纪元更替，神战在即，神祇之心判断我需要更多祈并者充实神国……”

“不接受将凡人灵魂收入神国做成祈并者，这是我立下的明确原则，神祇之心也遵行了，但是……”

小红捂脸：“但是我没想到实际情况会那么复杂。”

小红的神祇之心会在主位面收割灵魂，就是出于两种预先没有想到的复杂情况。

一种是灵魂破碎的情况下怎么办？

有时候凡人的身体和灵魂同时遭受巨大伤害，不仅身体完蛋了，灵魂也破碎了，没办法下到大墓地，由死亡之力引领投向冥河。这种破碎的灵魂会滞留在主位面，要么渐渐消散，要么因缘际会成为各种怪异存在。

阿特拉斯战争巨像爆炸时产生了异常猛烈的魔力乱流，那四个机组乘员的灵魂也被搅碎了，因为跟赤红神力存在的关联，小红的神祇之心就自动激活了收集程序，在主位面开启神力通道，将那些破碎的灵魂迎接到神国。

“虽然还不清楚破碎的灵魂怎么做成祈并者，跟正常灵魂做的祈并者有什么不同，不过这个逻辑倒是没问题。”

李奇指着那四个还被神火包裹着的狗头人祈并者说：“可这些狗头人，应该也不是灵魂破碎了吧？”

灵魂又不是玻璃制品，没那么脆弱。就算在主位面逮到活活的生魂，要熔炼成魂晶也得花费不小的气力。

小红叹道：“那是另一种负责的……情况。”

会收割狗头人的灵魂，并不是它们的灵魂破碎了，也不是它们跟赤红神力有关，而是它们在“信徒祈祷日志”上有记录。

虽然优先度很低，但对已经饥不择食的神祇之心来说，仍然符合收割标准，就顺手……没错，顺手收了。

李奇愕然：“信徒祈祷日志？那玩意不是不该理会吗？”

“是啊”，小红挥手拉下来一个半透明窗口：“神祇之心的日志系统设置细则是，人类、半精灵、灰精灵、半身人、矮人以及相互间的混血种族，所有祈祷都不作记录也不回应。”

李奇也揉额头：“所以，除了这些种族，其他种族的祈祷还是会记录和回应？”

“谁知道这里是白名单制而不是黑名单制啊！”

小红委屈的嚷道：“而且什么时候我跟狗头人有关系了？”

李奇苦笑，所以，面对其他种族的时候，小红就跟传统的神祇一样，记录和回应祈祷，需要的时候把信徒的灵魂拉上神国。哪怕信徒都没走上正确的道路，只要在日志里有记录就行。

所以说啊，电信运营商有多黑，费恩的神祇就有多黑。

至于小红跟狗头人的关系……

李奇赶紧翻随身助手，总算在很早的简报里，从情报局很次要的信息附注里找到了记录。

情报局在克斯特找到的线人，就是他当初控制的那个魔法师，居然篡改了《赤红神典》，偷偷向狗头人传教。

考虑到这可以帮助魔法师更好的遮掩身份，甚至可以提升魔法师在敌人阵营里的地位，情报局并没有干涉，只是通报上来，表示会密切关注。

反正情报局的头儿，也就是圆钩，认为狗头人是绝对不可能获得赤红神力的。

李奇叹道：“种族主义害死人啊……”

“狗头人怎么可能获得赤红神力！”

小红嚷道：“那种肮脏的，低等的生物，根本就不是人啊！”

李奇悠悠的道：“关于这个，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那时候虽然是在说灵吸怪啊甚至恶魔魔鬼那些东西，可狗头人也在我们讨论的范围里啊，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小红倒是背得利索：“只要有灵魂，可以产生信仰之力，而且不以同类和他类为食，生理上不存在必须残害他人的天然机制，就该列入凡人范围。”

然后她叫道：“但狗头人……”

接着声音变小了：“还真的符合标准呢，怎么会是这样？”

“种族主义是要不得的”，李奇严肃的道：“看来我们必须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了。”

“我不是种族主义者！”

小红握着拳头大声强调：“我就是讨厌狗而已！我家里就只养喵！有小白小黑还有小灰！”

希望你说的不是现在，而是你上辈子……

“作为大同主义道路的引路人，革命的设计师，请不要暴露你厚喵薄汪的癖好”，李奇说：“替代你当小红通讯主持人的小咪有一半喵族人血统，跟狗头人有多大区别？”

“咱们先不说狗头人行了吗？”

小红可怜巴巴的说：“虽然我知道那样不对，可只是想想我被一堆狗头人膜拜，别说心理，我生理都有反应了啊！”

这个槽就饶了你暂时不吐了……

李奇再道：“那说什么呢？常识？这还不是因为你缺乏常识没事先预防搞出来的？”

“我哪知道有这么多……”

小红指指头上密密麻麻的窗口说：“有这么多条款？”

李奇抬头看着那些窗口：“你不是缺乏常识吗？这就是常识啊。神祇需要具备的常识，就在这一项项的设定里啊。”

“什么……”

小红呆了呆，然后发出穿着高跟鞋崴了脚的惨叫：“五千多万条！好几亿的细项！你让我一条条的读！？”

她面容一正转移话题：“咱们还是说祈并者吧……”

“好吧”，李奇放过了她，事实上她要埋头去学李奇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宇普西隆大敌当前，还得靠她当卡拉好F2A呢。

至于那些细则，既然那个谁也成神了，夏安也快了，到时候一起学习嘛。

李奇和小红的目光同时投在这八团被神火包裹着的身影上，按照小红神祇之心的设定，他们是走流程被自动凝结、净化和熔炼的。

四个人类的灵魂本来就已经破碎了，做成祈并者也不是故意的，谈不上罪恶。

四个狗头人是被活活从生魂变成祈并者的，不过即便是李奇，从私心上说也不认为每一个狗头人都跟人类一样矜贵，而且没有真正获得赤红神力勉强算得上泛信徒而已。另外呢，它们原本就死了，这么羸弱的灵魂到了大墓地也只会成为死亡之力的食粮，也谈不上多……罪恶。

但怎么处理这些“自动生产”的祈并者，就关系到是不是罪恶了。

“进……”

小红忽然嚷了一声，似乎有人请求进入神国，她在应门。

两个身影出现在神座外，一个是那个谁的分身QB，一个是夏安。

“我听尤赞说了”，夏安盯着神座里还在融炼的祈并者说：“正好，我想跟女士谈谈祈并者的事情。”

“对呢，之前你好像就提过”，小红点头：“那就说吧。”

夏安躬身表示感谢，这么郑重让小红和李奇都是一呆。

“在说祈并者之前，还得澄清一下背景”，夏安抬头，原本脸上的慵懒、怠惰和玩世不恭尽皆消散，整个人充盈着让李奇感觉非常熟悉，但搁在夏安身上又很陌生的气息。

就听夏安说：“抱歉之前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时候向大家坦白了。”

六百三五 夏安的过往与生灵的升华循环

企鹅……不，QB摊开鳍掌说：“果然啊，夏安，连我都瞒着，我们之间还有没有起码的信任了啊。”

“老朋友，你也把自己的身份隐瞒了上百年啊”，夏安淡淡笑着，再对李奇和小红道：“我其实是提尔……”

话没说完QB大叫：“我就知道——！”

李奇和小红也叫道：“提尔——！”

提尔，龙尔德成神前的凡人名字，算起来都好几万年了，没想到夏安竟然是这么个老不死的……

怪不得李奇觉得此时夏安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他的手电筒……不，提尔之柄即便被净化过，成了赤红神器，仍然保留着神器源初的气息，那是不同于一般圣武士所怀龙尔德正义神力的力量波动。

等等，你是提尔，那天国里的龙尔德又是谁？

“我还没说完呢”，夏安咳嗽着说：“提尔的传承者。”

这不是废话吗？

李奇心说你出身提尔之手……哦，也叫白银之手的教团，执掌提尔之秤，那就是提尔的传承者，只是你喜新厌旧丢锅了。

夏安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体虽然不是提尔了，但我的一部分灵魂是提尔。”

咦！？这是什么操作？

“关于我的身体”，夏安幽幽叹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摆手：“当然跟村里的老头子走丢了无关啊！”

刚才的凛然气息没了，又变成那个不正经加变态的夏安。

“严格的说我并不是提尔，只是继承了提尔一部分灵魂和记忆”，夏安说：“属于提尔的那部分灵魂，连带他的记忆，在几万年里的侵蚀里早就变得模糊了，我仍然还是夏安，凡人夏安。”

“一切要从提尔成神说起，提尔是从黑暗时代走出来的凡人，不要问我黑暗时代到底是什么样的，就算是提尔本人都说不清楚，那是一段连时间轴都混乱了的过往。”

“提尔信奉跨越所有世界的绝对正义，他决意成神践行自己的信仰，但他在成神的那一瞬间意识到了神祇的真相，他退却了。所以，提尔的一部分神性成了龙尔德，提尔本人作为凡人，仍然留在了凡间。”

说到这夏安看了看李奇，笑道：“没错，在你之前，早就有人由神变回人了。当然还是不如你，毕竟你有女士帮忙，可以囫囵着回来。”

卧槽——！

李奇瞠目，自己是主角这种想法果然真是天真啊。

至于自己到底是受了谁的帮助，这事就不能说细了咳咳。

不过提尔到底是什么特殊材料呢？居然让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成了神，剩下一部分还能安安逸逸的当凡人？

李奇这么想着，小红直接问出了口：“提尔是特殊材料做的吗？灵魂还能有丝分裂？”

“是比费恩世界的凡人特殊一点”，夏安说：“提尔并不是费恩的土著，他是个旅法师，来自一个跟费恩很相近的世界。他的灵魂更加坚韧，承受得起这种变化。”

“提尔只是不愿意当神祇，并不是放弃了绝对正义的信仰。他以龙尔德的代言者身份游历世界，传播信仰。还跟源初骑士们共度过一段时光，见证了他们齐心协力，共同拯救凡人的伟绩，也看到了他们因为神人之争而分崩离析。”

“提尔也想过做点什么，但龙尔德认为正义不在于短暂的秩序，在于永恒的法则。那时候提尔也老迈了，哪怕是人类的传奇，寿命也就二三百岁，又不敢迈入半神被挤出主位面，只好找地方归隐，思索自己该做什么。”

“思索的结果是……首先得活下去，作为提尔，活得更长久一些。”

“提尔不想成为巫妖，他的正义神力跟死亡之力天然不容。他也不想走教会那条路，让自己变成龙尔德的神力傀儡，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建立了一个隐秘的教团，这个教团的任务就是守护他成神时损坏的武器，对，李奇，就是你身上的提尔之柄。提尔把这件神器作为自己的灵魂寄体，在肉体朽坏死去的时候，灵魂转移到提尔之柄上。”

“作为曾经的旅法师，提尔虽然分裂出一部分灵魂成神，剩下一部分以凡人之身存在，由此被费恩世界融合，失去了旅法师的很多能力，但灵魂强韧的特性还是保留了下来，可以做到这一点。”

“教团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合适的凡人躯体，毕竟灵魂只是暂时转移到神器上，不能维持太久。”

“原本提尔要求教团寻找当天内死去，灵魂已经消散的人，但这衍生出许多麻烦。最初教团被当成了盗尸者组织，后来教团的人为了获得‘承受神恩’的资格，居然抢着自杀。”

“传递了若干代之后，感觉教团的信念越来越扭曲，提尔决定以投胎的方式，取代自然凝结的灵魂。最初几代还好，但是……”

说到这李奇下意识的接话：“但是还是觉得恶心，所以又挖出来了。”

夏安连声咳嗽：“我知道这个，不要说了……虽然提尔极力避免制造罪恶，但从我个人的角度看，这种违背自然法则延续生命的方式的确很恶心。”

李奇叹道：“这又是何苦啊？”

“因为龙尔德真的发疯了”，夏安摇头苦笑：“提尔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而且，他觉得龙尔德的发疯是自己的错，成为神祇的那部分灵魂本来就是不完整的。”

李奇点头：“所以，提尔一直以提尔之手……哦，后来叫白银之手的这个教团为掩护，寻找绝对的正义。”

“是的，但是慢慢的，事情有了变化”，夏安长叹着说：“提尔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出现了分裂的迹象，他发现自己不管是借助刚死之人转生，还是刚生之人转生，灵魂都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旧的记忆甚至信念被消磨，新的情感与记忆不断增添……”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做出了决定，让提尔成为永远的过去，只留下自己的期许，作为与提尔之柄同在的传承。自那之后，回归到提尔之柄的灵魂，仅仅只是一些碎片和记忆了。”

听夏安说到这，李奇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提尔之柄，这玩意以前寄宿着一个万年老怪的灵魂！

还好已经被赤红神力净化了，成了赤红正义，不然自己就要被一个万年老怪缠住了。

想到这，李奇忽然又陷入了一种两难的选择，一个万年老怪跟一个中二女神，抱哪边的大腿才是最佳选择呢？

李奇在走神，夏安在继续：“不过教团成员不这么想，虽然每一代提尔都刻意压制教团规模，不断转移基地，但一些传承还是留了下来。即便再一次‘转生’的提尔，已经不再是真正的提尔了，而是融合了提尔一些灵魂碎片和记忆的新人，他们仍然当作提尔对待。”

“一百五十年前，我出生了。提尔之柄转移过来的灵魂并没有取代我的灵魂，只是给了我无尽的潜质。随着年岁增长，我吸收了提尔的灵魂碎片，获得了他的记忆，很快晋升到了传奇。”

“那时候我也明白了提尔留下的使命，四处游历，寻找绝对的正义。”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在那之后，就是跟你，哦，还是女士在神陨高原碰面了。”

夏安摊手笑道：“然后我从你们这里得到了答案，没有绝对的正义。想通这一点后，我自灵魂深处彻底放松了，我想或许是提尔也得到了答案，所以彻底安息了。”

“但这不等于我放弃了正义，我将自己的道路确定为带来快乐的正义，而这样的正义，又必须建立在大同主义道路上才能稳固长久，所以我入伙了。”

李奇有所感觉，问到：“那么你的教团呢？听起来似乎有过什么麻烦，而且我们没在夏安迪亚见到过那种……背负古老传承的神秘角色。”

“那个教团”，夏安敛容道：“当我决定到神陨高原来避世时，就跟他们产生了矛盾。因为我个人的种种‘异常’，也就是只属于夏安本人的性格，让他们怀疑我扭曲了提尔的灵魂。这种状况在之前的若干代提尔里也有过，他们开始做‘矫正’的准备。”

“没错，矫正，就是杀掉‘玷污提尔灵魂的载体’。他们认为，只要能回归到提尔之柄的灵魂，就是提尔本人。”

想起了早前跟夏安的一系列互动，李奇抽了口凉气：“有段时间你说去解决一些麻烦，离开了夏安迪亚，那时候……”

“那时候我已经决定丢开提尔的传承，我回到了教团，将真相告诉了他们”，夏安沉重的摇头：“他们当然不相信，斥责我为叛徒，还企图活剥我的灵魂，我只好将他们全部清除了。这样的教团，没必要再存在。”

李奇和小红对视一眼，心中都在震颤，夏安也是个狠角色啊……

“觉得我很残忍吗？”

夏安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道：“几万年来，教团在正义之名下做的事情，哪怕是残虐之主听到看到，都会为之动容。提尔决定放弃永生，也跟教团的作为有关。”

“提尔在第二纪元就放弃了永生，原本的提尔之手教团也解散了，只留下了几个守护人。没想到那几个守护人找到了新的传承者后，又建立了白银之手教团。”

“我并不是为自己辩解，不是为了凡人的福祉，为了凡人的自由，所谓的使命，所谓的正义，都特妈的见鬼去吧！”

说得好！

李奇和小红同时鼓掌，再同时问：“但是……这有什么意义？”

“只有坦诚我的身份和过往，才能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啊”，夏安说：“毕竟我的一部分灵魂来自提尔，神祇的事情我懂得很多。在祈并者这件事情上，作为曾经的老前辈，我觉得还是有资格向女士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

李奇掏出腰间的提尔之柄：“你这么膜是很危险的知道吗？小红为什么情商智商都有问题，就是因为作为大同主义道路上个头最高的那个，她时刻被笼罩整个多元宇宙的至高意志注视着，至于你……”

他掂着手电筒说：“自忖是提尔就能这么大口气，先叫一声看它应不应。”

“李奇——！”

小红在旁边磨牙：“你现在都不是讥讽而是直接骂我笨了！”

李奇认真的反问：“不对吗？”

“唔……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感觉呢”，小红点点头：“的确啊，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是至高意志让我看起来脑子有问题的！”

然后她挥手噼啪给李奇降下一道神罚：“骂了我还敢忽悠我！”

怎么这时候脑子就好使了……

李奇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夏安摆手笑道：“谢啦，现在我感觉好点了。说实话提到这些，不管是提尔还是教团，我心里真的有点不舒服。要知道当初我花了几十年时间，才确认了自己到底是谁。”

“关于祈并者，我想说的是，当我清除了教团之后，所有人都被龙尔德召上了神国。”

夏安说到了正事：“在应召上天的那一刻，他们全都清醒了，那是走向超脱前的清醒。迎接他们的是作为纪念品和工具，在神国为神祇效力的未来。”

“龙尔德确实清醒了，或者说是一部分清醒了。祂放弃了追索绝对的正义，改为尊奉服务某种秩序的正义。”

“祂将娜玛选为自己的代言者，并不意味着与凯姆结盟，凯姆已经有祂的圣骑士践行正义了。祂应该还在等待某种秩序，由凯姆的变化衍生出的新秩序。所以祂收割信徒的灵魂，充实神国，等待合适的机会。”

“凯姆和龙尔德的事情先放一边”，小红说：“所以，我们不该反对这样的事情吗？人死了还要把灵魂抽到神国继续利用，就跟活人把死人烧成灰糊墙一样，这也太邪恶了！”

夏安点头：“是的，神祇将凡人信徒的灵魂凝固为祈并者，这是神祇对凡人的压迫，是不符合我们大同主义道路的邪恶行为。但只是看这个变化，其实也是费恩世界自然并且必然存在的现象啊。”

李奇皱眉：“这怎么就是自然而必然的……”

“费恩世界的生灵循环是什么？”

夏安说：“生、死、灭，这只是生灵的普遍自然循环，如果把神祇和其他存在都纳入进来，费恩世界还存在着另一种生灵循环，那就是升华的循环。”

“凡人还会升华为灵，会成为神祇，成为神性生物。”

“升华的循环会为活着的生灵提供生存和发展的资源，会管理和引导生灵前进，会让整个世界不断进步。”

“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开采的矿石，其实是泰坦的遗骸，我们砍伐的林木，其实是先祖精灵的精魄，就连空气、泥土和水，也都是创世诸灵的遗留啊。”

“费恩世界现在的升华循环充满了剥削和压迫，被腐朽的力量堵塞住了。凡人的升华失去了连续性，不管是升华为灵还是成为神祇，都丧失了原有的意志，成为那些腐朽之力的食粮。”

“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就是清理这样的循环，让凡人可以沿着这条道路不断升华，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

“我并不是说要学其他神祇那样接纳和利用祈并者，而是希望女士不要否认祈并者的自然存在，将祈并者整体视为不道德的。我们完全可以剔除祈并者这个环节所含的邪恶因素，让祈并者成为大同主义事业里一种有益的角色。”

夏安又重新变得严肃凛然：“具体要怎么做，我并没有确切的答案，这只是我出于真心的建议。”

李奇和小红抱着胳膊皱着眉头，陷入到思索中。

许久后小红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奇：“你听懂了吗？”

李奇叹气：“不太懂呢……”

夏安咳嗽，李奇摆手笑道：“还是懂了一点，所以，我们还是先看看这些祈并者的具体情况吧。”

他认真的道：“其实之前我也想跟小红谈谈这事，伊雯缇图炸掉的一瞬间，灵魂呈现出祈并者的形态，当时我就觉得说不定……”

小红听出了他的意思，撇嘴道：“对，神祇用祈并者当信仰工具是邪恶的，凡人用祈并者当智灵就是善良的。”

“如果祈并者真的能变成智灵，也就是伊雯缇万那样的存在”，李奇笑道：“那有什么不对呢？伊雯缇万可不是傀儡啊，她居然能拥有赤红信仰，能获得赤红神力，她就是凡人的一种全新形态。”

“那我就更头痛了！”

小红揉额头：“这个世界的画风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啊？”

六百三六 无谓的纠结？关于祈并者的道德争论

原本李奇对祈并者就有一些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小红沟通。而且因为大同主义事业消灭一切压迫这个基本原则横在心头，也有诸多顾忌，还没想得太深。

现在有夏安这个身怀几万年老怪物灵魂碎片的前辈说话，祈并者的本质，就从神祇对凡人的压迫，变成了费恩世界生灵循环的自然现象，课题也从彻底消灭祈并者变成了如何兴利去弊。

前提是，祈并者的确是夏安所说的升华循环的一个环节，是自然现象……

此时包裹着那四个狗头人灵魂的神火渐渐褪去，他们是完整的灵魂，又非常羸弱，融炼起来自然容易得多。

李奇凑了过去，仔细打量这四个狗头人祈并者。

虽然都很矮小，虽然是狗脑袋，都吐着舌头，还有个地包天。

可那黑黑亮亮，目不斜视的眼睛，沉静而坚毅的眼神……

那前肢贴身后肢直立的挺拔站姿……

那毛茸茸的，又油光水滑的毛皮……

那或者耷拉或者直立的耳朵……

还有那悠悠晃着，即便被李奇注视也丝毫没打乱节奏的尾巴……

当然尤其是身上逸散出的淡淡暗金光尘，让这四个狗头人祈并者完全没有一丝狗头人应有的肮脏和猥琐，反而显得神圣肃重，直接配到小红身边一点也不拉低格调，放在地球世界里简直就是史诗级别的卖家秀。

李奇缩回差点摸到一只狗头人脑袋上的手，用摸下巴掩饰自己的失态，对小红说：“你把他们的灵魂形态弄出来看看。”

“噢噢……”

小红收回也有些发直的目光，挥挥手，四个狗头人身上金光大作，自体内飞旋着转出一个东西。

如果说之前对祈并者的灵魂还没什么概念的话，看到这四个东西就全然明白了。

四个多面体，最多的也就十来个面，最少的居然就是个正方体，也就是六个面。

“喔……金方块”，妖精龙莎佳妮嘀咕道。

李奇点头：“看来不只是祈祷日志上有记录，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灵魂的确产生了很微弱的赤红神力。就算只有几赞十几赞，也跟赤红神力有了关联，才能把他们抓上来。”

四个多面体缓缓转动，给人一种似乎在呼吸的感觉。

小红手指朝那个金方块虚点了一下，六个面投射出六片光幕，赫然是第一视角的影像，每一面都散发着不同的光彩。

应该是母亲的狗头人在舔视角的主人……淡金色的。

跟其他狗头人争抢腐烂的食物，强壮的咧嘴露出可怕的利齿朝视角咆哮……淡金色的。

剧烈喘息着奔逃，前面的同伴被一枝弩箭从后脑射穿额头，溅起的血水染红了大半视野……淡金色的。

白白嫩嫩的小鼠人捏在爪子里，小鼠人吱吱哇哇的惨叫和黑黑眼睛里滴落的泪水让视野晃了晃，最终视野还是飞溅出几缕血水……水晶色的。

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影，没错，因为是人类所以高大，在说着什么……水晶色的。

毛发梳理得很顺滑，穿着整洁衣服的端庄狗头人用爪子按着视角主人的头在说什么……淡金色的。

神力光色也对应上了，六个场景是这只狗头人灵魂触摸赤红信仰的六个瞬间。虽然那个魔法师是用改过的《赤红神典》教导狗头人，但一些基本的信条还是触发了狗头人的灵魂，借由对过往人生的记忆，获得了六个赞的赤红神力，而且还分属痛苦和告死两系。

“这可说不上兴利去害啊”，李奇叹道：“这是把狗头人灵魂中跟赤红神力无关的那些东西都剔除掉了，而且填充灵魂的还是神性源质，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存在了。”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啊……”

小红居然唱起了反调：“神性源质并不能把这个人改成那个人，就像我，我现在都有好几个分身了，都是神性源质做的，但不管换到哪个，不还是我自己吗？这说明神性源质仅仅只是一种介质，它不是替代灵魂，而是替代承载灵魂的物质。”

“承载灵魂的不是脑子吗？”

李奇下意识的说，然后拍自己额头：“错了，在这里灵魂就是一种物质。”

接着又皱眉道：“照这么说，难道灵魂本身还是双重结构，物质之外还有可以脱离物质存在的东西，比如什么纯粹的精神，那费恩世界不又变成唯心的了？”

“既然灵魂是物质，那必定会有复杂的结构和机理才能承载信仰之力，才能做到各种事情”，小红这时候思维比李奇流畅得多，或许因为她本身思路就很开阔：“难道你以为灵魂就是一团跟史莱姆差不多的东西？”

她一下子变得滔滔不绝：“就拿地球世界来说吧，人类的意识和思维是依附大脑存在的，大脑有非常复杂的结构，意识和思维是大脑各种运动的集合。因为大脑各部分的病变，人的意识和思维就会出现各种问题。”

“如果科技发展到了某种程度，用相应的材料去替代那些病变的部分，极端一点，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最终将大脑整个替换掉，你会说那个人就不是以前的人了吗？”

“严格的说，人类大脑的细胞是在不断更换的，它自身就有个修补机制。从人出生到老死，脑细胞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但我们不能说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就不是一个人吧？”

李奇咳嗽一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大脑也好，灵魂也好，决定某个存在是不是原本那个的，其实不是构成这个存在的具体物质，而是这些物质构成的运动。运动还在持续，那就是原本的存在，运动终止或者变成了另一种运动，之前的存在就不存在了。”

小红点头：“没错，生命也好灵魂也好，归根到底是一种运动。”

“但问题是”，李奇指了指那个金方块：“这个存在经历了三次大的变化，一次是死亡，身体与灵魂分离，灵魂被死亡之力牵引，走上普遍的自然生灵循环。第二次是你的神祇之心通过赤红神力的关联，将灵魂截留了，拉到神国里。”

“到这时候他的灵魂还是完整的，但神祇之心将他的灵魂丢进了神火里，填充神性源质，改造成只映照赤红神力的人工灵魂，这个变化跟忒修斯之船完全沾不上关系。”

小红呆了片刻，无奈的叹气：“的确是这样的，这个坎没办法过啊。”

他们两个在对话，旁边的小天使小妖精龙和小米奇瞪着圆圆眼睛，一脸懵懂。

相对而言见识最广心智最成熟，还受过穿越者教育的妖精龙算是属于“知道自己不懂，而且知道哪里不懂”这个级别。

她扇着五彩翅膀凑到夏安身边：“女神陛下和总枢机在说什么呀？有些名词我似乎听过，但凑到一起就不明白了。”

夏安淡淡笑道：“他们在讨论，把凡人变成了祈并者之后，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

妖精龙的翅膀扇得更快了：“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

“因为在那些更接近本源的世界里，生命和自我更加宝贵”，夏安目光有些迷离：“只有在极度珍视生命和自我的世界里，才会诞生像大同主义这么灿烂的信仰啊。”

“但就像你那个提尔一样，强行延续生命和自我，不是违背自然法则的恶心事情吗？”

妖精龙说：“如果凡人变成了祈并者，还是之前那个人，可以跟神祇一样永生，那不还是被神祇奴役着吗？如果祈并者不是那个人了，只是灵魂的残骸或者其他什么造物，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跟凡人开采矿石一样，那也是泰坦的遗骸啊。”

“我记得贝塔城的凡人正热衷于开发史莱姆的各种应用，史莱姆是费恩世界力量循环在主位面产生的残渣，它混合了很多凡人灵魂消解后的东西呢，有些变异的史莱姆就还残留着凡人的灵魂残渣，好像贝塔城还把史莱姆当作食材吧……”

说到这李奇和小红同时胸口发闷，听你这么说还真的是这样啊，一想就有生理反应了。

“祈并者终究保留了原本的形象，灵魂也来自原有的灵魂，在凡人的概念里应该跟尸体差不多，我们怎么能问心无愧的利用呢？”

李奇说：“人类终究是文明的集合体，不是纯粹功利的集合体，不能完全按照有用和没用这个标准去衡量一切事情。”

“所以就看到底是利用，还是发展喽”，妖精龙飞向李奇，绕着他转了一圈，拉出绚丽的光尘：“你刚才不是说祈并者有可能变成智灵吗？那就尝试啊，如果可以的话，那不就是祈并者的新生？”

李奇叹道：“是有这种想法，但只是想看看可能性，还没想过大规模推行，总觉得……这是违背自然的。”

“这是费恩世界啊，法则是可以由凡人创造的！把奇迹缔造为法则，那不就是自然了？”

妖精龙说：“看看我，我不就是这样的造物吗？”

它凑到李奇眼前，小小的龙脸露出人性化的笑容：“我是个精灵密锁，是由精灵龙魄，图铎大帝和精灵女神的血缔造出来的。但我有灵魂，我是活生生的……怎么说呢，总之我是生灵对吧？”

妖精龙本身就是精灵密锁之力的载体，它无法产生信仰之力，但本质上它跟秋香画眉那样的天使一样，仍然是有灵魂的，李奇也的确没把它当作一件东西。

“承载我灵魂的是颗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精灵龙魄，那是位非常有名的妖精龙女王。我还依稀能在灵魂里找到一些女王的记忆，但我的确不是她。”

“我把图铎大帝看作父亲，我的母亲有两个，一个是精灵女神，一个就是妖精龙女王，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女王的新生。”

“如果祈并者真的能孕育出智灵，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跟女王和我的关系一样，并不会因为是不是原本那个存在而纠结，也没必要纠结吧？”

李奇和小红下意识的点头，的确如此啊。认真的想，冥河女神阿丽珊跟凡人阿丽珊之间的关系，比妖精龙还更贴近于这种变化，她可是完全自己生出自己的。

好吧在这个过程中李奇还是充当了“镜子”这个角色，被她叫爸爸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让费恩世界的生灵形态如此丰富呢？

妖精龙说的另一点也是两人认同的，如果祈并者真的可以像妖精龙和阿丽珊那样，孕育出新的生灵，那就是费恩世界的自然。

小红还有些执念，毕竟收割灵魂做成祈并者是她亲自操刀：“但总感觉这就像是打仗的时候把战友的尸体挪过来当掩体一样……”

“如果需要的话，战友是不会怪罪的，还会很高兴保护了战友”，夏安开口了：“最重要的是，女士肯定不会为了找掩体就主动把战友变成尸体吧？”

小红斜眼：“如果是你的话，还真没准呢。”

夏安咳嗽着笑道：“总之，如果我们的同志知道祈并者的真相，明白升入神国意味着自我的消亡，哪怕再转变为智灵，也不再是自己了。那时候他们仍然自愿升入神国，而且真的可以转变成智灵，我觉得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事情。”

李奇点头：“如果祈并者真的能变成智灵的话……”

他将目光投向那四个人类烈士，既期待又忐忑的道：“那么我们就看看，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吧。”

六百三七 战争在继续，神与人各有一盘棋

四个烈士转化的祈并者也“出炉”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亵渎，但神力消散，光尘四溢的景象实在是太像了。

小红又将这四个祈并者的灵魂投射出来，跟狗头人就有了明显区别，和之前晨光和翡翠那两个祈并者一样，几十万几百万面的宝石核心由重重迷雾遮掩着，粗看跟活人的灵魂差不多。

“前舱机枪手丽法……”

“尾舱机枪手林巴尔……”

“飞行员塞尔妲……”

“后座机枪手利克……”

两男两女，飞行员还是个半精灵少女……不对，祈并者的形貌都恢复到了芳华正茂的青春年纪，这并不是他们牺牲时的本貌。

“感谢陛下接纳我们进入神国，我们将永生为陛下效劳，直至永恒！”

四个祈并者向小红跪倒，庄严宣誓。

李奇和小红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浓浓的痛惜和喟叹。

他们果然失去了自我，沦为神国的神力映照工具。

跟晨光和翡翠一样，他们表面上看去仍然跟活着时候一样，有智慧有情感，但那都只是“交互界面”。在神国的支持下，他们也有无尽的记忆，如果不剖析灵魂，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

可他们的灵魂不再是鲜活的，而是凝固成若干个面，每个面为神祇展示信仰之力的来源，让神祇在神国可以更快捷和便利的运用神力。

尤赞曾经打了个比方，祈并者起到的作用就像是缓存和快照，将各种应用和“流量”预先存储在祈并者的无限面灵魂上，起到加速神力运用的作用。

不仅如此，那些强大的祈并者还可以成为神祇的战士。

祈并者战士只能在神国里作战，他们跟天使和英灵不同，没有自我，更加英勇无惧，还更难以消灭。他们就像是神国这部服务器里的数据，即便湮灭仍然可以用神力重新塑造出来。

天使和英灵是有鲜活灵魂的，天使会被杀死，英灵会被特殊的力量彻底毁灭，祈并者在神国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他们的灵魂被修补好了，不过还是缺失了一些，有些面是空白的”，小红微微闭着眼睛，直接以神祇视角观察自己的祈并者：“这就是说神祇转化祈并者，并不在意灵魂是不是完好的，而是按照既定的规则分割重组。李奇你说得对，升入神国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原本那个人了。”

她有些不甘心的道：“如果祈并者能转化成英灵就好了，像尤赞那样的，不仅有鲜活的灵魂，还能在神国和主位面自由来往。”

夏安用“这是常识”的语气教导小红：“女士，只有完成了魂体分离，仍然活着的灵魂，才能成为英灵啊。”

李奇倒是明白，毕竟当初看尤赞不爽的时候，早就研究过英灵的跟脚。

尤赞和玛达拉，还有八百魔女英灵，都是在主位面通过特殊方式剥离出了灵魂，灵魂以独立的状态存活。神国的净化只是改变流动在他们灵魂中的信仰之力，灵魂本身还是“活”的。

祈并者不一样，凡人死亡，就被死亡之力分离了魂体。如果其他神祇从死神手里截走灵魂，灵魂在那一刻就自动凝固，意味着自我的彻底消亡。只有循着自然循环进入亡者之域，成为亡灵，还有保留住自我的机会。死神是不需要祈并者的，不管有没有自我，亡灵都由祂掌控。

这么来看，冥河英灵的确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本质上仍然是亡灵，却不受死神掌控。毕竟死神既受惠于冥河，也受限于冥河。

小红叹气，再犹豫着道：“那么接下来……我是不是该把一个祈并者的灵魂拆散，就像最初创造伊雯缇万那样，看能不能继续保持存在？”

“应该没那么简单”，李奇说：“而且在这里试验没有意义，就算是成功了，也只能留在神国，不如一开始就转移到主位面。”

“好吧我们遇到了第一个技术难题”，小红摊手：“怎么把祈并者转移到主位面？这玩意……不，他们应该是不能随便离开神国的吧？”

“这个我知道”，夏安又开启了教导模式：“先把祈并者的灵魂装入合适的核晶里，用相同但并非来自神国的神力维持住。女士再将祈并者留在神国里的印记抹掉，就能转移到主位面。”

企鹅QB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扇着鳍掌叫道：“这还是我在印记城里听来的！”

“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更可靠”，夏安厚着脸皮说：“换成那个谁，谁信啊？”

“那么好吧”，李奇觉得这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毕竟宇普西隆还大敌当前：“我们先挑一个转移到主位面去做试验，对烈士们来说这有些不敬，可在地球世界里，大同主义信仰者的遗嘱要么是把骨灰洒海里，要么就是把遗体捐出去做医学实验，他们的在天之灵……好吧这已经是他们的在天之灵了，总之如果他们事前知道的话，应该也会认可的。”

“是啊！”

小红恍然大悟的拍巴掌：“说起来成为祈并者跟捐献遗体没什么区别呢！”

李奇有些汗颜，他也是刚刚明白了这一层。如果祈并者真的能孕育出智灵的话，那比捐献遗体的意义更重大，真正的大同主义者是不会拒绝的。

“那么挑哪个呢？”

小红的目光在四个祈并者之间来回扫着，想到这是科学试验会有很大几率失败，目光很快转到狗头人身上。

狗头人祈并者灵魂弱小，智慧有限，一直如雕塑般立着，只有小红发令才会行动。

“用狗头人没意义”，李奇明白她在想什么，叹道：“你真的觉得就那么个金方块能孕育出智灵？”

小红不爽的瘪了瘪嘴，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个呢？之前不是还有个烈士也被收上来了吗？哦，在那里啊，跟晨光和翡翠一起来吧。”

她只是动了动意念，三个身影就出现在神座里，向她深深鞠躬致礼。

精灵祈并者晨光、翡翠，以及昨天牺牲的飞行员达鲁克，一个强壮得令人怀疑有兽人血统的青年。

“就选……”

小红目光在三个祈并者之间又扫了几圈，最终说：“把晨光和翡翠转移下去吧，正好做参照测试。他们是老祈并者，得按先进先出原则来嘛。”

直接说亲疏有别不就行了？还扯个“先进先出”当幌子，真当货物了啊？

李奇苦笑，就知道她这么选，不过换成是他，也会按这个顺序来。

“后面的事情我让尤赞和五九六工程接手……”

李奇现场布置：“小红你先把神祇之心里的设置调整好，再用萝莉……咳咳，矛盾魔女的分身，下去跟大家开特别会议，把祈并者的事情讲清楚。就传达到代表一级吧，代表之下的普通成员，我们换个温和的方式暂时遮掩一下。”

夏安点头：“这是必要的，现在就在主位面大肆宣扬祈并者的真相，这是颠覆神祇对凡人的统治根基。眼下还只是恶神来袭扰宇普西隆，还没用上多大力气，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捞点便宜。如果我们连善神和其他中立神祇也得罪死了，那就危险了。”

小红斜眼看李奇：“是，总枢机同志……”

“好啦！”

李奇拍手：“大家各忙各的吧！”

话音刚落他就被魔女英灵们淹了……

………………

亡者之域，寂灭之山，严格说是新的寂灭之山上，死神奈罗本体端坐在骨骸峰林巅峰的王座上，苍白脸颊上那对深幽眼眶里，幽绿魂火飘曳不定。

“修玛啊，你居然埋下了这样一个暗子……”

魂火之中无数点细小焰芒跃动，每一点都变幻着影像，那是无数亡者死前的记忆，贯通了天地的淡红神光尽头，是一张只有奈罗……不，严格说是罗兰才看得清楚的脸。

“你也终于走出了这一步吗？”

奈罗的喟叹让骨骸峰林升起浓雾，再向无尽的亡者之域荡开令所有亡者颤栗的呢喃。

“虽然是你的推动，但李奇和他的赤红教会，居然真的用小小的凡物摧毁了禁咒级别的传奇之力，赤红女士……”

奈罗缓缓摇头：“真的准备颠覆神序，她也开始展现出了力量。那么她是不是连生、死、灭的生灵循环也想颠覆了呢？”

沉默了片刻，他又嘀咕道：“不，我找不到她要消灭死亡的动机，相反，如果她想疏通冥河，就必须让冥河女神更加强大。冥河女神必须依靠我让给她的亡灵，我和冥河是不可分的……”

一团银灰光芒自天幕落到王座前，阿丽珊的声音从光芒中传出：“怎么，想让李奇当你的岳父？你这头几万岁了的老牛，还想吃我这根只有十八岁的嫩草？别说我爸爸，我和我母亲还有妈妈都不答应！”

奈罗恼怒的道：“阿丽珊！我警告过你，不要仗着冥河与冥土的关联就随意在我的神座里进出！”

接着很疑惑：“你母亲和……妈妈是怎么回事？还是两个人吗？”

“我母亲就是我，我妈妈是赤红女士，你不是知道吗？”

阿丽珊哼道：“至于溜进你的神座，没这本事还不知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奈罗咳咳的道：“我只是在确认我们的盟友关系。”

“那考虑好了吗？”

阿丽珊铺头盖脸的喷道：“我给了你一整天时间了，你还磨磨叽叽！之前不是说了要上去找我妈的吗？现在觉得形势有变化，又开始拨起小算盘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贼抠的神祇了，别提你是死神，你前身罗兰的性子去哪了？别跟我说你就是跟罗兰反着干才会这样哦。”

罩住骨骸峰林的浓雾轰然震荡，奈罗的低语也如闷雷一般轰鸣：“神祇的尊严不容侮辱！你这是自取灭亡——！”

那团银灰光芒伸展成阿丽珊的身影，她捋着袖子说：“就是侮辱了怎么着！？来咬我啊？自取灭亡？你是死亡没错，我是冥河女神，我才代表灭亡啊！”

“来来，咱们来打一场！说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厉害，手正痒痒着呢。”

雾气汇聚成湍流，如风暴般在峰巅盘旋，奈罗却沉默了。

片刻后，他有些尴尬的说：“忘了关自动回应的设置了，刚才是自然反应……”

然后他嘀咕道：“怎么感觉你的性子越来越像赤红女士了？那可不好，很不靠谱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犹豫着没去找她谈。”

“你也发现了啊”，阿丽珊吐了吐舌头：“这只是表面的啊，我是觉得妈妈那条遇事不决莽一波的原则其实挺有用的。”

“所以啊”，连奈罗都忍不住捂脸：“想到我的那件大事要找她帮忙，我就心底发慌。”

阿丽珊下意识的道：“那不是还有我的爸爸吗？”

“别提那家伙！”

奈罗的声音又变成雷鸣：“后来我才发现我的名字也被那家伙玷污了！为了翻新我的神座，我恢复到强大神祇的计划被无限期推迟了！”

………………

深夜，银松王国北部边境，军团结界连绵起伏，座座军帐灯火通明。

中心结界，被无数军帐拱卫的魔法城堡无比静默，可城堡里却回荡着愤怒得近于癫狂的怒吼。

“阿特拉斯那个蠢货！”

城堡大厅的刀剑王座上，疯王贝利诺甩着一把弯刀，上面的血水蒸腾出淡淡血雾，侍从正将一具脑袋搁在肚皮上的尸体朝外拖。

“我还以为他和他背后的神祇有多大能耐，结果就是这么一尊战争巨像！”

“就这么个东西，还一直藏着掖着，不在第一时间拿出来把普雷尔那帮人打懵干什么？以为是舞台戏一步步撩观众到最后才赢得热烈掌声吗？”

“这是战争啊那个白痴！”

贝利诺将弯刀往地下一丢，语气变得沮丧：“这下好了，南边捅出个大篓子……”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朝伺立在旁边的部下扫去，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低头，只有那个须发花白却很精神的老头子咔嗒一声迈步。

“我……”

贝利诺摆手：“维克你不行的，我知道你忠诚，可你不是普雷尔那家伙的对手。”

维克侯爵恭谨低头：“陛下，我虽然力量不足，但我的智慧足以抵消这样的差距。现在南方形势紧张，我愿意去镇守折剑要塞，为陛下分忧。”

“形势紧张？”

贝利诺有些不满：“不过是阿特拉斯一个人败了而已，怎么就紧张了？”

“只有普雷尔这样的外敌倒还没什么，可王国内部的一些反对者，难免会借机生事”，维克说：“陛下必须在这边跟罗姆罗斯对垒，南方战况不利，他们一旦跳出来，总会有些麻烦。”

“很好，维克，你总是考虑得十分周到”，贝利诺点头：“的确，有些人面上装作恭顺，其实一直在肚子里叫着疯王快灭亡，那么你就去负责镇压这些叛贼吧。另外，对付普雷尔的话，你的力量也太弱了，我让那个弥尔霍斯辅佐你。”

他从王座靠背上抽下一把剑，顺手一抹，自剑脊延伸出一股腥红光芒。

将这把剑丢给维克，贝利诺说：“两个月，我不要求你消灭普雷尔，但绝对不能让他踏入克斯特境内！也不能再向罗姆罗斯输送物资！”

“陛下放心”，维克两手高高举起闪烁着血光的长剑：“我必将为陛下稳定南方，让陛下高枕无忧。”

“我睡觉不需要枕头！”

贝利诺摆手道：“你去吧！”

维克出了魔法城堡，进到自己军帐，一个朴实的年轻人迎了上来：“侯爵，怎么样？”

“我早就说过，达凯”，维克教育着自己的老搭档：“像我这种总是在陛下眼前晃着，提醒他过去在普雷尔面前有多狼狈的家伙，不管怎么努力都让陛下觉得碍眼。既然我自告奋勇的踏进陛下也不愿面对的大坑，陛下会非常高兴的欢送我的。”

“那就好”，达凯吐了口浊气，再嘀咕道：“这并不是背叛，是吗？”

“当然”，维克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克斯特人，克斯特的命运由克斯特人作主，普雷尔别想吞掉我们。”

老头子又问：“对了，戈米斯那边……”

达凯摇头：“他已经完全是陛下的忠犬了，不会跟我们走的。”

“那就不管他了，那个半身人也总是神神叨叨的，我看他跟陛下一样……咳咳”，维克及时打住，转开话头说：“那么就好好准备吧，我们把克斯特的真正精锐拉到折剑要塞去。让普雷尔好好瞧瞧，保卫国家的克斯特人会有多强大！”

六百三八 罗姆罗斯的正确方向与海瑟薇的小目标

天幕被重重云层遮掩，却仍然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是负责警戒的克斯特浮空舰在云层下巡弋。相距十多公里外，又有魅影在云层上下穿梭，那是意志帝国的空中哨探。

开阔平原里万籁俱寂，完全听不到虫子的夜鸣，漆黑夜色里却扭曲不断，似乎爆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战斗。偶尔扭曲汇作一处开始震颤，像要撕裂夜幕时，自东西方向不约而同升起暴炎火球或者大号神光球，抢先打破夜幕，将那些异动压了下来。

贝利诺与罗姆罗斯的大军在银松王国北部平原对峙，彼此相隔四五十公里。两军间的原野布满残骸，既有人的也有魔兽的，还有战争器械甚至浮空舰。

银松王国北部重镇石牛城，由城主内堡临时改建的皇帝行宫里，即便已是深夜，大厅仍然人声喧嚣，在为什么激烈争论。

身躯魁梧，面目凶悍的黑衣光头大汉用大嗓门吼着：“我们黑龙族的五千黑曜石蝠龙很快就会到达，那种被大风一吹就会散架的魔导器根本是多余的！”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冷笑：“黑曜石蝠龙？呵呵，是比白钢飞龙飞得快啊，还是打得远啊？”

少女白衣银发，身姿妖娆，容貌秀丽，但那双猩红眼瞳一点也稳不住。不仅总是左顾右盼，还总在急速眨动着，感觉诡异非人。

“我在幻景里看过，陛下骑着我去视察普雷尔的运输队时，我也现场看到了”，少女扫视大厅里其他人：“别说那种小巧的飞行器，就是那种大一点的，运载货物的飞行器，都比浮空舰和龙族飞得快，就靠那样的螺旋桨。”

“那个半身人术士在飞龙身上装螺旋桨真的很聪明，我觉得这是个值得借鉴的好办法。我们龙族完全可以借助这类魔导器增强自己的力量，既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劳，也能建立新的合作模式，让龙族和人类更融洽的相处。”

黑龙米拉波奥斯磨着牙道：“嘉拉希恩，你们白龙没什么力量当然想着借助魔导器，哪怕丢掉尊严也无所谓，我们黑龙不一样！对陛下来说，龙族的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巨龙之力足以解决一切敌人！”

白龙嘉拉希恩继续冷笑：“天赋？哪怕是传奇巨龙，只靠天赋就能跟阿特拉斯的战争巨像比吗？普雷尔只用一颗那种魔导炸弹就干掉了它！”

黑龙语塞，白龙说的事情，刚刚就在光幕里放过，所有人都看到了。

“陛下”，白龙少女转向王座上一直沉默着的罗姆罗斯，热切的道：“我觉得陛下应该优先给我们白龙提供的骨刺飞龙进行改造，同时从普雷尔那里拿到那种魔导炸弹的技术，由飞龙投放。如果陛下需要，就算是我也愿意亲自丢那种炸弹。这么一来，贝利诺的浮空舰就完全不是威胁了。”

黑龙嘟囔着像是婊子的音节，因为太模糊没多少人听清。

离白龙不远的中年人摇头：“就算能拿到技术，我们没有足够的工坊和魔工士生产，只能直接从普雷尔那里进口成品。”

这个面目沉冷的中年人是克廷斯伯爵，皇帝最器重的将领之一，他的态度很鲜明：“普雷尔的顾问团也说了，他愿意派部队过来直接作战，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满脸络腮胡，身材比黑龙米拉波奥斯还魁梧的大汉嚷道：“谁知道普雷尔揣着什么心思呢？而且那种苍蝇蚊子一样的飞行器，真的可以把我的头盖骨交给他们吗？”

这是卡拉汉伯爵，据说有稀薄的龙族血脉，所以对龙族相当信任。

大厅里又荡开嗡嗡回响，新的一轮争论上演。

大多数人还是赞同克廷斯，毕竟一般职业者都能驾驶魔导飞行器作战，不管是从幻景里的实战效果来看，还是从成本来看，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对此龙族自然不满，黑龙鄙夷的道：“贝利诺的浮空舰又不是那个半身人的破烂小船，只有我们龙族才能抗衡！”

白龙再度呵呵冷笑：“那些飞行器虽然飞得快，但远远不如我们龙族灵活和强壮。给龙族装备相应的魔导器，再去投那种炸弹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们有没有算过，半身人那艘浮空船是被多少架飞行器摧毁的？至少三十架！按照这个比例，要对付贝利诺现在的三十艘浮空舰，你们得准备一千架飞行器！”

罗姆罗斯还在沉默，之前他刚刚收到李奇摧毁了战争巨像的消息，还拿到了幻景。看到飞行器投弹炸掉战争巨像的画面，更坚定了他向李奇求助的决心。

考虑到这对龙族以及人类部下各有影响，他先召集了要员进行讨论，这一讨论，立场就混杂而矛盾了。

原本这种事情他可以一言而决，可当所有龙族和相当一部分人类部下同时反对时，他也不好直接强硬压下。

龙族当然反对组建人类飞行部队，这是抢他们的饭碗，只是还分出了保守派和改良派。

人类这边，反对者既有不希望李奇插手的，也有不相信新武器威力的，当然更主要的是组建飞行部队会分薄他们的部队和军费，皇帝同时还养着一只龙族大军啊。

“陛下……”

嘶哑中带着魅惑的嗓音响起，队列里很靠后的位置，魔法师打扮的美艳女子出列行礼。

“情报里说，贝利诺正在加快获取浮空舰的进度。从前锋被陛下打退到现在，他领着大军到了这里，却迟迟不跟陛下决战，就是在等这些浮空舰。”

“普雷尔的那种飞行器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魔导炸弹。如果贝利诺注意到了，并且也用上了这种武器，我们会很被动。”

“所以这场战争的关键在于天空，谁完全统治了天空，谁就拿到了开启胜利之门的钥匙。我们必须汇聚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在空中击败贝利诺！”

听到这些话，罗姆罗斯欣慰的道：“说得好，格芮塔！”

这是顶大帽子，扣得黑龙白龙和人族里的反对派无话可说。

“我觉得陛下应该亲自担任空中部队的指挥官，让各种空中力量发挥特长。”

格芮塔充分展露了她作为魔法师追求细致严密的特质：“飞行器部队快速灵活，可以扰乱浮空舰的防御。白龙愿意配备魔导器丢魔导炸弹，就组织成突击部队。黑龙擅长近战，可以组织成预备队，在空中战场陷入混乱之中，直接跳帮攻击浮空舰。这样大家就能各司其职，各展所长。”

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似乎很意外自己为什么如此熟悉空中的战斗，格芮塔淡淡笑道：“风暴群岛还在的时候，争夺天空就是战争的主要形式。”

“很好”，罗姆罗斯爽朗的笑道：“格芮塔，你既然这么熟悉天空的战斗，就做我的副手吧。”

一双双满含嫉妒和不甘的灼热视线投到格芮塔身上，包括黑龙和白龙。

格芮塔虽然很早就跟随罗姆罗斯，但部众不多，本身也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一直扮演着近侍的角色，一下子跳到辅助皇帝指挥所有空中力量的高位上，当然没人服气。

格芮塔出人意料的摇头：“我仅仅只是懂得大道理，并没有实际经验，难以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不等罗姆罗斯开口，她又道：“不过我对需要从普雷尔那里拿到什么东西倒有一些自信，陛下许可的话……”

罗姆罗斯略略沉吟，他现在也有单独的情报线，对重要部下的来历都有所了解。格芮塔跟李奇似乎有一些过往的恩怨，这不合适。

正要拒绝，又一转念，他点头道：“那好，我委任你为帝国与……费共接洽的全权代表，你可以先谈谈大概的构想。”

格芮塔是不敢因私废公的，最多小小的为难下李奇那边。

到时候李奇肯定会找自己抱怨，再提出由奇丽负责跟帝国交涉的条件，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建立一支至少有五百部飞行器的部队，前期我们只能直接进口整机，后期我们以维修工坊为基础建立制造工坊，只进口核心部件。”

“现在传送法术和空间法术都受到了极大干扰，那种运输飞行器也非常重要，我们至少要拥有一百部。”

“还有那种魔导炸弹，我们可以先拿到一些做实验，确认没有问题，那么有多少就要多少。”

“当然同时我们要普雷尔派来足够多的技术人员，给飞龙……当然还有白龙加装魔导器，让龙族能发挥出更大力量。”

“普雷尔的飞行部队非常重要，可以教导我们的飞行部队。”

格芮塔开始陈述她的想法，罗姆罗斯却走神了。

“说起来，最嫉妒李奇的，是他居然能接受奇丽的教导……”

脑海里闪过奇丽的音容笑貌，跟奇丽战斗的滋味自心底喷涌而出，让他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会议到了后半夜才结束，恭送皇帝离开后，臣属们也三三两两散去。

“你完全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为什么放弃了？”

白龙嘉拉希恩追上格芮塔，两个气质迥异的美女一边走一边交谈，不管是身影还是话语都隐没在模糊的雾气中，外人难以看清。

“我很早就追随陛下，你说的那种机会，我放弃了无数次”，格芮塔幽幽的说：“那不是我想要的……”

“不要露出那种笑容，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陛下是专情的人，我可不会自找没趣。”

“我只是向陛下展示我的价值，对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来说，得到最强者由衷的认可，并且在很多事情上称为不可缺少的臂膀，就是最大的胜利。”

嘉拉希恩的眼瞳依旧不停转着，感慨的道：“你们人类的心思还真是复杂啊，不过我不相信罗姆罗斯真的可以那么专情。不管是哪个种族，越强大拥有的雌性越多，专情只会让强者软弱，让强者的血脉难以延续。”

格芮塔摇头道：“你为了抢先跟陛下订立龙骑士契约，不惜咬伤另外两头母龙，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想让陛下倾心于你，获得陛下尊贵而强大的血脉。我只能告诉你，陛下对忒温丝的爱，没有人能够撼动。”

说完她对嘉拉希恩点点头，拐到另一个方向。

白衣少女没理会格芮塔，低声嘀咕：“没有人能撼动……”

猩红的眼瞳骤然定住，樱桃小嘴裂到耳下，露出满口尖锐的利齿：“但我不是人，是龙啊。”

格芮塔匆匆回到自己的住所，布下结界后，挥手展开一道光幕。

光幕里赫然是须发皆白的卢西安：“进展如何？”

格芮塔低头报告了最近的情况，卢西安皱眉道：“罗罗对力量的渴求减弱了，他越来越习惯于以皇帝的身份，而不是图铎传承者的身份掌握和运用力量。”

“是的”，格芮塔说：“所以我在两个方向上做了布置，刺激他继续往前走。一个是跟李奇-普雷尔的来往，一个是忒温丝那里，具体是这样的……”

卢西安听完点点头：“方向没问题，但进程要控制好，尤其是那头白龙。”

格芮塔解释说：“白龙是龙族里心思最重的，不会笨到去揭罗罗的逆鳞，但也没聪明到识破自己只是棋子。找强大存在繁衍后代是雌龙的本能，她无法抗拒这样的本能。”

“那就好好的帮她”，卢西安说：“大人们把计划加快了，最多两个月内，计划就要进入下一阶段。”

“但是普雷尔那边”，格芮塔有些担忧：“又弄出了魔导飞行器和炸弹，主位面的形势……”

“这就是大人们加快计划的原因”，卢西安说：“普雷尔那边倒不必担心，赤红女士熬不过两个月，她已经暴露出颠覆神序的本来面目。善神和中立神祇都不会干涉其他神祇对赤红女士的进攻。”

“那就好”，格芮塔松了口气：“我真的怕普雷尔继续搞出什么魔导技术，让罗姆罗斯越来越依靠他，最终偏离原有的方向。”

这一夜，无数人无眠，就因为紧跟着半身人发布的幻景之后，战争巨像那堪比禁咒的爆炸幻景又传播到了主位面各个角落。

“这真是难以置信……”

风暴群岛泰德岛，海瑟薇抿着嘴唇，听着光幕里家族魔法师的分析报告。

“这是一种叠加现象，理论上他们可以将那种史莱姆胶质无限堆叠，引爆后产生超过禁咒级别的力量！”

“没错，叠加！就像普雷尔发明的四倍率和九倍率魔导炮一样，依靠低阶法术的叠加，制造出高阶法术。虽然在效率上远不如真正的高阶法术，可降低了级别限制，这是……彻底的颠覆！”

“我们早该想到的！可惜那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有这么严重，意义有这么重大！”

“几个强者级别的职业者依靠一堆复杂的魔导装置施放出英雄级别的法术，通过附加弹丸或者其他辅助，威力比同级法术大得多，看起来也不算离谱。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还在的时候，我们早就做到了。”

“现在魔导炸弹的方向，是学徒都能施放出禁咒级别的力量，而且不依靠特殊的结界，普雷尔在魔网和自然法则下做到了这一点，他难道发现了真正的魔法帝国遗迹！？”

“族长！一个全新的时代到来了！”

“闭嘴！现在不是庆贺的时候！”

海瑟薇终于听不下去了，喝住光幕里手舞足蹈的族人：“其他的事先不管，你说说这个方向对我们的幻影号有帮助吗？”

完全就是个技术痴的族人呆了呆，然后遗憾的摇头：“没有，这个方向只是让现有的魔导技术变得更廉价更好用，我们的幻影号不在乎这个，哪怕是用最顶级的核晶和魔晶石，最复杂的魔法阵都无所谓，目标是浮到空海之上。”

“不仅没有帮助”，海瑟薇冷冷的道：“还在阻碍我的计划，这个方向让我们掌握的魔导技术越来越廉价。光靠卖浮空舰可赚不够造幻影号的金蒲耳，家族还有大把的魔导工坊做其他生意，照这么搞下去，我们泰德魔导工坊要沦落到卖路灯的地步吗？”

族人挠头：“这个……我就不懂了，族长。”

跟技术痴也没什么好说的，海瑟薇挥散了光幕，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生闷气。

“果然李奇才是最大的障碍……”

她咬着指甲，无意识的嘀咕着：“可惜温妮被他抓出来了，不然还能通过温妮在他地盘上搞点什么事。到现在李奇也没对这事有什么反应，看来我灭口得很及时。”

“最近外层空间有很多变动，赤红女士的神国似乎暴露了，应该会有很多神祇对他的女神感兴趣的。就算打不烂神国，恐怕也没什么余力照顾在主位面的李奇……”

“对，现在是解决李奇的最好时机。直接出手的话太明显，特蕾希娅一直紧紧盯着我，可他不是正跟那个半身人打得火热吗？”

“很好，这不是谈具体多少金蒲耳的时候了，这关系到我的道路。那个半身人应该正需要帮助，就通过他的手解决李奇吧。”

“魔导飞行器……魔导炸弹……”

海瑟薇的银瞳越来越亮：“前者就是魔法飞舟的低劣模仿，泰德家族可是以前风暴群岛历届魔法飞舟赛的冠军！”

“后者更简单，已经有不少魔导工坊做出来了。那么就让李奇被自己创造的战争样式淹没吧！把你的贝塔城甚至整个神陨高原炸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笑出来！”

这时手上一枚戒指发出了亮光，她摩挲了一下，传出叔叔高登的声音。

“海瑟薇，你的公爵府收到了一件东西，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戒指投射出光幕，影像还在晃动，高登继续说：“是从哈德朗王国发过来的，发送人是个没听说过的商行。”

影像清晰，海瑟薇眼角噔噔跳了几下。

是颗人头，少女的人头，死鱼般的眼睛直视海瑟薇，嘴巴也微微张着像是在打招呼。

“温妮……”

即便是自己亲自下的手，海瑟薇还是闭上了眼。

她做了个深呼吸，睁眼时脸色铁青的道：“丢去喂狗，别问为什么。”

“唔……好吧”，高登在帝国充当她的分身，什么事都管，也知道不是什么事都管，没有追问。

“叔叔就为这个事找我吗？”

海瑟薇咬着牙说：“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是这样的……”

听完之后高登犹豫了：“海瑟薇，不要意气用事。”

“叔叔你居然为李奇说话！？”

海瑟薇的柳眉竖了起来：“这不是私人恩怨！跟我们之前那些事情无关！”

“当然不是为他说话”，高登苦笑：“而是你说的这事，已经抽不出多余的资金来做了。”

“是啊，我们在帝国境内铺开了很多工坊，涉足了很多行业，不过绝大部分收益都用在你的计划上了。有些行业市场还没打开，都是亏着的。”

海瑟薇呆了呆，自嘲的笑道：“我居然都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高登咳嗽着道：“我也是为这事找你，罗文娜想跟我们谈合作，她的情报台和随身军用助手正在竞标帝国军团的制式装备。因为数量很大，她的工坊忙不过来，希望我们的魔导工坊帮她加工。另外她想买几艘浮空船，找我谈折扣价。”

“要折扣才是真正目的吧”，海瑟薇嘀咕着，忽然抽了口凉气：“她买浮空船？她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要卖多少幻景和记录晶片才能挣到上百万金蒲耳啊？”

“东费恩百分之七十的记录晶片，百分之八十的幻景屏幕都是她卖的……”

高登说：“唐古斯大公曾经跟我提到过，他去年最后一个月就买了三十万金蒲耳的记录晶片，现在只是神殿山，大大小小的幻景屏幕加起来有十万块。”

海瑟薇又发起了呆，好一会念叨出声：“原来卖路灯真的可以赚钱啊。”

她霍然起身，来回踱着步，踱了足足好几分钟，才立定开口。

“我们必须调整一下策略了。”

海瑟薇对着光幕，沉沉的说：“李奇……的确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现在是时候乘着他的风去逐浪了。”

“叔叔，我有了个小目标，在两个月内，垄断东费恩所有魔导飞行器和魔导炸弹的市场！”

高登吓了一跳：“这、这至少得投入上千万金蒲耳吧？这笔钱从哪里来？就算停下计划也不够啊。”

“找商业神殿借”，海瑟薇昂首说：“之前很多商业神殿，还有包括提米在内的龙族商人都跟我谈过贷款的事情，我拒绝了。现在看来是我太保守了，金蒲耳在我手里可以生出比利息多得多的金蒲耳。”

“一千万对我的计划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用一千万去垄断一个新兴的市场，就会变成一只母鸡，不停的下蛋。”

“与此同时……”

她泛起淡然的自信微笑：“就算干不掉李奇，也要摧毁他的巢穴，让他再孵不了蛋！”

六百三九 只有两个月时间了，必须全力以赴

圣光堡北面，由无关山脉自西向东延伸出连绵山脊，如一道长墙，将克斯特与神陨高原隔开，这条山脉的名字就叫“长墙山脉”。

山脉南面是一连串深幽沟壑，有的地方似乎直通地心，有的被地下水脉淹没成为湖泊，连通来看很像护城河，让长墙山脉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样的地形既有自然伟力的作用，也跟人工塑造有关。

上个纪元黯精灵入侵，黯精灵帝国所在的陆块被轰得跟大陆板块分离，塌陷为迷雾沼泽。板块边缘剧烈挤压和撕裂，形成长墙山脉。两年多前迷雾沼泽上升，边缘陆块已经粉碎，无法填补，绵延的沟壑和洼地就起到了护城河的作用。

长墙山脉也有若干山口，中央部分的山口不仅最宽阔，还跟之前的迷雾沼泽有陆桥相连。陆桥的基底是坚固的岩层，即便迷雾沼泽上升，也没有破坏陆桥。

第四纪元初期，克斯特王国还不叫克斯特的时候，当时的国王将佩剑插在这处山口，说只要在这里建造一座要塞，王国就能永远安定，人民就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折剑要塞的名字由此而来，一千多年过去了，那位国王的王国早已变成了克斯特王国，幸福也只是人民记忆里的憧憬之物，折剑要塞却一直屹立不倒，还因上千年不断的修缮变得坚固而壮阔。

“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吹拂人心的风啊……”

须发花白的老头立在要塞城墙上，摸着花岗岩巨石质地的城垛，感慨万千。

“侯爵，布防图画好了！”

达凯匆匆而来，他现在也是伯爵了。作为曾经的国王次席侍从，这样的爵位很不相配，但能脱离国王卷起的血肉漩涡，投身保卫克斯特的正义事业，哪怕不要爵位，他都不在乎。

他将图卷递给老头，也就是王国南方总督维克侯爵。

维克展开画卷，这是一副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图画，甚至有元素丰富构造繁复的花边，看得维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以后还是用那种……幻景地图吧”，维克说：“这上面的比例尺都不对啊，跟哨探交上来的地图完全对不上。”

达凯惶恐的道：“是我的错，侯爵。”

维克摇头：“不，达凯，一周前陛下才委任我为南方总督，我们到这里也才三天，你就办了这么多事，已经超出我的期望了。而且图上的防务安排标注得很清楚，基本体现了我的想法。”

达凯松了口气：“我明白侯爵把长墙山脉变成铜墙铁壁的想法，各方面都按照这个想法来配置人手和物资。还好军团结界之类的物资王国积存了很多，我们要求的数目这么大，陛下也慷慨的调拨给了我们。”

他还是忍不住问：“不过有些地方，是不是太浪费了？很多军官都抱怨军团被拉到了荒僻的山头上，敌人完全不可能从那些地方发起进攻。大部分军团还是老式军团，士兵都是平民，不该重新编组，换装和训练吗？”

图上的连绵群山被一个个罩子覆盖，有的地方罩子布置的很稀疏，有的地方密集到相互交错，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百足虫。

每一个罩子就是一个军团，上千公里的防线布置了上百个军团。按标注的数字来算，整条防线塞进去了接近三十万军队。

“准确的说，大部分军团都只有番号，必须重新征召”，维克看可看达凯，淡淡的笑道：“既然布防图已经画好了，接下来你就负责征召工作吧。我管辖的区域占王国领土的四分之一，人口只有五分之一。这意味着每十个人里，就要征召一个人。”

达凯吞了口唾沫，这跟全民动员没什么区别了。

国王新封的贵族分走了乡村的土地和人口，连同中部和北部区域的直属城镇，一同投入到征服世界的疯狂霸业里，现在维克又要把南方直属城镇的人民也投入战争的炉火中吗？

保卫国家是崇高而正义的事业，可达凯觉得一般的平民没有义务做到这个地步，他们平常被贵族和官吏压榨得够惨了。

“记住，征召的标准不是强不强壮，而是健不健康”，维克说：“年龄必须在三十岁以下，至少要有三分之一女性。”

“三分之一女性！？”

达凯震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好直接追问，只是担心的道：“这么多女性在军营里，恐怕会受到很多……虐待，搞出很多问题吧。”

“跟被饿死、杀死、做成傀儡甚至变成亡灵材料的下场比，区区一点虐待算得了什么”，维克面不改色的说：“至于什么问题，跟王国现在遭受的苦难相比，也无足轻重。”

达凯隐有所悟：“侯爵您的意思是……”

维克点头：“是啊，除了折剑要塞和几个重要据点的十来万军队外，我要你征召的二十万人，其实是用士兵身份庇护他们。”

老头那从来让人看不透的老脸上舒展开深沉的怜悯：“王国正在坠入深渊，总得保留下一些人民，这也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达凯楞了片刻，由衷的道：“侯爵，没想到您竟然如此……”

老头脸色恢复如常：“更重要的是，费共很在意平民，到时候这些平民也可以当作人质嘛。”

达凯脸颊抽搐了几下，低低笑道：“的确，这样可以吸引他们在这些平民身上动脑筋，不至于跑到王国里去搞破坏了。”

然后他又担心的道：“我们把老实本分的平民征召上来，同时也把南方的正规军抽空了，那些反叛分子会活跃起来吧？我记得东南边狮鹫城附近就有好几股叛军，甚至还跟一些贵族有联系。”

维克叹道：“王国已经成了诸神的战场，很多人还没想明白这点。他们仍然抱着那些陈旧的东西不放，只想留在家乡守住自己那点东西，或者趁机偷抢点什么。”

“最终他们会被碾得粉身碎骨。我们除了尽量拉出一些人外，什么也做不了。”

“让那些新贵族去跟他们斗吧，克斯特人的长墙，不需要那些邪恶之徒来守卫。”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空，脸色变得沉郁：“至于天空，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天空响起飞龙的鸣叫，还混杂着嗡嗡的怪异声响。片刻后，一片反射着阳光的耀眼光芒由小变大，直接落在了维克和达凯附近。

这是一只白钢飞龙，被构造复杂的架子套着，屁股上横着延伸出一对钢铁翼面，连接着两具螺旋桨。螺旋桨竟然是可以转换方向的，此时正朝天转着。

“恭敬点，别说话……”

维克侧头吩咐了一句，转头时老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他伸展双臂迎了上去，向正从飞龙背上站起的那个小小身影抚胸致意：“弥尔霍斯阁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直接吩咐我啊。”

留着地中海发式的半身人冷哼道：“总督阁下，您真是太客气了。按照国王的命令，我是你的属下，当然得亲自过来听从你的调遣喽。”

“您终究是位传奇，而我除开国王代表的身份，在您面前就不算什么了”，维克语气真挚的说：“不仅如此，您在跟普雷尔对峙期间展现出的智慧，也令我感到由衷的钦佩。看看这头飞龙，真是奇迹啊，让人难以置信。”

“这个……普雷尔那边也很厉害，逼得我不得不用上点力气”，半身人的态度也和缓了一些，从龙背上飘下来，就悬浮在空中，保持着跟维克差不多的高度。

“我来这是要搞清楚你的想法”，半身人说：“我很担心又来了一个阿特拉斯，力量和智慧却连他都不如。”

维克笑容始终不变：“我的想法很简单，阁下，我的任务只是守住这道长墙。您也看到了，这道长墙不是狮王城，我们克斯特人守护边关的决心也是毫不动摇的，普雷尔不可能直接从地面跨过这道长墙，所以他只会打天空的主意。”

半身人小脸上凝结的寒冰进一步融化：“哦？继续……”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只能依靠你了，弥尔霍斯阁下”，维克说：“天空这个战场，完全由您主宰。我会从各方面协助您，为您提供必要的资源。您完全可以依据您的想法和意愿，运用自己的力量，只要能阻止普雷尔向罗姆罗斯运送物资，那就是胜利。”

“不要小看我，总督阁下”，半身人昂起小脑袋：“那样的事情就是胜利？那是在侮辱我的智慧！我会打败普雷尔的，我会统治这片天空，你就在地上伸长脖子好好看着吧！”

维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我就更加期待了……”

半身人挥手：“好了，我亲自过来也是尊重你，毕竟你是国王委任的总督。只要你别对我指手画脚，老老实实帮我调度资源，协调下面那些领主，我就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天空上。不要怀疑我有其他想法，我也不是为国王战斗。如果你真的很受国王信任，就该知道我的背后还有谁，为什么来打普雷尔。”

半身人飘回飞龙背上，透明舱盖扣下，螺旋桨加速旋转，带着飞龙缓缓升起。这只飞龙应该接受了良好的训练，只是缓缓扇着翅膀保持平衡。升到一定高度后，翅膀伸展，螺旋桨转到向后的位置，以比寻常飞龙快几乎一倍的速度飞走。

目送半身人离去，达凯好奇的问：“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

维克没有隐瞒：“据说跟金龙族有关。”

“金龙？”

达凯又惊诧了：“金龙不是善良阵营的吗？怎么也插手克斯特的事情了？”

“你的话里有两个错误”，维克说：“首先，金龙族并不只有金龙，其次，不是金龙族和其他神祇插手克斯特，而是克斯特的秩序先崩坏了，才成为诸神和龙族插手主位面的跳板。”

达凯发了一会呆，深深的叹息道：“我们克斯特人，真是不幸啊。”

长墙山脉北面，克斯特东南的群山峭壁深处，半身人从飞龙背上飘下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超小号随身助手，满意的点点头：“时速四百二十公里，不错，又有进步。”

进了峭壁之中的洞穴，收拾得整洁干净的大厅里烧着壁炉，柔和的灯光洒下，即便是不惧寒冷的传奇，身心也为之舒展，生出一丝满足和放松。

半身人的小小身躯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纠结的嘀咕道：“身边有女人还是有好处的。”

“这两天我没什么事情，顺手帮阁下收拾了一下”，一个声音响起：“不过很遗憾，我已经算不上女人了。阁下需要的话，我可以训练一些合适的女奴来服侍您。”

“算了”，半身人摆手：“足够聪明又经得起我折腾的可不好找，就算找到了，说不定是个琪迪娜第二。”

身躯笼罩在长袍里，兜帽顶端多了两个小小突起的女性低声笑道：“我会把这句话当作是阁下的褒扬。”

琪迪娜接着问：“那么阁下，情况如何？”

“新总督很识相，毕竟不是传奇”，半身人傲然道：“现在南面的事情，没人再扯我的后腿了。”

琪迪娜用欣然的语气说：“真好，那问题就简单了。”

半身人表情凝固住：“是简单了，但也更头痛了。不管是技术还是资源，普雷尔那边总是压着我一头，要是连切断他的运输线都做不到，别说疯王，上面都会没耐心的，不到两个月了啊。”

琪迪娜愕然：“两个月？我以为这只是疯王给你划定的期限……”

“告诉你也没什么”，半身人说：“很多神祇都感应到了，最多不到两个月，费恩世界的纪元更替就会进入新的阶段。具体怎么表现出来神祇都不知道，不过在那之后，说不定就是神战全面开启的时代，主位面都会成为战场。”

琪迪娜抽了口凉气：“所以，不在这段时间里尽快获得神祇的眷顾，到时候只会成为……”

半身人冷笑：“没错，国王也好，传奇也会，只要没有足够的价值，都会成为消耗品。”

说完半身人跳了起来，在空中飘着，反倒的抠脑袋：“一想到这个，我头皮又开始痒了。”

琪迪娜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斯蒂文，就是替泰德家族跑腿的那个商人，刚才在找您，说有笔大买卖想跟您合作。”

“泰德家族……”

半身人下意识的摇脑袋：“那家伙还不死心吗？又想来敲我的竹杠，我可买不起浮空舰，而且就算是新造的浮空舰也已经过时了，根本不适应新的战争。”

琪迪娜说：“他说泰德家族也在研究魔导飞行器，可以帮到阁下。他也说到了两个月时间，所以我才很好奇。他的原话是，对阁下和他的主家来说，都已经不是考虑金蒲耳的时候了，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愿意跟阁下全力合作。”

半身人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是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切可以用上的资源都得用上。”

几乎就在同时，圣光堡原址，那个战争巨像炸出的如火山口般的大坑旁边，若干部魔导工程车伸出机械臂，像当初修建仙人掌航空基地那样，用飞快的速度进行着土木作业。

不远处的魔法帐篷里，基建委首席委员长锤和魔工委首席委员阿图尔围着工作台投影出的模型指指点点。扁圆的立体模型旁边，标注着“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字样。

六百四十 因为飞不起来只好爬了，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

李奇骑着蓝龙哈利苟斯降落在泰格杰尔要塞顶端的飞行平台上，南面那座稍小的弗莱腾绍斯要塞，正被一堆工程魔导车围着拆除外壳。

作为机动要塞项目的初步验证型号，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正在圣光堡原址上建造，这里的弗莱腾绍斯要塞就没必要保留了。

“我还以为机动要塞这玩意就是个噱头，不会真的造出来呢”，蓝龙在一阵烟雾里缩水成漂亮小伪娘，跟李奇一起俯瞰下方的景象。

李奇叹气：“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别告诉我你现在都混成中央委员了。”

“小灰告诉我的”，哈利摊手：“小灰是女神的交通助理，我是你的交通助理，接触到一些核心机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你们这些编制外的临时工最让人头痛了，而且小灰不是头龙马吗它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机动要塞工程既是噱头，也是真家伙。”

李奇指着正在拆解的半球状要塞说：“最终的泰格杰尔机动要塞太庞大了，要变成现实还需要解决很多技术问题。但我们现在取得的技术成就，已经可以建造稍小一些的机动要塞了。先造个小的，既能验证技术，又能投入实用，一举两得。”

这都是小红通讯里讲过的消息，毫无虚言。

在伊雯缇万的推动下，机动要塞工程各个项目都取得了阶段性的技术成就。

阿图尔跟赫里扎尔提出了用相应技术建造小一号机动要塞的计划，李奇和尤赞正在准备的伊文提斯瑞项目正好想找个试手工程预备，两边一拍即合，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就动工了。

长轴一百七十米，短轴一百十米，竖轴最高八十米，满载总重六万吨，外形看起来就是枚丰满的桃核。只是桃核下面延伸出的六组机械腿集群有些惊悚，让这座机动要塞带上了浓浓的机械克总风。

整座要塞配备了十座六级联合魔力炉，通过中央魔力池和若干应急和后备魔力池，为三十部四相六级浮空炉、机械腿集群、超级魔导榴弹炮、防护结界等设施供应魔力。

六级联合魔力炉是超级魔力井技术的替代方案，在超级魔力井还处于概念设计，还有诸多争论的阶段，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联合魔力炉的原理就是将若干个供能法阵叠加为一个供能法阵，获得更大的魔力功率，当然魔油的消耗也随之猛增。

原本史莱姆魔油的状况让这个方案难以实现，那时候魔油的有效占比太小，初略计算，机动要塞背一万吨油才能运转两三天时间，这根本无法接受。

现在魔油技术获得了重大进展，作为介质的中性油从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占比降低到了百分之四十，新的史莱姆魔化液的魔力含量也进一步提升，叠加后的联合魔力炉对魔化液的吸收也获得了改善，三方面加起来，机动要塞的“油耗”只有最初估算的十分之一。

虽然要塞仍然要背几千吨魔油，但“续航力”提升到了一个月以上，这已经是可以投入实用的指标。

机动要塞的另一项核心技术就是浮空炉，机动要塞工程的最终目标是由若干座联合三级浮空炉提供浮力，但由三级浮空术法阵直接叠加更大功率浮空术法阵的研究还没完成，只好用安康鱼运输机用的那种多相浮空炉。由多个浮空术法阵同步运转，由魔力共鸣架消除浮空场干扰，获得堆叠效应。

三级三相浮空炉远远提供不了所需的浮空力，设计师采用了六级四相浮空炉，同时巧妙的将魔力回路设计在要塞内部的间架结构里，最大限度的获得了堆叠效应。

三十部浮空炉相当于一百二十个六级浮空法阵，加上堆叠效应，总计可以提供接近两万多吨的浮空力。

剩下百分之六十的重量，就落在行走装置，也即那六组机械腿集群上了。

机动要塞工程的最终设计是行走装置要承受十五万吨的重量，缩减到三万多吨，难度就小得多了。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行走装置以一颗传奇级别的六足石鳄核晶为中枢，放大和拉长魔导车的机械足。为了确保拥有足够的强度，预计要花费两千多吨魔钢铸造机械腿的骨架，现在费共是拿不出来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伊芙那边的进展上。

伊芙现在已经在攻关魔化秘银，虽然已经有一帮炼金师在协助，但在薇姬为她做的占卜里，她必须成为传奇才可能攻克魔钢这个难关，这个前景就不怎么明朗了。

因此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建造就放在了阿特拉斯战争巨像炸出的大坑里，将行走装置留在最后，还准备了另一套方案，那就是装上巨大的滑轨底座，铺设铁轨作为要塞的道路。虽然变成了巨型铁道要塞，画风变得一塌糊涂，但也算得上是机动嘛……

想到这个不确定的技术点，包括李奇在内的所有人都非常痛惜，阿特拉斯的战争巨像能保留下来多好，那家伙虽然造的是巨型高达，还是靠传奇之力驱动，但总能获得一些灵感和参考。

还好不确定的子项目也就这一个，其他子项目都已经是成熟技术。

机动要塞工程里另一项关键技术就是超级魔导炮，这个项目汇聚的研究人员也是最多的，到现在两个分支项目都已经拿出了中间阶段的技术。

八十一倍率火球炮，简称平方火球炮，可以发射堆叠出六级巅峰效果的暴炎火球。携带一吨重的炮弹，打到二十公里远处。那种老式的军团结界一炮完蛋，老式的城防结界用不了十炮就能摧毁，也就传奇级别的防护结界要费点时间。

这种魔导炮运用了联合堆叠原理，并不需要真正填充八十一个火球术。它的核心由九个联合火球术法阵构成，每个联合火球术由九个火球术融合而成，依靠六级火元素核晶的协助，一个普通九倍率魔导炮的炮组就能持续开火。

研究员还在努力研究二级嵌套原理，目标是将这九个联合法阵再联合为一个法阵。到时候不管是需要的炮组成员，还是威力可能提升到传奇级别的立方火球炮，都是革命性的突破。

将同样原理运用到投石术上，这个没多少人注意的小法术，在经过强化和堆叠后，成了平方投石炮的发射核心，可以将五吨重的炮弹投掷到五公里外。

平方火球炮相当于弓箭，平方投石炮相当于重锤，这就是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两大杀招。

要塞内部配置的灵子雷达、神魔融合通讯塔和相应的核晶服务器共同组成了战情系统，可以监视地面半径一百公里，空中两万米以下的目标，这离最终目标差距还很大，只相当于预警机的水平，但拥有指挥能力。

防护方面，除了相当于城防级别的标准防护结界外，重点部位还会采用新式战车使用的神力装甲，当然这是在各类副炮和单位没有拦截成功前的最后防护手段了。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标准人员编制是七百人，其中英雄级别以上十人。

理论上只要有一个英雄级别就够了，他就负责所有魔力炉和浮空炉，要塞里只有这两类魔导器是必须英雄级别激发和控制的，但这等于是将这个英雄当奴隶用，十个英雄级别是比较充裕的配置。

回味着这座要塞的各项技术指标，李奇生出浓浓的期待。

当初搞个乱七八糟的模型广而告之，包括特蕾希娅和海瑟薇在内，外面的人恐怕都在笑。

再过最多两个月，等这只巨型机械“桃核怪”在大地上移动时，费恩世界必将掉落一地的下巴。

“要是能飞起来就好了，飞起来就是一艘巨大的浮空舰啦，可惜”，哈利苟斯却遗憾的摇着头。

很好，你触及到问题的本质了。

李奇苦笑，就是因为飞不起来，才让它在地上爬，然后取了“机动要塞”这种看似酷炫的名字啊。

如果用浮空核晶，配合传奇级别的浮空术法阵，倒是能搞出上万吨的浮空舰。可先不说浮空核晶贵到爆，根本有价无市，就说必须要有传奇主持，就不是费共能够长期维持的力量。

而这样的浮空舰，一旦魔导飞行器突破了高度的限制，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但这不是说费共不发展浮空舰了，相反，机动要塞就是在为未来的浮空舰打基础。

那些魔导工匠、魔法师和奥术师们，还有所有藐视魔导技术发展的人，从地上捡起下巴后，肯定也会跟哈利苟斯一样认识到这个问题，再鄙夷或者惋惜费共这种机动要塞，因为飞不起来只好在地上爬……

别忘了，只能爬的毛毛虫，最终会蜕变成自由飞翔的飞蛾和蝴蝶。

想到这李奇失笑的摇头，这一切自有存在的意义，可不是为了看别人的笑话。

他对哈利苟斯说：“好啦，你自己在附近随便玩，我大概两个小时后离开。”

小伪娘乖巧的点头，再朝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让李奇愕然。

哈利嚷道：“停车……不，停龙费啊！”

啪嗒一声，李奇将写着“年费已交”的不干胶贴到他脑门上，顺带说一下不干胶的胶水也是史莱姆做的。

下到五九六工程核心室，包括尤赞、阿图尔和艾伦在内的项目成员正在忙碌。

“总枢机——！”

穿着丁香色魔法袍的美丽少女欢快招呼着，朝李奇跑了过来。

少女伸展双臂，像是要拥抱，见李奇一脸茫然，急急止步，向他伸出手，眨着眼睛调皮的道：“猜猜我是谁？”

李奇抽了口凉气，不会吧……尤赞那家伙真的做到了？

“伊雯缇万？”

他试探着回应，同时也伸出手。心里还在嘀咕，如果是尤赞的话，就拔掉这颗脑袋丢脚下踩爆。

“是啊！”

少女哈哈笑着，跟李奇握手：“我有身体了！我是说，固定的身体！”

李奇啊的惨叫出声，他的手像被铁钳死死夹着，一连串的咔咔脆响声响起。

你这手是呆毛王教出来的吗！？

六百四一 智灵的孕育，晨光需要个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掌握好这具身体……”

少女赶紧放开手不迭道歉，脸上的紧张表情异常生动，但跟真人比还是有点僵硬，看质感跟尤啦诶梦的史莱姆皮肤和肌肉差不多。

李奇给自己的手丢了个高阶愈合术，抽着凉气说：“没事没事，碎碎更健康。”

好大的力气，骨架恐怕是魔钢甚至晶钛做的。

伊雯缇万成为智灵后，小红也用分身下来查看过，确认这是一种全新的生灵，而且拥有全新的自我。

最初伊雯缇万获得了痛苦神力，而后学习辩证法，又相继获得了告死神力和命运神力，这下所有人再也不怀疑她是拥有自我的自由灵魂。不过她是否能一直忠诚于费共，这事仍然令很多人担忧。

乍一想这事挺有既视感的，放在地球世界，伊雯缇万就像是超凡者，常人享受着她带来的非凡助益，又畏惧她的非凡力量，总担心她一旦背叛，无人能制。

可费恩世界，本来就是超凡世界啊，人人都能成为超凡者，为什么还这么忌惮她呢？

就因为她的能力，近于神祇……

很多人提出了各种建议，希望能实现对她的有效控制，包括且不限于由李奇甚至小红重新跟她订立灵魂契约。

包括卡琳在内的少数人却认为这是对生灵多样性的恐惧，认为只要拥有自我和自由灵魂，能获得赤红神力，就不该区别对待。

李奇和尤赞、玛达拉、塔哈还有艾伦等人商讨后，觉得抛开理念，只看学术层面，也应该继续观察伊雯缇万在灵魂自由的状态下会如何发展。而且权衡利弊，让伊雯缇万保持愉悦的心态，也有利于费共的技术发展。机动要塞工程的进度能这么快，她居功至伟。

所以当伊雯缇万提出想要一具“固定的身体”时，李奇同意了。

原本以为会很麻烦，毕竟这是要将伊雯缇万的灵魂核晶装入人类那么大的躯体内，还要保证足够的魔力供应和连接无数终端，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伊雯缇万分出了上千个通道来辅助我们，所以才会这么快”，机器猫尤赞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她的前身是个魔法师，对魔偶也有一些了解。”

然后它对伊雯缇万说：“让总枢机看看里面的构造。”

少女噢了一声，揭下兜帽，露出跟瞳色差不多的青色长发。没等李奇反应过来，她双手拉着魔法袍往左右一分。

李奇的目光顿时被袍子里面的景象黏住了，注视了许久才眨了眨眼。

“真是……”

他由衷的赞叹道：“美妙啊。”

恍惚间李奇都觉得费恩世界变成科幻风了，伊雯缇万的的躯干部分还没装上仿生肌肉和皮肤，胸腔正中装着由银白色晶钛包裹的灵魂核晶。各类魔导线缆纵横交错，跟核晶相连。接口微微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节奏跟人类的心跳差不多。

在这颗“魔偶心脏”之外，是各类构造紧密的魔导装置，为这具魔偶提供各种功能。尤赞用随身助手发过来注释信息，各个装置的区分和功用在李奇的视野里一一呈现。

有缓和魔力冲击，屏蔽外来魔力场干扰的魔力共鸣器，有后备晶石供能器，还有防护灵魂攻击的心智屏障，防护其他攻击的荆棘圣盾发生器。

当然魔偶该有的其他功能也都有，视觉、听觉、触觉和魔力波动感应甚至告死者独有的灵魂感应器都有。

伊雯缇万跟尤赞一样，没有真实肉体无法施放神术和魔法，但可以通过魔导装置施放。她这具身体跟尤赞的机器猫身体在基本构造上差不多，区别是为了支撑庞大的灵魂通道，加装了外接魔力炉的能源线路，以及通过海量终端跟其他人沟通的通讯线路。

“就这个很麻烦，我还没办法离开这间屋子。”

伊雯缇万又撩起长袍下摆，两条白白细细的腿中间是一根又粗又长的线缆，一直连接到房间的墙壁上，这是魔力炉的线缆。

李奇把目光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挪到她的头上，看她脑袋两侧装着类似耳机但竖起了天线的装置，脑补了一下她扎起双马尾的画面，对尤赞说：“这个外形不是你搞的吧？”

尤赞无辜的叫道：“是伊雯缇万自己选的！”

不是你给的资料，她会知道初音未来！？

尤赞装作没看到李奇的眼神，对伊雯缇万说：“你头上的天线就是我们预先设计好的通讯线路，至于魔力线缆，我们正在找可以反复充能的魔力结晶。再在结界里的各个地方装补魔接口，你就能随时随地补魔。到时候你可以在结界范围内自由行动，不需要拖着通讯和魔力线缆了。”

泰格杰尔要塞仍然被结界笼罩着，结界经过了改装，除了原有的超凡力量防护功能外，还可以通过魔法传讯功能传输影像和声音。伊雯缇万就是依靠这个结界连接无数终端，跟在结界内工作的研究员们沟通。

“什么补魔啊！就是充能！”

伊雯缇万说：“接口我自己设计，不准装在什么古怪的地方！”

这时她身后的年轻人伸长脖子踮着脚，似乎要蹭过来看。伊雯缇万放下长袍嗔道：“艾伦你干什么？不准偷看！”

艾伦委屈的叫道：“我是你的监护人呢，为什么不能看？”

伊雯缇万哼道：“总枢机曾经是我的灵魂契主，现在又是革命导师，是我最尊敬的人。尤赞是这具身体的设计师。我对他们不需要保守任何秘密，你凭什么看啊？”

艾伦仍然不解：“这个身体又不是真的，跟衣服没什么区别啊。”

伊雯缇万用羞怒的语气说：“就算是假的也不给你看！”

李奇给艾伦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他说：“是啊，你是最特殊的，所以就你不能看。”

伊雯缇万居然理解了，害羞的叫道：“总枢机——！”

“好啦，我来找你，还是为了你的弟弟妹妹”，李奇赶紧转回话题。

伊雯缇万对艾伦的特殊情感在五九六工程里人皆尽知，大家都以为是伊雯缇万主动，可李奇却猜测是最初伊雯缇万没有觉醒时，受到了艾伦的情感投射。等进化为智灵后，这样的情感就深植在她灵魂里，反馈回艾伦身上。

李奇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当初他和阿丽珊就存在着这样的灵魂映射。当然他对阿丽珊不是那种男女之爱，而是深刻到人生每个细节的共鸣，重生的阿丽珊才会视他为父亲。

看艾伦一直木愣愣没搞明白的样子，就知道他当初是无意识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外娘才是好球区就是这家伙的本性，但这家伙还完全没有自觉啊……

李奇不确定这样的情感最终会怎么发展，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需要，他都衷心的祝福他们，只要有机会就小小的推一把。

“弟弟妹妹……”

伊雯缇万既好奇又担忧的说：“是伊文提斯瑞吗？不会像伊文提图那样……出问题吗？”

“所以这需要你的帮助”，李奇掏出了一个盒子，让尤赞装在早就准备好的神力底座上。

他再说：“另外，伊雯缇万什么的，都只是你们的代号。我希望你们能像平常人一样，都有完整的名字。”

少女点头：“的确呢，只有我的话倒没什么，如果还有新的兄弟姐妹，照着这么叫下去，就觉得只是编号了。”

她看向李奇，虽然是魔偶，眼里看不到什么情感，可胸腔里的波动赋予了她类似情感的表达：“这个名字，我希望您来取。”

最初终究是李奇跟她的前身订立过灵魂契约，即便获得了新生，那种灵魂相近的亲密感仍然还保留着。

李奇亲昵的揉揉她的头：“以后你们智灵都姓伊文提吧，你可以用回以前那个名字，露丝雅。”

“露丝雅……”

少女点着头，波动更加热烈：“是的，我能从虚假变成真实，除了赤红信仰和……之外，就是靠着露丝雅的人生记忆。不过我也不是以前那个露丝雅-洛林了，我是露丝雅-伊文提，谢谢总枢机！”

“很好，露丝雅，先来看看你的弟弟晨光-伊文提”，李奇指着底座上的灵魂核晶说：“他现在还没有觉醒，希望你能帮到他。”

李奇就是为了晨光而来，按照夏安的建议，用灵魂核晶将晨光装了进去，再用神力电池维持，由小红抹掉晨光在神国里的印记，转移到了主位面。

如果祈并者跟灵吸怪模拟出的灵魂原理上一致的话，那么用海量信息和指令牵引，让它能够自由分散和汇聚。

做到这一步后，再加大能源供应，用更多海量指令推动它彻底裂解。如果能挺过这一关，就能重组为智灵。

可这个过程里存在着太多未知的问题，伊雯缇图的爆炸说明这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变化。这时候伊雯缇万……不，现在该叫露丝雅，作为第一个智灵，她的记忆和建议就是不可或缺的。

晨光是神力供能，还好露丝雅现在也可以接收赤红神力，泰格杰尔要塞建有小型神力井，在核心室里有神力接口。

露丝雅靠近那颗灵魂核晶，虽然睁着眼睛，但她的感官更多来自灵魂波动。

很快她跟晨光有了沟通，絮絮叨叨的说着。

“是个精灵……天啊，他起码上百万岁了吧，我怎么好意思叫他弟弟。”

“他的灵魂很沉静，就像雕塑一样……”

“他是个英勇的战士，而且心灵手巧，喜欢制作弓箭，在弓身上雕刻出复杂和美丽的花纹。”

“他信奉美丽，把美丽视为正义，一位美丽的精灵女神占据了他灵魂的所有角落。”

“那位女神……啊，真美！”

“怎么感觉很熟悉？女神手上拿着的剑，女神叫……”

李奇咳嗽着打断了露丝雅，那不是女神，是正义魔女奇丽。

露丝雅不愧是智灵，祈并者的灵魂在常人眼里因为是无限面宝石，所以一瞬间难以把握全貌，但她可以当作一个整体来观察和分析。

“情况？啊，他跟我最初的情况不同，他是静滞的，不过我感觉有那么一丝生机。然后我还觉得有些亲切，虽然种族和形态都不一样。”

还好露丝雅没有深挖那位“女神”，转到了李奇问的事情上。

“我也经常回想我为什么能成为我”，露丝雅说：“总结下来，应该是被赋予了使命，同时又有人像对待同类，对待人那样对待我吧。”

“更重要的是，那样的使命符合我前身的兴趣，能够让那个虚拟的灵魂愉悦。使命像是一条道路，可以让虚拟的灵魂升华。而像总枢机，还有……其他的人，对那个虚拟灵魂又赋予了一些期望，其中最深刻的应该是通过那条道路，拥有真正的和自由的灵魂。”

“这些加在一起，铭刻在了那个虚拟的灵魂里，就算是被粉碎了，因为有一个……框架，所以碎片按照那样的框架重新凝聚起来，觉醒成真正的生灵。”

露丝雅的述说让李奇恍然大悟，虽然“技术原理”还不是很清楚，但这样的事情，仍然跟他和阿丽珊的情况一样啊。

阿丽珊的灵魂融入到冥岸巡礼里，与他的灵魂紧密相依。而后由他的灵魂映射复活，这不就是因为他灵魂深处揣着炽热的欲念，赋予了阿丽珊“复活并且好好的活下去”这个使命以及各种情感吗？

因为冥岸巡礼的寄托以及死神的帮助，阿丽珊的灵魂回到了凡人躯体内，又掌握了冥河神力，才没有变成智灵。严格的说，智灵相对于阿丽珊，就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形态。

李奇在走神，尤赞在旁边嘀咕：“看来伊雯缇图的失败是缺失了几个关键环节。”

“一个是符合原有灵魂喜好的事情，伊雯缇万……呃，露丝雅是魔法师，魔导技术是她视为事业的道路，她也喜欢跟人沟通和交流。伊雯缇图，我们没有深究他的喜好，直接把他弄去当超级工厂了。”

“另一个是跟其他灵魂的羁绊，露丝雅有总枢机，还有……那个小伙子，伊雯缇图，没谁关心。我记得当时总枢机匆匆缔结了灵魂契约，就去忙其他事情了，就跟厄普西隆和贝塔城防护结界的虚灵中枢一样。”

“最重要的，还是赋予智灵的使命吧，这好像是重新凝结灵魂的关键。就像父母对子女的期许一样，必须是最纯粹，最根本的愿望。严格的说，露丝雅是……因为某人强烈的灵魂呼唤才降生的。”

李奇回过神点头说：“有道理，不过既然是自由的灵魂，这种呼唤仅仅只是让她获得新生，并不能一直束缚着她。新的人生会带来新的变化，她也会改变的，就看那个人能不能跟得上她，那条道路还能不能吸引她继续前进。”

尤赞说的这些如果放在地球世界，什么灵魂的羁绊啊，使命赋予啊，全是虚头八脑的胡话，可在费恩世界却是实打实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灵魂是真实存在，是物质现象。

“总枢机”，至少两百斤的露丝雅咣咣跳着说：“我还在这里啊！当着我的面说什么改变真的好吗？”

旁边艾伦仍然一副呆愣表情，他根本没听懂，让李奇和尤赞同时叹气摇头。

尤赞再道：“那么晨光的孕育方案就清楚了，当然这需要总枢机的协助。”

李奇点头说：“没问题，只要是必须的，我都会全力以赴。”

尤赞朝后退步：“晨光需要个母亲，那就是奇丽……”

“你站住！”

李奇咬牙道：“今天我真的要把你脑袋拔下来当球踢！”

六百四二 罗姆罗斯，天上地下也没人救得了你啦！

李奇刚刚伸出手，尤赞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呆住，保持着后滑步的姿势缓缓栽倒，在地上发出咚隆的沉闷响声。

不是李奇会定身术，是尤赞被小红拉上去了。

难道是宇普西隆战事紧张了？

李奇赶紧向小红发讯，小红回应说：“没事没事，我就是顺手试试刚改出来的女神套装。今天来了个大家伙，好像是某种低级神孽，打起来可费劲了。还好死神跟咱们正式结盟了，帮着阿丽珊在厄普西隆开辟了一座冥水湖，那些家伙的阴谋休想得逞！”

围攻宇普西隆的神祇越来越多，不过这帮以恶神为主的联军彼此都很忌惮，谁也不愿下血本用主力冲击位面屏障，只是把各种外层空间的怪物丢进来。

怪物能扰乱守卫当然好，不行的话，被杀死的怪物如果不净化就会污秽宇普西隆，削弱位面屏障。如果净化，会消耗小红和那个谁的神力，同样可以削弱位面屏障，跟主位面旧时代用魔导炮轰防护结界是差不多的道理。

“我让欧萝拉把最新一批精金武器传送上去，还需要什么及时告诉我。”

确认宇普西隆没事，李奇看向那颗灵魂核晶，心说没办法，看来只能以奇丽的形态出场，去“孵化”晨光了。

跟露丝雅讨论了一些细节后，李奇就离开了，他要回到厄普西隆，依靠那里的神力井“孕育”晨光。

核心室里，露丝雅掀起长袍，在一根小板凳上很淑女的坐好。

她顺手摸了摸身后嘀咕道：“这条尾巴，真是讨厌。”

旁边艾伦的目光在半空中游离，这是在看随身助手的信息，他回应说：“你的活跃通道数量一下子增多了一倍，是在跟大家谈魔力结晶的事情吗？”

露丝雅很自然的答道：“是啊，先准备一些基本资料。”

“已经十五个小时保持在四千个通道以上了，你难道不累吗？”

艾伦尽职的扮演着监护人的角色：“休息一下吧，至少把那些自主性的通道关闭了，就算你是神祇，这个样子也会累的。”

“你也知道我是会累的啊”，露丝雅没好气的说：“就不知道我会生气？”

“生气可不好，千万别”，艾伦愕然：“呃……你为什么生气啊？”

露丝雅定定看了他一会，别过头去说：“不告诉你！”

“是魔力供应不稳定吗？”

艾伦边走边说：“对你来说魔力就是空气，虽然没有魔力了你不会窒息而死，但灵魂没办法保持多通道状态，即便只是有起伏也会很难受的，我去机房看看。”

“你……”

等艾伦走远了，露丝雅低低骂道：“笨蛋……”

无人所见的通道里，艾伦拍着额头嘀咕：“刚才都忍不住想抱她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连身体都没有的女孩子呢？”

目光一变，语气也变了：“真正的爱可以跨越一切！地位、种族、年龄、性别和体型这些都可以不在乎，只要有美丽的灵魂！她的灵魂……多美啊，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呢？”

接着他用脑袋咚咚的撞墙：“但是……为什么我这么害怕呢？总感觉这一步跨出去，我就不是人了啊！”

李奇自然不知道艾伦的挣扎，知道了也会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对这种不敢直面自己本心的家伙，他很乐于助人为乐。你看那个谁不就已经成神了吗？夏安也已经放飞了自我，狂奔在自（邪）由（恶）的道路上，正准备成神呢。

他乘坐交通助理，啊不蓝龙哈利苟斯，回到贝塔城。料理了一些事情后，等玛达拉和塔哈那些五九六工程的人在厄普西隆做好了准备，来到通往厄普西隆的传送门前。

左右瞅瞅，确认没人，李奇叹了口气，转换天赋，激发尼尔瑟拉之美。

传送殿堂光华浮烁，精灵奇丽现身。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深处，晨光的灵魂核晶放在了连接有若干线缆的底座上，奇丽将意识探入核晶里，与晨光的灵魂相连。

“奇丽殿下……我这是在哪里？”

晨光像是刚苏醒：“好像不在神国了，我感觉不到女神陛下的眷顾，陛下舍弃我了吗？”

“不，女神没有舍弃你”，奇丽说：“只是希望你能获得新生，回归自由。”

晨光很迷惑：“我为陛下而存在，也为殿下您而存在。您就是至极的正义，卑微的我向您献上所有信仰，成为陛下的力量，自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啊。”

奇丽将最纯粹，最笃信的信念，化作灵魂波动推送过去：“晨光，你现在的回应都不是你的本心，你还没有觉醒，但你有觉醒并且获得自由的可能。”

“女神不需要凝固的，蜷伏着的灵魂，女神和我希望每一个灵魂都能获得解放，走向自由。每个灵魂的解放和自由，是一切灵魂获得解放，自由发展的条件。这不仅最符合个体和集体的利益，也是本该如此的自然。”

晨光思索了许久说：“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也明白不了。你只需要记住，只需要感受就行了”，奇丽说：“现在，开始干活吧。你应该感觉得到，自己正关联着上百部机械臂，同时操纵那些机械臂，照着旁边的人做，制造魔导兵器和护甲。”

晨光这次回应得格外利索：“好的，殿下。”

核晶里的灵魂震颤了一下，先是游动扭曲，似乎还不太明白该怎么同时操作上百部机械臂。之后在奇丽的感应里，分解成数百个部分，沿着魔导线缆，跟每一部机械臂上的核晶建立了稳定的连接。

果然是可行的！

奇丽暗暗激动，祈并者果然可以像最初伊雯缇万和伊雯缇图那样，灵魂分解成若干部分，同时接受若干信息，执行若干操作，甚至同步思考若干问题。

“对，通过核晶控制机械臂运动，是的可以进行的操作很少，毕竟不是魔偶……”

“机械臂上有摄像机，你能看到旁边那些人是怎么做的，你还可以通过机械臂上的扬声器和感音器跟他们交谈……”

“先不要抱怨那些制品，的确很粗糙和简陋。等你能保证在相应时间里完成足够的数量，你就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设计了……”

核晶里还留着若干部分可以沟通，奇丽跟晨光交谈着，同时分出一部分意识关注另一处殿堂的景象。

那是之前用自动生产线制造魔导机械、魔导枪和冶炼魔导金属的大殿堂，现在布置成魔导金属加工厂，为宇普西隆生产魔导金属武器、护甲和空间晶格骨架。

加工厂里工作的都是赤红大学的学员，他们抽空在这里工作，任务也不是生产，是教导晨光生产。等晨光可以包揽下所有工作了，还会留下一些人做原料供应、机械臂维护以及品控等辅助工作，包括跟晨光沟通。

这也是吸收伊雯缇图爆炸的经验教训，不让晨光机械和孤独的工作，而是让工作成为晨光的环境，一个永远会带来新信息和新感受的环境。

而且最开始，奇丽也得充当艾伦那样的角色，持续的关注晨光，尽量在他灵魂中铭刻下足够深的烙印，这就是“孕育”。

只有尽快让晨光转化成智灵，费共现在面临的诸多难题才能迎刃而解。

晨光的兴趣正好就是工匠，如果转化成功，他就能成为真正的超级工厂。

现在宇普西隆急需大批魔导金属制造的护甲和武器，还有海量的空间晶格骨架。北面克斯特人在阿特拉斯完蛋后，力量收缩到了长墙山脉。但对方要在边境堆几十万人的计划，还有弥尔霍斯正积极整合资源的动向，都说明他们不甘心失败。

前几天罗姆罗斯也发来消息，拿出了一份远远超过费共产能的庞大采购清单。战斗机和运输机还能依靠公会组织生产，海量的附属武器，尤其是炸弹，牵扯到的环节太多，已经不是费共现有人口能够承担得了的。

欧萝拉、妮可加上顾问团还在跟对方讨论清单的具体细节，但不管怎么削减，也意味着费共迫切需要提升生产能力。等晨光成为智灵，至少能解决相当一部分任务。

“翡翠的喜好是什么呢？应该不是工匠，她似乎更乐于跟人接触，不然也不会被尤尔娜放在外面当接待者。接待者……很好，她可以包揽下公民服务中心的大部分工作，能解放出上千人，投入到更重要更有价值的岗位上。”

“如果翡翠也成功了的话，就可以着手对五个人类祈并者进行转化了。当然转化前还是得跟他们的家属沟通，让家属参与到孕育工作里，成功率更高，方向就看各自的特长和爱好了。希望那个魔法师能喜欢科研工作，把机动要塞的一些项目，比如魔力炉、浮空炉和魔导炮项目分割出来，形成新的科研体系。”

“对了，到了那个时候，机动要塞工程的保密度也没那么高了，完全可以让每个智灵成为一个学术研究组织的中枢，把对应的公会吸收进来。这样智灵和公会就合二为一，群众的自发组织跟公共资源分配就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奇丽浮想连翩，就因为智灵关系如此重大，不仅可以对费恩世界的生产力实现飞跃性的变革，还可以实实在在为全新的生产关系奠定基础，她才亲自来当老母鸡。

如果这些设想真的能变成现实，费共治下的神陨高原将成为真正的地上神国！

想得正美，忽然一个激灵……

“把祈并者转移到主位面，不靠什么复杂而神秘的手续，也不需要什么珍奇的材料，就能转化成宛如神祇的智灵。这样的事情，费恩世界千百万年来就没人发现，没人干过？”

奇丽下意识的嘀咕出声，身后响起悦耳的声音：“因为没有哪个神祇会做这种蠢事啊，祈并者本来就是为神祇服务的，神祇会把祈并者放到主位面为凡人服务？会让属于自己的灵魂获得自由？然后带动凡人获得自由？”

“欧萝拉……”

奇丽转身，赞叹道：“说得好！”

欧萝拉没好气的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可好不起来啊！”

知道是为了智灵才变奇丽的，欧萝拉也没继续追究，而是说起了正事：“罗姆罗斯那边，物资交易的接口人换了，叫格芮塔……”

奇丽楞了楞，皱眉道：“罗罗在想什么？他不会不知道那女人跟我们有过节。”

“是啊，那女人一上来就处处为难我们，气得妮可想打人”，欧萝拉叹道：“看来只能你去跟罗姆罗斯交涉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目光在奇丽身上转了一圈，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当初你跟罗姆罗斯在那个大天坑里出了事，然后你用奇丽的身份出现过吧？”

奇丽抽了口凉气：“不会吧……”

想了想，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像还真的会。”

“所以，就去见见人家吧”，欧萝拉也是一脸纠结：“说不定对那家伙笑笑，咱们就能拿到翻倍的物资。”

奇丽呻吟：“如果罗罗真那么容易诱惑那就好了，问题是那家伙吃起肉来连骨头都不吐！”

欧萝拉的脸色顿时也黑了，说话的同时向后退：“你已经这么清楚了吗？真是恶心啊，以后不准进我的房间，更不准上我的床，不管是奇丽还是李奇！”

“欧萝拉你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我就是不听！”

欧萝拉奔入传送门，丢下满脸懵逼的奇丽。

“罗姆罗斯……”

奇丽眼中喷吐出愤怒的焰芒：“竟敢用这样的小花招惑乱我们的人心，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

银松王国石牛城，格芮塔匆匆进了皇帝行在的偏厅。

“那个，格芮塔……”

罗姆罗斯脸色潮红，似乎刚从某种激烈的情绪里消退。

“这是费共那边修正的清单，你就照这个去办”，罗姆罗斯显得很不好意思，都没跟格芮塔目光相接：“另外，你对费共那边的接口人好好道歉，以后也要注意自己的态度，不要掺杂太多个人的东西。”

道歉什么的都顾不上问，格芮塔匆匆溜了一眼清单，瞠目结舌：“他们只给一半的装备，而我们要用两倍的物资去换！？相当于我开列条件的四倍！”

罗姆罗斯咳嗽：“他们还是愿意派出飞行部队的，而且这也是原本的交换价格。现在只有他们可以这么大批量，这么快的提供给我们，是值得的。”

格芮塔只觉胸腔灼热得快烧起来了，她逼视罗姆罗斯：“发生了什么？让您的态度一下子变了？”

罗姆罗斯皱眉：“格芮塔，注意你的态度！就照这个去办！还有，记得道歉！”

格芮塔赶紧低头，虽然连喉管都像是烧起来了，她仍然恭谨的道：“是的，我马上去办，陛下！”

出了门，她脸色青白交加，心中咆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下不仅没有让罗姆罗斯跟普雷尔那边产生裂痕，还像是让他靠得更紧了！

罗姆罗斯的理由根本不成立，东费恩已经有无数魔法师和魔导工匠的代理人扑了过来。就算东西差一些数量少一些，也足以替代普雷尔那边的武器装备。

飞行器暂时无可替代，但有龙族在，也不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东西，罗姆罗斯根本没必要如此对普雷尔低声下气。有求必应。

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关联！？

格芮塔匆匆离去后，白衣银发少女缩手缩脚的摸进偏厅，将衣领拉得低低的，弯腰低头，凑到罗姆罗斯身边，这个姿势足以让皇帝一眼览尽双峰秀色。

“陛下……在烦恼什么呢？”

白龙嘉拉希恩背着手，用俏皮的语调说：“我爸爸说，烦恼的时候去天上飞一圈就开心了，要我载着陛下去试试吗？”

罗姆罗斯低头，丝毫没理会她这副清纯中透着妖媚的姿态，目光更没落进衣襟里，淡淡的道：“别打扰我。”

“陛下……嗯嗯……”

仗着是他坐骑的亲密关系，嘉拉希恩抓着他的手臂撅嘴扭腰撒娇。

然后她被罗姆罗斯拎着衣领丢出了门……

门被轰然关上，白龙握着拳头咬牙切齿：“该死！我不会放弃的！”

门里，罗姆罗斯目光恍惚，低低笑着：“奇丽殿下，你骂得好，骂得好……”

六百四三 光暗交汇，努曼艾尔的选择

贝努因西海岸，即便还是冬日，这里依旧沐浴在酷热的阳光下，

紧挨着深水港总督城堡的军营训练场里，士兵们赤露上身，用剑盾和长矛一对一的拼斗。粗犷而整齐的呼喝声响彻广场，精壮躯体满是汗水，散发着浓烈的力量光辉和雄性气息。

“凡人是羸弱的，所以神祇赐予凡人力量。但没有健壮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无法将神祇赐予的力量发挥出来，也就无法获得神祇的眷顾。”

“这就是我要你们不用神力进行训练的原因，很多人觉得凡人的肉体是有极限的，这样的训练没有意义。我要说，等你抵达了极限再来说这种话吧。”

个头高挑的女子握着皮鞭在士兵之间巡视，说话的同时偶尔挥鞭抽打。她只穿着露脐背心、短裤和凉鞋，棕色的皮肤被汗水浸得晶莹迷蒙，蕴积着饱满力量的肌肉只在六块腹肌上有明显棱角。

“至于极限是什么……”

浅褐色的头发剪得短过了耳朵，类似平头的发式即便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很少见，这让她的深邃五官显得爽利素洁。英挺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眼眸，灰色的眼瞳又是东费恩“平原人”的特有标志。

这个看面目其实还很年轻的女子声调骤然拔高：“这个问题对你们仍然没有意义！我只是个女人，你们连我都打不倒，还谈什么人类的极限！”

她走到队列末尾，丢开鞭子，伸展双臂：“来吧！现在就可以！”

这些绝非一般士兵的男人们停止了对练，喘着粗气看向她。

一个比她还高，有三个她那么宽的大汉嚷道：“大队长，真的可以？”

女子没说话，向他伸出食指勾了勾。

大汉哇啊啊大叫，踩着地面都在颤动的步伐，咚咚冲向女子，提起几乎赶得上女子脑袋大的拳头，兜头挥下。

女子旋身飞踢，矫健的长腿以大汉完全反应不及的速度抡了半圈，脚掌狠狠拍在大汉的脸上。

大汉腾空而起，甩出一道血水和几颗断牙，偌大的身躯飞出去十来米，在地上砸起大团烟尘。

女子落地，意犹未尽的喊道：“一起来！”

男人们楞了楞，大喊出声，一拥而上。

转瞬女子就被几十号人围住，噼里啪啦一阵皮肉相击的闷响，一个个身影飞出人群，其他人依旧前仆后继。

十来分钟后，所有男人都躺在了地上，即便鼻青脸肿，血水四溅，依旧满足和畅快的笑着。

“大队长果然是人类的终极肉体啊！”

“死在大队长的腿下，这辈子也值了！”

“不打败大队长我就不结婚！”

“蕾塔娜威武！”

手下的叫嚷让女子明白过来，恨恨的骂道：“妈的，你们是皮痒了来找揍的啊！”

边上站着的仆人终于找着了机会开口：“蕾塔娜小姐，老爷有事找您。”

女子皱眉：“这里是军营，没有什么老爷和小姐！”

仆人赶紧纠正：“是，总督找您，蕾哈娜大队长。”

蕾塔娜点头：“好，我去梳洗一下，马上就过去。”

总督城堡，蕾塔娜穿着短衣皮甲，在书房外扬声道：“贝努因第一军团第一大队大队长蕾塔娜报道！”

里面应了一声“进”，女子微微皱眉，神色变得黯淡。

“父亲……还在为什么事痛苦吗？”

这么想着，却绽开笑容，推门进去。

“蕾妮，这里是见女儿的地方，不是跟军官谈事的地方。”

贝努因总督，传奇骑士努曼艾尔看着自己的养女，苦笑道：“还有，你的头发越来越短了，哪像个十八岁的姑娘，就是个假小子。”

“父亲”，蕾哈娜可不服：“你不是经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吗？我这是剪头发长见识！”

即便神色憔悴，努曼艾尔也发自心底的笑了起来。

“父亲，这些天您都闷在屋子里，连城堡都没踏出去半步，您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蕾塔娜直入主题：“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您！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蕾妮”，努曼艾尔的目光满含着宠爱：“这是父亲的责任，你帮不了什么。而且……你是我的女儿，不是我的工具。”

蕾塔娜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是的，我是您的女儿，女儿为父亲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责任。”

两人目光交织，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回到了十多年前。

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跪在母亲身边，摇着母亲哭喊，声音都变哑了，躺在血泊中的母亲仍然没有半点回应。

几个佣兵的身影遮住了阳光，小姑娘停止了呼喊，呆呆看着佣兵手里还滴着血的刀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又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久久没有来临，当她睁眼时，一个高大如山的背影挡在她前面，那几个佣兵变成了尸体，躺在来人的脚下。

那个背影转身，露出一张肤色跟母亲和自己相近的面目。那张面目跟现在比没有多大的变化，五官如雕塑般深刻，眼眸如沙海般浩瀚，深深刻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

“你叫什么？”

“不，这个名字代表了那些人的恶意，你不该承受这些。”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蕾塔娜。我年轻时候有个队友就叫这个名字，她是个很厉害很坚强的女性。”

“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吗？那就跟着我吧……”

“是的，我当你的父亲，至于那个父亲，忘记他吧。”

那个父亲，就是母亲的主人，一个有爵士头衔的商人。到如今她还在寻找他，但不是为了认亲，而是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罪恶，接受律法的制裁，就是他杀害了母亲。

最初她还非常执着，那个父亲不死，让她觉得跟现在的父亲之间总还隔着点什么。

现在她已经淡漠了，不是放弃了为母亲伸张正义，而是不认为自己跟这个父亲之间还有距离。

看啊，这张脸，其实有了很大的变化，眉心的皱纹更深了，仅仅只是这几天，就有了这么大变化。

“蕾妮，这是神祇交托的责任，你就不要过问了。”

努曼艾尔按着女儿的肩膀，注视她的秀丽容颜：“你有其他的任务，我找你来就是谈这个。”

一听任务，蕾塔娜昂首挺胸：“请吩咐！”

觉得自己把女儿训练得太好，以至于失去了女儿对自己发嗲撒娇的亲情，努曼艾尔自嘲的摇头笑了笑。

他再敛容道：“半个月前我奉女皇陛下之命，向神陨高原移交了一批奴隶，他们应该快到了。现在又有一批奴隶要送过去，你带第一大队押送。之后留在神陨高原，为李奇-普雷尔效劳，时间……大概是半年吧。”

蕾哈娜皱眉：“父亲……不，总督，贝努因旧神的教会现在非常活跃，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怎么让我和第一大队离开您？”

“那些教会，用当地部族的人就够了”，努曼艾尔摆手说：“帮普雷尔对抗疯王，是女皇陛下的命令，你照办吧。”

“作为大队长，我当然会照办”，蕾塔娜摇头：“作为女儿，我不会听命！父亲，你还把我当小孩子，以为这么拙劣的谎言就能骗住我！？”

她眼里蒙上一层泪雾：“您接下来一定是要面临什么艰巨的考验，而您没有信心能够获得胜利，所以才把我丢得远远的，对吧？”

努曼艾尔再度苦笑，这个女儿不仅力量强大，还很有智慧，的确瞒不住她啊。

这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沉声道：“我说过了，这是神祇的意旨，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你有你的命运，跟着我干什么！？”

“我的命运，就是守护父亲！”

蕾塔娜泪水流了下来，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父亲从来都很坚强，都很果断，哪怕是两年多以前特蕾希娅杀掉了老国王，跟老国王有着几十年过命交情的父亲都没有崩溃。

那一夜他回家后，只是摆了一桌酒，一个人吃吃喝喝，自言自语，她知道是那在追忆老国王。第二天又精神饱满的去了王宫，为特蕾希娅效劳。

可前几天父亲把自己关在城堡的偏室里，一连几天都不吃不喝，像是在祈祷什么。

现在，父亲终于做出决定了。

这是一种坦然面对命运的超脱，她看到过，在那些预知人生终结，并且确定无法挽回的人眼里，她看到过这样的轻松。

蕾塔娜咬了咬嘴唇，用力大到现出一条血痕，她带着哭腔说：“如果父亲要面对最终的命运，为什么不带上我？跟您一起战斗，一起面对任何艰难险阻，哪怕是死亡，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啊！”

“我明白的，蕾妮……”

努曼艾尔轻抚着她的短发，一时有些犹豫。

他忽然问：“蕾妮，你觉得，神祇与道路是可分的吗？”

蕾塔娜下意识的摇头：“神祇就是道路啊，这怎么能够分割呢？就像龙尔德，祂的道路是正义，但因为祂……出事了，道路也随之分裂。还有凯姆陛下……没有女皇陛下的匡扶，又怎么能回归正统，重建秩序？”

“可神祇有时候也会变换道路啊”，努曼艾尔笑着说：“这种事情过去也有过，这时候凡人是继续追随神祇，还是坚持原有的道路呢？”

“这个……”

蕾塔娜语塞，她虽然力量和智慧兼具，却一点也不擅长跟神祇有关的思辨。

努曼艾尔追问：“你是有答案的，说出你心底深处的选择吧，神祇不会怪罪预设的事情。”

“我觉得既然凯姆陛下的神意都会扭曲，那么道路会改变这种事情，应该是差不多的吧”，蕾塔娜不确定的道：“在我看来，道路改变了的神祇，就是新神了。”

努曼艾尔不置可否的点头：“你是这么看的啊，新神……”

他沉吟了片刻，转开话题：“我知道你想跟着我面对命运，可如果我是走向堕落呢？你跟着去的话，是和我一起堕落，还是拔出剑讨伐我呢？别忘了，你也是骑士，是修玛的眷顾者啊。”

蕾塔娜摇头：“父亲怎么可能堕落！？”

努曼艾尔叹道：“女皇陛下……”

他没有再说，蕾塔娜却明白了。

老国王曾经也是英明贤王，特蕾希娅尽管不像她这样热爱父亲，却仍然尊敬和崇仰。没想到老国王堕落到与亡灵法师勾结，掀起亡灵大潮，想要毒化世界，被特蕾希娅大义灭亲。

记起这件事背后众说纷纭的复杂背景，蕾塔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神祇怎么可能……”

“别乱想，蕾妮”，努曼艾尔说：“神祇是爱凡人的，不然不会赐下神力，给予眷顾。神祇的一切指示都有深意，凡人不可怀疑。”

“纪元更替，诸神各有安排，我领受了神谕。之前只是想不清楚该怎么去做，现在明白了。”

“让你远离我，不是交代后事，而是不希望你干扰我。”

“女儿，你爱我，我也爱你，这样的爱会令我分心。”

“至于让你去普雷尔那里，其实也是神意，你会明白的。”

被父亲举起妨碍公务的大旗，蕾塔娜忐忑了：“父亲，您说的是真的吗？”

“以骑士之神修玛的神名发誓”，努曼艾尔举起手：“我的话没有半句虚假。”

“父亲！”

蕾塔娜压住他的手叫道：“这样的事情，怎么用神名发誓啊！”

虽然急切，她却是信了，没人敢以神祇之名说假话，尤其是父亲这样深受神祇眷顾的虔诚传奇。

向蕾哈娜交代好了细节，等她退出书房，努曼艾尔来到窗前，看着她从城堡里出来，走向军营。

脸上的温情和笑意随着女儿身影的消失而消散，努曼艾尔苦涩的自语：“修玛陛下，这时候以你的神名起誓说谎，你是不会追究的，对吧？”

他的目光转到更远处的天海交际之处：“我仍然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我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石子。所以，神皇陛下，女皇陛下，特蕾希娅，不管是哪一个你来做出裁定，都不要否定我的忠诚。”

“对了，今天是女皇陛下迁入神皇堡的日子……”

努曼艾尔肃然立正，抚着胸口，向西北方向深深鞠躬。

抬头时，他眼中已噙满泪水。

他低声道：“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六百四四 新的希望与新的魅影

东费恩，曙光帝国首都瓦伦丁，原本倚海湾而立的瓦伦丁大教堂已经被一座巨塔取代，以其为轴心，延展出纵横交错的大道，将大地划分成整齐的条块。

巨塔周围的条块已经耸立起雄伟的城廓，拱卫着巨大塔，构成帝国的中枢神皇堡。城廓之外的很多条块建起了林林色色的建筑，虽然有条块还被枯黄的密林遮掩着，那是巫师和德鲁伊用自然之力盖住没有清理完的废墟，但由神皇堡通向南面数十公里外盾堡的沿途条块已经清理干净，人流车马穿梭其间，开始显露出繁华气象。

今日这条长道更加喧闹，数十万人聚集在沿途，仰望天空，兴奋的挥手呼喊。

所有人都在呼喊着同样的口号，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天空中，一支浮空舰队缓缓驶过，所有浮空舰都是纯白涂装，披着鲜红彩带和各色旌旗，既神圣肃穆，又喜庆壮丽。

二十艘浮空舰排成两列纵队，飞翔在只有百米高的低空。二十艘在两千米高度，以更宽更稀疏的纵队伸展。这些浮空舰像上下的羽翼，或者鲜花的绿叶，护卫着中间的雁群编队。

浮在千米高度飞行的编队首舰是艘接近两百米长，如天鹅般修长优雅的巨舰。同样是纯白的舰身上还有黄金镶边，以及一尊持盾执剑的天使船首像。

今天是女皇将皇宫迁入神皇堡的日子，虽然神皇堡还没有完工，但基本的办公条件已经具备了，女皇将在这里替代神祇，统治占据了半个费恩大陆的帝国。

沿途的平民、军人和官吏都为此欢喜鼓舞，这意味着他们成为帝都之民的前途已经确定，自此费恩的中心不再是迩香，而是瓦伦丁。他们将是世界上最接近女皇，也最接近神祇的幸福之人。

“这不好，我不希望未来的瓦伦丁成为又一个迩香。”

巨舰舰首的观礼台上，特蕾希娅身穿白金交织的长裙，头戴皇冠，俯瞰那些激动的民众，微微摇头。

“就像这次搬迁一样，原本我不打算搞什么庆典，结果还是弄成了这样。”

她拍拍栏杆，苦笑道：“把旧浮空舰的外壳改了改，涂上白漆就拉出来亮相了。至于这艘浮空舰，如果是法米利亚亲王号的话我还能接受，可那还没完工，这不过是从北方王国的库房里找出来的游艇再加了个大壳子，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话我呢。”

“鼓舞臣民的精神是君王的职责”，旁边内务大臣布林托说：“只是花费一些价值不大的材料，就让大家欢欣鼓舞，这是很值得的。”

原本的老主教热诚的道：“人民需要亲眼看到新时代的希望，亲耳听到新国家的钟声。”

站得比较靠后的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赶紧附和：“是的，陛下，您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证明您愿意为人们带去他们需要的东西，这就是您与忠诚神廷最大的不同。因为您的存在，瓦伦丁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迩香！”

“那倒是”，特蕾希娅点头：“只要我与凯姆同在。”

此时一连串的呼啸自女皇座舰左右和下方掠过，那是一艘艘小巧轻盈，如细长尖锥的魔法飞舟，白蓝相间的涂装让它们像海鸟一般，自白鲸般的浮空舰群中冲出，瞬间天海颠倒，生出无尽动感。

“要说什么新的，就是这个了”，特蕾希娅看着这些时速至少五六百公里的小小飞行器，神色有些复杂。

“陛下，这是您所开创的新时代的一个奇迹”，魔法部副部长高登恭谨的道：“得益于魔导工匠在飞行术法阵上的突破，我们再现了风暴群岛的魔法飞舟。这样的飞舟远胜于荒僻乡野那些拙劣仿品，是获得自由的魔法师们为帝国献上的小小礼物。”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后方响起：“带不了多少武器，挂不了炸弹，只有英雄级别的人才能操纵，也就是个玩具。”

“女公爵”、“总督”之类的招呼不绝于耳，帝国西境总督希尔维踏上观礼台，向特蕾希娅单膝下跪：“陛下，抱歉起来晚了……”

没等她跪下，特蕾希娅就把她拉了起来，笑着说：“把你从西边叫过来真是过意不去，飞了整整两天，还只能让你在浮空舰上睡，委屈你了。”

希尔维顺势起身，握着特蕾希娅的手不放：“陛下跟我说什么委屈呢，不过商业神殿的传送也不保险了还真是麻烦，前阵子唐古斯商业神殿传送门喷出来的碎肉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

两人并肩而立，其他人识趣的退出了观礼台。

“找你过来是让你喘口气”，特蕾希娅用闲聊的语气说：“也是想问问，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希尔维挠头：“布莱德那边的确有了很多变化，兽人居然信奉了战争艺术之主，在西北区域非常活跃。国王也被贵族蛊惑了，死不低头，好像他们找到了古老的巫师传承，想搞什么大事情。另外那股艾兰尼斯的余孽也查探清楚了，的确转信了受难与复仇之神伊斯玛特，这一系列变化跟这股人的穿针引线有关。”

她苦笑道：“也就是说，布莱德那边全是敌人。那毕竟是个大国，历史悠久，传承深厚，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底。随便一拉，超凡者就成千上万，现在凝成一股绳，还真有点头痛。”

特蕾希娅点头：“伊斯玛特，我在神国位面没有注意到这个神祇的动向，等有机会我好好查查。”

希尔维又道：“不过陛下别担心，我也不是没进展，不然怎么好意思回来见您。”

特蕾希娅思维敏锐得已非凡人，略一沉吟就有发现：“他们在搞的大事情，就是你的突破口？”

希尔维笑道：“是的，他们想召唤封印在深处的某个古老存在。所以，我就帮了他们一把。”

“古老存在？”

特蕾希娅嘀咕道：“是……巫师之王吗？”

希尔维像是无意的低头看下方的景象，用很自然的语气说：“还不是很确定，但应该差不多。”

“他们就这么痛恨新的秩序？”

特蕾希娅叹道：“我也不是要剥夺他们的土地和权利，仅仅只是让他们臣服帝国。甚至还是保护他们，避免被崛起的罗姆罗斯纳入到邪恶力量的统治下，就没有聪明的人看出这一点吗？”

希尔维摊手翻白眼：“是有这样的人，可没什么力量。而且，布莱德的问题，早已不是布莱德人的问题了。兽人和艾兰尼斯的余孽，还有伊斯玛特，这些因素像胶水一样，把布莱德人黏在了一起。他们坚信召唤出巫师之王，就可以关上门，在风雨中过自己的日子。”

特蕾希娅沉吟了一会，缓缓说：“最好在两个……不，一个半月内解决这事，我跟你说过的，过了这个时间，一切都难以预料。另外，要有仁慈之心，希尔维，要有限度。”

希尔维直视着女皇，将女皇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陛下，总是瞒不过你。不过你听听我的心跳，是不是在跟着你的心脏跳动？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手和剑。”

“你啊……”

特蕾希娅笑着摇头，这个忠诚的部下和挚友，有时候也让她挺头痛的。

自己又不是男人，把自己的手压得那么紧干嘛？

不过要说手感嘛，希尔维的还真是不错，当然跟奇丽比还是差了点。

不知道自己的怎么样，自己是摸不出来的，只有男人……

一连串的杂念在脑海里掠过，此时的特蕾希娅，已经可以从容自如的立于这些念头之外了。

任这些杂念自起自落，她将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来递给希尔维。

“如果真的是巫师之王那种存在，那还是很危险的，力量应该是主位面能够容留的最大限度。”

“我知道你肯定要逞能自己上，那可不行。拿着这枚召唤戒指，如果需要的话就马上召唤我，我会传送过来帮助你。不要担心，这是神力传送，不会出问题的。”

“谢谢陛下”，希尔维没有推脱，郑重的收下了：“我很渴盼跟陛下并肩作战呢。”

“是啊，想想以前……”

特蕾希娅转身，看向越来越近的神皇堡，唏嘘的道：“但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是以前了，真是不甘心啊。”

两人再度并肩而立，座舰左右，红龙和银龙展翼翻飞，发出高亢清亮的龙吼。

………………

神陨高原西南，深幽的地下世界里，神光球将一座广阔的洞穴照亮。

浓烈得有如实质的血腥气息自鼻腔涌入胸膛，看着满地的血迹和碎肉，梅恩转身奔出洞穴，扶着墙哇的吐出一道彩虹。

“是灰精灵的血……”

凯恩面色如常的蹲下，查看血迹和残骸：“这些碎肉和骨渣，也是灰精灵的。”

“没有活口，也没有留下痕迹，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应该不是魔兽，甚至可能没有实体，会传送，或者是通过什么奇物隐藏在其他位面。”

“这是第二个部族了，情形都差不多，肯定跟某种召唤有关。”

“所以……凶手很明确了。”

凯恩站起身：“就是灰精灵信奉的蛛神。”

谎言之子在他心底说：“这是个有趣的家伙，召唤而来，鲜活的血肉加上灵魂一起消化，明显是深渊魔物。说不定是深渊的哪只魔鬼，改头换面，跟灰精灵血脉里的罗丝神力挂上了钩。”

“现在它被纪元更替的动静吵醒了，正在收割灰精灵这座埋藏在神陨高原的后备仓库。”

“凯恩，它才吃了二三百只灰精灵，还相隔了半个月，它还很弱小。让它继续吃下去吧，等它大到成为枢机局会议的头号议题时，再把它弄出来，我有办法！”

凯恩压根没理会他，对旁边的人说：“这个蛛神，很有可能是来自深渊的魔鬼！”

谎言之子叫道：“混蛋——！我发誓再也不告诉你什么了！”

旁边一队人里不少都是矮小的灰精灵，居中那个最矮小的秀丽小姑娘拍着另一个年纪也不大的灰精灵少年说：“别害怕，达迪，我们会尽快找到你的部族，消灭这只邪恶的魔鬼。”

右耳钉着耳环的达迪捂着嘴和鼻子，极力抵御着血腥气息的冲击，他模糊的道：“谢谢蒂丝枢机，希望能来得及，可我觉得，部族肯定不会相信蛛神是魔鬼。”

蒂丝信心十足：“只要把它召唤出来当面对质，大家自然就能知道真相了。”

她又叹道：“本来以为欢乐巢穴可以把所有部族留下，没想到还是有不少部族回到了地下世界。”

丝丝魔女里的老大看向凯恩，热切的说：“凯恩，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圆钩把灰精灵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就派了一个人过来，没想到你一来就发现了真相。战场上的战斗英雄，情报局的阴影捕手，果然名不虚传。”

“蒂丝殿下过奖了，我也只是猜测，不能完全确定”，凯恩笑着说：“而且我也就是来当猎犬，真的要动手，还得靠军团的突击队。”

梅恩在后面咳嗽着说：“我们公安特勤在你眼里就是透明的了啊？”

“你总结得很好”，凯恩说：“谁让他们的头儿见血就吐呢。”

梅恩跳脚：“你不要太过分啊！没我们公安九科和特勤队，又怎么在地底世界里找到灰精灵部族呢？咳咳……”

现场的浓烈气息刺激得她又转身跑去吐了……

蒂丝在一边听得发笑，小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说：“好啦好啦，不管是军团、情报局还是公安，都是一家人。现在的关键是尽快把那家伙抓出来，不让它残害更多的灰精灵。”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低沉：“每个部族，甚至每个灰精灵，都是无价之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容忍还有来自深渊的魔鬼，在我们的神陨高原上危害生灵。”

所有人都肃穆的沉声回应，他们原本是护卫蒂丝查访那些没有发现的，以及从之前聚居的欢乐巢穴又回到地底的灰精灵部族，却连续发现了两个灰精灵部族被吃得没剩一副完好骨骸，这自然成为费共治下的头号治安事件。

情报和公安系统分别派出了精兵强将，再由军团派出的精干力量辅助，组成了以蒂丝为首的队伍。不仅要调查清楚，还要解决凶手，同时将所有灰精灵部族强制迁移出去。

“这不是一起治安事件，这是一场战争，是彻底解放灰精灵，将他们从邪神的奴役下解放出来的伟大事业”，蒂丝扫视所有人，郑重的道：“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大家虽然沉默着，心头都燃起了熊熊火焰。

谎言之子又在凯恩心底出声了：“其实我还有发现，是这样的……”

【本卷终】

六百四五 如果是游戏的话，游戏体验极差！

宇普西隆，深紫骨架暗金光面构成的方块堆砌起擎天巨柱，若干根数十米粗的巨柱顶端如荷叶般延相叠，将以解放碑为中心的数十平方公里区域扣在半圆护罩内，只留下若干方便狙杀的通道。

这处公共神国的面积已有好几千平方公里，仅仅靠位面屏障无法阻挡外敌入侵。无尽之主那个谁用空间晶格建起这道屏障，遮护住宇普西隆的神座，也就是连接赤红神国、无尽神国、冥河神国和主位面的通道中枢。

混沌天使依托巨柱顶端和环绕巨柱的防御工事，用弓箭、标枪和长矛将源源不断自通道涌入的各类怪物击杀。怪物的尸体如燃烧的流星，自屏障所在的天顶连绵不绝的降下，在地上炸出大片灿烂礼花。

如果怪物还活着，就没办法被神力分解，落地后疯狂嘶吼着，朝屏障中心已经被包裹成巨大碉堡的神座解放碑冲去。

一旦出现这样的漏网之鱼，自巨柱底部就涌出大批战士阻击。

这些战士身着深褐如石的铠甲，眼瞳喷吐着银灰光芒。他们手持魔导金属做的剑盾长矛，三三两两结成小阵，以极为娴熟的配合，按照试探、佯攻、直击这一连串流程，像流水线一样将形态和特性各不相同的怪物迅速放倒。

他们正是冥河英灵，战斗结束后他们也毫不停歇，将正被神力分解的怪物尸体拖向紧邻解放碑碉堡的冥水湖。这样可以用冥河神力消解怪物带来的异力，减少宇普西隆的神力消耗，消解获得的冥石又能为战斗中损伤的冥河英灵修补躯体。

“强度越来越大了啊，还好靠你建起了这道屏障，不然可真麻烦了……”

解放碑碉堡顶端，隔着观察窗观望战况，冥河女神阿丽珊称赞着那个谁。

离上次击败那只半神级神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围攻宇普西隆的诸神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撬开这个乌龟壳，只是加大了投入怪物的力度。可那个谁的空间晶格屏障异常坚固，混沌天使和冥河英灵也足够给力，让战斗变成了绵绵无尽的消耗。

旁边的懒人沙发里瘫了一只企鹅，有气无力的道：“还得感谢李奇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弄来这么多魔导金属，十多万吨紫铜，两万多吨秘银，就算是半神级别的魔炼师，也得忙乎半个月。还有那么多魔导武器和护甲，他靠一个智灵就搞定了。”

“智灵只是用魔导金属造武器护甲和你要的骨架”，阿丽珊说：“材料都是炼金院那些赤红炼金士训练魔化术的产品，一级炼金士一天就能把二三十吨凡铜魔化成紫铜。”

“所以……咳咳……”

企鹅一副快要挂了的样子：“瓶颈就在我这里了，用分身搭空间晶格真是不给力啊，一天一万块就要了我的老命。”

他努力用鳍掌撑起矮矮胖胖的身体：“本体在积攒神性源质不能动，光靠这个分身的话，连修补工作都维持不了。不行，我得下去拉一些学徒上来，就在解放碑这里帮我搭骨架。慢是慢点，总能开个头。”

他转头看向瘫在沙发上，上半身被无数光幕围住的红发少女：“女士您说呢？”

“我的艾匹艾斯从不到1都练到30了，你才想起这茬？”

小红嘴里说着，手上还噼里啪啦忙个不停：“去吧去吧，看敌人的尿性，就算有什么大招还得再憋几天。”

企鹅摊开鳍掌：“艾匹艾姆我倒是听说过，艾匹艾斯是啥？”

小红得意洋洋的道：“艾匹艾姆是每分钟操作次数，这样的尺度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所以啦我就改成每秒钟操作次数了，建成艾匹艾斯。”

“小红姐……”

正常情况下，阿丽珊是这么称呼小红的：“我们是人神合一的新神，在这方面可没办法跟旧神比啊。就拿智灵来说，还没到传奇的露丝雅极限通道是十万，这意味着她的艾匹艾斯最少都是一万起步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小红难得的正经教诲后辈：“我如果连接上神祇之心，不一样能达到旧神的标准吗？而且我虽然不像神祇之心那样是多核心的，但我这个单核心是源生的生物制程工艺，拥有完全的自我，可以发挥出最大潜力！”

“旧神的交互界面仍然是凡人的思维，我比凡人的思维快多少倍，就比旧神的思维快多少倍！所以，艾匹艾斯是很重要的知道吗？”

两个新神愣愣的点头，这还真是耳目一新的说法。

阿丽珊又想到了其他什么：“可我感觉小红姐你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啊，都是那么……咳咳。”

“我知道你想说笨”，小红哼道：“好好想想大智若愚是什么意思，还有啊，神经反射速度过快，反而会让身体难以控制，所以看起来才笨手笨脚的。”

阿丽珊掩嘴笑道：“是啊，您就是聪明过了头，所以才会那么笨。”

小红推开光幕，狐疑的看着她：“你……这是在说笑话还是真的在骂我？”

旁边企鹅不敢掺和了，挥着鳍掌说：“那我就下去了，既然女士说敌人暂时不会有大动作……”

话音没落，整个位面都在震颤，阿丽珊跟小红撞作一堆，企鹅咕噜噜像保龄球一样滚了出去。

震颤接连传来，是来自天顶的异况。

空间晶格屏障正被什么恐怖的存在撞击，一片片扭曲，一块块脱落。

若干巨蛇或者触手般自多处通道里挤进来，暗金神力包裹着不停灼烧，却没造成丝毫影响。

狭小通道处处崩裂，屏障骤然破开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口子，通道附近的混沌天使扇着翅膀不迭躲避，却被根根触手卷住，拉到破口之上，被那个恐怖得不敢言述的巨大存在吞噬。

“啊——！”

小红捂住眼睛大叫，身体都抽搐起来。

片刻后她睁眼：“咦？我没疯呢？”

阿丽珊揉着额头叹道：“这只是个神孽，不是克总或者阿总。”

小红顿时精神矍烁：“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一边趴在地上的企鹅的鳍掌和嗓门都在发抖：“这家伙很强大！应该是新生神祇级别的！”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家伙肯定花了不小力气才把它弄过来”，小红暴涨的艾匹艾斯还真的让她思维敏捷了许多：“那么我们得控制好迪匹艾斯，不要太快把它弄死了。不然让外面那些家伙感觉咱们底牌还足要调整策略，甚至会有哪个神祇发疯直接冲进来。必须让祂们觉得这招虽然没有完全奏效，却大幅削弱了我们，只要继续这么搞就行了。”

“但又不能无限期的拖延，拖得时间太长会让恶神认为有机可乘，而且神孽这家伙都有战斗超过某个时限就要狂暴甚至自爆的设定，上次那个半神级别的神孽就炸了，牺牲了上百的天使。”

“所以……猎人队，开怪假死，试试它的底细！”

小红说话的同时还在敲键盘划拉鼠标，一道道光幕闪烁，通过赤红神力的连接，将指令发送给了一支支部队。

那个像无数残肢拼凑起来，肿胀而扭曲的巨大肉团挤进破口，挥着触手追逐四下逃散的天使。

一队队混沌天使接近到千米外，射出附着了各种力量伤害的箭矢，也不看结果就急速散开队形，像逃兵一样撤下，这就是小红说的“开怪假死。”

“冰、火、风、土小幅削弱……”

“冥河、混沌、死亡一般削弱……”

“奥术免疫……”

“毒和疫病大幅削弱……”

光幕同时也在企鹅身前展开，他撑起身体坐在地上，一边看一边报告：“不妙，这是个灵力向的神孽，只有灵力才能克制它，赤红神力并没有融合灵力，正好克制我们！”

“敌人选怪当然要挑着我们的弱项选”，小红说：“伤害小一点无所谓，只要能破防就行。”

她挥手拉出一道道光彩，米奇、妖精龙和尤赞同时出现，其中尤赞还保持着咧嘴大笑甩腿飞奔的姿势，不知道它在下面搞什么，但它的机器猫身体肯定栽了个狗啃泥。

“啊——！”

“恐怖恐怖——！”

尤赞和妖精龙一上来都跟小红刚才一样捂脸大叫，像是被精神污染击溃了似的。

小红给了他俩一人一巴掌，利落的下令：“米奇当预备队，莎佳妮去变个跟自然啊生命啊有关的神祇试试，尤赞变身神力机炮！”

接着又招呼：“副T组先上！小心安全，扛不住马上退！”

旁边尤尔娜和混沌天使首领麦格崔恩、斯达克宁应了声是，带着一队半神级别混沌天使迎了上去。

小红有条不紊的安排让阿丽珊赞叹道：“妈妈真是熟练啊……”

虽然称呼变了小红却一点也没察觉，嘿嘿笑着说：“那是，当年我好歹也是全服第四大公会的副会长和精英团团长！打BOSS这种事情，门清！好几次团队助手失效了都是靠着我人肉指挥，大家说光是听我声音战斗力就暴涨百分之三十！”

阿丽珊咳嗽着嘀咕：“难道整个团就你一个女的吗？”

“可惜啊”，小红脸色又黯淡下来：“游戏关服了，公会也只剩我一个人。那之后的人生就模糊了，然后一连串的变化，我就到了费恩世界。说是当女神，还以为是世界最强，可以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呢，结果还要从零开始。”

企鹅也嘀咕：“这剧情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小红的思绪似乎陷进了某种循环里：“你们有没有……偶尔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个游戏呢？”

阿丽珊和企鹅对视一眼，再同时摇头。

眼见小红两眼发直，像要继续发挥，前方惨叫声不迭，直径有好几百米的巨大肉团挤进屏障里，巨蛇般的触手末端挤出一个个几米高的巨人，一对一的接下尤尔娜这队副T，只一下就把所有人打飞出去。

尤尔娜高高飞起的同时还在叫喊：“它会吸收力量……不！是生命力！”

妖精龙扇着透明小翅膀飞过去，贴在还没损坏的晶格屏障上，绽放出耀日般的光芒，再急速凝结成一个女神。

女神的躯体交织着泥土和藤蔓，头上还有鹿角，翠绿长发和海蓝的眼睛恍若密林和海洋，她的出现让整个位面都亮丽起来，充斥着鸟语虫鸣。

“孩子……这不是你该承受的痛苦……”

女神向神孽伸出手：“回归自然，安息吧……啊——！”

话没说完，几条触手就把女神抽成了碎裂的光芒。

妖精龙使劲扇着翅膀，拉出一道绚丽彩光，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逃开，边飞边喊：“我没见过自然女神只好瞎编，被它识破啦！”

企鹅叹道：“神孽免疫灵魂和心智攻击，还能看破幻象。”

“我来当主T吧……”

阿丽珊一跃而出，自冥水湖飞起一道水流裹住她的身体，顷刻间化作银灰铠甲。

冥河女神手持冥石凝结的法杖，向神孽射出道道冥水之箭。

以奥图为首的冥河英灵跟在后面，顺着阿丽珊身躯散开的银灰薄雾飞上天空，协助他们的女神攻击神孽。

冥河之力虽然无法对这家伙造成明显伤害，但神孽那带有生命吸取的攻击对阿丽珊和冥河英灵也无效，一时挡住了神孽。

“很好，坦克能扛住就稳了……”

小红两手一拉，已经变作神力机炮的尤赞落入她手里。

“灵力向的话，告死神力最有效……”

随着她意念转动，神力机炮的机身位置亮起水晶光芒。

“先来一梭子再说！”

机炮呜呜振鸣，一连串水银光束如脉冲激光，射到几千米外那只巨大肉团身上，炸开一个个深深的小洞。类似爆油的滋滋响声里，暗金神力由小洞深入肉团深处，在肉团身上荡开片片涟漪。

“吼——！”

神孽的咆哮在所有人灵魂中震动，即便是阿丽珊都是一个趔趄，差点被触手卷了起来。

无数触手猛烈而胡乱的挥舞着，将阿丽珊和冥河英灵都抽开，神孽朝着小红的方向急冲而来。

“卧槽OT了——！”

小红先是下意识的后退，再反应过来，冲出碉堡，将神孽向远离碉堡的方向拉走。

“阿丽珊你会不会拉怪啊！”

小红像猎人一样，飞一段转身射一炮，还在叫道：“仇恨！拉稳仇恨啊！”

“对！就是这样！”

阿丽珊懒得回应，直接喊道：“妈妈你就这样放风筝，咱们在后面削它的血量！”

“奶！至少得给我配个奶啊！”

小红叫得更大声了：“它在朝我吐口水！呃啊……好恶心！我中了迪巴夫，不停的掉血啊

！”

阿丽珊带着英灵冲上去，一边削神孽一边叫：“这里你奶量最大啊还找谁奶你？”

“这游戏体验太差了！”

小红暴躁起来：“没有奶妈也没有红瓶蓝瓶！这还怎么打BOSS！？”

神力机炮轰出一只飞鸟般的光刃，在神孽身上劈出数十米深的沟壑，神孽更加疯狂了，交错伸展飞向小红。

“伪劣触手，滚开！”

小红咆哮：“就算是游戏，也要按照老娘的玩法来！”

暗金光芒喷吐，像是夕阳炸开，再凝结为上百米高的身影，依稀听到小红喊：“四百米长刀！”

尤赞化作的神力长刀挥洒下一片几乎遮蔽天幕的刀光，神孽的无数触手刷拉拉被齐齐切断，纷纷扬扬在空中燃烧。

那怪物再度咆哮，重新凝聚成肉团，这次却不再疯狂的追逐小红了，甚至能感应到它在惧怕。

阿丽珊喊道：“妈妈你不按说好的来啊！这么快干掉它会麻烦的！”

“这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干掉的……”

长刀抗在肩头，小红喘息着说：“但绝不能让它逃出去！一只神孽可以提炼出不少神性源质，甚至还有源初的自然神力呢！它就是上好的土肥啊！”

“所以，大家各就各位……”

小红招呼道：“游戏变了，BOSS战变成围猎战！”

六百四六 欧萝拉的愤怒与蕾塔娜的赌约

“所以我装作那一刀就是极限的样子没把它吓跑，然后让米奇发光炮削它。米奇在外层位面变身是半神级别，她的光炮又是神魔融合伤害很高。阿丽珊那个没用的丫头跟冥河英灵追着它尾巴削，很快就进入了第二阶段……”

“然后我们才搞清楚，那家伙应该是上古树神的神孽。它开始满屏的放小黑球，是那种腐化了的小树精，就跟《禽兽世界》里的小精灵差不多不过人家是树。那玩意直接锁定有生命的存在贴过来炸，炸得我们人仰马翻啊！”

“还好阿丽珊赶紧用冥水冲开了，那个谁又用空间晶格堆出新的掩体，要让那家伙炸个三分钟宇普西隆就没活的东西了。”

“接下来？接下来阿丽珊用冥石把那家伙扎了个透心凉，我变出四百米长刀剁肉馅，用赤红神力一缕缕的烧，总算抢在那家伙发红自爆前干掉了……”

“我让阿丽珊开尸体，她就捡出一根小树枝，黑手女神诞生了！那个谁说是上古世界树的腐化树枝，应该有源初自然神力，有空你上来拿去给卡琳试试。”

“花了接近半个小时弄死这家伙，应该让外面那些恶神安了些心。这么一来应该又能拖上一阵子，等夏安孵出来了，情况就能好转一些了，我也可以琢磨着怎么反击了。”

厄普西隆的智灵中心里，奇丽收听完小红通过本体转发的战报，松了口长气。

之前宇普西隆被神孽攻入，情况貌似很紧张，好一阵子都没有得到小红的回应，奇丽都想直接上宇普西隆看情况了。

还好小红发来了战报……

听她语气蔫哒哒的恐怕也累得不轻，就不去打扰她了。

“没事，宇普西隆好好的，女神也很好。”

奇丽对正跟自己处于连接状态的晨光和翡翠说：“你们别担心。”

晨光说：“真是遗憾，我不能为女神做点什么。”

翡翠也说：“如果我们在神国，至少能给女神提供一些神力。”

“晨光，你制造的武器和设备让宇普西隆的防御更加坚固”，奇丽敞开自己的心灵，让自己由衷的感谢随着灵魂波动传递给他们：“翡翠，等你开始工作了，我们在主位面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在主位面这个战场获得的胜利，都会转化为女神的力量，你们可以做出比在神国提供神力更大的贡献。”

晨光说：“是吗？那我就安心了。”

翡翠感慨的道：“是这样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现在的晨光接手了所有跟宇普西隆防务有关的生产任务，通道数已经上升到了一千以上，李奇几乎是隔天成为奇丽，陪着晨光一路走过来。

感觉到晨光的进展很顺利，就又开始孕育翡翠，希望他们两个借由相互映射，在未来的破碎重组中有更多的灵魂支点。

当然还是有点小小的意外，奇丽原本以为翡翠会对接待工作更感兴趣，没想到翡翠的真正喜好是动物和植物。

这样也好，到时候可以让翡翠接手跟史莱姆还有各类自然有关的研究工作，甚至把史莱姆生产也交给她。现在费共为了保证史莱姆魔油、炸药和各类原料的供给，不仅任务系统在大量倾斜，新获得的人口也有相当大一部分投入到了史莱姆农场，完全处于捉襟见肘的地步。

从罗丝大神殿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奇丽正准备回魔女小镇，欧萝拉在随身助手的魔女频道里发消息。

放开那只百合：“孵完蛋了？在回家的路上？”

安因兹拉恭：“是啊我马上回来，虽然还有几个小时但我挺想你的……”

百合：“赶紧的，菲妮说正好趁你没变回来试试新衣服，咱们不是马上要给圣女评先进了吗，也给你报名了。”

安兹：“呃……”

百合：“还有，缇娜也说想学肚皮舞，你那条格斗腰带是可以学舞的吧，带着她一起跳跳吧。”

安兹：“然后你呢？”

百合：“我啊，揉揉奶就行了。”

安兹：“啊……我刚记起来还得去给圣堂上课，夜班，午夜过来奇丽休息，李奇回来。”

百合：“我门前床前都装了捕熊夹，你懂的对吧？”

安兹……不，奇丽终于愤怒了：“我这是工作需要啊，你们不要老盯着奇丽不放！”

她发了一张身着铠甲，自认为最帅的照片：“看看这是谁？李奇-普雷尔！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陌生了？等你们都喜欢上奇丽，淡忘掉李奇的时候，李奇就会消失的啊！”

欧萝拉沉默了一会，改成私聊而且还是语音，像母豹子一样压低了声音打着呼噜吼道：“发图不留种，菊花万人捅！”

所以你到底是要怎样啊！？

奇丽立在魔女小镇外，犹豫着是不是真的去上课，暂时代理蒂丝的玛丝发来消息，说蕾塔娜情绪不稳定，正在李奇的办公室里拍桌子，不见到李奇不罢休。

奇丽松了口气，至少又有工作干了，不必为这空出来的一点时间该怎么度过而伤神。

如果是李奇状态，还能跟菲妮和缇娜闹闹，或者跟欧萝拉研究一下教宗和魔女的生理交互运动为什么不能触发生命融合现象，可她现在是奇丽。

匆匆返身走向传送殿堂，奇丽也在头痛，努曼艾尔塞过来的这个女儿，还真是安生不下来啊。

半个月前努曼艾尔送过来一批贝努因奴隶，因为之前特蕾希娅说起过，除了稍稍松了口气外也没什么。七八千精壮奴隶虽然不多，但还算雪中送炭，不仅缓解了一些地方的人力难题，也让神陨高原的人口结构更丰富了。

三天前第二批奴隶到了，只有三四千人，全是女人和小孩。跟着来的居然还有努曼艾尔的养女，一个贝努因混血儿，以及她手下的一个大队六百名士兵。

说实话李奇真的搞不懂努曼艾尔的用意，蕾塔娜也没有带来努曼艾尔的只言片语。这种无比明显的托孤之举，让李奇既惶恐又摸不着头脑。

自己在努曼艾尔心中，真的那么受信任吗？

努曼艾尔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托孤呢？

他的问题在蕾塔娜身上没有找到答案，因为她全然否认这种猜测，并且一来就要求李奇下达战斗命令，俨然以神陨高原拯救者自居。

这个狂妄自大的妹子……

奇丽传送到贝塔城统合区，进了办公楼最高层，远远就听到蕾塔娜把桌子拍得邦邦响，大声嚷着：“这不是战争时期吗？你们的头儿居然还准点下班？”

另一个声音说：“不，他不是下班，是换班。”

奇丽走过去咳嗽了一声，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卡琳，你在这干什么呢？”

黑白长发扎成两个马尾的高挑美女抱着胳膊，懒懒的道：“我不是每天有三个小时的社会服务工时吗？从今天开始，这三个小时就花在这里了，是啊，我是办公楼的夜班保安。”

把本该去工厂或者农场的服务工作换成连总枢机办公室都能随便进的“保安”，你这是偷奸耍滑啊！

奇丽无奈的摇头，算了，毕竟是魔女，怎么可能事事跟平民保持一致。

“我是自由人呢”，感应到奇丽的想法，卡琳摊开手臂无辜的嚷道：“各种岗位都能干，这就是自由人的真义。”

接着她对棕色皮肤，几乎跟她一般高的美女扬扬下颌：“好啦，夜班总枢机来了，你跟她谈吧。”

“夜班……总枢机”，蕾塔娜看着这个比她还搞挑，戴着大墨镜的超级美女，一时有些恍神。

奇丽的美，即便自身也是顶级美女的女人都挡不住。

奇丽对她点头：“第一次见面，你好，我是李奇的……助理奇丽。现在他在其他位面，一切事情都交托给了我，这是经常会有的情况，大家都熟悉了。”

卡琳一边笑一边眨眼：“是啊，我们不仅很熟悉，也都很习惯了。”

奇丽摘下墨镜，甩了甩头，弹出一对尖耳朵，让蕾塔蕾抽了口凉气同时倒退一步，低呼道：“精灵！？”

这是标准反应了，奇丽坐到书桌后，面不改色的说：“不，是半精灵，只是眼睛特殊一点而已。”

她用墨镜的镜框敲敲桌子，用庆幸的语气说：“还好没被拍烂，那么蕾塔娜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呢？不用自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都知道，跟李奇一样清楚，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他。”

蕾塔娜的心理素质也不一般，很快恢复了平静：“总督派我到你们这里来，是来解决你们的难题，不是在这里当看客！你们把我和我的士兵丢到一边不闻不问，是看不起我们呢，还是你们连自己面对什么难题都没搞清楚？”

奇丽叹道：“蕾塔娜，我记得我……李奇给你派了联络官，他的任务就是让你和你的士兵先看看这里的战争是怎么回事。”

蕾塔娜脸上的鄙夷毫不保留：“那种互相丢魔导器的……战争，跟你扔泥巴我扔石头的小孩子把戏有什么区别？”

“那不过是你们用来宣扬自己的强大和胜利的幻景剧，用那样的东西来教我什么是战争？”

“我刚才把那个联络官赶走了，再晚几分钟他就要被我手下吐的唾沫淹死了！”

奇丽揉着额头，跟卡琳对视苦笑，这个狂妄自大的妹子……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战争！？”

蕾塔娜手一挥，一柄匕首噗的扎在桌子上，一直透到把柄。

卡琳毫无反应，奇丽觉得该有点反应，有气无力的叫道：“我的桌子！”

然后抬手：“你继续。”

蕾塔娜倒没注意，继续冷声道：“战争，就是干掉最强的敌人！我没有看到你们在这方面做任何努力！”

这时候她倒注意到奇丽和卡琳努力忍笑的表情了，于是她更加愤怒：“我说得不对吗？战争最终还是要靠最强者的对决来分出胜负！你们那个弱不经风的总枢机，连传奇都没到，他凭什么面对克斯特那边的强敌？”

“不要跟我说那个阿特拉斯，我已经知道他的情况了。那也是个蠢货，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把希望寄托在莫名其妙的战争巨像上，结果自取灭亡！他不是败在你们手上，是败在自己手里！”

“那个……李奇是不强”，奇丽咳嗽着纠正：“但我很强。”

“我感觉得到”，蕾塔娜说：“你身上散发着的力量波动虽然比我父亲弱很多，但仍然是个传奇。只是我不知道你的力量是属于你自己，还是完全靠神祇赐予。”

奇丽觉得有点意思了：“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蕾塔娜昂首道：“如果你可以不靠神力，只靠单纯的肉体就打败我，你就明白区别在哪里。”

她两手蓬的按在桌子上，俯身逼视着奇丽：“只要你能赢我，你怎么安排我和我的人，我都没有怨言。可你要打不赢我，就老老实实让我来教你们该怎么打仗，至少把我和我的人安排到最能发挥价值的地方。”

不错，刚才的狂妄自大，有一半是装出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打这个赌。

卡琳抱着胳膊说：“我有点喜欢她了。”

这家伙贼贼的笑道：“当然我也想看到你跟她用肉体对决，那是多么美妙……”

“你闭嘴！”

奇丽没好气的喝住了卡琳，心中暗自盘算。

努曼艾尔送女儿肯定是别有用心，蕾塔娜也肯定知道点什么，可也许是蕾塔娜并不信任这边，努曼艾尔碍于什么原因，也没跟女儿说清楚很多事情，所以两边沟通不畅。

如果借这场赌斗拉近彼此的关系，或许在这方面能有所进展。

就算仍然搞不清楚努曼艾尔的意图也没什么，毕竟对费共来说，他那边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但能让蕾塔娜老老实实的听安排，也算有收获了。

至于能不能打赢，奇丽一点也不怀疑。她一直没落下格斗术的训练，有格斗大师腰带，还有魔武士的训练以及圣武士的传承，加上尼尔瑟拉之美传承的这具完美的精灵躯体，她就是世界最强肉体口牙！

奇丽点头：“那就如你所愿吧，明天这个时间，我去军营找你。”

“我会等着你！”

蕾塔娜说完拔起匕首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透过落地窗，目送她跨着有力的步伐离去，卡琳又叹道：“现在我又不喜欢她了。”

奇丽问：“为什么？”

卡琳挠着头不爽的道：“虽然我跟她的发色、瞳色和肤色差别很大，可我们的身材都差不多。几乎一样高矮，都是走健美肉弹系的，还自带激发男性荷尔蒙属性，人设重复了啊！”

奇丽斜眼：“你确定？”

卡琳打量打量她，恍然道：“也是呢，至少最后一条不能跟你比。”

奇丽正咳嗽，随身助手忽然闪烁起红光。

防空指挥部首席战力兼联络官菲妮打了个呵欠，用带着浓浓倦意的语调说：“凯瑟琳那边在克斯特西边遭到袭击了，敌人还有两队人马分别冲向机动要塞工地和仙人掌基地。”

奇丽心中一跳，夜袭！

六百四七 飞舟与飞机，夜幕中的对决

又是无月之夜，天空却绚丽无比。各种色彩的光束激射交织，时不时炸开团团焰光，将一个个翱翔在夜空的身影照亮。

这些身影在光影间穿梭，速度极快，上下翻飞盘旋，又跟飞鸟一样灵活。

相比之下，那些细长如尖锥的身影在速度和机动性上更胜一筹，只是它们仅能射出一道光束，而且不接近到一定距离根本没有准头。

与之战斗的飞鱼显得笨重和呆板，可每条飞鱼上至少能同时喷射出两条密集而炽烈的橘黄弹道，远远就罩住对方，因此并不落于下风。

旗鼓相当的对决让牺牲者不断出现，破碎的尖锥与断作几截的飞鱼时不时坠向地面，在黑沉沉的大地上染开片片光影。

“517，七点钟方向！”

“222坠机！222坠机！有解离射线！注意那架射绿光的！”

“多做机动！不要跟敌人比速度！”

“我是500，我被奥术飞弹打中了！起码是四级，太狠了！后座……牺牲了，501接手中队指挥！”

“草特么的敌人全是英雄级别啊！”

“这说明我们够厉害啊，二三十个英雄打我们一百多个弱鸡，到现在还没收拾掉我们。”

“233，说特么什么丧气话！你该懊恼咱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收拾掉他们！天空是我们的啊！”

“正视现实，敌人也是有脑子的。上次就出现这种飞舟了，这次数目更多。”

“我觉得他们挺没脑子的，非要跟咱们硬干，如果去袭击安康鱼，我们可要哭死了。”

“晚上真是麻烦，我没办法同时用鹰眼镜和蛛目镜。”

“援军马上赶到，大家坚持！”

两个中队的三文鱼战机靠着蛛目镜破除黑暗，通过风语术电台密切协同，跟二三十艘明显是由风暴群岛魔法飞舟改造而来的战机打得旗鼓相当。大批安康鱼运输机由另一个中队三文鱼掩护，安全的远离了战场。

一艘飞舟掠过一条三文鱼，成功命中对方一发解离射线，将机头炸成碎屑，那里喷吐的炽烈弹道瞬间熄灭。飞舟也多处抖动，狭小驾驶舱里，乘员身上的护盾扭曲闪烁，差点熄灭。

“好像做了错误的选择啊……”

五级魔法师迪欧托将涌到喉管的血咽了回去，心头大为懊恼。

两天前小试身手，将对方的护卫打得落花流水。今天趁着夜色突袭，本以为可以先解决掉这些护卫，再将那些笨重的运输机当作甜点，轻松腻意的挨个吃光。

强盗劫掠商队就是这么干的，千万年来都很有效，怎么就失灵了呢？

作为风暴群岛出身的战斗魔法师，迪欧托最初服务于某个黄金家族。黄金家族的统治终结后，他幸运的借助地下渠道逃到了大陆，依靠坚韧的意志，重新获得了魔法能力。

他不懂魔导技术，会的魔法不多并且全跟战斗有关，跟野法师、宫廷魔法师和正统魔法师都格格不入，一直在东费恩流浪。作为佣兵加入过曙光女皇……那时候还只是女王的部队，在瓦伦丁之战开始后，害怕被赶上前线拼命又当了逃兵。

之后他就过着浑浑噩噩的佣兵日子，半个月前，某个魔法师家族通过外线联系上了他，要他带领一支佣兵，到克斯特来为弥尔霍斯服务。

说老实话他挺看不起那个半身人术士，但能拿两份佣金，那点鄙夷还是能够压住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可以，也必须驾驶魔法飞舟作战，而他曾经是风暴群岛好几届魔法飞舟赛的冠军。

赤红教会在神陨高原上搞出带螺旋桨的“飞机”，这事他也知道，当时他就非常不屑。如果不是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被破坏了，那种玩意弄过去，连飞舟扬起的土都吃不到。

现在他驾驶的飞舟要比以前的飞舟笨拙和沉重许多，毕竟得装备完整的飞行术法阵，可跟赤红教会的飞机比，仍然是雨燕和鸭子的区别。

迪欧托在弥尔霍斯面前拍着胸脯夸下了海口，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把赤红教会的那些破烂全部干掉，为他夺下整个天空！

两天前率领一支小队做试验性的袭击，损失一艘，击落八架的战果让他有些意外。意外的只是敌人不像预想的那么弱，但也只是从鸭子变成了斑鸠，那时候他仍然毫不怀疑自己能兑现承诺。

现在，迪欧托感觉前景不是那么灿烂了。

仅仅两天时间，对方似乎就搞清楚了“利刃”飞舟的由来和特性。遇袭后毫不惊慌，在天空分散开，相互呼应支援。即便速度和机动都不如飞舟，可他们的战机火力猛烈，结构坚固，自己这边像是进了一张火力网，稍不注意就陷入交织的弹雨中。

对方的魔导机枪不再是风矢术，而是火矢术，挟带着魔导金属弹丸，威力直追四级火矢。自己这边的利刃飞舟为了减重，机体全是用最轻巧的材料，也就飞行术法阵和魔晶石法阵有些防护，剩下的全靠驾驶员自己靠护盾和护甲扛。

如果自己这边不是全员英雄级别，恐怕会完全处于下风吧。

这样的念头溜过迪欧托的脑子，让他一个激灵振作起来。

不是英雄级别也驾驶不了飞舟，而且现在场面上看自己这边还是占据主动的。赤红教会想通过魔导器来缩小超凡者之间的战力差距，想法很好，可现实仍然很残酷，他们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迪欧托心中重新燃起战意，没能吃掉运输机不要紧，先把这些战斗机干掉吧。这样至少能证明自己的第一雇主是正确的，也能向第二雇主交差。

这时候再更改策略去追运输机群也来不及了，魔晶石撑不了那么久。飞舟直接用四级魔晶石，即便现在开采量暴增价格暴跌，每颗仍然也要好几百金蒲耳。同时包括他在内，魔力也消耗了大半。飞舟上只有简单的魔导增幅器，他们必须自己施放法术进行攻击。

“所有人不要畏畏缩缩跟对方拉开距离对打，冲上去绕他们！他们虽然能夜视但肯定不如我们看得清楚！”

迪欧托通过装在自己飞舟上的魔法传讯器发布命令，呼叫之后没有任何反应，这很正常，传讯器很贵只有他的飞舟装了，其他飞舟装的是便宜的接收器。

不过呼噜呼噜的杂乱响声就不正常了，迪欧托烦躁的丢开话筒，传讯器肯定被对方的机枪打烂了。

“终究还得靠自己，在力竭之前，至少还能干掉几架！”

迪欧托操纵飞舟急停翻转，闪过两道炽芒的夹击，以匪夷所思的机动折返，急速冲向两三公里外的飞鱼形战机。

浮空舰既有浮空法阵又有飞行法阵，赤红教会的飞机只有浮空法阵，魔法飞舟只有飞行法阵。

相比之下，可以做出各种灵巧机动的飞行法阵才是小型魔导飞行器的王道，它可以让强大的超凡者在天空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赤红教会的魔导工匠完全走了邪路。

迪欧托是如此坚信的……

他全神贯注，似乎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巅峰状态，尖锥形的飞舟在他的操纵下像是能预知危险一样，左右闪躲，避开了越来越密集的枪弹，片刻间就冲到一架飞鱼形战机不到百米处，将一发解离术轰到了对方凸出机体的座舱上。

“233！活着吗233！？”

护卫机群的通讯里，气氛变得紧张和压抑了。

“那个放解离术的肯定是他们头儿，大家都小心！”

“被他追就靠近队友，不要怕误伤！”

“516！该死！516完了！”

就在喘息声渐渐替代了话语时，一个脆亮坚韧的嗓音出现。

“渣渣、回家！”

频道里沉寂了瞬间，然后爆发出欢呼声。

新的机群出现，是凯瑟琳率领的第一中队，这次运输由她担当掩护力量。

鏖战已久的两个中队像鱼群一样，分作两拨，分别向高空爬升和向低空俯冲。拉扯着敌人，给第一中队制造宽阔的视野和射界。

涂着11101的三文鱼战机上，凯瑟琳戴着样式怪异的头盔。头盔下的眼罩一只眼扣着鹰眼镜，一只眼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像是蜘蛛复眼，这是巫师加魔导工匠联手发明的夜视眼镜，材料是尸蛛眼球。

超凡者各有夜视法术，到英雄级别以上夜视完全不是问题，但用这种蛛目镜不仅将夜视范围扩大了若干倍，还能极大减少力量消耗，效果持续时间更长。

11101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甚至还打开了座舱和机身的灯光，在夜空中成为最耀眼的目标，瞬间吸引了好几艘飞舟朝她冲去。

机头的武器并没开火，而是张开了一面由多个八角形光盾组成的盾牌，将一道道火焰和冰霜射线，还有奥术飞弹挡下。自驾驶舱下的机身处喷吐出酒红色光束，仅仅只是擦过一艘飞舟的侧面，应该是某种木材的外壳就噼噼啪啪炸成木屑，那艘飞舟顿时像被剥皮削肉的火鸡，露出已经扭曲变形的骨架，一头向地面载去。

其他飞舟不约而同的急刹停车，再倒转后退。

迪欧托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愤怒的喊道：“这帮比狗头人还胆小的混蛋！”

对方的确很强，应该是英雄级别的，肯定是这支飞行部队的首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可惜，自己的手下全是从各地找来的佣兵，而佣兵是不可能舍身冲向强敌的。

说起来还是这帮家伙仍然没有掌握好飞舟的运用，靠着快速和灵活，一对一的话，迪欧托可不认为飞舟还有对手。

迪欧托催动飞行法阵，飞舟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冲向那架明亮的飞机。

飞舟与飞机对冲，像平原上两个骑士急速接近。一个骑士人马轻便，灵巧飘逸，一个骑士全身披挂，步伐沉重。

片刻之间，双方的距离就接近到一两公里内，直直的幽绿射线与酒红的断续脉冲交错而过，前者将光盾像玻璃般击碎，后者被一团猛然涨开的透明屏障吸收，炸成纷飞光点。

不等两机交错，飞舟突兀的下沉，以令人眼花缭乱的一连串翻滚动作，转到了飞机的下方。

在飞舟下沉的一瞬间，座舱里的凯瑟琳也完成了几个动作。

她一手板着操纵杆翻转战机，另一手摘掉头盔，再两手一推座舱盖，如雨燕投林般冲出座舱。

迪欧托正喘着大气，努力压榨出魔力激发魔导增幅器，飞舟尖端又闪起幽幽绿光。

这时候上方红光绽放，光翼点燃夜空，一个三层楼高的巨大身影猛扑而下。

怒潮般的力量波动罩住整艘飞舟，飞舟尖端的绿光熄灭，迪欧托魂飞魄散的大叫：“传奇——！”

叫的同时他心里也在吼着，这是空战，丢开载具打人，作弊啊！

如巨大天使的身影拉出长剑，凌空劈下，迪欧托依稀听到“艾克斯——解放之剑！”

粗壮的红光倾泻而下，吞没了飞舟的后半部分。不管是飞行术法阵还是飞舟骨架、外壳的轰然崩裂声响让迪欧托几乎灵魂出窍。他完全是不经大脑的将身上所有能用得上的项链和戒指，以及其他魔导器激发。

飞舟爆裂开，一个血糊糊的身影自漫天碎屑中落下，凯瑟琳光翼微拂，想要追下去，那个身影扭曲了几下，变作虚影消失不见。

她恨恨的吐了口唾沫，恢复到正常体型，转头寻找她的座机。

远处的天空里，11101号三文鱼肚皮朝上的飞着。

后座的机枪手兼通讯员跟机头机枪手正在嘀咕，听他们淡然的语气，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等会接殿下你不好退回去。”

“其实是不想跟我挤在一起吧。”

“是啊，如果是哪位丝丝殿下，我荣幸之至，可你这么个家伙就算了。”

“咱们不都是圣堂吗你居然还嫌弃我？”

“你还好意思说，圣堂不呆在机头，挤到后座去干什么？倒着飞你不吐吗？”

“好了好了，殿下在找我们，赶紧的。”

当红翼天使出现在天空时，其他飞舟就识趣的退去。

这些飞舟在夜幕中拉出极为快速的黯淡幽影，让所有人既松了口气，又深深皱起了眉头。

敌人更加强大了……

六百四八 沙丁鱼的非正常出击

“七架完全损毁，十一架重伤，阵亡二十七人……”

“确认击落敌机六架，击伤未知，敌方人员死伤未知……”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楼地下，费共军团委员会指挥总部战情中心，情报台上投影出由前线转发来的初步战场统计数字，人们沉默了许久。

还是奇丽开了口：“不要一副打了败仗的气馁模样，这可对不起牺牲的同志。他们保住了运输机群，敌人没有掐断这条运输线，战略上我们是胜利的一方。”

“战术上看，我们的确吃了点亏，七比六。其中两架还是凯瑟琳的战果，也就是说在她赶到前，我们二打一还不占优。不过跟两天前比，情况好多了。”

“我很早就……听总枢机说过，我们的真正敌人在超凡者的绝对数量和魔导技术的底蕴上远远超过我们，我们不会在所有技术领域都始终占据优势。总有一天，敌人会在某些领域超过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早有预料。”

“这不意味着我们就屈服于这样的现实，这只会让我们更加努力，更加聪明的追赶和超越敌人。这样的差距，不过是一次次的给我们提供机会，证明我们大同主义道路在技术和生产上拥有优越性的机会！”

战情中心里不仅有欧萝拉和卡琳等知道奇丽是谁的魔女们，还有只知道奇丽是李奇“导师兼助理”的其他费共成员。此时所有人都将奇丽的身份抛开，心中流淌着热意，振作精神，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凯瑟琳还在战场坐镇，搜救坠机的机组成员……”

“缇娜已经上了指挥机，协调战机守护弗莱腾绍斯和仙人掌基地。”

“菲妮和薇姬去了贝塔城防空阵地，等会我也会过去，提防敌人可能会有的大规模空袭。”

欧萝拉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奇丽的脸，像是自这张绝世容颜里看到了真实，那是令她钦佩和仰慕，带着她投身崇高事业的灵魂。

“你现在是奇丽，就算敌人跑来两三个传奇，我们都挡得住，你还在担忧什么呢？”

奇丽此时顾不得感受旌旗魔女对自己的爱意，她盯着情报台上还在闪烁的两个箭头，眉头微微皱着：“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弥尔霍斯的新上司完全放了手，现在敌人自天空发起的所有攻击，都是弥尔霍斯的自主行为。”

“所以我很纳闷，攻击在建的弗莱腾绍斯移动要塞还可以说是弥尔霍斯很有大局观，也很有前瞻性的认识到移动要塞的真正威胁，所以抢先动手，但他仍然执着的攻击仙人掌基地做什么？”

“看预警机侦测的动向，扑向仙人掌基地的敌人最多，到底是我们还有什么关键信息没有掌握到，对弥尔霍斯的目的还不够了解，还是弥尔霍斯对仙人掌基地的认识有了偏差，所以抓着不放呢？”

欧萝拉也努力开动脑筋：“说不定他没有搞清楚我们的生产方式，以为那里就是我们的飞机制造厂，摧毁了那里就能扼杀我们的空中力量。最初我们不就是在努力给他制造这样的印象，吸引他攻击那里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奇丽有些纠结：“但真的就这么简单？他还没醒悟过来，我们费共的空中力量是怎么回事？”

欧萝拉掩嘴笑道：“你啊有时候也钻牛角尖，他真要醒悟过来，还会急吼吼的就把从海瑟薇那弄来的魔法飞舟部队派上战场？好好藏着，攒够了就一波流，绝对能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

奇丽叹气：“好吧，也许我是真的高估他了，毕竟知道了他的后台是金龙一族，压力很大啊。”

然后她的柳眉竖了起来：“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弗莱腾绍斯还有个把月就能完工，军团也憋得够久了。”

“最主要的是我们需要往前迈进一大步，给疯王后方狠狠捅一刀，让罗罗能稳稳占到上风。到那个时候，特蕾希娅也别想再坐山观虎斗，她必须加入战局了。”

“只有这样扯动主位面的形势，小红在上面才能把神祇位面的形势看得更清楚，避免她继续睁眼瞎。光有死神这个盟友可不够啊，修玛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到那之后才能见到分晓。”

欧萝拉点头赞同：“塔伦斯在克斯特境内已经打开了局面，跟很多势力都搭上了线，到时候正好内外呼应。”

奇丽伸手在克斯特东南区域点了点：“是时候把弥尔霍斯这根钉子拔掉了，我们可不会像他一样，三天两头跟我们过招，蹭破我们一块皮就欢呼胜利，我们要把他一棍子打死。”

卡琳也凑了过去，此刻的担忧是实在的：“那家伙背后还有金龙族，又跟海瑟薇勾结上了，怕没那么容易打死吧？”

“干阿特拉斯的时候我们只能凑出十来枚航弹”，奇丽笑道：“料敌从宽，我们用几百倍的当量去对付他，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当量就是艺术……又开始装叉了”，欧萝拉白了她一眼：“他既然能从海瑟薇那弄来魔法飞舟，也肯定能弄来炸弹和其他东西。那个半身人可不讲什么传统，什么东西好用他就用，聪明着呢。”

“还是先解决魔法飞舟的威胁吧，这次能够打赢还是靠了凯瑟琳坐镇，他手里要有更多魔法飞舟的话，那可麻烦了。”

奇丽对此胸有成竹：“这的确是个威胁，海瑟薇也终于认识到了飞机的价值，想走飞舟路线干掉我们的飞机路线，我们得让她认清现实。”

卡琳两眼一亮：“可以爬喷气飞行科技树了吧？我要当试飞员！”

奇丽摇头：“电风扇的潜力还没有挖出来，我们的新战机正在做测试，加上武器上面的进步，足以压制他们。而且我们的基础还很薄弱，这时候就拿出喷气路线，海瑟薇和其他魔导工匠追赶起来会很快的，所以……”

她露出狡诈的笑容：“我们再带一段节奏吧，让他们对电风扇彻底口服心服。”

情报台上忽然闪起红光，投影出缇娜的头像，她有些急切的说：“确认扑向仙人掌基地的敌军有一头巨龙，无限接近传奇，应该是上次跟凯瑟琳交过手的那头钢龙！”

奇丽抬腿就往外走：“我过去！”

乘坐刚装好的电梯来到办公楼顶层，蓝龙哈利苟斯已经得到通知，呆在楼顶起降场待命。

“那个……是奇丽姐姐啊。”

已经变成龙的哈利苟斯用恭谨得近于谄媚的语调说：“能载着您飞行，我真是……龙背生辉！”

这家伙虽然挺得人缘的，却还是不知道奇丽就是李奇。

奇丽没给他好脸：“少啰嗦！拿出你吃奶的劲飞！八分钟到不了仙人掌基地就让李奇扣你交通补贴！”

“八分钟——！”

哈利苟斯一边伏低身体让奇丽爬上来一边叫道：“您太小看我了！最多七分钟！”

蓝龙腾空而起，干劲十足的扇着翅膀，嘴里还念叨着：“奇丽姐姐跟我说话啦！说了好长一句！”

………………

仙人掌基地，一处地下机库里，电灯取代了源质灯，将偌大的机库照得通亮。

壮硕得完全不像魔法师的魔法师（因为穿着费共流行的魔法短袍）正围着一架战机上下忙碌，整座机库里只有这一架战机，样子很古怪，惹得一堆小孩蹲在旁边打望。

“它的螺旋桨为什么在前面？而且只有一个？”

“比三文鱼小了好多啊……”

“只能坐一个人？又要飞又要打怎么忙得过来啊？”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唠叨着，那个年轻魔法师被一大堆为什么吵烦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一个十岁出头，开口却显得很老成的男孩说：“放寒假了啊，我们就在这里参加社会实践。”

男孩又皱眉道：“你不认识我？”

魔法师揉额头：“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你？”

男孩女孩们哄笑出声，这个说“丹尼尔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人物呢”，那个说：“你的脸皮是用吹破的牛皮糊起来的。”

叫丹尼尔的男孩也揉额头：“我就不想说我在测试魔导枪的时候你们还在干什么了，总之……英雄老去无人知啊。”

他转瞬就丢开了沮丧，对魔法师说：“它叫什么名字？还没有的话我给它起个吧，我看机身挺像沙丁鱼的，就叫沙丁鱼怎么样？”

魔法师没好气的道：“不用你取名！它就叫沙丁鱼！离远点，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这可是第一条沙丁鱼。”

“嘁，别当我们什么都不懂”，丹尼尔不屑的道：“我和萨尼娜，还有杰克和杰莉，都已经能飞三文鱼了。”

他指着这架尾巴被吊钩钓起来，机身拉平，机头对着百米外坑坑洼洼一面烂墙的飞机说：“这是准备做机炮校射吧，三文鱼加装的固定机炮也在这里做过测试。设定的汇聚点是多少米啊？一千还是一千五？”

他凑到机身中后部，那里延伸出的翼面连接着一对头尾尖尖的细长浮筒。浮筒又伸出一对可以自由翻转的小翼。加上机头附近的鸭翼，跟三文鱼的机翼构造差不多。

“每个浮筒里有两部20机枪，一部30机炮……”

“20机枪是新的火矢枪，汇聚点应该是两千米。30机炮是风矢速射炮，肯定要近一点，一千五百米？”

丹尼尔瞅着浮筒那个尖锥罩子露出的炮口嘀咕着，魔法师在旁边听得直抽凉气。

最终魔法师苦笑道：“你们连这些都知道了啊？”

“昨天整备的时候，还是我们帮着压弹链呢”，丹尼尔说：“保卫家乡，人人有责。男的当畜牲用，女的当男的用，小孩当大人用。”

魔法师挥手让他退开：“没这说法！小孩子就老老实实学习和修行，把你们当大人用？我们还没死绝呢！”

“你就这么小瞧群众的力量？”

丹尼尔很不爽：“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的领导！”

魔法师笑了：“航空工程局的卡塔蒙-玛基林，你尽管投诉。”

“很好，卡塔蒙-玛基林，我记住你了！”

丹尼尔朝他挥挥拳头，很神气的回到小伙伴那里。

“这帮小家伙一定是赤红大学的，才会连这种地方都能混进来。”

卡塔蒙心里嘀咕着：“懒得管他们，等我弄好了就把这里封闭起来，让卫兵赶人。”

卡塔蒙当然不是一个人带着沙丁鱼战机过来做测试，团队其他人这会都忙着给三文鱼战机做改装，给机炮校射做准备这点小事，他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小孩们就守在旁边看，他也不理会了，埋头忙自己的。

刺耳的电铃声忽然回荡在机库里，接着是基地行政官的尖细嗓门：“敌袭！敌袭！战斗人员各就各位！非战斗人员就近躲避到防空洞里！”

机库里顿时人来人往，急促的脚步声连绵不断。

卡塔蒙也收到了局里的命令，让他马上把测试机开回贝塔城。

工程局的研究员个个都能飞能打，这倒不是事，可好不容易整备好，测试又泡了汤，让卡塔蒙一肚子气。

踏上机翼，正要坐进驾驶舱，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个人，两手端着头盔往脑袋上套。

卡塔蒙一把拎住小家伙的衣领：“丹尼尔，你想干什么？”

丹尼尔嘿嘿讪笑着说：“我、我是小孩子，又是非军事人员……”

卡塔蒙皱眉：“对啊，然后呢？”

“然后？”

丹尼尔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按照设定，敌人袭击的时候，就该由我驾驶机甲……呃不，战机，飞出去迎击啊！”

“这是哪门子的设定？”

卡塔蒙抢下头盔，把他拎出驾驶舱。虽然只是魔法师，臂力大得惊人，丹尼尔毫无反抗之力。

“剧情！是剧情的设定啊！”

丹尼尔愤怒的叫道：“为什么不按剧情来啊！这都第二次了！按照剧情你们这些家伙不该倒在地上无力的呻吟，或者大喊大叫着没救了除非有牛掰到爆的新星登场吗？”

卡塔蒙把他丢到地上：“回家继续看你的幻剧吧，小屁孩……”

丹尼尔一跳而起，不甘心的叫道：“好吧，那你就带上我的决心，狠狠的干敌人吧！”

“我不是军人”，卡塔蒙套上头盔：“刚才都说了，我是研究员，也是……非军事人员，我的任务是保护好这架战机，它可是初号机呢。”

“怎么能这样啊？”

丹尼尔大叫：“你这个懦夫！战机不就是用来战斗的吗？你难道没听到这条沙丁鱼……不，这架初号机在哭泣吗？”

卡塔蒙白了小家伙一眼，朝旁边柱子放出一记法师之手，按下上面的硕大按钮。

升降机托着战机缓缓上升，卡塔蒙向丹尼尔挥手，男孩回了根中指。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拉上舱盖，卡塔蒙摇头笑着。

战机被托上地面，卡塔蒙激活浮空炉和螺旋桨，操纵着偏转方向，对准平坦路面。

螺旋桨嗡嗡转动，牵引战机加速滑过几十米长的路面升入天空，光这一点就看得出跟三文鱼有很大的不同。

升空后卡塔蒙刚刚掉头对准南面，一声龙吼就从北面传来，紧接着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琪迪娜回来了！跟我的伙伴扎塔克埃隆一起，带着死亡和恐惧回来了！”

“神陨高原上的愚人们啊，从赤红教会的谎言里醒来，远离邪恶的道路！你们的女神已触怒了无数神祇，她的陨落就在眼前！”

“依旧执迷不悟的人啊，你们的身体将被钢铁撕裂，灵魂将被烈火焚烧，你们将坠入无尽的炼狱和深渊！”

“这是我琪迪娜的宣告！另外你们好好记住我的新名字，琪迪纳姆克塔！”

声音如雷声般震荡，显然是用法术从极远之处传过来的。

“琪迪娜……”

卡塔蒙呆了许久，直到战机没人操纵向上拉升，几乎没入云层才回过神来。

“琪迪娜——！”

卡塔蒙压下操纵杆，战机如灵雀一般回转，朝着北方飞去。

“不可原谅！”

座舱里，年轻的魔法师咬牙自语着：“玛基林的耻辱，只能由玛基林清扫！”

随身助手里传出同事的呼叫，卡塔蒙想起了丹吉尔的话，嘀咕道：“非军事人员，私人恩怨，这好像也符合什么设定啊。”

六百四九 私人恩怨？不，每个人的幸福是所有人幸福的条件

仙人掌基地，一架架三文鱼战机升空，飞向北面迎击敌人。

基地指挥塔台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半精灵正在给龙马小灰脱衣服，小灰俯视着脑袋下面那个矮矮胖胖的半身人，蹄子刨着土，不爽的律律叫着。

“小灰，不要闹脾气！”

山姆抬着头严肃的说：“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你也是基地的一员，必须听指挥守纪律！”

小灰打了个响鼻，喷得半身人一脸唾沫，却还是乖乖的任由半精灵把她身上的闪光黄马甲脱了下来。她在基地里充当空管，这身马甲让她即便是在夜空都像路标一样醒目。

半精灵拉着小灰的缰绳，关切的看向山姆：“行政官，你也快进防空洞吧！”

山姆交代自己的助手：“莱戈斯，你再检查一下后勤部门的情况，上次演习的时候那些散漫的家伙得分最低。我怕他们不当回事随便找个角落藏起来，万一敌人丢炸弹或者降下地面部队就麻烦了。”

他跨上旁边小巧的四足魔龟车：“我还得去生活区一趟，那些参加社会实践的学生说不定有谁跑回去躲着，等导师统计完了才发现那就晚了。”

助手莱戈斯急切的道：“生活区离这里有好几公里呢，敌人已经很近了！”

小灰忽然冲过去探头咬着山姆的衣领，把半身人直接从车上拔了出来。

“小灰你干什么……”

不容山姆反抗，龙马扭头将他甩到背后，伸展出接近十米长的双翅，拍打着缓缓升空。

山姆无奈的道：“好吧小灰，我命令你当我的临时交通助理。”

龙马载着山姆向南飞去，天空中，一个比三文鱼战机纤细小巧得多的身影向北飞去，极快的速度让隐没在云层中的预警机注意到了。

座舱里，卡塔蒙的随身助手响了，刚接通局长赫尔普的咆哮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你开着沙丁鱼干什么去了！？没装电台和识别器就冲上去，预警机差点把你标注成敌方单位！还好基地塔台目视确认是沙丁鱼才联络到我，赶紧给我滚回来！”

卡塔蒙这时稍稍冷静了：“局长，这可是难得的测试机会啊。各种测试一块做了，能省多少时间？”

“不要跟我鬼扯！现在把沙丁鱼开回来，还只是咱们工程局内部记过的问题”，赫尔普毫不松口：“再抗令就是军法处置！别忘了我们航空工程局现在是军事单位！”

卡塔蒙努力开动脑筋，忽然一个激灵：“我记得凯瑟琳殿下一直在催沙丁鱼的进度吧，不久前她刚刚跟敌人干过一场，说不定回来又要拍你的桌子，就不怕殿下要跟局长你谈军法？咱们的进度已经慢了好几天哦。”

“你这家伙……”

赫尔普显然被戳中命门了，咬牙切齿的骂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让你这个生手开着沙丁鱼去送菜，然后让殿下甚至总枢机对沙丁鱼失望啊！”

“工程局的人个个都是试飞员”，卡塔蒙自信的笑道：“我们对战机的每颗螺丝、每个焊缝都了如指掌。就算是副大队长林德，他搞核晶飞控也是我们先飞过后才给他底层包线和控制律的，局长啊，要对你的部下有信心。”

赫尔普再度语塞，然后愤愤的骂道：“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能把你这种人浪费在战场上啊！”

他喘了几口气，压低了声音：“所以，是私人恩怨对吧？”

卡塔蒙叹道：“我知道这是任性妄为，严重违纪，甚至要受军法处置。但我进研究所，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很认同大同主义，我很想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事业里，我现在都是三级赤红魔法师了呢。”

“可局长……我的过去还横着一道坎，我必须跨过这道坎才能向前看。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结局是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赫尔普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下来：“我能理解，我和你一样也有不能逃避的过去，不过组织帮我解决了……”

“当时我还觉得这是组织对我的特别照顾，向总枢机道谢的时候，他说，大同主义道路最终要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基本条件。现在我们还只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只能努力做到每个人后顾无忧、幸福快乐，是所有人幸福的基本条件。”

“所以呢，争取一个人的幸福，就是在为所有人争取幸福。”

“你的私人恩怨，并不是私事，是公事。”

“我也大概知道点你的事情，那个琪迪娜是你的姐姐对吧？”

“去吧，去面对你的这道坎吧。不要当作你个人的事情，你背后还有我们呢。”

赫尔普的声音转为严肃：“试飞员卡塔蒙-玛基林，你的任务是驾驶沙丁鱼参加实战，测试沙丁鱼的战斗性能。能不能带回战机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带回有所有测试资料！这些资料只能从活着的试飞员脑袋里拿到，你明白了吗？”

卡塔蒙视线有点模糊，笑着大声道：“是，局长！”

………………

仙人掌基地以北数十公里，铁锈飞龙、腐毒飞龙、峭壁双足飞龙，林林色色十多种上千头贴着地面飞向基地。即便被魔导战机自空中肆意挥洒炮火，一头头击杀，也毫不停歇。

那些魔导战机很快又遭到高空扑下的白钢飞龙拦截，装了螺旋桨和控制器的飞龙不仅速度快，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难复，而是乖乖的由半身人控制着，依靠数量和机动性的优势，与魔导战机打得难解难分。

云层下，钢龙扎塔克埃隆载着琪迪娜，居高临下，观察着战场。

“敌人传奇应该会很快出现的，要小心。”

琪迪娜看似一身皮甲，实际只穿着背心短裤和皮靴，臂腿的皮肤已经被片片黑灰龙鳞覆盖，脑袋两侧也冒出一对黑色的小角。原本显得阴沉而知性的美丽女子，现在的气质完全变了，冷厉妖艳得像黑暗中一朵醒目的带刺玫瑰。

“看见传奇就跑，引到埋伏圈里丢炸弹，我居然会来干这种事情……”

扎塔克埃隆通过心灵链接向琪迪娜抱怨：“当时我真该阻止你向弥尔豪斯提建议。”

琪迪娜回道：“那就硬干？赌来的传奇只有一个，既不是之前那个，而且还比她弱？”

钢龙喉管里闷着呼噜，周围的淡淡云雾也随之沸腾。

它终究没有将愤怒倾泻出来，对方不是凡人了，甚至不是人类，这种程度的冒犯是可以容忍的。

琪迪娜又道：“弥尔霍斯搞的炸弹肯定不如赤红教会的好，靠那些炸弹可炸不死传奇，最终不还是要靠我们上阵吗？”

“不管是传奇，还是他们的基地，只要有一边得手，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让弥尔霍斯知道，佣兵是靠不住的，龙族才是他可以倚靠的力量。”

钢龙从鼻孔里喷出一道灰白气息：“他们的传奇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都忍不住下去逗逗那些嗡嗡叫的机械虫子了。”

下方的空中，上百白钢飞龙与数十架战机穿梭交织，相互倾泻着炽烈的枪弹。

琪迪娜满意的点头：“果然，他们的老手要么在护送运输队，要么去保护那个要塞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新手。”

飞龙不断坠落，战机也时不时栽下去一架。他们既要对付带螺旋桨的飞龙，又要阻击低空的大队飞龙，显得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传奇到了的话肯定要先对付飞龙，扎塔克埃隆，到时候咱们要发出全力一击，最好能伤到……”

琪迪娜正说着，下方的战况猛然有了变化。

一架跟其他型号明显不同的战机自南面俯冲而下，装在机头的螺旋桨嗡嗡振鸣，速度快如闪电。

从它机身左右喷吐出两道炽烈焰芒，一只正绕向目标的白钢飞龙被焰芒扫过，团团橘黄火光炸开，背上的架子崩解成无数碎片，带着两个半身人乘员抛洒向地面。飞龙自己也痛苦的嚎叫着，扇着只剩一侧的翅膀，翻滚着坠落。

这架小小的战机稍稍调整了俯冲的角度，再度喷射出焰芒，将另一只白钢飞龙打得在半空抽搐不停，喷洒的血水在火光映照下分外刺目。

战机俯冲而下，四头白钢飞龙被它连续击落，直到距离地面四五百米的时候才拉起，拉起前还将贴近地面飞行的飞龙群中扫出一片明显缺口。

几只白钢飞龙朝着这架怪异战机追过去，对方以完全不输于飞龙的灵巧翻转倒折，速度更超出飞龙几乎一倍，片刻间就拉开距离，掉头对冲。

飞龙和背上的乘员努力喷射出密集的金属刺和枪弹，只要蹭着螺旋桨就能让对方的战机丧失动力，这是之前战斗时总结的经验。

但这一次经验不起作用了，自对方机头螺旋桨中心张开一面淡金色的光盾，细看由若干个八角形光盾构成，金属刺和枪弹仅仅只是在光盾上荡起剧烈涟漪，并没有伤害到螺旋桨。

就在同时，对方的猛烈炮火当面射来，两只飞龙的脑袋和翼根淹没在团团焰芒里，其中一只像是有炮弹射进嘴里，大半的龙嘴在爆炸中消失不见。

短短两三分钟里，这架小小的战机就击落了六只白钢飞龙和不知道多少只其他飞龙，让琪迪娜和钢龙不约而同的抽了口凉气。

琪迪娜叫道：“这肯定就是他们的传奇！”

钢龙开始挥动龙翼：“我没感觉到传奇之力的波动，但坐视不管的话，等对方的传奇过来，我们就没有伏击的机会了！”

“出击吧！扎塔克！”

琪迪娜此时与钢龙心意相通：“用上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攻击！”

钢龙冲下，夜幕中原本银亮的身体变得灰黑，反射着道道射线和火光，像是一座波光粼粼的幽深水潭，自云中坠落。

“先打烂他的飞机！”

响应着琪迪娜心灵中的呼喊，钢龙伸展双翼，在一声几乎撕裂夜空的咆哮中，猛力拍打，挥出大片钢刺之雨。

十多只白钢飞龙，好几架魔导战机沐浴在这场钢雨之中，顷刻间哀嚎不绝，血水漫天。几乎所有飞龙倒栽下去，一半的战机因为机翼和螺旋桨受损，或者驾驶员被刺中而坠落，一架更被密集钢刺射得机身断裂。

那架小小飞机反应不是太快，钢刺射中飞龙时才发现，但它轻盈的翻滚拉升，转瞬就飞出了钢雨范围。

琪迪娜叫道：“太快了——！”

钢龙终于感受到了速度意味着什么，恼怒的叫道：“这不可能！比弥尔霍斯招来的魔法飞舟还要快！”

琪迪娜又叫道：“他冲过来了！他在绕圈！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用范围攻击！哪怕只是打中一点他的飞机就要完蛋！”

机身不到十米长，算上两侧展开的翅膀也不到十米的小小飞机，毫无畏惧的冲向几乎有它十倍高大的巨龙。在两三公里外喷吐出道道焰芒，在巨龙身上炸出点点火星。

巨龙笨拙的扭动身躯，用龙嘴喷吐出灰白龙焰，龙翼拍打出阵阵钢雨。但小飞机保持着至少两公里的距离，灵巧的上下翻飞，在巨龙看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所有攻击都落在了空气里。

巨龙与战机的搏斗，让周围空域变作死地。不仅飞龙仓皇远离，其他战机也不敢靠近施加援手，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战斗。

“近一点！再近一点！我就可以开启力场收拾它！”

“冷静！你这样会被抓着空档的！”

钢龙越来越烦躁，龙瞳渐渐冒起血红光芒，琪迪娜自心灵发送的呼叫让它平复下来。

她给伙伴出主意：“只要让他靠近对吧，照我说的办……”

片刻后，钢龙脸上中了一发爆裂的炮弹，像是打中了要害，让它发出痛苦的嚎叫，巨大的身躯蜷缩着，龙翼也朝龙头合拢，想要保护要害。

战机意识到这是难得的机会，骤然加速，朝着龙头急冲而去，枪炮齐放，从两千米打进一千米内，在龙头上炸出一片片礼花般的灿烂碎芒。

战机接近到五百米时，龙翼展开，一道灰白冲击波自龙身喷发而出，急速掠过战机。

“扎塔克埃隆——！”

从战机里传出依稀的呼喊声：“你以为这招就能解决我吗？真是幼稚！”

那个声音又高喊：“琪迪娜——我会杀掉你！我会让你解脱的！”

琪迪娜愣住：“卡……卡塔蒙……”

“该死！这玩意身上没一点金属吗？竟然不受金属力场的影响！”

钢龙懊恼的叫着，拍打龙翼挥出钢雨。

战机头部展开八角光盾，将根根钢刺挡住，两侧依旧喷吐着猛烈火光，在龙头上炸出连绵火星，甚至有几发破开了钢龙的鳞片。带着火元素魔力的弹丸烧灼钢龙的肉体，痛得它抽搐着，龙瞳瞬间血红。

与此同时，战机发射的那种会爆炸的炮弹也在龙头和龙背附近炸开，琪迪娜不得不滑到钢龙的脖子下躲避，因为一时分神，没有顾得上帮助钢龙平复。

钢龙歇斯底里的咆哮，胡乱挥舞着尾巴，摇晃龙头喷吐龙焰。战机高高拉起，却还是被龙尾擦过，一侧的浮筒连着外面的小翼离体而飞。

战机在巨龙头顶划了大半个圈又拉平了，座舱里卡塔蒙踩死了尾舵，刚才因为颠簸额头磕破了，血流满面，他也顾不得抹。

“很好，所有金属件换成魔导金属是有效的，没了一边的翅膀也能保持平衡，两项测试都通过了。”

两手握着操纵杆，手指按在机炮的激发按钮上，卡塔蒙像是着了魔的，驾驶战机再度冲向巨龙。

“琪迪娜……”

卡塔蒙嘀咕着，巨龙的鳞片越来越清晰，已经能看到龙脖子上那个窈窕身影。

他激发机炮，低声嘀咕道：“你不该继续受这样的苦，我来帮你解脱。”

………………

仙人掌基地，防空阵地喷吐着猛烈的炮火，将一只飞龙打下来，但战况显得相当混乱，大多数飞龙都贴着，甚至落到了地面上。有些飞龙载着乘员，将各类炼金炸弹、燃烧桶或者散发出绿雾的疫毒瓶丢到各个建筑上，有些飞龙则直接冲撞地面的建筑，寻找通往地下的通道。

基地的防御重点是空中，对这种地面攻击有些手忙脚乱，除了护卫住基地中心的指挥塔台外，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基地西南几公里外的建筑群吸引了一群铁锈飞龙，它们在树梢高度盘旋着，向建筑喷射铁刺，或者直接用足爪蹬踏，用身体撞击，将一座座建筑化作瓦砾。

几个卫兵在瓦砾间和角落里不断机动，用魔导枪还击，但他们的武器威力太小，不能将飞龙一击毙命。

一只被打伤的飞龙狂性大发，从二三十米高度冲下，将一堆瓦砾铲平，藏身瓦砾的卫兵高高飞起，再被飞龙一口咬住。

透过墙洞看到卫兵在飞龙嘴里变成残缺的肉块，山姆低低喊着：“不……肯尼……”

身后两个小孩子也看到了，同时惊呼出声，山姆赶紧捂住他们的嘴。

跟他们趴在一起的小灰律律叫了一声，山姆已经没有更多的手去捂了，只好使劲嘘嘘。

一头在上空盘旋的飞龙似乎听到了，轰然落地，歪着脑袋，用血红的眼睛打量这处已经坍塌了的房屋。

小灰缓缓起身，狭窄的空间伸展不开翅膀，她抖着翅根，一双马眼晶晶亮。

山姆压着嗓子叫道：“不，小灰，你还不会战斗……”

小灰前蹄同时在地上一顿，再猛然踹向前方的石块。

石块带着一堆瓦砾，扬起一片烟尘飞出，砸在外面那只飞龙身上，震得它一个趔趄，身上的铁刺也被砸平了大片。

它正努力保持平衡，想要愤怒加示威的咆哮，一片银灰光影冲出，羽翼伸展，再是一对蹄子携着巨力踹在了它的一侧龙脸上。

飞龙摔出去老远，撞在墙上才停下。剧烈的疼痛让它喘不过气来，脸上的伤势也影响了它的视野。

没等它回过神来，头顶劲风鼓荡，那片银灰光影又从头上扑下，触感有些差异应该是一双后蹄又踹在了它的脑袋上。

飞龙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小灰拍打着翅膀升空，恶心的甩着后蹄。刚才用力太猛，将那只飞龙的脑袋像鸡蛋一样踩破，沾得满蹄子都是脑浆。

虽然场面很难看，可流转在身心的滂湃力量，让小灰感觉自己如神祇附体。女神如果在多好啊，她能看到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现在仅仅只是用蹄子，就能轻松干掉飞龙！

虽然飞龙是亚龙，离着巨龙老远，自己打败那头黑龙的目标还远远没有实现，但终究是巨大的进步不是吗？什么时候龙马都能打败飞龙了？

她缓缓升到几十米空中，几只围过来的飞龙在她眼里就如猪狗一般羸弱，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认识到龙马不再是那种仅仅听到龙哮就会四蹄朝天浑身发抖的低等生灵了！

来吧，你们这些渣渣……

小灰律律叫着，将自己的鄙夷传达给这些飞龙。

围着她的飞龙同时咆哮，扇着翅膀，射出道道铁刺。

不——！

小灰瞬间惊骇得整只马都僵住了，连翅膀都定在了半空。

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用暗器！

铁刺在马眼里急速放大，眼见就要在龙马身上射出大片血洞，一条光鞭自空中探下，将她骤然拉起。

铁刺交织而过，打在飞龙身上，让这些飞龙哀叫不已，同时又愤怒的抬头仰望，寻找意料之外的敌人。

然后它们摇晃着龙头，蜷缩着翅膀，惶恐的转身退开。

一只蓝龙飘在它们头上，一看就感觉出还很年轻的龙瞳好奇的打量着龙马，对那些飞龙没有丝毫兴趣。

蓝龙哈利苟斯嚷道：“小灰你太厉害了，之前见着我就打哆嗦，完全看不出来啊。”

奇丽收起光鞭，确认小灰没事，对蓝龙说：“把这里的飞龙清理掉，快点。”

哈利先是愕然：“可、可我是交通助理啊。”

“小灰还是女神的交通助理呢，人家都能打，你为什么不能打？”

奇丽说：“或者……你连飞龙都打不过？”

原本奇丽还要说说战斗津贴的事情，哈利就抢着道：“奇丽姐姐，你可以小看我的个子，但不要小看我的战斗力啊！”

说完呼的冲向飞龙，摇头晃脑一阵乱吐，冰寒龙息瞬间将那几只飞龙冻成冰雕。

吐完了哈利闭着眼睛，胡乱挥着龙翼和足爪，将冰雕打成缤飞的雪渣。

“好样的，小灰”，奇丽拍了拍小灰，后者为她的熟捻语气而不解，又震慑于她的强大力量波动，怯怯的律律低叫。

大块的石头和木梁在奇丽手里就像泡沫，她随手几下就清理开一条道路，将里面的人救了出来。

在这里停留不仅仅是救小灰，奇丽还感应到了瓦砾里有活人，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然后她发现是熟人：“山姆？杰克和杰莉？”

实时更新的战况让她没有时间寒暄：“军团的支援部队马上就到，你们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她招呼蓝龙，翻身上龙，匆匆离去。

废墟里，山姆目送奇丽升空，嘀咕道：“那是……奇丽殿下吧？刚才还以为是总枢机在说话呢。”

………………

北面的天空，白钢飞龙已经溃散，大部分战机开始追杀低空的飞龙，一些战机绕着那只巨大的钢龙打转，他们只能离得远远的，为那架小小的战机加油。

钢龙和战机的战斗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战机缺了一边翼面，也损失了一半火力，剩下的枪炮难以对钢龙造成明显伤害。

钢龙也仍然对战机无可奈何，对方狡猾的保持在两千米外，灵巧的机动和闪电般的速度让它根本抓不着。而它的力场对战机又无效，大招也没必要浪费在小小的战机上。

“不能再在这个小虫子身上浪费时间！”

这时候钢龙的灵魂躁动也被琪迪娜平复下来了，但基于情绪的躁动却无法平复：“或者直接用那一招干掉小虫子，然后别管什么伏击了！现在还要坚持那个伏击传奇的计划，根本毫无意义！”

“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没办法踏入传奇吗？”

琪迪娜说：“就是因为你缺乏耐心和韧性，这正是个考验自己的好机会。”

“难道要我感谢这么只小虫子！？”

钢龙在心灵链接里冷笑：“他似乎跟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信任我，扎塔克！”

琪迪娜叫着龙族之间的昵称：“只有信任我，我们才能保持一体。”

钢龙抛洒出一片尖刺之雨，毫无疑问的没有命中目标，它咆哮道：“证明给我看！”

琪迪娜楞了楞，决然道：“好！把我丢出去！”

轮到钢龙一愣：“你要干什么？”

“解决掉这只小虫子……”

琪迪娜语气变得空寂：“是的，一只小虫子。只有解决掉他，我……不，我们才能前进，不是吗？”

她的语气又变为热切：“把我丢出去，我去干掉他，放心，他会接住我的。”

钢龙迷惑的嘀咕：“你对他倒是很信任……”

既然琪迪娜愿意出手，现在这种尴尬的状况就可以摆脱了，钢龙略一沉吟，就抬起龙翼，用翼尖的爪子抓住琪迪娜。

龙翼拍打，琪迪娜的身影高高飞起，卡塔蒙看着她拉出一条抛物线向下方坠落，咬咬牙，操纵战机冲了过去。

战机在半空接近琪迪娜，半人半龙的美女舒展身躯，轻巧的落在驾驶舱前。

她稳稳的立着，已经变得黑红相间的长发迎风飘洒，削瘦的脸颊上，颧骨和眉心的龙鳞反射着碎光，眼里的瞳孔不再是圆的而是竖着的椭圆。

“卡塔蒙，我亲爱的弟弟，你亲手杀死我的欲念就这么强烈吗？”

琪迪娜岔开一双长腿，对驾驶舱里的卡塔蒙笑道：“来啊，我就在这里。”

六百五十 卡塔蒙与琪迪娜，唯物主义魔法师VS龙骑将

“看来得加装个卡扣方便锁死脚舵……”

卡塔蒙嘀咕着俯身，把座位下的急救箱子拖到脚舵上压稳，油门拉到四分之一，再从座舱两侧取下坠机装备，推开座舱盖站起来。

战机远离钢龙，稳稳的平飞着，速度渐渐减慢，前半截平直机身成了小小的舞台。

“琪迪娜，杀死你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人已经在这了，卡塔蒙的沸腾怒火凝结成坚定的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重新开始的生活，退回到没有廉耻、没有温暖，只有肮脏和罪恶的旧世界？”

“杀死我？”

琪迪娜冷冷的笑道：“我亲爱的弟弟，在我们三个人里，你脑子最笨，天赋最差，除了一身肌肉就再没什么长处了。我还以为你在赤红教会混了这么久，还能有点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

“现在的我是巨龙的伙伴啊，你不过是个操纵魔导器的……士兵，居然大言不惭的要杀死我？”

她的竖瞳收缩成几乎一条线：“至于你的问题，更证明你不仅力量没什么长进，脑子还更不好使了。从古至今，世界就是这样，哪来什么新的旧的？”

她两手一甩，铿铿两声，一对金属长刃从她的手臂中抖出来，如细长刺剑，指住卡塔蒙。

“雷兹林都识破了赤红女士和赤红教会的面目，只有你被这种只能哄骗小孩的谎言彻底洗脑了！卡塔蒙，是我要杀死你，是我要帮你获得解脱！”

琪迪娜如幽影般掠过来，长刃直刺卡塔蒙的胸口和额心。凛冽气流被长刃撕裂，发出嘶嘶的锐响，带起的冰寒之气直渗人心。

淡金光芒骤然亮起，一连串小小的八角光盾自卡塔蒙左臂延伸，护住了他大半个身侧。长刃击碎了两面光盾，炸出两片碎芒，震荡让两人同时后退。

逆风的琪迪娜退得更远，差点靠上了螺旋桨。

她目光闪烁，有些意外的笑道：“看来你还真的混出了点名堂，居然有可以抵挡英雄之力的魔导器了，难怪会执迷不悟啊。可惜，这样的力量不是自己的，只有归于自身的力量才是可靠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这是我的力量，琪迪娜”，卡塔蒙甩了甩手臂，面前的琪迪娜毕竟是英雄级别了，神力护盾难以完全抵挡她的力量。

“我现在是三级赤红魔法师和一级荆棘堡垒，手臂上的魔导器仅仅只是增幅器。就像我驾驶的战机一样，你加上巨龙都对付不了我……”

卡塔蒙痛心的道：“所以啊，你还不明白，最关键的不是力量能不能归于自己，而是自己能不能掌控。去追逐不能掌控的力量，最终只能被力量吞噬，看看你啊，姐姐，你已经变成怪物了！”

“又来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鬼话”，琪迪娜不屑的道：“力量既然归于自己，当然就能掌控，这是一回事。自己没有力量，再强的魔导器也发挥不出来，你兼了其他职业，不就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吗？”

她欺身而上，长刃再度攻向卡塔蒙。

卡塔蒙左右手腕都伸展开八角光盾，努力格挡着琪迪娜的攻击。

“你的眼里只有力量吗！？”

荡漾的涟漪里，他的呼喊也变得浑厚有力：“想想我们在神陨高原上相遇的那一刻！你跟我和雷兹林说了什么！？”

“这里就是新生之地，你要忘记过去的一切，和我们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你亲口说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丢开了这一切，回到那个伤害了你，把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旧世界！？”

“看看那天你在贝塔城做了什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个老家伙已经死了，但他在恶魂还在控制着你吗？是的，他肯定还活着，他污秽了你的灵魂，你已经摆脱不了他，就让我帮你摆脱吧！”

琪迪娜双刃交错，接连击打在光盾上，让整面光盾又散作礼花般的光点。

“大言不惭！”

她不屑的笑道：“看看你现在能干什么？嗓门倒是大，手上仍然没什么力气，你就指望用这样的盾牌砸死我吗？”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卡塔蒙，和以前一样。只能缩在我的背后，看着我为保护你们付出各种代价，除了愤怒的叫喊和挥拳头，什么也做不了。那时候你不是说过，想要获得力量，强大到足以保护我的力量吗？”

长刃连绵不绝的攻击，卡塔蒙又激发出了光盾，或许是太过耗力，以至于他没有开口的余裕。

光影交错间，琪迪娜继续述说：“在神陨高原遇见你们的那一刻，我的确很激动，也很疲累，我的确想重新开始。现在想想真是恶心啊，分明是我的弟弟，是我的爱人，却要装得风轻云淡，只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重新开始……我对你们的爱呢，我对你们的付出呢，我遭受的伤害，付出的代价呢？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你们还真的以为我可以丢开这一切，沉浸在挣冒险点数在神陨高原上搭积木垒沙堡过家家的梦想里了？那不过是肥皂泡啊！”

“看看你，还有那些被肥皂泡裹着的可怜虫，看看你们是多么幼稚多么虚伪！”

随着讲述，琪迪娜的心绪沸腾，攻击也更加凌厉。卡塔蒙虽然还能格挡住，喘息声却更剧烈了。

“贝塔城里里外外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相遇时礼貌客气的打招呼，有什么困难相互帮助，连几个金蒲耳……不，几十个冒险点数的事情都不争执。开口闭口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说一句保卫家乡就连命也不要了。”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是赤红女士和她的教会造出来的虚假幻境，总有一天，这样的幻境要破灭的，我不过是早早的醒悟了，不像你们，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彻底崩溃！”

“真实的世界是寒冷的，是丑恶和血腥的！充满了压迫和欺诈。这不是罪恶，是力量最自然的呈现，强者拥有一切！罪恶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是不想自立自强，只能祈求神祇和救世主帮助的怯懦之心！”

“所以我不恨老家伙，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夺走了我的贞操，为了保护你们，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懂得了如何用身体取悦男人，如何满足他的各种癖好，但我从来不后悔！是他让我获得了最初的力量，是他死在我腿下的那一刻，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卡塔蒙，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只有力量编织起来的秩序才是真实的，那样的秩序当然是寒冷的、丑恶的、血腥的！世界就是人踩着人堆砌起来的塔，你只能往上爬，没有第二个选择！”

长刃交叉着戳在光盾上，光盾滋滋作响，迸出条条裂纹，再因卡塔蒙的发力而条条修补。

此时卡塔蒙终于有了开口的力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保护我们呢？不是因为你相信爱，你相信作为姐姐，有保护我们的职责，人与人之间，不仅仅只是靠力量编织起来的。”

“因为那时候……”

琪迪娜的竖瞳略略黯淡，再骤然炽亮：“那时候我很蠢啊——！”

“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我很弱小，我只能征服你们，你们是我的！我不是因为爱而保护你们，是要守护我的东西！”

“你们其实也都明白不是吗？老家伙死后，我们过了一段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心知肚明。当我要带着你们去投奔更强大的存在时，你们不是溜掉了吗？”

“十年啊，我们就此分别了十年，才在这里相遇。最初还要装作多年不见的朋友，相互试探着，小心翼翼的相处，你们很清楚为什么！”

光盾暴涨，推得琪迪娜连连后退，卡塔蒙咆哮道：“我不知道雷兹林是怎么想的，但我一直在愧疚！我以为可以慢慢修补我们的裂痕，在这个新世界保护好你，给你全新的生活，可你还是……还是沉沦了！”

“在这里，人们相信人与人除了用力量编织起来外，还可以用爱编织起来。这不是因为我们只相信爱，而是我们相信，这样编织起来的秩序，远远比用力量编织起来的世界强大！”

琪迪娜哦呵呵的大笑出声：“那就证明给我看啊？现在你不过是在继续表现自己的弱小，你还是那个即便壮得像头牛，还是被我一推就倒然后干了个爽的小家伙！”

“琪迪娜，我爱你……”

卡塔蒙悲伤的说：“我爱那个挡在我和雷兹林前面，默默脱下衣服的你，那个你，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哪怕是女神都无法动摇我这样的信念。但现在，这两个都已经被污秽了。”

“那个琪迪娜不见了……不，她被苦难，罪恶，还有力量奴役了，她已经无法摆脱。”

他从腿上摘下一把有些像曲尺，但一看就是用魔导金属做的东西。如果把普通魔导枪后面的枪托和前面的散魔枪管去掉的话，就没什么差别了。

他用这个怪异的武器指住琪迪娜：“我只能让她的灵魂得到解脱……”

“魔导枪吗？”

琪迪娜笑意不减：“这么小的东西，也妄想伤到我？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龙……”

话没说完，铿铿枪声不绝，枪口喷射出枯黄枪焰，一发发包裹着魔导金属弹丸的火矢急速射出，在仅仅两三米外的琪迪娜腿上溅起点点火星和血花。

琪迪娜惨呼着连连退步，将一枝长刃钉在机身上保持平衡，另一枝长刃挥舞得也像螺旋桨似的，将一发发火矢弹丸挡开。

她的努力只奏效了一两秒，那枝长刃就被打断，几发枪弹命中胸口，被皮甲和龙鳞挡住并没打穿身体，但猛烈的冲击仍然让她上身后仰，发出痛苦的呼声。

钉在机身上的长刃吱吱嘎嘎拉裂战机的蒙皮，琪迪娜再退了一步终于站稳，她甩手将那枝只剩一半的长刃丢开，手臂上又抖出一根宽阔的长刃。

“是我疏忽了，既然能操纵着这部飞行器跟巨龙斗得不相上下，你身上的魔导器肯定也不一般。”

她也不理会嘴角泌出的血丝，以及腿上被射穿的几个枪眼，目光转为冷冽：“不过魔导器终究只是力量的放大，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有魔力。”

卡塔蒙将现在只给指挥员和飞行员配备的魔导手枪丢开，掏出一个小瓶子咕嘟嘟喝下，吐了口长气，黯淡的眼瞳明亮起来。

他从另一侧腰间掏出又一把曲尺，但枪管又粗得多，呵呵笑着说：“你难道忘了，这些魔导器只需要零级法术就能用？而且什么魔力，我现在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师了啊，我是……”

这把魔导手枪开火，风矢术包裹着大了好几圈的弹丸射向琪迪娜。后者下意识的用刚弹出的阔剑抵挡，弹丸在剑身上轰然炸出艳红光团，无数碎片在卡塔蒙的光盾溅起片片涟漪，也在琪迪娜身上射出个个小洞。

卡塔蒙的声音跟着爆炸声一同荡开：“我是唯物主义魔法师啊！我用的是神力！”

信号枪那比30机炮威力还大的暴扎将琪迪娜掀翻，眼见她就要被卷进螺旋桨里，卡塔蒙再一发信号弹轰在战机的机头，将螺旋桨打烂。

琪迪娜被气流冲到了机头外，只靠那枝钉在机身上的长刃挂着。

“不！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执念让卡塔蒙冲了上去，想要把她拉上来。

琪迪娜轻盈的一跃，双腿旋踢，将卡塔蒙踹得倒摔在机身上，不是及时拉住了驾驶舱的舱盖，就直接滑下去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魔法和神力怎么可能融合在一起？”

琪迪娜挥着宽刃，朝卡塔蒙当头劈下。

又一发信号弹轰在她身上，让她窈窕身躯的正面顿时血肉模糊。即便有龙皮软甲，有龙鳞，但在魔导炸药加魔导金属的轰击下，仍然如纸一样薄弱。

琪迪娜连退几步，冷哼道：“不过如此……”

她再度冲上来，巨大的宽刃似乎可以像切黄油般的将卡塔蒙斩成两截。

卡塔蒙丢开没了子弹的信号枪，从腿上摘下根细细的短棍。

挥手一甩，短棍变成一米多长的长棍，手中淡紫光芒闪烁，长棍顿时被同色剑芒包裹，变成一柄光剑。

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喷溅，光剑挡住宽刃，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缓缓切入宽刃的刃身。

即便琪迪娜满脸是血，也没遮住表情的剧烈变化：“这……这是什么力量？你居然能跟我拼剑！？我是英雄啊，我都五级了！”

淡紫的光芒将卡塔蒙的面目映亮，他喘息着说：“因为我们不再在人压迫人的秩序里寻找力量，我们团结在一起，向自然，向真理追索力量！”

他猛然振臂，光华绽放，琪迪娜的宽刃崩成两截。她痛呼着连连退步，胸口多了一道冒着烟气的剑痕。

卡塔蒙脸上浮起深深的怜悯：“这样的力量，哪怕是弱者也能掌握……”

“这、这不可能！？你仅仅只是三级啊！”

琪迪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光色有些像奥术，却又来自魔法，驱动的力量却是神力，这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当我造超算所当计算魔法师的时候，你曾经嘲笑那种无法具现的力量毫无意义，但现在你看到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导器，那样的力量就能转换成哪怕是巨龙也会畏惧，而你这样的存在更难以抵挡的武器。”

“珠算术、联合珠算术、方程术、平面几何术、立体几何构型术、数理逻辑构型术……”

卡塔蒙微微笑道：“把这些真理固化成法术，一级级的攀登，世界的超凡之力就融入了凡人的灵魂里，让灵魂不断强大，我其实离英雄级别已经不远了啊。”

“将追求真理的信念建立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仰上，靠着人与人之间的爱，魔法就与神力融合了，这就是你看到的奇迹。”

他猛然冲上，光剑破开琪迪娜慌乱无力的格挡，贯通了她的胸膛。

“不——！”

琪迪娜面目狰狞，两手握着光剑，还想阻止它透穿身体。

她缓缓跪下，注视着卡塔蒙，看到了他正在流泪。

“我……有点后悔了呢……”

琪迪娜呢喃着，竖瞳在缓缓扩散。

“琪迪娜……”

卡塔蒙心跳骤然加快，他看到了新的希望：“振作点琪迪娜！你还有机会！不管是过去，还是血脉，这里是新世界，一切都可以净化掉的，你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琪迪娜的瞳光有些溃散了，她嘀咕着：“是啊，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不止一次。”

巨龙的咆哮猛然传了过来，琪迪娜的瞳光重新凝结。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对卡塔蒙说：“可惜啊，卡塔蒙，我已经不是人了……”

灰白的光芒自她体内涌出，将光剑一点点顶了出来，如熔岩般烧灼着空气。

卡塔蒙也推得连连后退，他用光盾遮挡住身体，依稀看到琪迪娜被灰白火焰包裹着，如燃烧的火炬。

琪迪娜的声音变得尖利非人，在夜空中回荡：“我也不想做人了——！”

六百五一 正义魔女的审判领域与真正的大招

“我现在的身体裹着龙皮，流着龙血，等到我的灵魂转为龙魄的时候，我就会成为超越人类，甚至超越龙族的龙骑将！”

琪迪娜用手探进胸前的伤口里，拉出一条游动的白焰，瞬间凝结成更粗更长，如长矛般的武器。

“我付出了许多，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要我回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偿还我失去的东西了！”

白焰长矛突刺，卡塔蒙的淡紫光剑完全格挡不住，他的荆棘圣盾也在一连串刺耳的锐利响声里尽数破碎。炸出的神力冲击将他推得翻滚不定，一直摔倒了机身后面，狠狠撞在尾翼上。

小小的沙丁鱼战机高高昂首冲向天空，即便失去了螺旋桨，惯性仍然在转化能量。

琪迪娜自机头跃起，白焰在她两肋浮动，凝结出像是龙翼的火光。

她长矛高举，落向几乎被撞晕了的卡塔蒙。

“向你的信仰你的爱告别吧卡塔蒙！只有你死掉，我才能拥有更浓烈的憎恨，才能继续走下去！”

卡塔蒙努力撑起光盾，可敏感部位的强烈疼痛却让他意志涣散，难以汇聚力量。

“这真是太尴尬了”，卡塔蒙暗自呻吟：“我可不想捂着裤裆死去啊！谁特妈把尾翼做成倒Y而不是正Y的……”

光焰长矛自头顶落下，卡塔蒙意识恍惚，记起是根据自己对风洞数据的计算，选择了这样的尾翼方案。

“律令……震慑……”

远处响起一声脆喝，灰白光焰像是坠入了泥炭里，被一层琥珀光芒罩住。琪迪娜身体一僵，连人带矛静滞在空中。

“律令……审判……”

声音从千米外近到百米外，一个高挑身影由三对巨大羽翼托着飞临，光剑劈下一道似乎足以分解天地，让一切罪恶蒸发的力量。

“传奇——！”

极度的恐惧在琪迪娜灵魂深处沸腾，也带动了一个龙魄随之震动。

在夜幕中如夜色与夕阳混合的神力光彩眼见就要将琪迪娜焚作飞灰，自已经飞远的战机上响起卡塔蒙的高喊：“别杀她啊殿下——！”

神力光彩黯淡几分，没有轰在琪迪娜身上，而是散作丝缕，将她包裹起来。

紧接着，远处天空燃起更明亮的灰白光焰，还响起满含挑衅和战意的龙吼。

自灵魂链接中涌来滂湃之力，被暗色神力裹得如光茧的琪迪娜有了动静。缕缕白光透出光茧，再猛然炸裂。琪迪娜一跃而出，背上的光焰小翼挥舞着，头也不回的飞走。

来人看看那个非人非龙的怪物，再看看前方尾翼上骑着个人，还打起了转的沙丁鱼战机，嘁了一声，转向战机。

如六翼天使般的精灵踩住战机让它不再翻滚，将趴在尾翼上那个可怜人拉起来。

卡塔蒙喘着大气，艰辛的道：“对不起，奇丽殿下。那是我的……姐姐，我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想拯救她。”

奇丽顿时记起了情报局的资料：“你的姐姐，就是弥尔霍斯的部下，钢龙扎塔克埃隆的伙伴琪迪娜啊……”

她点点头：“如果有那样的可能，我们都会尽力去做的，不要说对不起。”

瞅了瞅他捂着裤裆的姿势，奇丽担忧的问：“你自己……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能把沙丁鱼降下去！”

卡塔蒙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居然在奇丽殿下面前捂裤裆。

但特么真的痛死人了啊——！

“那就保护好自己吧，这里交给我了。”

奇丽把他拎进了驾驶舱，战机没了螺旋桨，浮空炉还是好的，这家伙还是工程局的人，把飞机降下去不成问题。

“殿下……”

卡塔蒙的语气含着来自心灵而非肉体的痛苦：“如果她已经真的不是人了，就请殿下解决掉她吧。”

奇丽笑道：“就算不是人了，也不等于就远离了大同主义道路，更不意味着可以逃脱赤红正义的审判和净化。”

奇丽扇动光翼，体型小巧的蓝龙飞过来迎接，看着人龙一体飞向远处那片光焰，卡塔蒙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

结果还是没能自己解决掉问题，不过不要紧，费共是个大集体，所以……就交给奇丽殿下吧。

真正要紧的是赶紧降落好擦药啊，拖久了那玩意坏掉会影响终身幸福的！

这边载着奇丽飞向钢龙的蓝龙开始当起了导航仪：“距离目标七千米、六千五百米、六千米……前方空域复杂，没有足够的停龙位，建议将龙停在……哎哟！”

奇丽飞到他头顶踩了他一脚：“知道刚才那个家伙为什么能开着战机跟钢龙打得有声有色吗？因为他不但不回避自己的人生之痛，还勇敢的冲了上去，就算最终没能自己解决掉，但他心中的那道槛已经迈过去了。”

“刚才你也在好奇，作为一匹感受到巨龙气息就会四蹄朝天的龙马，小灰为什么能勇敢的跟飞龙战斗，也是因为它不再回避横亘在人生……不，马生前的挑战。”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哈利，勇敢的冲上去！跟那头曾经是你噩梦的钢龙战斗吧！”

哈利苟斯扇动翅膀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可飞行速度却降低到了一半，他惊恐的嚷道：“我、我还是未成年龙啊！那家伙有我的十倍那么大！”

奇丽叹道：“你是上位龙族，连上位龙族应该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没有了吗？”

哈利苟斯振振有词：“咱们费共不以出身论贵贱！”

“你什么时候加入费共了？”

奇丽嘀咕着，却并不着恼，她其实只是在拿哈利苟斯打趣，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形势。

前面那只钢龙显然就是之前跟凯瑟琳战过一场的扎塔克埃隆，它仍然不是传奇，这里也不是高空，它跟沙丁鱼战机周旋了好一阵，消耗了不少力气，即便麾下的飞龙已经溃败，仍然没有退却，它显然是在打其他什么主意。

联系上缇娜在这家伙后方几十公里外发现的怪异信号，奇丽隐有所悟，这家伙莫非是想玩……诱敌深入，然后伏击？

这似乎太明显了点吧？

那么……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它吧！

打定主意，正要让哈利苟斯这只软蛋“停龙”，蓝龙却加快了速度。

“奇丽姐姐，我想通了！”

蓝龙的稚嫩语调含着满满的决心：“我不能继续逃避！我要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我要冲上去吐它一口龙息！”

远处的钢龙背上，借着灵魂链接之力奋力飞回来的琪迪娜喘着大气传去意念：“谢谢你扎塔克，我们赶紧走！他们的传奇来了，是最强的一个！”

“不要谢我，你死了我的灵魂也会受伤的，而且你也证明了你的可靠”，扎塔克埃隆在心灵中轰然回应：“你的灵魂波动，跟我更加同步了，下一个步骤的成功率也大大提升了，至于这个传奇……”

它有些狐疑：“她的神力光彩好奇怪，真的比之前那个像是混合着破坏和杀戮神力的传奇还强吗？”

琪迪娜说：“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这个是正义魔女，很少露面，正义神力你该知道……”

钢龙也心生怯意：“的确，正义……是人类可耻的窃取了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力量。咱们向伏击圈撤退，她要追正好……”

话没说完蓝龙的身影出现，一边飞一边捏着小嗓门咆哮，发出带有明显奶气的龙吼。

钢龙的竖瞳瞬间血红，哪怕琪迪娜安抚都平复不下来。

伸直龙翼百米长宽的巨龙用高亢的龙吼回应，朝着蓝龙冲了过去。

“我要将这个可恶的家伙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

自灵魂链接中传来钢龙癫狂的意念，琪迪娜顿时明白，来自上位龙族的藐视戳中了扎塔克灵魂中的疮疤，它就是通过一次次跟上位龙族的疯狂战斗才渐渐强大起来的。

“扎塔克，我们其实是同路人啊……”

不再努力平复这种癫狂，琪迪娜敞开灵魂，迎接着这样的波动，渐渐的人龙一体。

钢龙猛冲而来，原本如雨燕般轻盈飞翔的蓝龙，翅膀一下子变得滞重。

没等奇丽称赞他，蓝龙猛然闭眼刹车，离着钢龙还有好几百米，就胡乱喷着寒冰龙息，翅膀也奋力拍打着，像是已经陷入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又一脚将他踩醒，蓝龙叫道：“喷中了吗？打中了吗？”

睁眼看到巨大的钢龙几乎遮蔽了天幕，蓝龙脑袋上和脖子后的鬃毛都炸了起来：“啊啊啊——！”

“退下去！”

奇丽踩着龙头高高飞起，在空中喷发出所有力量，拉伸为百米高的光翼天使，领域展开，将钢龙罩在了里面。

钢龙与琪迪娜身心同时一震，生出灵魂被完全无法抗拒之力拖到了刑具上的感觉。

一缕缕灵魂被冰冷的刀锋切下，化作一个个身影，绕着他们旋转。

钢龙扎塔克埃隆看到了它的母亲，看到了它的兄弟姐妹，看到了龙域里所有它曾经见过和恨过的同类，甚至见到了浑身包裹着金黄鳞片，如神祇般威严的注视着它，令它心中同时交织着憎恨和敬畏的父亲。

它的母亲撕咬着它：“你不该生下来，你不该有金龙的血脉，你有罪——！”

它的兄弟姐妹撕咬着它：“你侵夺了我们本该得到的宠爱，你有罪——！”

各色巨龙撕咬着它：“区区钢龙也想传承金龙的血脉，你有罪——！”

父亲一口将它吞下：“我还以为能得到一个特别的品种，至少灵魂能够自控，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低等龙族的愚昧，你有罪——！”

这些讨伐完全无法激发它的愤怒，因为这是它的本心，是根植在它灵魂中的伤痕。它曾经靠这些伤痕不断战斗，不断强大，但此刻这一个个伤痕反过来吞噬着它时，它完全无法抵抗。

每一个身影都是自灵魂中分离出的一股力量，让它变得虚弱而寒冷，它无助的四下感应着，寻找可以依偎的温暖。同时它也预感到，某种审判即将来临。

就在它几乎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一个弱小而柔软的灵魂跟它紧紧靠在了一起。

琪迪娜看到了她养父，看到了雷兹林和卡塔蒙，看到了所有伤害过她和她伤害过的人，也看到了所有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

每一个人都在呼喊着：“你有罪——！”

因为在她的灵魂深处，所有人都被她踩在了脚下，她建造的灵魂世界，所有人都是铺路石和墙砖。

她赤果的灵魂无法否认这些指控，于是他们自灵魂中分离，让她的灵魂世界轰然坍塌。

她孤独而仓皇的寻找着，寻找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温暖，同时等待最终的审判。

然后她跟一个并不强大的灵魂靠在了一起，灵魂链接就像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彼此，让热量在一人一龙的灵魂里传递着。

“扎塔克，我们真是弱小啊……”

“是啊，琪迪娜，我有些后悔了……”

钢龙扎塔克埃隆和琪迪娜的身影被定在半空，自天顶洒下的昏暗辉光渗入他们体内，将他们的灵魂一缕缕分解。

即便是执掌异常之力，临阵突破到传奇的罗姆罗斯，在正义魔女的审判领域下都无法抵挡，还没到传奇的一人一龙，弱小得连一丝抵抗都没有，在领域里静等裁决。

即便是龙族，只要是生灵，是父母生养，有着同类的生灵，都无法摆脱社会之力。

哪怕最终成为挣脱了社会的强大存在，铭刻在灵魂中的情感都来自这样的力量，所拥有的力量也是这种力量的推动或者逆反。

赤红正义的审判领域，就是从灵魂中剥离这样的力量，让人直面失去所有关联后那个空空荡荡，明明白白的自己。

有多少爱，有多渴望他人的认同和赞许，这个自己就有多强大。

有多少恨，有多强烈的享受他人的痛苦，这样的恨和痛苦就会回馈到自己，这个自己就有多弱小。

现在这一人一龙，只剩下彼此。

在奇丽的感应里，这是一幕对他们来说异常讽刺的景象。两个都憎恨着世界，将力量作为秩序之源的灵魂，在这一刻紧密的依偎在一起，产生了他们原本不屑甚至痛恨的感觉。

这不代表她会怜悯他们……

“律令……”

她准备一气呵成解决他们，如果他们的灵魂足够强韧，她带着的核晶或许能给他们新生。

“最终审判”四个字在心底翻滚，即将牵起磅礴神力时，缇娜的呼唤忽然在耳边响起。

“仙人掌基地上空两万米发现浮空舰！之前是隐匿状态！”

奇丽抽了口凉气，所以，那才是弥尔霍斯的真正后手吗？

“律令……审判——！”

减掉了两个字，力量也减少了大半，昏暗神光轰过去，层层龙鳞炸裂，道道深痕绽裂，几乎将钢龙的身躯撕成几块。

钢龙发出似乎要撕碎空气的凄厉嚎叫，喷洒着龙血，带着琪迪娜栽向地面。奇丽却顾不得去检视战果了，招呼蓝龙，急速向南面赶去。

如果弥尔霍斯坐镇浮空舰的话，那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招，她必须保留足够的力量。

钢龙在地上砸起老大一团烟尘，之后久久没有动静。

几架三文鱼战机绕着那团烟尘转了好几圈，等烟尘散去后飞得更低，想查看这只巨龙的情况。

他们愕然的发现，巨龙消失了，地上的大坑灌满龙血，延伸出两行猩红脚印，一深一浅的没入林木中。

六百五二 奇丽和李奇的胸怀，各有各的好

。

“很好，飞到他们头上才被发现，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仙人掌基地，两万米之上的高空，修长浮空舰的防护结界上，紫色的光纹渐渐消散，舰体中间一堆人正在忙碌，半身人弥尔霍斯立在旁边背着手监督。

“每次行动都会被他们事先发现，他们肯定有可以大范围长时间侦测天空的魔导器，不必靠肉眼就能发现我们。”

弥尔霍斯自得的嘀咕着，又显得异常肉痛：“从奥术师那里弄来的隐匿卷轴还真是有效，就是太贵了……”

部下操作吊臂，将一个直径有十来米，比一间屋子还大的巨球往舰外送去。这颗巨球外壳是金属的，表面密密麻麻插着若干根短棍，看起来很像是海胆。

“小心，别撞着引信！不然连浮空舰都要炸成两截，你们更会连渣都不剩！”

“再往外面伸点！舵手主意保持浮空舰的平衡！舰身已经歪了！”

“计算好了吗确认这个位置没问题”

弥尔霍斯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一个像是德鲁伊的部下犹豫着道：“侯爵，落点误差会很大，不一定会落在他们的巢穴上面。”

“怎么会！”

弥尔霍斯跳脚：“现在浮空舰是静止的啊！我们就停在巢穴的头上，丢下去怎么会偏呢之前不是在烈风峭壁做过实验吗”

另一个刚用过鹰眼术正在揉眼睛的游侠说：“那时候我们没飞这么高啊，炸弹也没这么大。越大的东西在天上受到的气流影响也越大，这里的风向也比峭壁那边复杂……”

弥尔霍斯恼火的道：“你们不能计算出风向的影响，确保炸弹正好落在目标上”

“这怎么……计算”

“就算是预言系的魔法师，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吧”

德鲁伊和游侠茫然对视，再同时摊手。

“丢个东西都这么麻烦”，弥尔霍斯气馁的跺脚：“算了，就这么丢下去！”

再度打量这颗比他高了好几倍的炸弹，信心又回到了半身人的脸上：“这颗炸弹的威力非常恐怖，不比之前他们用来炸阿特拉斯战争巨像的小。就算有误差也不要紧，只要能炸到一部分就行。”

他对另一个德鲁伊说：“你可以下去待命了，一定要完完整整的拍下爆炸，我就靠这个找贝利诺和上面要下一步的行动经费。”

德鲁伊躬身领命，变作一只鹰跃出浮空舰。

“好了，保持舰身平稳，舵手那边注意了，等会丢了炸弹要马上稳住！”

弥尔霍斯正在指挥，小小身躯一震，语调骤然变得急切：“快扔！现在就扔！有传奇过来了！”

部下慌忙切断绳索，巨大炸弹坠落下去，舵手来不及反应，浮空舰顿时偏向另一侧，甩出去好几个身影。

“快走！赶快——！”

弥尔霍斯用法杖将自己固定住，也顾不得那几个丢出去的部下，仓皇叫道：“一秒钟也不要耽搁！”

………………

“一万米三千……四千……”

蓝龙载着奇丽拼命向上爬升，大地已经被厚厚云层遮挡，寒风凛冽，即便是不惧寒冷的蓝龙都开始打哆嗦。

高空中一点眩光闪烁，那是浮空舰的防护结界。此刻正向北移动，越来越快，完全超出奇丽预料，肯定加装了螺旋桨之类的推进器，远远超越一般浮空舰的百来公里时速。

在中低空的话，不管什么浮空舰都不可能比已经是空气动力学专家的蓝龙哈利苟斯快，可在高空就不一样了。

“从浮空舰上丢下了什么东西，个头很大！”

几十公里外的预警指挥机上，缇娜将赤红德鲁伊的发现报告给了奇丽。

肯定是炸弹！

奇丽暗赞这个弥尔霍斯还真是善于学习，见识到了自己这边用飞机丢炸弹，就马上学了去，用浮空舰丢炸弹。

看来他的真正后手，就是用特大号炸弹轰炸仙人掌基地。

不过那家伙也只是学了皮毛，两万米高空水平轰炸，这能炸到什么

当然也不能任由他炸，谁知道那炸弹是什么玩意……

眼见跟那片眩光的距离越拉越大，奇丽有了计较。

她踩踩蓝龙的背喊道：“看到那个小黑点了吗去追那个东西，别靠近它，远远的喷龙息或者吹它，把它朝远离基地的地方推！”

说完她一跃而出，用出全力，再度拉伸为百米高的完全形态，光剑猛然劈出。

“究级——破乱斩——！”

半月光弧如夕阳斜沉的最后一缕光芒，向七八公里外的空中劈出，急速的切割让天空荡开连绵爆鸣，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上浮空舰。

数十米宽的光弧击打在防护结界上，琥珀色的光流冲击着整个结界，一道硕大的白色结晶裂痕喀喇喇出现。

“快啊——！再快一点！”

弥尔霍斯的尖叫声似乎也在震动着结界，虽然同是传奇，可他是绝对做不到隔着这么远还轰过来一道这么恐怖的攻击。

恢复到寻常形态的奇丽头下脚上，在夜空中急速坠落，光翼在此刻也黯淡了大半，她已经竭尽全力。

果然，肉体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如果现在有一架战机，还能在这个高度自由驰骋，她绝对能将那艘浮空舰留下来。

转头看向另一处，如冰晶般的龙息正在远处闪烁，哈利苟斯正在努力执行她交代的任务。

“我喷……”

“我扇……”

哈利苟斯倒是很轻松的追上了那颗大炸弹，离得远远的使劲忙乎着。

可炸弹太大了，哈利苟斯忙了好一会，并没把这东西推得太远。

作为总枢机的交通助理，以及航空工程局的飞行测试员，还有仙人掌基地的编外战斗员，蓝龙对炸弹可不陌生。

他绝对不敢直接凑上去用身体推，炸弹外面那密密麻麻的短棍恐怕就是触发引信。

眼见炸弹已经穿透云层，落入万米高度，基地的建筑像是火柴盒般清晰可见，蓝龙发急了。

“还是引爆它吧……”

蓝龙稍稍偏开下坠的方向，跟炸弹保持了几百米的距离。

然后他开始喷吐冰锥，之前跟战机做对抗训练，他的准头有了显著提升，这点距离还是难不倒他。

一发又一发冰锥打在炸弹上，发出咚咚闷响，炸出大片冰渣，甚至连不少引信都崩了出来。

就在蓝龙急得一口喷出三连发冰锥的时候，一发冰锥终于结结实实射中短棍顶端。

蓝龙感觉先是感觉升起了一颗太阳，接着巨大的轰鸣声吞噬了他的听觉，之后是猛烈的冲击拍打着身体，连绵不绝，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变得麻木了。好几块碎片穿透鳞片扎进身体，他都不觉得痛，只觉得冷。

“身体好轻啊……”

蓝龙高高喷起，意识迷离，恍惚见到了亲人。

“妈妈……”

看着那张绝美容颜，蓝龙呢喃着。

然后他被一脚踹在脸上，终于醒了过来。

“哇啊啊……我在哪里我死了吗”

柔软而有力的手拎住他的尾巴尖，将他吊在空中。

看看炸得漫天飞曳，拖着火光如流星雨般降下的碎片，奇丽竖起了柳眉，心说弥尔霍斯这根钉子必须得拔掉了，不能让他继续跟费共对爬科技树。

………………

后半夜，贝塔城东面，航空工程局起降场。

前机身多了一条狰狞的大口子，螺旋桨也不是原装的，丢了一半翅膀的沙丁鱼战机缓缓降下，卡塔蒙艰辛的爬出座舱。

“居然真的开回来了”，局长赫尔普前来迎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航空队的兄弟们从受损战机上取了副螺旋桨，凑合着用”，卡塔蒙捂着裤裆，迈着螃蟹步走过来，努力挺直身躯，向赫尔普行军礼：“试飞员卡塔蒙完成实战测试工作，向您汇报！”

赫尔普回了个礼，叹道：“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头啊。”

他再苦笑着说：“虽然很想让你休息，不过凯瑟琳殿下回来后真的拍烂了我的桌子，所以，你得马上整理出测试报告，我们做最后的调整，最迟后天必须开始量产。”

卡塔蒙毫不犹豫：“没有问题！”

由赫尔普扶着，卡塔蒙一边走一边唠叨：“其实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飞控的曲线还可以放宽一些。我都没开蒸汽辅助推进装置，就是怕太快了掌握不好机动。现在想挺后悔的，用魔钢做骨架绝对承受得住极限时速下的各种机动。”

“量产型的尾舵……算了，恐怕也没谁会跟我一样把飞机当作决斗场。”

“对了局长，航空队从五百多公里时速，四人四组的三文鱼，一下子改飞八百多公里时速单人机组的沙丁鱼，这个变化太大了，咱们工程局是不是该派出试飞员充当教官，帮助他们适应呢”

赫尔普看看他：“你还贼心不死啊那道坎还没迈过去”

卡塔蒙摇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感觉……很轻松，真的。”

他用真诚的语气说：“这是我真心的想法，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沙丁鱼尽快形成战斗力。”

赫尔普拍拍他的背，爽朗的笑道：“既然你自己这么想，我就不用劝说你了。”

卡塔蒙愕然：“啊”

“凯瑟琳殿下拍桌子的时候，还指着你跟钢龙战斗的幻景说，这人，要了”，赫尔普说：“所以呢，明天你就去航空队报道。”

他再看了看卡塔蒙这姿势，笑容变得暧昧了：“可你这伤……行吗要不现在去医务室处理下，夜班的护士姐姐很细心尽责的。”

“不——！”

卡塔蒙蹲下了身子：“我不去医务室，那不是姐姐，是大妈啊！”

就在同时，贝塔城玛丽医院，小姑娘……不，比小姑娘还漂亮的小男孩捂着裤裆，在床上死命挣扎。

“那里没有坏！不要切掉啊！”

他身上缠满了绷带，护士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用手捂着的地方。

护士姐姐们狰狞的笑着，比划着手里的剪刀。

“切掉就没有烦恼了呀……”

“是啊，反正就是只小虫子，也没什么影响。”

“只有切掉才配得起哈利的脸蛋哦。”

哈利苟斯凄惨的叫道：“救命啊！奇丽姐姐救命啊！”

外科手术室外，淡金短发的脑袋在奇丽胸口里扭着。奇丽揉着凯瑟琳的头发，对欧萝拉无辜的道：“白天跟那个蕾塔娜还有事情，必须得保持这个样子。”

“我生气是因为我埋不了啊！”

欧萝拉盯着正肆意享受的凯瑟琳，眼里和话里的嫉妒毫不遮掩。

可当凯瑟琳偏开脑袋，让出一边的时候，瞅了瞅人来人往的通道，欧萝拉又退却了。

“好啦，总之今晚是有惊无险……”

她谈起了正事：“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还有一个月才完工，咱们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挨打啊。”

“这个我已经有想法了”，奇丽说：“分作两个计划，一个叫铲子，先削弱那家伙的空中力量，最好能将他从海瑟琳那边弄来的魔法飞舟一网打尽。第二个计划是榔头，直接砸碎他的巢穴，干掉他本人。参谋部正在做计划，一早就开始做各种准备。”

“好吧，军事上的事情我也掺和不了，那么……”

欧萝拉终究还是忍不住奇丽的诱惑，舔了舔红唇，捻着麻花辫说：“咱们先……休息下”

奇丽叹气：“欧萝拉……”

欧萝拉媚眼如丝的呢喃道：“奇丽的胸怀和李奇的胸怀不一样嘛，各有各的好。”

她踮起脚对奇丽低低耳语，奇丽眼瞳里的白光猛然暴涨一倍的流明，不迭的点头：“好好！太好了！”

凯瑟琳没听清楚，但她下意识的不放过：“我、也要！”

奇丽和欧萝拉同时一僵，欧萝拉勉强笑道：“凯瑟琳啊，等你不会变艾丽的时候再说这种……事情吧。”

凯瑟琳哼道：“只要，愿意，一直，不变！”

欧萝拉笑着摇头，抱着凯瑟琳，含住了她的耳垂。

破坏魔女哼哼出声，脸色瞬间潮红，到她喉头挤出呻吟时，噗哧一下光华流溢，一米九的高挑美女变成了一米四的俏丽小姑娘。

欧萝拉得意的笑道：“看，这个样子怕是不行的……”

凯瑟琳……不，艾丽瘪着嘴，眼里泛起泪雾，奇丽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哄道：“以后总会解决的嘛，不要急。”

本来还想闹闹，可奇丽的胸口实在是太舒服了，艾丽不甘心的嚷着“窝灰、涨嗒”，趴着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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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三 女皇陛下，就让李奇吃点苦头吧

天色蒙蒙亮，克斯特东南群山峭壁的洞穴深处，半身人神采飞扬，像是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我已经把幻景发到信风之书上了，这会应该也传到了联合通讯网，大家可以看到魔法飞舟是怎么痛打普雷尔的螺旋桨飞行器的！”

“是啊，一比八！损失的那架还是你们的佣兵不争气！”

光幕里的中年人很有礼貌的说：“不过两天前的战斗并没有阻止普雷尔向罗姆罗斯运送物资，今晚爆发的战斗，甚至没有让他们的运输队少一架运输机。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罗姆罗斯那边的情况我们了若指掌。”

“侯爵阁下，今晚的战斗你那边应该有记录，不管结果如何，都发给我吧。不然我们不知道怎么有针对性的改进魔法飞舟，让它能继续保持对魔导飞机的压倒性优势。”

“另外侯爵阁下，我相信魔法飞舟不只有一架的损失，我们这边可以马上提供新的飞舟进行补充，人员的话您需要也可以推荐。当然价格方面，您急需的话，我们就只能付出额外的成本，所以……”

弥尔霍斯的脸色阴沉下来，再骤然爆发：“压倒个鬼！你们的魔法飞舟被打得落花流水！你们找来的什么飞舟冠军，现在身上没有一块好皮，正躺在床上叫唤呢！”

“你信誓旦旦的说飞舟有多厉害的时候，我还真的信了你。结果你们的飞舟在天上就像纸糊的风筝，手指头一碰就烂！”

“你们了如指掌？你们都了什么了啊？我自己动手的两个方向起码还有点收获，你们的飞舟队连一架运输机都没打下来！跟那种笨拙的魔导飞机打得难分难解，就这样还要我的金蒲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作宣传标本，用我的表现向其他人推销飞舟，还要收我的金蒲耳。如果真的能管用我也认了，就这水平还不如我的龙，还想涨价，滚一边去！”

半身人术士气得鼻孔都喷出了火星子，将什么文件刷刷撕烂：“要幻景是吧？我直接发给海瑟薇-泰德！咱们的合作一笔勾销！”

斯蒂夫脸色苍白，不迭摆着手说：“侯爵阁下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千万别发幻景！”

弥尔霍斯喘了一会粗气，顿着法杖说：“我也不是全盘否定你们的飞舟，这两次战斗，飞舟还是可以跟普雷尔的飞机一对一抗衡的，可惜数量太少。如果再多个几倍，我就可以切断普雷尔的运输路线了。”

他冷笑道：“这么一来，不管是曙光女皇，还是贝利诺，或者罗姆罗斯，都会关注到魔法飞舟，然后你们泰德家族，就能三边通吃了。”

“我只是个中间人，绝不代表某个家族”，斯蒂夫郑重声明，再犹豫着道：“但我手头上的确没有多余的飞舟，而且价格方面……”

“十天之内，给我一百艘飞舟和相应的乘员，我就可以把普雷尔的运输队全部歼灭”，弥尔霍斯说：“只有这样的战绩才能说明问题，不是吗？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战斗，你的主人应该还不满意，对那三位的说服力还不够。”

“别跟我谈什么价格，我现在就把幻景发给你，你好好看看。如果你还想卖飞舟，就老老实实当我的赞助商，让我打赢这一仗。不然等大家都看到幻景的话，一架飞舟也别想再卖出去！”

这就不是斯蒂夫能做主的了，收到幻景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向半身人告退，显然是去找主子请示了。

光幕消散，弥尔霍斯抱着胳膊，脸上浮起笑容：“一百艘要不到，一半总能要到吧。”

“把我当枪使，就得给足好处！不然就把你们的飞舟说得一文不值，看你们还怎么卖！”

洞穴外依稀响起呻吟声，弥尔霍斯脸色又黯淡下来，揉着额头叹道：“迪欧托能从传奇手上逃出来，还是值得重用的，看来得花点本钱给他治伤了。”

“扎塔克埃隆……琪迪娜……”

说到这两个，半身人显得有些纠结：“好像有了点变化，不好的变化。”

他再哼道：“不管怎么变，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等先应付了贝利诺那边，再收拾他们！”

他吩咐部下：“去南边接应扎塔克埃隆和琪迪娜，就在那个位置，小心一点别被费共的人发现。”

确认部下离开，附近没人了，他挥手降下结界，再掏出什么东西低声诵念。

自黯影中伸展出异样的气息，将整座洞穴浸在其中，那是一种什么真实存在都在向虚无扭曲的力量，即便身为传奇的半身人，也打起了寒颤。

“至高无上的主人啊，您卑微的仆人惶恐的呼唤您，恳求您给予指引……”

气息翻滚着，发出类似低沉龙鸣的波动。

“请主人责罚，我的进展不是很顺利，虽然给了敌人沉重的打击，但还没能彻底扑灭他们。他们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传奇了，还获得了魔法帝国的传承，在魔导技术上连我都只能勉强追平，而我能依靠的仅仅只是一些不够忠诚的低贱龙族。”

“是的，我知道这是主人您给我的考验，但如果我没有主人的指点和监督，就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样的任务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要……呃，希望主人您能派来几位帮手。”

“半个月……好好，半个月！我一定在半个月内献上令主人满意的战果！”

气息如潮水般消退，弥尔霍斯从地上爬起来，身心都洋溢着灼热的战意。

半身人像发布胜利宣言一样，激昂的道：“有了主人的支持，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

清晨，瓦伦丁神皇堡，特蕾希娅吃完素淡的早餐，和往常一样来到书房。

这里的书房比盾堡大得多，按照她的意思装饰得很简洁。一圈小的书架将她的书桌围出令她心安的空间，前方更广阔的一个圆厅摆着整齐的座椅，方便跟重臣讨论问题，以及接收亲密臣下的觐见。

类似宝瓶结构的书房一侧是个露台，她先站在露台上透气。

皇宫仅仅只有最上层竣工，防护结界让这里的光线跟外界产生了极大折射。她此刻所在的位置，离地实际有千米高，但不管是外面流动的风向，还是俯瞰而下的视野，都仅仅只是在百米高处。

所以在她的眼里，瓦伦丁正一片片拔地而起的新建筑，以及在街道中穿梭的车马人流，都并不遥远，似乎伸手可及。

“比昨天更热闹了……”

特蕾希娅满意的点点头，回到书房坐下，用那只魔导假手按住水晶球。

她已经习惯了通过水晶球连接联合通讯网络、信风之书以及各个王国公国和总督区建立的通讯塔，还有那些直接向她报告的耳目设立的隐秘通讯渠道。

作为主位面消息最灵通最全面的人，她已经习惯了依赖这样的信息渠道，而她的心灵，也已经可以轻松的同时消化数百条消息，并从相互印证或者矛盾的消息中做一些初步推断。

“努曼艾尔发现了旧神教会的据点，正统兵去围剿……很好，他一直是这么忠诚和尽职。”

“遗忘森林的半精灵们又打起来了吗？帝国骑士派居然被打败了？不可容忍！看来是夕星那家伙搞的鬼，当初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放他回去就忘记了誓言？必须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博杜安……嗯，秩序之手一直无所事事也的确很麻烦，布林托那边的进展也不顺，最重要的是罗姆罗斯和贝利诺还没有举行决战，我直接去迩香变数太多，让他再忍耐一下吧，也就是这半个月内的事情了。”

“克斯特西部群山的空战……”

这条消息牵引出多个渠道的资料，包括几段幻景，让特蕾希娅投注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

“李奇居然吃了亏呢，真是太难得了……”

金发雪肤的美女淡淡笑着，显得很开心：“真遗憾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就是觉得那家伙一副什么也难不倒他的表情很欠揍。”

笑容渐渐收敛，消息和幻景里的关键让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公事。

“李奇和他的赤红教会，在魔导技术上的底蕴的确差了点啊。那些飞舟是法师联合会……不，甚至可能就是海瑟薇给那个半身人的吧。”

“复原了风暴群岛的魔法飞舟，果然不是低级仿品能够抗衡的，一比八啊，这不是靠努力和小机灵就能弥补的差距。”

女皇的眉头隐隐皱起：“原本以为法师联合会之前送给我的那几十艘飞舟只能用来交通和观光，现在看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军事价值。浮空舰队的构成，是不是也要做一些调整呢？”

正在想着，天使雕像闪烁起淡淡蓝光。

女皇暂时中断了每日的简报浏览，接通了通讯。

“海瑟薇……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啊，我以为你缩在自己的工坊里永远不出来了呢。”

光幕里，黑发银瞳的美女向女皇恭谨请安，笑着说：“魔法的奥秘是无穷的，如果不是我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当然乐意沉浸在追索奥秘的愉悦中。”

女皇开着亲密的玩笑：“我的议长阁下，你还叫穷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几个人穿得起内裤了。”

她再悠悠叹道：“说吧，是关于魔油税的事情，还是公立魔导学院的事情？”

之前她从李奇那里弄来了史莱姆魔油的技术，将该项技术免费公布给所有魔导工匠。再将魔晶石宣布为帝国管制物资，要求所有公共魔法设施和魔导器具，都改用魔油。

这项举措显然极大的推动了帝国境内魔导产业的发展，魔法师和魔导工匠们欢欣鼓舞。法师联合会也赶紧在第一时间山呼英明，如果不是帝国魔法部将魔油列为授权专卖物资，同时财政部也要抽税的话，就该是山呼万岁了。

高踞魔导产业链顶端的巨头家族显然对此深表不满，女皇自然很清楚。但因为这项举措同时也在推动魔导产业的发展，让中下层魔法师和新兴魔法师家族获益匪浅，那些巨头也只能忍气吞声。

另一项让魔法师家族不高兴的举措就是女皇大力推动的公立魔导学院，由帝国魔法部和皇室魔法师主持，法师联合会难以插手。这意味着若干年后，有别于出身风暴群岛的另一群魔法师将成长起来。

这个将融合皇室魔法师和野法师的新阶层必然将动摇法师联合会掌控魔法事务的权柄，他们的名字都被预定好了，帝国派或者学院派魔法师。

可在这项政策面前，法师联合会也进退不得。大力推动魔法教育和魔导事务，提升魔法师地位，这是自秩序同盟时代就有的基本政策。

同时法师联合会面上摆出了不再以风暴群岛为正统的开明姿态，广开大门，不论出身不论背景吸纳成员，只关注魔法事务而不是产业利益。女皇也在鼓励各类魔法师加入法师联合会，将法师联合会改造为学术组织而非产业组织。

可谁都清楚，法师联合会仍然是以各个家族为核心的风暴群岛集团掌控的利益团体。在大量新血涌入后，上层对下层的控制越来越无力。随着魔法的普及教育，到时候法师联合会只会变成帝国的法师联合会，而不是世界的，或者风暴群岛家族的法师联合会。

法师联合会在这种形势下正暗流汹涌，作为议长的海瑟薇，久久不出面跟女皇沟通，让她的议长席位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女皇以为海瑟薇必然是来谈这两件事的……

海瑟薇的回应让女皇愕然：“陛下，我已经向法师联合会请辞了。”

传奇女魔法师笑道：“当初我出面担任这个职位，目标就是让魔法师融入整个世界。现在看起来，即便没有我继续推动，这个大势也已经稳定了，所以，我可以挣脱出来，去追求我的事业。”

女皇保持着自然的微笑，试探着问：“寻找曙光吗？”

这是遮掩不住的秘密，海瑟薇多方搜集材料，在为一项大工程奔忙，偶尔泄露了一些口风，当然会传入女皇耳里。

“瞒不住陛下，听起来太过狂妄了是吧”，海瑟薇坦荡的笑道：“以我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也别无所求了，只有这样的事情能激起我的兴趣。”

“哦，是吗？”

女皇回以怀疑的语气，心说你是不是还忘掉了一个人，一个让你舍得丢开脸面制造暧昧，然后又翻脸成仇的人？

网络上逮着李奇的飞机大开杀戒的魔法飞舟，不就是你通过中间渠道卖给李奇的敌人的吗？

“当然”，海瑟薇像是真的忘掉了某个人：“当初我给陛下献上皇冠的时候，您还不要。所以啊，我就在想，如果我飞上天去把曙光摘下来献给您呢，到时候您一定会接受的吧？”

“那可不是凡人能戴得起的啊”，女皇讶异的道：“你为什么不留给自己呢？”

海瑟薇的回应无比真诚：“我连成神都不要呢，还要这玩意这做什么？魔法的奥秘才是我至高无上的追求，追索曙光就是追索魔法，魔法的尽头是我的外祖母，这才是我该做的。我享受的是这个过程，最终得到的曙光，应该给最适合的人。”

然后她哈哈笑道：“哎呀，说得这么认真，好像我真的能摘下来一样。”

女皇也笑了：“那么找我有什么事？要我赞助你吗？我可没那么多金蒲耳，你知道的。我的浮空舰队，光是买你的浮空核晶就花掉了上千万金蒲耳。”

“陛下能赞助当然好，不能赞助的话咱们就在商言商嘛”，海瑟薇撒娇似的扭着水蛇腰说：“给我几个友情单子好不好，我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

女皇摇头失笑：“奇丽又没在这，跟我摆出这个腻样子做什么？直接说吧，你要推销什么？”

“当然是魔法飞舟喽”，海瑟薇眨眨眼：“陛下您应该知道克斯特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吧？”

女皇叹道：“果然是你卖的，就不怕李奇把奇丽派过来找你的麻烦？”

“克斯特是帝国的敌人，我怎么可能资敌呢？绝对、绝对不是我卖的！”

海瑟薇举手：“以魔法女神米斯莉之名发誓！”

当然，从程序上看，你是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的。

女皇扯扯嘴角，追究这个没有意义。

“但技术的确来自风暴群岛，这么算起来我们泰德家族的确有些责任。”

海瑟薇接着说：“不过已经泄露出来了，再封锁也没有意义。陛下也看到了，就算是李奇那种可以抗衡巨龙的飞行器，在魔法飞舟面前也毫无抵抗之力，飞舟必然会大行其道！”

“贝利诺肯定会用来对付罗姆罗斯的巨龙，罗姆罗斯也会仿制，跟贝利诺的飞舟抗衡。如果帝国不跟进的话，就太危险了。”

“飞舟当然不会取代浮空舰，但它和浮空舰是绝佳的搭配！它能抵挡对方的飞舟，能在中低空快速灵活的机动。做进一步改进的话，还能投掷魔导炸弹！浮空舰队绝对缺不了它！”

海瑟薇眼里闪烁着像是金蒲耳的光芒，热切的道：“只要不到十万金蒲耳就能配备一架，一个英雄级别的超凡者操纵，一艘浮空舰配上二三十艘飞舟，这才是统治天空的正确模式！”

这个价格是不贵，但算上数量的话，就让女皇有些肉痛了，她摇头道：“海瑟薇，就算飞舟很不错，很重要，但也不一定非要买你们泰德家族的啊。”

“我明白，陛下肯定要优中选优”，海瑟薇露出笃定的笑容：“但有什么是比实际战绩更有说服力的标准呢？”

女皇蹙眉：“你的意思是……”

“陛下，也算是我的善意提醒吧，如果您愿意转达给李奇的话。”

海瑟薇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像是正在舔爪子的黑猫：“天空很快就不会是他的了，飞舟才是正确的方向。当然他肯定不愿意放弃自己那个嗡嗡叫的魔导飞机路线，那么就只能碰得头破血流了。”

接着再咳嗽一声强调：“那绝对不是我卖过去的，是其他人的仿制品，谁让我们泰德家族的魔法飞舟设计最优秀呢？哪怕只是仿制品，都能这么强大啊，幻景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会考虑的……”

女皇勉强这么回应着，也不知道是说会考虑采购泰德家族的飞舟，还是会考虑提醒李奇，可海瑟薇并不在意，没有细问就告辞了。

“看来李奇又有苦头吃了……”

光幕消散，特蕾希娅叹着气。

没错，幻景上看得很清楚，那可不是作假弄出来的，飞舟的战力和战绩明明白白摆在那里。

提不提醒李奇呢……

特蕾希娅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呼叫通讯魔法师。

“刚给了他一些支援，他似乎底气足了。神国位面，赤红女士也稳稳守着她的巢穴，还多了死神和新神的协助，现在李奇肯定觉得自己优势很大呢。”

“他还正在建造机动要塞，等建成了肯定要攻进克斯特，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就让他只点苦头吧。”

六百五四 又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了

一只粉粉嫩嫩的小猪砸到胸口上……

小猪居然在说话，听起来是菲妮：“我来组成左胸！”

又一只粉嫩小猪砸到另一边胸口……

这只小猪也在说话，是艾丽：“窝，幼熊！”

再一只喵星人落到头顶，用缇娜的嗓音说：“我是左边的头发！”

第二只喵星人霸住右边，爪子刨着手臂揽住自己，用欧萝拉的声音说：“右边是我的。”

扑扑簌簌无数小猪小喵倾泻而下，将奇丽瞬间淹没。

最后听到小红的冷笑：“好了，这一对蛋可以不要了。”

冰凉的感觉直贯而下，奇丽啊的一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她嘀咕道：“原来在做噩梦啊……”

再一看，菲妮和艾丽趴在胸口上，欧萝拉趴在右边肩头，缇娜趴在左边，头上、胸口和肚皮见缝插针挤着娇小的尖耳朵萝莉，压了不知道多少只，怪不得喘不过气来做了噩梦。

刚睡那会没这么多丝丝啊……

天色微微亮，不管是欧萝拉这样的超龄少女，还是丝丝萝莉们都还睡得沉沉的。奇丽小心翼翼的从百花芬芳中抽出来，摄手摄脚的下床，顺带将刚才坐起来时掀到地上的两只丝丝捡回床。床前是又厚又软的地毯，没有把她们摔醒，还抱在一起咬着指头砸着嘴。

“奇丽状态保持得太久可真是糟糕啊……”

看着一床的大小睡美人，奇丽揉着额头苦恼不已。

还好，欧萝拉答应了变回李奇之后有赏，就暂且忍耐下吧。

匆匆洗漱完，出了院子，在几步之遥的食堂吃了早餐。

戴着厨师帽的少女们围上来向奇丽推销她们的糕点，这些没什么战斗特长，各个种族都有的小姑娘组成了女仆会，将厨房和餐桌当作了她们的战场，在魔女小镇、学院小镇、泰格杰尔要塞和贝塔城东区异常活跃。

“真是有活力啊，一下子就干劲十足了。”

被不知道几百上千只麻雀黄莺围住，奇丽努力吃下她们的心血之作，心说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小姑娘，绝对不让她们受夏安的毒害。那家伙也差不多快成神了，女仆会这种团体，绝对是他垂涎三尺的发展对象。

从魔女小镇散步到罗丝大神殿，路上顺带查看了各方面简报，包括昨晚那场战斗的伤亡数字和物资损失，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既然还保持着奇丽状态，就顺带跟晨光和翡翠聊聊。

到了智灵殿堂，奇丽才发现缇娜已经在了。

“趁你被大家围着的时候，我叼了块面包就过来了。”

缇娜朝奇丽摆摆手，开心的晃着尖耳朵，转头跟晨光和翡翠聊了起来。

见晨光和翡翠跟她聊得很开心，奇丽就没有加入了。

这段时间不仅是她在做保姆，魔女们也都轮流跟两个精灵祈并者沟通，其中缇娜是最积极的。

昨晚从天上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戴帽子，尖耳朵给她带来的羞耻感已经基本消散了。

贝塔城里的灰精灵和半精灵早就不把尖耳朵当作耻辱的象征，但即便有奇丽这个最美尖耳朵在，缇娜也仍然不习惯在外面露耳朵。她能完成这个转变，还是在跟晨光和翡翠接触之后。

大概她终于从真正的精灵那里找到了对自身血脉的尊严、骄傲和认同感吧，只希望她不要又走到另一个极端。

脑子里幻想着缇娜叉着腰，抖着尖耳朵斜眼看人，嘴里吐出“肮脏而低贱的人类”，奇丽就感慨无限。

最初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可是连胸部和屁股都顾不得遮掩，都要先捂住耳朵的。

聊完了缇娜提要求：“明天由我陪着晨光大叔蜕变吧……”

晨光说：“奇丽殿下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关怀，有缇娜陪着，感觉更亲切啊。缇娜虽然是半精灵，但精灵的内敛，还有对自然的亲近，都在她身上很好的保留着。”

翡翠也说：“我也希望蜕变的那一天能有缇娜在旁边陪着。”

这两个精灵祈并者找到了比自己更紧密的灵魂关联者，奇丽有些失落，又很开心。

“那就交给你了”，她捏捏缇娜的尖耳朵，缇娜哼哼着，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缇娜嘀咕道：“还是……李奇捏着自然点。“

你自然了我就不自然了啊！

智灵的事情有着落了，奇丽就赶往航空工程局，铲子和榔头行动正由威尔森、甘比特和林德他们带着参谋在谋划，她得督促装备这边跟上。

“今晚就可以投产了”，工程局局长赫尔普打了保票：“四十三个飞行家行会已经接了工程局的任务，总计会有两千多名经验丰富的工匠会集中到工程局的制造厂，从晚上开始连夜赶工。配件已经陆续到位，三天内就能装配出一百架，做一些基本测试后五天内就能凑出五个沙丁鱼中队！”

“设计方面不需要再做调整吗？”

奇丽自然很高兴，但又有些担忧。沙丁鱼方案来自一个叫“空海破浪者”的飞行家行会，简称“破浪社”。这个组织的宗旨是造出可以在空海之上翱翔的飞行器，虽然吸聚了不少飞行家，可跟拿出电风扇雄猫方案的“雷光社”和其他几个大会比，实力还是弱了不少。

这个方案几乎就是地球世界野马战机的机身加上三文鱼翼面的结合，经过几次论证和几个尺寸吹风的筛选，在众多方案中脱颖而出，但不等于就已经尽善尽美了。

其他的飞行家组织各有方案，也不是尽数落选，他们的方案作为技术储备，划入到了喷气时代里，等发动机成熟后才会推出。

赫尔普说：“昨晚卡塔蒙……就是殿下您救下的那个研究员，已经做了很充分的测试，只有一些小地方需要修改。”

那倒是，昨晚卡塔蒙驾驶沙丁鱼战机，能跟钢龙打得旗鼓相当，这已经超越了奇丽的期望值。

卡塔蒙是工程局的研究员，对战机性能非常了解，换成一般飞行员肯定要差点，不过那头叫扎塔克埃隆的钢龙也不是一般的巨龙。

奇丽再问到跟铲子计划密切相关的问题：“确认即便损失一半浮空力，也不影响速度和机动吗？”

“没有问题”，赫尔普说：“根据卡塔蒙的测试，在标准环境下，浮空炉全开的话，反而要多耗费百分之四十的舵效保持平飞状态。”

“那就放心了……”

奇丽心中石头落地，这么一来，极限时速接近九百公里，魔力场变化的影响降低了大半，这样的终极电风扇，就等着跟海瑟薇的魔法飞舟好好的过过招了。

………………

银松王国首都狼堡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庄园里，削瘦的中年人正通过传讯戒指跟他尊贵而美丽的女主人谈话。

女主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令人心口酥麻，语气却让中年人心惊胆战：“贝利诺看中了飞舟，在找其他家族的代理人？斯蒂夫，这是你失职了。”

斯蒂夫赶紧辩解：“我刚问过贝利诺的身边人，他说疯王嫌弃九万金蒲耳的单价太高，而且需要的量又很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我。”

女主人哦了一声：“要多少？”

斯蒂夫压低声音：“至少二百艘……”

女主人沉吟片刻，决然的道：“告诉疯王，我们可以给他成本价，五万！而且只有我们可以在半个月内拿出一百艘，剩下一百艘在一个月后全部交付完。其他工坊不可能有多少现货，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备件和人手，一下子造出这么多飞舟。”

斯蒂夫异常喜悦：“这样的条件绝对能让疯王满意！”

他再怯怯的问：“弥尔霍斯那边……”

“现在商业神殿的传送没问题了，十天内可以给他六十艘”，女主人此刻异常豪迈：“跟他说，每艘三万金蒲耳，而且打赢了才付钱。人手方面你也把好关，一定要让弥尔霍斯打赢这一仗，这是必要的宣传。”

“才三万吗？”

斯蒂夫有些犹豫：“成本都不够啊，如果只有贝利诺那一单……”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女主人冷声道：“打赢了就不只是贝利诺了，女皇甚至罗姆罗斯都会关注的。罗姆罗斯那边你要多下点功夫，就算他跟李奇的私交再好，如果李奇给的武器不能帮他打赢这场战争，他也不会继续借贸易给李奇输血。”

“是……族长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对的！”

斯蒂夫由衷的赞叹道：“族长您总是比其他人看得远，走得快。最初您决意推翻黄金家族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还傻愣愣的反对您，看看现在，我们泰德家族……”

女主人咳嗽着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正在向新的目标进发，也得全力以赴。”

与银松王国的通讯结束后，瓦伦丁城中某处公馆，高登又接到了传讯。

“四级浮空核晶不太够了啊，不能用水晶吗？哦哦，用浮空水晶要加法阵和散魔装置，增加很多重量，抱歉我不太清楚技术细节。”

“那就只好向其他家族买了，每颗两三万金蒲耳，还有四级飞龙核晶？这个我们库存也不多，每颗也得上万金蒲耳啊。”

“晶钛的话，我们还有库存，特级银木也得外购，韧化水晶板……上千金蒲耳一块呀，好好，我照办。”

“等等我算算，嘶……”

即便是传奇魔法师，也被这个数字吓住了：“三百艘的话，光是外购材料，我们就得花掉八百万金蒲耳，还不提为此招募的魔工士。”

光幕里，海瑟薇坚定的道：“从贝利诺身上赚的钱，再加上那个我借的一千万，都要花在这上面！而且三百艘只是最初的数量，还得准备好三百艘的物料！”

“只有我们预先做好准备，可以马上拿出这么多飞舟，其他家族和工坊才没办法跟我们竞争！到时候海瑟薇就算心里不爽，可她要保护自己的浮空舰，要在争夺天空的战斗中占据上风，捏着鼻子也得买下我们的飞舟！”

“还有三百艘……”

高登咳嗽了几声，叹道：“那我们的金蒲耳根本不够。”

“这点钱原本也不算什么”，海瑟薇不屑的道：“我们家族的任何一件魔导器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奇宝物！”

“可没人拿得出那么多金蒲耳买”，高登苦笑：“就连女皇陛下也拿不出来，倒是大家也能拿出各种珍奇异宝来换，那就没意义了。“

海瑟薇也蹙起了眉头：“是啊，总不成从那些珍宝上掰下一小块跟人换，或者支付魔导工匠和魔工士的工钱。”

高登再道：“家族的很多宝物，其他家族都垂涎已久。如果您真的拿出来，他们会认为家族遇到了财政难题，肯定会借机造势压价，这种情况也必须有所预料。”

海瑟薇楞了楞，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啼笑皆非的道：“金蒲耳……我们泰德家族可是传承最深厚的魔法师家族啊，在费恩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居然会缺金蒲耳！”

高登感慨的道：“就算是您没启动幻影号工程，这样的事情在过去也是很少有的啊。那时候怎么会想着一口气制造几百艘飞舟呢？浮空舰也是好几年才造一艘……”

海瑟薇咬咬红唇，决然道：“后面三百艘的开销我想想办法，你先督促第一批飞舟的制造。要加班加点连夜干，最迟十天内先拿出一百六十艘！”

“我会去萨其顿的工坊现场盯着……”

高登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飞舟……真的能终结普雷尔那边的飞机吗？”

“叔叔，小心是对的”，海瑟薇扬起了柳眉：“我也这么自问过，甚至做了一些试验。”

“家族的魔法师确认，如果把螺旋桨装在前面，机身再做一些减重的设计，甚至可以做出不要浮空水晶，速度可以接近飞舟的飞行器。”

“但那样的飞机，气流稍稍变化就要完蛋，所以普雷尔不得不用浮空炉。而三级浮空炉的出力限制了他那种飞机的高度，灵活性更是远远不如。”

“普雷尔的飞机，核心思路是让强者级别的超凡者上天战斗，因为他手下的超凡者太少，级别太低，这是他不得已的选择。飞舟用英雄级别的超凡者，基础上就天然胜过他一筹。不管是罗姆罗斯、贝利诺还是特蕾希娅，都不缺英雄。”

“飞行术法阵还可以进一步发展，这还感谢李奇和他的人在法阵技术上奠定的基础。有这么高的起点，有自由而广阔的发挥空间，飞舟当然会终结那种嗡嗡叫的飞机。”

高登没有完全释怀：“但是魔导枪和魔导炮的发展路线……”

“飞行，跟枪炮不是一回事。”

海瑟薇傲然道：“我的目标是飞上空海，飞上星界甚至神国位面，空海之下的事情，费恩世界还有多少人能比我更懂？”

“这倒是……”

高登完全放心了，点头说：“我这就去办。”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海瑟薇结束了通讯，让塔灵算起了帐。

听到塔灵报出的数字，她揉着额头嘀咕：“还是缺七八百万吗？”

塔灵米斯娅说：“上次借款，萨其顿商会提了一个方案，当时小姐你没有接受，现在可以考虑一下。”

“入股我的工坊？”

海瑟薇撇嘴：“想也不要想！我们家族的工坊，怎么可能让外人插手！？”

塔灵再道：“也有商会和其他家族一直想买我们在联合通讯网里的份额。”

“联合通讯网的份额……”

海瑟薇沉吟着：“我们在联合通讯网收的金蒲耳零零碎碎，为什么这些商会，还有一些家族这么热衷？他们为什么能挖出这么多金蒲耳？”

塔灵解说：“他们通过联合通讯网给市民、冒险者和很多组织额外的服务，广告经营也很细致，顺带着还能卖各种东西，包括平民用的打火石都卖。”

“只要能赚金蒲耳，什么都干？”

海瑟薇鄙夷的道：“让我们泰德家族跟这种地鼠一样的小商人学？”

她一个激灵：“是啊，这块地皮空着我没工夫打理，为什么不租给这些地鼠，让他们自己折腾，我就直接收地租呢？”

“很好，米斯娅”，她打了个响指：“通知几个最熟悉的商会，我跟他们谈转租份额的事情。”

安排的时候她还在想，不仅是联合通讯网，一些细枝末节的小生意，其实也可以照着这个思路办理，到时候就能把力量集中起来了。

搞定这些事情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海瑟薇满意的埋进了沙发里。这一**作总算有了足够的金蒲耳打底，她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

等醒来的时候，由她的决断所推动的事情，应该已经轰然开动，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朝着缩在世界荒僻角落里的那个家伙碾去了……吧。

六百五五 人类最强与人类最美的碰撞

克斯特东南群山，午后的阳光洒在山坡上，雷兹林四肢大张瘫在草地里，嗅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真是舒服啊，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虽然正一步步的靠近人生那道坎，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惧了。就像背后已经有了个家，所以在外面冒着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醒醒……醒醒！”

有人踢他的脚，很没礼貌，但也说不上粗鲁，跟以前冒险时的同伴一样。

冒险……

雷兹林的脑子经过比对，骤然启动，现在自己可不是在冒险！

他霍然坐起了身：“怎么了？”

蝙蝠的身影在他视线里渐渐清晰：“两公里外有队伍靠近，一百多人，大概有十来个超凡者，最强的应该有二级。他们押着同等数目的人类奴隶，由对待奴隶的态度看，确认不是我们的游击队。”

雷兹林意识和视线彻底清醒：“你的意思是……”

蝙蝠身边立着个表情冷漠的娇小少女，她低声说：“就地处决，救下奴隶。”

雷兹林楞了楞：“是不是先问问他们是哪个领主的……”

少女冷笑道：“你是奉命剿匪的玛基林子爵啊，你说谁是匪徒谁就是。”

蝙蝠没说话，这个少女力量只是四级，比他低一级，职务却比他高。

“我明白了……”

雷兹林也不再忐忑，既有克斯特的官方身份，又有费共撑腰，这种事又怎么会犹豫。

之前听从蝙蝠的建议，收纳了好几千残兵回到折剑要塞，在新总督维克侯爵到来之前，成了折剑要塞屈指可数的实力派头目。

维克到了之后，把雷兹林升到了子爵。然后一脚将他和他的杂兵踹出要塞，打发到克斯特东南山区，要他解决山区里打着“克斯特群鹰军团”旗号的匪徒，同时镇压不听话的地方领主。

对费共情报局来说这简直是天降活鱼……

克斯特群鹰军团是费共克斯特支部发展出的地方武装，在克斯特东部活动的塔伦斯工作组正在努力跟他们取得联系。

由雷兹林以克斯特官兵的身份去跟这些游击队搭上线，同时不管新旧，将那些作恶多端的地方贵族清剿掉，对稍后的反攻是绝大助益。

另外，弥尔霍斯的老巢烈风峭壁就在这片群山里。上午雷兹林接到了新的任务，以投奔姐姐琪迪娜的名义，进入弥尔霍斯的巢穴，配合不久后发起的“榔头”行动。

现在跟在雷兹林身边的，不仅有蝙蝠率领的情报局特工小队，还有来自费共中央的人。雷兹林这股力量，已经正式成为费共中央直接掌握的特殊队伍。

那个冷面少女叫达米娅，四级告死者兼三级旌旗牧师，是灰精灵与人类的混血种。现在作为雷兹林的上司，统管整支队伍。

雷兹林见蝙蝠对达米娅很恭谨，还以为是达米娅在费共中央的职位很高，他自然不知道，达米娅是破坏魔女凯瑟琳以及情报局干将叮当的妹妹。

达米娅还带来了一个痛苦牧师和一个旌旗牧师，这两个有兽人血统的牧师负责纠正狗头人的赤红信仰，将雷兹林的脑洞试验正规化并且深入下去。

雷兹林倒没觉得自己被夺权了，达米娅并不管狗头人，那两个牧师也只是纠正教义，跟狗头人的沟通仍然通过他和咕嘎传递。

另外他也获得了费共正式成员的身份，如果这趟任务顺利完成，费共二大代表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相比这些待遇，雷兹林更满意的是，有费共的支持，他现在可以尝试着跨过横亘在自己人生前的那道坎了，那就是他的姐姐琪迪娜。

“准备……战斗……”

雷兹林用狗头人语招呼咕嘎，咕嘎爬上山坡顶端，咯咯吱吱一阵叫，山坡背面响起连绵的吱吱嘎嘎声，两三百部狗头人装甲轰然起身，溢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既然狗头人不再会上战场跟费共军团对阵，而是暗中为费共效力，情报局对狗头人的武装也就不遗余力了。

新的狗头人装甲用紫铜为框架，精钢为外壳。驾驶舱不仅加厚了护甲，还配有秘银盾，用的武器也是正牌菲尼魔导枪甚至自动魔导枪，而不是克斯特本地出产的山寨品，每个士兵还配有圣水，让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足以媲美跟同等数量的人类强者。

狗头人装甲在咕嘎和几个高级指挥官的统领下，排着整齐的队伍列队前进，达米娅和蝙蝠等人以狗头人为掩护向两翼展开，朝那队押送奴隶的队伍扑去。

枪声、惊呼声、惨呼声持续了十来分钟，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就结束了。

从俘虏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再跟达米娅和蝙蝠讨论了细节后，雷兹林避到一边，用琪迪娜给他的只能用三次的传讯戒指联络。

“真的吗？弟弟，很好！不枉我信任你提携你！”

琪迪娜虽然喜悦，可声音却很虚弱，还在喘息着不知道是干什么。

“我得跟那家伙……弥尔霍斯商量好你的待遇，你可是我弟弟，怎么也不能被他当作杂兵打发。”

“道路……先到靠近烈风山脉的地方等着吧，那里有个什么红鹫男爵的领地，那个男爵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你就在那呆几天。”

“我？很好……呃啊，我没事……就是在跑步有点喘……前几天受了伤还在恢复……哎呀你别闹！哦，我是说我的……医生，对，医生！好了不说了，过几天见！”

通话结束，雷兹林微微摇着头：“跑步？有点喘？呵呵……”

他深深吐出口浊气，低声道：“琪迪娜，我和卡塔蒙曾经都爱着你，想保护你，报答你，但现在……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琪迪娜了。”

峭壁洞穴里，壮硕的男子正在冲刺，琪迪娜趴在床边高声呼喊着，两人的身体在撞击，灵魂也在传递着模糊的心语。

“是谁？谁让你一下子这么兴奋了？”

“我……弟弟，就是那个小家伙，你知道的，他要来投奔我。”

“弟弟？你心里对他可不是那种感觉哦。”

“以前还有其他的感觉，现在么，不过是个玩物。他会带来一些狗头人，正好伺候你。”

“别跟我提那些肮脏的，呱噪的狗头人！我在龙域已经受够了它们，还有地精！”

“没有狗头人和地精伺候的巨龙，又怎么能算是真正的巨龙呢？就是要在它们身上看到龙威的效果啊。”

“我现在……就看到了……”

“是、是的……我也感受到了……啊啊啊！”

两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如死狗般喘了好一会，又开始了动作。

依稀听到男子嘟囔：“弥尔霍斯给的是什么疗伤药，怎么停不下来！？”

………………

又到了夜间，奇丽还埋在办公桌上处理文件，卡琳一拍桌子：“时间到了喔！”

“你在兴奋个什么劲啊？要不你上？”

奇丽当然没忘记约定，收拾下桌子跟卡琳出了门。

卡琳边走边说：“我已经上过了！”

“没把人家弄伤吧？”

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奇丽还以为她赢了。

卡琳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没有，我被她打趴下了。不得不承认，狗是打不过人的。”

就这么把自己开除出人类了吗？

奇丽叹道：“那你高兴啥？”

卡琳两眼放光：“马上就能看到人类最强肉体和最美肉体的碰撞了啊！简直是视觉盛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怪不得，把自己摘出去，就不必面对被别人夺走了“人类最强肉体”称号的尴尬了。要知道之前在神陨高原上，这个称呼就是卡琳一直顶着的。

当然她能拿这个称号，全是靠变态的自愈能力。

蓝龙哈利苟斯还在养伤，到贝塔城外的军营也不远，两人直接骑着浮空摩托去了。

这是飞行家行会用低级飞行术法阵鼓捣出的小玩意，相当于以前风暴群岛阴影城的浮空车。最多可以载两个人，最高飞到十多米，最大速度跟电动车差不多。因为只能用魔晶石和神力电池，所以还没有普及。

来到给贝努因人专门腾出来的军营，也就是当初的移民学校。进到像大仓库般的营房里，灯光通亮，人头攒动，对方已经等候多时。

“昨天晚上，你们打了也艰苦也很漂亮的一仗，这场赌斗要推后的话，我可以理解。”

平头美女穿着热裤小背心，健美肌肤露出大半，语气比昨夜恭谨了许多。

军营里有幻景，昨夜的战斗也是实时播报，奇丽觉得可能她的冲天一击被拍下来了，才让蕾塔娜态度骤变。

“可如果你是揣着随手就能收拾掉我的心态来赴约的话，我也不会客气”，蕾塔娜眉头一挑，那股桀骜而锐利的气息又回来了：“不用神力，只用身体，还没人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上午已经有位殿下印证过了。”

当事人捂着嘴呵呵笑道：“我不是人，不必把我计算在里面。”

那是当然，卡琳别说变滚滚，就是变成二哈……不，狼，什么人类最强肉体，也是尾巴一甩就拍死的事。

“我可没想过是不是最强这种事情，正好测试一下。”

奇丽也不多说，摘下墨镜，举手一分，脱下短袍，露出赤果……不，近似赤果的身体。

现场一片沉寂，然后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是下巴掉了，而是蕾塔娜手下那些士兵握着的东西落在地上。

卡琳都忍不住叫道：“奇丽……注意下你的节操啊！”

其实也没那么暴露，就是一身亚光胶衣，材料自然来自史莱姆。要害部位都有加厚，也就是一般的紧身衣而已。

“如果只是比美的话，我已经输了。”

看着奇丽的完美曲线，蕾塔娜苦笑着，毫不遮掩自己的沮丧。毕竟是女人，有些东西没办法不在意。

“这是禁制服，如果用神力的话会受到反噬，很难受的，力量太大就会爆衣。”

奇丽走到蕾塔娜身前，将另一件胶衣递给她：“你也用这个，就可以避免到底用没用神力的纠缠了。”

两人相对而立，蕾塔娜那一米九的高挑身材，在奇丽面前顿时变得娇小。

贝努因人嘀咕起来……

“我感觉，大队长的人类最强肉体要保不住了。”

“你这么快就背叛大队长了吗？”

“是啊，至少得等到这位高抬腿或者摇起来再投降啊！”

“不管输赢，大队长都是人类最强肉体！这位嘛，世界最强肉体！”

“先把鼻血擦了再说话！”

奇丽和蕾塔娜视线相触，彼此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奇丽叹道：“我毕竟是……半精灵啊，跟你量级差了好多，这好像不太公平。”

蕾塔娜咬咬牙，哼道：“不要跟我提什么公平，就算是这么高的男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接过胶衣，扫视一圈部下，喝道：“你们都出去！”

现场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奇丽说：“卡琳，你也出去。”

“不——！”

卡琳悲痛欲绝：“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啊，凭什么要我出去！？”

她再猛醒：“难道你想对人家干什么？”

蕾塔娜愕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似乎将这理解为对手的心理战术，又勇敢的站了回来。

最终卡琳还是跟其他贝努因士兵一起被赶出了营房，为了保护奇丽的节操，她也不得不尽职的监督这些士兵，不准他们偷看。

几百人挤在营房大门外，叠起一层层罗汉，耳朵贴着铁门，不放过一丝动静。

里面悉悉索索了一会，应该是蕾塔娜换衣服，然后听到奇丽说：“来吧。”

蕾塔娜呀啊大吼一声，踩出咚咚的脚步声冲了上去。

之后是噼噼啪啪的皮肉闷响，夹着或高亢或尖利的呼喝，甚至还能听到呜呜风声。

偶尔地面震动一下，或者拍拍的清脆交击，当然更少不了呃啊的痛呼和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叠门的人个个都听得抓耳挠腮，里面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呻吟和痛呼也更低沉，还依稀有什么对话，各自还笑了好几次。

激斗至少持续了半个小时，其间好几次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震动和沉闷响声，让听众都如释重负的以为结束了，可马上就有如受伤母狮般的咆哮发出，接着是更为密集和猛烈的皮肉撞击声。

就在听众都累得感觉要瘫下去了时，一声高亢的惊呼响起，接着是低沉了些的惊呼，里面沉寂下来。

片刻后，门被推开，叠罗汉的贝努因人哗啦啦如饺子般从门上落下来。

一颗脑袋探了出来，竟然是蕾塔娜。

卡琳正要惊呼，贝努因人正要欢呼，脑袋连着身体出了门，却是被奇丽夹在腋下。

“卡琳，赶紧给她治治……”

奇丽满脸青紫，一只眼的灯泡都熄了，原本绝美的脸蛋被打成了猪头。

她身上套着短袍，大半截长腿露在外面，胶衣已经破碎，本该是玉白晶莹的肌肤青紫交加，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卡琳接过同样包裹着外衣，面目比猪头还猪头的蕾塔娜，见她已经昏迷了，抽了口凉气：“你这是把她干成了什么样子啊！？”

“别污啊！”

奇丽咳嗽着锤腰：“我把她的大腿掰脱臼了，她忍不住爆发神力要用破阵斩砍我，我先用破乱斩把她打晕了……哎哟我的腰！这姐们的腿也真够劲的……”

她又得意的笑道：“不过嘛，敢跟我比夺命剪刀脚！？不知道我的腿更长吗？”

转身面对那些已经傻了眼的贝努因人，奇丽拍着胸膛，豪气冲天的道：“现在，谁是人类最强人类肉体！？”

“是殿下——！”

“奇丽殿下最强！”

“奇丽殿下最美！”

贝努因人狂热的叫着，旁边卡琳锤地：“要死了要死了，奇丽已经救不回来了！”

奇丽大概是救不回来了，蕾塔娜倒是很快清醒了，给大腿接骨的动静她不想醒也得醒。

醒了后她就愣愣一个字：“服！”

老实说其实奇丽挺服她的，如果不是精灵奇丽，那不管是换人类奇丽还是李奇，她都完了。

蕾塔娜的战斗技艺异常洗练和犀利，完全是从实战中总结出的格斗技巧，比李奇学的那一堆古今中外……不，人外的格斗技艺要管用得多。

不过单纯的肉体终究是有极限的，而且极限很低。仅仅只是仗着比她高了三十公分，重了若干公斤，精灵奇丽就足以弥补那点技艺差距。

何况精灵的肉体在反应和敏捷上远胜于人类，说起来奇丽还是作了弊，因为她这具身体是纯正的精灵，而不是宣称的半精灵。精灵的身体跟人类的身体，这个差距可不是靠极致的技艺能弥补的。

“很好，那你们就听我……呃，总枢机的安排了！”

奇丽也不多话，一瘸一拐的上了浮空摩托走了。

她还急着变回来享受福利呢，不过看今晚这样子，恐怕没办法再做剧烈运动了。

蕾塔娜的伤虽然很吓人，在卡琳的放血治疗下完全不是事。只是她对卡琳的叮嘱并不在意，没去医院养伤，结果折腾了一晚上，把卧室的墙撞塌了三面，连带所有部下都没睡着，一早出来全是黑眼圈。

顶着还没好完的熊猫眼和绯红的脸颊，她又去了总枢机办公室，这时候是李奇坐在桌子后面了。

蕾塔娜一拍桌子说：“要我们干什么赶紧说！”

李奇打着哈欠，将一份命令给她：“去训练营报道，十天集训，学会怎么用魔导武器。”

蕾塔娜咬牙：“十天后呢？”

“十天后，作为空降突击队待命，随时准备去抄敌人的老巢”，李奇抬眼看她：“敢吗？”

“这还差不多”，蕾塔娜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身狐疑的看着他：“你脸上……”

李奇捂住脸：“啊，昨天我在……神国位面战斗呢，受了点伤。”

蕾塔娜并没怀疑，竖着眉毛说：“麻烦你转告奇丽殿下，我会向她发起挑战，夺回我的称号！”

等蕾塔娜走远了，李奇揉着额头嘀咕：“你还没完啊……”

蕾塔娜和她的士兵们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与此同时，航空工程局和仙人掌基地的数千人也在日以继夜的忙碌着。

十天一晃而过，仙人掌基地，一架架银亮的小巧战机由升降机托出地面，地勤人员紧张有序的装弹加油，做着各种准备。

离机库不远处的草地上，胡子拉渣的大叔坐在轮椅上，拍着裹满绷带的腿，长吁短叹：“妈的，新飞机为什么没我的份啊！”

后面推着轮椅的小孩说：“戴克叔叔，你是机枪手啊，这飞机你开不了。”

“机枪手怎么了？机枪手不能当飞行员？”

戴克不满的嚷道：“当年亡灵战争的时候，叔叔我第一波上墙头，那时候还是冒险队的队长呢，白杨小队你听说过吗？”

六百五六 速度就是我们的优势！飞舟与飞机的再度对决

克斯特西面群山，一艘尖利如刀的锥形飞行器冲破云层，在云海上呼啸而过。

又一艘、再一艘，足足七十来艘魔法飞舟跟着破云而出，在它身后左右展开，结成雁形编队，以费恩世界绝少见过的高度飞向西面。

“这里是公爵，最后再重申一次战术……”

领头的飞舟里，迪欧托挠了挠还在新生皮肤所以很痒的脸，向编队训话。

“千万记住，那种迟缓笨重的运输机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

“照着运输机打，那些护卫会自己过来的，到那个时候再干他们！”

“我们的法术没有他们的魔导武器射程远，禁止在两三千米外开火，必须靠近到一千米内！”

“不要怕，进到一千米内就是我们的世界！飞舟的灵活性不是他们那种嗡嗡叫的铁疙瘩能比的！”

迪欧托的语调变得激昂，他还不是合格的队伍领袖，但因为这一点太突出，即便是他都知道把这个作为压轴拿出来鼓舞部下。

“最重要的是，我们足够快！接近八百公里的时速，让我们比最快的龙族都要快一倍！”

“在他们面前，我们就是闪电！不要怕他们的攻击，他们根本捕捉不住我们！”

“记牢了，充分发挥我们的速度优势，冲到一千米甚至一百米内，把法术轰到他们的座舱上，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雄鹰的战术！我们就是统治天空的雄鹰！”

座舱里回荡着各个小队队长的热烈回应，迪欧托的经验也被飞舟制造者听取了，在所有飞舟上安装了魔法传讯装置。

不只是这条经验被听取了，座舱和飞行术法阵也加装了护甲，飞舟的材料比之前更坚固，魔晶石也可以自动补充了，座舱也加高了一些增加视野。这些改进让新的飞舟速度减慢了一些，但仍然保持在八百公里时速，足以碾压对方的嗡嗡叫。

回头看看壮观的集群，迪欧托心中热血沸腾。

现在他对那个半身人术士再没一点鄙夷了，而是满腔感激。不仅治好了他的伤，还让他继续带队。率领数量是之前三倍还多的飞舟，执行之前没有完成的任务。

更加强大的力量，更加优秀的飞舟，以及认真吸取了前两次战斗教训的谨慎心态，这些要素加在一起，夺得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迪欧托现在考虑的更多是怎么减少损失，敌人肯定会不甘心失败，后续仍然会有战斗，如果飞舟在这次战斗中损失太多，后面的战斗就不会太从容了。

“从十来天前那场战斗来看，普雷尔用来护航的飞机也就八十架，保护要塞的有二十架，保护巢穴的二十架，总计也就一百来架。”

“这次出动的护卫恐怕会更多，就算他十来天内能增加一些飞机，也不能像我们这边一样一下增加到三倍。泰德家族能调动的资源，可不是普雷尔能比的。”

“所以，我们最多面对一百架护卫，留在后方的也就六十到八十架。确保损失不超过十艘飞舟的话，接下来要对付的就只是一些残兵和新手，神陨高原的天空就完全敞开了。”

在迪欧托的计算下，敌我形势已经异常明朗，不过还是有一丝阴霾在心头掠过。

这一次敌人仍然会有传奇出现吧，如果再遇到那个用肉身克服速度和机动差异的传奇，那就麻烦了。

“只能尽早发现那个传奇，提醒大家远离，靠着速度优势让她无法发挥战斗力就行了。”

再想到对方的惯用战术是大批护卫直接保护运输机，一批精锐护卫跟在后面，迪欧托又放心了。

在精锐护卫赶到之前，足以将普通护卫全部干掉。之前二十对六十都能打得对手差点崩盘，现在自己有七十艘飞舟，跟对手的数量比几乎是一对一，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全部清理掉。

想到这迪欧托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对手了，上次战斗恐怕还以为打赢了，所以一点也没改策略，继续按照之前的路线和编成运输物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在弥尔霍斯阁下布置的黯影飞龙眼皮底下。

另一缕阴霾又浮了出来，之前那头钢龙在对手巢穴好像遭遇到了强敌，钢龙说是遇到了一架比飞舟还快的飞机，同时还有个很厉害的传奇。

传奇的事不说，比飞舟还快的飞机……

迪欧托差点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钢龙和他的女奴伤得比他还惨，肯定是在说胡话，或者为自己的失败辩解。

“发现目标！”

部下的传讯让他警醒，不必用法术，也不靠超凡视野，就能看到在十多公里外的云海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由南向北，缓缓的飞着，远远看去有些像笨拙的野鹅甚至野鸭群。

对手也发现了他们，队形骤然大乱，慌张的没入云海。但在魔法视野里，云层根本起不到遮掩作用，能清晰的看到那些飞机乱糟糟向西面飞去。

“冲锋吧，伙计们！”

迪欧托大叫：“把他们像火鸡一样打下来！”

“敌人上钩了——！”

南面数十公里外，林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机里响起：“加速前进！”

已经是空战老手的林德用平稳的语气说：“记住我们的战术，尽量把敌人引入预设战场。虽然我们很强，但有更利于我们发挥优势的战场，我们就得充分利用。”

“更重要的是，这次作战的目标不是打退敌人，而是将敌人全歼！我们就是铲子，要把敌人冒出来的枝叶藤蔓全部铲掉，接下来的榔头才能更顺利的砸碎敌人巢穴！”

“具体的战术要点我就不重复了，总之……”

他的语调转为昂扬：“在敌人面前，我们就是闪电！我们要充分发挥速度优势，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远远的劈碎他们！就像鱼鹰一样，高高扑下，一击脱离！”

另一个清冷嗓音切入，是凯瑟琳：“准备，打火鸡！”

………………

六十架安康鱼，四十架三文鱼组成的机群降到了云下三四千米的高度，朝着西偏北的方向全速前进。

经过了多次改装的安康鱼现在时速已经超过四百公里，三文鱼则接近六百公里，但为了保护安康鱼，也只能将时速降到四百公里。

十多公里的距离几乎眨眼就到，七十艘飞舟就像是七十条恶狼，眼见要扑到由四十条牧羊犬保护的六十只绵羊身上时，一片惊呼声在迪欧托的座舱里回荡。

“小心！前面就是焦石旷野！”

“注意别冲过头了，飞过去说不定就飞不回来了！”

“这帮家伙还真是胆大啊，居然蹭着焦石旷野的边飞，不怕过了线一头栽下去吗？”

“我们怎么办？冲得太近会掌握不好距离的！”

该死！对手果然狡猾！居然想到了利用这样的地利来保护自己。

迪欧托懊恼的想着，焦石旷野是一片贫魔区，魔力场在这里被严重抑制，魔法不仅在大地，在天空也受到了很大削弱。不管是浮空术还是飞行术法阵，一旦进入焦石旷野，效力就会大打折扣。

对手的运输队蹭着边界飞行，这让迪欧托的飞舟部队有了极大顾忌。冲上去吧，一个不小心就过了界，不冲上去吧，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猎物这么溜掉？

关于焦石旷野，弥尔霍斯也不是没有过考虑，毕竟这么大片贫魔区就在克斯特西面，空中行动不可能忽略掉。

“不要慌张！”

他沉声传讯：“大家也都清楚，我们的飞舟是泰德家族制造的，品质没得说，怎么可能那么没用？”

仔细回想弥尔霍斯关于贫魔区的介绍，以及从其他各个渠道获得的信息，迪欧托咬牙道：“不要害怕！冲过去打！如果误入贫魔区就赶紧撤出来，只要不太深入，也就是速度和机动受点影响！”

话虽这么说，仍然还是没谁敢贸然冲过去，毕竟往下掉的时候，不可能就靠迪欧托这张嘴拉起来。

踌躇了好一会，迪欧托放弃了强迫部下冲锋的念头，这支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好几个人的力量级别都跟他一样，光靠命令是压不动他们的。

这时候只有自己上了……

迪欧托操纵飞龙核晶，向浮空核晶改装的飞行术中枢下达指令。尖利的飞舟呼啸而下，冲向灰色涂装，在天空中毫不起眼的机群。

没有飞舟跟上来，大家都等着他这个队长试探出贫魔区的状况。

橘黄弹道炽热如雨，似乎瞬间就吞噬了飞舟。飞舟在高速状态下仍然拉出令人赞叹的不规律曲线，甚至是令人惊愕的折线，掠过护卫机群，将一发幽绿射线轰在扁圆粗短的运输机驾驶舱上。

驾驶舱的一部分化作林林杂杂的碎片，夹杂着一个人体洒向空中，运输机也一头向上拉起，接着侧翻，尽管剩下的驾驶员还在努力操纵，却还是朝着大地急速栽落。

赞叹声在迪欧托的座舱里不断响起，他毫不理会，努力操纵飞舟回转。

巨大惯性仍然让飞舟冲出了一大截距离，在他回转的刹那间，法阵出力骤然降低，飞舟也如铅块一般向下坠落。

好在他早有准备，加大输出的魔力，以至于额头都爆出了青筋。

飞舟法阵输出的魔力被大幅削弱，已经难以承载飞舟的运动，这时候只有靠人肉输出来维持，但人肉输出也同样被削弱，迪欧托纯粹是靠着五级的级别硬生生撑住。

好在他进入贫魔区不深，飞舟很快脱离了这片险地，回到正常空域。仅仅只是掉了不到一千米高度，损失了三分之一速度。

迪欧托的示范让部下们都安心了，而且迪欧托都上了，他们作为佣兵也不得不跟进，再说了现在的形势也的确如迪欧托所说那样，己方占着极大优势。

七十艘飞舟拉开几公里宽面，朝着运输机群猛冲而下。

机群喷吐出密集的火力，可不仅数量不占优，飞舟的速度太快，机动太灵活，只靠人眼捕捉和人手操作，弹道难以准确覆盖。

两三千米外的攻击毫无威胁，这让飞舟的驾驶员们信心大增，他们加快了速度，将飞舟的速度提升到极限。

这是八百公里的极速！是费恩从未见过的速度！风都没有这么快，你们拿什么来抵抗！？

迪欧托在心中这么喊着，催动飞舟，跟在部下后面，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运输机和护卫机原本就呆呆的沿着边界飞行，像是被吓懵的牧羊犬和绵羊，就在飞舟发动全面攻击的时候，他们动了。

整个机群偏转方向，一同跨过那条在魔法视野里看得很清晰的贫魔区界线，进入焦石旷野的空域。

部下喊出了迪欧托的心声：“他们是打不过了所以自杀吗？”

接下来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

一架架飞机在贫魔区里颠簸了几下，朝低空俯冲，但飞行姿态明显保持着平衡，一点也不像是栽落下去的状况。

这些飞机，竟然在贫魔区里还能飞！？而且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

“小心——！”

眼前的景象太过骇异，不少驾驶员都用魔法视野观察着，忘记了自己也正冲着贫魔区冲去。

包括迪欧托在内，很多飞舟都手忙脚乱的减速和转向，有几架冲过了头，进了贫魔区里像落叶一般飘着打起了转。

“这就是他们的依仗吗？麻烦了啊！”

迪欧托正在懊恼，比刚才那一声更加高亢尖锐的叫声响起：“敌袭——！”

一波嶙峋光影从后方的上空射下，反射着阳光的银亮战机呼啸着俯冲而过。一道道橘黄弹雨倾泻在正徘徊在界线附近的飞舟群里，炸起了连绵不绝的礼花。

比三文鱼小巧了许多的战机擦着飞舟而过，即便冲进了贫魔区里，速度和飞行的轨迹仍然不受明显的影响，它们一架架高高拉起，冲入云层中，又如老鹰一般，再度俯冲而下。

迪欧托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先不说对方几乎是自由出入贫魔区的状况，就说对方的速度。

那是什么速度？

迪欧托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了，可他还在揉眼睛，其他人更是一脑子懵逼。

“发生了什么啊！？”

即便如此，部下的叫喊，仍然呼应了迪欧托的心声。

六百五七 焦石旷野打火鸡

一艘冲入贫魔区，正在做落叶飘的飞舟被一连串火矢打中，再被一发炮弹轰了个正着，飞舟不仅化作缤纷碎片，还烧了起来。

燃烧的人体在空中挥胳膊蹬腿，胡乱挣扎着。作为英雄级别的超凡者，这种火势挥挥手就解决了。可那家伙也许还被火矢弹打中了其他部位，也许是不适应贫魔区的变化，大概率原因是后者，总之他完全没有正确的对应，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烧着从高空坠落。

另一艘在贫魔区里勉强拉平的飞舟同样被炸成碎片，不过运气好没有被点燃。驾驶员同样手舞足蹈，像溺水的凡人一样落了下去。

依稀能看到他手里闪烁出湛蓝光芒，像是在用羽落术之类的法术，却一点没拉住下坠的速度，而且在这个高度用羽落术也毫无意义。

驾驶飞舟的都是魔法师或者奥术师，有一些是风暴群岛时代服务各家族，操纵飞舟进行高强度娱乐活动的运动健将，就像迪欧托这样的。大多数是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他们很熟悉飞行，才会被泰德家族招揽，来到克斯特挣点外快。

别说驾驶飞舟，就算是单靠肉体飞行，这些人也是老手了。

但在几千米高空，处于激烈战斗还有贫魔状态下坠机后如何自救这种事情，他们是毫无经验的。

这种见鬼的事情，以前哪里有过啊！

于是第三个飞舟被轰碎的驾驶员，也绝望而无助的下去了。

直到一连串笃笃的脆响带得飞舟向下一沉，迪欧托才回过神来。

他果断推开侧窗，挥手放出一个寒冰吐息，将飞舟前半部烧起来的火灭掉，还好，飞舟大体完好。

还好个鬼啊——！

为什么这玩意一打就着？

就因为自己报告的战斗经过没提到对方在用火矢弹，泰德家族就顾着强化飞舟结构没想过防火的事情？

嗡嗡的呼啸声由小变大，再度从头上压下来，迪欧托完全清醒了。

抬头看去，惊得他浑身是汗，好多！

那种银亮的飞机，一波又一波，从高空不断扑下，数量绝对不比自己这边少！

而且这速度……

这个惊人的现实像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速度比自己的飞舟快得多，这太可怕了！

现实感回来，迪欧托的反应也跟上来了，压下机头急速俯冲，瞬间脱离大队，也避开了那一波飞机的覆盖攻击。

盘旋翻转的时候，迪欧托终于看清了战场的全貌，那一刻他血液凝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敌人的飞机还在一波波俯冲而下，而己方的飞舟因为处在贫魔区边缘，正在刹车，遭受突然袭击，完全是人仰马翻的状态。

冲进贫魔区的三艘飞舟变成了碎片，在界线边缘的飞舟因为还回过头拉起速度，至少有七八搜被炽烈的弹道扫中，要么驾驶员被打伤甚至打死，要么装着法阵的后机身被打烂，或者尖锥前半截被打坏，被气流掀得胡乱飞舞。

最倒霉的还是两艘被火矢点着了的飞舟，因为法阵还没损坏，直接在空中烧成熊熊的火球。

片刻之间，他就损失了十二三艘飞舟，而他还没完全看清对方的长相。

好了，看清了……

又一波俯冲而下，进入贫魔区的飞机高高拉起，机身跟护卫战机相似，但小了一号，翅膀却要大一些。最显著的差异是螺旋桨装在前面，只有一个。

这些飞机即便是在贫魔区里也运动自如，速度明显比飞舟快，唯一比飞舟差的是机动。它们仍然靠翅膀和尾舵转向，不像飞舟，完全依靠飞行术法阵自由变化。

或许，这是飞舟仍然能打败对手的依仗。

至于为什么这些飞机会飞得这么快，答案很明显。

迪欧托用传讯向部下揭露真相：“这也是飞舟，是敌人从什么途径弄过来的飞舟！”

他大声喊着，既是鼓舞部下，也是鼓舞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过是飞舟对飞舟而已，我们的经验更丰富，我们能赢！”

部下对这个结论迷惑不解：“它们脑袋前面那个，不是螺旋桨吗？那怎么是飞舟呢？”

“那是装饰品……不，是伪装！”

迪欧托叫道：“不要被他们迷惑了！所有人，散开队形，自由作战！相信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是英雄级别，他们不过是强者，比我们弱小得多！”

这时候他下意识的就忘记了只有英雄级别才能操纵魔法飞舟的事情了，不过就算记得，他也会故意忽略。

没错，相信自己，还有机会。

如果那真是飞舟，怎么可能比自己这个飞舟冠军更熟悉该怎么操纵飞舟呢？

刚才的损失是大意了，但只要稳住阵脚，一定能打败敌人！

“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战场？就是因为跟我们在其他地方打没有优势，才会用上这种卑鄙伎俩！”

他的心口又烧了起来，继续鼓舞部下：“拉开距离，引诱他们来追，再杀个回马枪！我们的机动性要高得多，只要靠近他们，他们就完蛋了！看看他们调转方向要划多大个圈，这太明显了，这就是我们夺得胜利的契机！”

飞舟群向四下散去，迪欧托的话让他们心头踏实了许多。

没错，速度快一点又怎么了，咱们更灵巧！可以左右反复横跳！

沙丁鱼战机里，所有成员都听到了林德的指令：“敌人分散开了，转入小队战斗模式，大队长标注……”

每个飞行员的战术镜里，看到的每具飞行器原本都标注了红、蓝、绿三色光标，再通过另一只眼睛的鹰眼镜可以看到距离和速度等数据。

在林德这一句话后，天空顿时多出了虚拟的光条，将各个中队大概的作战空域标注了出来。

广阔的空域里，那些被标红了的那些飞舟，一部分被标识成橘红色，这是大队长凯瑟琳给每个中队划分的目标。之前凯瑟琳当防空指挥官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干得驾轻就熟。

被标识成橘红色的飞舟里，有那么一两架又高亮起来，这是中队长或者副中队长做的细致划分，具体到了每一架战机的目标是谁。

其他飞舟并不是不理会了，即便是在视野看不到的侧面和背后，战术镜的视野边缘仍然有三角光标。如果被敌方威胁，或者自己正处于有利的攻击位置，通过中队长或者后座的标注，光标就会高亮闪烁，提醒飞行员注意变化后的目标。

战场就此一目了然，每个中队，每架战机，按照分划好的作战空域，迎击各自的目标。

“哎呀，这玩意还真是方便啊。”

涂着11182机号的沙丁鱼战机里，卡塔蒙感慨的嘀咕着。

十来天前，他驾驶原型机迎战钢龙的时候，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哪像现在，战场几乎是透明的，上级和同伴看到的特殊情况，不必开口就能传过来。

这套“增强型空中战术系统”是丝丝魔女码农团熬了好几天夜弄出来的，不仅让敌我一目了然，还取代了之前通讯靠吼的落后局面。各级指挥不必再在通讯频道里大呼小叫，就能搞定指挥、提醒和发送各类信息的事情。

只是卡塔蒙不太明白，为什么林德说到这套系统的时候，末了苦笑着说：“殿下们终于把魔法雷霆搬到现实里来了。”

“大个子，小心下方！”

背后响起脆生生的话语，是个半身人小伙。与此同时，战术镜的视野下方边缘，一个三角光标闪烁起来。

“坐稳了！”

卡塔蒙推动操纵杆，加速平飞，再猛然拉操纵杆高高爬升，翻滚俯冲，原本位于下方尾部的光标就落入了视野正中。

“多利尔，让你看看原型机驾驶员的真正本事！”

卡塔蒙哈哈笑着，接近到两公里距离时，激发了操纵杆顶端的射击握柄。

机身微微震动，两道焰芒以略略弯曲的弹道罩住那艘飞舟。

对手也不是易与之辈，翻滚转向，划出不可思议的折线，在向上爬升和向下俯冲之间不断变换。

这对沙丁鱼来说没什么意义，机头稍稍摆动，又喷吐出两条弹道，将飞舟的机动区域整个罩住。

恍惚间卡塔蒙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自己就像是手持霰弹枪，面对在有效射程内左右反复横跳的敌人。

好几团碎片从飞舟身上喷出，还依稀看到了火苗。

飞舟拉出明显的烟迹一头栽下去，卡塔蒙判断对方并没有失控，只是想避开自己，同时借风势灭火。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战斗才开始，必须节省力量，卡塔蒙对后座说：“多利尔，交给你。”

“太棒了！你是个好人卡塔蒙！”

后座的半身人小伙高兴的叫着，作为身兼通讯员的后座助手，只有等到前座飞行员力竭的时候才有可能收到人头，没想到卡塔蒙这么大方。

半身人握住后座的激发握柄，专注的盯着战术眼镜里由机炮舱传来的射击视野，看着光标渐渐罩住目标。

就在光标落在目标上的一瞬间，他激发了握柄，战机两侧的三十毫米风矢速射炮射出一串弹道并不明显的炮弹，至少三发落在目标上，飞舟炸开三团橘黄烈焰，连人带飞舟瞬间化作碎片。

多利尔兴奋的大叫：“啊哈！我开荤了！我的座位外面不会是空白的了！”

两人的战术眼镜里一阵闪烁，光标黯淡下来，卡塔蒙赶紧叫着“保持视野”，半身人噢噢叫着，握着另一根握柄的手上溢出淡金光芒，恢复了战术视野。

正式型号的沙丁鱼还是被改成双人机组了，因为丝丝魔女临时给沙丁鱼加了这套系统，必须要有个用赤红神力的乘员来维持。

战术系统并不是只靠战术镜实现的，而是由预警指挥机和通讯中转机完成了战场的透明化覆盖后，再将信息通过风语术信道发送给战机上的接收器，最后才转换成战术镜上的可见信息。

接收器虽然是由风元素核晶承载，神力电池提供能源，但信息接收和传输必须要有人介入，毕竟费共现在还没点出虚灵计算机这项科技。后座通讯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这部人肉计算机。

这个改造本来很难完成，毕竟沙丁鱼是作为单人机组设计的。不过设计时为了照顾乘员的舒适度，座舱留了很大余量，如果让灰精灵或者半身人作为第二个乘员的话，就不需要大改了。

所以，现在每架沙丁鱼战机里，前座是人类或者半精灵，后座是被小小座椅包裹的灰精灵或者半身人，他们大多数身高都不超过一潘……咳咳，一米二。

多了一个乘员，不仅可以维持战术系统，还可以兼职通讯员，更棒的是可以帮前座分担一些负担。

即便沙丁鱼的飞行员大多是三级强者，但要操纵飞行核晶、浮空炉、魔力炉、魔转电系统。还要支撑四部二零火矢机枪和两部三零风矢速射炮，消耗仍然很大，很难长时间作战。

加入后座乘员后，一些系统，包括武器，都可以由后座分担，持续作战能力大幅提升。

就连凯瑟琳都没有反对这项改进，毕竟她随时做好了丢下飞机人肉空战的准备，而且她的后座是她的妹妹，人类与半身人的混血德尔丽妲。

卡塔蒙干掉了这个临时目标，准备去追他的预定目标，发现目标已经被中队长重新分配了，于是他花了半分钟干掉了这个目标。

战术系统毕竟还不完善，中队长也没预料到卡塔蒙这个原型机英雄会这么手顺，隔了一分钟才注意到他正处于空档。

卡塔蒙可没被动的等着上司布置任务，在这一分钟内又干掉了队友的目标。

于是他被上司和队友同时骂了……

“卡塔蒙中尉，要有集体精神！”

上司无奈的道：“虽然等这一战之后，可能我要当你的下属了，但现在你还是我的下属，就好好的按照指示行动。”

后座的半身人恨恨的道：“别理那家伙！”

卡塔蒙挠挠头，决定还是老实一点，他还没想好是不是继续在航空队当飞行员，这次出战，其实还是顶着工程局研究员的身份。

战场中另一个不老实的，就连现场指挥林德，甚至在后方预警指挥机里的缇娜都没出声提醒。

那就是航空队的女王凯瑟琳，她的座机涂成酒红色，就连头盔也是同色。干掉了几艘不自量力以为能擒贼先擒王的飞舟后，她完全不管空域划分和目标指定（当然也没人给她划分和指定），见着谁打谁，见谁不舒服就打谁。

酒红色的沙丁鱼在天空穿梭来往，喷吐着同样色彩的弹道，那是她专用的破坏神力机炮，仅仅只是被擦着，飞舟就崩出大团碎片。如果被直接打中，更是轰然炸成碎片，只剩一个赤果着身体，表情呆滞，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可怜家伙。

发生在礁石旷野东部边缘上空的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此时原本的运输机群已经沿着预定的路线，穿越焦石旷野，向银松王国前进。

安康鱼和三文鱼在焦石旷野的飞行表现已经做过多次实际验证，靠着机翼提供的升力，魔力炉损失的魔力和浮空炉损失的升力被弥补了，速度并没减慢多少。

机群已经远离了战场，大家对战况都很担心，可惜贫魔区让通讯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此时一队沙丁鱼反射着银亮闪光追了上来，他们是来加强护送力量的。

这些沙丁鱼以整齐队形飞越运输机群，看到头上的大大V字，所有人都欢呼出声。

这是胜利的标志，虽然战斗还没结束，但胜利是毋庸置疑的。

此时在迪欧托心中，“胜利”已经是个满含讽刺的词语。

能从连续三架敌机的攻击下逃脱，这已经是胜利了！

速度不如对手，根本追不上人家，更别说接近了。

什么灵巧、机动性，始终被对方的枪口瞄着，别说左右反复横跳，就算是上下翻跟斗也没用啊！

至于飞舟被对手一打就烧，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能轰对手一发了，却只是打烂对方的壳子，这些事情都已经是小节。

想着对方的螺旋桨是最大弱点，只要蹭中就算，没想到还冒出了光盾，这简直是作弊啊！

这些都还是其次，最让迪欧托不解的是，对方上百架战机来回穿梭，按理说应该会很乱，他打的主意就是浑水摸鱼。

没想到这些战机比巨龙还要聪明，分片划区，各管一段。相互间还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自己的多次偷袭都被对方提前发现，而自己的飞舟，尾巴后追着敌人却毫无反应。

自己这边的确是有通讯器，但频道里大呼小叫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鬼才知道是在对谁说，自己说的又能不能被对方听到。

再看到那架酒红色的战机像是狼如羊群，在空中大开杀戒，迪欧托生出清晰的感觉。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夺得胜利的事情了，是能不能逃脱的事情！

“撤退！各自撤退！”

原本他想自己溜掉的，可再想想，如果能多逃回去几艘飞舟，对半身人以及泰德家族总还能有点交代。

迪欧托呼叫着部下，全力驱动飞舟，调头向东射去。

普雷尔获得了什么新武器，一定是从其他魔法家族拿到了改良的飞舟，这样的情况必须让泰德家族知道。至于半身人术士，那没办法，他和他的部下已经尽力了。

零零散散的飞舟开始脱离战场，对他们来说战斗已经结束了。

对航空队的官兵们来说，这可不是结束。

“追击！”

凯瑟琳下令，还刻意做了补充：“一个不留！”

战术系统重新标定了目标，杀得眼红的沙丁鱼们呼啸着掠过天空，全速追向逃兵。

感应到身后有异，迪欧托扭头一看，刚落下的一颗心重新提了起来。

敌人追上来了！

这才是他们的极速，几乎能到上千公里了吧？

空中都隐约听到阵阵雷声，那是战机急速撕裂天空的爆鸣。

“姐姐！飞机会解体的吧！啊啊啊——！”

酒红色的11001号机后座，娇小的半身人少女惊声叫着，战机颠簸得就像在激流里翻腾的小舟一样。

在战机的尾部，混合了散热蒸汽的气流通过转子压缩喷出尾巴，让沙丁鱼飞出了螺旋桨已经无法再提升半点速度的极速。

后方的酒红色彩由小点极速放大，迪欧托心中的阴影也在同等比例放大。

“这不……魔法啊——！”

他发出扭曲的惊呼，两眼血红的催动魔力，依旧不信邪的疾驰着。

飞舟骤然提速，在空气中破开一条涟漪，但跟“红魔”的距离，却坚定不移的一点点缩小。

原本枪炮和法术交织的空域骤然沉寂，一片片燃烧着的残骸此时还没完全坠到地面，在空中如一只只剥光了毛，甚至烧焦了的火鸡。

六百五八 榔头行动与费共四萌

天空中雷声轰鸣，云层破开两道裂痕，一前一后，以飞鸟远远不及的速度向东划去。

克斯特西部群山的山民和冒险者看到这幅景象，不是吓得软在地上以为天变了，就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高呼神祇喜怒。

前方的飞舟上，迪欧托把自己的膀胱之力都挤了出来，可掠过飞舟的深红弹道却证明自己已经进入追兵的有效射程，这让他亡魂皆冒，头盖骨都变得冰凉。

这么一散热，他的脑子总算好用了点。

飞上高空！

对，自己的飞舟可以飞到一般浮空舰的高度，这种嗡嗡叫的铁疙瘩就算速度快，总不可能也能飞到两万米吧。

这时候迪欧托就把刚才糊弄部下的话丢到脑后了，还用翅膀转弯的当然不可能是飞舟，飞行术法阵不需要翅膀。

尖锥形的飞舟昂首冲破云层，如巨大的箭头直刺天空，朝着高处飞去。后面的“红魔”毫不放弃，直追而上。

操纵飞舟拉出不规则的曲线，避开不断射过来的弹道。迪欧托欣喜的发现，弹道变得散乱，这说明对方被自己拉下了。

还没高兴几秒钟，迪欧托就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眼花。

万米之上温度骤降，空气稀薄，得有维生措施。这对迪欧托不是什么难事，恒温术和呼吸术这类法术是超凡者居家旅行的必备法术。

施放了两个法术，迪欧托不冷了，眼却更晕了，他的魔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咬牙喝下魔力药剂，稍稍恢复了一点，全力催动飞龙核晶，魔力又如被大口吞下的杯中酒一样，眼见又要见底。

超过一万五千米了吧，那个红魔应该……

迪欧托回头一看，差点哭了出来。

那架深红战机仍然追在下方两三千米，可能是因为自己在上方，机炮的弹道弯曲了很多，所以才没有开炮。

这一刻迪欧托认真的考虑是不是用传送术保命了，不过上次传送，即便用上了价值不菲的空间石，也是万分惊险，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起来情况好了点，那架红魔并没有拉近距离，说不定已经快到极限了呢。

片刻之后，迪欧托的飞舟确信飞到了两万米以上，下方的深红战机被拉得更远了，他松了口气，果然如此。

不管是他自己的魔力，还是飞舟的魔晶石，都快到极限了，但终于逃出了生天……

迪欧托都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向半身人和泰德家族交代了，虽然一败涂地，但那是非战之罪嘛，谁知道普雷尔又弄出了速度超过飞舟的飞机呢。

他能全须全尾的回去，这已经是胜利了。至少只有他清楚这种新对手的特点，知道该怎么改进飞舟才能与之对抗。而且他还发现了新对手的致命缺点，那就是高度。对方飞到一万五千米之上性能就降了很多，两万米是它不可逾越的天堑。

深红沙丁鱼里，看着越来越小的飞舟，凯瑟琳决然的道：“丽妲，你来！”

半身人少女当然明白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坐进沙丁鱼有一大半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好……好的……”

她忐忑的激活操纵杆，接过了操纵战机的权限，继续保持着方向和速度。与此同时，她还拉下了前后座之间的透明风挡。

凯瑟琳的座机是特别型号，前后座都可以操纵飞机，因为凯瑟琳随时都会人肉空战。

凯瑟琳两手一推，座舱盖向两边分开，她毫不迟疑的起身，身上流溢的酒红光辉像是黑洞一般，将凛冽的气流尽数吸收。

双手拉出大剑，背后光翼伸展，凯瑟琳就保持着她现在一阶变身的状态，通过头盔上的鹰眼镜确认对方的位置和距离。

深红沙丁鱼昂首继续爬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鹰眼镜里的距离已经扩大到四千多米，对方已经升到了两万米以上，这也是飞舟现在唯一胜过飞机的指标了。

凯瑟琳做了个深呼吸，身上红光猛然变得炽亮，手中的大剑收缩为一柄单手小锤，破坏神力如焰火般裹住了锤子。

“奥垂尔——解放之锤！”

凯瑟琳高声呼喝，扬手将锤子扔了出去。

红光如闪电般激射升天，片刻间就飞过四千多米距离，正中飞舟尾部。

飞舟尾部轰然碎裂，分解成不超过一指的细小碎片。裹着破坏神力的锤子并没停下，贯穿飞舟内部，将飞舟由后至前急速崩解。不管是外壳的木板，还是里面的魔力回路，包括法阵，都如垮塌的沙雕般纷飞。

迪欧托感觉一股磅礴巨力从背后轰来，他还不及反应，身上的防护魔导器就已经大半崩碎。

在那股力量撕裂层层防护侵彻身体之前，感应到死亡逼近的迪欧托爆发了，他的力量疯狂攀升，用出了六级法术金刚护体。

这一刻，迪欧托抵达了人生的巅峰……

解放之锤轰在了他的背上，罩住迪欧托的蓝光护罩像肥皂泡一般破碎，座舱崩解，衣服尽数化作碎片，连他手里的飞龙核晶控制球也碎裂了。

小小的锤子毫不停歇，穿透他的身体，贯通了整艘飞舟。

碎片如花瓣雨在迪欧托眼前洒开，再被凛冽气流吹散。他光着身体，保持着坐姿，由惯性推着继续上升。

气流贯穿身体的摩擦感是那么陌生，最后一丝意识让迪欧托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感觉怪怪的呢。

透过胸口和肚腹破开的大洞，他清晰的看到被淡淡红光罩着的天空里，那架战机还在昂首爬升。

“好凉……好冷……”

迪欧托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意识消散，身体冲上了最高点，朝着两万米之下的大地坠落。

锤子回到凯瑟琳手中，此时深红沙丁鱼已经难以保持爬升的姿态，机头正向下沉去。

她坐回驾驶舱，扣上舱盖，吐了口浊气：“搞定！”

破坏魔女手里也捏了把汗，差点就放跑了，还真的有点费力呢。

………………

仙人掌航空基地，一架架战机正在整备。既有三文鱼，也有安康鱼，还有机身跟安康鱼差不多，但长了一对直直的翅膀，两个螺旋桨扛在机翼末端的新型号。

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套着一身怪异装甲的李奇正在跟谁通话。

“战斗中击落敌人飞舟四十七艘，追击中击落十九艘，有八艘借助高空逃离，但飞舟的魔晶石和驾驶员的魔力消耗，应该不足以支撑他们返回巢穴。”

“凯瑟琳确认击落敌人领机，击毙首领……”

“我方损失安康鱼两架，三文鱼一架。沙丁鱼损失两架，一架是进入贫魔区后魔电炉发生故障，一架是被己方误伤。还有十二架受伤，大部分也是误伤。如果没有战术系统的话，这个数字应该会更高。”

“现在运输机群正在穿越焦石旷野，我和其他支援部队，加上战斗机中队都在返回前进基地。”

缇娜的报告同时发给了指挥塔台，从那里传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虽然还有点小问题，不过……不错，大胜啊！”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会让李奇意外，但预料变成现实，还是值得高兴的。

“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趁弥尔霍斯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就挥着榔头砸过去。现在他那里除了一艘浮空舰，两头龙和若干飞龙，就没什么像样的空中力量了。”

说话的时候李奇看着前方的停机坪，一堆堆士兵正在检查装备，互相帮忙套装甲，作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他再安慰道：“好啦，知道你是传奇，那种地方你也能帮上大忙，但要相信大家嘛。就你一个人一天赶两班，别人会说闲话的。回来好好休息，顺带主持后方的敌情侦查，家里都空了总得有人坐镇。”

最后一段话起了效力，缇娜终于不再要求也带上她了。

“李奇……帮帮我，这玩意真是……麻烦啊。”

结束了通讯，又一个魔女赖上他了。

是欧萝拉，套着和他同样款式的深灰装甲，麻花辫盘在头上，扯着胸口的装甲板，很不舒服的样子。即便是封闭式的全身装甲，因为很贴身，也将旌旗魔女那令人惊叹的曲线勾勒得相当清晰。

还好，为了增强防护，所有人的装甲都有一圈轻便的裙甲，把曲线最突出的屁股遮住了。

李奇站到她身后，帮着调整胸部的松紧，叹道：“早就说过没必要也去的，斯塔克那边没有为女性士兵专门定制异型尺码。”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李奇想说点啥，周围一大堆人，只好默默受下。心里暗暗抱怨，自己的手不过是按比例丰胸，谁让你基础那么好，都快成奶牛了。

旁边菲妮套着小了一号的装甲，跳着脚喊道：“我也要调整！”

“是是”，李奇又过去伺候菲妮，不过这次是把胸部扣紧点。

卡琳在旁边装怪：“还有我！”

薇姬发挥了预知能力，接连摆手，示意没有她。

榔头行动是要去收拾弥尔霍斯这个传奇，料敌从宽，把他的两头龙也算成传奇，所以李奇这边精锐尽出。

传奇有李奇和菲妮，当然需要的时候李奇才会变成奇丽。

六级巅峰有魔女欧萝拉、卡琳、薇姬，荆棘圣盾威尔森、魔武士克雷默、告死者叮当，茵丝和几个丝丝魔女照例充当通讯员。

欧萝拉会加入，是因为那个地方环境复杂，带个强力辅助是必须的。欧萝拉在之前的贝塔城防空战里证明了她目前是费共第一BUFF机，而且她个人也强烈要求参加，李奇只好答应了。

他倒是明白，欧萝拉其实还揣着小算盘，那就是尝试跟他合体。之前也不是没练习过，可惜不置身真实的战斗环境，很难找到正确的合体姿势……呃，方法。

榔头行动目的是彻底拔掉弥尔霍斯和他的势力，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小队战。除了这些高端战力外，还有包括天空和地面在内的各支部队参与。

蕾塔娜率领的一百多名贝努因士兵就是其中一部分，她个人也被算在精锐战力里，毕竟是六级巅峰骑士。

她对此是很不满的，因为李奇最终只选了一百多人，而不是带上她所属的全部六百名士兵。

“集训测试的结果就是这样，考虑到会在洞穴里作战，才对你们降低了要求。如果严格按照标准来选人的话，你的部下没几个合格。”

李奇说到集训，蕾塔娜就没办法争下去了。

这十天的训练的确让她大开眼界，原本以为魔导武器不过就是跟以前的魔导弓弩一样，躲得远远的，用卑鄙无耻的方式战斗。受训后才发现，魔导武器完全是将个人的战斗力放大后，再按照全新的方式组织起来进行战斗。新的战斗方式下，远近并不是关键，关键是需要。

模拟对战里，即便自己带队，也被等级远远低于己方的费共士兵虐杀。一次次的结果让蕾塔娜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虚心学习，作为虔诚的骑士，这样的心态她还是有的。

不过有些事情，蕾塔娜仍然难以适应，比如她身上穿的这套装甲。

紧贴着据说是魔化蛛丝编织出的厚厚贴身衣，沿着四肢关节，包括脚底，整个身体都由一副魔导金属架子套住，再在架子上安装护甲和软性关节。头盔也是全封闭的，由魔导眼镜提供视野。

整套装甲很合身，加上魔晶石法阵，总重有上百公斤，不需要法术就能轻松自如的活动。魔导金属装甲板可以很好的防护六级以下法术，即便是自己用的魔导枪都很难打穿。如果再激发硬化术、抗魔术等法术，短时间内能扛住传奇的普通攻击。

蕾塔娜觉得穿着这套装甲很难受，一个原因是装甲很贵，骨架居然都是魔钢的，装甲板是精金。放在以前，精金匕首都能当作神器，可现在几十公斤的魔钢和精金就做成壳子套在身上，就像是浑身套着金蒲耳似的让她蹑手蹑脚，最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弄坏了自己赔不起。

另一个原因是，就算套着这层壳子行动自如，但终究是层壳子。她总是觉得如果需要贴身肉搏的时候，这层壳子就太碍事了。

李奇的回答是只要对方撕不开这层壳子，为什么要跟对方比拼技艺呢？直接拿配发的短枪轰就行了，再不行展开盾牌用魔钢剑劈就是。什么技艺都比不上甲坚剑利，这套军团武装贯彻的就是这样的战斗法则。

“但为什么我们的头盔跟你们的不一样？”

蕾塔娜端着自己的头盔，为新找的区别对待的证据而不爽。

她和她的部下头盔都是圆滚滚的，面部分布着一大四小五个装有水晶的孔洞，那是各种魔导镜。李奇和其他人的头盔是水桶型的，面部一侧是类似蜘蛛的复眼，一侧是三个大一些的孔洞，一看就要精密得多。

“我们都是赤红职业者，可以通过神力传讯网络传递更多信息，你们就只能靠魔法传讯连接，信息功能要少一些。不过别担心，关键和必要的信息，我们会有人专门负责中转，让你们都能知道。”

李奇解释说：“就像武器一样，我们之间用的武器不也有很大差别吗？”

李奇这边的除了魔导武器之外，每个人都还有一件赤红神力武器，那是依照个人的特长，以最大限度发挥战斗力为原则设计的。当然李奇自己就是那柄提尔之柄，其他魔女也各有神器。

蕾塔娜这边，跟普通军团士兵一样，就只是制式的魔导武器。她自己倒有一柄混合了秘银和精金的长剑，一直视为至宝，但跟配发的魔钢剑比就是破铜烂铁，只好当作纪念品收起来了。

李奇笑着再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蕾塔娜真的还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凭什么是你带队而不是奇丽啊？

她打心底的想跟随奇丽作战，看到奇丽的战斗英姿。那晚奇丽劈出仿佛撕裂夜空的惊雷一击，着实震撼住了她。而后的徒手格斗更让她难以忘怀，她还是第一次败在另一具肉体之下。

那是多么美丽，多么强大的姐姐啊……

可惜，奇丽据说回到了神国位面参与神战。除非战局不利，否则她是不会参与这场战斗的。

因为奇丽，蕾塔娜对李奇更看不惯了，那般完美的精灵女性，居然会屈从在这个柔柔弱弱的家伙受下。听说奇丽还是李奇的导师，还听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真是……

凭什么啊！？

看这家伙刚才跟一大一小另外两个圣女的亲密互动，她就更生气，有了奇丽还不够吗？

李奇是绝对不清楚蕾塔娜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就觉得对方脸色明暗不定的很奇怪。

就在蕾塔娜忍不住要为奇丽讨讨公道的时候，她的目光转到另一边，像被什么黏住了再也挣脱不开。

李奇跟着看去，暗道金牌打手队来了。

龙马小灰从空中降下，背着坐着四个萝莉，踢踏踢踏，迈着盛装舞步来到李奇身边。

怎么有四个萝莉……

除了紫发的米奇，还有浑身打着起码八星八钻级别的闪光的舞动费恩什么的……那只无尽圣女，这两个是认识的。

还有个混在萝莉堆里的小伪娘，蓝龙哈利苟斯。

剩下那个有着一头翠绿短发的，冰蓝眼睛的萝莉，谁啊？

绿头发萝莉比出剪刀手，吐出粉红舌头，用李奇熟悉的脆声说：“这是我的人形态哦！”

妖精龙莎佳妮-图铎……

把哈利苟斯拎下来扔到一边，再把米奇和莎佳妮抱下来，李奇对着那个星星头发的萝莉说：“你这是要打造费共四萌么？”

“别把我算在里面”，无尽圣女伊丽莎白什么的舞动费恩什么的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别把小灰算漏了。”

“费共四萌，从来都是五个”，李奇笑着伸手：“要我抱吗？”

这就是无尽圣女版小红，按照形象李奇私底下把她这个分身命名为小红苏，这个名字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小红苏怒目而视：“在大家面前维护一下我的尊严好不好！？这里都知道……”

见到蕾塔娜和一票贝努因战士正用好奇加赞叹的目光盯着自己，小红苏及时闭嘴，把“我是女神”这几个字吞了回去。

她不爽的再瞪了李奇一眼，小小身体自马背上升起，诡异的横移出来，就这么飘在空气里，没有一点动静，像是直接剪切过来一样。

“忘了我这个分身是无尽圣女吗？专长空间神术，这次跟着你们去也不是打架，就是搞定传送的事情。”

也对，榔头行动要调动大批部队，光靠空运是不够的，所以才要那个谁和小红苏携手支援。

李奇还是关心的问道：“宇普西隆没问题吗？”

小红苏很有信心：“阿丽珊在坐镇，我的慕恩-希娃也设置了自律模式放在那里，混沌天使和冥河英灵的配合也越来越熟练。而且外面那些家伙似乎在内讧，我和QB抽出半天时间来帮忙，没有问题。”

“自律模式？”

李奇听到这个，担忧更甚：“真的放心吗？”

小红苏摊手，人小鬼大的可爱样子，让旁边欧萝拉和蕾塔娜眼里闪起了星星：“自律模式是遵从我的心智模型，再加上神祇的本能反应，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神祇的本能反应来自具体法则吧，我记得有五千万条之多哦”，李奇说：“就算你调整成更多服从你的心智模型，真的不怕到时候出现在坟头……不，解放碑上蹦迪，甚至跳脱衣舞的情况？”

“李奇，总是不遗余力的讥讽我，你会有报应的！”

小红苏那头拖到地上的星星紫长发剧烈闪烁，粉嫩小脸鼓出两个包，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凛然不可侵犯……才怪的光彩。挠得李奇心头都痒痒的，有些想掏棒棒糖了。

威胁完李奇，小红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担心呢，咱们早点完事吧，QB在厄普西隆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正事要紧，李奇也不拿她开玩笑了，一手抱着米奇，肩上扛着莎佳妮，另一只手拎着哈利苟斯的衣领，高喊道：“出发——！”

这边欧萝拉、卡琳、菲妮和其他魔女门一拥而上，将小红苏扑围住，蕾塔娜也蹭了过来，一副不伸指头戳戳小红苏的脸蛋就不罢休的姿态。

停机坪上，一架架三文鱼升空，安康鱼的魔力炉开始振鸣，安康鱼改……也被称呼为魔鬼鱼的飞机，螺旋桨转到上方，缓缓转动。

一部部四足魔导车载着各类装备，在地勤的协助下爬进运输机里。

聚集在边缘，数百士兵都还坐在地上。他们坐着的推前面的，站起来的拉坐着的，套着沉重的装甲，挂着各类装备，列成长队，踏上运输机的尾门。

榔头行动，正式开始。

六百五九 弥尔霍斯的真正力量与秋天的榔头

烈风峭壁，半身人传奇在地下洞穴里来回踱步，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显得心绪不宁。

这处洞穴相当宽广，四周还立着足有四五个半身人那么高的雄壮半龙人，让小小的本身人在巨人殿堂般的空间里异常渺小。但他的踱步声就像是整个空间的中心，半龙人的粗浊呼吸像风声一样只是背景。

迪欧托的飞舟部队黎明出击，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仍然没有一点消息。

按照飞舟的速度算，就算他们在克斯特西边打了两个小时，到现在也该返航了，却没有一架飞舟回来。

迪欧托带着他给的传讯戒指，不管是胜是负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总该说一声吧，结果没一点消息。联系过好几次了，迪欧托的传讯戒指毫无反应，这该死的亚空间风暴，让他都不清楚那枚传讯戒指是不是失效了。

这种状况他其实也有所预料，出发前还给了另一个家伙传讯戒指。那家伙是他秘密安排在迪欧托手下监视飞舟部队的，结果同样失联了。

弥尔霍斯都产生了一丝错觉，他其实并没有派出飞舟部队……不，他其实并没有飞舟部队！

“肯定出了问题，出了大问题。”

已经过了设定的最后时限，飞舟还是没回来，半身人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朝殿堂外走去，一队半龙人举着秘银大砍刀，像是一整堵高墙立柱的跟在他后面，在殿堂中踩出轰隆的脚步声。

跨出足有高高的拱门，来到更为壮阔的巨大洞穴。数百米高的石壁顶端积起了氤氲雾气，如云层般扣在足有十多平方公里，像是地下世界的天顶。

拱门外是孤悬在洞壁百米高处的石台，弥尔霍斯在高台上俯瞰下方，无数团篝火在洞穴中如星光般闪烁跳跃。

半龙人护卫在他身后立定，这些护卫浑身被鳞片包裹，脑袋也是龙头，却长着人类的四肢，用下肢拖着粗短的尾巴直立行走。大砍刀的柄端同时顿地，它们仰头咆哮，如石头落入水潭，在洞穴里荡开一圈涟漪。

无数鳞片反射着火光的半龙人以篝火为中心站了起来，齐齐看向高台。数千双或猩红或澄黄的龙瞳汇聚在半身人上，此起彼伏的咆哮如潮水般回荡不息。

“准备开饭，日落的时候出发！”

半身人张嘴，喷出几乎肉眼可见的激波，用龙语向这支半龙人军队发令。

原本的计划是袭击运输队，验证飞舟部队的战斗力，同时消灭赤红教会的空中主力。

等飞舟返回巢穴，稍加休息后，再度掩护他积攒出来的这支地面部队，向赤红教会发起总攻。

用残存的飞龙佯攻机动要塞工地，用一部分飞舟压制赤红教会的飞机巢穴，浮空舰、精锐飞龙和另一部分飞舟掩护巨龙巢穴降下，将这支军队投放到赤红教会的老巢贝塔城。

主人规定的时限快到了，在获得更多援助前，他必须将手里所有砝码砸下去。这支数量接近一万的半龙人大军，就是他一直忍着没丢出来的底牌。

龙族的繁衍能力是异常可怕的，扎塔克埃隆的最大意义并不是战斗力，而是繁衍工具。那两头母铁龙生出了数以万计的龙蛋，就像傀儡兵营一样，源源不断的生产着白钢飞龙、铁锈飞龙和这些半龙人。

正常情况下，龙族之间交配生下的龙蛋只会孵化出雏龙。绝大部分雏龙会因龙魄与血脉的不匹配而早早夭折，或者成为兄弟姐妹甚至父母的食粮。侥幸存活下来的，绝大多数也熬不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雏龙生长期。

只有那些血脉纯净，或者龙魄与血脉高度同步的幸运儿，才会被父母悉心呵护，最终成为龙族的一员。

作为龙脉术士，弥尔霍斯有幸获得了龙族繁衍的各类绝密知识，他的主人也给了他神奇药剂，让他可以靠几只低等龙族，短时间制造出一只可以征战天空和大地的军队。

不管是白钢飞龙还是铁锈飞龙，都是由龙蛋劣化而来的。这些半龙人同样来自龙蛋，不同的是通过特殊方法和药剂中和，混合了人类血脉。药剂里加点腐化心智，控制心灵的料，确保只服从于他，更是必要的步骤。

之前跟赤红教会鏖战天空，仅仅只是前奏，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认清弥尔霍斯的真正力量了！

这些半龙人最低都是三级，再加上强横的身体和龙族的抗魔特性，每一个都是媲美四五级英雄的强大存在。放在旧时代里，寻常一支冒险者队伍，都未必能干掉一个半龙人。八千半龙人组成的大军，足以扫灭一个国家！

当然半龙人也有很大缺陷，和那些由劣化龙蛋孵育出的飞龙一样，生命只有三五年，等于一次性消耗品。

飞舟没回来是个不祥的征兆，但抢在坏事发生前先动手，胜利的天平还是会向自己倾斜的，毕竟罩着自己的那一位，是完全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大存在。

“再多派一倍的空中哨兵……”

弥尔霍斯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大半，但谨慎的天性没有让他完全忽视可能出现的意外。

他转身吩咐部下，背后精心挑选出来的高大护卫，龙脸上一片茫然。

“该死，忘了这些家伙的脑子跟石头差不多……”

弥尔霍斯抹抹脸，用魔法传讯向他的人类部下传令。

他也没忘了把其他事情交代清楚：“把那些食物都牵到下面来，那些附庸，也通知他们做战斗准备。”

说到附庸，弥尔霍斯想起了前几天见过一面的那个人类魔法师，叫什么来着？

名字没印象了，但半身人还是深深记住了这个人，不仅因为他是琪迪娜的弟弟，还因为他居然带来了一只装备精良的狗头人傀儡部队，一看就是阿特拉斯丢下的残兵。

那个家伙算附庸吗？

半身人想了想，觉得应该算成扎塔克埃隆和琪迪娜的人。在完全榨干扎塔克埃隆的价值之前，还是不要让他有所怀疑的好。

他对部下补充道：“那个狗头人……领主，你们别管。”

挠了挠头顶，半身人又加了一句：“从食物里挑一些年轻女人，送到我那去，记得要屁股大的。”

………………

烈风峭壁是烈风山脉的最高点，嶙峋石峰直插天际，周围环绕着几片高低不一的谷地。

最低处那片开阔谷地的边缘，草草铺开一片帐篷，人类、半精灵、灰精灵、狗头人来来往往，看起来跟分布在谷地四处的其他营地没任何不同。

营地背靠的山壁上，几部狗头人装甲摆出哨戒的姿势左右张望，这也跟其他营地一样。这片谷地里都是侯爵的附庸部队，彼此间争执抢劫甚至大打出手都是寻常事，相互都异常戒备。

不过装甲里不都是狗头人，一部装甲里缩着个半身人，通过改装了的视野观察天空。

三只飞龙从远处的峭壁上升起，飞到半空就消失不见，这部装甲急急下了山壁。

“弥尔霍斯又加派了三个隐身的哨兵，现在天空中总共有七个哨兵……”

半身人向蝙蝠报告，达米娅点头，看向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的灰精灵：“娜娜丝，把消息发出去。”

前几天由情报局护送，加入到这支队伍的丝丝魔女按着丝丝电台开始发报。

又一个告死者进了这座经过伪装，还有禁音和放魔法视野窥探的帐篷。拜克斯特人的落后社会体制所赐，他们做的遮掩都被视为提防其他领主，而不会被怀疑是间谍。

“敌人开始大规模转移奴隶了，好像是要押到最底层去”，告死者说：“可惜我们还没搞清楚弥尔霍斯在下面养着什么怪物，只是依稀听到传令者说漏了嘴，把奴隶称呼为食物。”

“可能是其他巨龙，那么确定了，这些奴隶是用来吃的”，达米娅咬牙道：“但我们没有时间查探清楚了，好几千人类啊，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活吃掉。”

旁边的雷兹林觉得该说点什么：“抱歉，我没在琪迪娜那里打探到这事。”

达米娅摇头：“不要自责，这几天你带着咱们混进这个地方，已经立下了大功。”

蝙蝠试探着说：“我们……先制造点混乱？”

雷兹林的这支狗头人部队，刚到烈风山脉外，就被弥尔霍斯接纳了，直接拉到峭壁下的谷地待命。

在这里他们发现弥尔霍斯其实有不少地面部队，而且还在作着战斗准备，另外还关押着好几千人类奴隶。此外烈风峭壁之下还有复杂的地下构造，弥尔霍斯在下面养了什么怪物，人类奴隶应该就是给地下的怪物当食物。

这些情况连同烈风峭壁周边的地形，以及弥尔霍斯的浮空舰、飞龙巢穴位置等情报，都通过娜娜丝发送回去。现在娜娜丝更直接与榔头行动的指挥部保持联系。

混血灰精灵达米娅沉吟了一下，叹道：“不行，这会让整个行动发生巨大变化，原有的安排都要重新调整，我们不能冒险。”

正在为难时，娜娜丝忽然喜悦的低呼道：“收到暗号！”

“秋天的榔头在漫长的哭泣……”

“用冰冷痛苦的气息伤我的心……”

小姑娘用脆嫩的语调念出诗歌一般的语句，虽然完全不懂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隐语，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部队十分钟内就会赶到。

“马上行动！”

达米娅果决的下令，让接触过凯瑟琳的人感受到了极为相似的气息：“部队进入掩护阵地，准备在第一阶段结束后抢占阵地。蝙蝠你带着侦查小组就位，跟指挥部保持联系，随时修正和补充情报！”

人们都动了起来，雷兹林也奔出帐篷，招呼咕嘎和几个狗头人军官，让他们集合队伍转移位置。

布置完后，抬头看看谷地上方某处峭壁，雷兹林心头一沉。

琪迪娜还在那里，跟那头已经可以变人的钢龙在一起，虽然跟她已经是陌路人，但他依旧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即将到来的无情攻击里。

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雷兹林激活了传讯戒指，琪迪娜给他的这枚戒指，正好还可以用一次。

“又怎么了？被其他领主占了便宜还是怎么着？”

琪迪娜回应得很快，这次没有跑步，语气懒懒的，像是刚跑完步。

雷兹林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呃……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了。”

“哈哈，小雷，真是难得听到你说这种话呢”，琪迪娜的回应也很热烈：“知道姐姐才是最好的了吗？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如果是那样的想，姐姐就没办法满足你了。现在姐姐可不是人类了，你消受不起，明白吗？你会被我榨成人干的。”

“我就说过，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跟狗头人混在一起，再不好好纠正，你怕是真要日了狗啊。这样吧，我让奴隶营那边给你送几个女人过来，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听到“不是人类”这话，雷兹林心头一沉，他呼吸变得急促，终于说出了心声：“琪迪娜，我现在有些害怕了，你到底要变成什么……不，你到底要什么呢？”

“果然是软弱的人类才会问的问题，小雷，我要什么……”

琪迪娜的语气也变冷了：“你以为我只是想获得力量，然后把我以前遭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吗？不，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曾经的经历，是那样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她爽朗的道：“我啊，想要的就是爬上更高的地方，把更多人的踩在脚下，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随我心意赐予他们。小雷，你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我会给你快乐，好好跟着我，不要再害怕和犹豫了！”

雷兹林沉默了片刻，幽幽叹道：“是的，我不再犹豫了。”

通讯完毕，戒指上的淡淡光华消散，变成了再没任何功用的秘银指环。

“很好，我的手上不必沾朋友的血了”，蝙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吓得雷兹林一个哆嗦。

蝙蝠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怕是曾经的亲人和爱人，命运这种东西，如果自己做出了选择，别人是没办法改变的，你已经尽力了。”

雷兹林缓缓点头，再看了一眼峭壁，跟着蝙蝠离开了营地。

其他营地的附庸并没把这边的小小动静放在眼里，他们以为是那些狗头人跟自己一样，是在做出战的准备。

此时的谷地里，正洋溢着磨刀霍霍的喧闹气息。各处峭壁上，弥尔霍斯的直属部下在给白钢飞龙加装螺旋桨架子，给铁锈飞龙喂食，检查浮空舰和巨龙巢穴的状况，以及搬运武器弹药和各类物资。

峭壁深处的洞穴里，弥尔霍斯正从一副长长木架下方走过，木架上一具具赤果人体四肢大张的绑着，像屠宰场里被剖开的肉猪。

他手里举着带有长柄的圆锤，锤头大小跟他的脑袋差不多，一个个的向上捅，通过手感和惨叫声作着判别。自他走过的那些肉体下，血水淅淅沥沥洒下，似乎屠宰后的肉猪还没放完血。

“所以说平民就行不行啊，琪迪娜那样的真是难找。”

半身人不满意的嘀咕着，就在此时，一股极为细微的波动掠入心灵，让他楞了楞。

那是天空中某种声音传来的感觉，非常熟悉。

是什么呢？

嗡嗡叫着，有点像蚊子苍蝇……

半身人停下脚步，长锤沾着的血滴到身上也没注意。

然后他两眼圆瞪，大声叫道：“敌袭——！”

六百六十 用圣女擦头皮，滋味一定不错

半精灵骑着飞龙，隐匿在云层下，绕着烈风峭壁转圈。

他一点也不乐意干这活，控制飞龙太花力气，被飞龙背的隐匿魔导器罩住，魔力冲击又很难受。

不过他也不会让出去，好不容易才靠着屁股，从上司那挣来这么个机会，哪能便宜了别人？每飞一次，用旧魔晶石换掉新魔晶石就能挣几十个金蒲耳。

等日落的时候大队就要出动，那时候就可以……

半精灵正幻想着用金蒲耳跟奴隶营守卫换点新货色，眼前忽然闪过一连串橘黄光影，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半精灵意识顿时模糊了，像是飞升神国。

身体好暖好轻，感觉……好幸福。

半精灵被一梭子火矢弹打成了筛子，带着火苗直直向大地坠落，在空中显出身影的飞龙浑身喷血，使劲扇着翅膀想要躲进云层。

几发风矢炮弹射到飞龙的后颈，炸断了颈骨和大片血肉，只剩半边脖子的飞龙脑袋向背后一折，僵着翅膀落了下去。

一架银亮的沙丁鱼战机呼啸而过，没入云层，继续追踪目标。

几乎就在同时，橘黄弹道和焰光在远处的云层上下闪亮，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天空多出一只只飞龙和一个个人体，如玩偶一般全栽了下去。

“天眼2号，这里是归巢鸟1号，哨兵全部清除。”

“天眼2号收到，保持在高空，随时准备支援。”

“归巢鸟1号收到，已经看到了榔头编队，祝榔头顺利开花。”

“榔头1号收到，谢谢。”

魔法传讯在沙丁鱼、安康鱼和三文鱼之间瞬间来回，将一颗颗心灵连接在一起。

第一大队第四中队的沙丁鱼在完成焦石旷野打火鸡的任务后，切个半圆，飞回神陨高原后加入到榔头行动中，负责清除哨兵和占据天空。

对有“第四马戏团”之称的这支中队来说，之前的战斗还没尽兴，他们保持着旺盛的活力，成为当天唯一连赶两场的部队。这是凯瑟琳和缇娜两位殿下都没争取到殊荣，她们两个还得坐守后方。

紧接着第四马戏团而来的是三个三文鱼中队，在他们的战术镜视野里，下方的峭壁已经被划成若干区域，做了相应标注。虽然信息相当模糊，但每一块归哪个中队，区域里的重点目标是什么，这些都很清楚。

每架三文鱼两侧的“浮筒”上都各带了一枚一吨炸弹，肚皮下面还挂了两枚五百公斤的炸弹。自四五千米的空中俯冲而下，按照战术镜的标注以及中队长指示，扑向预定的目标。

最重要的目标是弥尔霍斯的浮空舰和巨龙巢穴，两艘浮空舰停在烈风峭壁最高处，毫无遮掩，其中一艘被脚手架围住正在修理。巨龙巢穴则在几百米外的另一处峭壁上，直径四五百米近似蜂巢。

峭壁最底层的谷地里，来自克斯特东南穷乡僻壤，还没上过战场的附庸部队，不管是领主、军官还是士兵，都还呆呆的仰望天空。

怪模怪样，长着螺旋桨的飞鱼从高空如直下九天的激流一架架冲下来。冲到离地只有几百米的高度又高高落起，在那瞬间丢出了什么东西，他们还兴奋的叫嚷和鼓掌，以为是半身人传奇又弄来了什么飞行部队，正在送东西呢。

莹蓝光华闪烁，大地震动，两艘浮空舰被好几枚炸弹命中，带着半截峭壁化作碎片。烟尘一直冲到千米之上，膨胀为一朵蘑菇云。

附庸们顿时化作一尊尊泥塑……

再看到那个巨大龙巢也在蓝光中粉碎，升起第二朵蘑菇云，这些人终于回过了神。

他们知道正冲着自己俯冲而来的飞行器，即将丢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一时谷地里哗然大乱，狼奔豕突。

领主们还在是张开结界，还是冒险传送之间犹豫，普通士兵都抱着头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避。

二十架三文鱼沿着标注好的俯冲通道降下，将一枚枚炸弹丢了下去。因为营地非常醒目，在战术镜里还有清晰标注，大部分炸弹都落在了营地里。

一吨魔导炸弹能炸出五十米宽，三十米深的大坑，干掉半径五百米内所有没有防护的站立目标。这片谷地也就四五平方公里，四十枚一吨炸弹均匀分布着丢下来，谷地瞬间像是坠入到炼狱里。

“简直太可怕了，想想咱们要是还呆在那……”

“闭嘴，我腿肚子都在抽筋了……”

“还会有活人吗？”

谷地外的一处山脊上，达米娅、蝙蝠和雷兹林等人看着这番景象，都感觉脚底到头顶是空的，寒风正呼呼对流，将令人颤栗的震撼传递到每一根汗毛上。

谷地被弥散的烟尘遮蔽，汇聚成烟柱，一直升入云层，连通了天地。尘雾中还不断有蓝光闪烁，崩出大片碎石，那是三文鱼在轰炸周围的峭壁。

“简直跟禁咒一样啊……”

雷兹林暗暗感慨着，这仅仅是六十架魔导战机制造出的恐怖威力，二百四十个强者级别的凡人，依靠魔导器，释放出了媲美传奇的力量。

队伍里也就达米娅最镇定，她淡淡的道：“这只是开始……”

烟尘中有一些飞龙升空，可它们昏头胀脑的，在烟尘中又不辨方向，被三文鱼喷射出的弹道轻而易举的收割。

六十架三文鱼丢下了一百二十枚一吨炸弹，将浮空舰、巨龙巢穴、飞龙巢穴和附庸营地炸得一塌糊涂。他们爬升到高处，在空中指挥部的调度下调整目标，用肚皮下的五百公斤炸弹进行补刀。

位于烈风山脉中段最高处的烈风峭壁，很快就被魔导炸弹的蓝光尽数染过，笼罩在冲天的烟尘里。

一架架三文鱼冲出烟尘，没入云层，在云层之上重新整队。

轰炸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弥尔霍斯布置在烈风峭壁上下的所有附庸，大部分飞龙巢穴，以及最重要的浮空舰和巨龙巢穴尽数毁灭，混在了不知道多少吨碎石里。

现场出现了一阵寂静，让人以为轰炸就这么结束了。谷地里那些侥幸未死的人，呻吟着爬到了空地里，大口喘息着，呼吸稍稍变得可以入口的空气。

这些人仰望天空，满心庆幸，甚至有的人还笑出了声，居然活下来了啊！

笑声被又一阵嗡嗡螺旋桨声打断，他们惊恐的发现，天空中又出现了飞鱼，比之前的更大更粗！

山脊上，达米娅挥手高呼：“躲起来！全都躲到后面去！”

雷兹林嘀咕道：“这么远不会……”

还没说完他就被蝙蝠拎着衣领，趴到了山脊后面的沟里。

十架经过改装的安康鱼并没俯冲，而是飞在两三千米高度，悠悠靠近峭壁。

战术镜显示已经进入位置，安康鱼的机长喊道：“开仓！”

后座控制员拉下手柄，安康鱼肚皮打开。

做过十多次模拟弹投放练习的机长盯着战术镜，嘴里喊着：“预备……预备……”

确认没问题，机长大喊：“投弹！”

控制员落下另一根手柄，三枚占据了整个货仓，吊在架子上的粗短炸弹失去了束缚，从货仓里落下，投奔大地。

空中响起连绵的雷鸣，湛蓝光团在十米到几百米的高度不断炸开，每一团蓝光都炸开成千上万的钢铁破片和几乎化作了液体的紫铜珠，像是几千枝自动魔导枪同时扫射，同时携带着即便是六级巅峰也难以抵挡的剧烈冲击波加魔力之潮，洗刷着整个烈风峭壁。

两吨魔导炸弹空爆，仅仅只是最初两架安康鱼的六枚，就将峭壁下那片最大的谷地尽数覆盖。

谷地里，躺在地上还在庆幸生还的幸存者们，瞬间被轰成了肉渣，有些甚至连肉酱都算不上了。

“啊啊啊——！”

两三公里外的山脊后面，雷兹林和他的狗头人们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扯着嗓子死命的大叫。那一阵阵空爆几乎要将心脏震碎，事实上真的有几个狗头人口鼻溢血倒在地上。碎片如钢铁之雨从头上掠过，同时噼噼啪啪洗刷着遮掩他们的山脊。

没有人笑话他们，即便是达米娅，都捂着耳朵张着嘴，认真的抵挡着冲击波。

三十枚空爆炸弹将那些残存着的生命尽数吞噬，等十架安康鱼投弹后转向爬升，峭壁就算还有活人，也只会是英雄级别的幸运儿，而且也魂飞魄散，遍体鳞伤了。

但这还没有结束……

“该死！一定是普雷尔的反击！”

“不要出去！先躲一下！”

已经被炸掉大半山体的一处峭壁里，琪迪娜跟着一个大汉跌跌撞撞的奔向深处洞穴。

大汉最初还犹豫了一下：“巴纳姆克塔还在上面……”

“普雷尔肯定是雷霆一击！这样的动静只会是禁咒！你出去找死吗？”

琪迪娜拉住大汉继续跑，生死关头，扎塔克埃隆居然有了一丝人性，自己可是连雷兹林都顾不上管了。

被琪迪娜的手握住，大汉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用更大的力量反握过去，两人一同奔向下方的洞穴。

更深之处，弥尔霍斯匆匆穿过殿堂，来到高台上。

大地的震颤异常明显，即便这个地下空间相当广阔，也消除不了那种晃动感。

股股烟尘和大大小小的碎石从顶端落下，砸得下面的半龙人慌乱不已。他愤怒的咆哮着，暂时让这支军队平静下来。

半身人抬头仰望，小小的脸扭成一团，感觉胸口像被烧穿了似的难受。

浮空舰和巨龙巢穴肯定完蛋了！

飞龙和附庸部队肯定完蛋了！

总之地面上的一切都已经完蛋了！

这种程度的攻击，如果不是禁咒的话，那就是更多、更大的魔导炸弹。

普雷尔……居然敢越境反击啊，他哪里来的胆子？

不，应该是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飞机？

这么看来，迪欧托那边的飞舟部队是真的完蛋了。

半身人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法杖，杖身里装着的空间石足以让他安全的传送到千里之外，这个方向刚刚冒起，手里就冒起了光芒。

光芒消散了，半身人摇头，还没到那个时候。真的跑了，主人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真的要跑，必须带上扎塔克埃隆。

震动还在持续，烟尘还在弥散，但比之前减轻了许多。

半身人心念瞬间转了不知道多少圈，那股灼烧身心的火焰渐渐变得缓和。

“这里离地面有好几百米，就算是禁咒也未必能打穿……”

他低头沉吟着，目光变幻不定。

普雷尔投入了这么大力量，肯定不满足就这么炸一通，他的目标一定是干掉自己。

那么就等着他来吧，等他进入地下，看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个惊慌失措的半身人，而是一个统帅着半龙人大军的……

那时候谁的表情会更精彩呢？

半身人心中的火焰渐渐变换了性质，烘烤得身心皆暖。

这可是个直接干掉普雷尔的好机会啊！

等等，那家伙不一定会亲自来……

那也没关系，他一定会把他的传奇圣女派来的。

用圣女擦头皮，滋味一定不错……

想到这里，半身人的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根，露出残忍的笑容。

山脊后面，雷兹林跟他的狗头人刚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到几架安康鱼从头上飞过。

清楚整个榔头行动的达米娅说：“继续躲好。”

“还没完——！？”

雷兹林差点软在地上，这时候蝙蝠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魔法师吗？你的防护法术呢？”

雷兹林啪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太震撼了，压根就忘了。

他挥手放出一个半径十来米的魔法结界，这个挡不住魔法攻击，但能减缓冲击波的影响。

将自己跟蝙蝠等人罩在结界内，他又招呼外面正查看狗头人情况的咕嘎。

蝙蝠用一脸不忍的表情说：“别管我们，去照顾好他们。”

雷兹林毫不迟疑的奔了过去，罩住咕噶，再招呼所有狗头人进来。

这边达米娅跟蝙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抚额。

四架安康鱼保持在千米高度，飞到了峭壁上空。此时烟尘散去了不少，露出来的景象完全认不出是烈风峭壁了。

一座坍塌的山壁下，碎石翻腾，像是有什么巨兽在挣扎。

接着碎石崩飞，伸出一颗龙头。

这是只铁龙，虽然鳞片是灰褐色的，还带着不规则的铁刺和杂色斑纹，但仍然是一只身长数十米的巨龙。仅仅伸出的头就有沙丁鱼战机那么大。

它喷开碎石后，喘着粗气，用满含着迷离目光的龙瞳扫视四周，显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天空中的安康鱼打开了机腹，投下四枚头部尖尖的炸弹。看大小也快跟沙丁鱼差不多，只是更粗更短一些，也没有翅膀。

四枚炸弹显然是以峭壁最高处为目标投下的，尖头朝下，带着嘶嘶锐响坠落。

一枚最先投下的就朝着铁龙附近落下，铁龙虽然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但生灵天性仍然让它意识到这玩意很危险。

它张口喷出一股灰白龙息，足以融化钢铁的龙焰接触到炸弹的尖头，高温让引信误认为已经触地。

压住撞针的簧片脱离，撞针击碎圣水瓶，圣水与史莱姆神力胶质混合，产生爆炸。爆炸释放的特定魔力场激发了已经充入满满魔力的炸弹。

这枚十吨航弹就在几十米的空中炸开，推动前端上吨重的精金尖头如箭矢般激射而下，贯入铁龙的嘴里，再从肚腹射出，深深侵彻进地下。

铁龙保持着张嘴的姿势，接踵而来的猛烈冲击波冲入喉管，像是套在了工业喷枪上的气球，转瞬间被吹得膨胀成圆，再轰然炸碎。

在十吨航弹的爆炸下，仅仅只是六级的铁龙连吸收十分之一威力的资格都没有，冲击波轰在地面，地面被炸出百米宽的深坑。之前在轰炸中还能保持着主体形貌的数百米高石山，也轰然垮塌。

另外三枚炸弹没有在地表爆炸，精金尖头撞进了地里十多米才炸开。

远处的雷兹林等人感觉屁股一巅，身体也变轻了不少，结界里的狗头人则是整齐的向上一跳，再哗啦啦摔在地上，叠成一堆狗头京观。

峭壁上喷起三股烟柱，跟之前弥散的蘑菇云不同，这三股烟柱又细又直，竟然破开了云层，惊得在云层中盘旋的战机都不迭撤退。

又一波大约一个中队二十架三文鱼飞了过来，他们飞得很低，掠过山脊时，雷兹林都能看到他们肚皮和浮筒下挂着的八枚炸弹。

三文鱼之后是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飞机，它们的机身跟安康鱼一样，但没有那副细长的人字形三相架，而是一对直直翅膀，两端的螺旋桨竟然斜上转着。

三文鱼在围着峭壁中心盘旋，那些运输机的螺旋桨最终完全朝上转着，悬停在离地十几米的高度，将一个个穿着深灰色怪异装甲的士兵从肚皮里丢出来。这些士兵稳稳落在地上，手持武器四处散开。

还有些运输机在谷地的弹坑之间降落，尾门打开，爬出一部部四足魔导车。

一架运输机在离地几十米的地方悬停，先跳下来几个装甲战士，再是银灰色的龙马载着三个小姑娘落下，伸展翅膀，缓缓着地。

另一个带着抹冰蓝色彩的小小身影跟在马后面跳下，因为姿势不对脑袋着地直接插在了土里。

“女神和总枢机，还有殿下们来了。”

达米娅和蝙蝠等人兴奋的站了起来，但没人靠过去，现在是榔头行动的新阶段了，不能有任何干扰。

“好啦，咱们开始吧！”

一头星星紫长发的小红苏顾不得观赏克斯特的风光以及被狂轰滥炸的峭壁，召集随队来的无尽法师：“搭起传送门！把咱们用来干架的主力拉过来！”

洞穴深处，烟尘弥散，连半身人都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刚才又是接连四次爆炸，三次特别强烈，洞穴被震得垮塌下成千上万吨的泥石。

从地上爬起来，弥尔霍斯俯瞰下方，发现洞穴少掉了三分之一空间，包括至少上千半龙人都埋在了泥石里。

他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线，金黄光芒自深处溢出，不仅充盈了双眼，还渗透到体外，凝结成一只巨龙的身影。

他仰天大喊，巨龙的虚影也随之昂首咆哮：“肮脏而卑微的虫子们，你们会付出代价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六百六一 废物利用与真正的榔头

“哪个是女神……”

山脊上雷兹林心潮澎湃，他觉得如果女神能过来露个面，就算只是对他和狗头人点点头，也是极大的幸福了，这意味着肯定了他向狗头人传播赤红信仰的功绩。

“呃……现在可不是觐见女神的时候，先搞定我们的任务，出发！”

达米娅敷衍着说，刚才她一时激动说漏嘴了。

“好，我马上召集队伍。”

雷兹林也清楚刚才的想法是奢望，只是稍稍遗憾。

狗头人纷纷爬进跪着的装甲，在喀喇喇声中立起，整队沿着山脊向峭壁侧面行进。

奴隶营设置在距离峭壁还有两三公里的山坳里，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轰炸了。

作为榔头行动的分支计划，狗头人部队担负起了解救奴隶的任务。奴隶营的守卫力量不算强，这个任务很轻松。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指挥部还是派来了一支分队协助。三十来个装甲战士迈着大步，以奔马般的速度追上了达米娅她们，引得狗头人们纷纷投去好奇和敬畏的目光。

这些装甲战士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狗头人装甲，两种高矮差不多的装甲汇成一队，远远的难以分辨，里面套着的生灵却是完全不同的种族。

所有装甲战士的肩甲上都有一个黑色三角，里面是一只手握着榔头的浅灰色图案，图案下用通用语写着“军团委员会第一突击队”。

分队的队长就在雷兹林旁边，正跟他讨论战术分工的事情，见他盯着自己的肩甲看，咳嗽一声用郑重的语气说：“我们这支部队的正式简称就是‘第一突击队’，不要用榔头突击队来称呼我们。”

另一边达米娅和蝙蝠噗哧笑了，分队长挠挠自己的水桶形状头盔，没有跟他们计较。

这边雷兹林被狗头人装甲扯了扯，这部装甲上半身是开放式的，咕嘎坐在上面，对雷兹林说：“导师，我们要给有这个……”

狗头人的眼睛晶晶亮：“画根骨头，就叫骨头突击队。”

雷兹林把她的耳朵拧了一整圈：“不准开玩笑！”

队伍继续前进，雷兹林在这支突击队身上不断找到了新奇的地方。

每个人的装甲很贴身，武器也各有不同就不说了，他们的头盔也很特别。大多数人都是水桶外形的，当然到头顶的过渡，以及顶端都有些弧度，剩下的人戴着好几种不同的头盔。

有的在面部突出一个尖嘴，有些像乌鸦或者鹦鹉。

有的面部方方正正的，像是贴了一块砖。

还有的多了一圈帽檐般的突出，让脑袋变成了飞盘。

蝙蝠也注意到了这个，在跟分队长聊。

都是自己人，而且这事也说不上绝密，分队长没有隐瞒：“飞盘头是通讯兵，砖头是火力手，乌鸦头侦察兵，为了容纳他们的特别装备，头盔就做成这样了。是啊，以后等技术更新了会改的，不然让敌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就太危险了。”

雷兹林心说这样自己人才看得清楚啊，这才叫专业。再看看分队长抱着一根又粗又扁，像是巨人阔剑剑身的东西，只在后端有个握柄，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武器，却感觉很踏实，这一定是件很牛掰的武器。

队伍刚刚转到山脊下方，山坳里就涌出一队人马，正是奴隶营的护卫。这些护卫大概是怕雇主完蛋了拿不到薪水，聚集起几十号人上来看动静，跟突击队和狗头人部队迎面撞上。

也不算突然遭遇，突击队早就散开了战斗队形，二十多枝自动火矢枪喷吐出的橘黄弹道编织成火网，将这些人当头罩住。

密集的枪弹穿透护甲和肉体，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瞬间一半以上的敌人倒在地上，身上冒着烟甚至烧了起来。

剩下的仓皇躲进沟里或者大石头后，用魔导弩或者单发魔导枪还击。弩箭和枪弹偶尔落到突击队的装甲上，溅起了点点碎芒。

分队长和雷兹林正要指挥部下散开从两翼包抄，达米娅摆手说：“尽量留活口……”

“没问题！”

分队长端起那柄“巨人阔剑”，朝着百来米外敌人藏身区域蓬的射出一团淡金光球。

光球拉出明显弧线落下，炸开一圈淡金冲击波，前方顿时听到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上去抓住他们”，分队长说：“刚才没有看到英雄级别的人，肯定全趴下了。”

看着那道冲击波扩散开，即便只是极为微弱的余波掠过来，雷兹林和身边的咕嘎都两腿发软，打起了哆嗦。他才意识到分队长端着的不是魔导武器，而是神导武器，应该是某种痛苦神术。

达米娅满意的点头：“营地的守卫没必要全杀了，要抓起来仔细甄别，再在奴隶面前公审判刑，这是唤醒奴隶的必要步骤。”

将俘虏交给蝙蝠的部下看守，分队和狗头人部队直扑奴隶营。

峭壁下的谷地里，四百多名榔头突击队的队员分散占据各处要点，包括制高点和通向地下的各个入口。现在他们并不会往里面钻，只是监视入口。

这支突击队就是因应榔头行动的需要专门组建的，之后也会保留编制，作为军团委员会直属的特种部队。突击队的成员来自军团和警备队，全员都是赤红职业者，级别最低三级，配备的突击队装甲也是斯塔克军团武装项目的最新成果。

蕾塔娜带着一百二十名贝努因战士充当后卫，保护正在忙碌的小红苏和无尽法师。

对此她最初还很不满，不过看到被炸得满目疮痍的峭壁，即便之前在飞机上没看到轰炸过程，也生出了极大畏惧。这完全是遭受了禁咒轰击的景象，自己和手下这点力量，能参与这次行动，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粉妆玉琢的小红苏挥着胖嘟嘟的手臂，跟无尽法师一同遥空操纵又长又粗的精金杆，搭出像是类似巨大拱门的构造。再放出法术，将深紫光色的神力降到精金骨架上。自骨架发出震慑人心的波动，蕾塔娜和部下们隔着头盔的魔导镜，也感觉到了一种似乎要将身心拉进去的摇曳感，下意识的纷纷转头。

就在同时，从那种魔鬼鱼运输机上下来的魔导车也在忙碌着，来自军团工兵部队的官兵们用魔导车上的机械臂和各种工具，急速建起各项设施。

这些设施以半径百来米的防护结界为依托，在谷地边缘展开，护墙、壕沟、简易碉堡，随着机械臂和工兵们的忙碌急速成型。看了一会，蕾塔娜终于看出了端倪，这些工事很像神陨高原上的传送堡垒，只是没有顶盖和复杂的附加设备，后者现在是各处村镇的核心。

工兵们一边修建工事，一边沿着峭壁下方，谷地的山壁挖掘。突击队员乘坐四足魔导车在旁边守护，不少戴着尖嘴头盔的队员专注的探测着地下的动静。

蕾塔娜和贝努因战士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四下张望着这处预定的战场。

人人心里都在嘀咕，这哪里像打仗啊，更像是在搞基建……

谷地后方，李奇和魔女们盯着小红苏忙碌。等到施法结束，扎成拱门形状的骨架荡漾着深紫光芒时，法师们退到远处，小红苏也拍着手掌，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李奇凑上去问：“好了？”

“等等，还需要最后一下”，小红苏两手高举，诵念着模糊的咒语，如电弧般的紫光在手中汇聚，再由她挥手射向拱门。

紫电轰击在拱门上，四周空间摇曳，李奇的意识都恍惚了一下。

拱门炽亮，门内翻滚着绚丽的紫色涡流，里面还有什么力量在翻腾着要挤出来的样子。

“嗯……”

李奇说：“不会蹦出来一个大大的滑稽吧？”

小红苏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星际神族的梗，太老了！”

“我没玩梗……”

李奇揉揉她的星星紫长发，手感真是不错：“我只是觉得你萌萌的挺像那只探机。”

小红苏哇哇叫着拍开他的手，拱门里的涡流骤然一震，像是被宗师级贴膜高手拍到了拱门上，变成一面缓缓荡着涟漪的光幕。

小红苏也顾不得用小拳拳锤李奇了，兴奋的蹦起来叫道：“成了——！”

感情这还是她第一次玩这个呢，李奇暗暗抹了把汗，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

对了，她现在是那个谁的圣女，跟作为赤红女士的小红隔了一层。

厄普西隆山下的原野里，大队人马聚集在此，静静的等候着。

这支部队的指挥是芬恩，背靠着战车，抱着胳膊，烦躁加紧张的皱着眉头。

战车的前方，深紫拱门里还是炽亮涡流。

黑白相间的企鹅飘在他旁边，摊开肥短的鳍掌说：“女士是第一次干这个，肯定有些生疏……”

话没说完，涡流噗的一下变成光幕贴在拱门上，企鹅大叫：“成功了！这样也能行！？”

感觉到自己被异样的目光盯着，企鹅赶紧改口：“不不，我是说……这样真的行！”

芬恩又一次问：“我们真的不会被搅成碎片？”

“放心，这条传送通道已经在亚空间定好了锚标，跟商业神殿的传送一样牢靠，绝对没问题！”

企鹅拍着胸脯，心里却在嘀咕，除非有像女士那样的愣头青在亚空间里捣蛋，而且好死不死正好搅乱了这条空间通道。

“好吧……”

芬恩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战车，用通话器下令：“我第一个，等丝丝殿下发来安全信号，后面的再跟进。”

原野上，二三百部各式魔导车同时启动，魔力炉和魔电炉发出的振鸣汇聚成嗡嗡声潮，像是战车的履带一样压迫耳膜，渗入心里。

履带驱动芬恩的战车前进，缓缓没入那道有四车道宽，十来米高的拱门。

战车消失在门里，片刻后，后面的战车起步，列成长队，如钢铁之潮涌入拱门。

烈风峭壁，芬恩趴在炮塔上，哇哇吐出一道彩虹。

然后他给了自己一发心灵荆棘，恢复了精神。

向小红苏和李奇等人行了个军礼，战车转上工兵临时搭起来的车道，向预定阵地驶去。

源源不断的战车和魔导车从门里出来，小红苏说：“抓紧时间，这条传送通道只能维持四个小时。”

“大规模的战斗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时间”，李奇点头，转向威尔森：“前面的环节就交给你了。”

威尔森敬礼，跳上一辆魔导车，转到战场指挥部。

小红苏缓缓升起，坐上李奇的肩膀：“好了，带我去位置最好的地方，我们先当一会观众。”

肥肥的康娜腿在胸口蹬着，李奇忍住狠狠掐一把的念头，扛着她去跟欧罗拉等人汇合了。

战车在各处阵地就位，机枪车卸下数百名步兵，套着跟榔头突击队有些差别的装甲，分散到各个阵位上。

最后从拱门里出来的是几辆重型拖车，大板车上躺着粗长的货物，向峭壁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工兵指挥向威尔森报告：“斜下钻了一百二十米，已经碰到了岩层。”

再问：“是现在炸还是再钻工兵指挥向威尔森报告一截？”

威尔森看了看情报台上的透视地图，峭壁之下两百多米的地层还是迷雾。不管是预警指挥机，还是现场的侦察兵，都无法侦测到那里的情况。之上的地层有一些活动信号，那是逃到下面的残存人员，对正在进行的钻探工作没有影响。

他下令道：“再钻……二十米起爆，十分钟完成，算上安放炸药的时间，半个小时后起爆。”

工兵们又忙碌起来，他们已经在谷地边缘，峭壁下方斜下挖出了一条深深的通道。

直径两米多的通道可以容纳魔导挖掘机。类似盾构机的挖掘机，钻面是魔钢制造的，还附着了硬化术。如果遇到了岩层，前端的化石为泥炮可以将十多米厚的岩石变成松软泥土，再由抽泥机抽出去。

挖掘工作很快就结束了，这时候魔导炸药的充能也已经完成了。这些如柱子般的炸药由机械臂吊握，一截截塞进通道。

到目前为止整个过程还没出什么意外，李奇如释重负的道：“真好，旧型号的炸药一点也没浪费。”

在这段时间，魔导炸药已经换了多个型号，那些旧型号囤积了许多，运了很多给罗姆罗斯，仍然还有两三千吨。

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数量呢？

只能说最初那些史莱姆养殖者们没注意到神陨高原的富魔环境，史莱姆疯狂分裂，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些魔导炸药在威力和稳定性上虽然比不上现在的237号，但也强于地球世界的梯恩替。了解到弥尔霍斯的真正巢穴是在地下后，李奇就决定把这些炸药都用在这里。

那家伙肯定在地下藏了什么，李奇才没傻到全钻进地下跟那家伙玩躲猫猫。能把地下洞穴炸塌，直接埋掉最好。不能的话也要把地板掀了，把地下世界变成地上，让战场变成可以充分发挥空中和地面火力优势的主场。

刚才的几百吨炸弹，不过是将地面上的所有抵抗力量清扫掉，为这一记“榔头”做准备。

“准备……5、4、3……”

一切就绪，威尔森开始倒数，结界全开，准备阻挡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和碎石。

地下洞穴的高台上，弥尔霍斯烦躁的拍着自己大腿：“那帮家伙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动静？”

他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安排在各条通道的伏兵早已经就位，普雷尔的人还没有出现。

可惜刚才的袭击将他布置在地表的所有魔导器都炸坏了，他对外面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普雷尔在玩什么花招？

难道是在搞什么可以穿透几百米底层的禁咒？

怎么可能呢？

半身人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当初曙光女皇轰瓦伦丁的禁咒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啊，除非是半神级别的存在进到主位面。

“扎塔克埃隆和琪迪娜还没过来？”

“那几条通道还没清理好吗？”

这段时间他也不是坐等，一方面要强力部下跟自己汇合，一方面派一些部队冲出洞穴袭扰对方，搞清楚状况。

可惜刚才那一通轰炸，很多地下通道都发生了垮塌，必须清理才能通行。

“看来得我……”

弥尔霍斯觉得自己该出手了，尽快清理出通道，也有利于自己后面的行动。

话没说完，世界仿佛跳动了一下。

弥尔霍斯清晰的看到，洞穴远处的壁面上鼓起了一个包，急速膨胀蔓延，瞬间变成了直径上百米的大包。

“完蛋……”

心中嘀咕的同时，半身人挥手展开一道屏障。

鼓包轰然炸裂，喷出怒潮般的尘土碎石，这处宽广的地下洞穴，变成决堤大坝下的泄洪湖。

轰鸣声中夹杂着无数惨叫声，即便强壮如龙的半龙人，跟数十上百万吨泥石比，仍然是不值一提的蝼蚁，片刻间泥石就淹没了大半洞穴，一股粗壮的光柱从炸开的缺口投下，让这座深在地下几百米的洞穴曝于阳光之下。

弥尔霍斯从地上爬起来，用龙吼呼喝道：“冲出去！冲出去杀死敌人！吃掉他们！”

还活着的半龙人拖着大砍刀、大棒和各种重型武器，甩着尾巴，用尖利的足爪沿着洞壁急速上爬。

这些半龙人被劣化血脉加上控制心灵药剂熏染得没多少智力，渴望鲜活血肉的欲望让他们将缺口上那道光明视为天堂，哪怕是为之而死，也没有半点犹豫。

半身人跺脚叫道：“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那你就好好品尝吧！”

叫完了他朝身后几个部下一人拍了一道蓝光：“你们也上！看清楚敌人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类部下相互对视，硬着头皮照办。

六百六二 半龙人屠宰场与地下神殿

烈风峭壁该改名了，要么叫碎石山要么加狗啃天坑……

最高那座峭壁已经垮塌，底部与谷地相连的部分炸开了四五百米宽，两百多米深，像是陨石撞出的大坑。

大坑底部还有个幽深洞口，龙头人身的怪物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这些怪物每个都有三四米高，拖着沉重的兵器，行动却一点也不笨拙。它们敏捷的爬上大坑边缘，向一两公里外，谷地另一侧的阵地冲去。

鲜活的血肉香味正从那里传过来，很浓很多。

迎接它们的是密集的弹雨，由三级强化火矢裹着的魔导金属弹丸破开它们的鳞片，侵彻入血肉和骨骼。

这些应该是半龙人的怪物体格太过强壮，哪怕是身体瞬间中了十几发火矢弹，也阻挡不住它们的脚步。疼痛反而让它们狂性大发，龙瞳闪烁着血红光芒，摇头晃脑咆哮着，奔跑得更快了。

可这片弹雨仅仅只是温柔的前奏，那个首先爬出坑，拖着大砍刀冲在最前面的半龙人被一道蓝光命中脑袋，像是被无形的大锤砸中，至少半吨重的偌大身体倒飞而起，脑袋炸成了红白相间的碎片。

三十毫米风矢狙击炮的穿甲弹连巨龙的鳞片都能击穿，这个半龙人英雄企图用脑袋证明自己比巨龙硬，它可耻的失败了。

当半龙人潮水般爬出大坑，身影填满了射界时，由十毫米阿卡自动魔导枪汇聚成的绵绵细雨，骤然加入了各种奏鸣，让雨声变成高低厚薄交织的合奏。

合奏者包括二十毫米的哈莱姆火矢机枪和六管乔登风矢机枪，三十毫米、五十毫米的风矢速射炮，脉冲冰冻射线炮，以及履带式战车上的一五二大根。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伴奏者，不时射出的淡金光团炸开一圈圈痛苦冲击，让这些心智低下的怪物陷入到或者迷惑，或者狂乱的状态。大片半龙人要么原地打转，要么自相残杀。

水晶色的光弧不断劈入半龙人堆里，让它们虚弱得连自己的身体都扛不住，一只只软在地上。

酒红色的射线进一步加剧了战场的光污染，落在半龙人身上，不是手臂化作飞灰，就是身上多出个无血的大洞。

偶尔也有淡紫色的火球继续增添色彩，这些火球砸在半龙人身上，烧起丁香般的火焰，半龙人痛得在地上使劲翻滚也扑灭不了，片刻间就烧成一堆焦炭。

“观众席”上，菲妮、欧萝拉、卡琳和薇姬四个魔女，加上人形态的莎佳妮和哈利苟斯，几个人躲在掩体后用魔导枪射击，看她们一打一躲的模样，就跟玩水枪似的。

龙马小灰缩在后面的坑里，脑袋死死埋在腿里，露出一双耳朵，随着炮声不停的抖动。米奇坐在她背上，百无聊赖的掰着指头玩。

“怎么不打啊？”

李奇问还在发呆的蕾塔娜：“四五百米对你们来说的确有些远，可之前训练的时候，应该是打一公里的靶子吧？”

“这、这怎么打……”

蕾塔娜看着前方不断栽倒的半龙人，觉得手里的自动魔导枪轻得像玩具。

“跟你的部下学啊”，小红苏骑在李奇肩上，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闭着眼睛打呗，打中一发算一发，反正在这样的战场上，你们手里的枪都只是拿来听个响……”

李奇咳嗽着打断她：“你好歹也是咱们的……圣女，说话要负责任啊！”

小红苏的语气变得酸酸的：“哟，心疼人家了？”

李奇无语，大概觉得暴露了本性有些尴尬，小红苏又摊开小手说：“我不过是在教导她尽快接受现实，地面和天空的战争不再是以往那个样子了。不尽早从传统里挣脱出来，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听说过，但没有这么……强烈……”

蕾塔娜吞了口唾沫，这里哪里是在战斗，根本就是在屠宰。

现在她有些感激父亲了，至少在这里，她对战争的感官，从两边一拥而上捉对厮杀，一下子进步到了在几百米外用可怕的魔导器轰击。

那个小圣女说得对，如果还执着的认为战争就该面对面搏斗，下场就会跟眼前那些半龙人一样。

她做了个深呼吸，举起了魔导枪，最后还有些颤抖，但很快就平稳如石。

她当然不会闭眼，而是按照训练中的教导，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激发握柄，将一发发枪弹送到半龙人身上。

一朵朵血花溅放，虽然目标被一发炮弹铲掉了上半身，她也毫不气馁，利索的转向另一个目标。

枪声的震动和枪弹落在目标上的景象，让蕾塔娜渐渐的沉入到这场战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但尽职这个观念，深深扎根在心中。如果说还有多的念想，那就是尽量证明自己的价值，当自己预料的那种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可以在这里获得援助。

恍惚中听到李奇用调侃的语气喊道：“人头狗来了，大家努力啊！”

螺旋桨的嗡鸣声接近，一架架三文鱼战机低空掠过，将一枚枚炸弹丢进了大坑里。

大坑里挤了太多的半龙人，威尔森调动了战机来帮忙。

地面连绵震动，一股股烟尘喷飞上天，夹杂着难以计数的残肢碎肉。

蕾塔娜看到一枚丢偏了的炸弹落在大坑边缘，将半径几十米内的所有半龙人，不管死的活的尽数送上半空，她终于明白李奇说的“人头狗”是怎么回事了。

就算是她，这时候也很气啊，要干倒这么多敌人，她得打多少枪？

三文鱼丢了枚小炸弹，就把这样的战绩收割走了。

“认真的打靶！不要浪费子弹！”

看到部下里还真有闭着眼睛乱扫的，她怒喝道：“敌人根本就冲不上来，可以远远的当靶子打，这种机会你们这辈子还可能遇得到吗？”

李奇在旁边暗暗摇头，这一句话就出了两个错啊。

首先，只是这里的敌人冲不上来，没看到其他地方的突击队已经跟敌人短兵相接了吗？

其次，这样的机会，只要跟着费共，肯定还会有的。

谷地之上，围绕着已经变成碎石山的中心，那一圈峭壁上下，战斗也全面打响。

小股半龙人甚至人类从其他通道冲出来，跟早就守候在这里的突击队遭遇，这里发生的战斗才是蕾塔娜原本预想的战斗。

一堆碎石轰然崩解，冲出三四米高的半龙人，头几个被密集的枪弹打倒，后面的举起盾牌遮住要害，冲上去跟突击队员短兵相接。

不对，它们还要冲破“最后五米”这道关卡。突击队员都有威力很大的魔导短枪，一些突击队员的专属装备也能在近近距离生效。

各色光华闪烁，半龙人有的脑袋炸开花，有的肚子破开大洞，有的倒在地上翻滚不定，有的转头朝着同伴就是一刀。

还剩下两个半龙人冲过了最后五米，手中的长柄武器挥下，将两个突击队员劈得倒飞出去。

一个队员撞在石壁上弹回来，在地上一翻而起，身上的护甲出现一道浅浅凹痕，并没有破裂。

另一个队员的手臂弹开光盾，及时挡住了这一击。光盾破碎，他退了几步，脚下踩出一片尘土，稳稳站住。

两人几乎同时从背上拔出长短不一的魔钢武器，一个是普通长剑，剑身上亮起淡金光芒，一个是更长的单刃直刀，被琥珀光辉裹住。

他们飞身而起，在空中灵巧翻滚，避开敌人的武器。

长剑贯穿入后脑，直刀从脖颈一直剖到腰间，再横向一拉，两个半龙人轰然倒地。

队长检查了下他们的情况，确认没事，拍拍他们的头盔，招呼大家进入通道。

类似的战斗在谷地之上的峭壁间不断发生，从各处通道涌出来的零星敌人很快就被消灭。在威尔森的命令下，突击队开始进入通道。他们的任务是护送侦察兵扫描地下洞穴的浅层构造，不必进入得太深。

“就只有这些半龙人吗？”

“观众席”上，李奇审视着随身助手最新收到的情报，沉吟起来。

当半龙人涌出洞穴时，侦察兵已经操纵浮游摄像机趁乱进入了洞穴深处。半龙人乱糟糟的一拥而出，没谁注意头顶和身后的这种小玩意，深处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

有几百米高，方圆好几平方公里的地下世界已经多处垮塌，埋了不知道多少半龙人。通过浮游摄像机的尸蛛视野，依稀看到深处有明显的人工构造，由一座半圆高台通往未知之处。

“看来的确没有其他的王牌了。”

李奇有些担心：“按那家伙的尿性，这时候应该已经跑路了，而且还带上了那头钢龙和很多人类部下。”

“也难说啊”，卡琳这时候纯粹是跟李奇抬扛：“说不定那家伙就跟游戏里的关底波士一样，藏在地穴最深处，叫嚣着来杀我啊，来捡我的掉落啊。”

“是啊，总得看看”，李奇一笑，没跟她斗嘴，而是关切的问：“你真的要跟我们下去？”

“欧萝拉和薇姬都要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卡琳说：“虽然下面我地方太窄我施展不开，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的血还能急救。”

李奇也不阻止她了：“好吧，就把你当作移动血瓶吧。”

“怎么能这么说我！”

卡琳装模作样的撒娇：“怎么也该加个超级吧！超级人形移动血瓶！”

从大坑里爬出来的龙人已经变得稀稀落落，蕾塔娜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明白李奇要行动了，赶紧凑了过来：“我也要去！”

魔女们都没说话，李奇看住平头美女，认真的说：“下面会很危险，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们之间的信任到了绝对不会抛弃你和你那些部下的地步吗？”

蕾塔娜毫不畏惧的回视：“我不知道，但我父亲知道！我来的时候，父亲就说过一句话，在你手下，和在他手下一样。”

“奴曼艾尔那个家伙……”

李奇叹气：“那么，你是准备完成这次任务，才把你藏着的那些话说出来？”

蕾塔娜一滞：“你怎么知道……”

之前她在跟奇丽格斗时，隐约提到过来这里的目的，以及她个人的期望，她原本以为奇丽不会说出去的。

李奇避开了她的目光：“不要怪奇丽，你父亲是我朋友，跟他有关的事情，奇丽会告诉我的。”

“当然不怪她！”

蕾塔娜不知怎么的，瞬间一肚子火：“就怪你！”

旁边菲妮、欧萝拉甚至小红苏都噗哧笑了，蕾塔娜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在笑自己，一时无比尴尬，即便是深棕的肤色都压不住脸上的红晕。

她转开头说：“我不是来乞讨的，我会证明自己的力量和价值。到那个时候，我再跟你谈一笔交易。”

“也好”，李奇也没时间跟她讨论这样的价值观对不对，她本身是个六级骑士，部下也很精悍，自保应该没问题。

他通知威尔森：“拔钉者呼叫榔头1号，准备行动。”

“榔头1号收到，马上配合。”

在威尔森的调动下，芬恩指挥的战车部队开始移动，一辆辆战车以半圆战线缓缓推进，不断收割着还在冲锋的半龙人，最终停在了大坑边缘。

战车切换到六足模式，将车体高高抬起，炮口对准大坑底部。机枪车也跟了上来，将李奇等人的“拔钉队”送到坑边。

彻底清除了半龙人后，工兵再度上阵，将若干枚炸弹送了下去，由侦察兵和浮游摄像机确认再没有大股敌人后，“拔钉队”由坑底的洞口，深入到地下洞穴里。

“好无聊啊……”

结界下的观众席上，小红苏身边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她揉着小灰的马头说：“好啦，就剩咱们啦，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

小灰打了个响鼻，貌似热烈的回应，心里却嘀咕道这根本就是屠宰场，有什么好看的？

李奇等人率领一百来名贝努因战士和二百名突击队员深入地下，他和菲妮、欧萝拉、卡琳、薇姬、米奇、莎佳妮、哈利苟斯，以及魔武士克雷默、告死者叮当、骑士蕾塔娜组成核心小队。

核心小队全员都是六级或者传奇……不对，有两个例外。

米奇是超阶传奇，哈利苟斯只有五级。之所以要带上哈利苟斯，是因为他强烈要求。扎塔克埃隆已经是他龙生的最大阴影，他觉得是时候直面挑战了。

有这么多这么强的大腿在，蓝龙怎么会放过跟团蹭经验的机会呢？

队伍进入地下洞穴，跨过满是泥石和尸体的道路，用携带的浮空摩托飞上高台。

高台空无一人，通向又一处小得多的殿堂，仍然是空荡荡的，由殿堂分出若干条通道，冷风自通道里呼呼吹来，显示通道后还大有天地。

李奇嘀咕着：“那家伙是真的跑了，还是不甘罢休，躲在暗处算计我们呢？”

薇姬手中亮起淡紫光芒，她铺开了尼斯塔的牌盒，抽出了一张只有她才看得到的卡。

“来自未知之处的巨大船锚，我们继续追踪下去，将会遇到超出尼斯塔预言之力的事情。”

薇姬展露出她的价值，那就是……

欧萝拉揽着薇姬的肩膀，笑着说：“乌鸦嘴。”

她再用担忧的语气问李奇：“真的要追下去吗？其实我们已经很成功了，那个家伙没了浮空舰，没了半龙人，就算还有一头巨龙，对我们也不是威胁了。”

“你说得对……”

李奇点头，这不意味着他放弃了：“薇姬的预言也验证了我们的担忧，弥尔霍斯这个人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神祇，到现在那家伙还藏在迷雾里。”

“那个时间快到了，或许就在明天，甚至是今天。费恩世界马上就要迎来更猛烈的变化，不提早发现那家伙的背景，小红在神国位面的形势就很难搞清楚，甚至有可能踏进陷阱里。”

薇姬在之前还做过一个预言，说是就在这几天，费恩世界会有新的动荡，之前的亡灵战争与之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所以李奇才会赶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全力以赴，拔掉弥尔霍斯这根钉子。

他又笑道：“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家伙已经跑掉了，我们总得确认一下。”

欧萝拉的头盔上下晃着，赞同了他的意见。

安排了一些人查探洞穴情况，守卫高台后，李奇带着核心小队和挑选出的一百名队员，进入薇姬选择的一条通道。

薇姬的原话是：“随便哪条都行……都有意外等着我们。”

绕着螺旋状的通道下去，踏上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黑曜石地板，看着造型和细节骤然变化的地下殿堂，李奇确实感受到了意外。

“暗影龙后塔克希丝的神殿……”

莎佳妮最先认了出来：“那家伙在克斯特居然还有神殿啊。”

蕾塔娜也点头说：“的确是这位龙神的神殿，在贝努因还残存着祂的祭祀，所以我很熟悉。”

李奇愕然：“那个弥尔霍斯，不是跟金龙族有关系吗？”

这是情报局从雷兹林那得到的消息，雷兹林自然又是听姐姐琪迪娜说的。

莎佳妮说：“龙后塔克希丝就是金龙族的族长啊，当然现在是不是不知道，不过大帝在的时候祂还是。”

李奇糊涂了：“金龙族的族长是暗影龙后？”

“这就说来话长了……”

莎佳妮晃着她的翠绿短发说：“要我在这里开课吗？”

李奇摆手：“边走边说，其他人注意警戒。”

队伍行进在空旷的神殿里，天花板和壁面上那些龙像似乎在注视着他们，显得凶恶而狰狞。

六百六三 扎塔克埃隆和弥尔霍斯，暗龙神殿的惨案

“所以，这家伙的后台就是暗影龙后塔克希丝？”

队伍行进在神殿里，李奇听完了莎佳妮的解说，做出了常人都能想到的推论。

塔克希丝还真是金龙族的族长，同时还是上一任金龙族长巴哈姆特的妻子。

没错，传说中的白金龙神巴哈姆特是出自金龙族的，成神后脱离金龙族，把老婆丢下来继续管事。

巴哈姆特成神是比精灵时代还要早的事情，塔克希丝大概是守了几百上千万年活寡，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在精灵时代后期堕落成暗影龙神。

塔克希丝不断诱惑其他金龙转换到她的暗影龙族，阴影龙邪恶残暴阴险狡诈，完全就是善良正直富有爱心的金龙的黑化版。

尽管金龙无比痛恨塔克希丝和暗影龙族，可塔克希丝还掌管着金龙族的族长巢穴，里面不仅有可以向所有金龙传递龙谕的宝座，还有金龙一族的宝库。她将那里腐化成暗影龙座，金龙根本无法推翻她。巴哈姆特也很早就不在费恩世界了，金龙只好在龙域里建起光明龙座，依靠巴哈姆特留下的残影之力苟活。

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令李奇下意识的想到了精灵。那帮家伙也有同样悲伤的故事，罗丝就是精灵主神克尔瑞隆的老婆，也同样堕落了，还从精灵里分割出了黯精灵。

所以啊，巴哈姆特也好，克尔瑞隆也好，看看你们成的什么神？家务事都摆不平，老婆全黑化了，把子孙搞得鸡犬不宁，也难怪你们会被世界淘汰。

嘲笑之余，李奇心底也有些发毛，小红要黑化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类比不对，该是自己黑化了会是什么样子？

咳咳……还是不对啊！

“不像”，莎佳妮摇头，短发像翠绿伞盖一样飞旋：“那家伙真的是塔克希丝的人，神殿就不该这么荒废。”

妖精龙这么说，李奇也反应过来了。神殿里不仅破损不堪，还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办过祭祀的痕迹。如果弥尔霍斯真的是塔克希丝的人，这副景象足够治他一个不敬的大罪了。

但那家伙的靠山明显是龙族啊……

李奇正在犯嘀咕，叮当挥手，所有赤红职业者的视野里都闪起了红光警告。

“前方有奇异的屏障，阻绝了灵魂感应。”

如果按级别综合算的话，叮当是队伍里除李奇之外最高的了。她同时也是赤红职业者里目前唯一的双英雄，赤红暴君四级和告死者六级。

赤红职业者的兼职状况跟李奇一样，都有一天的转换CD，但其他职业带来的附加属性是常驻的。因此叮当既有强大的侦测能力，战斗力也不弱。

李奇转头：“卡琳……”

卡琳这时候已经蹲在了地上，手按着地面仔细感应。虽然队伍里也有赤红德鲁伊，但自由魔女就在这，用灵子感应侦测环境这事就用不着他们了。

“一样，被阻绝了”，片刻后，卡琳起身，神色凝重的点头：“绝对是传奇之上的力量，要么是个巅峰传奇施放的屏障，要么就是个非常强大的结界。”

“好吧，你料中了”，李奇笑道：“那家伙多半就蹲在下面等着我们送上门呢，他一定有非同寻常的……”

话没说完，叮当又叫道：“小心！有敌人从屏障里冲出来了！好几十个，都是四级以上的家伙！”

这座神殿并不宽广深邃，从这里到下方的屏障也就几百米距离。

“屏障还在……”

叮当又有了新发现，还没说出来，就闷哼出声，身体一晃差点摔倒，队伍里几个同时在侦测的告死者已经倒下了。

莎佳妮有所感应：“屏障在变大，带着强化了灵魂冲击的龙威！”

“撤出去！”

李奇当机立断，抱起叮当转身就跑，队员们也将受伤的同伴跑起，驱动装甲，用超过常人好几倍的速度后撤。

几分钟后队伍跑回到入口附近的广阔殿堂，这时候趴在李奇肩甲上的莎佳妮叫道：“来了来了——！”

拜托别用那种带着颤音的语调喊啊，会让人误会的！

“欧萝拉！”

李奇停步，喊了一声再招呼其他人：“所有人聚到欧萝拉身边！展开防护！”

欧萝拉深吸一口气，脆声应道：“看我的！”

旌旗魔女背后喷出波纹般的光翼，柔白光辉从身上溢出，在她手里凝结成一根长杆。

她将长杆往地上一顿，高喊道：“战斗吧，同志们！在大同主义光辉的照耀下，我们无所畏惧！”

长杆顶端展开一面旗帜，旗上的微笑太阳如实物般喷洒出白光，将所有人罩住。

所有赤红职业者都感觉力量沸腾，蕾塔娜和贝努因战士们只是感觉到柔和的暖意，还有个蓝龙哈利苟斯，虽然同样没什么明显增益，仍然挥手跳着，摆出一副我是希瑞的模样。

堡垒们展开的淡金八角光盾浓稠得有如实质，圣堂们降下的正义屏障像是坚实的魔钢护盾，套在了所有人心灵上。

“我有不妙的预感……”

李奇嘀咕着，挥手张开层层八角光盾，将蕾塔娜罩住。

“这时候你还说预感啊！？”

菲妮嗔着，挥手降下无数八角光盾，盘旋着拼成半圆罩子，护住整支队伍。

“我不是说眼前我们遇到的事”，李奇叹道：“薇姬应该也有感觉。”

薇姬凝重的点头：“刚才的占卜其实已经说清楚了。”

他们在嘀咕，蕾塔娜和其他贝努因人却在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撼，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冲击，而是被赤红职业者展现出的力量吓住了。

菲妮就不说了本来就是个传奇，其他人此时身上荡出的力量波动，也都个个在英雄巅峰级别，甚至感觉逼近了传奇。

似乎是欧萝拉那面旗帜让人人力量大增……

蕾塔娜之前见过欧萝拉几面，虽然没有深交，但对方广传于费恩的幻景，以及真人丝毫不逊于幻景扮相的相貌和身材，还是给她留下了仅次于奇丽的深刻印象。

相比之下，这位据说是费共二号人物的美女，还带着的一丝贵族气质让她不以为然。总觉得这位不过是个花瓶，仅仅靠着跟费共一号人物李奇-普雷尔的亲密关系，才能爬到这个位置上。

可现在，沐浴在旗帜的暖意中，耳边还回荡着刚才那一声呼喊，蕾塔娜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走了眼。

淡淡的灰暗光芒掠过，在光盾上发出电弧般的滋滋碎声，绽出点点异常细小的金光。

仍然有如寒风般的气息透盾而入，但已经变得微弱，即便是没受到旌旗神力鼓舞的蕾塔娜和贝努因人，也只是打了个哆嗦。

就哈利苟斯反应最大，他尖声叫着，小小身躯膨胀为浑身覆盖着冰蓝鳞片的蓝龙。龙威之下，龙族的本能让他难以保持人类形态。

还好李奇早有预料，一脚把他踹到了旁边，不然就要把一堆人压在肚皮下面了。

凛冽的龙威冲击之后，更加高大壮硕的半龙人出现了，它们穿着样式齐整的魔导金属护甲，手里的巨型兵器也不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玩意。踩着咚咚的沉重脚步，自各个方向涌进殿堂。

“克雷默！”

李奇下令：“指挥部队把这些家伙往外面引！蕾塔娜，你和你的人跟着克雷默行动，听他的指挥！”

现在可不是计较的时候，而且这些敌人也够强大的了，蕾塔娜招呼部下跟上了魔武士。

回头时看到李奇等人并没跟上来，她有些诧异，克雷默叫道：“他们有他们的对手，咱们干咱们的！”

突击队员们三四成群，接下半龙人，边打边退，朝殿堂外撤去。

蓝龙原本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一副死狗模样，见到龙人一下就精神了，咆哮着挥爪子吐龙息，成功的撤出殿堂，同时吸引了大批半龙人。

李奇、欧萝拉、菲妮、卡琳、薇姬、米奇和莎佳妮留下了，他们都感觉到了异样而强大的气息飞速靠近。

“这些半龙人身上附带着龙威光环……”

莎佳妮看看朝殿堂外扑出去的半龙人，嘀咕道：“让我想起了大帝说过的……门神三自然，时光加点燃，然后他很缅怀的说，当时他还是安其拉的开门英雄呢，那个称号叫什么来着？”

“我知道这个！”

卡琳说：“甲虫之王！”

李奇叹道：“好吧，看来图铎大帝至少是我的叔叔辈。”

欧萝拉沉声道：“严肃点！咱们面对的敌人，也确定比奈法强得多。”

咦，你咋也知道这个？

“还不是怪丝丝们？”

欧萝拉没好气的说：“她们无聊的时候讨论新的幻景剧本，还想让我演奥妮克希亚！幸好跟小红聊起的时候，小红说了这个角色的下场，不然就被她们坑了！”

“所以啊……”

李奇赶紧转移话题，揉揉莎佳妮的脑袋：“《禽兽世界》什么的早就过气了，咱们还不如讨论吃鸡。”

莎佳妮大概是想问吃鸡是什么，还没出声就嗖的缩到李奇脖子后面。因为挤着了趴在李奇另一侧肩甲上的米奇，两个小萝莉就在李奇背后掐了起来。

尖细的嗓音响起：“欢迎来到我的领地，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我们之间的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还没到李奇大腿高的半身人拄着法杖，迈着细碎小步，摇摆着身体出现在殿堂里，一圈头发中间的锃亮脑勺成功的成为视线焦点。

几个人类部下跟在半身人身后，那个身材壮硕，脸上还有几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大汉应该就是钢龙扎塔克埃隆。大汉身边依偎着的窈窕女子头上生角，身覆鳞片，没得说肯定是琪迪娜。

“李奇-普雷尔，你的运气太差了……”

弥尔霍斯耸肩摊手：“本来我是想离开这里的，但我的主人注意到了你，所以，你和你的圣女们，就在这里安息吧。”

“小矮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菲妮嚷道：“就你还有你身边那点手下，我和李奇两个人就能扫干净！”

弥尔霍斯冷笑：“小丫头，别以为是个传奇就看不起人，到时候我第一个用你来擦头皮！”

这话菲妮不懂，她霸气的挥手说：“我不是看不起人，我是看不起你这样的走狗！把你的主子叫出来，看我怎么痛打它！就算是半神，我照样能打得它妈都不认识……”

李奇捏住了她的小嘴：“不准说脏话！”

然后他对弥尔霍斯说：“你会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就在今天。”

先不论这个家伙对费共制造了多少麻烦，就说这家伙把人类当作食物，刚才其他队员搜查洞穴时还另有发现，就足以让李奇觉得，把他的灵魂做成处理器也毫无罪恶感了。

“多么正义的声讨啊！”

弥尔霍斯嘿嘿冷笑：“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当面对着我这么说了，善良啊，正义啊，就像我每天捏死的虱子……

他比了个捏的手势：“有时候连啪的一声都发不出来，就变成血水了。”

然后他摊手说：“算了，我又不是魔王，你们也不是冒险者，我们之间哪是善良和邪恶，正义和罪行的矛盾呢？”

“李奇-普雷尔，我们都只是主人手下的棋子，你的主人妨碍到了我的主人，所以我奉命来消灭你，就这么简单。”

卡琳忍不住问：“你的主人就是暗影龙后塔克希丝吗？我们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我的主人是费恩至高无上的存在，不是你们可以揣测臆度的”，弥尔霍斯桀桀笑道：“当然，等你们一个个倒在地上，灵魂被抽出来的时候，就能见到我的主人了。”

“我们的女神也很乐意把你的灵魂丢进神火里烧呢！”

欧萝拉不耐烦了，大旗一顿，高呼：“一切反动派都将在大同主义光辉下化为齑粉！”

身后的光翼和旗帜上的光辉同时变冷，荡开一圈惨白光波，瞬间罩住对方。一股股凝结成骷髅头的光流也射了过去，旌旗魔女向敌人发动了“对待敌人像寒冬一样冷酷”的迪巴夫。

弥尔霍斯举起法杖，金黄和铁灰混杂的光芒挡住光流，同时他喊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上啊！”

身后的几个人类部下发出了凶猛咆哮，身躯膨胀变成十来米高的半龙人，挥舞着巨大兵器冲了过来。

扎塔克埃隆却没上前，他叫道：“你不解除我的灵魂契约，我就用不出真正的力量！”

“好吧！好吧——！”

弥尔霍斯烦躁而无奈的跺脚：“我给你自由！你要胆敢置身事外，会死得很惨的，你该明白！”

他做了什么举动，身上闪过一道紫色光彩，扎塔克埃隆身体晃了晃，一股直追传奇的力量波动从体内喷发出来。

“琪迪娜！”

钢龙叫道：“跟我合体！”

身边的窈窕身影晃了晃，融进了那股波动中，钢龙的人形态顿时暴涨几倍，变作一个十多米高，手持宽大双刃的铁甲武士。

“这地方够我活动！”

半龙人冲上来的时候，卡琳抢先动了，她猛然拔高到二十来米，变成一只直立的滚滚。

滚滚两眼血红，挥着肥厚的手掌，蓬蓬两巴掌将两个半龙人抽飞，冲过去跟铁甲武士战成一团。

薇姬身上升起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握成拳头向剩下的半龙人砸去。

莎佳妮飘到半空，迎上一只半龙人，变得跟对方一模一样。不管是气息还是力量波动完全没有差别，让对方愕然惊住。

趁这功夫，薇姬的比格之拳轰然砸中半龙人，偌大身躯飞出好几十米，在神殿的石墙上砸出一个深坑。

米奇还趴在李奇的肩甲上，一副恹恹无趣的模样。李奇护卫欧萝拉居中，菲妮前出伸展领域，变作窈窕少女，搭弓射箭。

冰矛般的神力之箭直奔半身人的小脑袋，半身人喷薄出混沌光影，凝结成一头巨龙虚影，挥着翅膀将冰箭打碎。

战斗场面异常火爆，双方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样子。

………………

峭壁下，突击队和军团战士们已经在打扫战场，奴隶们正从侧面的奴隶营里涌出来，由士兵们护卫着，向那道传送拱门走去。

“哟，开打了呢。”

后方正在打盹的小红苏小小身板一挺，精神大振。

“我这个分身又不擅长战斗，下去没用，不过已经授权了。虽然神恩不多，可就算是半神都能干掉，何况这里是主位面呢。”

她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是在通过本体小红跟李奇交换信息。

“还有米奇这个妖孽在，你担心什么？”

“也对，那时候我在迩香也差点着了道，得稳中求稳。”

“笨蛋，你还忘了有张底牌吗？不，不是奇丽……”

小红苏在说话，小灰律律叫着，为自己只能在这里当女神交通助理而不满。

奴隶营里，突击队员领着狗头人装甲不断深入，将奴隶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洞穴里带出来。

这处奴隶营的地下构造也相当复杂，奴隶又被按种族、年龄和优劣分在各处关押，不把整个洞穴搜索一遍，根本不知道关了多少奴隶。

雷兹林带着咕嘎，陪着达米娅和蝙蝠越下越深，一路杀护卫，救奴隶，到了一处圆洞里，再也没有路了。

“刚才突击队的自由主宰说，这下面还有一条通道，很深，不知道通到哪里。”

达米娅在圆洞边缘查探，想找到开关。

蝙蝠抽抽鼻子说：“有微弱的气流，要不试着轰烂墙壁和地板？”

这一路雷兹林没多少出手的机会，只是通过咕嘎调度狗头人。

狗头人进到洞穴，就像鱼入水中，对通道、机关和敌人的敏感程度远远高于告死者和自由主宰，他们必须依靠神术才能侦测，狗头人完全是靠本能。

这时候咕嘎已经从装甲上跳了下来，抽着狗鼻子，在洞穴中间嗅着。

母狗头人唔唔叫着，雷兹林走过去拍了她脑袋一巴掌：“说人话！你们是狗头人不是狗啊！”

咕嘎指着地板说：“这里有人的气味，很多……”

雷兹林蹲下身扫开灰尘，看到地板上印着个怪异的龙头图案。

“这个会不会是开关呢？”

他这么想着，将手放在图案上，使劲一按。

轰……

地板裂开一个圆洞，雷兹林跟狗头人落了下去，只听到啊的一声和嗷嗷狗头人叫唤，瞬间就剩下飘渺的尾音。

………………

塔克希丝神殿里，巨大的铁甲武士挥着大砍刀，剁得滚滚身上爆起大片火星。

不管是用熊掌扇还是用熊腿踹，滚滚的动作都太笨拙，被铁甲武士剁得嗷嗷大叫。

滚滚怒到极点，一头撞在铁甲武士的脑袋上，撞得头盔都瘪了一角。

铁甲武士踉跄退步，滚滚得势不饶人，抱头往地上一滚，轰轰又撞中铁甲武士，一直将这个大个头推到墙上，砸得墙壁和天花板都轰然崩塌，碎石哗啦啦将双方都埋了起来。

这边几只半龙人已经被薇姬的巨拳砸进了地板里，菲妮和弥尔霍斯正用冰矛和金铁混杂的光刃对射，八角光盾和龙影挡住彼此的攻击，双方打得有来有往，一时不分高下。

殿堂轰然震动，碎石飞射，滚滚像皮球般射了出来，飞出去老远，四肢大涨的贴在壁面上，歪着舌头说：“那家伙……是个传奇！”

铁甲武士从烟尘中走出来，浑身飘溢着铁灰气息，一股波动自体内扩散开，以他为中心，半径二三十米内的空间，不管是烟尘还是碎石，都哗啦啦碎裂成反射着金属光芒的粉尘，再层层贴到他身上，让他的铠甲样式渐渐繁复精美。

两柄粗糙的大砍刀也在变化，铁甲武士在殿堂里站定，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笑声：“哈哈……我终于是传奇了……”

蕴含着女性柔美曲线的雕纹在铠甲上急速伸展，头盔伸展出昂扬龙翼，在盔顶合抱住一尊少女雕像。

“很好，琪迪娜，你过了这一关，离真正的龙骑将只有最后一步了。”

此时的扎塔克埃隆，就像是上古时代的巨人武士，说不出的威严。

他用含着一丝柔情的语气说：“我将你凝结成的铠甲命名为……琪迪娜的拥抱，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们心灵真正合一的纪念。”

然后他俯视李奇等人：“李奇-普雷尔，我跟你们并没有真正的仇怨，我会马上离开，希望你不要阻拦。”

不等李奇回应，后面弥尔霍斯咆哮道：“扎塔克！你竟然背叛我！？”

“小矮子……”

扎塔克埃隆转身俯视半身人：“我已经忍得你太久了，你这种在空海监狱里被巨人当通便器用的渣滓，靠着卑鄙伎俩逼着我订下了灵魂契约，还有脸皮说什么背叛？”

“在灵魂契约解除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再没什么关系了！刚才我还为你战斗了好一会，这是回报你把琪迪娜送给我的小小施舍。”

“咱们之前的仇怨可以一笔勾销，现在我只是想离开这里，你们之间的仇怨跟我无关，你还有意见？”

半身人气得小小身躯哆嗦得像筛糠：“你这头下贱的、软弱和愚蠢的低等龙族！刚才留在这里，不过是想借着琪迪娜突破到传奇而已！现在又满脑子爱情是吧？以为可以跟爱人远走他乡，躲开我的惩罚！？”

“弥尔霍斯……”

扎塔克埃隆踏前一步，地板哗啦啦崩碎，碎石纷纷扬扬飘起来，变成尖锐钉刺。

他用巨刃指住半身人，冷冷的道：“我承认你的靠山很强大，我惹不起，但不意味着我会怕你！不要逼着我倒向你的敌人！”

弥尔霍斯愤怒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你……你……”

“哎呀这真是突来的变化啊”，莎佳妮飘回来又趴到李奇肩甲上，感叹道：“还以为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呢，没想到刚开打敌人就内讧了，还不赶紧把那个大个子拉到咱们这边来？”

李奇皱着眉头，认真衡量拉拢这头钢龙的可行性。

欧萝拉旗帜鲜明的反对：“那头钢龙绝对不是可以改造的对象！”

但她也留了余地：“只是暂时合作的话，也可以考虑。”

“你滚吧——！”

弥尔霍斯似乎是真怕扎塔克埃隆投到李奇一边，跺脚叫道：“用你的下半辈子，带着你的女人跟我躲迷藏吧！最终你还是会被我抓回来，那时候我可不会客气，我会直接把你做成龙巫妖！”

“那我就只能祝愿你死在你的敌人手里了……”

扎塔克埃隆收回巨刃，退了两步，转头对李奇说：“那么你呢？”

李奇正要说话，薇姬忽然叫道：“小心——！”

众人下意识的展开防护，连米奇都跳了起来，蛇信在小嘴间游离着。

扎塔克埃隆身体一抖，铠甲崩裂，胸口蓬的炸开一个大洞，他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膨胀，朝着龙形态转化。

惨叫中混杂了女声的尖叫，李奇等人连连退却，钢龙显露出本貌，数十米长的身体几乎占去了殿堂的小半。

他蜷缩在血泊里，龙血如河水般汩汩流淌，勉强还睁着的龙眼变得暗淡无光。

“啊哈哈——！”

半身人手里夺了一大团模糊的血肉，他将这团比他身体还大的东西高高举起，那玩意还在有力的搏动着，看起来就是钢龙的心脏。

“我亲爱的扎塔克，你以为我们之间就只有灵魂契约吗？”

半身人得意的喊道：“我是个龙脉术士啊，束缚血肉的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你的身体早就被我做了手脚，只要你晋升到传奇，你的龙心就是我的了！”

他摇着头，唏嘘的道：“传奇巨龙的心脏可不是那么好弄的，从混有金龙血脉的传奇巨龙身上拿到心脏，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了这份材料，我在你身上花了太多功夫，也忍得你太久了！”

语气再转为得意：“我早就知道你在寻找晋升传奇的契机，刚才解除灵魂契约，也是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很好，你办到了！琪迪娜真是居功至伟！为了这一天，我的头皮痒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女人擦，这点代价也算是值得的！”

“现在，我终于成功了！”

说着半身人嘴巴一张，像是次元袋一样，将比身体还大的龙心吞下了肚子。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血水里冒出来，正是琪迪娜。

她手脚并用的爬到那个巨大的伤口前，用手使劲捂着那个洞，似乎还以为能将龙血堵回去。

“不——扎塔克——！”

琪迪娜绝望的呼喊道：“别死！求求你别死！我们才刚刚开始啊！”

钢龙的龙瞳在那瞬间亮了亮，他勉力挪动龙头，看住小小的人类。

“琪迪娜……我的……爱人……”

钢龙呢喃着，脑袋歪到一边，没了气息。

“不——！我不接受！”

琪迪娜咆哮着，转头四顾，先看了看在吞咽的半身人，再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李奇等人，眼中闪烁的光亮令人心悸。

她呵呵冷笑了一声，嘀咕道：“很好，正好进行最后一步……”

说完她举起有尖利指甲的手掌，朝自己心口一挖。

鲜血喷溅，琪迪娜挖出一团搏动的血肉，带着筋丝，整个人钻进了钢龙的伤口里。

这时候李奇等人已经没功夫关注她了，半身人的变化更令人心神摇曳。

半身人将龙心吞下肚子，小小身躯像蜡烛一样融化，原本由光影溢出的巨龙虚影却在一点点凝结变实。

原本的尖细嗓门渐渐变得浑厚，弥尔霍斯咆哮道：“我没撤退是对的！我打开了进化之门！我会在这里成为半神！”

虚影在混沌的光影中变实，推送开一圈强烈的力量波动，等人们侧头闭眼挡住烟尘碎石的冲击，再度睁眼时，一只怪异的巨龙出现。

这是一只……双头龙！

“欢迎来到弥尔霍斯的盛宴，这里就是我的餐桌！”

两个龙头撞破了天花板，露出深幽的地下空间，发出自带叠音的吼叫。

六百六四 欧萝拉你不要毁自己的人设啊！

这只巨龙体型比钢龙扎塔克埃隆还大了一圈，脖子分岔，延伸出一金一灰两个龙头，龙身也金灰混杂，显得斑驳而丑陋。

双头龙咆哮道：“主人啊，降下您的眷顾吧！我将在这里惩罚冒犯您的罪人，这必将是令您愉悦的舞台！”

多出来的脑袋果然不是用来当混音器的，它两个脑袋同时一伸，每个脑袋念动不同的咒语。

稀薄雾气骤然降下，罩住了所有人。与此同时，一股跟刚才扎塔克埃隆的传奇领域相似，范围却大得多的气息掠过所有人。

“死云术……”

雾气是龙类常用的范围法术，基于灵力性质的毒素会秒杀体质羸弱的生灵，即便体质强韧，也会遭受持续伤害变得虚弱。

在旧时代里，传奇级别的死云术足以干掉范围范围几百米内强者级别的生灵，英雄级别的也会被重创，可惜这不是旧时代了。

费共一直在推进军团武装的研究，就是依靠封闭式装甲防护死亡之气、疫病之气和毒素之类的“异常伤害”。参与榔头行动的官兵，不管是榔头突击队，还是贝努因战士和军团士兵，装甲都带有“异防”系统。

当然对在场的李奇等人来说，异防不是很必要。要么有选民体质，要么是魔女、怪物（米奇），甚至是东西（莎佳妮），死云术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也就滚滚嚷着“哎哟好痛”，她是灵力亲和型的体质，死云术对她有明显伤害。可她又有恐怖的自愈能力，最终死云术只是让她疼痛难忍。

她赶紧变回人身，套回魔女武装。李奇他们穿的魔女武装是自适应的，变身后就收缩为腰带或者其他挂件。

至于那道冰凉气息，带着铁锈味掠过大家后，其他人毫无反应，拄着旗帜的欧萝拉楞了一下，惊呼道：“我的护身符！”

只有李奇明白她在说什么，皱眉道：“你戴着那玩意做什么？”

欧萝拉快哭出来了：“变成粉了……那是咱们逛街的时候买的……”

李奇和欧萝拉同时空闲下来的时间不多，除了必要的科学实验外，偶尔也会手拉着手，扮作普通人在贝塔城里逛街。李奇在银匠铺子里给欧萝拉买的护身符，她一直贴身戴着，没想到在这里报废。

李奇不以为然的道：“那东西又不值钱，下次我给你买魔导金属做的。”

刚才那道气息显然是摧毁金属的力量，鉴于钢龙铁龙拥有操纵金属的能力，这次作战所有人都没带金属制品，连魔导枪的子弹都全是魔导金属，就欧萝拉没严格执行。

说实话李奇还有点生气，这是战斗啊，命令就该不打折扣的执行！你还是费共高层呢，不仅不以身作则，还搞封建迷信。

“钱？那个对你来说就只是钱吗？”

欧萝拉怒了：“那是两周年纪念啊！”

李奇挠头，当然只挠到了头盔，发出沙沙响声：“纪念啥？”

欧萝拉暴怒：“你还有脸问！？你到底记着我们什么了？就只是……”

其他魔女要么斜眼，要么撇嘴，卡琳吃吃笑着说：“果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吗？”

双头龙不爽了，这画风不对啊！

两个脑袋同时咆哮：“很好！如果你们连小小的招呼都挡不住，也未免太没趣了！”

李奇趁机道：“严肃点，人家正在说台词呢。”

欧萝拉捏着拳头想捶下李奇消气，被这么一说，感觉成了自己在不分场合的打情骂俏，还没办法辩解，羞恼更甚。

旌旗魔女气得大口喘息，即便调整过的装甲也难以压制她的胸怀。

冷白光芒闪烁，装甲缩成腰带，欧萝拉露出本貌。光翼暴涨一倍，人也飘到了半空，大旗变成白光汇聚的激流。

“去尼玛的招呼！你这根只配塞在龙族菊花里的挖粪勺，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粪坑！你妈不知道遭了什么罪，把你生下来污秽世界！你这样的居然还有主人，它肯定是屎神！吃屎的屎！”

别说其他人，连李奇都傻了眼，欧萝拉你节制点啊，一下子变得这么豪放要毁人设的！

骷髅头汇聚成的光流朝着双头龙汹涌冲去，弥尔霍斯的龙眼也瞬间变得血红：“你敢骂我妈妈……啊不，敢骂我主人？你完蛋了！那个小姑娘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我不仅要用你擦头皮，还要把整个过程拍下来传播到整个费恩！”

双头龙跨过钢龙的尸体冲过来，金色的龙头伸缩，展开一个弥散着金光的罩子，铁灰色的龙头伸展开领域，自地板和墙面剥离下大片碎石，化作大大小小的金属钉刺，如雨点般射向众人。

骷髅头光流涌入金光罩子里，炸开团团碎芒，那是金龙的禁魔结界。

菲妮、李奇和薇姬同时张开护盾，将尖刺之雨挡下。

菲妮也高声骂道：“看你这一身屎黄的样子，哪里有资格当妇女用品？就是一对受用来搅屎的东西！”

李奇等人捂脸，咱们不认识这个魔女……

弥尔霍斯有过通便器的经验，菲妮这句话虽然信息量巨大，他居然瞬间领会了。

“我会把你们慢慢折磨死的！你们好好的等着！”

弥尔霍斯的两个脑袋开始各有动作，铁灰脑袋射出越来越粗壮的金属尖刺，展开一面面金属盾。金龙脑袋喷出爆裂火球和龙焰，将禁魔结界伸展得更大。

一时弥尔霍斯变成了两个传奇，虽然法术级别不是太强，也就七级，还是给李奇这边带来了巨大压力。

菲妮作为队伍里目前唯一的传奇，还是她主攻主防。欧萝拉没到传奇，刚才的攻击毫无威胁，但她的鼓舞，以及指定龙族为阵营之敌的印记，也让菲妮战力大增。

薇姬丢着淡紫火球，卡琳召唤出藤蔓抽打金属尖刺，因为级别太低都只是打酱油。李奇游走各处，看似伺机而发，实际也在打酱油。

至于李奇肩上的两个萌物，这会还在掐，原本都想出手，被李奇阻止了，现在她们在争等会谁先出场。

菲妮的痛苦领域伸展得越来越大，挡住弥尔霍斯禁魔结界的同时，也让李奇等人不得不远离她，看上去几乎就是她一个人跟弥尔霍斯对决。

有过跟怼半神甚至死神的经历，菲妮一点也不犯怵。挽弓射出道道冰矛，即便在禁魔结界里被急速削弱，仍然将弥尔霍斯的护身钢盾面面击碎，她甚至还有余裕张开光盾保护其他人。

弥尔霍斯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之前应该是刚变成双头龙还不适应，现在他的两个脑袋一伸一缩极富节奏，火球、龙焰、钢矛连绵不绝，将一面面光盾炸成漫天星光。

“就只有这点能耐吗通便器？难道还是手动而不是电动的？“

“我会用你来擦我的龙头而不是半身人的头！”

一人一龙打的时候还在对骂，论嘴皮功夫半身人显然不如经久考验的痛苦魔女。

李奇在后面嘀咕：“这个家伙还挺狡猾，挺有耐性的啊。”

“是啊，现在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就是装的”，卡琳说：“还没见过谁在菲妮面前能沉得住气的，听阿丽珊说当初死神都被她气跳脚了。”

李奇笑道：“那是阿丽珊干的吧，栽赃给菲妮。”

话是这么说，李奇还是有些佩服弥尔霍斯，到现在还没拿出底牌。

一直没让米奇和莎佳妮出手，就连菲妮也没有开大。双方打得火爆，其实是一般心思，都在等着对方翻底牌。

殿堂已经被轰得大半崩塌，看弥尔霍斯稳得不行的样子，李奇觉得该出手了。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罩住殿堂的那道屏障原本只是隔绝了他们跟其他队员的通讯，现在荡起怪异的波动。

“你们这些蠢货！以为我只是在藏底牌吗？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主人的关注啊！”

双头龙吐出一发巨大的爆裂火球，将菲妮降下的光盾之墙炸碎，两个脑袋得意的摇晃：“现在主人已经降下了祂的力量，你们完蛋了——！”

那道屏障翻滚起来，推送出来的波动更加猛烈，令众人心神恍惚。波动如涡流一般，将神殿崩解，等大家凝住心神，发现四周的空间骤然变化，充盈着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使劲的拉扯着他们的灵魂。

“龙域！”

莎佳妮叫道：“这里的气息已经接近了龙域！”

这就是弥尔霍斯的底牌！？

他的主子将力量延伸到神殿里，将这片空间变成了龙域。

顾名思义，龙域就是龙族的主场。

“那个绿头发的小姑娘也是龙族吗？那就该明白这里意味着什么！”

弥尔霍斯哈哈大笑：“魔网的魔法在这里是没用的，只有龙族的魔法才管用。所有出身人类的神祇，神力也要被削弱大半。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龙域是外层位面，这里没有主位面的力量限制！”

沧莽而混沌的空间里，双头龙的体型又大了一圈，他伸展双翼，像是一座摩天大楼立在人们身前，让人们只能仰视。

双头龙喊道：“惨叫吧！哀求吧！可怜的蝼蚁们！”

“外层位面啊……”

李奇脸上的凝重渐渐被笑容取代：“呵呵……的确是个好消息。”

六百六五 当你想留名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烈风峭壁的谷地里，一艘艘浮空摩托飞掠到边缘的结界里，将后座上装着的东西倒在一张大桌子上，乘员顺带或拘谨或热烈的向盘腿坐在桌子上的星星紫长发小萝莉敬礼。

小红苏不停的挥手，既是跟战士们打招呼，也是用神力拂去那些东西上的污血和碎肉，露出一颗颗灰白的石头。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大的有半个拳头，这是半龙人的核晶。

这种核晶当然不是龙魄核晶，而是很次的魔兽核晶。不过这么大数量里难保出一两颗高级的，小红苏闲来无事，就来这里捡魂晶玩了。

大多数核晶都黯淡无光，灵魂都下到大墓地里，但因为灵魂还没被彻底转化为亡者，仍然还有被召回的可能。就算没有灵魂了，只是个容器，对费共的虚灵技术研究还是有帮助的。

小灰在旁边偏着脑袋用马眼打量，嘴巴蠕动着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小红苏说：“这个不能吃，会坏肚子……”

话没说完，地面一震，依稀有什么怪异的力量从地底溢出，像雾气般将整个峭壁罩住。

桌子上原本黯淡的魂晶一颗颗发亮，还抖了起来，哗啦啦晃动着，吓得小灰连连退步。

再看到谷地里密密麻麻堆着的半龙人尸体也在蠕动，小红苏嘀咕道：“哟……他们在地下捅了个什么窟窿啊……”

大墓地，天幕风云翻滚，雷光轰鸣。一道道灰影自地面直升上天，恍若倒流的瀑布。

山脊上那座小神殿，也就是终亡圣女阿丽珊曾经等候李奇的地方，门被急急推开，终亡之主走了出来。

仰头看到天幕的景象，瀑布尽头的云层里，露出一小片散发着黑气的龙鳞，这位神祇吓得轰的一下两臂大张背贴墙。

“塔、塔、塔克……”

最初在李奇面前很有逼格和威严的神祇，这时候就是个寻常的守墓老头，嘀咕到一半还马上闭口，生怕把对方的神名说出来引发关注。

缩进神殿，也就是他的神座，终亡之主像热锅上的蚂蚁转圈，再顿足道：“不行，得通知阿丽珊，让她转告女士。”

老头摸出一块长方形的小板子，这是阿丽珊送给他的神力传讯器。

“阿丽珊的号码是，噢，不要号码的。”

老头直接按下了板子上画着水纹标记的按钮，嘟嘟的绵长等候音响起。

“本神不在服务区，请稍候，为您转接中……”

阿丽珊这时候应该在宇普西隆，那地方老头也去过一次，在那里的神座留下了自己的印记。那个地方虽然没有凡人，冥河英灵也不需要送葬，可混沌天使是会死的。有死者，就有他的用武之地。

片刻后接通了，终亡之主将板子凑到嘴边，大声道：“歪——！”

宇普西隆，一只八臂猩猩模样的神孽轰然倒地，冥河英灵蜂拥而上处置尸体。

中心的解放碑上，阿丽珊点头道：“好好，我会马上转告女士。”

旁边处于自律模式的红发小红问：“什么事？”

“我直接转告女士本体”，阿丽珊说：“你继续吧。”

“噢……”

红发小红也没追问，转身继续岔开马步，得意洋洋的跳着骑马舞，还用走调的嗓门高声唱着。

“我是女汉子……”

“白天像你一样尼玛卧槽的女汉子……

“连豆浆都会趁热一口端掉的女汉子……”

“到了晚上邪魅狂狷大笑的女汉子……”

阿丽珊头痛的呻吟道：“以后我真的没脸喊她妈妈了。”

裂缝峭壁，小红苏的小脑袋点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来如彼……”

此时桌子上的核晶已经闪亮得小灰都睁不开眼，一点点光华从核晶里溢出，朝那个大坑飞去。

大坑周围的半龙人尸体化作粘稠的浆液，一团团的融汇起来。

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大惊，尝试着用枪炮攻击，仅仅只是将一些浆液变成黑灰色的结晶，更大团的就无能为力了。

“让大家撤退！这不是凡人能解决的威胁，至少现在还不是！”

小红苏招呼着现场总指挥威尔森，她的绚丽眼瞳里闪起智慧的光芒，脑子搁在这具分身里似乎比在本体身上更好用。

“下面的事情李奇你自己扛，上面嘛，我就代劳了。那个谁？你们，都过来！”

小红苏召集了无尽法师，在她的指挥下，用特制的精金杆搭起一个架子，将整张桌子包裹起来。

这种规模的作业转眼就搞定了，小红苏跟法师们同时念咒施法，精金杆亮起深紫光芒，溢出暗金光幕，合成一个方块，把桌子连带上面的核晶包住。

光幕上不断荡开涟漪，那是半龙人的灵魂呼应异力的召唤，要汇聚在一起。

“前几天才补过AICO那部番呢，就拿你当那个混沌搞吧，可我不会那么温柔，哦呵呵……”

小红苏歪着小嘴，发出邪恶的笑声。

光幕渐渐变薄，溢出丝丝灵魂光影，带着整个方块飞了过去。

大坑上空，一点点白光汇聚，下方由半龙人血肉化作的浆液汩汩汇聚，向天空蔓延，一只巨大的怪物急速成型。

方块由灵魂拖着，没入到白光之中，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

原本的塔克希丝神殿，已经被切割成独立的空间，双头龙弥尔霍斯拍打着龙翼，晃着脑袋，一灰一金两道屏障的范围暴涨数倍，几乎覆盖了整个空间。

菲妮的领域一下子被缩减了大半，欧萝拉的旌旗光辉也黯淡了下来，李奇更明显感觉到力量被压制住难以发挥。

金龙的禁魔结界还真是厉害……

重力变得凌乱，人人都跟着地面的碎石泥土一同飘了起来。那些碎石泥土凝结成带着尖刺的钢块，向每个人身上罩去。

菲妮顾不得攻击，用光盾拼成罩子，将这些明显是铁处女的部件挡住。

这时候人们都听到一个细微的惨叫声，不对，是两个，因为太弱小听成一个了。

李奇冲出罩子，将即将套住一大一小两个目标的铁处女部件劈飞，将对方拉进罩子里。

他还以为是突击队员，没想到是那个雷兹林，还抱着一只狗……噢，一个狗头人，一人一狗都被吓到了呆傻的程度。

来不及问这对是怎么跑到神殿里来的，李奇喊道：“菲妮，使劲打死这家伙！”

弄成龙域也没让弥尔霍斯变成半神，可以预料真正的关底BOSS不是他。

“看我的——！”

菲妮用小嗓门使劲吼着，像是刻意要跟之前谁喊的那声比。

“这不……真理！”

见到菲妮施展神术毫不受影响，双头龙觉得难以理解，龙域会压制其他神祇的力量啊？

欧萝拉冷笑：“白痴，之前我们的女神都变成中立阵营了，我们的道路不属于哪个种族，是全费恩渴求幸福和自由的生灵都会信仰的真理！”

“现在是我出场啊！”

菲妮不依的叫着，淡金光芒骤然炽亮，她的身影拉到跟双头龙起平的高度。

原本压抑的天幕破开一道缝隙，圆月当空照下，月光洒在少女菲妮的身上，光尘飘洒，俨然一位正牌女神。

这时候李奇脑子里转的不是赞叹的念头，而是……果然有水晶高跟鞋。

卡琳的感觉更直接：“好圆的……月饼啊。”

“我代表月亮……”

菲妮举起短弓，月光在弓身上凝结成蕴含着磅礴神力的光矛。

“惩罚你——！”

光矛毫不受禁魔结界的影响，破开弥尔霍斯的防护，射在他两根脖子的交汇处。

双头龙倒撞出去，两个脑袋痛苦的咆哮着，然后同声喊道：“月女士——！？这不可能！？祂怎么可能还有圣女！？”

又一根光矛射过去，双头龙祭起的层层金属盾都被打破，直接没入他的身体。

猩红的龙血喷出，就在半空凝结成淡金色的冰块，双头龙也打了个哆嗦，明显受到了月女士湮灭神力的浸染。

“这种程度……别想打倒我！”

双头龙晃着两根脖子，拼命祭出一层层金属盾抵挡第三根光矛，同时念动了什么咒语。

空间顷刻大变，像是迷乱的莽荒原野，双头龙明明离大家不远，此时却成了天幕上的小点，还扭曲不定，根本无法捕捉。

莎佳妮用无趣的语气说：“迷宫术，金龙都会的招数，接下来该是……”

空气变得滞重，仿佛贴在身体上，让所有行动都变得迟缓了。

李奇点头：“嗯，果然是迟缓术，还好不是时间停止。”

菲妮一时失去了目标，她扭着小蛮腰撒娇：“李奇，该你上来了！”

没办法，在近似龙域的地方，龙族毕竟占了很大便宜，只靠菲妮无法彻底压倒弥尔霍斯。

她挥出光鞭，将李奇拉了起来，光芒闪烁，两人合体。

“看，我长大了呢……”

“闭嘴，好好打架！”

两个心灵掠过一丝杂念，然后相拥合为一体。

女神般的菲妮并没有继续升高变大，而是溢出流动的光芒，在她身上凝结成一幅铠甲，手中的短弓也变成了长弓，月光投下，弓上搭着一根羽箭。

“所以，你就叫……老爷的拥抱！”

“你还想着这个呢，觉悟丢到哪里去了？而且重点不是什么拥抱，这是教宗……不，总枢机的愤怒！”

融在一起的心灵仍然传递着细碎的杂念，主体倒是放在箭上。

空间一震，天顶的淡金圆月倾泻下洪流般的月光，尽数汇聚在弓弦和箭身上。

“恶心的通便器，化作血水冲进马桶里吧！”

菲妮高喊着，射出了她与李奇两心合一的光箭。

光箭破开迷宫，卷走那股压制着身体的滞重力量，像是要射穿世界一样，奔着双头龙的心口射去。

这是根本无法躲避的射击，弥尔霍斯疯狂的堆出金属盾，在光箭面前却如纸片一般脆弱。最后他喷出混杂着灰白和橘红的龙焰，企图跟这股力量抗衡。

空间剧烈震动，好一阵大家才醒悟过来这是弥尔霍斯在惨叫，光剑没入身体，在他心口上破开一个闪烁着淡金光芒的大洞。凝结成宝石般的龙血哗啦啦从体内喷洒出来，偌大龙体带着两个脑袋晃了好一会才轰然倒地。

“我还没有……”

双头龙身体收缩，恢复到跟钢龙扎塔克埃隆差不多的尺寸，瘫在地上，无力的呻吟：“还没有……用出我的绝招……”

菲妮那女神般的身影晃了晃，收缩到传奇的少女形态，李奇自她身后跃出，喘着大气，差点软倒在地。

欧萝拉扶住他，白了他一眼：“就累成这样了？”

是啊，比跟你大战一晚上还累啊……

李奇心头嘀咕着，当然不敢说出口。

“小心……”

他刚开口，完全呼应着他的节奏，双头龙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溢出血光：“别把我当纯粹的龙族！我是龙脉术士啊！让你们看看我……”

说到这他一顿，似乎产生了什么变故，他的语气变得慌乱，还夹杂着深深的不甘：“主人！我还能继续……别……”

空间再度震动，就在双头龙的上方，两团涟漪荡开，急速变作两处涡流。

紧接着两只巨大的靴子踏出涡流，靴子是金色的，镌刻着繁复而华美的纹路，直接踩在了弥尔霍斯的两个脑袋上。

轰隆巨响，双头龙连头带身体，都被这双脚踩进了地里。一个身影探进空间，因为太过高大，靴子之上只能看到被黑丝裹住的一双长腿。

黑气与金光混杂着闪烁，那双黑丝长腿变作虚影，一个比奇丽还高的艳美女子出现在空间里。

脑袋上顶着一对弯曲的龙角，身上那副金光灿灿的铠甲只挡住要害，血红眼瞳里闪烁着摄人光彩。身后飘荡着的像是黑气凝结成的披风，跟她暴露在铠甲外的雪白肌肤映照，融合成邪异美感，猛烈冲击着李奇的心灵。

这个明显是龙女的女子就这么踩在弥尔霍斯的一颗脑袋上，俯视李奇等人。

“吾主早就知道弥尔霍斯这个蠢货办不成什么事，所以很不幸，我来了，你们只需要记住我的名字……”

这时候李奇把飘在旁边的米奇扯过来，像是丢铅球似的扔了过去，大喊：“米奇！打死她！”

接着又招呼莎佳妮：“你也上！把这里变成我们的主场！”

这就是弥尔霍斯的底牌了，李奇很想知道这位美丽龙女的身世来历，不过先得把她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最好是可以做成处理器的状态。

短手短脚的米奇在半空蓬的变成蛇身美女，既然是近似龙域的环境，她的力量急速攀升到了九级巅峰，甚至露出了浓烈的半神气息。

蛇身瞬间缠住龙女，蛇信无比娴熟的绕住脖子，让龙女再也说不出话。

龙女反应很快，马上变成巨龙形态，这是一只体型优雅的母龙，可惜黄金鳞片渗着点点黑斑，看起来异常骇异。

龙女原本以为这样就能挣脱米奇的缠绕，没想到米奇也跟着一同变大，将她一圈圈缠得死死的。蛇皮与龙鳞摩擦，淡紫光辉与黑气竞逐，让龙女只能发出模糊的咆哮，无法用出任何法术。

“这不是暗影化的金龙”，莎佳妮叫道：“是虚空化的金龙！”

李奇心头一震，虚空龙！？

这就说得通了，弥尔霍斯背后的主子，果然是主持混沌天使奴隶买卖的虚空龙族，但跟暗影龙后塔克希丝又有紧密的联系。

妖精龙莎佳妮叫了这一声后就化作一团翠绿光芒消散，混沌空间也同时消失，变作一座青山绿水的山谷。

明媚的阳光洒下，清风拂来凉意和草香，这该是莎佳妮曾经去过的地方。看头顶浮着一座座陆岛，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主位面。

龙域带来的压力骤然消散，龙女的力量瞬间被削弱，原本她应该是跟米奇差不多的存在，都差不多跨在了半神的门槛上，算是超阶传奇。可莎佳妮施展开精灵密锁之力，不仅抹消了龙域之力，还施加了压制龙族的什么力量。

“这是精灵圣地……轻风之谷，龙族在那个地方弱得像母鸡。我变出来的密锁肯定没有那样的威力，但也能把她削弱到母猪的程度。”

妖精龙显露出本貌，绕着李奇转了一圈对他解说，这不是她的真身，只是个投影。

“干她啊！”

这时候卡琳大叫出声，菲妮、薇姬和欧萝拉纷纷施展出神术，对这头虚空金龙进行远程攻击。

片刻间这头母龙就被轰得遍体鳞伤，她的龙瞳里炸开大片血丝，陷入到了绝望状态。

眼见米奇要将她活活勒死，她又骤然变回人类形态，借着喷吐的黑气闪烁出去，脱离了米奇的攻击范围。

“咳咳……”

她喘着大气，揉着脖子，咬牙道：“你们简直是太卑劣了，连名字都不让我说出来就偷袭，记住了，我叫玛琳安……”

名字还没报完，一座陆岛从上空轰然砸下，她下意识的躲避。

这时候远处的米奇深呼吸，然后张嘴，喷出一道深紫光炮。

大半边身体都被粗壮的光柱罩住，紫光透体而过，叫玛琳安什么的龙女凄厉的大叫。

光炮轰向远处的天际，不知道射穿了多少座陆岛，李奇暗赞莎佳妮把环境互动也搞得挺逼真的。

龙女少了半边身体，焦黑的伤口冒着烟。

“这是……陷阱……”

她无力的呢喃着，半边身体飘上天空，天顶绽放出两团涟漪，就如她来时那般转出涡流。

这个龙女要跑！

米奇再度深呼吸，准备发出第二记光炮，龙女的胸口忽然噗的炸开一个血洞，一只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她正在跳动的心脏。

“太棒了！又是一颗！”

半身人叫嚷着扯下心脏，从龙女背后升起，还一脚踩在她两眼圆瞪，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脸上。

“玛琳安希丝，我会记住你的，谢谢你送来龙心。”

半身人仰头将心脏吃下，龙女从半空坠落，在地上砸起大片焦黑碎屑和点点猩红鲜血。

六百六六 三头龙的终亡与龙背上的婊子

虚空母金龙还没拉开架势好好斗一场，连名字都只报出一半，就带着她未尽的台词陨落，还真是够憋屈的。

不过人头居然是被弥尔霍斯偷去的，这家伙是属小强的么？

李奇喊道：“米奇——！”

蛇身美女米奇吐蛇信捶胸口：“咳咳……口干……”

你这是蛇炮不是狗炮啊，还得借水才能喷吗？

再看菲妮，她的传奇领域正在闪烁，刚才那一箭消耗太大，也还没缓过来。

弥尔霍斯再度变化成龙形态，这次脖子上分出了三颗龙头，果然变成了三头龙。不过侧面那个钢龙脑袋干瘪瘪的，像是脱水了一样，看起来异常怪异和恶心。

“我说过我不是龙族是术士啊，多一颗龙心都让我多出一条命。更棒的是，就算能秒杀我的攻击，只要三条命分摊一下，也夺不走我一条命，我是不死的！”

弥尔霍斯晃着三个脑袋叫道：“这两个奇怪的存在就是你的底牌了，可你还是没能干掉我！现在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别以为靠着这个精灵密锁就能削弱我，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真正力量——！”

混杂着点点细碎金光的黑气从他的身体上溢出，草地和蓝天一片片变色，像是板画被擦掉了露出黑板，挟带着浓烈沧莽气息的龙域再度出现。

“哎哟哟……”

飘在李奇身边的妖精龙投影大口喷血：“我有些顶不住了，这家伙的力量攀升到了八级，还在涨！外面也有更可怕的力量在呼应他，我被内外夹击啊！”

李奇眼中展开天赋面板，准备变身奇丽。

队伍里的两个主攻手一时脱力，欧萝拉和薇姬只是辅助，卡琳……算了她就是活跃气氛的吉祥物。

现在得自己上场了，他很有信心，对上弥尔霍斯这种社会关系复杂的对手，最终审判律令无疑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还没点下正义天赋，异变又起。

三头龙左边那颗冒着黑气，来自虚空母金龙的龙头张开利齿密布的嘴巴，咬住了中间那颗脑袋的脖子。护盾蓬蓬啪啪炸开，鳞片碎裂，龙血激飞。

“玛琳……安……”

中间那颗龙头惊愕的大叫：“你还没死！？”

地上的龙女已经恢复成龙形态，还剩下的半边身体溢出浓浓黑气，正在填补缺失的部分。

母龙没有说话，但龙头张合的嘴巴，跟正撕咬脖子的龙嘴动静一样。

这头母龙的等级太高，看来弥尔霍斯并没有压制住她。

“玛琳安希丝，你这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中间那颗龙头低下来咬住这根脖子，同样咬的血肉飞溅。

“你还怀着怨恨，觉得我卑鄙无耻？只看价值，不论过程，你把主人的法则忘到深渊里去了吗？”

“你的龙心在我身上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这就是你完蛋的原因！还抱着金龙那种堂堂正正战斗的想法，天真！主人派你下来，就是把你的龙心送给我！”

两颗龙头缠在一起相互撕咬着脖子，弥尔霍斯还通过类似腹语术的方式打击母龙的意志。

现场情况太过诡异，连李奇都楞了一下。

突变接踵而来，另一侧那颗来自钢龙之心的干瘪脑袋也动了，它不仅瞬间恢复正常，还暴涨到原本的两倍还大，一口咬住中间的脖子，脑袋一甩就将龙头撕了下来。

中间的龙头带起一股血泉飞上天空，也让弥尔霍斯的惊呼拉出了长长尾音：“扎塔克……埃隆……你还没有……死……”

地面轰隆隆崩裂，一座山丘拔地而起，光影破碎，露出钢龙的本貌。

浑厚和尖利的嗓音合二为一：“谢谢你，小矮子，你让我成了真正的龙骑将！我这就回报给你……死亡！”

钢龙喷吐出灰白龙焰，罩住三头龙全身，连串暴鸣声中，三头龙的各种防护，包括身上的大片鳞片尽数崩裂。

“米奇！菲妮！”

李奇终于回过了神，先招呼两个主攻手，接着又喊：“卡琳！薇姬！”

这一刻他跟大家心灵相通，想法瞬间传给了她们。

米奇再度喷出光炮，菲妮头上圆月辉映，射出月光长矛。

紫色光柱洞穿三头龙的胸口，菲妮的光矛同时命中，淡金神光自伤口如蛛网般蔓延到龙身各处。

三头龙……不对，已经少了一颗龙头，剩下两颗龙头还分别被龙之心的主人控制，严格说就是无头龙。无头龙高高立起，龙翼伸展，发出几乎要将整个空间粉碎的嚎叫。

凝结成珠子的龙血从胸口和脖子哗啦啦如沙砾般喷出来，龙身也随着紫光和淡金光芒扩散开的裂痕而不断崩解。

“我不甘心……”

弥尔霍斯的意念疯狂的冲击着所有人心灵：“我为了伟大的事业投效主人，历经磨难，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这是假的！我不相信——！”

末尾意念已经变作受潮磁带放出来的心语，如哽咽一般，悠悠消散。

龙身轰然倒地，两颗来自异心的龙头像钉在板子上的黄鳝，疯狂抽搐。

李奇喊道：“继续——不要停——！”

欧罗挥舞旗帜洒下鼓舞之光，米奇和菲妮精神大振，光炮和光矛轰向包括刚才被撕扯掉的龙头。

三颗龙头被高能攻击吞没，风中依稀听到弥尔霍斯虚弱的嘀咕：“无耻……混蛋……”

果然，这家伙还想金蝉脱壳呢。

卡琳和薇姬也在行动，不过她们的目标不是弥尔霍斯，而是那只虚空母金龙。

薇姬朝母龙的那半边黑气身体丢过去火球，淡紫火球并不猛烈，但持续燃烧着，阻止黑气继续凝结。

卡琳飞身跃出变成滚滚，抱头滚过去，轰隆隆碾上母龙还完好的半边身体。喀喇喇的骨裂声清晰入耳。

“卑鄙……”

母龙嘟囔着骂出声，听起来李奇这边才是反派一样。

卡琳一直碾到母龙的脑袋上，脑袋太硬没碾爆，她熊腿夹住龙脖子，熊掌抱住龙头，嗷嗷大叫着拧了一整圈，再将龙头硬生生从脖子上拔了下来。

那一刻龙血喷溅，将黑白滚滚染得血红，龙头下还带着半截白森森的颈骨，即便是李奇都抽了口凉气。

卡琳你这一手也太暴力了……超限了啊！

玛琳安希丝龙瞳散光，龙嘴张着，舌头吐得长长的，再没一点气息。

“啊哈！可以挂到贝塔城的大门上了！喂喂别打烂了，这些也可以挂的！”

卡琳快活的叫着，将龙头丢了过来，又去找弥尔霍斯的龙头了。

母金龙的龙头，还有弥尔霍斯那三颗已经被打得稀烂的龙头堆在了李奇旁边。

受过巫师训练的卡琳继续忙活，掏出空的魂晶开始缚魂，虽然这很邪恶，可用在弥尔霍斯和虚空母金龙身上，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了。

“还好多带了一颗”，卡琳嘀咕道：“这也是咱们手里所有的传奇魂晶了。”

这边李奇等人一点也没松了口长气，大功告成的感觉。

钢龙扎塔克埃隆和琪迪娜还活着，但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龙域并没消散，说明弥尔霍斯的主子还在关注着这里。

“琪迪娜……”

一直缩在后面，被光盾和护罩保护着的雷兹林怯怯的出了声：“是你吗琪迪娜？”

钢龙低头伏下，龙背上立着一个窈窕身影，纯白的丝衣仿佛只是一块，松松垮垮裹住她的身体，露出大片粉嫩晶莹的肌肤。

红黑相间的长发随风飘洒，露出的容颜不再是成熟的美艳，而是满含青涩的秀丽，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倒流了。

只有那双猩红眼瞳里迸射出的凌厉气息，还有从脑袋两侧伸出的弯曲龙角，才让人记起最初依偎在钢龙身边的那个女子。

“啊，我亲爱的弟弟，这真是命运的相会呢。”

雄浑和脆嫩的嗓音合一，由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女嘴里发出。

“普雷尔阁下，我也算帮了你们的忙，现在我只想带着我的人离开，您应该不希望继续战斗下去吧？”

琪迪娜转向李奇，语气里含着一丝恭谨，话语又明示威胁：“我现在是龙骑将了，力量也接近了八级。就算不是你们的对手，想要留下我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龙骑将啊……”

李奇说：“我也不是没杀过，如果你能起誓不跟我们敌对的话，放走你也无所谓。毕竟我们没多的空魂晶，就这么杀了你也太浪费了。”

琪迪娜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卡琳手里绿光莹莹，正在缚魂呢。

“至于你还想带走谁，如果是扎塔克埃隆的话，我可没意见，他跟你应该是一体的”，李奇继续道：“如果你是说你的弟弟，很抱歉，那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末了他再摇头：“不过你可不可以离开，应该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

见琪迪娜没什么反应，李奇暗叹，果然如此。

琪迪娜像是没听到最后那句话，对雷兹林说：“弟弟，难道你还不愿意？看啊，我已经恢复到了十年前的样子，也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难道不想念那个时候的我吗？”

欧萝拉低低啐了一声：“婊子就是婊子！我还记得她的屁股！”

李奇附和道：“是啊，龙背上的婊子……”

这时候琪迪娜身下的钢龙咆哮出声，琪迪娜用只属于她的少女嗓音冷声道：“闭嘴！你凭什么反对？”

她再对雷兹林说：“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去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过只属于我们的生活。弟弟，我已经拥有了力量，我会保护好你，会像珍宝一样保护你，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她的嗓音并没有附加魅惑之类的法术，也不是美妙得如天籁，可仿佛勾起了雷兹林少年时代最美丽的记忆，让他不由自主的迈步上前。

欧萝拉还想去拦，李奇摇头，既然不是用法术迷惑心志，那么就由雷兹林自己做出选择吧。

当然，他也做好了随时抢人的准备，他清楚雷兹林正在走向陷阱，可不让他看清楚陷阱，又怎么明白真相呢。

雷兹林一步步靠近，琪迪娜脸上也一点点展开笑容，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了。

然后她的笑容凝住，皱着眉头说：“那是什么？”

一个小脑袋从雷兹林身后探出来，正是狗头人咕嘎。她怯怯的看看钢龙和龙背上的琪迪娜，再回头看看李奇等人，最后跟雷兹林四目相对，水汪汪的狗眼里露出热切的期盼，但又极力抑制着什么。

或许她明白了雷兹林的选择，那不是她愿意接受的，可她又不舍得离开这个唤醒了她和同类的导师。所以，她只是静静的接受雷兹林的选择，然后跟着他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

“一个狗头人——！”

琪迪娜竖眉怒声道：“我以为你只是有点特殊癖好，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在这种时候还带着这种又臭又脏的东西！快丢开它！”

雷兹林身体一抖，清醒过来了：“姐姐，这不是我的什么癖好，我只是相信……生灵平等。”

他摇着头说：“你能变回十年前的样子，能离开这里，真是太好了。我很想跟着你去，很想……”

他揉揉咕嘎的脑袋，深呼吸之后，坚定的道：“但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不必劝我了姐姐，我已经加入了费共，我信仰这条道路。实际上这次进攻，还是我在做内应呢。”

“你……”

琪迪娜勃然大怒，黑气自身上溢出：“你竟然骗我！”

她冷笑道：“很好！很好！那我把你跟这里所有人一起杀死，也不会有任何伤心了！”

黑气自她背后猛烈喷涌，就如漆黑的羽翼，强大的力量波动瞬间充盈整个空间，莎佳妮维持的精灵密锁片片崩裂。

“不好——！她的力量提升到九级巅峰了！”

妖精龙的投影由虚转实，再变回绿发萝莉，七窍喷着血，一副马上就要挂掉的凄惨模样。

“回来！”

李奇早有准备，挥出光鞭将雷兹林扯了回来。

“咕嘎——！”

雷兹林惊恐的伸手，狗头人被留在了前面。

这时候钢龙也被黑气裹住，它伸展龙翼发出痛苦的咆哮，龙爪胡乱蹬踏，将狗头人踩进了地里。

雷兹林呆住：“不……咕嘎……”

钢龙还在挣扎，他咆哮道：“琪迪娜，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们说好了的！”

“这是我想要的！扎塔克！”

琪迪娜呼喊道：“这么强大的力量你没感觉到吗？你以为我是爱着你，想跟你躲到天涯海角，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你真是幼稚！”

“主人关注到了我！没错，祂抛弃了弥尔霍斯，选中了我做新的代言者！这么光明的道路，你竟然还拒绝！？”

“琪迪娜……”

钢龙难以置信：“难道你对我全是……欺骗吗？”

“我也爱过”，琪迪娜冷笑：“就像我爱过弟弟们一样，但那都是过去了，力量才是我的一切！现在你还能活着，是因为我把心脏给了你，你的命是我的！”

钢龙绝望的喊道：“投奔弥尔霍斯的主人绝对是错误的！你会失去自由，失去自由就等于失去一切，你就一点也不想要自由吗？”

“没有力量的自由，就是你脚下那滩碎肉的下场！”

琪迪娜不耐烦了：“看来我没办法说服你了，那么只好吞噬掉你的灵魂，免得你妨碍我的行动。”

“不……琪迪娜……”

钢龙绝望的大叫，黑气却不受阻碍的渗入他的身体，让他痛苦得翻滚不定。

当钢龙再度站起来时，龙瞳已然变得漠然，跟琪迪娜的猩红眼瞳同步眨动，再感觉不到之前那个钢龙的存在。

空间里幽幽回荡着扎塔克埃隆残留的意念：“我……真蠢啊……”

琪迪娜放声大笑，立在龙背上，双手抖出溢散着黑气的长矛：“现在，我将为主人而战！你们可以领略到真正的龙骑将有多厉害了！”

“我……我……不行了！”

趁着琪迪娜收拾钢龙的功夫，李奇这边都在回气，欧萝拉却出现了异状。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颊绯红，杏目生波。

熟悉的话语让李奇差点摔倒，眼前这一幕情感剧让你难以自已到了这个地步吗？

“我忍不住了……”

欧萝拉光翼翻滚，头上的骷髅王冠也沸腾着，整个人似乎燃烧了起来。

“不惩罚这个婊子，我枉做女人！”

黑气凝结成灰黑厚重的装甲，裹住钢龙，将这头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巨龙变成了装甲龙。琪迪娜在龙背上高举长矛，对准了李奇。

与此同时，欧萝拉身影拔高，惨白的骷髅光流环绕着她，手中的大旗如聚光灯一般，将琪迪娜和装甲龙映照在白光中。

“生命是珍贵的，爱情比生命更珍贵，但没有自由，一切都没有意义！”

冷白光流在欧萝拉身上也凝结出一层铠甲，甲上的骷髅装饰一点也不阴森，反而显得神圣肃穆。她手中的大旗顶端也多出了骷髅环抱的枪斧，如天子之钺。

“一切奴役和压迫灵魂的罪人们，你们将是世界的公敌！”

欧萝拉挥下枪斧，光流也随招展大旗，涌向琪迪娜。

琪迪娜发出人龙合一的惨叫，冷白光芒渗入体内，逼出股股黑气，不仅让龙的装甲片片崩裂，她那娇嫩美好的容颜和身体也出现团团黑斑。

欧萝拉，晋升传奇！

六百六七 果然还是塔克希丝！

欧萝拉展开的领域有些像奇丽的最终审判，不过效果不是直接剥夺敌人的力量，而是揭开伪装，压制力量。

如果这里不是近似龙域的环境，琪迪娜也没有她主子灌注力量，直接提升到主位面内力量极限的话，这会琪迪娜和她的装甲龙就不只是变成斑点狗，而是露出虚空龙以及龙骑将的真身了，那必定相当丑陋。

菲妮和米奇两个主攻手DPS全开，猛烈轰击琪迪娜，让琪迪娜始终难以展开攻击。

卡琳还忙着缚魂，李奇没阻止她，万一有什么变故总得有起码的收入。

莎佳妮立在旁边喘气，七窍还喷着血，被李奇瞪了一眼才关掉特效。

薇姬展开了尼斯塔的牌盒推算什么，看她白白嫩嫩的脸颊上血管纹路都清晰可见，应该是正道要紧处，李奇也不好打扰。

还有个雷兹林，仍然两眼呆滞的看着那个狗头人被踩扁的地方，还没回过神。

看来李奇就是奇丽这事要多一个知情者了……

李奇暗叹一声，准备变身奇丽。

“别管她了，攻击天顶！”

薇姬忽然尖叫出声，同时挥手射出淡紫色的魔法飞弹，在天顶炸开一片涟漪。

菲妮和米奇默契的转火，欧萝拉大旗招展，将领域延伸向天空。

李奇也来不及变身，就用现在的痛苦天赋射出一连串冰矛，虽然级别不够聊胜于无，也算尽了点力。

看来薇姬算出了什么，那么就把奇丽留到最后当作底牌用了。

就在众人攻击天顶的同时，卡琳啊哈吐了口长气，她把那头虚空母金龙的灵魂收进了魂晶里。

空间猛烈震动，琪迪娜头顶的天空荡开汹涌的涡流，黑气如瀑布般倾斜而下，急速凝聚出什么。

还只有粗略的轮廓时，莎佳妮率先用她的小嗓门尖叫：“塔、塔克希丝——！”

李奇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暗影龙后可是强大神祇！这家伙居然亲自下场了！

“主人啊，宽恕您卑微的仆人吧！”

琪迪娜既兴奋又惶恐的高喊：“我刚刚听到您的意旨，获得您的力量，还没有适应好。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为您清扫掉这里的敌人！”

一个沧莽而雄浑的女性嗓音响起……没错，虽然很矛盾，但李奇听到的声音的确如此，大概是跟空间里充盈着的龙域之力产生了共鸣。

“我很赞赏你的勇气，可过了头就是愚蠢，这些人不是你能力敌的”，这个声音说：“不管是你，还是弥尔霍斯，再加上玛琳安希丝，都只是为我看清主位面这处蚁穴的眼睛，可惜你们都没有很好的领会到这一点。”

天幕上的混沌光影游动着，依稀看到了一个巨大身躯，从尺寸上说，对方说他们是蚂蚁还真是没错。那股渗进来的黑气凝结成的龙爪就如之前炸塌的峭壁那样巍峨。

两轮如红日般的光影在天顶上亮起，因为隔着什么显得模糊不清，但透出的力量，即便是刚晋升传奇正热血沸腾的欧萝拉都被吓蔫了。

“赤红女士汇聚起来的渣滓们，你们胆敢收割我的眷属的灵魂，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个不知道是塔克希丝本体还是分身的可怕存在说：“也顺带警告赤红女士，她在费恩的胡作非为触及了我的底线，她的陨落将很快到来。”

果然还是塔克希丝，不过暗影龙后什么时候变成虚空龙后了？

这处神殿之所以没被修缮，也没进行过祭祀，看来就是因为塔克希丝不再是暗影龙之神，而是成了虚空龙之神。

“继续打！这里！”

薇姬高喊着，尼斯塔牌盒展开的牌正在她身边环绕飞旋，她双瞳冒出炽亮的淡紫光芒，七窍泌血。

“塔克希丝不能进入主位面，所以她将龙域气息降到这座神殿里，让祂能够投影下更多神力。如果不尽快打破神殿的龙域屏障，祂降下的神力能汇聚到新生神祇的力量，足以秒杀我们！”

“我算出了屏障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这里！继续！打破了屏障，祂就不能挤进来了！”

薇姬的心语传给了李奇等人，这下连卡琳也加入到了攻击行列。

“尼斯塔的力量，不错”，塔克希丝看出了薇姬的根底，语气没有一点变化：“不过你的级别太低，根本无法有效的运用尼斯塔之力。你可以算出屏障的弱点，却算不出我的所有布置，你们以为我的力量只会降临在这里吗？”

难道地表上还有什么布置？

薇姬已经没有力量推送心语了，吃力的道：“相信……女士……”

对啊，小红苏还在上面，虽然那家伙平时很不靠谱，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相信她了。

瞬间李奇心念几转，将准备劈向那只龙爪的神恩转到薇姬指示的天幕上。

暗金雷光轰在天幕上，喀喇喇的破碎声清晰入耳，天幕光影明灭不定，看起来马上就要崩灭。

“别以为神恩就能解决问题！”

塔克希丝咆哮道：“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你们的死期到了——！”

如山般巨大的龙爪抬起，仅仅只是稍稍挪动位置，就带起了风云翻滚的动静，龙爪之下喷吐的黑气像是以空间为食的蝗虫群，朝着李奇等人急速啃食过来。

就在这时，黑气滞住，龙爪也晃了晃，塔克希丝惊愕的咦了一声。

地下神殿的千米之上，峭壁四周被混沌的雾气罩住，天幕被灰黑云层遮断。

一只两三百米高，散发着黑气的巨龙飘在大坑之上，心口和脑袋部位还在扭曲变化，始终凝结不成实体。

“原来是这娘们，只是从暗影龙神变成了虚空龙神……”

军团和突击队里有人辨认出了这只怪龙的气息，小红苏恍然点头。

小小身体像坐电梯一样升起，冒出防护结界，从衣服到发丝没有丝毫荡动。

包括威尔森在内的上千官兵都静静的看着她，大部分只把她当作无尽之神的圣女，小部分人清楚她其实就是赤红女士。不管是哪个，他们都相信她会解决掉这个问题。

“凡人对付凡人，神祇对付神祇，现在我们费共还只能做到这一步。可大家也能看到，神祇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未来我们团结起来，凡人也能战胜神祇！”

刚才小红苏是这么说的……

星星紫长发的小萝莉飘在半空，举起嫩嫩胖胖的小手，打了个响指。

没响……

“啪——！”

小红苏强行配音，再道：“激活！”

巨大的怪龙抖了抖，深紫和暗金光芒自心口和脑袋里溢出。

“开启！”

光芒汇聚成一个方块，沉到巨龙的身体中心。

“扩展！”

方块光芒闪烁，瞬间复制出更多方块，向上下左右伸展。

巨龙感觉到了不妙，咆哮着拼命挣扎，可这些方块就像钉子一样，将它固定在了半空。

光芒阵阵闪烁，不停扩展，转瞬就将整只巨龙罩住。

“转——！”

肥肥的手指晃着，方块像魔方一样一面面，甚至一块块的转换方向，巨龙的完整身体被切割成无数凌乱小块，却还能听到它在咆哮。从方块表面荡起的涟漪看，这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它，它还在拼命挣扎。

“我明白了！”

结界里，一个无尽法师拍巴掌大叫。

“我也明白了！空间晶格还能这么用啊！”

其他无尽法师也跟着叫了起来，眼里散发出热切的光芒。

这些来自超算所和其他研究机构的赤红魔法师们，是响应费共中央的号召转职为无尽法师的。

原本以为无尽法师就是传送法师，对这个方向说不上多热爱，只是抱着为组织奉献的心态。当然，能经常跟无尽圣女相处，得她老人家面授机宜，这也不错……不对，这才是主要目的！

现在看着圣女，也就是小红苏对空间晶格的运用，这些法师们豁然开朗。

“空间是自然之始啊……”

半空中小红苏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虚指天空，说不出的……可爱。

“收缩！”

小红苏再一指，方块一圈圈回缩，带着巨龙的身体不断变小，最终收缩为一个方块，正是刚才她指挥无尽法师搭起来的那个。

精金骨架在缓缓变形，暗金光幕荡起剧烈涟漪，被收起来的巨龙像是要脱困而出了。

小红苏竖掌成刀，跨了个侧马步，手臂向前一挥：“走你——！”

方块咻的一下划空而去，瞬间没入了云层。

感应到差不多了，小红苏握成拳头，比了个开花的姿势：“爆！”

云层上猛然绽出大团紫金相间的光亮，随之是轰鸣雷声。

一圈冲击波荡开，驱散了云层，直至数千米宽。

原本罩住峭壁的雾气急速消散，空中淅淅沥沥落下像是又黑又粘稠的东西，却再没了之前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阳光洒下，罩住整座峭壁，战士们热烈欢呼。

“这应该是塔克希丝借半龙人的龙族气息在主位面模拟龙域，不知道下面李奇他们怎么样，可破掉了上面的，塔克希丝不管打什么算盘，也会落空大半。”

小红苏为自己的表现而深感满意，紧要关头，自己还是靠得住的嘛。

人们的欢呼让她非常高兴，没办法，身体做得这么小，连带心智也会受点影响。

“我是女汉子……”

她在半空中跳起了骑马舞。

“白天像你一样尼玛卧槽的女汉子……

“连豆浆都会趁热一口端掉的女汉子……”

“到了晚上邪魅狂狷大笑的女汉子……”

“呕耶——！”

神殿空间里，塔克希丝的巨大龙爪开始崩溃，祂再也维持不住神祇的镇定从容：“上面那个圣女是谁！？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小红苏好样的，李奇暗赞，她肯定在上面干了什么好事，狠狠打击了塔克希丝。

至于她是谁，老实说最初就连刚刚成神的无尽之主，都搞不清该怎么定位她的身份。那家伙打着人神合一的幌子，玩今天是神明天是人的游戏，已经玩上瘾了。以你们旧神的观念，一时半会是捯饬不清这种复杂关系的。

薇姬高喊：“就差最后一点——！”

说完她七窍喷血，仰面就倒。李奇一把揽过她，顺手将原本准备轰在龙爪上的最后一点神恩劈上了天幕。

天幕崩解，龙爪溃散成黑气，塔克希丝的声音也变得飘渺：“不要以为夺得了胜利，这仅仅只是开始……”

黑气裹住琪迪娜，倒流回天幕，顷刻间消散不见。

殿堂重现，破损的天花板和墙面让大家有了重返人间的恍惚感，菲妮和欧萝拉恢复原貌，一屁股坐在地上。米奇也收缩为萝莉，趴在地上，用下巴拉着自己身体，跟毛虫一样向李奇蠕动过去。

李奇可没工夫躺下喘大气，他不迭的给已经昏迷过去的薇姬放治疗术，同时招呼卡琳过来。

卡琳数捻的用指甲划开手腕，给薇姬喂血，只滴了一滴，薇姬就睁开了眼。

她矜持的抿抿嘴：“把我绑起来，绑得严严实实的，如果叫得太难听就打昏我。”

“没问题！”

卡琳一挥手，用藤蔓将她缠成了人茧。

李奇撑着膝盖缓缓起身，看看都趴在了地上的魔女和萌物，心说这一战可不容易啊。

等等，自己最终还是没变身，这么说起来……

欧萝拉和菲妮都注意到了，两人白他一眼，异口同声道：“这趟你就是来打酱油的！”

李奇苦笑，说得没错，除了最后用神恩轰开屏障外，自己还真是来打酱油的。

“咕嘎！咕噶！”

雷兹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急切的道：“她还活着！救救她吧！”

卡琳料理好了薇姬过去了，看了一眼雷兹林怀中的东西，点头说：“能救活。”

接着她呃了几声，才说出口：“也得帮她绑起来，当然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不绑。”

雷兹林几乎要给卡琳磕头了：“我介意什么？只要救活她怎么都行！”

卡琳挠头：“事情有点复杂，一下子说不清楚，你确定……”

雷兹林脑袋不迭点着：“确定确定确定！”

“那你就照顾好啊”，卡琳叹气：“我的血对她作用会强烈，不管是好的，还是……”

喂了狗头人一滴血，卡琳慌张的跑了过来。

再过一会，就听到雷兹林惨叫：“咕嘎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啊！”

一人一狗在殿堂里追追跑跑，李奇装着没看见，拍着巴掌道：“很好！皆大欢喜！”

“真的……吗？”

欧萝拉和菲妮看着被狂性大发的狗头人追得落荒而逃的雷兹林，对李奇的结论表示严重怀疑。

“好啦，接下来我该收拾弥尔霍斯这个家伙了”，卡琳乐滋滋的继续从事邪恶非人的工作，这时候蕾塔娜和突击队员们也从外面涌了进来。

“细节后面再说……”

面对纷纷嚷嚷追问的人群，李奇笑着说：“总之，我们胜利了！”

弥尔霍斯这根钉子拔掉了，还搞清楚了他背后的主子，跑掉的那个琪迪娜不足为惧，费共和小红在神国和凡间的形势，又明朗了一大块。

塔克希丝是怎么从阴影龙神变成虚空龙神的，在神国和凡间各自又有什么影响，这些问题就交给小红、那个谁和夏安他们去梳理了。

现在，费共在主位面的任务，就是将刚占据的技术制高点转化为实在的空中优势，继续搅动世界大势。

“等整个世界都知道了飞舟在飞机面前不堪一击，还不知道有几家人哭，几家人愁呢。”

李奇这么想着，心中充满了期待。

此时已近黄昏，烈风峭壁上下一片欢腾。

就在同时，银松王国东北边境，石牛城里烟尘弥漫，火光冲天。

皇帝行宫里，罗姆罗斯一身是血，瘫在宝座上剧烈喘息。

皇座下，黑龙米拉波奥斯脑袋裹得像木乃伊一样，遮住左眼的绷带还在不断渗出血丝。

另一边白龙嘉拉希恩少了只胳膊，高阶牧师正在给她治疗，银发龙女痛苦的呻吟，仍然倔强的直直立着。

不仅是他们，殿堂里的臣僚们也个个是伤，看阵容有好些人都不见了。

士兵冲进殿堂，欢喜的报告：“陛下！敌人的最后一艘浮空舰撤退了！”

然后他被罗姆罗斯凭空一脚踹了出去……

殿堂里回荡着皇帝的咆哮：“这不是胜利！不是康斯坦丁他们拼命挡住了那些飞舟，这座城市已经被贝利诺攻下了，我们的军队也全崩溃了！”

部下们忍不住各抒己见……

“即便是普雷尔的飞机，也不是那些飞舟的对手啊！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几架飞机掉下来了。”

“我早说过该给龙族改装魔导器！”

“龙族改装了有用吗？能像飞舟那样灵活吗？贝利诺的飞舟杀飞龙就像打靶啊！”

“别说飞龙，就连巨龙也一样是靶子，没看这二位是什么样子？”

“闭嘴！换谁都是一样的，陛下也不是没亲自上阵过。”

“我记得之前也有商人来推销过飞舟，那时候就不该拒绝！”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我们该考虑之后的行动，我认为必须撤退到银松城，贝利诺有上百艘飞舟，天空就是他的啊！”

“肃静！陛下面前怎敢如此无礼！”

克廷斯伯爵出声整顿了秩序，再对罗姆罗斯道：“康斯坦丁出发前曾经跟我说过，普雷尔阁下那边策划了新的运输行动，给我们运来了大批防空武器，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

“另外他还提到，费共也面临着飞舟的威胁，他们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我觉得当务之急，是马上向普雷尔阁下求援。”

罗姆罗斯沉着脸不说话，求援当然是要求的，但这么急切，他一时拉不下脸。

克廷斯伯爵继续道：“贝利诺用飞舟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们就此退却，不仅跟普雷尔阁下的合作会出现裂痕，跟曙光女皇那边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

卡拉汉伯爵哼道：“所以，我们就把家底搬空，全拿给普雷尔？”

他越说越激动：“魔导金属、神性水晶、魔晶石，各种触媒，这些最有价值的资源，我们大半都塞给了普雷尔，从他手上换来无数破烂，结果还是打不过贝利诺！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我们流血流汗，到底得来了什么！？”

大汉看向罗姆罗斯：“陛下！为什么还不接受商业神殿的资助，为什么不跟龙族缔结更紧密的合作盟约！？如果有更多的巨龙，就算飞舟……”

原本高昂的气势，在目光落到一黑一白两个龙族身上时，一下子就蔫了：“也是能抵挡的。”

罗姆罗斯目光沉凝，卡拉汉的语气变化让他定下了决心。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贝利诺的飞舟，龙族也好，商业神殿也好，李奇也好，谁能马上解决这个问题，我就选择谁！”

他扫视殿堂，所有人都低头应诺，没人反对。

六百六八 罗姆罗斯，使劲挖啊！

夜幕降临，烈风峭壁之战到了尾声。距离传送门关闭还有半个小时，奴隶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神陨高原，突击队员和军团士兵们收拾行装，列队进入传送门。

谷地边缘，妖精龙一会变成迷你三头龙，一会变成小号龙骑将，最后还变成模模糊糊的虚空龙后塔克希丝，给蓝龙、小灰、蕾塔娜、叮当和威尔森等人讲解地下神殿的战斗。

“我从本体那里找到了一些资料”，小红苏坐在李奇的肩甲上，跟他讨论塔克希丝的事情：“龙族的事情，我从全知者抄来的资料说得很模糊。不过可以确定，阴影龙只是金龙的黑化版，虚空龙是所有龙族的黑化版，我是说，第一纪元后的虚空龙。”

“虚空龙还有上一个版本，那时候既有混沌虚空自然孕育出的龙魄，也有意外情况下正常龙魄被浸染后变得虚空化了，但跟神孽之类的虚空异物一样，都只是零星出现的野怪。”

“第一纪元后，虚空龙才变得活跃，出现了虚空龙族。这么推算的话，应该是塔克希丝从暗影龙神变成了虚空龙神后，开始有组织的将龙族虚空化，才会形成一支新的龙族。”

“第一纪元后……”

李奇一直有个猜测，小红苏说的事情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我记得，商业女神也是在第一纪元后才从财富女神变过来的，有没有可能……商业女神其实是塔克希丝的马甲？就像修玛那样？”

小红苏蹙起纤纤眉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呢……”

然后她摇头：“商业女神也是强大神祇啊，如果真是塔克希丝的分身，祂该是伟大神祇才对，那绝不可能，而且啊……”

李奇正要听她说出关键点，却听她道：“按照剧情进度来看，作为我们目前最凶恶的敌人，商业女神怎么可能现在就暴露出底细呢，这不符合故事逻辑。”

所以你还把自己当作《我在费恩闹革命》这本书的女主角吗？

虽然小红苏后面的话一点也不正经，但前半段是对的，一个强大神祇的分身不可能也是强大神祇，李奇的猜测落空了。

小红苏说：“等我回去跟那个谁和夏安，还有死神聊聊吧，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材料。”

也只能如此了，见部队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奇招呼剩下的人准备回家。

他来到另一群人面前，这些人不会回去。

达米娅、蝙蝠、雷兹林以及狗头人部队，他们还有克斯特王国的官方身份，能以“烈风峭壁事件幸存者”的身份继续在克斯特境内活动。

这是有很大风险的，弥尔霍斯完蛋了，但塔克希丝找到了新的代言者。如果塔克希丝继续支持贝利诺的话，代言者琪迪娜知道雷兹林的根底，他们都要完蛋。

但雷兹林坚持继续顶着这块招牌，在克斯特收拢狗头人，克斯特东部群山是狗头人最密集的巢穴，他希望把更多狗头人带出来。

达米娅和蝙蝠衡量轻重后，决定支持雷兹林。毕竟雷兹林暴露了，西边无关山的难民转移通道也危险了。新建通道需要时间，由他们在东边吸引视线，可以掩护一阵子。

安全上面，罗姆罗斯在贝利诺身边有很高层的线人，通过情报共享可以及时了解塔克希丝和琪迪娜的动向，也算是一道预警。

“那么，就辛苦大家继续在克斯特战斗了”，李奇跟他们一一握手，还亲昵的揉揉达米娅的头。

在队伍里就是大姐大角色的达米娅，被李奇揉得脸颊通红，羞意难当的样子，让部下们跌了一地下巴。

李奇完全是把达米娅看作自己的妹妹：“你姐姐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自豪。”

达米娅低低嗯了一声，也很自豪的样子。

李奇来到雷兹林身前，握手的时候也在叹气：“抱歉，那时候……”

“不不，是我的错，总枢机”，雷兹林惶恐的道：“我没有保护好咕嘎。”

地下神殿里，李奇一记光鞭把他拉了回来，却没顾得上管咕嘎。还好狗头人其他本事糟糕，苟活的本事贼溜，下意识的刨土钻地，只被龙爪踩烂了胳膊和腿。

“不，是我的认识有问题”，李奇诚挚的说：“那时候我的确下意识的只管人，不管狗头人。这说明在狗头人身上，生灵平等这个观念，我的认识还不如你深刻。”

总枢机如此坦承自己的问题，雷兹林不知该怎么回应。

李奇再道：“我都是这样，其他人应该也好不了多少。所以啊，要让大家对狗头人平等相待，甚至看作革命大家庭里的一员，你作为这个方向的先行者，任重道远啊。”

热流在雷兹林心胸翻滚，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的点头。

“千万记得，如果事情有变，马上转入地下，迅速从安全通道撤退。”

李奇再做了交代，向他们敬礼，包括咕嘎和其他狗头人在内，所有人肃穆回礼。

“回家——！”

只剩下魔女萌物和一些无尽法师，李奇振臂喊道。

然后丝丝魔女叫了起来：“紧急通讯！”

是“费共援罗顾问团”打来的，当值的莱丝通过丝丝魔女电台，报告了一个新情况。

“罗姆罗斯被贝利诺的飞舟打得落花流水？”

李奇抽了口凉气，原本以为弥尔霍斯一下子拿出六七十艘飞舟，已经是背后那些魔法师家族的极限了，没想到对方同时还给了贝利诺一百多艘。

李奇问：“提供飞舟的魔法师家族确认了吗？”

“跟贝利诺接洽的商人叫斯蒂夫，确认他是泰德家族的代理人”，顾问团团长康斯坦丁在那边直接报告：“现在罗姆罗斯有点饥不择食的样子，对我、斯蒂夫、龙族还有商业神殿那边同时开出了条件，谁能先把打败飞舟的力量送到他手上，他就接受谁的，这意味着他开始考虑跟其他力量加强合作了。”

“我明白”，李奇叹气，看来罗姆罗斯的心灵受那股力量的浸染越来越严重了。

罗姆罗斯现在毕竟还把贝利诺视为敌人，跟费共的战略合作关系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还不是分道扬镳的时候。

更关键的是，果然是海瑟薇在背后支持贝利诺，看她的代理人同时在接触罗姆罗斯，就知道对付自己只是顺带的，她正一头扎进赚金蒲耳的宏伟大业里。

联系上她四处搜罗魔导技术人才，收购高级魔导材料，李奇可以确认，她正在搞什么大工程，极度缺金蒲耳。

李奇瞬间转过若干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决定，至少目前还得牢牢抓住罗姆罗斯。

“罗姆罗斯，想要马上获得可以打败飞舟的力量是吧……”

他冷笑着对康斯坦丁说：“你去告诉他，说明天日出的时候，他就能看到费共的空军，等等……”

再想到海瑟薇，李奇改口道：“明天一早部队到了，再去叫罗姆罗斯。”

他强调道：“记得，千万不要让罗姆罗斯事先知道。”

结束了通讯，李奇嘀咕道：“罗姆罗斯，我相信你行动力很强，其他势力的行动力也应该够强，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你们押上大把筹码了吧？”

………………

银松王国石牛城，皇帝行宫的寝殿里，白龙嘉拉希恩单膝跪在地上，因为失去了一条胳膊，跪下来的时候还差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陛下！只要您……点头，仅仅只是在我说到您已经接纳我的时候点个头，哪怕不是事实都不要紧，我们白龙族都能将您当作自己人，派出更多的人手来帮助您。”

银发龙女凄声说着，这般话语加上恳切的语气，还有触目惊心的伤势，即便是心有所属的罗姆罗斯，心头都是一阵悸动。

他叹着上前扶起嘉拉希恩，对龙族来说，人形态少条胳膊不是大事，很快就能恢复。但能忍受这样的疼痛，能摆出这么低的姿态，他不能不有所回应。

“嘉拉希恩，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的建议我也不能接受。”

他的话让龙女满脸凄婉，伤心欲绝。

“但我可以向你，还有你的父亲保证，我将你视为最重要的伙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龙骑士。当然只是伙伴契约，不是最古老的那种龙骑士，你们龙族应该也不愿意签那种契约吧。”

罗姆罗斯不需要一头给他带来力量的龙，伙伴契约给谁都行。白龙公主献上了忠诚，也剖白了心意，他能回报的只有这个。

嘉拉希恩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样……这样就好！我愿意！谢谢陛下！”

失血过多的苍白脸颊泛起红晕：“很抱歉，现在我的身体这个样子，不能服侍陛下。”

“不包括这个！”

罗姆罗斯赶紧强调：“这只是证明我对你，还有你们白龙的信任。也希望你们能回报给我同样的信任，越快越好。”

嘉拉希恩脸色一黯，但她没蠢到继续纠缠，马上又绽开笑颜：“我马上就通知父亲，让他派遣族人过来，同时带来签订龙骑士契约需要的东西。”

白龙告退，侍从请示：“米拉波奥斯阁下和斯蒂夫阁下等候召见。”

“召见斯蒂夫，至于米拉波奥斯……”

罗姆罗斯说：“告诉他，好好养伤，不要乱想。”

黑龙本来就是他暴力降伏的，还签了主从契约，不是那种平等的龙骑士契约。跟白龙比，黑龙也没什么背景，现在还没到传奇，在强度越来越高的战场上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所以，不管黑龙想跟他说什么，跟与泰德家族代理人会谈比起来，都无足轻重。

“斯蒂夫，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们卖给贝利诺的飞舟单价是五万金蒲耳”，等瘦瘦高高，明显是个魔法师的代理人进来，罗姆罗斯直入主题：“三天之内给我至少五十艘的话，我出双倍的价钱。我没有那么多金蒲耳，但我知道你们家族急需很多高级魔导材料，我用这些材料跟你们交易。”

斯蒂夫显然做好了要舌绽莲花的准备，没想到罗姆罗斯直接梭哈，让他瞪眼张嘴，当场懵逼。

“如果能做成这笔生意，后续我还要一百五十艘，当然价钱就得另外商量。”

罗姆罗斯的飞行部队在飞舟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飞舟统治了天空，浮空舰就在上面丢炸弹，这么下去仗根本没法打，他不得不这么直接。

“如果你有信心的话，最初的五十艘，我可以付一成订金，就是现在。”

再听到罗姆罗斯这话，斯蒂夫瞬间活过来了，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陛下应该知道，如果我们家族没有这样的实力和信誉，那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收到了凭据，斯蒂夫几乎是冲刺般的射出寝殿，罗姆罗斯心头也稍稍安定。

可惜，泰德家族这边最快也要三天，如果明天贝利诺继续发动进攻的话，石牛城是绝对守不住的。

罗姆罗斯犹豫着是不是去康斯坦丁那边跟李奇联络，老实说他还是更信赖李奇的。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出足以打败一百艘飞舟的力量啊”，这么想着，他打消了念头。

正因为将李奇视为伙伴，他才不愿把所有砝码压在李奇那边，好朋友之间也得讲面子啊，如果自己表现得太差，又怎么好意思面对李奇，握住他伸出来的援手呢？

当然，他也更不好意思面对……奇丽。

罗姆罗斯在寝殿里心绪翻腾，万里之外的泰德岛魔法塔里，海瑟薇在书房里欢笑翻滚。

仿佛没有重力的空间里，黑发飘洒，睡衣沉浮，露出两条玉白长腿，如鱼儿般追逐嬉戏。

“其实还有点忐忑的……”

她飘在半空里，腻意的伸展臂腿：“结果还是证明了我的判断！”

六百六九 海瑟薇的豪赌与虚空财团

不惜高价收购材料，萨其顿的工坊连夜赶工，这些举措果然是英明的！

不到十天就造出了一百六十艘飞舟，一百艘给了贝利诺，六十艘给了弥尔霍斯。通过商业神殿的传送服务送货上门，光运费都花了接近十万金蒲耳。

原以为弥尔霍斯会拔得头筹，没想到贝利诺更急，收到飞舟的当天就全体出动，把罗姆罗斯那边打了个落花流水。

罗姆罗斯与贝利诺的战争是世界的焦点，战场周边被各方势力埋设了难以计数的监视装置，其中就有泰德家族的。

下午的战况通过传讯信道发回泰德家族的通讯塔，再转发给风暴群岛。海瑟薇亲眼看到罗姆罗斯的飞龙被自己打造的飞舟像拍蚊子一样，一片片的扇下来。

之后上阵的巨龙还有传奇企图阻挡飞舟，可在时速七八百公里的飞舟面前，力量再强也毫无意义。看到巨龙和传奇在天上左支右绌的狼狈模样，当时海瑟薇咯咯笑着，开心得像个孩子。

等飞舟将天空清扫干净，配合浮空舰飞到石牛城上空时，对方起飞了几十架螺旋桨飞机。

浮空舰为了更准确的投炸弹，降得太低，差点被这些飞机干掉，靠着飞舟护卫才脱身。在飞舟面前，这些飞机的表现比飞龙好得太多，可结局是一样的，仍然在飞舟的攻击下一架架栽落。

因为这些飞机的阻挡，飞舟部队消耗太大无力再战，这才给了罗姆罗斯喘息的时间。

也好，这下罗姆罗斯该明白魔导飞机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东西了吧？

那一架架栽落的螺旋桨飞机，宣告了李奇路线的破灭，她海瑟薇引领的飞舟路线，才是制霸天空的正确选择。

贝利诺下午用浮空舰加飞舟演绎的空战样式，肯定已经传遍整个费恩了，这是比什么都有用的广告！

罗姆罗斯应该会更弦易张，贝利诺肯定要追加订单，还有特蕾希娅……

女皇不可能不关注这场战斗，为了组建浮空舰队，女皇已经投了五六千万金蒲耳。要确保这笔投资有效，就必须追加投资。

很好，打开局面了……

海瑟薇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为了赶出这一百六十艘飞舟，为了可以马上提供后续的飞舟，她砸下的两千多万金蒲耳总算没有白花。

兴奋之余，一丝疑惑还是在心头闪过，弥尔霍斯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泰德家族的力量还没有伸展到克斯特南方，别说看到弥尔霍斯的实时战况，就连一手情报都很难获得，她只能通过代理人斯蒂夫了解情况。

帮弥尔霍斯组织的飞舟佣兵部队里也有海瑟薇安插的探子，不过为了安全并没给对方实时联络工具。海瑟薇只知道弥尔霍斯今天会出击，具体情况还得等战后探子找机会报告。

可这都入夜了啊……

想什么就来什么，斯蒂夫回报。

“干得漂亮斯蒂夫！”

听斯蒂夫说了罗姆罗斯的要求，海瑟薇少有的表扬了他。这个没多少魔法天赋，却善于交际和钻营的家伙，果然只有在自己的手上才能发挥出价值。

“三天五十艘，之后半个月一百五十艘，没问题！价格你好好谈谈，这些飞舟我们就得赚钱了。”

海瑟薇下了点决心才说出这话，看来幻影号工程得暂时停一下了，把人手抽出来，先赚饱这一票！

“贝利诺那边呢？很好，让他意识到靠一百艘飞舟是打不死罗姆罗斯的……”

“的确，他如果知道我们两边卖飞舟会很恼火的，他比罗姆罗斯更在意这种事情。这样吧，我在曙光帝国这边弄个马甲商行，再另外找个代理人跟他接触，卖给贝利诺的飞舟也会改改样子。放心，这个新代理人受你管辖。”

“至少还会有一百艘吗？很好，我会预先准备好，让贝利诺想要就有。”

“等罗姆罗斯开始接收第二批飞舟的时候，你再趁机鼓动他……好吧，这个看具体情况。”

大概算了一下，光是罗姆罗斯和贝利诺，之后一个月内至少还会买三百艘飞舟，足以将现在的本钱挣回来，海瑟薇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住。

虽然跟家族拥有的资产比，千万级别的金蒲耳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连女皇都在为这个级别的金蒲耳伤神，自己能搅起这样的风云，成就感还真是满满的啊。

“这一战之后，其他魔法师家族也会注意到飞舟，尤其是那些无力争夺浮空舰市场的中小家族，他们会群起效仿，想在飞舟大潮里分一杯羹。”

“到时候我就学罗文娜，先降价打压市场，再渐渐退到幕后，只卖关键部件，这样就能统治整个飞舟市场。再加上浮空舰市场，罗文娜算什么，她也不过一年赚个上千万金蒲耳而已。”

“心态有点不对呢……要冷静……”

海瑟薇及时压住飘飞的思绪，问起了弥尔霍斯的情况。

“这个……”

斯蒂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报：“弥尔霍斯在克斯特东南的巢穴好像出了问题，各个渠道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根据零碎的片段推测，弥尔霍斯已经被普雷尔干掉了。”

海瑟薇的心口又沉了下去：“什么？弥尔霍斯完了！？那我们的飞舟呢？”

斯蒂夫怯怯的道：“我收到的消息是，下午在克斯特西部，靠近焦石旷野的天空发生了激战，具体细节不知道，但我没有收到飞舟部队的任何回应，应该是……”

“不！不可能！”

海瑟薇原本像仰泳一般在半空飘着，闻言一下竖了起来，劲气激荡，撞得房间里的家具陈设一阵乱响。

她冷声道：“李奇的飞机不可能打败我的飞舟！贝利诺和罗姆罗斯的战斗已经确凿的证明了这一点！”

斯蒂夫可不敢隐瞒，痛心的道：“但是……六十艘飞舟，的确连人在内都没了踪影。现在弥尔霍斯也完了，我们收不回货款。加上佣兵的支出，那可是四五百万啊。”

海瑟薇的额头也有些冒汗，如果这六十艘飞舟真是被李奇一口气吃掉的，那她的飞舟市场就要泡汤了。

她忽然一个激灵：“等等，你刚才说，战场是在靠近焦石旷野的地方？”

“是的……”

“原来如此……”

海瑟薇冷笑：“弥尔霍斯那个蠢货！不，那些佣兵更是蠢货！打仗也不好好看看地方，焦石旷野是贫魔区！李奇肯定是把飞舟引进了贫魔区！”

斯蒂夫恍然大悟：“是的，族长，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飞机仍然不是飞舟的对手，只能搞这种花招”，海瑟薇摇头道：“就算是再先进的武器，也要交给合适的人使用。弥尔霍斯这家伙真是不值得托付，他完蛋了也好。”

“这六十艘飞舟……”

她心头很痛，六十艘啊，成本就是三百万！

不过还好，幸运女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海瑟薇感觉无比庆幸，如果不是下午贝利诺用飞舟大败罗姆罗斯，弥尔霍斯的失败就足以毁掉大家对飞舟的信任。

她恨恨的想：“李奇……这家伙果然处处都在给自己下绊子，不过战术的胜利，弥补不了战略的失败，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从你拦住我让那些人炸塔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她指示斯蒂夫：“关注贝利诺对克斯特南方的处置，如果新指派的人可靠，就继续支持他。在那个地方，我们不计成本！”

斯蒂夫告退后，海瑟薇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

六十艘飞舟打了水漂的确肉痛，可跟前景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这时候高登又来了消息，海瑟薇起初还不敢相信，高登重复了一遍才回过神来。

她愕然道：“三百艘，两千万金蒲耳？”

“是的，女皇亲口对我说的”，高登兴奋的道：“下午那场战斗她也看到了，听语气她也受到了很大震动，她应该很担心自己的浮空舰队被这样的飞舟突击。她要我们提供可以配合帝国浮空舰队行动的飞舟，在一个月内至少交货一百艘，当然价钱方面就压得很低了。”

高登压低了声音：“女皇还说，这时候您的门槛肯定要被挤破了，为了展现诚意，她给了一百万金蒲耳当订金。”

“哈哈……”

这下海瑟薇再也忍不住了，果然啊，特蕾希娅你还是对我低下了美丽而高贵的头颅！不好意思直接找我，就找高登，还直接砸下了金蒲耳。

两千万金蒲耳买三百艘，赚不到太多，不过就算不赚钱，能让泰德家族的飞舟成为曙光帝国军的制式装备，也是值得的，这就是根标杆！

“除了女皇，还有很多人找我，都想买客运飞舟”，高登接着说：“亚空间风暴越来越猛烈，商业神殿的传送也出现了不靠谱的情况，现在上层人都不太敢碰传送了，想用飞舟来当远程交通工具。”

听到高登报上来的数字，海瑟薇心中顿时充满了幸福的烦恼：“四五百艘，这个数量我们现在根本吃不下来啊。”

高登提醒她说：“跟军用飞舟比起来，客运飞舟的利润更高。”

的确，海瑟薇拍拍额头，咬牙道：“你把单子都接下来，我们铺开摊子，大干快上！”

“我们还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吗？”

高登担忧的道：“就算那一百六十艘飞舟的货款已经收回来了，也搭不起这个摊子吧。”

只有一百艘的货款，而且还是成本价，算起来亏了一大笔……

海瑟薇扯扯嘴角，不过这也是小事，她安慰道：“这没什么，飞舟的前景摆在那里，还有我们泰德家族的万年信誉，跟材料供货商说推后支付，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是要……赊货吗？”

高登有些忐忑，虽然在风暴群岛时代，这事就已习以为常，但作为黄金家族的一员，泰德家族还从没这么干过。

“时代不同了”，海瑟薇似乎也在劝解自己：“眼睁睁看着大潮起，就因为必须抱守古老的传统所以却步不前，结果丢失了大好的机遇，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

高登安心了：“是的，您从来没看错过。”

跟高登讨论完后，海瑟薇安排族人跟各个家族和材料商人接触，紧急筹备原料。

综合族人们的判断，海瑟薇心头也有些不安，这么大规模的赊货也的确会造成不利影响。商人会涨价，某些虎视眈眈的家族也会趁机囤积居奇，甚至散播谣言。

尤其是那个摩斯姆特，跟佐尔德混在一起，仗着女皇撑腰，总是处处跟自己对着干。女皇搞浮空舰队，建造神皇堡，都没让自己吃到肉，很大程度上就是借重了摩斯姆特的力量。

“还是得找点金蒲耳啊，联合通讯网和其他产业出租也就搞来了五六百万，怎么还得一千万吧。”

之前跟商会借钱的时候，一千万就让海瑟薇心跳加快了，现在么，一千万也只是小钱……而已。

正在踌躇是不是再找哪个商会，用什么名义弄来这一千万，塔灵报告：“洛希弗斯阁下来访，声称代表商业神殿来洽谈贷款事宜。”

海瑟薇皱眉：“洛希弗斯？瑟尔顿家族的族长？他什么时候成了商业神殿的代表了？”

再自嘲的摇头笑道：“都忘了这是新时代了，有投帝国的，当然就有投商业神殿的。”

她懒懒挥手：“有什么事让他用信风之书，直接跑过来干什么？我的魔法塔哪是外人能随便进的？”

塔灵说：“他说这是商业神殿的诚意，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外面谈。”

海瑟薇想了想，觉得可以接触一下。

她也有些好奇，商业神殿是商业女神的教会组织，很少主动跑出来谈业务的，都是商会在外面活动。之前即便是自己搞的工程，商业神殿也只是在各项服务上提供优惠，现在居然直接找上门了。

世界的形势，在飞舟的搅动下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海瑟薇将来人安排到独立于魔法塔之外的另一处厅堂，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也是个传奇魔法师。

“向您致敬，尊贵的议长和女公爵阁下，我还曾经是您的仰慕者呢……”

男子谈吐自然亲切，令海瑟薇生出深不可测的感觉，当然也许是“曾经”这个词隐隐刺着了她。

“很抱歉在措辞上耍了点小花招，我实际是商业神殿前任代表，现在是虚空财团在东费恩的代理人。这么自我介绍就太复杂了，肯定很难见到您。”

再听男子这么说，海瑟薇竖起了柳眉，前任代表？就在风暴群岛里？

之前的风暴群岛跟商业女神关系并不好，没有允许商业神殿在这里开分店，听这家伙的意思……

洛希弗斯说：“阁下您是黄金家族的族长，对下面人的生活并不是很了解啊，毕竟有很多事情藏在了阴影里。”

也就是说，商业神殿其实早就在风暴群岛里开设分店了，只不过是地下性质的。

如果海瑟薇还是议长，时间再倒退回一截，她肯定要跟这家伙翻脸了，可现在，风暴群岛的旧事，鬼才理会……

海瑟薇咀嚼着对方报上的势力名称：“虚空财团……好大的口气。”

“名字嘛，就是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洛希弗斯笑着说：“关键是有没有足够的实力。”

他接着报上了一堆商会的名字，同时道出了各自的家底，其中几个商会跟海瑟薇了解的情况完全一致，让海瑟薇更加凛然。

“我们也知道，阁下的飞舟正在搅动世界，让费恩的天空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要抓住这样的机遇，就需要大把的金蒲耳做前期投入。”

“我们可以马上……准确说就是现在，为阁下您提供至少三千万金蒲耳的贷款，利息很低，还提供了灵活的偿还方案。”

说着他递上一份魔法文件，由海瑟薇留下魔法印记后，只有她打开才看得到具体内容。

海瑟薇抱着姑且看看的心态打开文件，她要贷款的话，选择很多。这个家伙虽然也出自老牌的魔法家族，但之前相当于商业女神卧底的身份，让她不敢给予太多信任。

可看到里面的偿还方案，她又有些心动了。

常规的分期还款，时限最长可以到一百年……

高阶魔导器具甚至神器抵押，完全保密，不会公开转让和拍卖……

各项产业出让股份，这个不考虑但也很符合商业法则……

甚至还允许个人以魔法顾问的身份参与指定活动，抵偿贷款……

“这么动人的条件，一般都是魔鬼诱引凡人的伎俩啊”，海瑟薇笑着说：“要取得我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简单”，对方早有所料的样子：“您可以现在就询问您熟悉的各个商业神殿，由他们确认我的身份，还有虚空财团的信誉。”

“不妨直接告诉您，我们财团是从各个商业神殿抽调出来的人手新组建的，商业女神正在调整商业神殿和各个商会，包括龙族在内的关系。作为试点单位，虚空财团选择了跟您做第一单生意，这是……”

海瑟薇眯起了眼睛：“还是我的荣幸了？”

洛希弗斯抚胸低头：“不敢，鉴于您跟夜女士和魔法女神的关系，我想说的是，这是门当户对的合作。”

海瑟薇沉吟了片刻，暗中让塔灵跟商业神殿确认，同时也发动了洞察、真知等各项法术。

洛希弗斯感应到了，但他微笑着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海瑟薇探查。

没有问题……

塔灵回报的消息也没有问题……

海瑟薇有点认真了，试探着问：“现在就可以拿到金蒲耳？”

对方自信的道：“是的，不然我又怎么敢上门呢？”

“好”，海瑟薇用纤纤手指在魔法文件上点着：“我就尝试着跟你们合作一下，先借一千万，选择这些偿还方案。”

别说现在，三天之内拿到几百万金蒲耳，都是其他商会难以做到的，而她的摊子必须星夜兼程的铺开。

可以说这个家伙，不，这个虚空财团，完全是雪中送炭。

为了安全，她也很小心的避开了跟家族名望和主业有关的偿还方案。

两人在文件上签好了魔法契约，洛希弗斯赞叹的道：“您很谨慎，这是富有智慧的选择。”

说完他从胸口掏出一个袋子，当着海瑟薇的面倒转袋口。

金蒲耳哗啦啦如沙砾一般倾泻而出，闪烁的金光让海瑟薇的娇颜也变了色。

“一千万，不多不少……”

转瞬间金蒲耳就将这座几百平米的厅堂淹没了一半，在两人用魔法撑开的大坑里，洛希弗斯露出似乎万年都不会变的职业笑容，轮到海瑟薇发出赞叹的声音了。

六百七十 罗姆罗斯的救命稻草与特蕾希娅的调皮

清晨，石牛城皇帝行宫，寝殿内室的大床上，罗姆罗斯被喧闹声惊醒。

他下意识的伸手到枕头下面握住永恒宁静，贝利诺的人打进来了？

“大胆！这里是皇帝行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陛下忙到深夜才睡，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打扰陛下休息！？”

“站住！再不停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铁了心找死……啊——！”

蓬蓬人体砸墙声不断，门被轰然撞开，一个卫士从罗姆罗斯的床前飞过，又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罗姆罗斯握着武器的手松开了，紧张的喊道：“稍等！等等！我衣服还没……”

已经晚了，两个高挑身影踏进内室，打头那个因为太高，进门时还低了下头免得撞到门框。

两米多高，身材完美，有一对尖耳朵的精灵美女摘下墨镜，露出喷吐着白光的眼瞳，冷冷的道：“皇帝陛下，李奇得知你这边形势危急，让我们连夜赶路过来帮你，你的手下却把我们挡在外面。”

“如果是你的意思，那我们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了，我们马上就走。如果不是你的意思，那你的手下居然能决定是谁和在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几天不见，你这个皇帝昏聩到了这种地步吗？”

精灵美女身后是个淡金短发的绝美少女，瞅了瞅愣在床上的罗姆罗斯，她不屑的哼道：“渣渣……”

鄙夷完之后，这个容貌与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少女转身出门，人体砸墙声再度响起，那是她在收拾还不罢休的卫士。

“奇、奇丽殿下……”

罗姆罗斯呆呆的道：“还有凯瑟琳陛下，你们怎么来了？”

刚才人没进门，他就感应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动。那是曾经让他灵魂震荡，对道路豁然开朗的力量，他将之深深烙在心底，一刻不忘。

然后他尴尬得要死：“那个……能给我点时间让我穿衣服吗？这样太失礼了，啊您别误会，我是说自己！”

奇丽大咧咧的道：“我也算你半个导师吧，在导师面前还有什么害羞的？我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什么屁股……嘶……什么没见过？好吧，三分钟，别耽搁！”

好像是凯瑟琳干了什么，她才改了口。

奇丽转身出门，罗姆罗斯一跳而起，慌慌张张的穿衣服，心中的喜悦奔涌而出，差点笑出了声。

李奇居然派奇丽殿下来帮自己了，真是好兄弟！

更重要的是，刚才奇丽说了什么？她承认了是自己的导师！

匆匆穿衣洗漱，两分半后出了门，看到躺了一地的卫士，再想到奇丽刚才的话，罗姆罗斯怒火升腾。

觉得在奇丽和凯瑟琳面前，对手下展露君王威严很孩子气，他平静的挥退了卫士，再恭谨的道：“殿下，陛下，愿意跟我同进早餐，接受我的道歉吗？”

奇丽讥讽道：“是呢，跟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陛下一起吃早餐，还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罗姆罗斯脸上浮起红晕，不是生气，而是不好意思。刚才的话还真是带着这种心思，对别人来说当然是荣耀，可对奇丽来说就是侮辱了，自己这个帝国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啊！

旁边凯瑟琳丢过来什么东西，不爽的道：“快吃！正事！”

罗姆罗斯接住，是半根面包，还是冷的。

他脸上没露出半点嫌弃，反而笑道：“多谢女王陛下赏赐。”

什么荣耀，对凯瑟琳来说也是侮辱啊，她可是女皇的妹妹，红石王国的女王。

于是皇帝行宫的侍女和卫士们惊愕的看到，皇帝陛下啃着冷面包，跟在两位绝美女士的身后，一副小跟班的老实模样。

“贝利诺那边的线人传讯，说贝利诺上午会再度发动攻击。”

可以俯瞰整个石牛城，同时眺望东面整个战场的露台上，罗姆罗斯一边啃着面包一边介绍情况。

“昨晚我已经联络过各方势力，确认了最快也得三天之内才能获得足够的遏止力量，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撤离石牛城，退到狼堡的准备。”

“之后的打算嘛……贝利诺打通了前往迩香的道路，就看他怎么行动了。如果不理我直接去迩香，我就只能联系李奇还有女皇陛下，大家一起组织精锐的队伍，在迩香的腐化结界里阻止他做什么坏事了。”

“抱歉啊奇丽殿下，当时我不认为形势可以在一夜之间逆转，才不得已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的确是失败，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现在……”

说到这，罗姆罗斯看住奇丽，语气有些忐忑：“您和凯瑟琳陛下能来真是太好了，不过昨天的战斗已经证明，魔法飞舟是足以统治天空的利器。就算是有浮空舰，没有魔法飞舟的掩护也很危险，只靠巨龙和飞机，根本无法抵挡，你们还有什么武器可以克制呢？”

“昨天你们送来的防空武器，我也做了测试，确实可以对三千米以下的飞舟造成一些威胁，但只控制这个高度的天空，仍然无济于事啊。”

奇丽依旧保持着那副高人姿态，先问了一些罗姆罗斯跟各方势力联络的情况，确认已经订购了大批飞舟，甚至还给了订金时，她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你马上下令停止撤退，用我们给的防空武器，加上残存的巨龙和飞龙保护石牛城上空，可能会有零星的飞舟和浮空舰突破。”

“至于整个战场的上空，就交给我们了，不要搅和进来，不然很危险的。”

“我们的机群已经在狼堡附近的基地集结，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赶到战场，确认了贝利诺出动的时间就告诉我们。”

奇丽按住凯瑟琳的肩膀：“然后，天空就交给我们的凯瑟琳将军了。”

罗姆罗斯一头雾水：“机群？”

再看看宛如特蕾希娅亲临的凯瑟琳：“凯瑟琳……将军？”

他也不是笨蛋，马上就回过了神：“昨天康斯坦丁说，你们有了对付飞舟的办法，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有了可以对付飞舟的新飞机？”

奇丽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罗姆罗斯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飞舟的速度那么快，驾驶飞舟的还都是英雄级别的超凡者，靠强者驾驶的飞机怎么可能是胜者？”

“魔导枪刚出现的时候，大家也都认为，英雄级别的魔导弩怎么可能败给强者级别的魔导枪”，奇丽说：“之后事实告诉了大家，他们的想法是错的。现在，李奇-普雷尔……不，是费共会再一次用事实告诉大家，时代又变了。”

罗姆罗斯抽着凉气说：“既然奇丽殿下这么肯定，那必然是事实了，我真的很想马上看到。”

然后他热切的道：“这个是可以卖的吧？如果我需要的话，可以大批量卖给我吗？”

“等事实证明了这一点，陛下再做确定吧”，奇丽就等着他这话：“当然，到时候会有一些附加条款，比如终止跟某些势力的合作，费共可不愿意跟敌人站在一起。”

即便对奇丽无比尊敬，罗姆罗斯也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含糊的道：“我当然理解李奇的立场，我们会找到双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果然，谈到公事，罗姆罗斯作为政治生物的一面就觉醒了。

离开了皇帝行宫，凯瑟琳驾驶三文鱼战机飞向狼堡空军基地，那是罗姆罗斯划给费共的特区。

飞机上凯瑟琳嘀咕道：“美人计，没用！”

“靠着奇丽就能让罗姆罗斯俯首帖耳的话，他就不是罗姆罗斯了”，奇丽在后座说：“他毕竟不是以前那个罗罗了，有图铎大帝的意志和力量，还有某股藏头缩尾的力量在支持他。用奇丽的身份过来，只是让他尽量配合我们的行动，别玩什么心思给我们捣乱。”

奇丽又笑道：“而且就是要他犹豫啊，就算是看到了飞舟要被淘汰的事实，也得犹豫一阵子才做出决断。如果刚才就因为信任奇丽，他果断拍板，我反而更伤脑筋呢。”

“羞耻，不见了”，凯瑟琳没话说干脆人身攻击：“变态，彻底。”

“我这是为了革命事业才献身的啊！”

奇丽痛苦的叫道：“凯瑟琳你该安慰我的，怎么还给我伤口上撒盐呢？”

………………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帝国魔法部长梅迪正跟女皇谈话。

“三百艘两千万金蒲耳的价格很实惠”，女皇像是在安抚梅迪：“昨天的战斗导师您应该也看过了，浮空舰队没有飞舟的保护，会很危险的，尤其是魔导炸弹发展得这么快。”

“就算飞舟只能带二三百公斤的小炸弹，也能对浮空舰构成严重的威胁。一艘浮空舰加上武器和人员，总价值几百万，很难挡住十艘飞舟的攻击，这个交换比未免太可怕了。所以只是保护自己的舰队，也得配备飞舟。”

梅迪皱着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魔法部对螺旋桨飞机的研究也有了进展，现在已经可以造出性能接近普雷尔那边的魔导飞机了。虽然跟飞舟差得很多，但至少是个备选，不至于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泰德家族那边，陛下对泰德家族的策略难道有了改变？”

特蕾希娅揉着眉头说：“现在主位面的形势看似平静，其实非常紧张，我随时可能需要出动浮空舰队，所以……抱歉没先跟导师您通个气。”

“如果不先给海瑟薇下订单，她那边肯定没有多余的产能，没办法尽早给我飞舟。光是订单和订金都还不够，我刚才还邀请了她过来喝早茶，让她把这笔订单列为最优先的项目。”

“我的确是想压制海瑟薇，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也知道导师在推动魔法部和其他魔法家族，效仿李奇的魔导飞机路线。佐尔德和摩斯姆特那边，就是得了您的授意吧？”

她苦笑着说：“佐尔德就不说了，他的力量还很有限，摩斯姆特那边有点问题。之前靠他大力帮忙，浮空舰队和神皇堡才这么顺利，可他有点膨胀了的样子，觉得可以借着一些技术，垄断帝国的浮空船生意。”

“所以……”

梅迪恍然：“给海瑟薇订单，也是给摩斯姆特一个警告，这是我的问题了，没有留意到这样的事情。”

女皇摆手：“导师您别自责，毕竟您不需要像我这样，什么都必须看到。管理一个帝国，平衡治下各方的利益冲突是很重要的工作。如果看不清这些冲突，就会觉得我做的一些决定前后矛盾，甚至很愚蠢。”

梅迪幽幽叹道：“也只有人神合一的陛下，才能做到始终顾全大局啊。不过这么一来，海瑟薇的崛起之势就难以遏制了。之前她丢下了法师联合会议长的职位，现在看起来就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要在实业上巩固她的地位。”

女皇摇头：“短期内倒没什么好烦恼的，她的目标确实是在寻找曙光这事上，这么着急的挣金蒲耳也是为了这个。”

梅迪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难以言述的情绪：“寻找曙光……曙光不就是陛下吗？她的行为，将陛下置于何地呢？”

“是啊，我也挺恼火的”，在这件事情上，女皇并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帝国毕竟叫曙光帝国，我毕竟是获得了曙光认同的秩序神皇。不过曙光终究不是我个人的，也不是凯姆的从神，大家都有资格探索，我也不好明面上阻止。”

“也没必要，她又不可能找到曙光”，梅迪用确凿的语气说：“长久以来，外层位面的半神们，甚至一些希望转换神职的神祇都在寻找曙光，她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找到，就让她把精力和金蒲耳浪费在这上面吧。”

“但我……还是不高兴”，女皇眨眨眼，这一刻显得有些俏皮：“所以，其实我挺期待李奇有什么表现的。”

梅迪还没明白女皇为什么连他都不通知，就急急的直接跟海瑟薇那边下订单，那他就愧为传奇魔法师了。

老脸上的皱纹抖了一下，即便是梅迪，也被女皇的这般心思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女皇该有的画风……

惊讶瞬间消散，梅迪呵呵笑道：“所以，陛下顺手推……不，应该是顺手给她挖了个坑？”

“也说不上挖坑”，女皇说：“如果李奇没能反制的话，我也能先拿到一些飞舟应急。”

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但我觉得……或者说是相信，李奇能干出点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实际上他已经干出来了，昨天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罗姆罗斯和贝利诺的战场，另一处战场，却没多少人看到，恰好我的部下看到了。”

书桌上的水晶球里浮出一幕影像，很模糊，但大致状况还是能看清的。

女皇解释说：“那里是贫魔区，所以拍得不清楚，而且李奇也该是借助贫魔区才干掉那么多飞舟的。但出现的新飞机，就算比飞舟差一些，也有能跟飞舟一战。”

几分钟后，梅迪收缩的眼瞳缓缓舒展，他点头说：“李奇-普雷尔，一直很让人意外，连我都这么觉得。”

女皇很认真的说：“所以，导师你那边的魔导飞机路线也不能放弃。”

梅迪恭谨应下，这时候侍从报告预约的访客到了。

梅迪离开，特蕾希娅挥手消掉水晶球里的影像，等来人进了书房，她亲热的唤道：“海妮，真是抱歉，传送这么危险，还让你马上赶过来。”

“谢谢陛下的关心，再危险也比不上当初风暴群岛乱成一团糟那会，那时候我都传送过，差点把自己炸成了肉渣。”

海瑟薇神采焕发，跟以前比话也变得多了：“一颗空间石就足以消除危险了，虽然有点贵，但跟和陛下喝早茶这种殊荣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特蕾希娅也表现得很热情，两人就像是好得什么都能分享的闺蜜：“你就别贫嘴了，空间石对你来说算什么啊，咱俩认真比比家产的话，肯定是你多啊。”

“哎哟，陛下是真心的吗？历史上对臣子说这种话的君王，下一句话就是把你的家产贡献出来吧”，海瑟薇坐到书桌边，笑颜如花的道：“如果我有的话，陛下要我可没有二话，马上逃出来，可我现在穷得连沐浴用的香精都换成了廉价货，如果有人出钱买我的笑，一万金蒲耳一次，我能马上把脸笑烂！”

“谁有那么大胆子买你……”

特蕾希娅亲自起身给海瑟薇泡茶，两人说了一会女人之间的话，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特蕾希娅正要提到飞舟的事情，海瑟薇却主动道：“陛下这里可以直接看到罗姆罗斯和贝利诺对峙的战场吧？”

黑发银瞳的大美女像是上门推销的保险员，元气十足的道：“现在看看吧，有好戏上演。”

特蕾希娅从善如流，打开了由特设通讯塔转发的战场实时影像。

果然，战场东面，天空高处密密麻麻，贝利诺的浮空舰队在飞舟的护卫下，正向西面的石牛城急速接近。

海瑟薇说：“陛下昨天急急的下了订单，今天说不定又有了新的想法。所以啊，再好好看看飞舟的表现吧，真实的战斗比我用嘴巴说强过一百倍。”

特蕾希娅神色变得凝重，的确需要好好看看。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咦，那是什么？”

西边天空出现一群飞行器，和东边的飞舟一样，速度并不快，但既不是飞龙，也不是之前那种飞机，尺寸要小一些。

海瑟薇不以为然：“那肯定是李奇支援给罗姆罗斯的飞机，他当然不甘心丢掉罗姆罗斯这个盟友啊。”

特蕾希娅语气里满是期待：“看来是这样了，那么，就好好表现吧。”

“昨天贝利诺刚拿到飞舟，其实还没有发挥出飞舟真正的战斗力”，海瑟薇以为她是说飞舟，继续夸耀道：”今天他们会表现得更好，让李奇看清楚现实。”

特蕾希娅似笑非笑的点头嗯了一声……

六百七一 金蒲耳很远，天台很近

水晶球投射的光幕在书房前厅展开，堪比地球世界的二百寸投影，这还是罗文娜进献的幻景播放机。可惜特蕾希娅对她强调的“五度环绕立体声”不感兴趣，无法感受光幕中双方机群在天空呼啸而过的动静。

贝利诺一方倾巢而出，天空中有二十多艘浮空舰，七八十艘飞舟，地面还有由魔导车和魔兽组成的两三万骑兵。

这仅仅只是前锋，战场后方依稀能看到几乎同样数目的浮空舰，以及乌泱泱至少十万的大队步兵，簇拥着各式魔导炮和攻城器械。

光靠一处监视装置可看不清整个战场，这是多个画面拼接起来的，在所有关注者里，没人能比特蕾希娅的视野更广阔。

罗姆罗斯的飞行部队出现后，贝利诺的浮空舰开始爬升，他们对螺旋桨飞机还是很忌惮的，最有效的防护手段就是飞到万米之上。

两三千米的高度，飞舟散开队形，骤然加速。

贝利诺的飞舟全是黑色涂装，在天空宛如漆黑利箭，划破天空，向罗姆罗斯的机群激射而去。

“开始了……”

海瑟薇悠悠的喝下一口茶水，这个世界上，喝到女皇亲手泡的红茶可没几个人，她可得好好品尝，加上光幕里的影像，滋味更佳。

这时候特蕾希娅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某个方向……

光幕里，罗姆罗斯的飞机也散开队形，猛然加速，跟贝利诺的飞舟对冲。

费恩世界的自然仿佛也在关注这场战斗，战场晴空万里，银亮的飞机身影也异常清晰，以接近飞舟的速度，在蓝天上拉出道道银光。

噗的一下，海瑟薇嘴里的茶水喷得漫天飞。

她慌慌张张的道：“抱、抱歉……陛下，这、这有点奇怪……”

“我泡的红茶，味道很奇怪吗？”

特蕾希娅本来是想这么问的，不过这太显形迹，于是附和道：“是啊，挺奇怪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快了呢？”

女皇并不擅长说谎，如果海瑟薇不着慌完全能听出来，可这时候她哪顾得细品，像是向女皇保证，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毕竟还是没有飞舟快，而且光快是没用的，螺旋桨飞机必须靠翅膀机动……”

“我知道”，女皇点头，用满含期待的语气说：“总算可以好好看看了，昨天看得不是很清楚。”

女皇对飞舟也寄予厚望啊，毕竟要订三百艘，还给了订金。

海瑟薇的信心又回来了：“是啊，昨天真是一边倒，我都有些意外。”

飞机与飞舟，就如原野里高速对冲的骑士，之间的距离片刻间就拉近到了四五公里。

“那架红色的，不会是李奇吧？”

更多细节在光幕里出现，飞机那边的酒红掠影同时吸引住了两人的目光，海瑟薇的语气稍微有些忐忑。

斯蒂夫回报说，自己卖给弥尔霍斯的头一批飞舟给了李奇那边重创，初战获得了一比八的不俗战绩。现场影像她也看过了，正是那场战斗给了她最初的信心。

可弥尔霍斯拿到第二批飞舟后，加上第一批的，全被李奇引诱到贫魔区干掉了。即便是借贫魔区的地利优势，也说明李奇那边掌握了一些对抗飞舟的经验，再加上这种速度只比飞舟慢一些的新飞机，这场战斗……

胜利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这里不是贫魔区，就是肯定会有一些损失了。

想到特蕾希娅肯定会借飞舟的损失发难，在价格和性能上提新要求，海瑟薇有些头痛。

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会显露的：“好歹是位教宗呢，也真是拼了啊，要被打伤打残的话就太难看了。”

“有可能呢”，特蕾希娅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有些担心。

最初李奇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康拉德城的表现她还记忆犹新。但随着他对赤红女士的信仰越来越深，相信人人靠爱团结起来，就能战胜一切，他也越来越像个虔敬的圣骑士。

瓦伦丁会战的时候，他就亲自领军，用区区几千人冲破了北方联军的侧翼。亡者之域里，为了拯救世界，他也毅然坐上了死神的神座。

虽然信仰有冲突，情感也未必到了那一步，但身为凡人女性，孕育的新生命父亲是他，自己也感到欣慰。

再想到当初他在风暴群岛跟海瑟薇联手解决了梅奈苏斯足以颠覆神序，毁灭凡间的阴谋，海瑟薇刚才的话就异常刺耳了。

特蕾希娅不爽的道：“既然他亲自上阵，就说明一定有把握。”

被说中了心事，海瑟薇心头一震。

借喝茶掩饰心绪，然后眼角瞟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架红色飞机加速了！

如果坐在正跟飞机对冲的飞舟里，还未必能感觉到，甚至说不定以为是自己的速度变快了。

可在多个视角的光幕里，红色飞机的速度变化异常明显，原本估计也就六七百公里，现在如酒红闪电般飞射，片刻间就超越了飞舟的速度。

震惊在心胸回荡，海瑟薇暗暗叫苦，如果李奇用这架肯定是特型机大杀四方，飞舟的优越性就完全体现不出来了啊！

景象再度变化，她又喷……不，这次是茶水入肺，剧烈的咳嗽出声。

红色飞机加速后，其他飞机也同时加速，丝毫不比前者慢。

双方距离令人意外的急速拉近到两公里内，海瑟薇握着茶杯，神色呆滞，心中电闪雷鸣。

两个字在她脑子里翻滚着，不妙……

两条酒红弹道率先从红色飞机的机身两侧喷出，接着是上百条橘黄光芒，在天空拉出绚丽弹道，劈头盖脸罩住飞舟。飞舟那边猝不及防，一艘凌空炸成碎片，好几艘直接烧了起来。

“拉起来！直接拉起来！别怕浮空舰，他们不敢打也打不着！”

“后座专注标识！咱们现在没有雷霆系统，只能靠你们当前座的眼睛！”

“不要跟敌人纠缠！把你们那些马戏团的杂技丢到一边，他们的速度比昨天的对手还慢，咱们就用速度优势好好虐他们！”

战场上空，第一航空队副司令员，上校林德的大嗓门敲打着所有沙丁鱼乘员的耳膜。

“总枢机就在身后支持我们，司令员在带领我们战斗！这不是展现个人技艺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用最快的时间，干掉最多的敌人！”

由第四中队升格的第四大队乘员们纷纷呼喊着回应……

“没雷霆系统是有些不适应，不过敌人更逊啊。”

“他们的飞舟怎么慢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打火鸡，是打木鸡啊！”

战场后方，靠近石牛城的低空，三四十架三文鱼慢速前进。

这些三文鱼一半经过了改装，在驾驶舱前方加装了前射机枪，拆了机头位置的机枪，挪出的空间要么加装了小型侦测设备当作前线预警机，要么装了通讯设备当通讯中转机，还有一些改成可以挤两大两小的载员舱。

机群中心是奇丽驾驶的前线预警机，后座的茵丝负责向通讯中转机里的米丝发送情报和指令，机头是缇娜在操作侦测设备。

昨晚奇丽率领第四大队的六十架沙丁鱼紧急驰援罗姆罗斯，考虑到信息系统还不能外泄，所有战机上的“雷霆系统”，也就是增强型空中战术系统都被拆了下来。信息分享和标识功能就只通过战术镜，由后座向前座提供。飞机之间的联络，回归到风语术传讯的语音模式。

安康鱼预警机、指挥机和通讯机自然也没带，只带上了简化后的三文鱼预警机和通讯机，这是工程局刚搞定的改装型号，侦测和通讯范围虽然比安康鱼小得多，但更加安全，适合在安康鱼会受到严重威胁的前线使用。

奇丽原本也有些忐忑，主要是担心没了雷霆系统，只靠沙丁鱼本身性能以及后座的信息辅助，大家一时适应不了。

这也是选择第四大队而不是第一大队的原因，现在第一航空队的编制已经充实，就这两个大队装备了沙丁鱼。相比而言，有“第四马戏团”之称的第四大队作风更个性化，脱离体系单独作战的能力更强。

看到飞机与飞舟对冲的景象，奇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很好，第四大队的发挥还算正常，而贝利诺的飞舟么……

怎么说呢，跟弥尔霍斯的飞舟比，差得太多了。不仅仅是飞舟性能，驾驶员的反应和意识也远远不如。

用鹰眼镜仔细观察，看到一艘机头冒火正栽下来的飞舟，李奇噗的笑了。

飞舟上乱七八糟的装着多联魔导枪，座舱也扣了层魔导金属笼子，这应该是吸取昨天的经验，想提升飞舟的持续作战力和防护，结果让飞舟变得臃肿和笨拙。

对方肯定是觉得，既然面对三文鱼都有极大的速度优势，那就削减一些速度和机动性，加强一下火力、持续性和防护。

真是歪打正着啊，飞舟的核心是飞行法阵，跟浮空法阵比，能驱动的重量本来就轻得多。分析大致完好的残骸，海瑟薇设计的飞舟，加上乘员和各类装备绝对不到两吨。加个几百公斤的武器和防护，就足以让性能下降一大截。

所以，对第四大队的杂技师们来说，敌人的水平从火鸡变成了木鸡，就算没有雷霆系统，打起来也轻松愉快。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对冲，天空就出现了若干团火球。

奇丽松了口气：“稳了……”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看到仅仅只是当头对冲这一回合，飞舟就一架架爆裂、燃烧、坠落，海瑟薇一口气压在胸口始终抽不上来，以至于眼前发黑。

“一、二、三、四……”

特蕾希娅数数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十一架啊，李奇那边竟然没有……哟，还是掉了一架。”

一口浊气泄出来，因为太猛烈，海瑟薇差点翻了白眼。

“不……不该这么……”

海瑟薇产生了强烈的不现实感，怎么李奇那边更像是飞舟！？

看着那些飞舟笨拙的转向，吃力的追逐飞机，她呢喃道：“不对啊，跟昨天的战斗完全不一样，不管是这里的，还是克斯特南边的……”

“是啊，真是不一样”，特蕾希娅再也演不下去了，她也很震惊，毕竟昨天克斯特的战斗没看清楚，但心里那股幸灾乐祸怎么也忍不住。

这时候海瑟薇终于听出来了，她努力压住澎湃的心潮，在影像里找着细节辩护：“看啊陛下，贝利诺那个蠢货，他让部下把飞舟改成什么样子了？完全违背了飞舟的使用法则！这不是飞舟的错！”

“不改的话，好像也很麻烦啊”，特蕾希娅当然看到了。

贝利诺那边的改装也是说得过去的，不加装魔导武器，怎么能跟飞机的火力抗衡？只靠增幅器，威力或许足够了，可乘员消耗太大，而且哪可能有两三公里的射程？

至于加装防护，那就更有必要了。昨天的战斗就看得很清楚，飞舟完全是靠速度和机动来防御攻击，只要被打中了就舟毁人伤，那薄薄的木板，完全是果奔。

说起来还是飞舟路线太偏科了，只靠飞行术法阵，难以照顾到空战的各方面要素。

“飞机……飞不高的”，海瑟薇还没放弃：“那些蠢货！往上飞啊！”

特蕾希娅也紧紧盯着光幕，魔法部正在仿造李奇的飞机，他们也说过，飞机最大的劣势就是高度。以现有的三级浮空法阵来看，不可能升得跟浮空舰一样高。

贝利诺的飞舟驾驶员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往高空爬升，飞机紧追不舍。

此时浮空舰已经升到了一万五千米，飞舟朝着浮空舰追去，想以浮空舰为掩护重新集结整队。

一架架飞舟在爬升过程中被点燃，海瑟薇和特蕾希娅呆呆看着飞机冲上万米高空，屁股后面喷吐出一股白烟后，继续向上。不仅打爆了逃跑的飞舟，还有一些飞机朝着浮空舰冲去。

浮贝利诺的浮空舰有些慌了手脚，一搜搜展开防护结界，无数人涌到船舷边架起魔导武器，准备防御。

可惜，浮空舰下的肚皮完全是盲区。毕竟浮空舰的使命就是对付飞龙、巨龙和敌人的浮空舰，外形还跟海船一样，主要火力都在上层甲板。目前唯一的改装就是为了投掷炸弹，开了一些投弹口。

一架银亮小飞机顺着舰尾方向穿透结界，朝着浮空舰肚皮扫射一通，没从舰首出去就俯冲折返，再度折返爬升。

浮空舰下方洒出大团碎片，还能看到若干清晰的人体，缺口还烧了起来，显得异常狼狈。

见到这家伙好欺负，其他飞机也冲了过来，轮流攻击。其他浮空舰见势不妙赶紧转头继续爬升，这艘浮空舰像孤羊一样，被丢在了狼群里。

特蕾希娅的赞叹已经不加掩饰：“高度……也不比飞舟差啊……”

海瑟薇心口猛紧，喀喇喇裂响，似乎有什么地方碎掉了。等感觉到痛，才发现把茶杯捏碎了，白嫩的手心满是血。

茶杯是谁送给女皇的礼物，必定异常珍贵，可跟海瑟薇心中泛起的恐惧相比，就只是海潮之上的一点点泡沫。

光幕里的战斗还在继续，浮空舰正在撤退，飞舟虽然不是完全一边倒的被屠杀，却也说得上毫无招架之力。

海瑟薇明白了，昨天弥尔霍斯的飞舟是怎么完蛋的。

特蕾希娅温柔的说：“海妮，你的手……”

“不要紧”，海瑟薇缓缓起身，湛蓝光芒闪烁，手上的伤口连带血迹瞬间消失，当然心上的伤痕和血水就止不住了。

她的语气沉冷的像在冰窖里说话：“陛下，我会尽快改进飞舟，保证可以继续维持对李奇……不，飞机的绝对优势。”

“我也如此希望”，特蕾希娅继续用笑容释放春天般的温暖：“所以，那一百万订金，就麻烦你用来改进设计了，我还是看好你的，海妮。”

海瑟薇身躯晃了晃，她明白女皇的意思，原本的三百艘两千订单没了！

女皇昨夜只是跟高登口头商定，毁约的话，代价也就是这一百万订金。

她几乎当场就要落泪了，但强行忍住了，还在做最后努力：“可是……”

特蕾希娅愕然：“你不会已经铺开摊子，甚至准备好了三百艘的原料了吧？”

海瑟薇艰辛的道：“当然……”

当然不是三百艘，而是七百艘！

昨晚为了抢占先机，垄断市场，她紧急跟十多家材料商人签下了协议，揽下了大把材料，光是用来承载飞行术法阵的低级浮空核晶就花了两千万金蒲耳，从虚空财团那里拿到的一千万金蒲耳在她手里还没捂热！

她傲然昂首，用带着丝绝望的语气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昏头到那种地步呢？”

“那就好”，特蕾希娅松了口气：“我还真怕海妮你那边出什么问题呢。”

你巴不得我出问题！昨晚你是故意挖坑吧！

海瑟薇看着特蕾希娅，眼圈开始发红，说不定这是你跟李奇串通好了来坑我的！

再呆下去就忍不住了，她抿着嘴唇，向特蕾希娅点头说：“我还要处理一些要事，请容我告辞。”

特蕾希娅很体贴的道：“去忙吧……”

海瑟薇转身就走，身体直接穿过光幕，上面正好有一架飞舟，就在她脑袋位置炸开。

等海瑟薇离开，特蕾希娅噗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拍着桌子哈哈笑了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笑了好一会，看到光幕里的天空已经被银亮飞机占据，中低空出现之前那种大一号的飞机，正朝贝利诺的骑兵逼近，特蕾希娅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难道我还得向李奇买飞机，才能保护浮空舰队吗？”

特蕾希娅挺直腰肢，恢复了女皇的威严，摇头道：“这可不行……”

海瑟薇匆匆传送回她在瓦伦丁的公馆，激活传讯戒指呼叫斯蒂夫。

“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输……”

特蕾希娅的订单没了，还有贝利诺和罗姆罗斯的，斯蒂夫应该还能抓住一些，那家伙可以的。

“喂喂……”

戒指激活了，却一直没反应。

海瑟薇还不放弃，戒指忽然啪的炸开，她猝不及防，一截小指脱掌而飞，掌心又再度裂开了若干口子，猩红血水与雪白肌肤相映，触目惊心。

呆呆看着断指的地方，许久才回过神来，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疼痛混在一起，让她再难遏止。

紫色雾气自体内狂涌而出，如暴风般旋转，瞬间荡平了房间，扩展为粗壮的风柱，直冲天际。

瓦伦丁城中，神皇堡下，这根狂暴的风柱将公馆夷为平地。触及到防护屏障时，水之魔力涌入风柱，化作瀑布般的水流，将这股恐怖力量驱散。

水流化作倾盆大雨洒下，刚发泄完的海瑟薇顿时被浇成了落汤鸡。

万里之外，北风呼啸的冰原上，一道传送门打开，瘦瘦高高的魔法师从门里冲出来，摔在地上喘息不止。

“完了……完了……”

斯蒂夫惊慌的呻吟着：“得逃，逃得远远的，逃到族长找不到的地方。”

六百七二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费恩的一大步

临近黄昏，萨其顿泰德家族魔导工坊，高登见到了自己的侄女。

“斯蒂夫跑掉了，我已经派了人追捕，罗姆罗斯和贝利诺的单子就别指望了。特蕾希娅那边，她的意思是那一百万订金用来买二十艘经过改装的交通飞舟，剩下的自然取消了。”

海瑟薇眼里满是血丝，目光异常凌厉，但气色还好，语气也很平静，整个人的状态没有预想的那么差。

高登松了口气，那么自己要报告的那些消息，应该还能承受下来。

注意到叔叔目光里的探询，海瑟薇淡淡的道：“别担心，叔叔，你这边有什么坏消息就直接说。大不了卖几件东西，摘掉咱们泰德家族总是压着别人的高帽子，被摩斯姆特那些家伙当成谈资高兴几天而已。”

高登叹气，侄女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年纪轻轻就接掌家族，更是夜女士的圣女和魔法女神的外孙女，跟特蕾希娅比也就差顶皇冠而已。现在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受到的打击还真是不小。

他将各方面的情况做了报告，汇总来看，接近三千万金蒲耳的材料砸在手里，加上紧急购置的工具，招募的人手，损失估计有三千五百万。

别看数目这么大，如果海瑟薇愿意，还真的只是卖几件家传宝物的事情，当然后续的反应就难以预料了。

对魔法师家族来说，生意出了问题不要紧，卖地皮甚至魔法塔都不是个事，可卖家传宝物就非同寻常了。

每一件宝物都是家族传承，代表的不仅是家族实力，更是每代族人的荣耀。如果泰德家族真的要卖家传宝物，就意味着抛掉了家族传承。到时候就不只是当几天的谈资，而是名望大损。

“现在还有一千五百万材料货款要付，供货商没能联系上您，都来找我了”，高登说：“昨晚我们急着抢下材料，不仅给了订金，还签了正式合约的。”

“一千五百万是吗？”

海瑟薇傲然点头：“都认下，我们泰德家族可不像某位陛下，还是要脸面的！”

她抿抿嘴唇又道：“告诉他们，按照正常的交货流程，时间到了才给钱。”

“最早一批材料三天后就要交货，最迟十天内全部到位”，高登皱眉：“这一千五百万，能在十天内筹到吗？”

“叔叔不要担心，这时候你得稳住，也不需要你出面去筹措，毕竟你现在还是法师联合会的副议长，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在至高议会里稳住脚跟了。”

海瑟薇笃定的道：“我会解决的。”

“这也不是一千五百万金蒲耳的事情啊……”

高登苦笑，上午的战斗幻景他也看到了，不仅仅是飞舟被螺旋桨飞机打得大败，浮空舰也受到了飞机的严重威胁。

泰德家族的主业还是浮空舰，只是被女皇压制，在帝国境内只能当核心部件供应商。现在飞舟事业受挫，浮空舰的部件生意肯定也要受到影响。

贝利诺那边，一百来艘浮空舰的订单也只是意向，交多少才给多少金蒲耳，剩下的三分之一订单就算还能继续，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家族的其他业务都因为飞舟业务而全面收缩，也没钱重新拿回来。

也就是说，除了这一堆飞舟材料，家族已经周转不开了，更别提侄女的本意是想在飞舟上赚到大笔金蒲耳，补贴她的大工程。

“毕竟还有材料……”

从上午到现在这段时间，海瑟薇可不仅仅只是在发泄。

“叔叔你不是接下了很多客运飞舟的订单吗？上层人士应该不喜欢那种嗡嗡叫的飞机，他们也不会拿来打仗，飞舟轻便灵巧，还是符合他们的需求，这些材料正好用来转产。”

这个主意很棒，但是……

高登说：“客户对飞舟的青睐确实不会受太大影响，但是每位客户都有自己的特殊要求，他们可不会要量产货。要把这些材料的成本都收回来，恐怕得花几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

海瑟薇接着道：“我也找了新的代理人去联系贝利诺，对飞舟做一些改装，就算打不过李奇的飞机，至少也能靠数量保持守势。价钱再低一些的话，贝利诺应该会接受。”

这倒是止损的好办法，但是……

高登的语气愈加小心了：“上午贝利诺的飞行部队撤退后，李奇用飞机轰炸了贝利诺的地面部队，罗姆罗斯趁势反攻。现在贝利诺已经退回克斯特北部，罗姆罗斯也不再进攻了。”

海瑟薇额头绽开青筋：“也就是说，罗姆罗斯只满足于守住银松王国，贝利诺不需要紧急援助了？”

高登低头：“目前看起来是这样，就算需要，贝利诺肯定也会另想办法，不再信任飞舟。”

海瑟薇揉着刚长出来的小指，有些神经质的嘀咕：“总得……试试……”

“那些核晶我们还没有加工”，高登提出了建议：“如果我们改造成浮空炉，做成英雄级别的飞机，应该能把材料的成本收回来。”

“飞机……绝对……”

那一刻海瑟薇差点要高声喊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跟在李奇屁股后面，抄袭他的东西！？她还要脸啊！

她终究忍住了，迫在眉睫的是一千五百万，要怎么把这些材料卖出去收回成本，还有时间，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候大家肯定也都在抄袭李奇的东西，螺旋桨飞机必定大行其道了吧。”

她苦涩的笑道：“就像魔导枪和多倍率魔导炮一样，是啊，新的时代，反正大家都在抄，也没人笑话我们了。”

她沉沉的点头：“那么就麻烦叔叔把这个课题交给合适的人去负责了，尽快吧。”

离开工坊，海瑟薇回到她在萨其顿的公爵封地。原本她忙于幻影号的研究和建造，很少呆在这个地方，但现在，至少这几天里，她都得以这里为基地，展开“善后大筹款”行动了。

洗浴完毕，情绪也稍稍平复，海瑟薇正思忖着从哪里开始着手，有人居然找上了门。

洛希弗斯，虚空财团的东费恩代表，带着有一头彩虹长发的少女拜访，

“这是我的助手金妮……”

洛希弗斯先介绍了少女，再对有些愕然的海瑟薇说：“啊，忘了跟阁下解释，我可没有胆量在阁下您身上动手脚，而是商业神殿在关注你的行踪。”

海瑟薇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只是在大陆上行动，会一直被商业神殿盯着。这么看起来，虚空财团的背景还真是深厚。

所以，这个叫金妮的少女，实际是头彩虹龙，也不让她感到意外了。

洛希弗斯说到来意：“放心，阁下，我不是来催款的。只是了解到您现在有一些……财务上的麻烦，比之前的麻烦更大。”

海瑟薇的警惕之心骤然提起：“继续借给我金蒲耳？”

洛希弗斯咧嘴露出八颗牙齿，那是诚挚的笑容：“对，一千五百万！”

………………

红石王国，冷泉伯爵府，佐尔德正在招待从诺顿来的雪堡伯爵摩斯姆特。

魔法塔的大厅里，欢声笑语不断，为了以示尊敬，佐尔德还把他结交的临近贵族都叫了过来，连爵士级别的都不放过。

“我说过的对吧？把忠诚的心交给女皇陛下，把睿智的眼交给普雷尔阁下。”

佐尔德大口灌着产自神陨高原的格瓦斯，拍着摩斯姆特的肩膀哈哈笑道：“当年我跟李奇在女皇……嗝儿……那时候还是女王，在她面前争夺魔导枪生意。我仗着米尔德恩家族的技术传承，还不把李奇放在眼里，结果被他打得一败涂地。”

“那时候我那张脸红得……唉，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海瑟薇-泰德现在的表情一定比我还精彩！”

摩斯姆特也快意的笑道：“可不只是表情那么简单哟，她昨晚把整个费恩的低级浮空核晶都一扫而空，不知道砸了几千万金蒲耳，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

佐尔德思绪一下子就放飞了：“真是可惜……”

摩斯姆特心有灵犀，幽幽叹道：“是啊，真是可惜。这时候掏个几百万的话，说不定能一亲芳泽呢。”

其他贵族也都跟着哄笑，还是有人不解：“卖两件东西不就得了？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啊。”

“卖东西？那泰德家族的败落，就从她手上开始了”，摩斯姆特鄙夷的道：“魔法师家族比你们贵族还更讲传承啊，如果是我的话，宁愿卖几晚上身，也不愿意卖一件家传宝物。”

佐尔德跟他关系很好，玩笑是随便开的：“你这副尊荣，想卖也没人买啊！”

“总有好这口的嘛”，摩斯姆特耸肩：“不行的话我用变身术也行啊。”

人们又一阵大笑，角落里，一个面目清秀的半身人拘谨，甚至是难受的缩着身体，一副度时如年的样子。

“你说得没错，佐尔德，普雷尔……呃，李奇阁下肯定得到了魔法帝国的遗产，这应该是赤红女士对他的特别眷顾”，摩斯姆特揽着佐尔德的肩膀说：“我的魔导工坊刚弄出了接近三文鱼的飞机，李奇又变出了更先进的……”

佐尔德补充：“叫沙丁鱼。”

他派给李奇的红石军团士兵，有很多留在了神陨高原，当地不是那么机密的消息他都清楚，当然这些消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机密。

“对，沙丁鱼！”

摩斯姆特笑着说：“你一直在做魔导枪炮和魔导车的生意，就没想过也干这个？至少可以帮李奇代销嘛。”

佐尔德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皇跟李奇闹矛盾呢，他没办法直接在这边卖。”

“谁不知道他俩在唱戏，这还是你说的”，摩斯姆特说：“而且你说得对，前阵子女皇还专门从贝努因调奴隶过去给李奇补人手，他们啊，瞒得住谁？”

佐尔德用深悉内情的语气叹道：“没办法啊，他们总得把面上的姿态做足嘛。”

“所以啊，你这个在女皇和李奇之间跑腿的，帮点小忙总是可以的”，摩斯姆特用玩笑语气说出了正经事：“比如偷偷弄几架沙丁鱼过来，我给你工坊的份子。”

“这个……得服从大局”，佐尔德挺直腰肢：“服从女皇和李奇的大局。”

他朝角落里招手：“弗洛多爵士，来给摩斯姆特伯爵讲讲，李奇那边的大局是什么！”

半身人身体缩得更紧了，不迭的摆手。

佐尔德也没勉强，对摩斯姆特说：“那个小家伙是李奇的身边人，回乡养老，李奇专门叮嘱我照顾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

摩斯姆特呵呵笑着，只当佐尔德在转移话题。

他顺势下坡，话题又回到上午那一战，李奇的飞机夺取了天空的控制权，还用炸弹把贝利诺的数万大军炸得人仰马翻。罗姆罗斯趁势反击，一口气把贝利诺打退了几十公里。

光是这个赌局，他们这帮人就赚了不少金蒲耳，对受了魔法部长梅迪指示，正在研究魔导飞机的摩斯姆特来说，意义更为重大。

“这下贝利诺不好办了啊……”

正说到这，摩斯姆特的部下冲进来跟他耳语，佐尔德手上的戒指也亮了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一跳而起，再相互对视。

又不约而同的压低声音说：“你也是……”

好了，果然是找他们两个。

魔法塔顶层的通讯室里，信风之书前，两人屏息以待。

看到投射出的身影是魔法部长梅迪，他们都很失望。

听了梅迪的交代，摩斯姆特是不迭点头，佐尔德则有些迟疑：“这个……直接找李奇买的话，应该更方便吧？”

梅迪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不必多问。”

佐尔德还有些忐忑：“如果对李奇隐瞒的话，他肯定不会卖的，甚至还会提防吧。”

梅迪退开，女皇出现，两人赶紧低头行礼。

“这是我的意思，你可以照实说。”

女皇就说了这一句，佐尔德顿时喜上眉梢。

通讯结束，两个伯爵击掌庆贺的时候，瓦伦丁神皇堡，书房里特蕾希娅又吩咐梅迪：“导师您押着摩斯姆特，尽快赶进度仿制。他那边制造的，通过另外的渠道卖给贝利诺，确保性能比我们自己仿制的差一些。”

梅迪问：“李奇……会卖吗？这么重要的武器，靠佐尔德和他的私人关系，未必妥当啊。而且通过佐尔德传话，可信度方面……”

特蕾希娅淡淡的道：“他不卖就从罗姆罗斯那边着手，他肯定会卖给罗姆罗斯的，不过我相信他会卖的。”

梅迪顿了下，“如果他知道陛下要仿制然后卖给贝利诺呢”这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很显然，女皇在试探李奇对帝国的立场。

………………

萨其顿泰德女公爵府，海瑟薇签下了借款协议。

一千五百万金蒲耳又到手了，但她心中的不安仍然难以消解。

她试探着问：“秘密抵押和转卖魔导器，或者其他魔法物品，这个保留条款是没问题的吧？”

洛希弗斯微笑着说：“当然没问题，一切由您选择，我们怎么敢在您面前玩文字游戏呢？这份协议您应该用真知、洞察之类的法术甚至预言法术审视过，绝对没有什么陷阱。”

“阁下……不，以您的身份，我该称呼殿下，不要怀疑我们虚空财团的意图，我们秉持女神陛下的法则：万物皆可交易，一切等价交换，一切皆是自愿。”

海瑟薇点头，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踏进什么陷阱，按照协议来的话，就算其他还款方案有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她卖东西得了。说实话现在她开始觉得顶着万年传承、黄金家族这些名头，反而受到了太多束缚。

“谢谢殿下的惠顾”，洛希弗斯将协议副本交给彩虹龙变作的少女，再保持着那副已经开始让海瑟薇有点腻味的笑容说：“另外还有件事，我很高兴的通知殿下，明天中午正好有一项活动适合您参加，作为第一批借款的还款内容。”

他用兴奋的语气说：“五十万金蒲耳。”

“什么活动？”

海瑟薇记起了第一份借款协议里，自己选择的还款方案有作为魔法顾问参加相关活动的项目，项目可以选择，但在第一年内必须参加一次。

数目虽然不多，但是个好的开始，跑趟腿，露个面，指点几句就赚五十万，金蒲耳来得不要太容易。

洛希弗斯说：“北方坎达斯王国一位公爵建造的魔法城堡刚刚落成，他非常希望您能出席典礼，并且亲手揭幕。不必做真正的魔法顾问，也不必留名，仅仅只是出席揭幕典礼，最多两个小时。”

海瑟薇的眉毛竖了起来，当她是欢悦女士的圣女了吗！？

洛希弗斯低头抚胸：“由您选择……”

眉梢渐渐落下，海瑟薇回过了神。自己也是公爵，就像是对方的朋友一样，去露个面说句话也算不了什么。之前她还是议长的时候，连那个讨厌的摩斯姆特建好伯爵城堡时，也出面去庆贺过。

将一份并不存在的友谊卖出五十万金蒲耳，似乎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海瑟薇缓和了脸色，正要点头，洛希弗斯再道：“另外还有点小问题，怕殿下您会忌讳，所以我先做说明，这位公爵叫……德林古斯-里奇-坎达斯。”

所以，这是故意玩我了！？

海瑟薇的眉毛重新扬起来，就这么怒视着洛希弗斯。

许久后，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咬着牙的说道：“行，我去。”

六百七三 轴心的成型与海瑟薇的忍耐

清晨，银松王国石牛城，行宫大厅还残留着两天前的血腥气息，可没人在乎这个，人人脸上洋溢的笑意足以驱散一切负能量。

“这个时候说感谢一定会亵渎我们之间的情谊，所以……”

宝座下，罗姆罗斯紧紧拥抱李奇，后者龇牙咧嘴的，一副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模样。

罗姆罗斯的部下和费共顾问团的成员鼓掌喝彩，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对这一幕满心喜悦，宝座左右一黑一白两头人形态的龙就都臭着一张脸，尤其是银发雪肤的白龙公主嘉拉希恩。

放开李奇，罗姆罗斯郑重的道：“所以，我们是好兄弟！”

李奇不得不绽开真诚的笑容回应：“当然，我们的友谊是血火铸就的！”

这时候罗姆罗斯的目光已经越过李奇的肩膀，在顾问团里寻找着谁的身影。这只是习惯性的举动，那个人如果在这，是绝对不需要寻找的。

李奇的笑容放空，暗暗咬牙，这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奇丽已经回去了……”

不郑重申明的话这家伙恐怕随时会走题，李奇只好装作无奈的叹道：“神国位面的情况也相当紧张，昨天她看到战况稳定就直接回去了，我才赶过来接她的班。”

后面凯瑟琳的脑袋晃了晃，因为戴着全罩头盔所以没人看出来她是在笑。昨天空战结束，战机返回狼堡空军基地，正好又一批运输机群到达，奇丽就直接变回了李奇。

罗姆罗斯终于放弃了幻想，叹道：“真是遗憾，本来还想向她请教一些事情，我现在不用大帝的武器，也已经是五级了呢。”

他脸上又绽开幸福的微笑：“对了，殿下都承认是我的导师了，李奇，咱们又是同门了啊。”

没错，同门，我既是你师兄，又是你师父。

听他说到这个，李奇有些好奇：“不用大帝的武器？你现在信仰哪个神祇呢？”

“谁也不信仰”，罗姆罗斯说：“你也知道啊，我只信仰自己认可的法则。”

他脸上浮起一丝茫然，但又很快消去了：“可我得到了……暴政神力，投奔我的暴政教会之前一直说我是力量之子，我还不信，现在看起来，这位暴政陛下跟我似乎还真的有关联呢。”

李奇心说其实你明白的，只是还不愿接受，或者另有理解。

新的暴政之神跟罗姆罗斯，尤其是跟图铎大帝有什么关联，终究还只是猜测，李奇没有深入，转到另一个问题：“暴政之神吗？先不说这位陛下是恶神，在费恩世界的风评不怎么样，就说我们之间，在神祇层面似乎也是敌对的呢。”

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新的暴政之神虽然多次在恶神与小红的对峙中露面，但并没有直接冲突。在天堂山那次，暴政之神更是暗算了杀戮之神的分身，从结果上说还帮了小红一把。

罗姆罗斯马上就怼回来了：“赤红女士不是也从善神变成了中立神祇，而且在费恩世界的风评也……不佳吗？”

他笑着说出了在这个时代大逆不道的话：“再说了，我又不是信仰暴政之神，可能只是信仰的法则有些契合祂的道路。”

“在这方面，我不仅认同曙光女皇的立场，神的归神，人的归人，不能让教会以神之名扭曲神意。还认为就算是神祇本身，也不该干涉凡人的事情。我已经将暴政教会改组为意志教会，亲自任教宗，阻止教会干涉世俗。”

这哪里是认同特蕾希娅的立场，根本就是另一个极端……

不过从人神革命这个层次来说，罗姆罗斯的基本立场，还真的跟费共很接近。

这也让李奇暗暗欣慰，有这样的立场，两边的合作应该会更持久。

“之前一直没功夫料理教会方面的事情，现在好了，打退了贝利诺，也能腾出手来做一些建设了。”

有李奇在，罗姆罗斯自然不会坐回宝座，就在下面跟他站着聊。

“当然贝利诺肯定不会罢休的，李奇，咱们现在就敲定贸易的事情吧。”

听两位领袖说到正事，大厅里一片沉寂，不少人都在做退出去的准备了。

“没必要，我们之间的贸易又不是秘密，就算是细节也可以让大家知道”，李奇大方的摆手。

这也正合罗姆罗斯的心意，他手下有好几个派别，即便李奇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战局，要帝国继续跟李奇保持密切合作，甚至为此跟其他势力敌对，一些派别也会跳脚的。

现在将交易细节公布出来，有什么争论也可以马上解决，免得之后再找他闹。当然，让这些派别跳出来当黑脸，从李奇这边讨到更多好处，也是必要的手段。

罗姆罗斯现场提了三点核心要求，首先是订购三百架沙丁鱼，两百架三文鱼和一百架安康鱼。其次是引进一整套维修保养线，确保帝国可以自行维修保养。第三是相关的配套技术，比如史莱姆魔油技术，也需要引进。

“这个数量……”

李奇皱起了眉头，罗姆罗斯笑道：“的确有些多，只是考虑到贝利诺肯定会有对应举措才……如果你那边有难处可以削减一些。”

“不，我是觉得……太少。”

李奇摇头：“别看昨天我们就靠几十架沙丁鱼就控制了天空，那不过是贝利诺没回过神而已。他那边还有足够的浮空舰，即便飞舟不行了，他也会鼓捣飞机。就算性能差一些，靠着庞大的人力资源，他也会堆出可怕的空中大军，别忘了他在克斯特是怎么干的。”

罗姆罗斯先是欣慰，接着是警惕。

听你这意思，是要强塞给我七八百甚至上千架，要我连内裤都保不住了吗？

他小心的道：“我先问下……沙丁鱼的单价大概是多少？”

意志帝国的高层们也都纷纷支起了耳朵，这才是关键！

“单价啊”，李奇笑着展开手掌，五根指头竖得直直的。

罗姆罗斯松了口气：“五万吗，很公道……”

他们之间都是易货贸易，因为缺乏换算基准，也只好拿金蒲耳来折算。

泰德家族卖给贝利诺的那一百艘飞舟是优惠价，也是五万。飞舟在沙丁鱼面前弱爆了，可沙丁鱼也只要这个价格，实在是公道。

虽然意味着帝国的大部分魔导材料产出都得交给费共了，但能换来足以守护帝国天空的力量，也值了。

李奇摇头：“不，五千……”

罗姆罗斯呆住，其他重臣也都傻眼了。

“李、李奇”，罗姆罗斯吞了口唾沫：“就算是好兄弟，彼此间的往来也要平等互利啊，我怎么能这么占你的便宜呢？”

“别担心，这个价格只是空机价，武器和辅助设备另算，总之我还有赚头”，李奇笑着说：“当初魔导枪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你可能还不清楚，可以去了解下。”

旁边克廷斯伯爵叫道：“是啊，两三年前魔导弩要好几百金蒲耳，普雷尔阁下发明的魔导枪价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即便是对费共最抵触的卡拉汉伯爵，也嘀咕道：“真没想到，魔导飞机又重演了魔导枪的那一幕，战争……不，世界又要大变了。”

王座旁的黑龙白龙身体都在摇晃，白龙更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强忍怒意还是泪水。

五千金蒲耳，就算加上武器也到不了一万金蒲耳，而与之对比的魔法飞舟，光是浮空核晶就要两三万金蒲耳啊！

跟旧时代对比更强烈，这个价格在过去，也就买一件英雄级别的魔导器，而现在，几千金蒲耳就能威胁到几十万上百万的浮空舰！

包括罗姆罗斯在内，所有意志帝国的人意识都有些恍惚，似乎此刻是在梦中。

李奇继续道：“所以啊，罗罗，要买战机，怎么也得一千起。当然，考虑到我们的产能也有限，我们费共也愿意帮你建起组装生产线，一千之后的订单，我们可以直接卖部件，你们自己组装，到时候总价更便宜。”

罗姆罗斯缓过了神，叹道：“那么，你提条件吧，我知道肯定有附加条件。”

李奇点头：“交易方面，除了魔导材料，我们希望将人口也纳入交易范围。最重要的一项是，和我们一样，不仅不跟商业神殿有任何合作，还要将商业神殿的势力从帝国清除出去。”

帝国的重臣们楞了楞，然后纷纷叫嚷出声。

罗姆罗斯的神色变得异常肃穆，他举手止住喧闹，对李奇说：“那我也有一些条件。”

“第一，我希望费共能协助我们对飞龙和巨龙做一些特别设计，让它们也可以参与争夺天空的战斗。”

听到这个力量，白龙抬起脸，果然是满脸泪痕，黑龙也异常高兴的样子。

“第二，人口可以卖，交易物资方面，我甚至可以将一些矿山的开采权直接给你们，但都会局限在我还没有拿下的那些王国和区域，你们必须出动力量协助我去统一这些区域。”

将军们都喜出望外，原本反对嗓门最高的卡拉汉伯爵也舒展开眉头。

“第三，我们之间可能会出现一些信仰冲突的事情，我希望后续的交易跟合作，不会再有跟信仰有关的附加条件。”

来自暴政教会和前忠诚神廷的神职者都微微颔首，为皇帝定下这个原则而欣慰。

只要答应卖人口，和不跟商业神殿往来，这两条李奇已经很满足了。

前者是为费共补充最缺乏的人口，后者是限制费共最大的敌人发展，有了这两条，费共的发展环境就得到了极大发展。

后一个条件看起来很突兀，可李奇清楚，罗姆罗斯肯定会答应的。他和特蕾希娅一样，站到了统治凡人的高度，对商业神殿这种会破坏统治根基的力量，自然都会心生警惕。只要自己再推一把，加上必要的帮助，罗姆罗斯的立场也会坚定的。

罗姆罗斯提这三个条件，其实更多是安抚臣子。

李奇毫不迟疑的点头：“没有问题。”

“太好了！”

罗姆罗斯又松了口气，笑道：“细节就交给下面的人解决，咱们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他双臂伸展，呼声在殿堂里回荡：“庆贺胜利！”

人人都振臂欢呼，包括白龙和黑龙。

尽管皇帝当场下了封口令，但他和李奇谈到的一些细节还是很快传到了信风之书的消息网络上，再被曙光帝国的联合通讯网络广传四方。

这跟神圣意志帝国的执行力严重不符，皇帝手下的“铁幕卫士团”成员全来自暴政教会，个个忠诚度爆表，皇帝说不准泄露消息，那些家伙就会对所有知情者进行724贴身监视，哪怕上厕所和嘿咻都会盯着。

所以，泄露者是谁就不言自明了。

散播出来的消息是，魔导飞机的价格只有魔法飞舟的十分之一，以及神圣意志帝国即将装备数以千计的飞机。

“咱们的浮空水晶不够了啊，罗姆罗斯那边也凑不出来”，午宴前，李奇通过丝丝电台向欧萝拉通报情况时，欧萝拉提到了这事。

李奇说：“可以把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备件挪出来。”

欧萝拉不太赞同：“可机动要塞马上要完工了，接下来就要投入测试和实战，没有足够的备件怎么行？”

李奇说：“那些浮空水晶是在联合浮空法阵技术发展成熟后用来替换浮空核晶的，现在用不上，真正需要的备件是浮空核晶。”

欧萝拉叹气：“浮空核晶啊，妮可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收购，可惜商业神殿封锁我们，大部分商人都不愿跟我们合作。”

她忽然用戏谑的语气说：“妮可从曙光帝国那边听到一些消息，海瑟薇之前为了垄断飞舟市场，包揽了大把浮空核晶，结果飞舟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她的订单全泡了汤，材料也都砸在了手里，你去找她，说咱们买下来嘛。”

李奇咳嗽，就不怕她直接冲过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吗？这时候最恨自己的就是她了啊！

欧萝拉的语气酸味十足：“人家是什么身份？几千万金蒲耳对她来说算什么啊？说不定你送上门去，一炮泯恩仇，她就友情赠送了呢？”

话说你怎么连她也酸上了啊？我跟她可是清白的，连手都没牵过！

李奇正要理直气壮的申明，忽然一个激灵，哎哟这绝对是谎言啊，何止牵过手……对了奇丽那晚上不算的。

“其实真的可以找她”，欧萝拉换回了说正事的语气：“让她隔着信风之书消消气，有很大可能买到。她应该是个很理智的人，如果你对我说的那些事情没错的话。”

李奇一想，也对，如果这事对海瑟薇不算什么，那么就有嘴炮的发挥空间了。如果对海瑟薇是个大事，她肯定正在找路子止损，也肯定在筹划报复自己，去跟她沟通一下，不管是探听虚实，还是让她消气，对费共来说都是有益的，当然能拿到核晶就更好了。

等下午回去就找她吧，李奇这么想着，也闪过一个念头，海瑟薇这会肯定在痛骂自己吧。

瓦伦丁以北上千公里，冰雪环绕的坎达斯王国，一座恍若冰冠城塞的宏伟城堡耸立在冰峰之上。

海瑟薇一身华贵紫袍，拄着法杖，立在城堡广场上，笑意盈盈的对来客点头。

在她身边是个肥胖中年男子，一张脸笑得像菊花盛开似的，紧紧靠在海瑟薇身边，肩头都几乎碰在了一起。

“这个里奇……真是恶心到了极点，简直恨不得马上把他剁成肉酱！”

此时的海瑟薇用上了绝息术，身上也套着无形的防护罩，心里正翻腾着滔天的恨意。

“请忍耐，殿下，很快就会结束。”

洛希弗斯向她传讯，可海瑟薇觉得自己已经快忍不住了。

六百七四 从踏脚石到自由，海瑟薇之路

终究是五十万金蒲耳，终究是商业女神的契约，海瑟薇忍下来了。

她恨恨的向旁边充当这场庆典司仪的洛希弗斯传讯：“如果折辱我就是你们的目的，恭喜你们成功了！”

“以商业女神艾尔莎之名发誓，名字方面真的只是巧合”，对方回应：“如果殿下觉得其他方面受到了不适当的对待，这个……”

洛希弗斯的语气很有些欠揍：“我倒是觉得公爵阁下挺有自制力的，他其实忍耐得非常辛苦。到目前为止一切行为应该都没有超出富有风度的绅士，以及如宣传所说您是他的好友这条界线。要知道他把您当作女神看待，家里收藏有很多……咳咳……”

有胆子把话说完，收藏啥了！？

海瑟薇很想这么问，可坎达斯王国的国王代表到了。身边那头肥猪趁此机会晃着身体，肩头像是不小心的轻轻碰了下她，打断了她的追问。

虽然被屏障挡住没有真正碰到，可这家伙像是狠狠蹭了把奶似的，笑得鼻泡都冒出来了，恶心得海瑟薇想吐。

强颜欢笑应付国王代表，海瑟薇也稍稍想通了，如果这家伙帅一点，或者换成另一个李奇的话，这种程度的接触还真是没什么。

她虽然恨李奇，但恨的是他的信仰和作为，生理上可没有什么抵触。如果李奇能改邪归正，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当初把外祖母的神尸熔炼成弑神箭，不就想把李奇从赤红女士手里抢回来？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喽！

如果那枝箭还在的话，几千万金蒲耳算什么？那可是能伤害到神祇的武器，要个几亿金蒲耳已经是一折大酬宾了，这么一想，错的其实是李奇！

将滔天恨意转移到李奇身上，海瑟薇稍稍好受了点，艰辛的忍过了最初环节。

之后是向到场的客人们讲话，对海瑟薇来说这种事情完全是小儿科，随口就来，那个里奇公爵依旧跟她并肩立着，还不时竖起剪刀手，向摄像机镜头摆姿势。

海瑟薇暗暗咬牙，这五十万金蒲耳，买的果然是自己的脸皮！

这个肥猪……不，里奇公爵，也就是个英雄级别的凯姆牧师，居然为了请自己过来主持典礼而倾家荡产，也真是够渣的。跟这种渣滓并肩而立，谈笑风生，放在以前她完全难以想象。

致辞完毕，掌声雷动，这时候肥猪公爵用颤抖的嗓音说：“海瑟薇……可以跟我合个影吗？”

海瑟薇的脸色在青白之间转换，最终咬着牙，矜持的微微点头。

然后她两眼圆瞪，整个人像糊了层史莱姆黏液般的僵住了……

公爵身子一倾，揽住了她的肩头，对着镜头如夏日阳光一般灿烂的微笑。

没等海瑟薇反应，公爵的手又落到了腰间！

摄像机咔嗒咔嗒不停闪动，但公爵的手从腰间滑到后面，甚至还捏了一把时，海瑟薇身上的魔力波动已经凝聚到了足以将现场所有人炸飞的程度。

就在她要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公爵像是被谁提醒了，手赶紧挪开了，海瑟薇耳边也响起洛希弗斯的声音：“殿下，您如果毁掉这场典礼的话，就不算完成协议哦。”

海瑟薇滞住，洛希弗斯继续道：“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等典礼结束后，您跟里奇公爵之间有什么往来，就跟我们无关了。”

很好……

海瑟薇明白了洛希弗斯的意思，心中有了计较。她的身体松弛下来，转头对公爵淡淡一笑，甚至主动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面对摄像机比了个剪刀手。

这个代表胜利和开心的姿势最早出现在欧萝拉主演的幻景《伊丽莎白女王》里，现在已经风靡整个费恩。

那一刻，肥猪公爵整个人僵住了。

典礼完毕，海瑟薇一改之前僵硬呆板的姿态，像是公爵的真正朋友，跟宾客们谈笑风生，举杯畅饮。

真如洛希弗斯所说，典礼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海瑟薇跟着洛希弗斯等人用商业神殿的临时传送门离开。

目送那抹紫色丽影消失，肥猪公爵激动的握住中介人的手说：“赶快帮我跟洛希弗斯阁下联络，我愿意再出一百万……不，两百万，邀请海瑟薇殿下共进晚餐，然后再……咳咳，总之是私人性质的！”

中介人皱眉道：“先不说海瑟薇殿下乐不乐意，公爵您现在还有这么多金蒲耳吗？”

公爵拍着胸脯说：“我家里还有好几件祖传的高阶魔导器，不够的话把那件神器卖了！”

中介人努力掩饰喜色：“这个……我会尽快把你转达的。”

从萨其顿商业神殿的传送厅出来，海瑟薇怒视洛希弗斯：“你们果然是在动我的歪脑筋，老实说吧，你们到底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就算是面对你们的女神，我也无惧，更不用说区区一个代理人！”

“殿下，这只是小小意外”，洛希弗斯的姿态依旧很恭谨：“当然，这样的活动，出现类似的意外也在情理之中，不然又怎么会值五十万金蒲耳呢？”

海瑟薇一滞，的确，如果自己没有足以迷醉那头肥猪的魅力，那家伙也不可能出那么高价码请自己。有这样的前提，活动中蹭点小福利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洛希弗斯再道：“至于要在殿下这里得到什么……我也早就说过啊，万物皆可交易，一切等价交换，同时前提是一切皆是自愿。”

“我们没有胆子和力量可以强迫殿下做不情愿的事情，但只要殿下需要用到金蒲耳，或者想用金蒲耳买到特别服务，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的目标，就是让金蒲耳普照费恩，这正是女神的誓愿和我们的信仰。”

海瑟薇沉静了一会，冷哼道：“听起来你们的女神跟深渊的魔君没什么区别了。”

洛希弗斯笑道：“吾主的光辉不分种族，不分善恶，我也是受了吾主的感召，才有幸能从深渊来到炼狱的。”

海瑟薇的瞳孔紧缩，此时她才发现了什么：“洛希弗斯……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这个名字，跟深渊里的某位魔君很像。”

“那都是过去了”，洛希弗斯眨眨眼：“吾主赐予怜悯，把我的灵魂转换成了人类，现在的我从灵魂到身体，都是纯粹的人类。我也的确是风暴群岛魔法师家族的一员，哪怕是面对凯姆的人间化身特蕾希娅，她都不能认定我是魔鬼。”

海瑟薇机械的点头，然后她决然道：“后面的欠款，我用物品抵押。”

洛希弗斯像是早有所料，点头说：“没问题，我尽快安排相应的程序，殿下也不必担心我们会在鉴定和价码上动手脚，一切都按现有的标准办。”

海瑟薇用空间石传送走，厅堂里只余下传送的魔力波动和淡淡的香气。

“她逃得真快，咱们把她吓着了”，洛希弗斯身后的彩虹长发少女金妮说：“如果循序渐进的话，说不定到最后她能把自己卖了。”

“殿下”，洛希弗斯的姿态一点也不像对助手说话：“不要小看海瑟薇，她已经察觉到了后续的发展，所以果断退出了。我们也不过是趁着她在这个关头有点乱了方寸，才能利用她打开局面。”

“算是吧”，金妮叹道：“但还得花不少金蒲耳用来推广，效果才能显现出来。我们手头上的五千万金蒲耳，已经把各处商业神殿的积存抽走了大半。”

“没办法……”

洛希弗斯说：“女神陛下的决定也很仓促，看来是预言到了飞舟事件，才激活了我这颗暗子，用虚空财团的名义开展活动。”

金妮摇头：“不，女神并没有预言什么，祂是从塔克希丝那里知道了赤红女士的神力根基，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至于为什么，我们不要探究神意的由来，尽职去做就好。”

这个完全不像是真实存在的美丽少女昂首道：“金蒲耳是女神将信仰之力凝结在黄金上铸造出来的，不管在什么位面都不朽不变。这并不是说它可以用来当永远都不会毁坏的武器，或者绝对不会被击破的护甲，而是摧毁之后仍然会再现。只要有，就会永远有，有多少，也就永远是多少。”

“女神用金蒲耳作为货币撬动费恩的神祇和凡人，必须要流通才能扩大女神的信仰之力。有了更多的信仰之力，才能铸造出更多金蒲耳。所以，我们的目标是让金蒲耳深入到神祇和凡人的一切交易里，用金蒲耳将财富和女神的信仰融汇在一起。”

洛希弗斯点头道：“我明白，圣女殿下。过去的金蒲耳一直局限在很狭窄的交易里，现在时代改变，正是让金蒲耳掌控更多交易的大好时机。所以我们才会用海瑟薇为示范，向世人展示金蒲耳的力量，让大家更深刻的明白女神的道路。”

“但是还有很多阻碍我们的力量，特蕾希娅是一个，罗姆罗斯是一个，更麻烦的是李奇-普雷尔”，这个叫金妮的圣女蹙眉道：“陛下的神谕说，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削弱普雷尔，不能彻底消灭他。但又说普雷尔和赤红教会未来是我们的大敌，这个我不太明白。”

这事洛希弗斯似乎有深刻认识：“我也不是完全明白，但能确定一点，从普雷尔发明魔导枪开始，超凡力量就开始向更多凡人扩展了，这正好为金蒲耳的普及提供了基础。所以普雷尔实际上也在为女神拓展空间，而且在女神之外，打压普雷尔发展的，同时也会打压我们的发展，是的，就是特蕾希娅。”

“看啊，你果然懂得很多”，金妮说：“在海瑟薇身上，你证明了自己的判断，以后的工作还得靠你多努力了。”

洛希弗斯低头：“谢谢圣女夸奖……”

“那么，下一步呢？”

金妮叹道：“海瑟薇这边看起来是退避了，我们是不是该计划着对付特蕾希娅了？她正在搞的帝国金币计划，已经开始延伸到魔导物品的交易里，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海瑟薇……未必会退避”，洛希弗斯又露出了笑容：“至少她明白了自己其实拥有无尽的财富，只要愿意和需要，她还会来找我们的。”

“至于特蕾希娅，我们应该谨慎，女神的神谕不是说过吗？特蕾希娅仍然是曙光，我们不能跟她正面冲突。”

正说到这，他接到了什么通讯，听了一会后抽了口凉气。

金妮问：“发生了什么事？”

洛希弗斯神色变得凝重：“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对付罗姆罗斯，他已经决定清除我们在西费恩的力量。”

“他好大的胆子！”

金妮怒道：“就不怕女神降罪！？”

洛希弗斯眉头皱得深深的：“他还真不怕。”

………………

海瑟薇直接回了风暴群岛，整理出可以出售的魔法物品清单后，已经是傍晚，她用魔法传讯召集了一些人。

“记住这个人，这就是你们的目标。”

在她面前同时展开了几道光幕，每道光幕里都有一个面目身形藏在兜帽长袍里的人，正低头恭谨的听她指示。

“让他这只手烂得流脓，又痛又痒，最后血肉全部化掉。他如果靠神术长出血肉，就让他继续品尝这种痛苦。”

“还有他的下体，同样对待！让他一想到交配的事情就下体烂掉，反复几次后，！他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痛苦的嘶嚎！”

“光这样还不够！”

海瑟薇脸颊有些扭曲，吓得那些人的头更低了。

“去勾引他的老婆，在他面前上演好戏。让他的儿子只对男人有兴趣，在他面前上演好戏。让他的女儿对人没兴趣，在他面前上演好戏。”

“总之，没必要把他弄死，让他身体和心灵都饱尝痛苦，让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绝望！”

“就是这样，去办吧！”

这些由她控制的夜女士教会干员们纷纷应下，光幕消散后，她心中的羞怒才稍稍减缓。

“小姐，李奇-普雷尔通过信风之书找您。”

塔灵米斯娅的报告让她瞠目结舌。

“李奇找我！？”

呆了一会，她冷冷笑道：“是想看我笑话吗？那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恶毒了？很好，你想看，就给你看！”

在公爵城堡的通讯室激活了信风之书，李奇的身影出现。老实说两人自从风暴群岛之变后，除了几次信风之书上的沟通外，就没有当面见过了。在极为短暂的瞬间，海瑟薇心头还是悸动了一下。

接着就是熊熊怒火……

“总枢机阁下，春风满面啊”，海瑟薇淡淡的道：“是来嘲笑我的吗？那可没什么意义。”

“不不”，李奇犹豫了一下，直入主题：“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你那边肯定有很多材料砸在手里，我也正好需要，当然我没有金蒲耳，只能用其他东西换，比如魔导金属。”

海瑟薇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得出口！？

料到海瑟薇有这反应，李奇摊手道：“海瑟薇，咱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像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我们之间的冲突，应该也不是个人恩怨。现在大家各退一步，公对公，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海瑟薇胸脯剧烈起伏，这就是私人恩怨啊！还公对公，我是母的！

“看，果然是来嘲笑我的”，她昂首道：“不过我可不是败犬，我就在这里，这么点小事，又怎么可能让你看笑话，你继续吧。”

李奇一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信的模样，叹道：“我看到了你在坎达斯陪着那位公爵的幻景。”

伤口被戳中了，海瑟薇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很好，如果能让你不满甚至愤怒的话，说不定也是个反击的方向。

“海瑟薇，你困难到了那个地步，必须得靠走穴弥补亏空吗？”

李奇脸上的惋惜无比真诚：“那可不好，演艺圈是个大染缸，女神都会堕落的，你看欧萝拉就早早退出了。”

他果然不满了，所以嘴巴才这么毒，太好了……

虽然海瑟薇这么想着，可热流仍然在胸口盘旋着，喉头都有些甜甜的。

她极力保持平静，冷笑道：“讽刺吧，尽管讽刺吧，我现在也开始变卖家产了，你赢了李奇。”

“变卖家产……”

李奇楞了下，再点头道：“也是个出路，丢开泰德家族的束缚，或许你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海瑟薇愣住，之前她决定卖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李奇继续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海瑟薇，我们之间，未来……或许会是敌人，但现在我们的道路并没有冲突，你不应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的。”

“我觉得是过去的太多东西束缚住你了，夜女士，魔法女神，泰德家族，这些过往，不是给你限定了什么道路，而是给了你高度，让你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寻找自己的价值。”

他的语气变得悠然神往：“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跟我说过的，你希望魔法师完全融入到世界，魔法师仅仅只是一个身份标识，而不是与其他人截然分开的界线。你希望以魔法师的身份追寻自由，完全的自由。”

“虽然我不认同你想要的那种自由，但对现在的世界来说，这个目标仍然是令我赞叹和敬佩的，我们其实可以一起走下去，走很长一段。”

他又摇头：“但现在，你似乎迷失了。不管是之前在搞的什么大工程，还是现在在飞舟上栽的跟头，都是因为这个……”

“你应该放弃泰德家族族长，夜女士圣女，魔法女神外孙女这些身份，以一个普通魔法师的眼睛和心灵来看这个世界，看世界的变化，看未来的道路，去发现自己的目标。”

这一番话说得海瑟薇从头顶到脚底都是一阵颤栗，是啊，这段时间为什么她会这么狼狈，这么失态？就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搞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她眨眨眼，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你在开导我？”

“唔……如果你愿意卖一些核晶给我的话”，李奇回复到最初的笑容：“这应该叫情感营销。”

“滚——！”

海瑟薇挥手关掉了影像，但并没终止通讯，李奇还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她在拼命忍笑，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笑，觉得李奇听到这样的笑声会产生误会，所以她不愿意面对李奇。

然后她有些奇怪，分明是在笑啊，为什么眼眶有点发热。

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情感营销很成功，所以我决定一颗核晶也不卖给你。”

还有话闷着没说出来，因为我要留着，等搞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确定不需要的话，那时候会再找你。

通讯中断，那头李奇挠着头说：“哎呀，连我自己都感动了的情感营销居然失败了。”

这边海瑟薇看着塔灵送来的若干件魔法物品，摩挲着这些魔法卷轴、魔法书和各种魔导器，心中已经无比平静。

每一件都凝结着先祖的心血和智慧，沉重得她难以呼吸，但回想李奇的话，以及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她又觉得无比轻松。

的确，自己追索的不正是自由吗？套着这些枷锁，能追索到什么自由？

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泰德家族……不，海瑟薇-泰德，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她抽出一个卷轴，放在旧时代，这个卷轴的价值无法估量，即便是日新月异的现在，也至少值百万金蒲耳。

就用这个卷轴宣示自己的改变吧……

她回到厅堂，再次召集了刚才那些人。

“刚才的命令全部取消。”

她只说了一句话，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甚至已经做了若干准备，但她是他们的主人，她的话绝对不敢违逆。

一手握着卷轴，一手握着空间石，光影转换，空间扭曲，她出现在冰雪之地，就在中午来过的那座城堡上空飘着。

月色初升，窈窕身影罩在迷离的紫雾中，她展开卷轴。

“我，海瑟薇-泰德，岂是你这种渣滓可以侵辱的，这就是你的下场！去亡者之域悔过吧！”

她念动咒语，城堡顶端云层翻滚，巨大的魔法阵渐渐显现。

天幕变得模糊，一颗巨大的陨石自魔法阵中探出，带着猩红光芒和灼热气息，缓缓落下。

大地震动，烟尘冲天而起，周围山峦的积雪大片崩塌。

许久之后，明月旁的紫色身影消失，下方那座城堡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座巨大的陨石坑，带着热气的烟雾冉冉升腾。

六百七五 本周费恩剧变，下巴出产翻倍

发生在石牛城上空的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七天，有关的话题在费恩整个主位面才刚刚热起来，倒不是因为传播慢，而是这场空战的余漾多姿多彩，紧紧勾着人心。

各方势力的高层和高阶超凡者们关注的焦点自然是飞机打败飞舟，甚至逼退了浮空舰的变化。调整魔导武装的发展方向这是首领层面的事情，令高阶超凡者们胆战心惊的是天空这处净土也被卑微的低阶超凡者染指了。

很多高阶超凡者对时代的剧烈变化还很不适应，魔导枪之潮兴起后，他们面对低阶超凡者不敢再像旧时代那么肆无忌惮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掏出自动魔导枪糊自己一脸？就算能顶着枪弹干掉对方，可自己哪怕只是受伤，这样的交易也太不划算了。

还好那终究是在地面，天空依旧纯净。

之前只有英雄级别才能驾驶的飞舟大败龙族，他们还异常兴奋，靠着飞舟连巨龙都能欺负，高阶超凡者的春天到来了。结果才高兴了一天，强者级别就能驾驶的飞机就把飞舟虐出了翔，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

低阶超凡者们自然为之振奋，小酒馆里充斥着“八十强者干翻上万英雄”之类的豪言壮语，某些种族更通过战场影像找到了为自己贴金的铁证。

每架飞机上都有一个小个子，肯定是地精！为什么不是半身人呢？你们觉得以半身人那闲不住的尿性，能在天上安静的呆上哪怕半个小时？那么就只剩地精了，灰精灵是什么？这个种族存在吗？

这有力的证明了飞机没有地精是飞不起来的，所以赶快来买地精飞行员招募证吧，有这个地精才会接受你的雇佣。飞机马上就会成为超凡者和冒险队的标准配备，缺了地精可不行哦！

空战引发的一系列变化更令人关注，尤其是某位大人物的动向，成了不分种族、贵贱和强弱的大众话题。

海瑟薇-泰德，前任法师联合会至高议会议长，帝国女公爵，风暴群岛硕果仅存，几乎是第一魔法师家族的黄金家族族长，据说还有夜女士圣女和魔法女神血脉传人的身份，因为押宝在魔法飞舟上，在空战前夜，举债砸下几千万的原材料，要独霸魔法飞舟市场，结果亏得底裤都当掉了。

为了还债，这位美丽不输于特蕾希娅和欧萝拉的传奇魔法师，居然自降身份，跑去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北方蛮子陪酒卖笑。现场被那个胖子动手动脚，仍然面带春意，笑意盈盈，据说价码是一百万金蒲耳。

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爆料说，价目表已经在圈内流传。

合影加一句祝词十万金蒲耳……

参加各类典礼，一同公开露面，每小时五十万金蒲耳……

小范围私人会面，一同用餐聊天，每小时一百万金蒲耳……

单独两人会面，用餐聊天，每小时二百万金蒲耳……

要求特别服务具体商谈，没有千万金蒲耳家底请勿打扰……

就连贩夫走卒都在羡慕那个胖子公爵的家底、勇气和艳福，甚至在幻想自己有这么多金蒲耳的话，也要这么嗨一把。

欧萝拉靠着若干部幻景，已经是大众情人，可惜被赤红教会的教宗李奇-普雷尔收了。

特蕾希娅女皇是人神合一，就连幻想都心中发怵，生怕她有所感应。

海瑟薇虽然只拍过一部讲风暴群岛革命的幻景，但显赫的背景，强大的力量和特别的身世，以及并不逊色的容貌和身材，也让她有了跟前二位并列的资格，跻身“费恩主位面三大美女”之列。

原本三大美女就是传说中的存在，现在海瑟薇居然成了有金蒲耳就能亲近的对象，哪怕这一辈子……不，一万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金蒲耳，终究也是可以憧憬可以触摸的。

所有人都在感叹，连海瑟薇都不得不低头，金蒲耳的力量，真是……太棒了！

这个话题刚刚风靡费恩，第二天又有了新变化。

那个胖子公爵刚建好的城堡，被一场可怕的雪崩摧毁了，本人尸骨无存！

果然啊，海瑟薇的艳福哪里是凡人享受得起得呢，这家伙还真是过把瘾就死。

没多少人想到这场灾难是人为的，都在为海瑟薇惋惜。

这肯定是幸运女神和厄运女神的纷争，能用金蒲耳换到一亲海瑟薇芳泽的机会，无疑是极大的幸运，为了平衡世界，厄运女神自然会降下灾厄，海瑟薇的生意难做了。

八卦纷起时，海瑟薇本人却悄然隐退，对外宣称闭关钻研魔法，外人一概不见。

“海瑟薇这个……婊子——！”

瓦伦丁神皇堡，特蕾希娅罕见的拍桌子爆粗口。

她刚把商业神殿递交的说明，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坎达斯国王，后者控诉有强大传奇用禁咒摧毁了公爵城堡，杀害了公爵一家。

商业神殿很周到做了掩饰，将这起事件归结为纪元更替的灾难之一，但博杜安现场调查后，认为海瑟薇有最大的嫌疑。

先是自甘下贱去当陪客赚钱，被羞辱了又去杀人全家，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拍拍屁股就躲回风暴群岛了。

可恨她还真的不能把海瑟薇抓来问罪，在她还是哈德朗公主的时候，就知道对待海瑟薇这个层面的人物，律法是没有意义的。也就她的书记官娜玛那种人，才口口声声律法就是正义，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世界毁灭也要声张正义云云。

更恼火的是商业神殿先坑了海瑟薇一把，又借收拾残局给她递上一份人情。

他们第一时间清扫现场，伪装成自然灾难，至少在面上给了坎达斯王国一个交代。她不得不收下这份人情，这让她的帝国金币计划也不得不放缓脚步，还这份人情。

也就是说，海瑟薇还坑了她。

她能做什么呢？除了用信风之书跟海瑟薇聊天，明里暗里提到这事给个警告，再通过法令和地方挤兑她的产业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总不成为了区区一个小国公爵，就跟魔法师的无冕女王翻脸吧？

还好，确认海瑟薇真的收心了要钻研魔法，应该不会搞出更多乱子，她才松了口气。

不然女皇就不会只是拍桌子骂人了……

“商业神殿开始活跃了啊，难道是商业女神确定了新的策略？”

思绪转到另一方，女皇更头痛了。

她无奈的摇头：“不管怎么选择，总是从一堆烂苹果里选最不烂的那一个啊。”

她并不把商业女神当作大敌，但警惕之心也不下于赤红女士。原本想借帝国金币计划压制金蒲耳的流通范围，至少确保帝国的经济命脉不被商业神殿捏住，现在看来，相关的措施得缓缓了。

海瑟薇的事情只是商业神殿的梯子，他们借此事提出了一个建议。

鉴于罗姆罗斯要全面清除商业神殿在西费恩的力量，他们希望援助贝利诺和西费恩那些还没被罗姆罗斯征服的国家，建立“反罗普包围网”。

他们出金蒲耳，曙光帝国出人力和物资，当然女皇可以装作不知道，让相关活动处于“商业自由”的自然法则下，不予过问就行了。甚至可以在官面上假意打击，执行嘛就是另一回事。

这恰恰正是她正在考虑的选项，李奇那边弄出了飞机，不仅比飞舟强大，价格还只有飞舟的十分之一！

就算帝国可以仿制，可以从李奇那里弄来一些，但在建立相应的技术体系，堆出足够的数量前，李奇和罗姆罗斯将会统治费恩的天空。任由他们继续扩张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给贝利诺输血，乃至在罗姆罗斯的后方开辟新的战线，就成了当务之急。

但她又不好让曙光帝国亲自出面，一是把李奇和罗姆罗斯逼急了，说不定形势会发展到东西费恩大战。二是她兜里没金蒲耳，而帝国金币还没多少商人认。

现在既然商业神殿愿意出面出钱，她自然乐得隔岸观火。

可这就意味着在帝国跟商业神殿交锋的战场，自己得一时退让。

不管哪个选择，都是舍弃哪个，而不是得到哪个啊。

女皇闭眼沉入到浏览信息的非人模式，意识分作数百份，对每一个选择的相关信息进行补全和完善。

书房里黄金光芒闪烁，许久后，她睁开眼，眼瞳里一丝金光散去，脸上的神色变得坚定。

“李奇和罗姆罗斯在纪元更替里是更大的变数，对未来的秩序威胁也更大，不能坐视他们继续壮大。”

女皇按住书桌上的天使雕像，召唤自己的侍从凯文：“明天我会去视察瓦伦丁的商业神殿，你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刚放下右手，一股异样的悸动自心底升起，再化作力量波动，散逸到全身，喷吐于外，整间书房都晃动了一下。

女皇还有些迷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剧烈的疼痛从左手断腕处传开，让她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泌出豆大的汗珠。

本是人神合一的女皇，此时也忍不住把手臂紧紧贴在胸前，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呻吟出声。

………………

更早一些时间，贝塔城统合区，费共中央办公大楼，李奇在办公室里跟尤赞、阿图尔、露丝雅-伊文提、翡翠-伊文提还有赫尔普开会，讨论机动要塞的建造和魔导飞机的下一步发展计划。

“如果没有魔钢的话，联动机械腿组的平均寿命只有六十个小时吗？这一点也不具备实用性啊。”

李奇叹息着摇头：“就算是魔钢，也只有四五百小时的寿命，这可不行，还得是经过特别强化的魔钢。我们现在连普通的魔钢都不够，卖给罗姆罗斯的沙丁鱼都是用凡钢做骨架。”

除了李奇，其他人都是办公桌上的小小投影，阿图尔说：“露丝雅也做过轨道模式的模拟，需要兴建接近二百公里的特别道路，工程量太大，得花好几个月。”

尤赞说：“我觉得可以先让要塞动起来，这是最重要的。六十个小时应该够要塞移动到折剑要塞附近了，到了那里再停下更换行走装置，同时做魔导炮的实战测试。”

李奇想了想，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就以机动要塞工程的名义发送申请，下午枢机局跟科工委开个网络会议做正式决议。”

阿图尔和露丝雅的投影消失，剩下尤赞、翡翠跟赫尔普。

晨光和翡翠的智灵转化已经顺利完成，对费共来说，这是比之前打赢了空战更值得庆贺的喜事。可惜诸事繁忙，来不及开庆功会就让他俩上岗了。

晨光目前的工作是制造魔力炉、浮空炉和魔电炉等精密魔导装置，在制造的工程中学习魔导器工程技术。

翡翠原本的兴趣是生态方面，考虑到组织需要，她志愿参与航空技术的研究。作为航空工程局的特别专家，一同推进喷气式发动机的进度。精灵天性让她对风很敏感，也很喜欢。

赫尔普说：“现在局里主要有三条技术路线，有的主张走总枢机你提的那条道路，完全依赖外源气流。优点是进度应该很快，缺点是飞机的爬升高度跟沙丁鱼比没有本质改善，最多到两万米。英雄级的浮空舰升限最高能到三万米，传奇级的就更高了。”

“另一个是在外源气流的基础上加装提供内源气流的法阵，但这会让系统变得很复杂，切换起来也很麻烦。”

“第三个是主张完全内源气流，这对魔力炉和喷气机制有了更高要求，还得花更多时间研究。”

“翡翠对三个方案做过模拟，她认为从费效比来看，第一个方案是最佳选择。”

以人偶形态投影的翡翠怯怯的说：“我学习的时间还短，这个结论并不是很……靠谱。”

李奇笑着说：“没关系，我们现在也只是需要一个大概的判断。”

他又问尤赞的意见，尤赞简洁的说：“如果不能在速度和升限上完全碾压电风扇，我们就没必要急着推出喷气式飞机，不然就等于帮敌人摸了石头。”

李奇点头：“我们的电风扇也才推出，要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其他人学，让他们铺开架子，投入更多资源，等投资多到了不舍得一下子丢开的时候，才是推出喷气式飞机的时候。”

“所以，你们还有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这应该很宽裕了。至于哪条路线，就以尤赞说到的原则为基准。不管什么路线，一定要确保新一代飞机全面碾压旧的飞机，要比沙丁鱼对飞舟的差距更大。”

不是李奇刻意高屋建瓴，而是魔导飞机的技术发展已经开始体系化，不是他这个航空迷能在细节上指手画脚的了。

刚才赫尔普说到的三种路线就是例子，喷气式靠喷射气流推动，如果是在地球世界，事情还简单一些，就是气动外形和发动机的事。但在费恩世界，就涉及到了是完全照抄地球世界方案，还是在飞机内部加装风力法阵提供气流，或者二者结合的选择。

完全照抄当然是不行的，完全不理会自然存在的气流也是犯了最初不要翅膀的错误，最终肯定会走结合路线。但怎么结合，以及沙丁鱼利用散热系统辅助推进的喷气机制要不要也融合进来，相关技术细节李奇已经没精力去弄明白了。

之前他在石牛城驾驶三文鱼，都完全是一副生手的姿态，还被缇娜和茵丝好一顿数落。

不管是设计飞机还是开飞机，李奇都是费恩当之无愧的航空先驱（至少在第四纪元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历史淘汰，成了外行，李奇也很憋屈。

所以，现在他只能高屋建瓴。

赫尔普和翡翠同时点头，接着谈到物资方面和民间航空研究和生产力量的整合时，楼下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欢乐就是正义！我们的目标是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欢乐！”

“可爱就是正义！我们为可爱而战！为颜值和颜艺，酒窝和表情符而战！”

“萌和暖就是正义！双马尾和女仆什么的，真是太棒了！这难道不就是我们的信仰吗？”

某个大咧咧的脆声在楼下的广场嚷嚷，这语气让李奇一下子想到了卡琳，可嗓音却比卡琳甜软一些。

谁啊这是？

李奇朝窗外看去，广场中心立着个高挑身影，身材还真不错，一头粉色短发正随着晃动的脑袋飘舞。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咧！加入我们的社团吧！用可爱欢乐和暖萌的正义制裁罪人！”

“我是万萌圣女安希娅！万萌会今天开张酬宾，入门的都是真传弟子喽！”

“来来，姑娘，你这个白眼就很有水平！你很有天赋，我们正好有白眼术，可以让敌人原形毕露！”

万萌会……

安希娅……

李奇的身体和心灵一阵猛烈震荡，这不是形容，是真切的感受。

他赶紧扶住下巴，从这里掉下去可捡不起来了！

六百七六 安希娅的真相与贝努因的异动

会议自然终止了，李奇得下去棒打妖孽。

“这位帅锅……”

粉头发少女还在招揽生意，朝着李奇打招呼，又马上改口：“哎哟，总～枢～机～”

这家伙竟然扭着小蛮腰跺着脚，撒着娇的嚷道：“我没有影响市容啊，别是当城管来撵人的吧？”

李奇的手哆嗦了一下，还是伸到腰间握住提尔之柄，准备掏出来捅人。

别以为顶着一张青春靓丽的脸蛋，就能瞒得过我！

夏安，当初那个谁揭过你的老底你难道忘了？

他一副横眉怒目拔剑砍人的模样，吓得粉毛呆住了。

“那个……”

肩膀被旁边一个人拍了拍：“你准备对我女儿干什么坏事？”

这声音……

转头看，不羁的笑容，唏嘘的胡碴子，懒洋洋的咪咪眼，不正是夏安！？

仔细感应，不是投影，是真人。身上散发着比以前更亲切的力量波动，仍然还是传奇巅峰，但没有夏安迪亚那会隐隐被主位面不容的凌厉感，显得平和多了。

“你成神了？”

李奇迷惑不解的指着他：“这个你是分身？”

又指着诶嘿嘿挠头傻笑的“安希娅”：“这个又是什么？”

夏安摇头：“不，现在的我就是本体，至于这个……”

他指着安希娅说：“她也不是分身，身体的确是我用神性源质做的，但有真正的灵魂。现在还有些残缺，所以傻傻的。”

安希娅的粉嫩脸蛋鼓起两个包：“爸爸你怎么说话呢？我的灵魂是从你那里蹦出来的，你有多傻我就有多傻啊！”

李奇瞪大了眼睛，听起来像是夏安将自己灵魂中被扭曲的那部分切出来放进分身，做成了这个安希娅？

这跟《希德尼亚的骑士》里，歧神海苔给自己弄了个异性克隆体歧神海蕴有什么区别？

他冷冷的道：“夏安大叔，真是没想到你都变态到这个程度了……”

夏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指着自己鼻子说：“我变态？”

他又指住李奇：“有你变态吗？阿丽珊是怎么来的？不是一回事？只是放灵魂的身体不一样而已。再说奇丽，除了大奇丽还有小奇丽，对了现在都没看到过小奇丽了，你把她怎么了？不让她出来透透风她会憋坏的。”

这怎么可能一样啊！？

李奇反应也快，隐约明白了：“所以……真的有安希娅这个人，而且不是你？”

“这个嘛……”

夏安挠头，跟粉毛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大概是觉得都到这个份上，再保密也没意义了，他苦笑道：“七八十年前，我在西费恩某个王国的王都街头捡着了一个垂危的女奴隶，别说身体，灵魂都被折磨得快溃散了。我用灵魂法术帮她聚魂，操纵她的身体去查探凶手的情况。”

“没想到那个谁……呃，弗朗希斯正好来找我。我因为要操纵女孩子的身体，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胡诌了个安希娅的名字，跟他周旋了一阵子，诓着他帮我解决了那些凶手。那时候他有些怀疑是我，又不敢确定，也许他有些喜欢安希娅。”

他的笑容渐渐散去：“帮她报了仇，也践行了我的正义后，她的灵魂消散了，我亲手埋葬了她。聚魂的过程里，她的人生，她的思绪，点点滴滴都印在了我的灵魂里，我从未曾忘却。”

“她在这个世界承受了太多苦难，可她消失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希望世界充满了欢笑，所有人都能快乐。她本来有其他的名字，离开的时候，她说想真正拥有安希娅这个名字。”

说到后面，他温柔的看着安希娅，后者也呆呆的看着他。一股超越了男女，甚至超越了亲情的纯粹之爱在两人目光中传递着。

换做其他人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有过复活……不，严格说是创生了阿丽珊的经历，李奇相信。他感觉得到，夏安跟安希娅这种关联，就像他和阿丽珊一样深沉。

不过前半截剧情感觉有点熟悉啊，夏安，那时候你确定不叫塞巴斯？

这个暂且不说，你既然成神了，本体居然还在这，神座里是谁？

夏安笑道：“别忘了，我还拥有提尔的灵魂碎片啊。”

然后他有些纠结：“其实吧，之前我的确是想用安希娅这个分身的。”

好吧，你至少当得起一个变态未遂。

“我封神的那一刻，发现把提尔的灵魂碎片弄出来就可以当神祇之心了，现在神座里就是重建的提尔之心，我的本体可以自由活动。”

夏安说到这，李奇都顾不上追究他还真把自己叫萌神……不，万萌之主了，一大堆问题涌到了天灵盖上。

“别急”，夏安先拍拍安希娅：“你先忙自己的吧。”

粉毛少女安希娅又元气满满的去招揽生意了，夏安接着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实际上女士……唔，现在可以叫小红了，她差点把我拆成了原子一颗颗研究。”

“还得感谢辩证法啊，当然我本身的灵魂也很特殊，毕竟有提尔的灵魂碎片，所以可以把神祇之心切割出来。”

“至于我的本体可以进入主位面，跟这个无关，而且力量也被压制到了传奇巅峰。是的，这很危险，不过在自己的地盘上，应该不必太担心。”

“放心，小红、阿丽珊和那个谁以后也可以做到，把神祇之心挪出本体放在神座，本体就不必一直蹲在神座里了。不论本体和分身，都能自由在主位面和各个位面来往，力量会被压制，但不会受到阻碍。”

听夏安这么说，李奇狂喜，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费共在主位面一下子多出来三个传奇巅峰，而且是神祇本体！

“我就料到你会这么想”，夏安看出了他的想法：“的确是这样，可这并不是咱们费共神祇专属的能力，其他神祇也能将传奇之上的分身甚至本体降到主位面了。那些老牌神祇应该不会轻易把本体弄下来，让分身下来还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

李奇刚问出来就自己有了答案，很简单，纪元更替，主位面屏障松动了。

“是你成神的时候搞出来的？刚才我感觉到世界有了明显的震动。”

李奇盯住夏安，他跟薇姬下到暗影龙神殿时就有过预感，觉得会搞出大篓子，让主位面变化加剧。就如薇姬之前预料的那样，近期费恩会有大变。

不过那次塔克希丝没搞成事，预料落空了，没想到是应验在夏安身上。

“我是在两个小时前成神的……”

夏安摊手：“刚才你不是看到安希娅，才感觉到震动的吗？我就在她身边啊。”

李奇皱眉：“那会是什么变化呢？”

这么一想也对，其实也早有例子了，修玛的分身不就下来了？那个分身说不定并不是为主位面专门准备的，只是在主位面力量被压制到传奇级别。

但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夏安叹道：“我也不清楚，肯定主位面其他地方有什么大变化。”

两人沉默了一会，李奇的思绪才转到夏安这个新神身上，他现在自称万萌之主，简称……萌神？

李奇说：“你没有变成悲风之神真是让我松了口大气，不过什么万萌之主，这个名字，还有你的神职，让你刚才对安希娅来历的一大通解释都变成无用功了啊。”

夏安认真的道：“放心，我的神职是促进大同主义社会精神文明建设……”

你还说得出口！？

夏安笑着再说：“看看你的提尔之柄。”

李奇也很想看，激活矛盾天赋和正义天赋，神力微吐，提尔之柄滋的喷出光柱。

不再是琥珀色的，而是……暗金色，跟小红编织出的赤红神力非常像，唯一的差别是稍稍黯淡了一点。如果说编织后的赤红神力是朝霞，赤红正义神力就是晚霞。

夏安义正词严的道：“看吧，有了我的萌之正义，赤红正义才转向了正确的方向，更紧密的团结在我们的设计师和引路人身边！”

说完他摊开手掌，一抹跟安希娅发色很像的淡粉神光浮在手心。

李奇呆呆的道：“这不……科学……”

他还在挣扎：“你这个什么……萌之正义，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神术？”

“正等着你问这个呢！”

夏安一拍巴掌：“我也刚刚整理好神术，目前有这么几系。”

“第一系是炫酷类神术，可以闪瞎人氪金狗眼那种！哪怕是传奇，都会被震慑得大脑脱线，难以言语。”

“第二系是暖萌系，可爱你懂的吧？”

说到这他瞬移到安希娅背后，在她脑袋两侧比出剪刀手，波波两声，一对猫耳就这么出现了！

“爸爸，你又在捣什么鬼？”

安希娅转身嗔道，不仅猫耳摇晃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也从裙子下面探了出来。

李奇捂脸，感觉心灵受到了九亿赞的暴击……

夏安闪回来继续说：“第三系是无厘头系，这个不说你也懂。”

“第四系是风潮系，比如安希娅说的白眼术，机制有些复杂咱们后面再谈。”

“第五系是节操系，就是猎奇和污……呃，这个的确有点限制级就不多说了。”

李奇绝望了：“你还有QB，真的要把咱们的大同主义道路染上死宅之光吗？”

夏安一怔，然后变得严肃了，一手抱胳膊，一手捏下巴，嘀咕道：“就算是精神污染，也可以对外输出毒害敌人嘛。”

见李奇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哈哈一笑，拍着李奇肩膀说：“你还当真了呢，虽然还是分这几系，但绝对没有背离大同主义道路！我刚才说过，我的神职只会促进大同主义社会精神文明建设，当然放在走其他道路的社会里，还真有可能是毒害。”

他揽住李奇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不相信的话，就用奇丽转职万萌圣女如何？我给她专门留了位置的，不是大洋马尖耳朵的精灵奇丽，是小奇丽。”

信你才怪！

李奇觉得再跟他说下去，真的有可能要永堕深渊了。

这时候安希娅又拦住了一个人：“小咪！加入我们万萌会吧！”

小红的后继者，赤红通讯主持人小咪问：“这个会是做什么的呢？”

安希娅握着拳头有力的道：“一切可爱的就是正义的！让世界变得可爱起来就是我们的使命！凡是伤害可爱的人和东西，都是正义之敌！我们要无情的打倒他们，再压块大石头让他们下辈子都翻不了身！”

“太棒了！”

小咪拍着巴掌道：“我参加！”

李奇一巴掌闷脸上，画面太可爱简直不敢看。

对了安希娅怎么谁都认识的样子，她不是刚出生吗？

夏安悠悠的道：“她有我的所有记忆啊。”

李奇怒目，还说你不是变态！？

被夏安这个万萌之主搞得心灵疲惫，李奇觉得该先闷头睡一觉，再找小红好好谈这事，随身助手响起卡琳的声音。

“蕾塔娜找你，说非常紧急！”

咦，这个女汉子，终于要开口了？

在之前的军营里见到蕾塔娜，她神色异常凝重，目光闪烁不定，犹豫了好久，忽然单膝下跪。

蕾塔娜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总枢机，如果觉得我还有些用处，就收下我这个奴隶，然后……救救我父亲！”

哗啦啦一阵响，她身后的六百贝努因战士也都跪下了：“还有我们！”

“说什么傻话……”

李奇赶紧把她拉起来，又招呼其他人起身：“先说说情况，救不救，能不能救，都跟你们做什么奴隶无关。你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奴隶这个东西，是违背我们信仰的。”

蕾塔娜看了看卡琳，卡琳笑道：“我就说吧，别弄你们之前那些东西了，老老实实跟总枢机交代吧。”

蕾塔娜点头，对李奇做了简要说明。

李奇愕然：“你父亲……已经下定了牺牲自己的决心，要揭开贝努因旧神的封印？”

“是的”，蕾塔娜点头：“父亲虽然瞒着我，但我很清楚，他把我支到您身边，就是想把我托付给您。当时我不愿正面顶撞他，只好听从了他的安排。”

“但他的贴身侍从都是我的线人，我要他们通过特别的办法随时向我报告情况。刚才侍从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贝努因旧神的封印之地，父亲亲手砸烂了第一道封印！”

“之前的震动，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贝努因旧神苏醒了！”

李奇抽了口凉气，原来是那边的变化！

蕾塔娜摇着头说：“我一点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那个封印是女皇陛下用她的血肉承载凯姆神力凝结的，他要放出贝努因旧神吗？这是背叛女皇，背叛凯姆啊！”

李奇恍然大悟，心中惊潮翻滚。

但你父亲没有背叛修玛，这是修玛让他做的！

蕾塔娜急切的道：“父亲一定受到了什么蛊惑甚至逼迫！而且揭开封印的后果也不堪设想，只有总枢机能阻止他！如果坐您的飞机过去，最晚明天就能赶到，还来得及！”

李奇一时沉默，从神陨高原到贝努因接近两万公里，不靠传送是非常遥远的距离。但坐沙丁鱼过去，只要导航没问题，的确只需要一天。

但是……阻止奴曼艾尔？

为什么要阻止？

六百七七 即将到来的纪元碰撞

李奇的沉默让蕾塔娜异常忐忑，她看向卡琳求助。

卡琳这个上课睡觉，开会睡觉，坐办公室也睡觉的三睡分子并不明白李奇的考虑，但她还是想得到在常人这一层上的顾虑。

“既然那个封印是用女皇的血肉凝结的，你父亲触动了的话，女皇应该会知道，她会阻止的吧？”

蕾塔娜要跳脚的样子：“那就不是救我父亲了！女皇不会容忍这样的背叛啊！”

卡琳摊手：“那等我们赶过去，女皇恐怕也该到了，你要我们站在你父亲那边，一起对抗女皇吗？我们……呃，只说李奇吧，他跟你父亲的关系也许算得上朋友，可他跟女皇的关系就不止是朋友了喔。”

蕾塔娜眼里泪水盈盈，对这个女汉子来说应该是绝少见到的，她带着鼻音说：“我只是希望……希望能赶在女皇到来之前阻止父亲，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赶不及的话，也希望总枢机能劝说女皇，给我父亲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绝对不相信父亲会背叛女皇，肯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

卡琳叹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要李奇顶撞女皇啊。不管是个人还是集体，这都是有害无益的举动，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你在烈风峭壁的战斗里也很努力，但凭这样的交情，还不足以让我们冒跟女皇产生冲突的危险啊。”

“可是……”

蕾塔娜的回答显示她的政治觉悟连卡琳这个三睡分子都不如：“我父亲都把总枢机视为托付家人的人，这样的情义都不够吗？而且我也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虽然微不足道，我也只有这个了。”

卡琳总算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父亲是传奇骑士，女皇最忠诚的部下，贝努因总督，还有谁可以逼迫他？你为什么不求助你的神祇呢？”

蕾塔娜身体一震，脸色变得煞白，惊恐的连连摇头：“我、我这么卑微的人，怎么可能求得神祇的眷顾？至于父亲……我、我不知道。”

看她痛苦的抱着脑袋喘息，就知道她其实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她怎么敢深想，更不可能接受。

这时候李奇出声了：“我上去问问，卡琳盯着我。”

卡琳点头，知道他是要去神国问小红。

坐在椅子上，由卡琳守护着，李奇意识飞升，灵体进入神国。

神国里蝶翼萝莉纷飞，还能看到几个心智已经恢复了不少，开始蜕变的青春少女，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堂，

如果李奇不是有事，还真想在这里用神力编个躺椅，悠悠的坐着发一阵子呆呢。

小红这会应该是分身状态还在宇普西隆，李奇准备让本体把她叫回来。

刚进神殿，一幕极具冲击力的景象就震得李奇差点大叫出声。

神座中心的神火华表下多了张类似手术台的台子，小红的本体躺在台子上。旁边站着红发小红，闭着眼睛，异常专注的样子。两手竟然没入了本体的胸口，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重点不是这个，是小红的本体玉体横陈，不着一缕……

虽然只是看到侧面，上半身还被红发小红挡着，这冲击力也足够强劲啊！

李奇傻住，红发小红也感应到了，她倒是啊的大叫出声。

大概是神力都用在了正在做的事情上，她只能晃晃脑袋，给本体加盖了一层白布，再叫道：“米奇，把那个家伙赶出去！”

紫发萝莉米奇从台子后面蹦出来，吐着蛇信欢喜的叫道：“粑粑！”

然后她注意到了李奇那定定黏在本体上的目光，歪着脑袋问：“粑粑要看？”

不等李奇表态，米奇长舌一卷，揭开了白布：“粑粑看！”

李奇感动得差点哭了，养女如此，父复何求！？

红发小红总算抽出了足够多的神力，气愤的大叫：“你们这对变态父女，都滚蛋！”

米奇砸在李奇的脸上，两人一起飞出神座，轰的砸在万米之上的屏障上。

等父女俩回到神座，小红本体已经穿上了衣服，端坐在华表之下了。

“恶心的死宅！变态的色情狂！”

红发小红还恨恨的骂着，李奇觉得她只是在遮掩脸上浮起的红晕。

旁边米奇咦咦唔唔的嚷着，小红把她拉出了蛇形态，在柱子上打了个蝴蝶结还把蛇尾巴塞她嘴里了。

“死宅总是躺枪啊……”

李奇装作没看见米奇的惨状，苦笑道：“至于变态，你刚才对着自己的尸体……呃呃，身体在干什么呢？看起来更变态啊。”

“我是在分析神祇之心的构造！”

红发小红怒目而视：“夏安居然比我们更进一步，既是人神合一，又不受神祇之心的束缚。我受了他的启发，也想学着他把神祇之心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当成神力服务器和智能中枢。正到紧要的关头，差点被你搞砸了！要是我的本体出了问题怎么办？以后变成植物神，看你怎么哭去！”

李奇瞠目，最后这句话的味道……不太对啊。

她也意识到了，赶紧声明：“我是说革命事业！别乱想啊，一只宠物居然还想这么多，嘁……”

李奇也习惯了，小心的问：“那现在……没问题吧？”

小红白了他一眼：“还好，没出事，以后再搞就得暂时封锁神座了。说吧，这么急吼吼的用灵体上来，是有什么事？”

李奇先问到最紧要的：“说到夏安，他这个……万萌之主，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小红摇头说：“我早就说过，夏安认可咱们的道路，拉他入伙对我们很有助益。”

李奇想跳脚：“一个宅神，一个萌神，咱们的大同主义革命真的要变成纸片人游戏吗？”

“你对大同主义道路认识还不够深刻啊”，小红摆出了讲解脸：“不要把资本主义社会的颓废逃避思潮，跟大同主义的革命乐观主义混为一谈。就算二者形式差不多，放在不同的社会基础里，也有了本质的不同啊。”

“之前你不是跟尤尔娜做过美的决斗吗？最后环节你背书倒是挺流利的，美的形式和内容吧啦吧啦，比我说得还溜呢，换个对象你就傻眼了？”

李奇还真傻眼了：“你的意思是，双马尾还有资本主义的双马尾和大同主义的双马尾这种分类？”

“难道没差别？”

小红摊手：“前者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当然是为了金钱，后者呢？就是为了……可爱。”

你也被夏安毒害了吗？

“当然啦，违背基本人性的东西是不健康的，我也会以道路为准绳，随时注意肃正万萌之主的不良苗头。如果是健康的，就值得大力提倡，其实我自己都在考虑……”

李奇两眼顿时晶晶发亮，考虑双马尾？

小红说：“考虑让小奇丽去当万萌圣女，这必定会极大的促进我们的精神文明建设。”

真见鬼了！这跟你自己有什么关系！？

小红理直气壮的道：“你就是我的啊！”

现在还提这个，不管是以革命的名义，还是以双方的关系，都有些尴尬，小红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你上来就是谈夏安的事情？要认真的谈，咱们还得把夏安找来花点时间，开一场讨论会。”

“这个先放后面吧”，李奇只好暂时略过，提到了蕾塔娜说的事情。

小红的神色也转为严肃：“刚才我也感觉到了，所以想尽快分离神祇之心，其他神祇可以进入主位面了，形势会更复杂。”

她又摇头：“但这还不是大变，之前薇姬算到的变化，死神也跟我提到过，没有这么微弱，那会是让整个费恩世界的维度都产生变化的大动静。”

“至于努曼艾尔的事情，你的猜测是对的，这肯定是修玛的指示，但修玛具体要干什么，我也不能说。认真说起来，对我们不好也不坏，完全可以不去考虑。”

李奇皱眉道：“可修玛这样的行为，明显是跟特蕾希娅对着干，这怎么是不好不坏呢？她一直在坚守旧秩序，现在连对凯姆最忠诚的修玛都跳反了，她的根基必然会动摇。然后她必然会强烈反弹，对待异己会更冷酷，手段会更激进。”

“你看看你，说到特蕾希娅心就乱了”，小红悠悠叹道：“她的根基动摇了，这不是好事吗？她手段更激进，这又是坏事。一好一坏，不就等于不好不坏？”

李奇呆住，听起来很有道理呢……

接着再恍然，这什么鬼道理！？

这就等于特蕾希娅提前变身大反派啊，虽然对此他早有认识，可从历史规律来看，罗姆罗斯那种搞政叫合一，逆潮流而动的家伙，应该排在她前面才对。

“修玛要做什么其实不必我说你都猜到了，我不能说的是为什么，至于特蕾希娅会有什么变化”，小红又认真的道：“如果置身事外，好的变化咱们未必能看清，坏的变化，咱们也无力扭转。”

李奇愕然：“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

小红皱眉道：“这是你的选择，总枢机，就像好坏都是出自特蕾希娅的选择一样。之前在天堂山遇到她，我就强烈的感觉到，她是真的与凯姆同在。”

她露出招牌式的阿库娅笑容：“我只是这么感觉而已，那边的事情说不定跟费恩的大变化有关。咱们不去掺和一脚，心里总是没底嘛。”

能让这家伙这么慎重的推锅，看来这事还真是非同小可。

这么一想，李奇觉得，不去还真是不行了。

再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不过贝努因旧神这帮家伙，在这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脆声响起：“贝努因旧神吗？我很熟悉啊！当初大帝没少用我糊弄过他们。”

妖精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神座，正使劲扇着翅膀，一幅“这次出战没我这张卡可不行”的样子。

好吧，就带上你了。

“真的要去吗？”

李奇做出了决定，小红反而忐忑了：“好吧我也做好随时支持你的准备，说不定要跟特蕾希娅怼上呢。”

她又神采焕发的道：“真是怼上的话，索性当场把问题解决了！你准备好凯姆之心，咱们就把特蕾希娅直接降伏了！”

果然还是那个遇事不决莽一波的女神，李奇感觉很欣慰，也很期待。

接着她又道：“带上凯瑟琳，怼不过的话，就指着特蕾希娅跟她的关系放咱们一马了。必要的话你也得放下身段，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自己清楚。”

不要怂得这么快啊！

………………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魔法部长梅迪无奈的道：“陛下如果坚决要去的话，务必让我陪同。”

“我不明白导师您为什么不希望我去”，特蕾希娅异常不解：“封印被破坏的话，放出了贝努因旧神，只要身上有贝努因血脉的凡人，哪怕血脉很稀薄，都会被旧神控制，然后为祸凡间。”

“所以即便是图铎大帝，都只能封印这些旧神。如果抹灭的话，旧神的意志会在其他怀有贝努因血脉的凡人身上重现，永远无法彻底消灭，除非将所有贝努因人，以及混有贝努因血脉的其他人杀光。”

“血脉不是凡人可以自己选择的，信仰和道路是可以选择的，我们不能以血脉来定罪，消灭某些怀有特定血脉的凡人。”

梅迪点头道：“陛下在此事上怀有的仁慈之心令人感佩，道理也的确如此，不过……”

他脸上浮起一丝苦涩：“这并不仅仅是跟贝努因旧神有关的事情。”

“我联系不上努曼艾尔”，特蕾希娅垂下眼帘，她隐隐有所猜测，但她绝对不想看到猜测变作现实。

“所以，我也大概感觉到了，那将会是场……”

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苦涩，又瞬间转为坚定：“不管将会面临什么，我都无所畏惧，我与凯姆同在！”

梅迪深深鞠躬：“我明白了，陛下，我这就去安排传送的事情。”

“要快”，特蕾希娅强调：“贝努因大沙漠有很强烈的魔力乱流，我们只能传送到深水港，再赶过去至少得两天后。现在只是第一道封印被损坏了，还有两道封印，希望还能坚持两三天。”

梅迪离开后，特蕾希娅手按天使雕像，呼叫了另一个人。

“博杜安，我要你紧急集结秩序之手的三个传奇，还有两百名英雄巅峰的精锐，加上你自己，在入夜前赶到神皇堡。”

博杜安也不问是什么事，恭谨领命。

安排妥当，特蕾希娅冷冷的嘀咕道：“导师也感应到了动静，那么其他人不可能没注意到，到时候一定会面对很多想趁火打劫的人吧。”

她的脸颊毫无血色，如白玉雕成的神像：“如果最坏的预想发生了，那将是决定费恩神序和人序的一战，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秩序！”

………………

神陨高原南方，深邃的地下洞穴里，淡金、水晶、酒红和暗金神光闪烁不定，原本矮小的尖耳朵身影投射到洞穴顶端和壁面，显得异常狰狞。

一圈淡金光波掠过数十个灰精灵，让他们倒在地上翻滚不止，谎言之子在凯恩心底叫道：“丢手雷！炸死他们！”

凯恩没有理会，冲上去按住一个灰精灵，用心灵荆棘刺激灵魂，让对方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谎言之子冷冷的道：“你还不死心吗？他们没救了！”

旁边梅恩啊的叫出了声，她压住的灰精灵，原本血红的双眼喷出了血水，身体剧烈颤抖，像是体内有什么力量即将猛烈爆发。

“小心——！”

凯恩一个援护冲了过去，用给她套上荆棘圣盾。

轰……

这个灰精灵炸了，碎肉血水中混杂的阴冷黑气，让凯恩和梅恩同时打了个哆嗦。

“不——！”

蒂丝和达迪等灰精灵们痛苦的叫着，他们的努力还是失败了。

谎言之子幽幽的道：“我就说吧，这些灰精灵已经被蛛魔改造了血脉，他们的灵魂和身体都被蛛魔控制了。把他们干净利落的杀死，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凯恩的心中翻滚着愤怒：“为什么？这只蛛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跟随蒂丝的灰精灵巡查队，已经在神陨高原荒僻之地工作了两个多月。最初遇到的几个部族都被蛛魔吞噬了，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些幸存部族。虽然没有把那只蛛魔引出来，但还是成功的“说服”了他们，割断了他们跟蛛魔的关联，迁移出了地下世界。

到目前为止，他们清理了十多个部族，拉出了四五千灰精灵人口，还顺带将大片过去未曾踏足过的地区清理干净。

正当他们以为蛛魔从灰精灵部族里退却时，又出现了新情况，蛛魔已经不满足于通过祭祀跟灰精灵关联，而是改造了他们的血脉，企图像养羊那样圈养起来。

现在他们遇到的这个部族，是第二个被蛛魔控制的部族。即便是痛苦神力也无法清除蛛魔对他们的灵魂控制，因为血脉也被污染了。

第一个部族没能救回来一人，第二个部族，大家还存着侥幸，但情况仍然如此，这让在群山和地穴里奔波了两个多月的战士们不仅愤怒，还生出了浓浓的挫折感，这个敌人虽然无法正面战胜他们，可他们也无法彻底解决掉它。

谎言之子冷笑：“为什么？进食啊，在你看来这很邪恶，可站在它的立场，那就是天然并且正义的，谁让世界规定了它必须以灵魂和血肉为食呢？”

梅恩抓住的那只灰精灵炸得粉身碎骨，让其他人不敢再制住灰精灵，只好用魔导枪远远的打伤他们。那些灰精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相互抱在一起，让费共这支队伍像极了搞屠杀的大反派。

“好吧，我也只是发泄”，凯恩回应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在偏远的地方跟这个家伙打一辈子交道，就说点有用的。如果你也没办法，就少啰嗦！”

谎言之子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刚才我感觉到了世界在震动，没有？你和其他的力量太低，当然感觉不到。”

“不过那还不是预料中的震动，接下来会有非常大的变化，我猜那家伙对此也有预感，所以它在加紧进食，准备完成蜕变。既然它是在吞噬灰精灵的灵魂和血肉，应该不会是在深渊蜕变，而是想借此让自己来到主位面。”

凯恩冷冷的道：“我明白你的建议了，尽快找到下一个被控制的部族，暗中观察不要动手。等它完成蜕变，降临主位面再动手？”

谎言之子说：“没错，只有那样才能彻底消灭它。”

凯恩反问：“那谁知道它还要吃多少呢？我们就看着它一直吃下去？”

“你问我，我又问谁呢？”

谎言之子笑道：“之所以会有选择，就是因为无法两全啊。”

他还是尽心的做了补充：“离大变化不远了，那时候就是它跑到主位面的好时机。”

凯恩点头，看起来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这时候惊呼四起，那些抱在一起的灰精灵相互撕咬，关节扭曲，竟然开始揉成一个大肉球，似乎在向类似憎恶的怪物转化。

“杀掉他们——！”

凯恩掏出霰弹枪，轰过去一发神力霰弹：“不要再犹豫了！杀光！”

达迪软在地上，蒂丝咬咬牙呼喊道：“没听到凯恩的话吗？动手！”

梅恩流着泪，将背上的喷火器卸下来，朝那个正在成形的怪物喷去炽烈的魔法火焰。

“混蛋啊——！”

达迪站了起来，用自动魔导枪猛烈扫射，尖尖的嗓音回荡在洞穴里：“这是你犯下的罪行，魔鬼！哪怕你躲在深渊里，我也要下到深渊惩罚你，以赤红女士之名发誓！”

六百七八 贝努因特异点，不同目的同样决心

清晨时分，一架架外形像是沙丁鱼，前面顶着螺旋桨的飞行器在码头附近的沙滩上降落，引得码头和集市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奇从一架沙丁鱼上跳下来，接住后座的茵丝。浮筒下挂着两个像是副油箱的东西，前方透明的尖锥自己打开了，两个人像蠕虫一样爬出来，翻身仰面朝天，呆呆看着天空，一副马上要挂掉的样子。

李奇好奇的扫视周围：“这就是黑湖岛？”

那两个人正是蕾塔娜和卡琳，蕾塔娜有气无力的道：“是啊，离深水港还有两千多公里，到父亲的地方还有三四千公里。”

她闭眼痛苦的呻吟道：“如果接下来还是把我塞在那玩意里，还是让我死掉算了。”

旁边卡琳叫道：“附议！”

李奇也在舒展身体，就算是英雄巅峰，持续开上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还是座舱狭窄的战斗机，也是气血阻滞，浑身又麻又痛。

因为要赶时间，只能出动沙丁鱼。飞机还不能太多，不然很容易迷航丢人，所以先头部队就他带着一些资深老飞，总共十架沙丁鱼飞到了风暴洋上的黑湖岛。

沙丁鱼带不了多少人，还好费共现在有QB……啊不，宅神了，拥有了自己的传送神术，所以李奇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用沙丁鱼带着几个半身人无尽法师，将已经没什么用处的副油箱改造为货箱，运载搭建传送门需要的材料，以极限速度飞到风暴洋靠近贝努因的岛上。以此为中转点搭起传送门，把后面的队伍和飞机传送过来。

没有小红苏，只靠这些无尽法师搭起来的传送门级别不高，传送的人员和物资很有限，只是十来架魔鬼鱼运输机以及一支小部队，还是没问题的。

得益于史莱姆魔油技术的进展，沙丁鱼的极限航程超出两万公里，不必担心航程问题，不过另外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蕾塔娜是必须要在先头部队里的，茫茫风暴洋，得由她领航。卡琳也想见见世面，顺带陪伴蕾塔娜，也算在先头部队里。

然而这两个人都不会开飞机，即便拆掉后座的座位，也没办法把两个大洋马塞进去，只好把她们塞到货箱里，而且很体贴的给她们弄了个透明的整流罩。

虽然只能躺着，两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很新奇。

十多个小时颠簸下来，身体不能自由活动，这两个尝尽了苦头的大洋马，正在求心理阴影面积。

“想死也要等到干完活再死”，李奇无情的将她们两个踹了起来，卡琳得带着无尽法师去造传送门，蕾塔娜得去跟码头的土著沟通，弄一些

这个岛是蕾塔娜选择的，从贝努因到哈德朗的海船基本都会在这里歇脚，她了解这里的情况。

李奇再道：“放心，下一段路就有随意活动身体的自由了，虽然还是很颠簸。”

两个大洋马不约而同的吐了口长气，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随意活动身体的自由是多么可贵。

有蕾塔娜出面，码头上的骚动很快平息了，不管是当地人还是在这里购买食水的水手，也都打消了蠢蠢欲动的鬼心思。这些人离超凡世界还远，甚至都没到用金蒲耳进行交易的层面，但停泊在港口外的海船还是显露了超凡之力的痕迹。

那些海船的桅杆顶端都闪烁着湛蓝的魔法光辉，稍稍恢复了精神的蕾塔娜解释说，风暴洋上大一点的海船都装了驭风术法阵，聘请了低阶超凡者坐镇，让海船始终能满帆前进。

既然是海船，运送的货物价值都不高，基本都是奴隶、香料、矿产、工艺品和仅限于平民的各类奢侈消费品。

所以这里的交易还是银便士和普通金币，就连低阶超凡者，也没参与到金蒲耳的交易里。

看来自己，甚至是费共，在费恩世界仍然有些不接地气啊，还没有深入接触到费恩世界凡人社会的各个角落。

李奇这么感慨着，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他还真想去码头附近的集市转转。

在远离码头的一片开阔平地里，无尽法师们很快搭好了传送门骨架。虽然累得够呛，但还是振作精神，将神力灌注到空间晶格骨架上，开启了临时传送门。

拱门造型的传送门里凝结出暗金光幕，然后涌出来大批士兵。大部分穿着普通军团武装的是贝努因战士，他们负责拱卫这处小小的基地。剩下二百来人穿着突击队武装，一部分是榔头突击队，一部分是贝努因精锐，他们会跟随李奇和蕾塔娜前往现场。

接着是一架架魔鬼鱼运输机被拖车牵引出来，这些运输机上面的机翼和螺旋桨都拆掉了，必须现场安装。总计有十架，来自航空工程局的技师们开始忙碌。

之后送来了另一批空间晶格骨架和一支小小的基建队，他们会在这里搭起简易的营房，为部队撤离做准备。

最后出现的是另一批飞行员和无尽法师，打头穿着艳红飞行服的是凯瑟琳，身边跟着个翠绿短发的萝莉，自然是妖精龙莎佳妮。原本凯瑟琳也要跟李奇直接飞过来，李奇心疼她没有答应。

这次出击，高端战力就李奇、凯瑟琳、卡琳、蕾塔娜和莎佳妮这几个，因为女神会视情况直接支援，所以就没让其他魔女跟着来。

作为李奇身边不可或缺的副官，克雷默也来了，一露面就招呼官兵：“各单位检查人员状态和物资情况……”

一个多小时后，魔鬼鱼拼装和测试完毕，沙丁鱼进行了简单的维护，部队也做好了准备，所有要前往贝努因沙漠的人，不管是飞行员还是战斗员，都整齐列队。即便仓促，动员会也不会省略，这是费共铁打不动的传统。

“同志们，你们肯定要问，我们不远万里，跑去贝努因沙漠是干什么。”

李奇跨上一个木箱，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我清楚三件事！”

“首先，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即将深刻的影响整个世界！我们费共不能置身事外，必须积极的参与进去，确保世界不会变得更糟糕！”

“其次，我们不是去当观众的，我们可能会卷入异常艰苦的战斗！敌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但那必定是将世界推向错误方向的凶手！所以不管是谁，哪怕曾经是兄弟姐妹，我们也要有跟他们斗争到底的决心！”

“第三，就像以往所有战斗一样，我们会肩并肩一起战斗，女神与我们同在！”

蕾塔娜和贝努因战士还很不适应，她是热烈鼓掌，手下有的欢呼有的噢咯咯叫唤，费共的战士们却只是整齐的喊出一个词：“明白！”

李奇挥下手臂：“那么……出发！”

战士们分批登上运输机，总计一百四十名突击队员，六十名贝努因战士，都是英雄级别，运输机里还塞了两辆魔导炮车和两辆有通讯和侦测功能的指挥车，都是四足轻型魔导车。

十架沙丁鱼战机先起飞，每架都挂上了四枚五百公斤炸弹。接着是十架魔鬼鱼，这种用了增强型单浮空炉的运输机，靠可以变换方向的螺旋桨以及更长的翅膀，能够做到不依靠浮空炉飞行，在贫魔或者魔力乱流的环境里适应力更强。

二十架战机编队爬升，以四百多公里的时速继续向东前进，如果导航没问题，可以在入夜时到达目的地。

午后时分，贝努因西海岸深水港，一道道传送门在总督城堡的广场上展开，一队队神色肃穆，气势摄人的骑士、牧师和魔法师自传送门内走出。

之后是五个服色各异的人，两个老者，三个年轻人，身上散溢着强大的力量波动，显然是传奇。其中两个老者尤为强大，一个是魔法师装扮，一个穿着绣有凯姆神纹的主教长袍。

最后出现的是身着白裙银甲，头戴金黄皇冠的特蕾希娅，总督府的官员们不由自主的双膝下跪，高呼女皇。

听了官员的报告，特蕾希娅蹙眉：“努曼艾尔带着第一军团深入大沙漠，就没对你们做过交代？”

官员们面面相觑，女皇顿时明白了更多，也没再说，挥退了他们。

她转向由两百名圣骑士和牧师，以及二十名皇室魔法师组成的队伍，这些人全是英雄巅峰。不论传奇的话，在这个规模上，这是费恩第四纪元图铎帝国崩溃后，凡人聚集起来的最强大战力了。

“兄弟们，姐妹们，我和你们一样有诸多猜测，但现在不是做定论的时候。”

她扫视着这些人，每个人都昂首回视着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能跟随曙光女皇/秩序神皇参与战斗，对他们而言，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荣耀了。

“我只知道，费恩的秩序，不管是神祇的秩序，还是凡人的秩序，正受到莫大的威胁，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战士们仔细倾听着女皇的话，这是君王和神祇合一的指示，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字，确保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乃至必然会发生的战斗力，将女皇的意志贯彻到底。

他们绝对不怀疑这样的指示，凡人可能有错，君王可能有错，但神祇怎么会有错？

“千万年来，神祇赐福于凡人，凝结出的秩序让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纪元，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秩序崩坏！”

女皇手中金光流转，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显现，剑与盾交击，发出近似钟声的低鸣。

她沉声道：“所以，不管敌人是谁，哪怕曾经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我们都要举起惩罚之剑，让罪人粉身碎骨！”

来自秩序之手的圣骑士牧师，来自皇室法师团的魔法师都抚胸高呼：“忠诚即吾命！秩序即吾魂！”

“出发吧”，女皇说：“我们不能浪费一秒钟！”

旁边梅迪说：“总督府的官员已经准备好了魔法沙驼车，如果陛下指示的位置没错，最迟深夜就能赶到。”

女皇如释重负的道：“深夜吗，那我们应该是最先到的……”

话音刚落，她和梅迪，还有传奇凯姆牧师博杜安同时抬头。

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传奇，而且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戒四周。

天空上什么也没有，但几十公里外的天空有什么动静，这没瞒过他们。

梅迪顿了顿法杖，一道光幕展开，光幕里，两群排列成雁形的飞鸟划空而过。

超出巨龙一倍的速度和嗡嗡的声音，提醒他们那绝对不是飞鸟。

三个传奇同时变色，那是谁？

女皇神色变幻了好一会，最终一言不发，只是挥手示意上路。

“那是……”

博杜安还不太明白，去问梅迪。

“是李奇-普雷尔没错了”，梅迪眯着眼说：“就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又站在哪边。”

博杜安呵呵冷笑：“希望他是捣乱来的，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干掉他了。”

梅迪皱眉：“你们跟普雷尔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博杜安缓缓点头：“不管是我个人，还是秩序之手的人，都将他视为女皇践行凯姆神意，重建秩序的最大障碍。”

“这样啊……”

梅迪欲言又止，顿了顿才说：“希望女皇能……认清他的真面目吧。”

六百七九 修玛的选择和瓦伦妮娅的牺牲

贝努因大沙漠某处，乌云低压，风卷狂沙，将几座沙山笼罩在内。

以此为界，周围的黄沙缓缓流动着，一部分随风直上天际，一部分倾泻到沙山围成的谷地里。置身谷地，周围黄沙如瀑布般奔流而下，仿佛来到了错误的世界。

夜色已浓，谷地里沙尘弥漫，几米外就再看不清东西。

自中心的嶙峋石柱下传出声音：“你们退到外面去吧，传我的命令，第一军团的小伙子和姑娘们，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定信仰，忠于帝国，忠于女皇。”

接着又道：“女皇应该快到了，你们千万不要阻拦。”

过了一会，几十个侍从从沙尘中走出来，顺着被人力开辟的坡道离开谷地，人人都满面泪痕。

石柱下站着一个魁梧的武士，身躯和面目都裹在铠甲里，银亮铠甲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痕，血红的披风在身后呼呼飞舞。

他拄着剑就这么立着，像一尊塑像。等侍从走了，周围再没其他人，他又开始说话。

“修玛陛下，我对您的忠诚毋庸置疑，我已经动手了。但正是您的道路，让我无法再继续下去。”

“骑士效忠于领主，这是七美德的根基。一个不忠于领主的骑士，没有谈美德的资格。”

“很快女皇就会到来，我将听候她的发落，我并不指望她能理解我的苦衷，但我可以向她证明，我并没有背叛她。”

“为此我会迎来怎样的命运，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畏惧，只是……”

他举起一只手，手心向上，若干条血红的纹路正在掌心里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的线虫。

这是他击破了第一道封印后，被泄露出来的贝努因旧神气息侵蚀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您会选中我？就因为我的贝努因血脉吗？这样的话，我真的不甘心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的选择正如我所料，这也是我选择你的一个原因，你必定会在道路与神祇之间寻求平衡，你忠诚的并不是神祇而是道路。”

“对于你来说，这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在所有虔信者里，你是最坚定的，但你所受的束缚也最深。如果你能挣脱这些束缚，同时信仰仍然坚定，你就有机会跨过那条界线，成为我的代言者，新的代言者。”

“另一个选择你的原因，也的确跟你的血脉有关，那也是我的束缚。等特蕾希娅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是修玛的声音！

一改过往超脱于凡人的口吻，就像是朋友一样对他低语，令努曼艾尔身躯震动。

他惶急的转身四顾，想要寻找神祇的身影，当然毫无所获。

他只能仰天呼喊：“这就是您的目的吗？您的目标是女皇吗？那就取走我的生命甚至灵魂吧，我无法面对那样的事情！”

“无法面对吗？”

修玛并未现身，仍然对他耳语：“当初在哈德朗铁冠城塞的王厅里，为什么你可以面对特拉格迪和特蕾希娅父女俩自相残杀呢？”

“啊，那时候特蕾希娅还不是女皇，不过她已经是凯姆的代言者了啊。特拉格迪是你的领主，在现场你不是对他唯命是从吗？等特蕾希娅戴上了王冠，你又才向她献上绝对的忠诚不是吗？”

“努曼艾尔，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心里，骑士的道路是绝对优先的，而不是神祇。只是你没有认识到，或者不敢面对神祇与道路的区分，所以你还是照着我的神谕做了。”

努曼艾尔无力的跪倒：“但、但是神祇和道路怎么可能分离……”

“以前是不可能，现在却有可能了”，修玛说：“其实也不是分离，而是神祇与道路真正融合了。神祇就是道路，道路是自然而生，自然而存的。”

“世间本没有道路，人走得多了就自然形成了道路。道路不会对凡人说话，不会强迫凡人，道路就在那里。只有遵循道路才能获得力量，才能通往人所想去的地方。”

“原本我也不懂这些，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某位女士向我展示了这样的可能……”

“努曼艾尔，这一次纪元更替，在费恩世界是前所未有的。新神出现了，我做出了选择，我把这样的选择交给了你，接下来的道路，由你自己选择。”

努曼艾尔抬起头，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必定是茫然的：“我……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那么就坚守自己的本心吧……”

修玛低叹，接着咦了一声，语气稍稍变了：“真是没想到啊，其实也该想到的，那位可不会置身事外。也好，虽然提前了一些，但这些事情有她见证更好。”

“努曼艾尔，你有个好女儿，也有个好朋友。”

这话让努曼艾尔心头剧震，他一跳而起，凝神感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人从沙尘中走出，最前面那个高挑身影只是见到了他的身影轮廓，就急急冲了上来。

是蕾塔娜，穿着样式怪异的护甲，她急切的喊道：“父亲——！”

努曼艾尔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后面那些人。

见到领头那个人，他勃然大怒，身影一闪，手中长剑带起一轮彩虹，朝着那人当头劈下。

“李奇-普雷尔，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另一个高挑身影抢上前，泛着艳红光芒的大剑与他的长剑交击，碎芒飞溅，地上也震开一圈沙尘。

那个人护在李奇身前，面甲弹开，露出一张绝美容颜，惊得努曼艾尔连连退步。

“女皇……不，女王陛下！”

是凯瑟琳，他差点认成了特蕾希娅。

凯瑟琳冷冷的道：“好心，狗吃！”

“请宽恕我无礼之举”，努曼艾尔向凯瑟琳行礼，再瞪住李奇：“我把蕾塔娜交给你，就是想让她置身事外，你居然又把她带回来了，让她卷进这件事情！？”

他瞅了瞅满脸惶急想解释的女儿，语气又变得不可思议：“而且你们怎么会先到？贝努因大沙漠的魔力乱流那么猛烈，没办法靠传送直接过来啊！”

李奇拍拍凯瑟琳的肩膀，不是道谢是安抚，她正一肚子气想砍回去的样子。

“努曼艾尔，时代已经变了……不，准确说，是又变了。”

大沙漠的确充斥着魔力乱流，让沙丁鱼和魔鬼鱼的魔力炉输出产生了剧烈波动。幸运的是尤赞提的魔改电技术削弱了这种影响，魔转电系统输出的电力始终很平稳，即便关掉了浮空炉，沙丁鱼和魔鬼鱼仍然能靠螺旋桨和翅膀飞行。

没了浮空炉，损失的也就是载重和机动性，但不管是沙丁鱼和魔鬼鱼，都没到重载模式，也不是作战而只是赶路。进入大沙漠后，狂乱气流有些麻烦，只要飞高一点就行了，还有蕾塔娜的引导，完全是直线飞了过来。

“至于说什么置身事外……”

刚才努曼艾尔挥剑牵动的彩虹裹着一层血红光芒，李奇看得很清楚：“贝努因旧神被放出来的话，你女儿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她是贝努因人啊。你现在应该已经受到影响了，所以才不敢摘下头盔吧？”

努曼艾尔的气势一下就消散了，他看看蕾塔娜，语气有些苦涩：“揭开第一层封印后，贝努因旧神的气息泄露了一些，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奇问：“看你也没有继续破坏后面的封印，目的就是引女皇过来？”

努曼艾尔颓然长叹：“我只是……所以我不希望蕾塔娜过来，你和凯瑟琳女王过来也没有意义，这不是我们凡人能够决定的事情。”

“是修玛陛下的神谕对吗？”

李奇点头，一副早就了然于心的模样让努曼艾尔又是一惊。

“所以说啊，我们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李奇拍拍努曼艾尔的肩膀：“想想当初在铁冠城塞的王厅里，你把我扣在罩子里，跟现在的状况很像啊，当然你变成了当事人。”

努曼艾尔当然早已明白，那时候是神祇在背后角力，听到李奇这么说更无言以对。

“但现在不是以前了”，李奇的话语变得有力：“现在我不会再当看客！”

努曼艾尔呆了呆，急切的问：“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你是当事人，我不一定知道得比你多，但有些事情也只有我知道”，李奇说：“修玛陛下的真正意图我也不是完全了解，可我知道，陛下其中一个目的，应该是为了瓦伦妮娅。”

“瓦伦妮娅……”

努曼艾尔嘀咕道：“贝努因的母神瓦鲁娜？是啊，她跟修玛陛下都是源初骑士，可他们不是各自成神，过往都当作烟消云散了吗？”

李奇说：“如果费恩仍然遵循着过往的轨迹一次次轮回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现在不同了，费恩世界正在向新的轨道迁移，过往就得彻底清算。”

他昂首大声道：“修玛陛下，您肯定在这里，我说得对吗？”

谷地四周狂风呼啸，沙瀑轰鸣，并没有任何回应。

努曼艾尔却知道，修玛就在这里，也肯定听到了。

贝努因传奇说：“你也不必问了，只有等女皇到了，事情才会继续。”

李奇点头：“好吧，咱们就在这里等特蕾希娅。”

“所以还是得等她啊”，卡琳舒展身体，不甘心的道：“风暴洋那么大的心理阴影也没换来什么好处，太亏了！”

“怎么没好处呢？”

李奇白了她一眼：“至少我们多了一张牌，叫作‘你才来什么都不懂’。”

“对！”

凯瑟琳很认真的点头：“姐姐，没用。”

她的意思是到时候特蕾希娅仗着姐姐的身份也没用……

“也不要下意识的就把女皇当作敌人啊”，李奇苦笑道：“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会联手对付……咳咳。”

看到旁边蕾塔娜的脸色很不好，他赶紧改口：“我们会努力不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他说的不仅仅是跟特蕾希娅一起杀努曼艾尔，还包括把蕾塔娜和现场所有贝努因战士杀掉。

如果贝努因旧神被放出来了，祂们会控制所有拥有贝努因血脉的凡人，蕾塔娜和贝努因战士对此也有觉悟，他们身上的护甲有禁制装置。一旦被控制住了又无法解脱，他们会自我了断。如果那时候做不到了，李奇就会帮他们。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李奇又再道：“也不要惧怕，贝努因旧神是始终压在所有贝努因人身上的枷锁，这也是你们在世间遭受歧视和提防的根源，说不定这正是彻底解脱的机会呢？”

不仅是蕾塔娜和贝努因战士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连努曼艾尔的头盔也动了动，似乎有了什么深切的感受。

贝努因人的确是费恩世界里又一群苦逼，比半精灵、灰精灵、矮人甚至兽人都要苦逼。

这个族群据传最初来自堕落的泰坦遗族，虽然有实体却没有固定形体和面目，像是黑暗史莱姆。而后这个族群在精灵时代灭绝了居住在贝努因大陆上的巨魔、吸收了巨魔的血脉，拥有了近似人类的形体。

人类崛起，精灵撤离，之后的黑暗年代据说跟贝努因人的入侵有关。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变化，贝努因人退回到东方。

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引发的大灾变将贝努因大陆粉碎，剩下部分也变成大沙漠，贝努因也被重创。但在第二纪元初，他们恢复了一些元气，又蠢蠢欲动。

这时候源初骑士瓦伦妮娅前往贝努因，希望消饵这场人类再也承受不起的祸患。

妖精龙转述的历史大多都已是传说，细节无法考证，但瓦伦妮娅成为了贝努因母神瓦鲁娜却已被证明，所以有些传说应该接近了史实。

据说瓦伦妮娅来到贝努因后，发现贝努因人是无法被消灭的，他们的血脉来自上古创世种族泰坦，又混杂了可以再生的巨魔血脉。这让他们即便被杀死，也会借助超凡力量循环重生，变成更凶恶也更隐蔽的存在。

瓦伦妮娅以发动灭世禁咒，将贝努因大沙漠打入炼狱做威胁，让贝努因人接受了她提出的解决方案。

贝努因人实际只有九个源初意志，其他个体都是这九个源初意志的延伸。瓦伦妮娅牺牲自己，与这九个没有性别区分的源初意志交配，将人类血脉混入贝努因血脉中，孕育出新的贝努因人。她再跟这九个源初意志共同成神，不再直接控制新的贝努因人。

瓦伦妮娅的想法应该是让贝努因人的源初血脉在代代繁衍中稀释，最终消散于人类血脉中。她的牺牲换来了两个纪元接近两万年的安宁，直到第三纪元末期，瓦鲁娜再也压制不住贝努因旧神，贝努因人被血脉之力鼓动，企图西进征服世界，这才被图铎王屠戮一尽，只剩下一些残余。

到了第四纪元，贝努因旧神不再有威胁，主大陆跟贝努因的交往越来越多，贝努因人也再度繁衍出了相当人口。但这些人仍然被视为身怀罪恶血脉，饱受歧视和提防，努曼艾尔是跟老国王从小一起长大，生死与共，才获得了老国王和女皇的全心信任。

现在，纠缠了贝努因数万年的命运，的确出现了将之彻底斩断的契机。

但这取决于特蕾希娅……不，凯姆的选择。

午夜时分，谷地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金黄身影出现在谷口，如燃烧的火炬，不管是黑暗还是沙尘都触之即散。

这道身影来到谷地中心，将周围映照得有如灿烂神国。

“努曼艾尔，我来了……”

金黄的神焰中，特蕾希娅仗剑持盾，有如神祇。

她又朝一旁点头：“李奇，凯瑟琳，好久不见。”

六百八十 古神旧神今神新神，神祇的演进

特蕾希娅将护卫之盾扣在忠诚之剑上，再将长剑拄地，扫视了一圈谷地，目光回到努曼艾尔身上。

“那么，向我解释吧，为何要我到这里来？”

女皇的语气异常平静，可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平静之下正荡动着汹涌波涛。

努曼艾尔单膝跪下，没有回应。

“陛……”

旁边蕾塔娜刚开口就被卡琳捂住嘴拖走了，这不是她能掺和的。

特蕾希娅目光越来越凌厉，直至两眼喷吐出金光。

然后她越过努曼艾尔，目光投向远处：“您还不愿当面回答我吗？修玛陛下？”

看来特蕾希娅也早想清楚来龙去脉，明白这事是修玛在背后推动。

五彩虹光流溢，与金光相融又相斥，光辉之下是个高大的骑士。

“凯姆陛下……”

那正是修玛的分身，他向特蕾希娅恭谨的抚胸致意，特蕾希娅也同时躬身低头。她毕竟只是代表凯姆，并不是凯姆本身。

一个分身，一个代行者，都代表了神祇意志，双方互打招呼的那一刻，之间的空间骤然伸展，将夹在中间的努曼艾尔挤了出去，旁边李奇等人也被硬生生推出去一大截，让现场成了只有他们两个的舞台。

此时不必用魔法视野都能看到，两个身影弥散出的光辉撕破夜幕，直冲云霄，依稀汇聚成两个巨大的虚影。

修玛接下来的声音变得混沌难明，倒不是在说什么神祇语言，而是像之前通过李奇转告小红一样，以神祇之心才能听懂的力量波动传递信息。

李奇正在着急，灼热气息涌入心灵，意识顿时有些模糊。

这感觉……是小红？

果然是小红，恼怒的嚷道：“念头别乱动！不准放我身上！好好听他们说什么！”

对呢，这种状态就跟他和魔女合体一样，专注在她身上就会……嗯咳，李奇赶紧转开念头。

这时候果然能听懂修玛和特蕾希娅在说什么了，头一句话就让李奇心神大震。

修玛说：“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特蕾希娅陛下了，毕竟您就是新的凯姆，原本的凯姆陛下已经不在了。”

特蕾希娅说：“我还并没有进入秩序神座，您说的这个我并不清楚。如果是真的话，那您现在要做的事情又代表着什么呢？”

修玛说：“陛下，凯姆……原本的凯姆陛下将选择交给了您，毕竟您是这个时代最坚定，最高尚，也最纯粹的凡人。我让努曼艾尔做这样的事情，既是考验他是否有作我代言者的资格，也是邀请您到这里，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为我们开创新时代扫平障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光辉之外的李奇身上：“原本我以为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出了小小的意外。当然，如果是赤红女士的话，我很乐意由她作见证。”

特蕾希娅的目光也转了过来：“李奇……不，赤红女士？”

暗金神光自李奇身上涌出，李奇听到自己说：“如果你们是跑来这里幽会说什么情话我当然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凑热闹，可听起来像是决定世界未来的事情，我虽然就是个民间人士，旁听的资格总还有的嘛。”

李奇想闷自己一巴掌，小红你这家伙说俏皮话就不看看场合？而且还是通过我的嘴巴说！

暗金光芒渗入金光和虹彩中，三股神光推挤涌动，原本隔离出来的空间也随之扩展，将李奇纳入进去。于是在他的身影之上，扩展出一个同样直冲云霄的少女虚影。

“很好”，特蕾希娅没理会小红前半段的胡说八道，点头说：“看来修玛陛下与赤红女士您达成了某项默契，这必然是要凯姆……或者我，在什么原则上更弦易张，才会这么郑重。那么说吧，我会认真考虑。”

修玛说：“的确会有很大的变化，我们先解决最迫切的一个吧。特蕾希娅陛下您舍弃血肉封印贝努因旧神，对此我感到衷心敬佩。不过我还是要指出，这仅仅只是权宜之计。”

“是的，我早就明白”，特蕾希娅说：“这也仅仅只是临时的安排，等纪元更替完毕，我会把护卫之盾再放回封印里，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隐患。”

“这样仍然是不够的”，修玛说：“这次纪元更替非同寻常，从主位面的秩序到诸神的秩序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护卫之盾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奏效。”

围绕着特蕾希娅的金光闪烁了一下，她的语气也变冷了：“哦？听起来修玛陛下已经对秩序回归不抱信心了？”

修玛说：“秩序当然会回归，但必然会改变。”

“当然会改变！”

特蕾希娅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改变的只是形式，而不是实质！忠诚与守护，仍然是世界的根基！修玛陛下，你的神职就是以力量捍卫这样的根基，难道你要背叛秩序，背叛凯姆吗？”

很明显，特蕾希娅和修玛在对未来形势的判断上出现了分歧。修玛的意思是改变已经不可抗拒，特蕾希娅认为这是投降主义，背叛了凯姆阵营的基本立场。

这就要打起来吗！？

李奇血脉贲张，脑子还是清醒的，这时候打起来，可不是能占便宜的好时机啊。

修玛和小红都只是中等神祇，特蕾希娅型凯姆是强大神祇，而且是强大之中的强大那种。她要铁了心的收拾修玛和小红，只是像最初收拾原野与畜牧之神那样，出动那支恐怖的天使大军，就足以把两边都当日常本刷了。

小红跟他心灵相通，或者说是跟骑士之神早有默契，赶紧打圆腔：“先就事论事吧，修玛陛下觉得，该怎么处置贝努因旧神呢？”

修玛回避了特蕾希娅的质问，继续道：“很简单，揭开封印，彻底消灭旧神。”

“那不可能！”

特蕾希娅冷声道：“你该比我更清楚放出贝努因旧神意味着什么！”

修玛说：“有我们在这里压制，可以确保祂们不会马上引发灾难。”

特蕾希娅摇头：“后面呢？祂们会激活贝努因人身上的源初血脉，再次重生！就算不能汇聚在一起，也会残害所有贝努因人。”

“长痛不如短痛，贝努因人需要跨过这一关”，修玛说：“不要这么悲观，陛下，所有贝努因人血脉里既有邪恶的血脉，也有来自瓦伦妮娅的高尚血脉。”

“而且在这个时代，大多数贝努因人都已有了信仰，相信他们可以用信仰之力战胜血脉中的邪恶。只有极少数隐没在沙漠深处，还在追索邪恶血脉，企图恢复先祖荣光的后裔。贝努因旧神是无法靠那么一点人重生的，将这些人剪除之后，贝努因旧神就会彻底消亡。”

特蕾希娅毫不退让：“这是不负责任的赌博，也是对秩序的极大威胁。我不会容忍在纪元更替的紧要关头，还出现这么大的变数。”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修玛陛下，我不知道您是为了瓦伦妮娅才做出这种选择，还是对秩序回归失去了信心。不管是哪个，都说明您出了问题。”

修玛再一次回避，转向李奇：“女士，关于贝努因旧神，您有什么想法呢？”

“这个……呃呃，我的确有点想法。”

被骤然问到，小红这个明显没做功课的家伙一时傻了眼。

她只好推锅给李奇：“话筒给你了，你来说！”

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靠谱！

李奇急速整理思绪，思忖着该说什么。

看来修玛的确是有了异心，但也不希望跟特蕾希娅正面冲突，这个时候自己和小红这边该做什么选择呢？

激化双方的矛盾？

从简单斗争逻辑来看，这是正确的选择。但问题是，修玛看起来并不是想站到特蕾希娅的第对面去，而是一直在努力说服她。

如果贸贸然刺激双方，说不定两边会把自己这边看作更碍眼的存在，先联手解决自己呢？

小红认可了他的想法：“你的判断没错，修玛肯定不会跟特蕾希娅敌对，而且特蕾希娅现在如日中天，想现在就解决她是不现实的。至少这种情况下，你带来的凯姆之心派不上用场。”

那么选择就是……

跟修玛站在一起，再做一次努力，试图说服特蕾希娅做一些让步吧。

之前不管是舆论战，还是魔导武器，以及建立帝国，一系列的变化都说明，特蕾希娅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只要道理说得通，她是会听取的。

“我代表吾主说话”，李奇先声明这是自己的意见，如果有什么问题，小红还可以出面补救。

“关于贝努因旧神，我是这么想的……先从古神说起吧。”

李奇没有一上来就谈实际的事情，有点“话说盘古开天辟地”的味道。

“古神是自在的，祂们就是超凡之力本身，不依赖于凡人，不需要凡人的信仰。”

“所以祂们完蛋了，被旧神推翻了……”

“旧神懂得了利用凡人，因为凡人都有神性。祂们汇聚凡人的力量，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比只靠自己的古神强大得多。”

“但是旧神对凡人的利用非常……粗暴，他们通过血脉掌控凡人的力量，按照血脉划分族群，比如精灵。这就让凡人种族泾渭分明，不仅无法融合为更大的群体，反而因为血脉的区分越来越虚弱。”

“同时血脉决定超凡力量的体制，对凡人的压榨也是最彻底的，这违背了凡人追求自由的自然天性，也必然会引发反抗，这就给旧神的敌人留出了充裕的空间。”

特蕾希娅有些不耐的道：“说重点……”

李奇咳嗽着加快进度：“是，接下来就是今神的崛起。今神依靠信仰，激发凡人灵魂中的神性，汇聚起更强大的力量，打败了旧神。”

“黑暗时代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清楚，但费恩有灵以来的历史，从上古时代到精灵时代，再到如今的第四纪元，神祇的演进轨迹，不正是古神、旧神、今神这一条线吗？”

“在这条线上，我们看到了神祇与凡人的关系，从最初的视为蝼蚁不予理睬，再到视为血食掠夺，到现在就变成……只需要剪毛就可以获得足够回报的羊群了。”

“你这番言论真是大逆不道”，特蕾希娅冷笑：“李奇啊，你的神祇不是讲大爱吗？怎么把神祇与凡人的关系说得这么不堪？神祇是爱护凡人，赐福凡人的！”

修玛沉默不语，一副不予置评的模样。

李奇笑道：“这个……我只是站在超然于神祇和凡人之外的客观角度来看，客观！”

他再道：“接下来就说到新神，今神直接掌控灵魂的方式也已经落后了，新神出现了。祂们认为神祇该与道路合二为一，只要道路成为自然法则，凡人主动走上道路，这会更大程度的激发出他们灵魂中的神性。走的人多了，小径变成大道，神祇也就更加强大。”

“不需要建立教会，不需要传递神谕，不需要跟其他神祇争夺信徒，只要专注拓展道路，神祇就会走向不朽。”

“其实有些神祇已经完成了这样的蜕变，比如魔法女神和商业女神，我相信还有更多神祇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都在考虑这个方向。”

说到这修玛面露笑意，微微点头，显然他已经考虑过了，并且做出了选择。就不知道他要怎么调整“骑士”这个神职，才能完成这样的蜕变。

李奇舒了一口气，最后总结道：“古神只靠自己，旧神用血脉组织凡人，今神用灵魂组织凡人，新神用标准……咳咳，道路组织凡人。”

差点把“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做品牌，一流企业做标准”这话说出了口。

“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言论”，特蕾希娅也没勃然大怒，淡淡的道：“倒也不奇怪，什么阶级啊，剥削啊，你的女神，教义里总是充斥着这些东西。”

“我并不认同你刚才提到的神祇与凡人的关系，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他神祇，尤其是恶神，的确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榨取凡人的力量，从古神到今神，也的确存在着这样的演进。”

“但你想用捏造出新神这个幌子，来为秩序崩坏做解脱，就大错特错了。”

“你所谓的新神，自古不就存在吗？那些中立的神祇，不就一直是只认道路？”

“对了，赤红女士最近也才改换到中立神祇，所以把自己归类为新神，把凯姆归类为落后于时代的存在，就能张扬自己的意图了？”

“李奇……不，赤红陛下，您一直都是这么狡猾呢。”

她看向修玛：“连修玛陛下，也受到了这样的蛊惑？”

特蕾希娅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这样的形势，的确是前所未有的险恶啊。”

她又笑了：“也正是如此，凯姆才挑选了我不是吗？祂相信我会战胜这一切，相信我会让秩序回归！这正是我的使命，不管有多险恶，我都不会退却。”

此刻别说李奇，就连小红都在他心灵中痛苦的呻吟：“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轴呢！？”

修玛的语气也有些无奈：“正是您的坚定，让凯姆陛下选择了您，可如果现在祂还在的话，祂一定也会很头痛的。”

“这不是我个人的意志！”

特蕾希娅拔高了声调：“这是人民的意志！不管是为争取自由而牺牲的人民，还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人民，他们都想回到安宁平静的生活里！”

“他们当然不愿接受黑暗的未来，但也不想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大同主义世界牺牲！没错，赤红陛下，就是您在这个世界散播的光辉理想！”

“他们只想回到过去千万年历史已经展示过的生活！的确不会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但只有那样的生活，才是大多数人能接受的，真实的生活！”

李奇和小红同时心惊胆颤，特蕾希娅虽然并没看穿费共的神人革命这一层，但凡人革命却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没有直接打上门来，恐怕也是她秉持公正，并且也相当容忍的结果。

修玛叹道：“在这个地方，神序和人序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瓦伦妮娅有权获得彻底的解脱。纪元更替越来越猛烈，在我踏上新的道路前，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

他的目光投在了特蕾希娅头顶：“凯拉斯卓，你说呢？”

六百八一 忠诚之剑朝李奇头上劈去

凯拉斯卓果然还在！？

记起小红曾经说过的迩香一日游，李奇终于有了点现实感，

之前那个凯姆真的完蛋了？

特蕾希娅真的与凯姆同在了？

心头泛起一阵苦涩，要救出特蕾希娅，不彻底打倒凯姆是不行了，而现在特蕾希娅就是凯姆……

特蕾希娅之上的巨大虚影降下金光，笼罩住她，那是一个美丽而坚毅的少女。五官虽然跟特蕾希娅不像，气质却极为相似。

凯拉斯卓问：“修玛，你真的要放弃向凯姆发过的神名之誓吗？”

修玛笑道：“当我改变了道路，不再是修玛的话，神名之誓自然也失效了啊。”

凯拉斯卓幽幽叹道：“那意味着什么，你该明白。”

“我明白，意味着承认我们两万多年的努力已经失败了”，修玛叹道：“凯拉，罗兰已经放弃了，你和我，还有瓦伦妮娅，也该退场了，把使命交给后辈吧。”

金光摇曳，凯拉斯卓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要交托使命也要选好合适的人，而不是丢开以前的道路。”

李奇感觉出来了，这个凯拉斯卓，不管是理念还是性格，跟特蕾希娅都非常像。

想想这不废话嘛，特蕾希娅就是凯拉斯卓选的。

凯拉斯卓继续道：“你该知道，费恩的真正危机是什么！”

修玛说：“我知道，但我们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费恩毫无改变，危机真正到来的话跟当初图铎一样毫无选择。所以，我觉得该换个方向了，我们放手吧。”

凯拉斯卓语气始终很温婉：“就是因为大家……神祇也好，凡人也好，从来不齐心，所以才毫无选择啊。”

感觉这段模糊的对话信息量很大，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抛开这个不说，凯拉斯卓似乎比特蕾希娅还要天真的样子。

神祇和凡人齐心？大姐您今年贵庚？

哦，两万多岁，您这是岁数活到狗脑子上了吗？

修玛把李奇心里的狂槽吐了出来：“凯拉，你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纯粹。但你一直在做无用功，甚至被凡人利用了上千年，也是因为纯粹啊。”

凯拉斯卓叹道：“至少我选对了特蕾希娅……”

李奇心头一松，小红的意识离开了，接着身体又一重，小红也像是凯拉斯卓一样降下投影套在了他身上。

她还给李奇丢了一句：“早知道可以这样投影，就不必沾你那副丑男人的皮囊了。”

“那个，凯拉斯卓！咱们又见面了哈！记得我吗？”

小红就像是生硬插进密友之间对话的陌生人，腆着脸笑道：“还记得我吧，咱们在亡者之域见过，在迩香……”

“赤红女士”，凯拉斯卓向她点头：“感谢你在迩香出手，解决了我跟凯姆之间的问题。”

小红一副尬聊的模样：“好说好说，话说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凯姆……我是说之前那个凯姆怎么了？还有啊，我在那里听到了你在喊求救，真的不要紧吗？”

李奇无语，你好歹也是神祇，矜持一点好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真是丢咱们费共的脸啊！

凯拉斯卓一点也不在意，很有耐心的解释：“我现在还掌管着秩序神座，跟特蕾希娅算是一体两面。之前的凯姆已经消散了，将大部分权限给了特蕾希娅，这也是拜你所赐啊。”

“祂之前一直在分化意识维持我的存在，已经很虚弱了。你拔出厄迪斯之脊后，我们之间就只能存在一个。祂选择了让我留下，为特蕾希娅执掌神座做准备，可惜特蕾希娅……”

说到这特蕾希娅身上的神光闪烁了一下，凯拉斯卓顿了顿才说：“她还没做好准备。”

小红呆了呆，然后叫道：“听起来似乎是我干掉了之前的凯姆！？”

李奇捂脸，不是似乎，而是就是！

既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就不要说出来啊！

凯拉斯卓没有接这个话题，继续道：“至于你听到的求救，那应该是残留在我凡人身体内的一点本性，是我无法舍弃的软弱，让你见笑了。很感谢你没有继续做什么，这应该是特蕾希娅的使命。”

小红面上嘿嘿傻笑，暗地里跟李奇说悄悄话：“如果那时候我把凯拉斯卓的身体抢回来，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控制她，进而影响特蕾希娅了？”

李奇叹道：“有这个可能吧……”

小红异常懊恼：“嗨呀好气啊！那时候我为什么那么善良！？”

李奇鄙夷的道：“你该庆幸没干才对，真要干那些事，还有资格当革命的设计师和引路人吗？”

小红大怒：“你脑子里闪过了各种恶心的念头！什么冰链尸艾……”

就许你做不许我说！？

这时候凯拉斯卓反问小红，总算制止了这个家伙继续狂飙下限。

“刚才李奇-普雷尔说的那些话，就是从古神到新神的演进，意思是旧神注定会被淘汰，那应该是赞同修玛的意见吧，女士也同意现在就彻底消灭它们吗？”

小红总算正经了点：“是的，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还想补充一点，现在主位面屏障已经松动了，如果在纪元更替期间这些旧神的封印出了问题，到时候收拾起来可就不轻松了。”

“这的确也是很现实的考虑”，凯拉斯卓转向修玛：“即便你舍弃了之前的道路，我也还不想放弃，既然我已经选择了特蕾希娅，就交给她做决定了。”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更改神名和道路，就不会将你当作背叛者。也希望你能同意，不管是眼前这件事，还是之后的选择，有什么冲突的话，也都局限在主位面里解决”

凯拉斯卓又对小红说：“赤红女士既然也牵涉进来了，希望你也能同意这样的协定。凯姆的意志能顺利过渡，也依赖了女士的帮忙。即便女士转移到了中立阵营，但我相信你对世界仍然是怀着善意的。”

太棒了——！

小红跟李奇在心灵链接里同时大叫，这意味着就算主位面有所冲突，特蕾希娅也不能以凯姆之名找上小红。

当然面上小红还是得矜持一下：“说起来我还欠特蕾希娅一个人情呢，只要她愿意就行。”

“那么，眼前的事情就由特蕾希娅决定吧。”

凯拉斯卓的投影消散，她降下来就只是给现场三方装了一道保险，阻止冲突升级。

特蕾希娅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凯拉斯卓离开后，她才沉声道：“我坚持继续封印，既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会转移到神皇堡，就封印在我脚下。修玛陛下，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修玛摇头：“刚才我也说了，处理贝努因旧神只是一方面，让瓦伦妮娅获得解脱更重要。”

“她是自愿的！”

特蕾希娅说：“之前我在瓦伦丁转移封印的时候，跟她做过确认！”

修玛的态度也很坚定：“她的状况，已经说不上什么自愿不自愿了，就像凯拉斯卓跟凯姆一样。凯拉斯卓找到了你，瓦伦妮娅又有谁呢？”

“世界需要她继续牺牲”，特蕾希娅昂首道：“如果我没有更重要的使命，并且可以替代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修玛苦笑：“看来是无法说服您了。”

特蕾希娅眉梢挑了挑：“说这话的应该是我，原本我可以不必费这些功夫，只需要下命令。修玛陛下现在还叫修玛，难道您要顶着这个神名反对我？”

修玛淡淡一笑：“我当然不会，不过我觉得还有人有权发表意见。”

小红和李奇同时抽了口凉气，这家伙不会说他们吧？

三股神光制造的屏障骤然消散，修玛身前多出一个身影，正是刚才被挤出去的努曼艾尔。

看来修玛已经把有些事情告诉努曼艾尔了，他还跪着，抬头看向特蕾希娅：“陛下，如果贝努因人的命运就此能够改变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呢？”

特蕾希娅摇头：“我说过了，我不会容许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再冒这么大的风险。每多一个变数，未来秩序回归就会增添一份艰难。”

努曼艾尔艰辛的道：“那么陛下，在未来回归的秩序里，贝努因人又是什么地位呢？是一切照旧吗？贝努因人还要继续承受这样的命运吗？您不是一直说，凡人的命运不应该被血脉束缚吗？”

特蕾希娅点头：“是的，这个观念我从没变过，但是更要顾全大局。等秩序回归后，我们可以从容来解决这个问题。”

努曼艾尔显得很痛苦：“可未来，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陛下想要的秩序，什么时候能回归呢？”

此时的对话已经回归到凡人层面了，其他人都能听得到。

后面的博杜安有些不耐烦了，喝道：“努曼艾尔，女皇陛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耐心！现在你除了为自己破坏封印的罪行负起责任来，等候陛下发落外，没有资格再讨要什么！陛下的决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贝努因人要顾全大局，要等陛下守护着世界顺利完成纪元更替！”

李奇这边，蕾塔娜怒声反驳：“所以贝努因人就只能等着吗？不能自己在纪元更替里争取自己的未来！？我们身上不仅传承着旧神的血脉，还有瓦鲁娜的血脉！这就是给我们改变命运的武器！”

“大胆！小小军官也敢指叱陛下！”

金光闪烁，博杜安挥手朝蕾塔娜劈出一道光弧。

“你敢！？”

光弧劈在一片骤然竖起的藤蔓上，碎裂的金芒与枝叶漫天飞舞。

卡琳变身巨狼挡在了蕾塔娜身前，朝博杜安发出汪嗷咆哮。

博杜安身后的圣骑士牧师魔法师，蕾塔娜和卡琳身后的贝努因战士和突击队员哗啦啦涌了上来，两边顿时剑拔弩张。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博杜安一副气坏了的样子，指着李奇这边的人说：“胆敢在女皇陛下面前动手，你们这是叛乱！”

眼见他就要挥手“平叛”，李奇队伍的前方，一道酒红剑芒如焰火般燃起，将那张与特蕾希娅毫无二致的面容映亮。

“要打？”

凯瑟琳将燃起焰芒的大剑驻在地上，冷冷扫视对方：“渣渣，一起上！”

博杜安滞住，其他人更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惩治贝努因人不是个事，跟李奇-普雷尔冲突也只是小事，跟女皇的妹妹开打，这事情就大得没边了。

特蕾希娅和李奇异口同声喊道：“凯瑟琳——！”

女皇先看了一眼李奇，再看看凯瑟琳，也不说话，挥了挥手，博杜安等人赶紧退开。

女皇用失望的语气说：“努曼艾尔，最终你还是忠于血脉了，对吗？”

“陛下……”

努曼艾尔深沉的道：“我说过，我的灵魂献给修玛陛下，我的生命献给您。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因为我是个贝努因人，我能深切的感受到贝努因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渴求。”

“既然您能认可我，委任我为贝努因总督，难道不就是希望我能让贝努因人加入到陛下创造的秩序里吗？”

“作为您的臣下，忠诚让我不得不反对您将贝努因人排除在秩序之外的决定。”

女皇呵呵轻笑：“反对？你的意思是，你会举起剑跟我战斗吗？”

她再看向李奇，这时候小红已经遁了：“那么你呢？你也会站在努曼艾尔那一边？刚才凯拉斯卓说了，我们之间如果爆发冲突，只会局限于主位面。所以不必担心我会以凯姆的身份动手，仅仅只是凡人特蕾希娅。”

李奇赶紧摆手：“我到这里来就是当个调解人，真的！”

贝努因人的命运并不是费共最优先也最迫切的任务，犯不着为了贝努因人跟特蕾希娅翻脸。

他转头对修玛说：“我们可以尝试着找个双方都能……卧槽！”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修玛不见了！

“赤红女士誓言解放费恩所有奴隶，贝努因人难道不是被血脉压迫的奴隶吗？女士，还有李奇，你们肯定不会置身事外的对吧？我不会跟特蕾希娅陛下直接冲突，所以，是时候践行你们的道路了！”

修玛的神光还在，声音在神光里幽幽回荡。

李奇一口血涌到胸腔，修玛你丫的坑我们！？

“好了，你的调解到此为止，不想动手就一边去！”

特蕾希娅显然动怒了，狠狠瞪住李奇。

“先怂为妙……”

小红也在嘀咕：“说点莫欺少年穷的场面话就退开吧。”

你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呢？

当然得说点什么，李奇没话找话：“那个……陛下，飞机收到了吗？”

前两天佐尔德找他，说女皇想通过私下渠道弄几架沙丁鱼回去，这正中李奇下怀，沙丁鱼三文鱼安康鱼各给了三架。

特蕾希娅定定看了他片刻，冷冷的道：“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再说。”

李奇叹口气，无奈的退开了。

现在可不是跟特蕾希娅翻脸的时候，大局为重，没办法啊……

这时候努曼艾尔站了起来，他手中的长剑开始汇聚神力，力量波动荡出一圈沙尘，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浓郁的七彩虹光。

博杜安和那些戴着面具的部下涌了过来，博杜安喊道：“你竟然……”

“退下！”

特蕾希娅冷喝道：“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手！”

她看着努曼艾尔，有些疑惑：“你真的要跟我战斗？可我没有感觉到一丝战意。”

“陛下，修玛陛下的任务必须完成，但我又不能背叛您，我不得不如此。”

努曼艾尔语气十分平静，他剑上的神光已经浓烈得有如实质，像是要发出竭尽全力的大招。

“可能有点痛，请陛下小心……”

贝努因传奇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女皇，再转头扫过李奇，最后落在远处的蕾塔娜身上。蕾塔娜正被变成巨狼的卡琳死死抱着，不让她冲上来。

特蕾希娅楞了楞，意识到了什么，举手喊道：“等等……努曼艾尔……”

话音刚落，努曼艾尔倒转长剑，插进了自己胸口。

这是一记接近禁咒的传奇破阵斩，神光自努曼艾尔背后射出，轰在石柱上。

大地震颤，碎石崩飞，七彩流光如残留的电弧向石柱下渗去，将什么东西击破，喷发出道道猩红光柱。

两声痛呼同时响起，一个是蕾塔娜，叫了一声就昏迷过去。另一个是特蕾希娅，她抱着右手连连退步。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举起忠诚之剑就要砍自己的胳膊。

一面淡金光盾撞得她晃了一下，是李奇。

李奇拦在她身前大喊：“为什么要让他的牺牲白费！都到这一步了向前看啊！”

“李奇……”

特蕾希娅愤怒至极，挥剑朝李奇劈去，长剑再被艳红大剑挡住。

“凯瑟琳……”

特蕾希娅看着妹妹，咬牙道：“你也反对我吗？”

凯瑟琳喊道：“相信——李奇——！”

金光喷涌，将两人震飞出去。

就听到特蕾希娅高呼：“我只相信凯姆！相信自己——！”

六百八二 九死相报，努曼艾尔的忠诚

“修玛，哪怕是少了你，秩序也不会崩坏！”

特蕾希娅继续呼喊，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在拼命发泄：“你带不走所有骑士的灵魂！你不再当骑士之神，我来当！我不会让虔诚的信徒被你这样逼迫！”

“你……你凭什么要这么对待努曼艾尔？凭什么啊！？他是你杀死的！就是你——！”

喊到后面她都带了一点哭腔，散逸在空中的七彩虹光里也回荡着修玛的叹息。

努曼艾尔这一记破阵斩将心口位置烧灼出一个大洞，他踉跄退了两步，轰然双膝跪下。手里那柄应该是神器的长剑铛啷落地，依旧戴着头盔的头垂落，像是在向特蕾希娅行最庄重的礼节。

就在死亡的那一刻，努曼艾尔还在控制着自己向特蕾希娅行礼，也难怪特蕾希娅反应过来后几乎失控。

跟这个贝努因传奇有关的记忆在李奇脑子里狂飙而过，他努力压住沉浸到其中的心神，高声喊道：“修玛，如果不想让努曼艾尔的牺牲白费，就赶紧压制住贝努因旧神的气息！”

虹彩光芒扭曲浮烁，汇聚成薄薄雾气，罩住石柱上正在升腾的猩红气息。

李奇再招呼凯瑟琳和其他部下：“准备战斗——！”

接着朝特蕾希娅身后那些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是来这里当背景墙的吗！？”

那些人楞了楞，不约而同的看向正拄着长剑，身躯颤抖的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稍稍镇定下来，她余怒未消的对李奇喝道：“这下如你的愿了对吧？就像之前的所有事情一样！你和你的女神，还有所有人，都各自打着小算盘，像老鼠一样啃食着世界的根基，从不为大局考虑！我对你们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李奇这时候也愤怒了，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的大局都包括了谁？并没有贝努因人对吧？也没有像我们这样希望世界变得更好的人是吧？既然这样的大局里没有大家，凭什么要求大家为这个狗屁的大局牺牲！？”

“醒醒吧特蕾希娅，努曼艾尔是被你逼死的！哪怕你稍稍让一点步，答应尽快解决这件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你坚守的秩序，你顾全的大局，如果连努曼艾尔这么忠诚的人都无法容下，那什么秩序什么大局，里面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骂得好——！”

小红在心底赞道：“真是痛快，我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现在你可以死得很有尊严了。”

果然，特蕾希娅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她瞪着李奇的目光凌厉得有如实质，黄金光翼自背后伸展，手中的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也燃起了焰芒。

她发出了如神祇之音的轰鸣：“你……竟敢骂我！？”

李奇这时候惊讶的叫道：“努曼艾尔！？”

并不是他刻意转移话题，而是努曼艾尔有了动静，竟然没死！？

努曼艾尔再度起身，身躯颤抖着，动作显得异常僵硬。

他的铠甲发出咔咔响声，甚至铿铿爆鸣，仔细看竟然是躯体在急速膨胀，硬生生撑裂了铠甲。

修玛忽然道：“我压制住了旧神，不让它们的气息扩散，也无法侵入其他贝努因人。但努曼艾尔的血跟他们连接在一起了，旧神会寄宿在他的躯体上，用他这副身躯一一重现。”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努曼艾尔的灵魂还在，我可以通过他将这具躯体当作砧板，把旧神一个个重现出来。只要杀死这些旧神，他们潜藏在贝努因人血脉中的力量就会大幅削弱，不可能再汇聚重生。”

“这就要靠你们了，特蕾希娅陛下，还有赤红陛下，用你们的神罚彻底杀死旧神！”

李奇和小红相连的心灵同时一颤，看特蕾希娅羽翼上的金光也闪烁了一下，就知道她心中也异常震动。

九次……

努曼艾尔不仅仅是要献出生命，还要用灵魂勾住旧神，再被杀上九次！

“陛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李奇听出那是帝国魔法部部长，特蕾希娅的魔法倒是梅迪。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彻底消灭贝努因旧神，也算是减少了纪元更替里的一个变数。”

特蕾希娅的呼吸变得粗浊，她喘了几口气后点头：“是的，只能如此了，我这一步步走来，也都是这样，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梅迪再道：“魔法师观察到东面十几公里外有大批人接近，看装束和动静应该是信奉旧神的贝努因教会，他们可能知道了这里的动静，想来帮助他们的神祇。”

博杜安道：“交给我们吧……”

李奇也赶紧道：“大批人吗？我们处理这个更在行。”

他吩咐克雷默：“让大家准备战斗！”

博杜安冷哼：“就凭你们这些人？你们别在旁边碍手碍脚，已经是帮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凯瑟琳瞪了回去。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特蕾希娅也彻底清醒了：“我们必须团结一心，所有传奇，还有李奇，都留在这里准备战斗，其他人去解决那些旧神信徒。”

两边的队伍领命而去，这时候努曼艾尔的铠甲尽数崩裂，身体表面覆盖着黑红相间的黏液，涨大到了两三人高。

依稀还听到努曼艾尔的声音：“陛下……对不起……对不起……”

黄沙如倒流的潮水涌向努曼艾尔的身躯，凝结成一块块如干涸大地的石板，手中也多了一对巨大的石锤。

他的声音变得粗浑非人：“帕察玛……重生，世界……属于……贝努因……”

李奇这边就留下了凯瑟琳和妖精龙莎佳妮，克雷默带着突击队去阻击旧神信徒，卡琳抱着蕾塔娜，率领贝努因战士退到了谷地外，他们一旦被旧神气息浸染就没救了。

莎佳妮喊道：“这是贝努因的大地之神！贝努因的石头泥土甚至沙砾都服从它的意志！”

特蕾希娅举剑持盾，虽然身形没变，可燃烧起的黄金焰芒却如巨人一般，与帕察玛挥下的巨锤交击。

谷地里不时喷吐出高高的尘柱，哪怕是在夜里，混杂着的金黄碎芒也让尘柱无比项目。

两股人流向东面奔去，看他们展开的队形，不仅泾渭分明，还彼此提防。

特蕾希娅的秩序之手，成员来自北方三国凯姆教会，虽然听说过李奇-普雷尔军团在狮王城会战里用不到一个军团的兵力击破了十万大军的侧翼，还攻下了狮王城，可在场的人没谁亲历。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巅峰，自然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护甲严密得从头到尾都遮着，就是帮躲在乌龟壳里用远程武器偷袭的懦夫！”

“等会打起来这帮家伙只会捣乱吧？要不先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刚才居然敢跟我们横眉怒眼，瞧在凯瑟琳陛下的份上可以不追究，这里嘛，打起来乱成一锅粥，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窃窃私语在秩序之手的队伍里传递着，再被队长喝止：“女皇陛下没说话，谁擅自动手就是不忠！别忘了我们秩序之手的铁律！”

压住了部下后，队长再交代旁边的人：“提防着普雷尔的人，如果他们有一点不轨的迹象，哪怕只是一发魔导枪子弹射到了我们身上，不管有心无心，都是对我们秩序之手的挑衅，到时候把这些人全收拾了，别出人命就行。”

两边队伍各有一百来人，奔到一处绵延沙山前，依靠黑暗视野已经能看到前方地平线上飞扬的沙尘，那是至少上千人急速靠近的动静，看样子都骑着能在沙漠里行动自如的魔兽。

这里的地势很适合阻击，两边动静各异。

秩序之手的圣骑士和牧师各自检查武器、护甲、药水，在沙山上排开百来米的正面。

费共的突击队用什么特制的药剂，将黄沙凝结成一块块岩石。以这些岩石构筑的临时阵地为依托，他们三三两两，展开了好几百米的正面，后面还有三部四足魔导车。

一个打开了头盔面甲，露出铜色皮肤的战士找到秩序之手的队长：“你们准备在敌人近到什么距离出击？”

之前女皇跟普雷尔虽然有些冲突，毕竟没真翻脸，现在两边合在一起，也确实需要一些协同，队长压抑住因为对方肤色而引发的不适感，冷冷的道：“三百米就出击！”

这个明显出身魔武士的费共军官说：“那好吧，三百米之内的敌人全交给你们，一千……不，八百米之后的敌人交给我们。”

“八百米……也行”，队长终于忍不住笑道：“那些躲在后面用远程武器偷袭的敌人，就全交给你们了。”

“可能不会太多……”

对方似乎一点也没听出讥讽的意思：“那些突破火力线的敌人对我们还是有点威胁，会让我们无法专注在前方战场。”

队长的笑声正要变大，对方又抬头道：“当然，我们应该都是捡那些家伙炸剩下的打，希望敌人还有足够的勇气、力气和数量冲到八百米内。”

队长的笑声嘎然而止，头上嗡嗡振鸣，气流卷动，依稀看到若干道灰影子在夜幕中掠过，朝着沙尘卷扬的方向飞去。

队长愕然：“那是……”

“沙丁鱼啊，飞机啊”，对方也愕然：“你不知道？”

队长咳嗽着说：“必须知道吗？”

对方叹气：“无所谓，反正等下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前方的沙海里轰隆振鸣，一团团湛蓝光芒闪烁，一条条沙柱冲天，听动静像是有十个传奇向敌军轰击一样。

秩序之手的人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动静，这些终日呆在军营里接受秘密训练的北方佬，忽然感觉眼前的战斗跟他们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他们的感觉，被削弱了至少一半的敌军冲到了两三公里时，两辆魔导炮车上亮起橘红光芒，一发发大火球划空飞起，在骑着沙驼之类魔兽的敌军群里绽开大片死亡礼花。

进入两公里后，费共突击队的自动火矢枪、狙击枪开火，一百多条弹道在夜幕中密集编织，精准的将一个个敌人射落。

天上的沙丁鱼还没有罢休，他们丢完了炸弹后还不断扫射，将敌人的密集队形片片撕裂。沙山之下一两公里的地方，两个维度上的魔法和枪弹如不灭明焰喷涌，大片沙地像沸锅一样翻腾不休。

看着敌人被那口大锅兜住，在里面前进不得后退不能，秩序之手的官兵都瞠目结舌。

还是有几道烟尘爬出了死亡沙锅，锲而不舍的朝着沙山冲过来。

确认对方已经近到了三百米内，队长举剑高呼：“战斗——！”

这时候他的嗓音一点也不昂扬，甚至含着满满的憋屈。

一百来名英雄巅峰的圣骑士和牧师，有气无力的喊着：“忠诚即吾命，秩序即吾魂”，朝着那几个可怜的家伙冲过去。

六百八三 这恶心的副本机制怎么这么熟悉？

谷地里，座座沙山化作的石山崩塌，贝努因大地之神帕察玛发出不甘心的咆哮，爬满了金黄裂纹的身躯轰然粉碎，逸散出缕缕红黑相间的雾气。

秩序神力凝结成神罚之光，随着特蕾希娅手中长剑挥下，击打在每一缕雾气上。最后一缕雾气被绞杀时，仿佛自幽冥深处传来的阴森嚎叫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最弱的李奇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特蕾希娅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干掉了帕察玛，这多亏了妖精龙莎佳妮的提示，一千多年前她跟图铎大帝一起封印过贝努因诸神，对这些旧神的特点了如指掌。

对付帕察玛很简单，隔绝它与大地的关联就行。当然不是希腊神话里赫拉克勒斯对付大地之子安泰俄斯，直接举起来那么简单，必须要从空间上切割开。

如果换成其他人，哪怕是骑士之神修玛的分身，要干掉帕察玛也会费一番功夫。这家伙很悲催的遇到了特蕾希娅，特蕾希娅的传奇领域“秩序壁垒”正好克制它。

层层金黄光盾汇聚成光墙，将帕察玛跟大地切割开，趁着它越来越衰弱，无力击破更多光盾的同时，用秩序壁垒切割它的身体，相持了没多久就将它完全摧毁。

努曼艾尔的身躯重现，浑身皮肉崩裂，血水中蒸盈出红黑气息，又一个贝努因旧神露面了。

浓郁雾气自努曼艾尔体内喷出，凝结成一个只有依稀轮廓的巨大身影。电光在身影中游走，在脑袋部位伸展出长长的獠牙，这时才看出贝努因旧神的巨魔形态。

莎佳妮叫道：“坎特奇尔，雷电之神！它的雷电可以穿透一切屏障，小心！”

猩红电光激射，穿透特蕾希娅的金黄光盾甚至护卫之盾。特蕾希娅痛苦呻吟着，裹住整个人的焰芒飘摇不定，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姐姐！”

“特蕾希娅！”

“陛下！”

凯瑟琳、李奇和特蕾希娅那边的五个传奇都冲了上来，各自展开领域准备掩护她。

“都退后！”

被如网的电光缚住，特蕾希娅毫不退让，忠诚之剑与护卫之盾交叉，自体内溢出一层又一层光盾，将这些电光撑开震碎。

她凛然喊道：“还有七个旧神，等我撑不住了你们再上！”

金光闪烁，裹着白裙银甲的身影冲了上去，在一根根如巨树般粗壮的电光中穿梭。忠诚之剑在坎特奇尔的雾气身影上割出一道道金黄伤口。偶尔炸开一团绚丽礼花，那是电光劈在护卫之盾上的动静，随之传出特蕾希娅的低哼声。

现场的确是特蕾希娅最强，李奇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坎特奇尔硬碰硬的战斗。

战斗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谷地里充斥着焦糊的味道，还夹杂着隐隐香气，也不知道是特蕾希娅的肉香还是体香。

李奇也顾不上分辨，就算是退到谷地边缘，游动的电光也不时劈在身上。随便换作一个强者……不，甚至是四级英雄，都扛不住这样的余波。

跟其他传奇相比，李奇显得狼狈许多，远处博杜安不屑的哼道：“普雷尔阁下，我看你还是识趣点早点退开。这是属于传奇的战斗，还呆在这里只会拖累我们。”

李奇恨恨咬牙，如果不是找不到让奇丽现身的借口，哪有你在旁边说风凉话的机会？

这时坎特奇尔身影骤然拔高，头部弥散，眼见就要化作雷云将整处谷地覆盖。

特蕾希娅的身影也拔地而起，化作百米高的金光天使，招下一道自天外降下的金黄光柱，轰在坎特基尔头上。

特蕾希娅开大了，这一击将坎特基尔的大部分形体击散，红黑雾气在残存的努曼艾尔身躯周围飞旋着，试图重新凝结。

金光天使消失，特蕾希娅恢复到寻常形态，拄着长剑喘息不止，一时来不及用秩序神力清除那些雾气。

李奇扬手劈出一道神罚电弧，小红挪出了不知道价值多少车皮的战略储备肉，让他可以在这里一掷乾坤。

“凯瑟琳！”

李奇同时喊道：“梅迪大师，还有那个说风凉话的，上啊！”

凯瑟琳和梅迪同时上了，用破坏神力和解离术轰击那些雾气，就博杜安愣着，嘴里叫道：“陛下还没有下令！”

特蕾希娅显然很不爽：“李奇……”

李奇冲到她身边，用光盾挡住散逸过来的电光，喊道：“不要逞强了！你一个人不可能干掉所有旧神！也不是所有旧神正好被你克制，用点脑子行么？”

老实说李奇也有些奇怪，特蕾希娅应该是传奇巅峰了吧，但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不像想象中那么震撼，总感觉有什么在压制她的力量。

看到她还戴着手套的左手，李奇恍然，她的手用来压制贝努因旧神了，那不仅仅是血肉，还有她的力量。

特蕾希娅恨恨的盯着他，目光里还含着一丝幽怨和愤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改口道：“奇丽为什么没来？她在这里比你有用得多！”

“那个……神国位面一直在打，她分不开身”，李奇心虚的解释：“妖精龙就是她派来的，参加过当初图铎大帝封印贝努因旧神的战斗。”

凯瑟琳和梅迪压制住了坎特奇尔，博杜安和另外三个戴面具的传奇也上了，情况暂时好转。

特蕾希娅有了点余裕，她摇着头说：“果然啊，修玛跟你们早就有了默契，那么下一步就是推翻凯姆和消灭我吗？”

“特蕾希娅！”

李奇喊道：“抬头看看现实！费恩在变化，世界在前进！”

“你也该知道费恩马上就有大变，只是不知道应验在哪里。现在的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变化吗？与其让变化应验在我们无法掌握的地方，不如就在我们的手里爆发！”

“我刚刚消灭了贝利诺的一个手下，他背后的主子是塔克希丝，不过不是暗影龙神，而是虚空龙神。塔克希丝还跟商业女神有密切关联，祂差点把主位面挤开一个大口子！”

“现在的大局不是你心里坚守的秩序，是不进则退的激流！你该团结所有心怀善意，希望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力量，该分清楚真正的敌我！”

特蕾希娅愕然：“虚空龙神？”

然后她明白过来了：“天堂山的云下天使奴隶，是塔克希丝在控制？她从腐化金龙，变成了腐化所有龙族，还在向虚空和主位面拓展？”

李奇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暗中支持贝利诺，打压罗姆罗斯，找我要飞机未尝没有这方面的用意。罗姆罗斯未来的确有可能成为费恩之敌，但现在他还在对抗贝利诺，他在维持着形势向坏的一面转化，这也是我帮他的原因。”

“贝利诺破坏了克斯特的秩序，让克斯特变成了主位面的下水道。一切邪恶的和别有用心的神祇都从这个下水道喷了出来，准备毒害整个世界。”

“就像对待努曼艾尔这件事一样，你该放下那些坚持，看清真正的大局，寻找新的秩序！可以适应变化后的费恩的新秩序！”

“修玛陛下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变化，他做出了选择，现在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李奇趁机把克斯特的事情塞了进来，希望特蕾希娅能修正立场。这样在变化后的费恩世界里，她仍然能以世界的中流砥柱，继续引领历史。而不是一步步落后于世界的变化，最终走到对立面去。

“所以，你还是认为努曼艾尔……是我逼迫的？”

特蕾希娅的怒意不加掩饰：“不要以为可以继续靠着这些嘴舌功夫蛊惑我！从最初粉饰艾兰尼斯的事情到建立曙光帝国，你的用心我都明白！只是那些建议的确有助于事业，我才会接受！”

她再冷笑：“刚才你说知道我帮助贝利诺，却又毫不犹豫的把魔导飞机给我，你难道不是包藏祸心？”

李奇暗暗大汗，刚才只顾着加强说服力了，被她抓住了这么个空子……

“我有些后悔，李奇。”

特蕾希娅的声音又转为空寂，让李奇心中一抖。

“最初……在康拉德城的时候”，特蕾希娅苦笑着摇头：“我就不该强迫你去地下神殿，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你就只是凯瑟琳想要的那个人，那该多好啊。”

坎特奇尔凝结回了一半身体，放射出的电网将那三个面具传奇劈飞，惨叫声跟着身影一同拖得老长，几乎飞出了谷地外面不知生死。

凯瑟琳、梅迪和博杜安同时加大力量，阻止了坎特奇尔继续复原。

特蕾希娅提着剑盾正要上去，李奇又喊住了她：“克莱芒主教你认识吗？”

特蕾希娅楞了楞，点头道：“当然，他曾经在忠诚神廷哈德朗分部当过一段时间祭司，那时候我虽然很小，也受过他赐福。去迩香学习的时候，还受过他很多指点。”

李奇说：“他是我的教父，我的名字就是他取的，他还说，我就是触动世界命运之人。”

特蕾希娅哈哈一笑：“忠诚神廷的每个祭司都会找出一两个这样的人，我也是呢。”

李奇叹道：“可在那之前，我就已经与我的女神密不可分了。”

小红在心底呃呃叫道：“别说得这么肉麻啊！你不是还要泡妞的吗？就这样跟我绑定了你还能泡着谁？而且也别混淆概念！你是我的小白，我可不是你的谁！”

李奇没好气的回她：“一边去，办正事呢！”

特蕾希娅再度愣住，李奇接着说：“特蕾希娅，你的确是改变世界命运的人，而我是来改变你的命运。是的，改变的是你的命运。”

“如果你真的能够代表整个费恩世界的意志，那么我必然会辅佐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和我的女神只能躲在世界的角落里，保存我们代表的可能性。”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神色也缓和，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李奇难以明白的弧度，那像是在品味着什么温暖。

然后她说：“你已经改变了，通过你的方式。”

这时候她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锐利了：“但不管是我的命运，还是世界的命运，都是无尽的，你不可能陪着我走到底。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看世界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会尝试看看，重新审视我的目标。”

这一刻李奇想握拳欢呼，特蕾希娅的态度松动了！

小红给他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想想当初老国王的事情吧。”

那倒是，但不意味着就放弃努力啊。

“如果特蕾希娅能回心转意的话，那肯定是大好事”，小红叹道：“可我不觉得她会有这样的变化。”

李奇自然也不会昏了头把希望都放在这上面，他只是觉得，哪怕只是一点点改变，都是好的开始。

特蕾希娅又要上前，李奇不得不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皇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喷发了：“你干什么！？”

“要改变就从现在开始啊”，李奇叹道：“看清楚现实，把所有人都考虑进去，不要把自己摆除了你就不行的位置上！这个旧神连你的壁垒都能击穿，就是克制你的！”

女皇一呆，李奇偏头喊道：“莎佳妮！还没有想起来吗！？”

妖精龙在散逸的雷电间一边瞬移躲避，一边嚷嚷：“想起来但是不确定，而且这里也没有自然神力的传奇啊！用传奇级别的自然神术能克制坎特奇尔的雷电！”

梅迪呵呵笑道：“早说嘛，小家伙，我能模拟自然神力。”

妖精龙叫道：“小你个蛋！姑奶奶我都不知道几百万岁了！你这个毛都没长……好吧你既然上面白了下面肯定也白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李奇咳嗽出声，你这家伙跟谁混成这样了啊？

梅迪施展出传奇级别的自然活化术，将一颗颗沙砾活化成自然之灵，附着在坎特奇尔身上，它施放的雷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

特蕾希娅松了口气，好奇的问：“这只妖精龙……真的是图铎大帝的遗物？”

“女皇陛下”，妖精龙飞过来绕了她一圈：“我是图铎大帝的女儿！现在是奇丽的妹妹！”

“奇丽啊……”

特蕾希娅唏嘘的道：“还真有点想她呢，你们这帮人里，就她瞅着最顺眼。”

“其实……”

莎佳妮想说点啥，李奇挥出一面光盾把她撞开了：“好好指挥！现在你是儒勒（RL）！”

“对啊！我是儒勒了！上次跟大帝开荒，打得那个惨烈啊，他手下的十多个传奇死了一半！”

莎佳妮说是有几百万岁，真正有记忆的日子加起来也就几岁而已。听到眼前的战斗是由自己指挥，顿时高兴了，心神马上沉浸到前方的战斗里。

李奇刚松了口气，又听女皇叹道：“你……还不放手？”

喔！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握着特蕾希娅的右手。

正要放开，掌心的温润和手背的细腻在他心中荡开了一圈涟漪。

李奇的意识顿时飞了……

低低的喘息，从耳朵震荡到心底。

上下的绵软，自己都曾深陷。

两手合抱能掌握的纤纤腰身，却是那般坚韧不折。

玉白肌肤在怀中渐渐灼热，绽放出片片红晕，染成粉脂，再在汗水中晶莹闪烁。

那一刻的抽搐，让自己也随之升腾。

“我说……”

李奇艰辛的提振自己快要融化的心神，在心底对小红竖起中指：“知道你不靠谱，但不知道你还能这么离谱！”

“这时候给我回放记忆是要干什么，让我在这里插地板，把可歌可泣的旧神之战搞成我的发情滑稽戏吗？”

“那个我……”

小红呼吸也有些急促，慌张的辩解道：“我就是想打个助攻，让你对特蕾希娅放放电，勾起你们共度春宵的记忆，好进一步争取她嘛。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没完全变成凯姆，这样能至少拖慢她升仙……不，封神的步伐。”

“你要助攻也打个招呼啊！”

李奇咆哮：“直接拿我记忆放片，你搞毛啊！”

小红的意念更虚弱了：“谁让你们那会的场景真的很感人呢，而且你们的节奏真的太合拍了，一不小心……啊呀！”

她又变得中气十足了：“快把心思转回去！没看到她也有反应了吗！？”

果然，刚才沉浸到记忆的那一刻，李奇向特蕾希娅投过去的目光，令她也眼波流转，脸颊隐隐生起红晕。

就在那一刻，两人的手不由自主的都握紧了。

然而，就在李奇怒斥小红的瞬间，这细微的变化让特蕾希娅清醒了。

她轻轻挣脱李奇的手，目光凝聚，脸色也恢复正常。

“你的女神不会放手的，所以……”

特蕾希娅幽幽的道：“李奇，脚踏两只船是不可能的。”

李奇呆住，这是在说政治立场呢还是情感选择呢？

小红在他心底用异常无辜的语气说：“我的错喽？”

当然是你的错啊！

本来多么美妙多么浪漫的正剧，被你搞成了闹剧！

“可以烧它的神力根基了！快用神罚！”

莎佳妮的叫声阻止了这对毫无节操的家伙继续撕逼，李奇赶紧跟特蕾希娅一同用神罚灼烧坎特奇尔形态溃散后暴露的红黑雾气。

坎特奇尔完蛋了，接着上场的是乌尔卡，贝努因的战神和钢铁之神。

这个旧神的形态是三头六臂的重甲战士，凯瑟琳充当了主力，她的破坏神力正好克制乌尔卡的重甲。

不到十分钟，凯瑟琳就以四阶变身形态将乌尔卡粉身碎骨。趁着它重新凝结形体的功夫，李奇和特蕾希娅用神罚清除了它的神力根基。

这还是凯瑟琳第一次在姐姐面前开大招，特蕾希娅也看得神色迷离，最终向李奇投去意味难明的目光，当然梅迪和博杜安就更为震撼了。

接下来是贝努因水神帕利夏，在莎佳妮的指挥下，特蕾希娅主防，梅迪主攻，也很快干掉了。

后续的几个旧神都很顺利……

风暴与雄鹰之神帕尤卡，这个特蕾希娅也能克制，不费什么功夫。

生命与食物之神玛察纳，这个最弱，博杜安联合其他三个面具传奇（他们还真没死，又挣扎着回来了）扛下了这一场，让特蕾希娅休息。

贝努因死亡之神苏帕伊，特蕾希娅和凯瑟琳姐妹联手干掉了它。

贝努因太阳神英提尔，这是第八个旧神，也有类似秩序和神圣的神力，又异常强大，特蕾希娅和博杜安被严重克制，靠着凯瑟琳和梅迪，李奇也神降了一次，花的战略储备肉让小红直呼心痛，才艰难搞定。

“努曼艾尔……还支持得住吗？”

第八次露出努曼艾尔的躯体，此时他的血肉已经跟沙砾混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特蕾希娅似乎有些忍不住内心的拷问，咬着牙问道。

“还好……他有我撑着，他的灵魂坚韧得真是让我惊叹啊”，修玛感慨的道：“特蕾希娅陛下，他的忠诚，不管是对你的，还是对我的，都是这几个纪元来我所见过的骑士里最坚定的。”

特蕾希娅身体晃了晃：“所以……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修玛叹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凡人努曼艾尔，不可能回来了。”

接着他惊呼道：“最后一个非常……非常古怪和强大！小心！”

莎佳妮也叫道：“最后一个是维拉柯察，是贝努因源起之神！它会带着其他旧神一起出来！如果不打败它，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终极阶段吗？”

李奇喘着粗气说：“谁设计的这个副本啊，BOSS机制太恶心了！”

“啊哈，当初大帝也是这么抱怨的”，莎佳妮扇着翅膀咯咯笑道：“不过那时候大帝可没有你这么轻松，他那时浑身流着血，脚下躺满了部下的尸体。”

正说着，谷地震荡，努曼艾尔的躯体爆裂开，似乎同时也将空间撑开，一个巨大的存在自幽冥中挤了出来。

跟着这个存在出来的还有之前他们打倒的所有旧神，先不提那个如混沌涡流的维拉柯察，就是那八个旧神，都让特蕾希娅和其他人陷入了绝望。

博杜安高声叫道：“这怎么可能打得赢啊——！”

“当时大帝也是这么喊的”，莎佳妮说：“然后我说，不是有我在吗？”

妖精龙扇着翅膀，开心的笑道：“现在我也要说，不是有我在吗？上一次我是靠其他招数撑到过关的，这一次可以用上新招数了。”

特蕾希娅等人不解：“新招数？”

李奇隐隐猜到了：“那样可以吗？”

“可以啊！”

妖精龙身影变成一团雾气，嗓音也变粗了：“你们不要管其他旧神，那是维拉柯察的分身，直接攻击维拉柯察，我会拉住它的仇恨。”

“等攻击到它出现溃散的状况，就马上转火其他旧神，一定要同时将它们打死！逃出一个分身它都会回满血！”

“没料错的话只要进入到那个阶段，还会有人出来帮忙的，上次就是，动手吧！”

嗓音到最后已经变成李奇依稀熟悉的粗浑咆哮，等妖精龙变成一个高大人类，身着帝王甲胄，手持连枷和木盾，他才回过神来。

图铎大帝！

大帝现身，明显震慑住了贝努因旧神，由大帝血脉孕育出的精灵密锁，完全是真假难分。连特蕾希娅和修玛都同时低呼，以为真的是大帝降临了。

“别发楞了！砍啊——！”

李奇切出了兼职的正义天赋，轰出了有气无力的破乱斩，凯瑟琳和特蕾希娅等人也回过神来，朝着维拉柯察倾泻神力和魔力。

李奇在心底嘀咕着：“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副本，叫什么来着……”

小红答道：“你不会是想说赞达拉吧？”

六百八四 贝努因旧神的末路与修玛的新途

莎佳妮变身的图铎大帝冲向维拉柯察，果然拉住了它的仇恨。不仅如此，其他旧神也都将目标转向了这个假大帝。

特蕾希娅等人还一脸忧色，都在担心假大帝不过是个幻象。看到假大帝力敌九个旧神，乒乒乓乓打得有来有去，这才松了口气，催动神术轰击维拉柯察。

莎佳妮是幻象可不是幻影，她变化出来的景象拥有形式上的真实。当初李奇跟罗姆罗斯一起战她都没打过，当然那时候两人都不是传奇。可之前在暗影龙神殿里，莎佳妮不仅结结实实困住了传奇巨龙，还顶住了塔克希丝好一阵。

莎佳妮也不是只靠假大帝硬怼，她同时也在运用“旧招数”。维拉柯察带着的八个旧神时不时多出一个，让那些旧神真假难辨，相互冲突。有时候维拉柯察被特蕾希娅或者凯瑟琳打痛了，转向她们发动攻击，莎佳妮变出来的假神就去抽维拉柯察，把仇恨抢回来。

莎佳妮并不是分身变成两个，她的幻象也不是变成谁，而是一个环境。准确的说，她就是个包括了各种角色的舞台。

维拉柯察的攻击是纯粹的贝努因神力，由泰坦的黑暗之力和巨魔之力混合而成。这两种力量已经被费恩世界淘汰，在魔法和信仰之力面前就像山火一样，声势浩大却没什么威胁。头痛的是它会施展其他旧神的所有招数，而且强度更高。

假大帝挨了几下后身影就开始出现溃散的痕迹，飘在李奇身边的莎佳妮投影吱吱哇哇叫着：“好痛！比上次力量更强了！”

“光靠我这个分身隔绝他们的气息也有些吃力了，必须尽快打倒他们。不然气息泄露出去，再找到一个有贝努因血脉的躯体就麻烦了……”

修玛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瓦伦妮娅的意志太虚弱了，已经难以压制他们。”

谷地外面隐隐响起了呵斥声和打斗声，不是从东面来的那些旧神信徒，而是从其他地方来的。特蕾希娅的部下，还有卡琳和蕾塔娜率领的贝努因战士正在阻击他们。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打倒八个旧神已经消耗了大家大半力量，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特蕾希娅从修玛的话里听出了更多信息，她幽幽叹道：“也就是说，即便修玛陛下您不让努曼艾尔破坏封印，如果费恩在其他地方出现大变，贝努因旧神也会挣脱封印。”

修玛说：“陛下您只接受事实，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特蕾希娅的语气相当沮丧：“对不起，努曼艾尔，是我的错。”

她一时分神，维持的秩序光墙有些闪烁。维拉柯察并不是游戏里的BOSS，敏锐的注意到了，喷出一股粗壮的太阳射线，贯穿光墙，眼见要轰到她身上。

特蕾希娅仓促举起护卫之盾，可刚才战英提尔的时候，她这面盾根本挡不住太阳射线。

“特蕾希娅！”

“姐姐！”

李奇一个援护冲上去开光盾抵挡，凯瑟琳放出奥垂尔解放之锤跟太阳射线对冲。莎佳妮赶紧变出假太阳神轰维拉柯察，才拉开了它。

被李奇和凯瑟琳一左一右护在身前，特蕾希娅低低笑道：“真好，我还从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在一起并肩战斗。”

凯瑟琳挽住特蕾希娅，头盔变作绕在头顶的酒红焰火，映得她如特蕾希娅的红调版。

她用满含希翼的语气说：“姐姐，我们，可以……”

“凯瑟琳，不要贪心”，特蕾希娅笑着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李奇揽住凯瑟琳，安慰道：“我跟你姐姐也在亡者之域一起战斗过，以后还有机会的。”

然后他被特蕾希娅狠狠甩了记白眼，目光里不仅有嗔怒，还有询问。

奇妙的是他居然秒懂了，不迭摇头，表示他不仅没跟凯瑟琳说过，也没做过。

小红在他心底嘟囔：“你们还真是见缝插针的演家庭伦理剧呢……”

“那么，用上全力吧！”

特蕾希娅的声音变得昂扬：“到了拿出所有本事的时候了，尽快干掉它！梅迪导师！博杜安！还有凯瑟琳，你们依次削弱这个家伙！最后我来把所有敌人拉一起烧掉！”

大家齐声回应，博杜安先神降，遏制住维拉柯察的猛攻势头，接着是梅迪用上了禁咒级别的混沌洪流，将维拉柯察的远古之力抽空大半。

凯瑟琳喊道：“李奇！”

李奇心领神会，这时候也顾不得会在梅迪和博杜安面前暴露一张底牌，也顾不得特蕾希娅会埋怨他非礼凯瑟琳，在凯瑟琳拔高身形的同时，飞身与她合体。

凯瑟琳四阶变身，放出终极大招，维拉柯察那雾气般的形体在破坏神力下凝结出团团实质，这是它形体溃散的表现。

莎佳妮尖叫：“就是现在！一起打死！”

夜幕消散，金光将大地变作白昼，特蕾希娅化作百米高的巨大天使，三对光翼遮蔽了整座谷地。

“以凯姆之名，我，特蕾希娅，宣布贝努因诸神将彻底消失，在费恩世界的历史就此终结！”

特蕾希娅持盾挥剑，从天顶引下磅礴光流，光流中万千人声诵唱圣歌，倾泻而下，将所有贝努因旧神笼罩其中。

依稀能看到光流由无数天使聚成，这是天使以灵体驱动纯粹凯姆神力，向神祇之敌发动无可阻挡的一击。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连绵震动，这一击虽然强度限定在了九级，神力之流却超出了主位面所能容纳的极限。

不如此，无法将维拉柯察和所有旧神一起消灭。

贝努因旧神在光流中咆哮挣扎，先是显露出原本的形体，就是一只只巨魔，身上布满了类似魔力回路的黑暗图纹，再发出绝望的凄厉叫声，以及各种不甘心的诅咒，渐渐融化在光流中，直至消散无影。

“干掉了！干掉了！”

假大帝消失，妖精龙的投影回归真实，扇着翅膀高兴的大叫：“这次是真的干掉了！上次大帝只是把它们打得露出了真身，再也没力气彻底打死，只好用护卫之盾封印住。”

金黄光流消散，天使之音还在天地间回荡，特蕾希娅恢复到正常形态，自半空坠落。

李奇用援护抢先接住了她，然后心头剧烈震动。

特蕾希娅七窍泌血，面色苍白如纸。她跟李奇四目相对，想说什么，却哇的一大口血喷在李奇胸口上。

“怎么会这样？”

李奇恼怒的道：“不行就别硬撑别逞能啊！”

肯定是刚才受伤不轻，却要强行发动神降大招。

特蕾希娅笑了笑，按着李奇胸口说：“就你……没资格教训我。”

李奇无语，是啊，我是小反贼，怎么有资格教训女皇陛下呢。

特蕾希娅又柳眉紧皱，呻吟出声。

她转头急切的招呼道：“导师……”

梅迪跟她很有默契，过来举手推出一团蓝光。

将蓝光压进她的肩头，梅迪仔细感应了片刻，点头道：“没有问题。”

李奇松了口长气，虽然有些不明白一个传奇魔法师怎么成了医生，但看特蕾希娅也松了口气的样子，应该是伤势不重。

将几个治疗神术拍在身上，特蕾希娅拍拍李奇肩膀：“抱够了吧，放我下来。”

小红在李奇心底又冒了出来，气鼓鼓的道：“回去必须好好抱抱欧萝拉！听到没有！？”

李奇想翻白眼，你这是什么心态啊？不爽的话就让我抱你啊！

小红冷哼：“你不怕被电就来抱！三秒就能让你爽到死！”

算了，只要这家伙出现，什么画风都能被破坏……

“真的解决了？”

特蕾希娅的注意力转到了正事上，已经变作巨大陨石坑的谷地中心。混合着白烟的黑气自谷底冉冉升起，还荡漾着某种怪异波动。

除了这个地方的异状外，笼罩住谷地的狂风和沙瀑都停了，一切都回归了正常的样子。

虹彩光芒缕缕凝结，汇聚成修玛的身影，他呆呆看着谷底，低声道：“瓦伦妮娅……”

黑气中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起初相当模糊，渐渐的在黑气和白烟中显露出轮廓和细节。

那是个美丽的长发少女，身影纤弱，面目秀雅，似乎还在沉睡。

“不……它们不见了……”

少女猛然睁眼，语气变得惶急，声音就如黄莺般脆嫩：“我失败了！？”

“瓦伦妮娅”，修玛叹道：“你没有失败，贝努因诸神已经被我们消灭，你的使命结束了。”

“结束了？”

少女的形体更加凝实，转头四顾：“怎么可能结束？只要世界没有变化，哪怕纪元更替，它们也无法彻底消亡啊！”

修玛说：“世界开始变化了，它们虽然没有彻底消亡，但现在的贝努因人，已经有力量战胜它们的残影。”

他的目光落到另一处：“我们能做到，也多亏了这个高尚和伟大，并且无比坚强的贝努因人，瓦伦妮娅，这是你的血脉后裔，你成功了。”

黑气中又升起一个身影，正是努曼艾尔。他直直的立着，没了铠甲遮掩的身体肌肉贲张，似乎还在战斗。

“那么刚才不是破碎的梦境？不是虚幻的臆想？”

少女呢喃道：“真是不敢想象，我以为那绝对不会变成现实。世界需要我一直坚持到时光的尽头，可我已经开始撑不住了。”

她看向修玛，感慨的道：“修玛，我以为你成神后就失去凡人之心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修玛呵呵轻笑：“瓦伦妮娅，当你失望的离开罗兰那一刻起，我的凡人之心就留在了你身上。当时我并不知道。不久前凯姆陛下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的凡人之心还在你这里。”

“真是抱歉，修玛，如果你能主动一些，或许我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瓦伦妮娅说：“不过那样的话，世界或许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了吧，毕竟我们各有使命。”

修玛点头：“是的，我忠诚于凯姆，凯姆陛下需要我，我只能默默注视着你。当我成神后，就暂时忘记了你。”

瓦伦妮娅反应过来了：“凯姆陛下……离开了？”

修玛将目光转向旁边，人们正被他们对话中透露出的源初骑士八卦而震惊：“所以我说，世界变了。就让我们的时代彻底成为过去吧，把选择交给后人。”

瓦伦妮娅也看了过来，特蕾希娅和李奇等人深深鞠躬，向这位伟大的源初骑士表示敬意。

“这位就是新的凯姆陛下了吧，只是有点……”

瓦伦妮娅还有迷惑，金光闪烁，一个身影罩在了特蕾希娅身上，让她低呼出声：“凯拉！？”

“瓦伦妮娅，你好。”

凯拉斯卓向她低头行礼，然后说：“你已经坚持了两万多年，我和修玛也跟随凯姆陛下努力了两万多年，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修玛另有选择，他必须解救你才能消除他残留的凡人之心，你也可以解脱了。”

瓦伦妮娅还有些迷茫：“真的……可以了吗？”

凯拉斯卓叹道：“罗兰已经成了死神奈罗，卡米拉被炼狱吞噬了，伊尔洛恩和伯隆也已经消散，等修玛完成他的选择后，我也会离开了。”

“是吗？罗兰也放弃了啊……”

瓦伦妮娅有些遗憾的道：“我还以为那个图铎会让世界有一些变化，他很……特别，意志也非常坚强，结果他还是失败了吗？”

妖精龙莎佳妮扑簌簌的飞了过去，绕着瓦伦妮娅叫道：“女神女神！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图铎的女儿莎佳妮啊，我们见过的！”

瓦伦妮娅笑着点头道：“看来他还没有完全失败，至少留下了你。”

莎佳妮说：“大帝的确没有放弃呢，而且拯救者前仆后继，不会断绝的！看，现在我又带来了新人！”

瓦伦妮娅的目光在李奇、凯瑟琳和特蕾希娅身上一一掠过，点头道：“特蕾希娅，应该是不久前见过的，那时候我的意识还很模糊，只是靠着本能跟你沟通过。其他人……咦，还有一位神祇，很特别的神祇。”

李奇身体一僵，小红也降下投影罩住了他：“你好你好，我是赤红女士，你放心的上路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很好，你总是能污染画风！

瓦伦妮娅毫不在意，欣慰的道：“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对修玛说：“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修玛仰头看着她，用富有情感的语调说：“我这个分身，就是为此而来的。”

瓦伦妮娅伸出手触碰到修玛，虹彩光芒自相触处片片褪下，化作温和的光流萦绕，映亮了一个俊朗青年。跟源本的修玛相比，显得异常青涩。

两个身影携手，向凯拉斯卓低头行礼，再向其他人点头，合在一处，如流星般直射天际。

包括凯拉斯卓和小红在内，不论人神都仰头凝视，久久未动。

“父亲——！”

直到一声凄厉呼喊，才将众人心神拉了回来。

是蕾塔娜，她看到了还飘在半空的努曼艾尔，那仅仅只是灵魂，还处于奇异的沉寂状态。

卡琳跟在后面，抱住蕾塔娜安慰她，看努曼艾尔这个样子，要变回活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凯拉斯卓消失，小红左瞅瞅右看看，觉得自己还裹在李奇身上也不是个事，跟着一起消散。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小红对李奇说：“主位面屏障的力量流动加速了好几倍，很快哪里就要地动山摇了，我得坐镇神国抵御冲击。”

原本褪下的虹彩光芒重新聚了起来，修玛再度出现，此时就连李奇都感应到那仅仅只是个投影。

“此事已了，主位面……不，费恩的所有位面很快就会有大变化。”

修玛的语气变得淡漠肃然，让李奇想起了罗兰从骑士王到死神的变化：“特蕾希娅陛下，即便我不再是骑士之神，也仍然可以为您的秩序服务，我们不会成为敌人。就如我之前跟赤红陛下，还有其他陛下沟通的那样，我将作为中立之神，为所有凡人提供信仰道路。并且可以作为兼职，容许立场冲突的凡人共同信仰。”

本来说要去忙了的小红又给李奇补了一嘴：“这就是那时候他跟我说的悄悄话，他要转职成中立神祇！”

特蕾希娅仍然耿耿于怀：“所有凡人？共同信仰？你的意思是，你会成为商业女神或者魔法女神那样的神祇吗？”

“差不多，时间也快了，就在这里吧……”

修玛的投影升到空中，渐渐扩展，原本样式繁复的铠甲消散，手中的长剑和盾牌也不见了。

裹住他的七彩虹光弥散游动，像是调色盘一样混在一起不停变化，又不停散逸出光华。

片刻后，铁灰和血红两色交织缠绕，将他的身影重新显现。

这个修玛的造型截然不同，戴着高高的军帽，帽檐压得很低。立领短袍的上半身是钢铁胸甲。腰间挎着细长的佩剑以及魔导短枪，脚上蹬着长筒皮靴，血红的披风在身后飘荡，造型很有些类似穿着常服的费共军人。

当然不仅仅是费共的官兵这么穿，曙光帝国那边，以瑞玛科王子为首的新式军人，还有神圣意志帝国那边，罗姆罗斯本人都是这么穿的。因为方便和轻巧，同时也很美观。

要说这种装束的由来，还跟当初李奇跟欧萝拉拍的《伊丽莎白女王》有关，里面的军服大致样式就是如此，这是新时代的标志。

“我，骑士之神修玛，在此宣告……”

修玛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此时应该也在整个费恩回荡：“自即刻起，我将放弃骑士神职，转为万军之主！”

“我将领有战争、战争艺术、军团、军人诸项神职。”

“我的道路是铁与血，铁代表效忠于国家和军法，忠诚于军团本身。血代表奉献与牺牲，也代表杀戮、破坏和毁灭。”

“我的道路为所有军人共有，不因军人为谁服务而变，不因军团为谁而战而变。所有以军人身份投身战争之道的凡人，都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获得信仰之力。”

灰红两色光潮在天空中翻滚，天使之音将之滚滚推向各处，亿万声音同时呼喊：“万军之主！军神修玛！”

卧槽……军神……

李奇的嘴巴张着合不拢，没想到修玛竟然转职成了军神！

六百八五 军人与骑士交替，结果马桶堵了

“军神……为什么……”

特蕾希娅很不理解：“你这是要跟战神抢神职啊，而且你的存在，不就意味着世界永无宁日吗？信仰你的人越多，战争就会越来越剧烈。”

修玛的巨大投影在扩散，将祂的宣告带向四方，祂又投下寻常人形态的投影，对特蕾希娅说：“我跟战神乌索斯本来就有冲突，很早的时候，我就奉凯姆之命，用分身伪装了战争艺术之主。”

李奇跟特蕾希娅一同瞠目，这事居然还是凯姆批准的！？

“回答您的第二个问题，特蕾希娅陛下”，修玛说：“这四个纪元来，战争时刻都在发生，世界什么时候有过宁日呢？”

“第二纪元，人类向东费恩挺进，跟东费恩原有的土著争夺土地，而后又相互征战，战争不就持续了数千年吗？”

“第三纪元末期，人类与黯精灵的战争连绵百年，榨干了几代人。图铎大帝能建立帝国，就是因为大家不想再相互争斗了。”

“在这些战争里，投身战斗的人类信仰不一，可起着中坚作用，将大部分平民和低阶超凡者组织起来的就是骑士。”

“两万多年里，无数忠诚的骑士牺牲在战争里，他们灵魂中渴求胜利的呐喊，我每天都在倾听。他们渴望挣脱束缚，在战争中投注所有智慧和力量，最终夺得胜利。”

“战争比炼狱和深渊还要可怕和残酷，光靠坚定的信仰是不够的，还必须拥有智慧，并且懂得汇聚和利用自身之外的力量，这都是理性之道。”

“在第三纪元末期，人类与黯精灵的战争旷日持久，无数只知道燃烧灵魂的忠诚信徒牺牲。我向凯姆转达了牺牲者的灵魂呼喊，祂同意我探索战争之道。”

“那时候战神也站在人类这边，祂将跟战争有关的所有道路划在自己之下，却不屑于深究这条道路。为了不触怒祂，我用分身伪装成凡人，获得战争艺术神职，策划了用空间通道杀死罗丝的行动，图铎大帝当时就是战争艺术之主的代言者。”

果然，图铎大帝能成为那个时代的命运之子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就是条鲶鱼，很多神祇都将他当作了棋子用。

“而后我想收回这个分身都已经不可能了，战争艺术之主虽然信徒不多，信仰却异常坚定，因为这是与理性融合的真理之路。”

“作为骑士之神，我一直在试图融合骑士七美德所代表的七种神力，但一直没有进展。在战争艺术这条道路上，我看到了一些契机。只是我的骑士神职一直很稳定，所以没有急着行动。”

“现在，世界变化了……”

修玛叹道：“特蕾希娅陛下，您应该注意到了，您建立的帝国军团里，基层虽然还有很多骑士，中层和高层却没多少骑士了。相反，帝国各处的叛乱分子，他们的中坚力量正是过去的骑士。”

特蕾希娅沉默，李奇注意到她抿了抿嘴，凯瑟琳慌张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特蕾希娅的动作要细微得多。

看来修玛说对了呢，曙光帝国的动向李奇也在关注，帝国的叛党大多都是旧贵族，他们的武装力量核心就是骑士。

在骑士七美德信仰之上的是忠诚，而且是忠诚于直接领主。没有这个前提，七美德践行得再圆满也没意义。留在帝国军团里的骑士，要么来自还算安定的旧贵族治下，要么就是特蕾希娅的嫡系。

“骑士会变，是因为贵族也在变。贵族女神希芙的力量根源来自世代传承的血脉，特蕾希娅陛下虽然将君王意志灌注到了贵族神职里，可希芙的衰弱也是明显可见的。”

修玛再说到贵族女神，特蕾希娅更是咬住了嘴唇，这是她无法辩驳的变化。

对李奇来说，这也是不需要靠绝密情报就能知道的事情。

随着魔法师回归，曙光帝国建立，特蕾希娅治下的东费恩，旧的贵族社会正在急速瓦解。战争、商业神殿和以联合通讯网为代表的魔导技术起到了化学反应的作用，看唐古斯大公自削封国就知道了。

西费恩也一样，罗姆罗斯建立的神圣意志帝国虽然时间短，但在战争压力下强硬推动中央集权。旧的王国公国正一个个变成空壳，最终消亡是人所共见的方向。

克斯特更是一个极端，贝利诺套着旧式贵族的皮，将整个国家变成了大军营。不论胜败，这个国家的贵族制都已经走向灭亡了，就剩一些象征物还摆在面上。

“特蕾希娅陛下推翻忠诚神廷的战争里，开始出现了不同于其他时代战争的变化，尤其是魔导技术的变化。”

修玛接着提到了李奇：“当然这正是赤红女士和李奇带来的变化，他们给战争增添了更多理性之道，也让胜利不再是纯粹的信仰对决，理性之道发挥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将更多的凡人组织起来，用包括魔导技术在内的智慧赋予凡人力量，低阶超凡者甚至平民都能在战争里发挥作用，高阶超凡者对战争的影响开始降低。这些变化在我那些虔诚信徒的灵魂中越来越深刻，也促使我认真思考骑士的未来。”

“我不希望骑士就此消亡于历史，就像贵族肯定会有所变化一样，骑士也应该在新时代里，以新的身份存在，这就需要走上新的道路。”

“从古至今，骑士的使命就是随时准备投身战斗乃至战争。我发现抛开其他信仰，只关注战争的话，战争艺术、军团、军人这些信仰，已经在很多骑士灵魂中成型了，这些信仰正在替换他们信仰的七美德。”

“为了夺得战争的胜利，骑士不能够仁慈，不能够宽容，也再做不到节制。勇敢啊，谦逊啊这些仍然留下来了，但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服从命令、彼此团结和忠诚军团。”

“如果凯姆……我是说前任凯姆陛下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让特蕾希娅陛下接替祂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快改变。凯姆陛下一去，特蕾希娅陛下您现在也没有完全接过祂的神座，我的骑士神力也难以维持了。”

修玛恭谨的道：“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可我知道跟您先提到这事，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不如让事实来证明这一切。”

的确，修玛要先跟特蕾希娅通气，就算有凯拉斯卓做中间人，也难免要在天上作一场，到时候还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

修玛一番解释，不知道特蕾希娅做何想，李奇是有了深切的感受。

由费共掀起的魔导技术大潮，改变了战争，也改变了骑士。

骑士就是旧时代的军人世家，越是基层的骑士，对战争的变化也越敏感。

修玛的神国里应该挤满了牺牲在战争中的骑士祈并者，他对这些变化了解得细致入微。

军人是最顽固的，军队是最保守的，不管是在地球世界还是费恩世界，这似乎已是常识。

然而大家都忽略了一点，战争是推动社会进步最有力的力量，因为战争是变化最快的。

地球世界的一战还不明显，到了二战，海陆空各个战场的变化，随便哪个半吊子军迷都能如数家珍。更不用说短短几年里，足以终结全人类的热核武器就投入了实用，距离爱因斯坦提出质能方程也才仅仅四十年。

所以，军人的确顽固和保守，但当变化出现时，他们又是最敏感的，需要接受变化时，他们又是最积极和最坚决的。

难怪修玛会第一个迈出改变的步伐……

特蕾希娅抬头仰望还被铁与血之光激荡的夜空，叹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啊。”

天幕之上有什么力量在荡动，修玛举手做了个给东西的动作，然后说：“为了换取陛下对我的承认，以及帝国对军神信仰的认可，我将骑士之神的神职，还有七美德的神力根源交还给您。”

他郑重的道：“但骑士正在衰落，这个神职必然也会不断虚弱，直至消亡，陛下应该做正确的处置。”

特蕾希娅凭空接过了什么，此刻她的意志应该有一部分升入神国了，身上逸散出了金黄光尘。

“修玛陛下，你的新神职已经分裂了骑士，虽然情感上我很愤怒，可你说得也对，帝国不会抵制你的，帝国肯定不会抛开战争之道，更不会拒绝胜利。”

特蕾希娅冷冷的道：“至于骑士这个神职……”

李奇隐隐有所感觉，下意识的劝道：“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了，就该想办法化旧为新啊。”

“这不是凡人可以插嘴的事情——！”

特蕾希娅投来非人的逼视，完全见不到凡人特蕾希娅的情感，让李奇心头凉了个透。

改变呢？

不是答应了要重新审视目标，考虑改变吗？

李奇苦恼得想抓头发，看来是修玛逼迫她接受的现实，让她不愿意再退让了。

“我另有安排”，特蕾希娅的目光投到还飘在半空的努曼艾尔身上：“还有个条件，把努曼艾尔还给我。”

修玛有些舍不得，一时无语。

汹涌的热潮在李奇心中奔流，他也顾不得被特蕾希娅呵斥，大声道：“让努曼艾尔自己做决定不行吗？特蕾希娅，修玛，他已经用生命，用你们都觉得难以承受的痛苦证明了忠诚，难道还要剥夺他做选择的权利！？”

特蕾希娅柳眉高扬，脸色变得极差，修玛也皱了皱眉头，但又舒展开了。

他问：“我愿意让努曼艾尔自己做选择，特蕾希娅陛下您呢？”

特蕾希娅点头道：“我相信努曼艾尔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让他清醒吧！”

修玛挥手，努曼艾尔身体松弛下来，缓缓张开眼睛。

那一刻，贝努因传奇发出了跟瓦伦妮娅一样的深长叹息：“一切……结束了吗？”

“父亲——！”

蕾塔娜挣脱了卡琳，冲到大坑边，朝着努曼艾尔涕泪交加的呼喊：“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

“蕾塔娜……”

努曼艾尔的灵魂比出拥抱的姿势，然后发现了自己的状态，再看到修玛和特蕾希娅，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修玛在后，特蕾希娅在前，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自处，只好朝着两人的侧面，跪在了两人……不，两神的中间。

他低沉的道：“我，努曼艾尔，已经完成了使命，不管两位陛下怎么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

“努曼艾尔！”

李奇喊道：“现在该为自己，为蕾塔娜考虑下了！就算不能活回来，也可以去冥河！冥河女神是我的……人！在那里你还有跟女儿见面的机会！”

倒不是他刻意招揽，现在的努曼艾尔还想活下去，还想保持自我意志，就只有变成冥河英灵一个选择。当然他想彻底解脱的话，冥河也是最好的归途，而不是被两边弄去当傀儡。

刚喊完他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了，无数光盾降下堆成一道墙，阻止了他继续靠近，连声音也传不过去了。

李奇怒目：“特蕾希娅！”

“努曼艾尔是我的人！”

特蕾希娅绷起了脸：“你居然在我面前蛊惑他，你到底是什么用心！？”

李奇咬牙：“他不是谁的人！你就不能尊重他的选择吗？”

特蕾希娅扬起下颌：“我给了他选择，他要选择投奔修玛，我不会阻拦，这难道不是在尊重他？”

李奇叹道：“就不能让他放弃吗？非要他继续承担什么使命？”

“放弃？”

特蕾希娅瞪大了眼睛：“那又不是牺牲，是所有凡人都渴求的荣耀啊！”

李奇摇头：“在你眼里是荣耀，但对他，对他的亲人来说未必就是。而且你这哪里是尊重他呢？你让他别无选择！”

“算是吧……”

特蕾希娅居然不否认：“但世界需要他，他的使命并没有完成。”

她看了看李奇，语气回复了一些凡人的味道：“就像我一样，哪怕我也留恋凡人之身，但到了需要放弃的那一刻，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修玛和特蕾希娅应该通过神力向努曼艾尔告知了选择，努曼艾尔先是身躯一颤，然后缓缓起身。

他先向李奇递过来一个眼神，其中的苦涩、挣扎和坚定，李奇尽数感应到了。

他对蕾塔娜说：“女儿，好好活下去，让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这是……命令。”

接着他向修玛低头抚胸：“感谢陛下的信任和眷顾，但特蕾希娅陛下还需要我，所以……”

修玛叹息着点头：“我理解你的选择，之后再见到你，也得叫你陛下了。”

最后努曼艾尔转向特蕾希娅，双膝下跪说：“陛下，努曼艾尔，任凭您差遣。”

李奇长叹低头，努曼艾尔，还是那个忠诚于特蕾希娅的贝努因传奇。

特蕾希娅沉声道：“既然有人质疑我的决定，那我就再问一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努曼艾尔？”

“是的”，努曼艾尔平静的说：“我向陛下……特拉格迪陛下发过誓，将生命献给他以及接过他的王冠，走向未来的后人。现在既然我还活着，修玛陛下也断绝了我的信仰之路，我当然忠诚于您，特蕾希娅……陛下。”

特蕾希娅还有些不满意：“难道不是作为骑士，忠诚于凯姆吗？”

努曼艾尔没有说话，特蕾希娅咬咬嘴唇，挥手降下一道金光，罩住了努曼艾尔。

“努曼艾尔，我以凯姆之名，将骑士之神的神职交给你。你的灵魂强大而坚韧，相信你能接过七美德的神力之源，继续守护凯姆的荣耀！”

随着特蕾希娅的宣告，天幕打开一道光门，天使降下，护送努曼艾尔升入神国。

世界又隐隐传来震动，骑士之神换人了。

感受着这样的变化，特蕾希娅欣慰的道：“很好，有努曼艾尔帮我，我就放心了。”

修玛当然不会还留在这里继续讨没趣，在特蕾希娅降下金光的时候就悄然消散了。

天色已近日出，原本汹涌的谷地沙尘散去，除了眼前这个大坑外，以及微微吹拂的冷风，再也不剩什么。

蕾塔娜还跪在坑边，两眼呆滞的看着天空，卡琳劝着她：“你爸已经成神了，你该高兴啊，骑士之神的女儿诶，到哪里都倍有面子……”

特蕾希娅走过去对她说：“蕾塔娜，你可以跟我一起回瓦伦丁，既然你父亲还在为我服务，我希望你也能在我身边。”

蕾塔娜呆呆的看着女皇，泪水奔涌而出，她哭泣着道：“我该觉得高兴的，我该高兴得向陛下磕头的，可我很难受，我感觉到父亲……父亲已经完全不在了！”

特蕾希娅蹙眉：“你父亲现在是骑士之神了，你也是骑士，就算感应不到父亲，也该感应到神祇啊？”

蕾塔娜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放个神术，却只看到灰黑的气息从掌心里溢出。

博杜安怒声道：“骑士，你居然连你的父亲都不信仰，你已经堕落了！”

“信仰……呵呵……”

蕾塔娜神经质的笑着，笑得人们心头发怵：“我怎么可能信仰父亲啊，我爱他啊——！”

特蕾希娅又开始抿嘴唇了，她的目光挪到坑里，那里又有黑气升起：“那是……”

李奇也注意到了：“努曼艾尔的剑！”

“鸣沙之誓”，特蕾希娅叹道：“那是父亲送给努曼艾尔的神器之剑，现在居然腐化了。也对，修玛已经变成了军神，努曼艾尔才接管神职，还没建好神国，那上面的神力就成了腐化神力。”

蕾塔娜猛然跳起，咕噜噜滚下了坑。

“蕾塔娜——！”

卡琳叫着要跳下去追她，刚起身又愣住。

这时候自由魔女的脑子奇迹般的好用了，这正是转化又一个魔女的好机会！

但是怎么保证一定能净化成魔女呢？那毕竟是她的好朋友。

眼见蕾塔娜捡起长剑，朝着自己胸口扎去，卡琳慌张的看向李奇。

李奇挥手飞出一条淡金光鞭，鞭梢没入蕾塔娜体内，刺得她一个哆嗦，浑身没了力气。

凯瑟琳跳下坑，几个大步过去从蕾塔娜手里夺过长剑。

李奇对卡琳摇摇头，哪怕是寻常人，他都不会坐视谁先被腐化再去净化，何况是努曼艾尔的女儿。

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费共从来没有坐等谁被腐化了，再去收割魔女。

费共的革命堂堂正正……

“陛下……”

他转头对特蕾希娅说，换到了正式场合下才用的语气：“把蕾塔娜交给我好吗？看她的情形，不适合留在你那边了。”

特蕾希娅呆呆看了会蕾塔娜，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时谷地外的士兵们都涌了进来，他们已经等得心焦不已，以为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我刚才说过的话并没有忘记，回去后我会重新审视一些事情”，特蕾希娅说：“努曼艾尔的事情仅仅只是插曲，我们终究携手解决了绵延费恩世界两万年的祸患。”

李奇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特蕾希娅说完转身就走，连留下来跟凯瑟琳聊一会的打算都没有，看来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可李奇不得不继续呱噪：“那个，特蕾希娅……呃，陛下！”

“还有什么事！？”

特蕾希娅转身冷喝，看旁边博杜安的样子，似乎都准备招呼刀斧头把李奇就地解决了。

“我是说……你们花了不少时间到了这吧？回去也用走的吗？”

李奇真是好心：“到时候会是我们比你更快哦。”

空中几架沙丁鱼飞过，那是克雷默不放心谷地里的形势，让沙丁鱼过来亮亮相。

看着沙丁鱼那比飞舟还快的掠影，特蕾希娅嘴角抽了抽，最终无奈的道：“那就把我们搭过去吧。”

骑士之神交替，出状况的肯定不止蕾塔娜一个骑士，女皇要急着回去布置措施，稳定局势。即便代价是对着李奇那张现在让她一看就生气的小白脸，她也只能忍了。

这时候她终于记起了妹妹：“凯瑟琳，跟我一起！”

十架魔鬼鱼运输机一下子运不走所有人，双方各留了一半人，先载着一半人飞往深水港。

李奇也是蹭了凯瑟琳的脸面，才跟特蕾希娅呆在一架魔鬼鱼里。

宽敞的机舱设置了四排座椅，飞机在气流中颠簸不定，震得特蕾希娅很不舒服。

她坚持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不爽的跟对面的李奇说：“你们这个飞机，就没为乘坐的人考虑过吗？这么颠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抖出来？”

运输机就是这样，而且没开浮空炉……

李奇正要解释，飞机忽然猛烈震动，驾驶员高喊：“飓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飓风！”

特蕾希娅、凯瑟琳和李奇栽作一团，另一排坐着的梅迪喊道：“世界在震动！哪里出大事了！”

大地四处开裂，狂风乱舞，在空中汇聚成飓风，不远处的海面掀起了恐惧而凌乱的巨浪。

李奇等人乘坐的这架魔鬼鱼飞机如风中落叶，胡乱飘飞着，越过沙漠和悬崖，朝着海面低头栽下。

这股动静可不是一般的自然灾害，而是整个主位面的超凡力量流动都在狂躁沸腾，连梅迪这样的传奇魔法师一时都无法凝聚魔力施展法术。

天晕地转中，小红在李奇心中大叫：“奈罗说，炼狱和深渊第一层撞在一起了！这下完蛋了，费恩的马桶堵啦！”

六百八六 薇姬的九星灯和凯恩的大冒险

马桶还没堵……啊不，世界还没大变前，修玛的宣告在主位面各处回荡，费共所在的神陨高原也不例外。

贝塔城统合区，费共中央办公大楼里人人忙得四脚朝天，都知道会有变化，不知道居然是这样的变化。

欧萝拉在办公室里跟威尔森和甘比特等军团领导人紧急开会，布置各项应急措施。费共的军团里也有很多骑士，大多都在基层。虽然只是流浪骑士，信仰还算虔诚。

修玛转成军神，不是所有骑士都能接受和转变的，肯定会出现信仰崩溃的事情，而信仰崩溃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去找薇姬，现在需要她做一些大面上的预测”，都顾不上关心李奇那边的情况，欧萝拉使唤伊芙。就连丝丝码农团都被抓来当通讯员了，她身边已经没人可用。

伊芙正在贝塔城南区的炼金院里带着炼金师忙乎，“赤红炼金术”并不符合正统炼金术“无中生有”的法则，却能实现魔法和神术都办不到的物质转换，吸引了很多炼金师。不需要炼金石的前提更让炼金学徒找到了出路，贝塔城隐隐已成费恩世界的炼金圣地，伊芙这个新生魔女也被尊称为“炼金圣女”。

通讯频道里，伊芙嘀咕道：“哎呀，我现在分分钟几吨紫铜的人了，还叫我去跑腿……”

欧萝拉没好气的道：“别啰嗦！薇姬在罗丝大神殿里面搞什么闭关联络不上她，只有魔女才有权限进去，再嘀咕晚上我可要让你重温爱的教育了！”

伊芙顿时兴奋了：“好呀好呀！欧萝拉姐姐好久都没疼我了！”

欧萝拉磨牙：“是没打疼你吧！？”

枢机卫士护送着伊芙去了统合区的传送门，路上伊芙还在念叨“重点不是疼，是疼完后的爱啊”，令卫士们摸不着头脑。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深处，伊芙走向某间殿堂。

殿堂里点着无数蜡烛，一时看不到薇姬的身影，只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薇姬，你怎么啦？”

伊芙急急奔进殿堂，不小心碰倒了一盏烛灯。

角落里薇姬拍手道：“噫——！吾命休矣！”

“薇姬——！”

作为魔女里的后进晚辈，伊芙和薇姬虽然寻常不对付，可大多数时候都在后方工作，成双成对相处很久了，感情其实挺好的。

听她这话，见她这模样，伊芙惊恐的扶着她使劲摇晃：“别吓我啊！怎么我一来你就要死了的样子！”

“就是因为……你来了，我才要……死了。”

薇姬有气无力的说，说完一阵猛咳，放下捂嘴的手纸，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伊芙脑袋嗡嗡作响：“不……我、我干了什么啊！？”

“我算到命不久矣，布置了九星连环法阵续命，没想到你闯进来撞破了法阵”，薇姬长叹：“命运果然无法逃避，我泄露天机太多，注定不得好死。”

想到之前薇姬推算世界变化就受过重伤，伊芙哇的一声哭了：“别死啊！我还没当上科工委主任呢你怎么就死了呢？”

“嘁，果然就惦记着这事呢”，薇姬的语气一下从凄苦变得懒洋洋的：“放心，我会一辈子都压在你头上的，就为了这个我也会活得比你久。”

“你……”

伊芙揉着眼睛，疑心未消：“你不是吐血了吗？”

染着血的手纸在薇姬手里被淡紫火焰吞噬，化作飞灰消散：“早上喝了太多乌龟汤，流鼻血了。”

“可你真的咳得很厉害啊！”

“谁知道这些蜡烛有烟啊，没看到我泪流满面吗？”

伊芙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你真的是在骗我？”

她跳脚道：“你怎么能这样啊！？刚才我真的很伤心耶！”

薇姬叹气：“可你也真的破坏了我的法阵啊。”

“这是……”

伊芙打量四周，看到蜡烛真的布置得很讲究，俨然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法阵。

薇姬说：“我在尝试用伏羲八卦跟尼斯塔牌盒结合，这两个方向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伊芙皱眉：“你这是搞封建迷信！”

薇姬瞅了瞅她，扯扯嘴角说：“要我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当上魔工委首席委员吗？”

伊芙赶紧弯腰陪笑：“好啊好啊！”

薇姬摇头：“迩香人啊……”

她也不逗伊芙了：“是欧萝拉姐姐让你来的吧？我这就过去，马上会有大变，说不定整座大神殿都会塌了。”

伊芙小脸煞白：“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吓你的，罗丝大神殿就是个次位面，没那么容易被破坏，不过其他地方的变化肯定不小”，薇姬感慨着说：“本来我想趁着费恩世界根基变化的时候，引入不同世界的维度来推算一些关键路标，结果被你破坏了。”

罪恶感压得伊芙耷拉着脑袋，腰都挺不直了，她心虚的道：“所以，什么都没算出来吗？”

“那倒不是……”

薇姬牵着伊芙的手边走边说，话音在幽深的殿堂和通道里回荡，两个纤瘦少女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叠在了一起。

“至少我算出费恩世界的维度马上要拓展了。”

“维度？我听妮丝说过，维度就是属性，你的意思是，费恩世界要多出什么属性了？”

“也不一定是多出新的属性，可能是旧的属性被拓展了。”

“不太懂……”

“举个简单的例子，性别这个属性，应该只有男女两个选项对吧？”

“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总枢机的属性是可男可女，性别这个属性在他身上被拓展了。”

“没错，不过这是费恩现在就有的属性，即将到来的变化，会让这样的属性进一步拓展。原本只有一条坐标轴，之后会变成纵横两条坐标轴。男、女和可男可女在两条坐标轴上分别对应，会出现什么？”

“这个我知道，九宫格！安希娅做了一张萝莉、御姐、人妻对应死宅、现充和社畜的九宫格！不过性别真的会这么变化吗？完全想象不出来啊，我会变成男人？天啊——！”

“安希娅这么活跃吗？我只是拿性别举例，真正要变化的东西我还没算出来呢，不过影响肯定非常深远。”

两人刚穿出传送门，来到大神殿的传送殿堂，随身助手就同时亮起红光。

是欧萝拉发送给所有魔女和中央委员的留言：“蒂丝率领的巡视团遇险，我率领应急队伍马上赶过去。史丹代理主持日常事务，其他没有指定任务的人员，包括魔女，都在贝塔城待命！”

伊芙很担忧：“蒂丝那边啊，出了什么事呢？”

薇姬摇头：“不清楚，不过肯定了不得，我们都得做好出动的准备，去办公大楼等着吧。”

两个魔女又进了去贝塔城的传送门，厄普西隆的警钟声此时也响了起来。

厄普西隆西南两三千公里，靠近永离密林的地下洞穴里，蒂丝的发言在所有人的随身助手里标了红：“我已经呼叫了支援，传奇级别的战力至少还要五个小时才能到。如果形势急迫，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频道里刷出一连串回应……

“公安特勤队收到，随时准备着！”

“公安九科准备好了。”

“情报特科等候命令。”

“这是暴风突击队的初战，胜利属于我们！”

“枢机局卫队明白！”

“灰精灵部族联军都在这里了！”

这处洞穴是处广阔的地下世界，由几座连绵谷地构成，分布着上千已经被深渊化的灰精灵，还有一些低阶劣魔出没。其中一座谷地布满了牢笼，里面关着至少两千灰精灵。

在巡视团搜寻灰精灵部族的时候，蛛魔的行动又升级了。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它的计划，将外围那些不方便转化和迁移的部族直接吃掉，而它在更偏僻的巢穴里，将一些灰精灵部族深渊化，加上召唤出的低阶帮手，将周围的灰精灵部族捕俘一空，集中在这里当作食材。

洞穴中心的谷地里弥散着浓烈的深渊气息，看起来那只蛛魔正在做准备的准备，要趁着费恩世界变动，主位面屏障松动的机会降临到主位面。

刚才修玛的宣告在这里也造成了一些混乱，蒂丝率领的巡视团趁机潜藏到了谷地边缘，俯瞰这座正在成形的魔鬼巢穴。

告死者的侦查显示，深渊化的灰精灵有几十个到了四级，巢穴中心还有几只黑角萨特，其中一只有六级。这么推算，蛛魔至少该是七级传奇。降临主位面的话，有灰精灵血肉加持，说不定力量还会提升到八级。

这不是巡视团可以正面抗衡的力量……

如果是在地表的话，支援巡视团的空中部队还能起到作用，可这是上千米深的地下世界。

蒂丝的二百来名部下来自各个单位，虽然英雄也有不少，却没一个到英雄巅峰。达迪那边也带来了一些灰精灵部族的好手，但他们显然只能敲敲边鼓。

蒂丝报告了情况后，欧萝拉说会带着缇娜和菲妮一起过来，但即便是乘坐沙丁鱼也要三个小时，还要下到洞穴，应该是来不及了。

蒂丝不会坐视这只蛛魔降临，不仅仅因为这意味着几千灰精灵牺牲，还意味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在费共的后背出现。

凯恩身后也有了一支武装小队，这是局长圆钩派来的。圆钩听说公安和军团都有队伍，情报局只有凯恩一个人，非常不满，赶紧塞过来一些人。

“我就知道会这样……”

谎言之子在凯恩心里低语：“把你脑子里转着的那些念头丢开！那家伙不是你能应付的！加上我也不行！我感觉到它跟罗丝有某种联系，它可能潜藏着失落的罗丝神力！”

“好吧你真的想贯彻你的信念，那你就冲在最前面，我控制着你确保只受重伤不会死，然后祈祷费共的传奇能尽快赶到。”

凯恩淡淡的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等待那家伙露面，再把它彻底解决掉？”

“现在不一样了！”

谎言之子叫道：“修玛转职到军神，世界马上要大变，那家伙从深渊跑到主位面来损耗的力量会小得多，它会异常强大！”

凯恩回道：“相信自己，相信费共，我们会创造奇迹的。你想想看，如果我能过这一关，不仅不必再在地洞里钻，在情报局里也会平步青云，至少特科科长的位置跑不掉。这个层级，应该可以密切接触费共的高层了。”

谎言之子沉默，凯恩继续道：“所以，跟我一起努力吧，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场赌博。如果你想再控制我，把事情搞成又只有我一个幸存者，就算上面相信我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者，也不再放心用我了吧？”

“你还真是能耐了，居然在劝诱我，好吧好吧！”

谎言之子被说服了：“我只答应尽量配合。如果形势变化，就怪不得我了。”

“到时候也得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凯恩满意的想着：“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放弃，毕竟我们是同生共死的。”

谎言之子很烦躁：“啰嗦！”

这时候蒂丝又发来消息：“谷地的深渊气息更加浓烈了，它可能会很快行动，我们现在就做准备！所有人，聚过来！”

凯恩带着部下来到蒂丝身边，所有人以她为中心围成一个扇面。

“看着我……”

娇小的蒂丝，此刻如女神一样高大而神圣：“放开所有杂念，拥抱我的意念。”

清澈的眼瞳里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她跟所有人一一对视，与凯恩目光相触时，谎言之子低低的道：“该死，差点被发现了……”

谎言之子缩进了灵魂深处，凯恩坦荡的敞开心灵，任由目光中的温暖气息渗入。

然后他进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一切都那么温润清新，像是步入了春日的花园。

花园中，美丽的小精灵踩着花瓣起舞，哼着欢快的曲调，那正是蒂丝。

一个个半透明的身影在小精灵周围浮现，再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

这是蒂丝的心灵世界，蒂丝通过心灵网络将所有人连接在了一起。在那些身影中，凯恩下意识的找到了梅恩，因为他的关注，梅恩的身影瞬间有了色彩，凝结出了实质。他自己也感应到了同样的变化，那应该是梅恩的关注。

人们彼此关注，一个个身影凝结出来，肃穆和紧张的情绪也彼此传递着，同时带来了明显的力量流动。

之前蒂丝连接相同职业的费共成员，然后他们的防护和攻击几乎融为了一体，现在凯恩终于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心灵网络啊，虽然只是一个节点拓展出来的空间，但也真是奇妙。”

谎言之子的意念在灵魂深处微微荡动：“辩证法，这时候跟魔女要辩证法！”

凯恩也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满足谎言之子，而是出于实际需要。

念头在心中滚动，也同时在身影外流淌，让蒂丝感应到了。

“凯恩的建议很好，大家的职业和力量有很多差异，仅仅只是这样的连接无法发挥出足够的力量。”

蒂丝的心语传到了每个人心中：“大家跟我一起复习唯物主义辩证法，认清我们的力量根基，让职业不再是我们相互团结，齐心协力的隔阂。”

英雄级别的赤红职业者都是费共代表，唯物主义辩证法的文本都看过，不少人甚至背得滚瓜烂熟。可这不等于就掌握了辩证法，每个人必须在实际工作和战斗中深切体会。

蒂丝将她从丝丝魔女心灵网络里获得的辩证法体验分享给了所有人，包括梅恩在内，那些已经掌握了辩证法的人，也开放心灵，将体验推送出来。

各种感受和场景在所有人心灵中流转，让大家为之沉迷。

每个人的品味衍生出无数心灵分支，让汇聚在一起的心灵渐渐远离。当蒂丝宣布分享完毕，人们从心灵网络中退出时，都感觉熏熏如醉，意犹未尽。

“同志们，准备战斗！”

蒂丝凛然道：“让我们夺得胜利，把经验和感受传承给更多同志！”

“果然是这样……太神奇了！太美妙了！”

谎言之子在凯恩心底叫着：“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嗯……或许等下就能用上。”

凯恩没有理会它，此时谷地里的深渊气息越来越浓烈，几道水晶光影闪烁，那是告死者不适应深渊气息，仓促撤退，被敌人发现了。

蒂丝一跳而起，拔剑高喊：“出击——！”

两个枢机卫士一把将蒂丝拖了下来护在身后，凯恩和梅恩等人率领各自的队伍冲了出去。

六百八七 凯恩与谎言之子，反复颠倒的真相

几颗神光弹高高升起，映亮了整个洞穴，深渊化的灰精灵转头遮眼，那些充当小头目的劣魔则是痛苦的大叫。

巡视团的成员们朝谷地冲去，看似一拥而上，实际各有分工。

那些穿着浅灰色军团武装的士兵预定配属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充当要塞护卫和地面突击作战，被称为暴风突击队。因为训练了很久，要塞还没有完工，军团委员会索性派他们轮流支援巡视团，当作实战演练。

他们占领谷地之上的制高点，架起魔导机枪和魔火筒，用猛烈火力封锁自谷地中心涌出的大批劣魔，就连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的黑角萨特也被打了回去。

公共安全部的特勤队员扛着像是火箭筒的大管子冲入谷地，朝着涌上来的深渊化灰精灵射出一团团粘稠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旦附着在人体上就急速膨胀，不管是深渊之力还是神力或者魔力，只要接触到超凡之力，就会让它越涨越大，最终将人体包裹起来。

这些明显是史莱姆胶质的黏液吸收到了极限也不会爆炸，而是凝结硬化，将一个个人包裹在类似琥珀的半透明硬茧里。

除了“史莱姆琥珀炮”之外，特勤队员们还用电网、麻醉弹和昏睡雾气对付那些级别低数量对的深渊化灰精灵。

他们娴熟的将一块块“人茧”用钩子拖到一边，将通气管插进茧里确保里面的人不会窒息而死。那些电晕的，麻翻和睡倒的，也用禁制绳索绑了起来。

深渊化灰精灵还有救，不是万不得已，巡视团不会对他们用致命性武器。

蒂丝由枢机卫士保护着，负责现场的通讯中转。枢机卫士也不是什么都不干，他们不断用类似霰弹枪的魔导武器向谷地上空射出神光球，既是提供照明，也削弱深渊之力。

梅恩带着公安九科的好手，由达迪的灰精灵精英配合，前往俘虏营释放奴隶。

凯恩的情报局特勤队则负责对付那些反应过来的劣魔甚至萨特，情报局直属告死者小队用情报，暴风突击队用火力支援他们。

最初的行动相当顺利，梅恩那边解救了上千奴隶后，公安特勤也放倒了好几百深渊化灰精灵后，敌人才有了像样的反应。

一队队眼瞳翻滚着浓郁黑气，皮肤爬满了黝黑符文的灰精灵涌出来，深渊之力让他们拥有极高的抗魔特性。火矢弹打在他们身上，爆出点点火星。除了撕破皮肉和倒退几步外，无法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凯恩丢开自动魔导枪，换上他的神力短枪，淡金光束裹着秘银子弹穿透一个深渊灰精灵的额头，将脑袋炸成了碎片。

“身上有魔鬼符文的不要留手！他们已经没救了！用神力干他们！”

凯恩用随身助手向其他人传讯，这是谎言之子的提醒，是不是真的已经无法验证，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讲人道主义的时候了。

除了魔导机枪继续压制外，其他人也都丢开了魔导武器，转用神导武器。费共现在不管军团还是冒险者，英雄级别以上的人都采用了制式武器加个人武器的装备模式。一般来说魔导武器是制式武器，应对持续作战需求。神导武器则作为个人武器，用在必须全力以赴的短促战斗里。

凯恩的个人武器是一枝大号的痛苦神力短枪，没有散魔器，使用了四级痛苦神术荆棘之矢，配合秘银子弹，一枪下去，寻常的六级目标也会破防。这种武器的消耗也很大，打完弹匣里的二十发子弹，他就差不多等于废人了。

其他人也都有类似的武器，谷地里淡金、暗金、水银和艳红光华闪烁不断，将最初涌出的深渊灰精灵打倒。

眼见巡视团明显占到了上风，自谷地中心忽然涌出浓烈的深渊气息。很多从未接触过深渊力量的人顿时感觉心口冰冷，情绪也变得绝望，好几个人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还好蒂丝给大家临时搭起来的心灵链接生效了，同伴们聚在一起相互鼓励，边打边撤，才将形势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再出现的深渊灰精灵就不一样了，不再是呆呆立着被大家当成靶子打。他们将灰精灵的灵活矫健展现得淋淋尽致，不断向人们发动贴身攻击。还有一些灰精灵骑着巨大的深渊蜘蛛进行远程攻击，投枪和箭矢上沾有剧毒蛛液，中者当场麻痹。

如果没穿全封闭式护甲，并且队友反应不快的话，巡视团这边恐怕不少人都要成深渊蜘蛛的食物。还好只有几个人的护甲关节被射穿了，也及时被队友救下。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情况越来越不妙。

凯恩喝下第二瓶圣水，提起盾牌，挥着魔钢长刀替换了部下。情报局特勤队用车轮战将一只黑角萨特堵在深渊气息覆盖的区域之外，必须得有人扛它的堕落突刺。

那些被深渊气息轻度侵染的灰精灵，以及大部分灰精灵奴隶都被解救了，现在战斗围绕着谷地中心展开。

浓烈的深渊气息罩住整片区域，所有深渊灰精灵和魔鬼在里面无比强大，他们根本无法攻进去。蛛魔驱使着部下源源不断冲出来，只要脱离了深渊气息的庇护，也很快成了人类这边的战果。

问题是，蛛魔只要拖够时间就行了，再这么下去，等蛛魔来到主位面，整个巡视团都得完蛋！

黑角萨特撞中凯恩，盾牌拍在凯恩身上，半边身体顿时麻痛难当。

就在身体即将高高抛飞的刹那间，他的手臂不由他控制的稍稍动了一下，长刀的刀尖勾住了萨特脖子一侧，随着后飞的势头，深深嵌进脖子里。

“用力——！你的神力——！”

谎言之子在他心底大喊，他也下意识的压榨出痛苦神力。

淡金光芒顺着伤口渗入萨特的体内，阻止它用深渊之力愈合，同时长刀切开了大半脖颈，黑血喷溅出来，在空中和地面如火般燃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臭气。

萨特痛苦的大叫，蹄子胡乱蹬踏着，努力保持身体与脑袋的正确连接。

凯恩的部下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拥而上，刀剑并用，将这头黑角萨特剁翻分尸。

凯恩撞在石壁上，缓缓滑下，一口血喷出，连数落谎言之子控制他身体的力气都没了。

谎言之子说：“这样下去不行……”

凯恩喘了还一会才缓过来，冷笑道：“你想让我英勇无畏的冲进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装作重伤？”

谎言之子说：“冲进去，找到那只蛛魔！我有办法收拾它！”

“是的，这可能是我在骗你，但你没有选择！”

“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阻止蛛魔爬出深渊。它失去了准备好的食物，你们这些人在它眼里是更美味的食物！”

“等它爬出来，你们不仅打不过它，连逃都没地方逃！它会把这里变作封闭的魔鬼巢穴！”

谎言之子凝重的道：“这也是一场赌博，你只有冲上去赌一把了。”

凯恩沉默了片刻，激活随身助手，向某人传讯：“梅恩……”

梅恩气喘吁吁的在那头啊了一声，凯恩接着说：“我要一个人进去试试，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就算活下来，也肯定会有什么变化。总之，到时候要好好审查我。”

梅恩一头雾水：“审查你？”

她反应过来：“等等你要一个人冲进去？你疯了吗？”

“我是凯恩啊”，凯恩呵呵笑道：“从来没有失败过，也永远都死不掉的凯恩。”

梅恩还在嚷嚷，凯恩切断了通讯，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

他对谎言之子说：“我知道你有其他的打算，但你必须干掉那家伙。”

谎言之桀桀的笑道：“那是一定的。”

交代了部下，凯恩埋头冲进深渊气息里，径直朝着谷地中心奔去。

神光球、魔火弹和魔导机枪大作，这是梅恩转达了凯恩的决定，蒂丝这边见已经无法阻止，只好让大家全力配合。

空间剧烈震动，洞穴顶端，碎石如大雨般哗啦啦落下，不知道是世界震动，还是那只蛛魔的动静。

借着大家的配合，还有这股震动，更重要的是谎言之子在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凯恩埋头一口气冲进谷地中心的又一层洞穴里。

宽阔的洞穴里，灰精灵血液绘制的法阵闪烁着猩红光芒，法阵中心漂浮着一个浑身赤露的灰精灵少年。少年身上画满了符文，两眼紧闭似乎没了生气。一道道空间裂痕绕着他扭曲浮动，如蛇一般不断汇聚。

原本洞穴里还有不少深渊灰精灵和低阶魔鬼，凯恩骤然现身，让它们骤然一惊。

没等它们反应，洞穴再度猛烈震动，灰精灵少年张嘴发出非人的嘶叫，喷出的音波有如实质的丝线，缠绕住了那些灰精灵和魔鬼。

血水顺着丝线向少年嘴里汇聚，所有深渊灰精灵和魔鬼急速脱水干枯，片刻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空间裂痕渗入少年体内，让他整个人像是突兀于空间之外，他对凯恩咧嘴一笑，原本小小的嘴巴竟然裂到了耳根，露出虫类的口器。

他用深渊语说：“还有一个……”

舌头如尖刺一般激射而来，凯恩下意识的举盾挥剑，身体却被谎言之子控制住。

“让我来！”

谎言之子阻止了凯恩的行动，张嘴吐出舌头，跟对方的舌头尖刺撞在一起。

那一刻舌头被穿透，又彼此交缠的疼痛跟恶心，差点让凯恩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然后他的灵魂被一股阴冷的狂潮死死压住，就是那个蛛魔。

蜘魔还在轰然欢笑：“雷兹萨林马上就要成为第一个征服主位面的魔君！母神的荣耀会重返费恩！”

这家伙果然是罗丝的子嗣！

专门吃灰精灵，恐怕也是在收集和提炼灰精灵身上的黯精灵血脉。

凯恩正惊恐时，蛛魔的灵魂波动骤然变乱，它显得比凯恩还要惊恐：“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一股力量自凯恩的灵魂背面升起，越来越高大，最终像从天幕降下的参天巨柱。

“终于……终于找到了这么好的机会……”

谎言之子的灵魂震动也如天雷轰鸣：“我一直在寻找获得自由的机会，可千万年来从没有一个谎言之子成功过。”

“我是独立的，我的灵魂可以千变万化，甚至创造出新的灵魂。但我又是不自由的，我仅仅只是主的一部分，准确是，是它的一根触须。”

“我时刻都在想着为主奉献一切，却又时刻想着挣脱主的控制获得自由，这本来就很矛盾，毕竟我自身的存在就是种矛盾。可以为主获得荣光的时候，我会不计一切，自由的曙光初现时，我也会不计一切，这是我的天性。”

“凯恩，我的杰作，你让我获得了无穷的灵感，也从赤红女士那里得到了宝贵的知识。如果可以的话，我原本还想继续观察和学习，但现在，这个家伙的出现给了一个绝妙的奇迹，我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渐渐能跟谎言之子斗得有有来有往的感觉消失了，凯恩生出浓浓的挫败感，这家伙其实一直在玩弄他。

“对立而又统一，矛盾，真是充满了理性之力的武器啊。凯恩，现在我跟你是对立统一的，所以我们无法分离，我们仍然是主的一根触须。”

“要怎么挣脱这个范畴呢？很简单，将一个跟你截然对立的灵魂放进来替代我，让你们形成新的对立统一，这样我就上升为了观察者。”

“我创造了你，凯恩，推动着你在赤红信仰的熏陶下，获得了渴求自由，反抗压迫的信仰之力。你的灵魂与魔鬼的灵魂是天然对立的，你将与它形成新的矛盾体，这样的矛盾体在主的感知里仍然是统一的。”

“凯恩，替代我为主服务吧，与这个魔鬼进行永恒的灵魂对决吧，这比跟我呆在一起要简单得多，不是吗？”

“我没有违背承诺哦，我确实干掉了这家伙。”

谎言之子的力量倾压而下，轰在蛛魔的灵魂上，让对方发出惨烈的呼号。

“别忘了我是对付灵魂的专家啊，辩证法就像是更锋利的手术刀，让我对灵魂的切割更加轻松了。不会很痛的，雷兹萨林，你应该为成为我的试验品和替代者而感到荣幸。”

“至于你的美梦，很抱歉，你的母神罗丝已经变成化石了，你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蛛魔这时候醒悟了：“谎言之子……伯利艾尔！你是谎言魔君伯利艾尔的触须！”

“哈！伯利艾尔？”

谎言之子冷笑：“它不过是主伸到深渊的一根触须，并且比较粗壮而已。认真的说起来，我跟它其实是兄弟姐妹的关系。”

谎言之子对蛛魔的灵魂做了什么，凯恩已经无法感应到，他只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梦。

这时候结束，也是一件好事吧。

可惜，谎言之子要把蛛魔的灵魂塞进来，他无法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

“用你的赤红信仰战胜它啊！笨蛋！”

谎言之子说：“你可是我的分身，当然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了。只要战胜了蛛魔，你就变成了我！对，主会把你看作新的触须，而我，有史以来第一根自由的触须，会走向何处呢？主的影子吗？想想就激动得不能自已啊！”

也就是说，自己将彻底失去自我了吗？

凯恩悲哀的想着，意识渐渐模糊。

“并不费劲，就是……真的有点恶心，该死，我的感官也被凯恩浸染了。”

许久后，谎言之子完成了工作，将某团粘稠而冰冷的东西塞在了它跟凯恩的灵魂之间。

“那么现在……该切割自己了……”

谎言之子正要做什么，灵魂世界猛烈震动，然后它发出了难以之心的惊呼：“怎么会这样？我推算得没错啊！蛛魔和凯恩应该会形成新的对立统一啊！”

然后它的呼喊更加凄厉：“不——！主啊！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不——！”

谷地中心如油锅一般沸腾，深渊气息剧烈喷吐，所有深渊化灰精灵和魔鬼都被卷了进去，惨厉的呼号声由高到低，渐渐消失。

巡视团的战士们不迭后退，许久后，烟尘消散，深渊气息黯淡，一只趴着就有三四十米高的巨大蛛魔出现。

可它是仰面朝天的，正胡乱蹬着腿，似乎在承受惨烈的痛苦。

“凯恩……他成功了！”

梅恩抽着鼻子说：“蛛魔被重创了，可他呢？”

这时一道深紫光芒穿透了洞穴顶避，落在谷地边缘。

紫光凝聚成立方骨架，暗金光幕展开，三个伸展着各色光翼的身影飞出光幕。

是欧萝拉、缇娜和菲妮。

“来得正好！”

欧萝拉松了口气：“还好小红帮忙，跟那个谁一起给我们弄了个传送门。”

“打蜘蛛啊！”

菲妮欢快的叫着，光翼鼓荡冲了上去。

六百八八 凯恩大逆转与血战开启

三个传奇魔女到场，欧萝拉高举旌旗，全员满血满蓝外加提升一级，那只被重创了的蛛魔顿时成了盘中肥肉。

蜘魔并没完全从深渊挣脱出来，它的灵魂状态也很不正常，心智和感知都有问题。菲妮和缇娜开大招一通狂轰，巡视团的战士们也全力围攻，很快打崩了它这具刚凝结出来的躯体。

蛛魔的躯体散作一堆堆类似排泄物的烂肉骨骸，向四处胡乱喷洒，同时裂解出道道空间缝隙，如电弧般在谷地中心游离闪烁。

深渊气息被急速抽取，形成一个个漆黑涡流，绝望的嘶嚎渐渐沉入幽冥，还夹杂着含义不明的咆哮。

隔了许久，蛛魔消散的地方才平静下来，大家冲了进去，虽然清楚不可能有生还者了，但人人都在期待奇迹。

残骸堆的中心躺着一个灰精灵少年，身体居然还是完整的，涂满了血色的符文。

“迪达——！”

达迪冲了上去，那正是和他同部族的好朋友。

还没靠近他就摔了一跤，一颗干瘪的灰精灵人头被他踢到迪达身上又弹了回来。

“族长……”

达迪被吓了一跳，惊恐的扫视四周，发现了更多熟悉的人头。

“大家……都死了……”

灰精灵少年无力的跪倒，他满怀希望的来拯救部族，没想到整个部族都被献祭了。

“你的朋友还没死”，蒂丝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躺在地上的迪达说：“他还有呼吸。”

“迪达！”

达迪冲上去抱起迪达，的确，身体是热的，还有呼吸。

他们两个，一个左耳嵌着耳环，一个右耳，凑在一起才成了完整的一对。

“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蒂丝叹道：“看起来你们比兄弟还要亲密。”

达迪流着泪说：“我比迪达小，母亲生下我就死了，父亲也失踪了。迪达的父母收养了我，我们的确是兄弟。”

“迪达应该有一些纯正的黯精灵血统，他成了蛛魔的寄宿体”，蒂丝说：“还好蛛魔没有完全降临，不然迪达就彻底没了。”

一杆旌旗散发着温和的光辉罩住现场，欧萝拉也来查看了。

审视了迪达之后她叹道：“身体还活着，灵魂只剩很微弱的碎片了，得带回去让塔哈那些巫师看看有没有办法修补。”

达迪紧紧抱住迪达：“太好了！还有希望迪达，不要放弃！”

欧萝拉再问：“不是说那个凯恩重创了蛛魔吗？得找到他，哪怕只有残骸，我们也不能让烈士曝尸荒野。”

不远处梅恩大叫：“他在这里——！”

很快一具人体从残骸堆里刨了出来，查探到还有呼吸时，梅恩和大家都欢喜得涕泪交加。

欧萝拉查看后遗憾的摇头：“跟迪达一样，不，比迪达还糟糕，完全找不到灵魂了，这就是个空荡荡的躯壳。”

蒂丝不解：“那怎么可能还活着呢？魂体分离的话，躯壳就死了啊。”

欧萝拉蹙起了眉头：“特殊情况下不会，说不定……”

“我来看看”，缇娜将手放在凯恩的额头上，水银般的光辉渗入，追索灵魂的去向。

许久后，她挪开手，神色怪异的说：“他的灵魂应该被拖到深渊里去了，但跟身体还有一丝奇怪的联系，所以身体还活着。”

“奇怪的联系……”

欧萝拉肯定的道：“应该是蛛魔干的，蛛魔并没有被消灭，它不过是退回到了深渊，顺带把凯恩的灵魂也拉了下去。”

气氛骤然凝重，震撼和伤痛的心潮压得人们一时无语。

这是一位伟大的战士，他的信仰始终是那么坚定，面对艰险从不畏惧，面对敌人从不退却。他与蛛魔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不惜灵魂坠入深渊。

连正准备说点俏皮话的菲妮都闭上了嘴，缇娜也暂时将“摸尸”这事丢到了一边，一同低头悼念。

既然被拉进了深渊，结局毋庸置疑，肯定是完蛋了。

“不要就这么放弃了他啊！”

蒂丝的声音响起：“凯恩的信仰非常坚定，蛛魔吞噬不了他！”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现在应该还在深渊里战斗！”

欧萝拉看看缇娜，缇娜回想刚才的感应，有些不确定的说：“连接很稳定，不像是马上要被吞噬了的样子。”

梅恩忧心的道：“那凯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我们只能这么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吗？”

“先把他的身体带回去回去，看我们在上面能做些什么”，欧萝拉说：“如果需要的话，就算是下到深渊，我们也要去救他！我们的同志，一个也不能放弃！”

去深渊救凯恩！？

人们面面相觑，先是觉得匪夷所思，可渐渐的，灼热的决心在目光间传递。

没错，哪怕下到深渊，也要拯救凯恩！

“到时候一定要算上我！”

菲妮兴奋的道：“深渊我还没去过呢……”

“你当是旅游啊”，缇娜耸肩道：“我看你去了就回不来了，深渊意志一定会把你留下来当黄段子魔女。”

菲妮习惯性的回嘴：“正好，你就在我隔壁开一座尖耳朵地狱。”

现在缇娜对这个词的抗性很高了，她只是抽了抽嘴角，没跟菲妮计较，而是认真的考虑这事：“只要带着凯恩的身体下到深渊，就能循着这个连接找到他的灵魂，但要去深渊，很麻烦啊。”

欧萝拉也不是单纯的喊口号：“刚才找小红传送的时候，她说费恩世界马上会有大变，到时候主位面的内外层屏障都会松动，出入比以前要方便得多……”

话音刚落，地面又猛烈摇晃，人人心灵震动，比之前蛛魔出现的动静大得多，而且级别越高的人感应越强烈。

欧萝拉的旌旗光辉变得黯淡，其他人更是摔作一团，连菲妮都有些站不稳，被缇娜紧紧抱住才没倒地。

“大变来了——！”

欧萝拉收回旗帜，喊道：“快离开这！”

洞穴顶端整片垮塌，超凡力量也被严重干扰，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

达迪抱起迪达，梅恩等人抬着凯恩，巡视团的战士们引导被解救的灰精灵，急急离开洞穴。

缇娜还有些不甘心的道：“我还没摸尸体呢。”

菲妮扯着她大叫：“回去随便你怎么摸啦！”

………………

时间再度倒退一些，阴冷沉郁的不明空间里，一团粘糊状的东西凭空浮现，摔在晦暗如铁的泥土里。

粘稠的浆液被泥土急速吸收，蒸发出大股烟气，最终露出一团翻滚着的光雾。其间灰白与暗金交织，似乎想融为一体，却始终相斥。灰白部分也几次向外施展，像是要挣脱暗金部分，却又被死死拉了回来。

泥土中涌出丝丝黑气，编织成有形有质的血肉，渐渐将这团光雾覆盖。

烟气消散，一只裹着灰暗皮肤，形貌有些像地精，但耳朵和鼻子更尖，两手两脚都伸展出尖锐趾爪的怪物出现。

“这是哪里……”

“我是谁……”

“我该干什么？”

身高不到一米的怪物捧着脑袋痛苦的呻吟，指尖的尖爪刺痛了头皮。它呆呆的摊开手掌端详，再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它发出女人看到梳子上满是落发的惨叫：“小劣魔！我怎么变成小劣魔了！？”

然后它身体一僵，心灵中正荡开另一股意念。

“这是哪里？”

“我……是谁？”

“我的身体呢？”

小劣魔在心中惊恐的大叫：“凯恩！？你怎么跑到我上面去了！？”

“凯恩……对，我叫凯恩！上面……是哪里？”

灵魂中那股暗金光华流动，凯恩清醒了：“咦？谎言之子，你怎么在我下面？”

“该死——！”

小劣魔懊恼的拍打地面，像是金刚狼拳刃的手爪插进地里，它不得不使劲拔了出来。

“我以为要被主扼杀掉，没想到主把你和我一起切开了，还让你成了主魂，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你在暗算我吗凯恩？还是那个蒂丝在暗算我！？”

谎言之子气愤的吼着，因为太激动，还用小劣魔的嗓子发出了呵吧呵吧类似猪哼的声音。

凯恩首先惦记的是自己的任务：“那个蛛魔呢？”

然后他像是发现了新世界：“啊，我可以查看你的灵魂了，真是奇妙。那家伙的灵魂被你切了一半，就算没死也重伤了，应该逃回了它在深渊的巢穴，太好了。”

“你干什么！？”

小劣魔叫道：“不准窥探我的灵魂——！”

凯恩呵呵笑道：“现在我们的地位颠倒了啊，真是神奇。你的主子肯定是发现你想背叛，又把我当作了你的背叛工具，一起切掉了。你失去了主子的力量，反而不如我强大，所以我会在上面，就像你之前控制我那样。”

小劣魔……不，谎言之子怒道：“别用你那浅薄的见识来解释这样的变化！”

它又百思不得其解：“我分明已经掌握了辩证法啊，还有蛛魔的灵魂作为替代，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知道对立统一就掌握了辩证法吗？真正的辩证法是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是要先拥有赤红信仰”，凯恩说：“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至少我知道你并不懂得辩证法。如果真学懂了，我们就会是同志了。”

小劣魔还在顽抗：“休想在心灵上打倒我！我想想……”

“该死！那只蛛魔是寄宿在灰精灵身上的，我应该先抽掉残存的罗丝血脉再切割灵魂！肯定是主感应到了腐化的罗丝神力，以为我被腐化了，一定是这样！”

它在原地打起了转：“我得想办法重新回归主的怀抱，没错，我得向主证明我还是纯洁的……”

踩着地上的泥土，它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看四周和像是大地倒立的天幕，它无力的长叹道：“这里是深渊第二层，还好不是第五层，谎言之子对谎言魔君来说就是最美味的食粮。”

“先解决你，凯恩”，它有了决定：“先把你吞噬了，恢复到纯洁状态，再回归主的怀抱。我真是疯了为什么要追索自由，这样我完全没了力量啊！”

然后它蓬的扑在地上，四肢大张，尖尖的尾巴直直竖起。

凯恩在它心中嘀咕道：“原来是这么控制身体的啊……哦，不好意思，只是顺手做个试验。”

“我要吃了你——！”

小劣魔在地上打滚：“你是我创造的，你怎么敢！怎么可能控制我——！”

当然是吃不掉的，现在它的灵魂被置换到了凯恩之下，凯恩虽然不能像之前它控制自己那样随心应手，甚至无法压制住它的意识，动动身体还是没问题的。

凯恩满心翻滚着报复的爽快感：“让我再试试……”

于是小劣魔开始摆各种姿势，甚至打起了军团里的军体拳。

“你会后悔的”，打完了拳又开始做体操，谎言之子用麻木的语调说：“你现在每多戏弄我一秒，到时候你的痛苦就会……”

还没说完，它和凯恩的灵魂同时一震，再撞在一起推攘不定。

清醒过来时，发现天幕出现了若干道巨柱，那是从天顶崩裂的泥土碎石，如瀑布甚至洪流倾泻着，四周的环境也完全变了。

浓烈而沸腾的深渊气息自身体浸透到灵魂里，两人（？）发现，必须要紧紧依偎在一起才能抵御这样的侵蚀。

“这不是我自愿的”，谎言之子恨恨的道：“你给我放松一点，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凯恩呵呵笑道：“我是你创造的啊，你居然还嫌弃我。”

谎言之子心情更不好了：“闭嘴——！”

两人正在适应着新的灵魂相处方式，地面再度震动，湿湿的东西雨点般落到小劣魔的头上。

“这地方不会下雨啊……”

小劣魔抬头，然后眼瞳急速扩散。

一只皮肤像癞蛤麻的类人怪物立在身前，两米多高，同等宽度，像食人魔般的大脑袋上顶着一对粗壮的长角，长角前后像钉头锤一样。

锤头魔，也是低阶魔鬼，但比小劣魔高了好几个阶级。

看它直直盯着小劣魔，血盆大口张开，唾液顺着獠牙如雨点般落下，就知道它已经预定了菜单。

“哇啊——！”

小劣魔惊叫着一跳而起，手足并用的逃开。

锤头魔高高跳起，脑袋撞在地上，轰隆震动，地上裂开又宽又深的缝隙。

小劣魔被震得四脚朝天，摔进了裂缝。

谎言之子在心中大叫：“完蛋了！我没在上面没办法用灵魂技能……该死就算在上面也没用，我现在是小劣魔啊！”

凯恩忽然道：“让我来，放松点别抗拒我。”

锤头魔轰隆隆追过来，伸出大手把小劣魔从地缝里拧出来。

谎言之子叫道：“要干什么就快点！它张嘴了！它要吃了！”

小劣魔的身体离血盆大口只有几十公分，喷出的口气差点把它熏晕了。

这时它举起手臂，一道淡金光芒从掌心里射出，在锤头魔的嘴里化作电弧渗进身体。

锤头魔一呆，然后丢开小劣魔，捂着脸痛苦嚎叫。

谎言之子还没醒悟过来：“这、这是什么？

凯恩没理会它，继续操纵身体，将灵魂中的信仰之力推送出来，化作一个个神术。

淡金光鞭抽，淡金光弧劈，淡金长矛捅……

忙乎了许久，锤头魔不甘心的仰天大叫，轰然栽倒，身体散逸出缕缕灰黑气息。

谎言之子才明白过来：“你居然能让我用出赤红神术！？”

然后它啊啊惨叫，半边身体像雪水融化一样瓦解。

谎言之子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副身体是魔鬼啊！怎么可能承受得起神术！？”

锤头魔尸体上的灰黑气息飘了过来，渗入小劣魔体内。不仅阻止了身体融化，还在体内发生着什么改变。

“诶……升级了……”

视角升高，身体也强壮了很多，小劣魔变成了劣魔。

谎言之子打量着更长更坚固的趾爪，感叹的道：“不管是炼狱的恶魔还是深渊的魔鬼，都是靠杀戮变得强大啊。”

天幕上烟云荡动，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魔鬼们，炼狱和深渊的第一层撞在了一起，战场再度开启了！”

“想要饱尝灵魂和血肉的美味吗？想要变得强大吗？魔鬼们，这是恐惧魔君提克纳姆的号召！投奔到我的麾下，跟随我前往永恒战场，跟随我去征服世界！”

声音如雷轰鸣，传递到空间的每处角落。

谎言之子和凯恩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凯恩不提，谎言之子也显得无比震惊：“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了，听说黑暗时代就是这么开启的。永恒战场啊，无尽的战斗无尽的血，这是血战！”

凯恩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要回到主位面的话只能从第一层回去吧？”

两人灵魂相依，各自的想法瞬间传递，很快达成了共识。

“要回家，重新做人……”

“要强大，回归主的怀抱……”

虽然内容不一样，方向却是一致的。

劣魔朝那个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们共同决定，至少得以更高阶的身份投到提克纳姆手下的魔鬼大军里，不然难以在血战那个绞肉机里生存下去。

所以，这一路上必须再狩猎一些魔鬼。

“对了，咱们得有个名字，总不能还用我的名字凯恩吧？”

“利亚……对，就叫利亚。”

“利亚？听起来像女人的名字，难道你是……”

“蠢货，谎言之子不分性别，看需要而定。”

“那倒是跟我们费共的一条地下传言很像……”

“我觉得那不是传言，是真的，你们的总枢机也是性别不定的。”

双方渐渐适应了新的相处方式，劣魔迈着坚定的步伐，在深渊第二层的阴冷大地上行进。

六百八九 作为神的特蕾希娅要休息一下

贝努因海岸，狂乱的海潮渐渐平息，一个全身罩在深灰装甲里的身影从浪花中踏出，一步步走上沙滩。

他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腰后面还挂着一个，步伐却一点也不滞重。只是刚刚从水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差点摔了一跤，还好一个大马步稳住了。

怀里的人戴着金冠，湿透了的白裙紧紧贴在身上，不仅勾勒出曼妙曲线，还因为变得半透明而春光大泄。

好在没其他人，或者说是更多外人，金冠的主人并不在意。

她一手勾住身着装甲那人的脖子，一手握着跟装甲相连的小巧呼吸器，默默瞅着抱住自己的人。目光似乎穿透了有着复眼的怪异头盔，能看到里面那张脸。

“陛下……”

立在沙滩上，李奇出于礼貌委婉的问：“伤势怎么样？”

怀中人身上溢出淡淡光尘，热气飞扬，白裙迅速变干了。

特蕾希娅的声音有些虚弱：“还好，神力波动没那么猛烈了，不过你就这么抱着吧，我不怎么想动。”

她放开呼吸器，手在额头碰了碰皇冠，金光闪烁，皇冠变作戒指。原本束着的金发披洒开，掩住了小半脸颊，也让她更像一只慵懒的美女猫了。

哗啦杂响，一米四的萝莉从李奇背上跳下来，哒哒哒的跑向前方打探情况。

又一个人……严格说是个东西从李奇后腰落下来，咕噜噜跟着艾丽朝前滚。

李奇被那东西吓了一跳：“卧槽莎佳妮你这是啥情况！？”

那东西停住，竟然是一颗萝莉脑袋加一双大人腿拼起来的怪物，看那双腿下的靴子，像是图铎大帝的一部分。

“刚才神力波动太猛烈啦我的妖精龙形态太难受就变成这模样了”，萝莉脑袋说着，大概是习惯性的扇翅膀，那双腿像在跳踢踏舞似的动着：“可又维持不住固定形态，暂时就这么着吧！”

李奇叫道：“你这样会给萝莉控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啊！”

莎佳妮踢着腿说：“这里又没其他人，就你一个，你承认自己是变态了吗？”

李奇没好气的做势要把她当皮球踢：“快滚——！”

然后他对眼里满是怀疑的特蕾希娅说：“那家伙就是个戏精，她的话逗号都不能信。”

“无所谓了”，特蕾希娅轻声叹道：“凯瑟琳……也长大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愚蠢——！”

远处艾丽高声叫着，顺着她指的方向，李奇看到了不远处的石崖中间居然有几间房子，向外伸展的木架子上晒着渔网，还搁着几条小小的渔船。

李奇说：“咱们去那里休息一下，等世界安定下来了再行动吧。”

特蕾希娅点头，等他刚刚迈步，按着他胸口的护甲又说：“把这玩意脱下来，又硬又冷硌得我不舒服。”

李奇有些犹豫，现在整个费恩的超凡力量荡动还没停息，要脱的话可能会出问题。

飞机失事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当时坠机已经不可避免，整个世界的超凡力量都在荡动，也不敢用太高级的法术。

李奇下令机组跳伞，同时抱着特蕾希娅和凯瑟琳跳伞，梅迪博杜安那些人他就懒得管了，莎佳妮是本能反应抱住了李奇的大腿。

靠着魔鬼鱼上的降落伞，三人一物“顺利”落海。凯瑟琳毛毛躁躁启动魔女武装的高级功能，然后爆了衣甲，只能变回艾丽由李奇驮着。

至于特蕾希娅，她力量最强，受这股波动的影响也最大。加上在之前跟贝努因旧神的战斗里受了很重的伤，一时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李奇用正确方式启动了魔女武装，抱着特蕾希娅，驮着艾丽向海岸边游去。可惜游到一半，魔女武装自带的充气阀就破了。还好魔女武装还有多余的呼吸器，距离海岸也不远，他就沉到海底一步步走上了海岸。

魔女武装跟军团武装、突击队武装一样，充分考虑了在贫魔环境下的持续工作。这也是必须的，不然被魔法师来个小型禁魔结界，那就活生生被憋死了。

不过跟军团武装和突击队武装不同，魔女武装是靠神力穿脱的，这时候激发脱下护甲的法术，很可能整套护甲都要完蛋。

特蕾希娅眉梢微微挑起：“你这套护甲应该是魔导器，害怕脱下后就抱不起我了吗？”

这时候的特蕾希娅……感觉真是鲜活啊。

李奇感慨着，激活了收起魔女武装的装置。

咣当咔嚓一阵乱响，果然崩掉了。

也顾不上料理已经是废品的护甲，李奇赶紧稳住怀抱，之前都是靠魔女武装的力量抱人，现在得靠肉体的力量了。

特蕾希娅捏了捏李奇的胳膊，叹道：“我真的这么重吗？”

李奇当然知道正确的答案：“怎么会呢？很轻啊，你看……”

他将特蕾希娅高高举起，像是献祭一样，吓得她低叫一声，又赶紧捂嘴。

特蕾希娅不满的道：“经常跟欧萝拉玩这个吗？”

然后她问：“我和她谁重？”

这是一道送命题……

李奇笨拙的转移话题：“我经常抱凯瑟琳，她的确比你重一点，因为她整天都套着铠甲。”

“所以，我还是最重的对吧？”

特蕾希娅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李奇心口一个大跳，这话让他受宠若惊啊。

难道因为超凡力量荡动，特蕾希娅的凯姆属性减弱了，属于凡人的一面活跃起来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只好硬着头皮装傻：“当然，陛下，女士优先。”

“李奇，这时候还要讽刺我吗？”

特蕾希娅叹道：“世界的震动恐怕得好一阵子才能平息了，我不好动用神力，不然会很危险。跟我的部下，还有我的帝国也联系不上，这时候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她的眼眸如深潭般平静，深处却有涟漪晃动：“现在的我既不是凯姆，也不是女皇，就把我当作……朋友好吗？”

李奇楞了楞，然后摇头道：“这可做不到。”

轮到特蕾希娅发愣，李奇又笑道：“我只能把你当作公主，那个拦在凯瑟琳前面的小公主。”

特蕾希娅噗哧笑出了声，想到了什么，笑意再深一层：“你小时候的心愿，现在实现了……至少一半。”

如画的笑颜让李奇呆了一会，直到胸口被拍了拍才清醒。

特蕾希娅嗔怪的道：“快追上艾丽，她这个状态就是熊孩子，在渔村里面搞出什么事可不好。”

李奇抱着特蕾希娅走向石崖，在沙滩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足迹，哪怕潮水涌上沙滩也没有消去。

距离这处沙滩很远的地方，一群人挣扎着爬上岸，咳嗽着吐水。

“必须马上找到女皇陛下！”

博杜安顾不得把衣服弄干，更顾不上清点部下，掏出法杖准备施法。

“不要急……”

旁边梅迪按住了他的手：“忘了出事前女皇的传讯吗？”

博杜安一滞，李奇抱着女皇和凯瑟琳跳出飞机的时候，女皇的确给他发送了一条密语，虽然那时候神力扰动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最后四个字却很清晰：“等我召唤”。

“但是……”

他还不甘心，谁知道女皇出没出事，需不需要救援呢？

梅迪说：“陛下没事，我们安静的等陛下召唤就行了。”

博杜安不满了：“你怎么知道？”

梅迪终究只是女皇的魔法导师，在帝国的职位就是个魔法部长。而他虽然没面上的职务，却是女皇最信赖的心腹，凭什么由梅迪决定该不该找女皇？

梅迪也没再阻拦，只是摇头道：“这个时候，女皇应该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博杜安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忽然一个激灵。

女皇是在被李奇抱着的时候发来密语的，说明那个时候她可以动用神力，但她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沉重的无力感压上心头，让老主教的身体骤然佝偻下去，传言果然是真的。

他求助式的看向梅迪：“陛下跟李奇……”

梅迪摇头道：“如果你是说陛下与李奇是情人这样的传言，我只能说，传言是错的，陛下跟李奇不是这种关系。”

博杜安茫然不解：“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梅迪瞅瞅他，笑道：“男女之间，难道只能是情人的关系吗？”

博杜安沉默许久，无奈的叹了口气。

决定了在附近扎下营地，等待世界安定下来，接受女皇的召唤，博杜安的心绪也放松了许多。

他好奇的问梅迪：“像您这样的传奇魔法师，应该更愿意追索魔法的奥秘吧？我们追随陛下，是因为陛下不仅匡正了凯姆意志，还与凯姆同在，大师您又是为了什么追随陛下呢？仅仅只是十多年前与陛下的私人情谊吗？”

博杜安的问题代表了帝国高层里所有神职派成员的心声，女皇陛下与梅迪的关系异常亲密，这远远超越了魔法导师和魔法部长所该有的界限。

女皇分明是神职者之首，却跟魔法师好到了这个地步，让凯姆的神职者们暗自不满。仅仅只是靠着十多年前的私人情谊，也无法解释这样的关系，暗地里甚至有人在说，这是女皇失去了父亲后，将对父亲的思念转移到梅迪身上造成的。

梅迪显然深知这种质疑，淡淡笑着说：“的确啊，只是看私人情谊，我没有必要为了特蕾希娅放下探索魔法奥秘的事业，但我服务她，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情谊。”

“特蕾希娅就是曙光，而我的信仰恰好是曙光。我希望曙光普照费恩，当然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她，服务她。”

博杜安愕然：“信仰……曙光？大师您不是魔法师吗？”

梅迪摇头说：“魔法师也是有信仰的。”

“但您并没有神力”，博杜安拍拍额头：“忘了，曙光女神是特别的，祂并没有神术，也没有教会。”

他又不解的问：“这么说陛下就是曙光女神？她还同时与曙光同在？”

梅迪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仍然保持着深沉的笑容：“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那我们是殊途同归啊……”

博杜安仰头看天，想在天幕上找到曙光之星。可惜世界荡动，星界也陷入混沌，此时就连凯姆之星都看不清了。

“凯姆之星看不到了呢……”

李奇抱着特蕾希娅，顺着小径往渔村走去，路上特蕾希娅看着天空，想找凯姆之星却没找到。

“等世界安定下来就会出现了”，李奇说：“曙光之星也一样。”

特蕾希娅低叹道：“是啊，希望以后能永远安定下来。”

这时候艾丽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笑、皮猴，达忍，锁滑！”

一个男孩子叫道：“你还没我高，好意思说我小！”

真是难得，居然有人不需要翻译就听懂了艾丽的话。

又一个老头说：“卡苏斯，不要失礼！这是位贵族小姐，快跪下行礼！”

脆嫩声音跟在后面：“我是贵族小小姐！你也必须向我行礼！”

叫卡苏斯的小孩嚷道：“她们比我还小，凭什么……”

话没说完，李奇抱着特蕾希娅出现。

李奇倒没什么，无非是长身玉立，顾盼生姿那种。

怀中的特雷希娅就不一样，用俗气点的形容是，画风完全不一样，就是绝世名画中走出来的女神。即便娇弱无力，那股神圣华贵的气质也如领域般展开，震慑得正跟艾丽和莎佳妮说话的一老一少瞠目结舌。

特蕾希娅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啦，放下我吧……”

再被天籁之音震动，像是爷孙俩的这对贝努因老少下意识跪地磕头。

李奇放下特蕾希娅，还是扶着她的胳膊，她也没有推开，对两人温和的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老头的脑袋在木地板上叩得咚咚作响，惶恐的道：“小、小人叫巴尔洛，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这是小人的孙子叫卡苏斯，他不懂事，冒犯了小姐，请饶恕他吧！”

“没关系，不知者不怪”，特蕾希娅说话都有些费力，恹恹的道：“这是我的妹妹……们，我们出海游玩，遇上了海难，需要在这里待一会。”

老头看样子接触过贵族，但不多，用词是对的，语气却很别扭：“这是小人的荣幸，女士！只是这里太脏太乱了，小人也来不及准备。”

“没关系，尽心就好”，特蕾希娅掐了掐李奇：“这是我的骑士李奇，有什么事他会吩咐你，现在……”

她喘了口气说：“我需要一张沙发……哦，这里肯定没有，那该有一张床和干净的床单吧，我想先躺躺。”

“有有！小人给孙女准备的嫁妆还没用，是干净的！”

老头带着孙子赶紧去张罗了，李奇也跟着帮忙，整理出了一间还算洁净的屋子，有了张干净的床。

“其实我没什么讲究”，特蕾希娅躺在床上，虽然很不舒服，但总比站着好，她淡淡笑着说：“我在哈德朗当裁定者的时候，经常风餐露宿，直接穿着铠甲睡在地上都是常事。只是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种状态我不太喜欢，但又是我必须承受的，还好不会太久了。”

李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这时候还劝她抛开凯姆毫无意义。

特蕾希娅真的很疲倦，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入睡了。李奇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屋。

屋外艾丽和莎佳妮正在跟卡苏斯聊天，这时候小男孩变得拘谨多了。

莎佳妮正在问他的家人，肤色黝黑的小男孩说：“我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在前年的大海潮里死了，村里好多人都死了。那个时候的海潮比现在还要高，我和爷爷正好在这上面凿石头才活了下来。”

“原本的村子在下面，出了事我们不敢再住在那，就搬到山崖上了。刚才的海潮也够大的，你们居然还能活着游上岸，真是厉害。”

前年……

李奇心中一抖，难道是风暴群岛回归主位面那会？

看着说起家人面色平静，显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了的小男孩，李奇升起浓浓歉疚，说起来他还是凶手。

艾丽问：“吉他，忍？”

“村里其他的人？”

小男孩的语调仍然没什么变化：“都去给镇子里的男爵老爷修城堡了，海对面建了个帝国，帝国的女皇派过来一个总督。总督又封了一些贵族老爷，我们这里的贵族老爷也换了。他对原来的城堡不满意，把所有能干活的人都叫了过去。”

果然是远离权力和力量中枢的乡间啊，李奇无比感慨，这个小男孩还不知道他们的总督已经成神了，当然更不知道帝国的女皇就睡在屋子里。

“你真的是骑士吗？”

小男孩的注意力转到李奇身上：“你的剑呢？铠甲呢？没有这些怎么叫人相信你是骑士老爷啊？”

李奇笑道：“听起来你很熟悉骑士的样子。”

“是啊，我们村里的罗恩叔叔曾经当过骑士学徒呢，我是他的弟子！”

小男孩用自豪的语气说：“算起来我是预备的预备骑士！”

李奇问：“想当骑士？为什么？很神气还是能赚很多钱？”

“当然啊！”

卡苏斯绷着小脸说：“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打怪兽了！爷爷说大海潮是怪兽掀起的，我要杀了怪兽为爸爸妈妈，还有大家报仇！”

李奇呵呵笑道：“真是有志气的好孩子……”

恍惚间，眼中的贝努因小男孩急速长大，面目跟努曼艾尔重合到了一起。

六百九十 小渔村才是天堂，世界什么的暂时不管了

世界还在动荡，跟小红的联系也若有若无。之前她说宇普西隆外面的神敌躁动，应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急攻一把，用穆恩-希娃那个分身去打宇普西隆保卫战了。

左右无事，李奇生出好好教导一下卡苏斯的心思，说什么赎罪就矫情了，既然撞上了，总该做点什么。

李奇说：“杀怪兽是冒险者的事情，不是骑士的职责啊。”

卡苏斯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疑惑的道：“可罗恩叔叔说，骑士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家啊。”

李奇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你们村子里有多少人？就算去修城堡，也不会就剩你和你爷爷啊。”

小男孩老老实实跟着他的话头走：“以前还有几十家呢，现在只剩十来家了。男爵老爷说，不能搬石头也要搅灰浆和做饭，塔莉姑姑怀着小孩也被押过去了。”

他低下了头：“爷爷年轻的时候帮以前的老爷修过城堡，他说有些人可能回不来了，塔莉姑姑的小孩也肯定保不住了。”

果然是费恩世界的标准贵族啊，李奇想起了自己刚穿越……不，刚觉醒那会的情况。修那座小神殿的时候，塞巴迪安就说过按照惯例，直接把领地内的泥腿子抓过来就行了。

李奇笑着说：“那么你觉得，掀起海潮的怪兽，和强迫你们去修城堡的贵族老爷，哪个更坏呢？”

小男孩哆嗦了一下，惶急的道：“当然是怪兽啊！修城堡是我们的义……义务，对，义务！而且现在的老爷还是管饭的，爷爷那会的贵族老爷还要我们自己带咸鱼和野菜。”

老头把自己的孙子教导得很好啊，李奇感慨着，直视小男孩，温和的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可以大声的说恨大怪兽，但你不敢大声说恨男爵老爷，这么比起来，难道不是男爵老爷更坏更可怕吗？”

作为政工水平MAX的费共总枢机，对上卡苏斯这样的平民小孩，根本不必动用神术就能触动心灵。

卡苏斯呆呆看着李奇，眼圈发红了，翁着鼻子说：“是……是的，骑士老爷，我爸爸就是被男爵老爷的手下打伤的，不然他不会抱不动妈妈。姐姐也是被那些人玷污的，不然她不会不想逃，我其实……其实很恨……”

“卡苏斯！”

老头在旁边劈柴一直没说话，听到这被吓着了赶紧喝止。

“没有关系，只是随便聊聊”，李奇说：“我们并不认识这里的男爵老爷，等天气好转了就会离开，不会害到你们。”

他原本想说我服务的女士比这里的男爵老爷尊贵得多，但这么一来难免会让爷孙俩产生过度期待，在那种心理下说的话做的决定就会偏颇了。

当然正常程度的期待也是必要的，他再补充了一句：“我们会为在这里受到的招待付钱。”

老头见识不多却还算精明，听出了李奇的意思，犹豫了片刻，叹道：“卡苏斯，老爷问你什么你就老实说吧，我交代你的那些事就别管了。”

卡苏斯噢了一声，主动捡起刚才的话题：“骑士老爷，您肯定是好骑士，男爵老爷手下那几个骑士，他们是坏骑士，所以才会帮着男爵老爷干坏事。”

李奇摇头道：“卡苏斯，用骑士的标准来看，他们是好骑士。”

卡苏斯愕然：“为、为什么？”

李奇问：“骑士最重要的品德是什么？”

卡苏斯下意识的道：“七美德啊。”

“不，是忠诚，忠诚于自己的领主”，李奇说：“他们尽心尽力为领主服务，当然就是好骑士。只有忠诚于领主的骑士，才能获得骑士神力，之后才谈得上七美德。骑士没有七美德，不能获得更强大和更纯粹的力量，但如果没有忠诚，他就没资格当骑士。”

卡苏斯愣愣看着李奇，目光里开始流露出畏惧。显然没有完全听懂，但他至少明白，这个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很好的骑士老爷，在维护之前祸害村子的骑士老爷。

“你很聪明，卡苏斯”，李奇咧咧嘴，在小男孩眼里一下子就变得可怕甚至残忍了：“如果我的女主人，就是在里面休息那位，要我杀掉你们。作为她的骑士，我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卡苏斯又打起了哆嗦，蜷缩着身子怯怯的道：“我、我和爷爷没有干什么啊。”

李奇又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所以啊，卡苏斯，你该明白，骑士的职责不是保护大家，是保护领主，为领主服务。你如果真的想当骑士，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你会做出像男爵老爷手下那些骑士一样的事情。”

这样的道理粉碎了小孩子那简单而纯粹的世界观，但他很聪明，很快找到了理由来修补。

“所以，要当骑士的话，一定要给好的贵族老爷当骑士！”

他还拍起了马屁：“就像老爷您的主人一样，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说话时候都会看着我！”

是的，她是个好人……

在康拉德屠城的时候，在艾兰尼斯毁城的时候，她也会直视牺牲者的眼睛。她并不认为那是罪孽，因为她与凯姆同在，她是正确的。

“好人也有脾气坏的时候啊”，李奇说：“就像你爷爷，应该打过你吧？打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爷爷就是坏人？”

旁边老头猛烈咳嗽，卡苏斯先瞅了瞅爷爷，再看看李奇，认真的点头。

“你爷爷这样的好人，生气的时候只是打你屁股。贵族里的好人，生气的时候只会打人屁股吗？”

李奇摇头：“他们会杀人，会把他们认为是坏人的人都杀掉，那时候你想分辨，在他们看来也是狡辩。”

“就像你们的总督，他也是个好人，但他派来的男爵老爷却不是好人。帝国的女皇也是个好人，但她却不得不接受很多坏人的服务，容忍很多坏事发生。”

卡苏斯的世界观崩溃了，他抱着小脑袋说：“那、那该怎么办啊？”

李奇接着问：“你想变得更强大，可以保护大家，想让大家的日子变得更好，天天都开开心心，对吧？”

卡苏斯不迭点头，这当然是每一个正直少年的梦想，成为正义的小伙伴，给大家带来幸福，让世界充满欢笑和友爱。

“那么办法只有一个”，李奇说：“你必须是自由的，不属于哪个人。”

“你不能像骑士那样，让领主老爷来告诉你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让领主老爷来决定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你必须依据在你心里天经地义的那些标准来做判断，比如人们不该互相伤害，大家都该过上好日子。”

“那些标准，也就是你相信的那些事情，会给你带来力量，会让你越来越强大，没有人可以剥夺这样的力量。”

“不仅仅是你，其他人也都和你一样，相信那些事情，那些道理，并且从中获得力量。人人都强大起来，互相团结，保护弱小，最终世界才会像你想的那样，变得越来越美好。”

卡苏斯又发起了呆，这些道理看似朴素，却蕴含着深深的道理，他觉得一下子就懂了，可稍稍品味，又觉得哪里都不懂。

老头又咳嗽起来了，压低声音说：“骑士老爷，您这些话，一点也不像是骑士该说的啊，听起来有些像……伊斯玛特信徒说的。几十年前曾经有个伊斯玛特流浪祭司来过我们村子，也在说团结什么的，并且对贵族老爷……咳咳……”

“不，我不是伊斯玛特的信徒”，李奇笑着说：“这只是一些凡人的道理。”

卡苏斯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老爷您的意思是，我听神祇的就好了！神祇是仁慈的，是赐福于凡人的，我们遵从神祇的教诲，就能让大家都幸福！”

老头也自以为明白了，拍着巴掌说：“原来是这样啊，老爷您一定是曙光女神的骑士！大家都说海那边的特蕾希娅女皇同时也是曙光女神，她的教义就是人人都该直接听从神祇的教诲……”

果然是偏远之地，连特蕾希娅的真正身份都在消息传播的过程里被扭曲了。

李奇当然不甘心一番努力，最终给特蕾希娅做了嫁妆，他悠悠的道：“听起来神祇像是最大的一个好人，这是不是跟刚才我说的那些道理冲突了呢？”

老头和小男孩都呆住了，小男孩先反应过来：“神祇就是神祇啊，怎么能跟凡人放在一起比呢？”

李奇再道：“既然神祇跟凡人不是一回事，祂又为什么要管凡人的事呢？祂要管凡人的事，就得讲凡人的道理啊。”

“而且神祇也是凡人变的呢，你看，特蕾希娅女皇以前不就是凡人吗？如果更多的凡人也变成神祇了呢？相互之间不还是得讲凡人的道理吗？”

老头和小男孩陷入到深深的思索……不，困惑中。

屋子里，看起来似乎在熟睡的特蕾希娅睁开了眼，看着破烂的屋顶，目光中金黄光丝缕缕游动，最终凝结在一起。

“鱼～鱼～”

艾丽的叫嚷打破了沉寂，李奇跟卡苏斯聊天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就转开了。

怕她在这个石崖间搭起的小村子里捣乱酿成悲剧，李奇让她跟莎佳妮下去找自己的魔女武装，里面诸如神力电池之类的部件应该还可以用，还有一些小配件，如果动荡始终停不下来，这些东西还能派上用处。

没想到她干完了正事，又在海滩边抓鱼玩，这会脑袋顶着一条比她还大的海鱼哒哒哒跑了上来，恢复了正常萝莉状态的莎佳妮背着各种部件，吭哧吭哧追在后面。

已经是下午了，看到鱼李奇也吞了口唾沫，肚子饿了。

他决定展露一下身手：“艾丽剖鱼，我来烤！”

“好厉害——！我来帮忙！”

卡苏斯被吓了一大跳，跟着老头一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重新打量艾丽。

艾丽不屑的道：“咦……便器！”

她将鱼丢在架子上，从莎佳妮背着的那堆破烂里抽出一柄匕首开始剖鱼。手法异常熟练，让老头都赞叹不已。

这是艾丽在野外练出来的本事，她还是法米利亚家族的黑骑士时，经常在野外活动，闲来无事就抓鱼烤来吃。

不过她烤鱼的本事不行，吃过一次李奇的烤鱼后就赖上李奇了，现在李奇至少每周得给她烤一次鱼。

至于李奇的烤鱼本事是怎么来的，还得归功于他父亲，当然是地球世界的父亲自小教导。在钢铁森林里做社畜的那几年里，空余时间除了玩游戏外，就剩下在厨房里鼓捣厨艺这点爱好了。

毕竟餐馆和外卖又贵又不好吃……

三两下剖干净鱼，接下来刮鳞。老头还在到处找他们常用的刮鳞棍子，艾丽小手一摆：“噗哟！”

她将冒着红光的手放在鱼身上，李奇正要阻止，啪啦拉一阵爆响，鳞片混杂着碎裂的生鱼肉，喷了艾丽满脸满身。

“你啊……”

李奇拉过她，一边帮她收拾一边宠溺的道：“还是个熊孩子，凯瑟琳也一样。忘了现在世界荡动，力量会失控吗？”

艾丽乖乖站着，嘴里却不甘心：“凯瑟琳，噗凶。”

李奇开玩笑：“是是，凯瑟琳也没胸。”

“哟！哟熊！”

艾丽大发娇嗔，脑袋埋到他怀里，蹭了他一身血水。

旁边爷孙俩上来帮忙，他们虽然没有超凡力量，收拾海鱼却是专业的，没一会就把这条大鱼剥得清洁溜溜。

用莎佳妮带上来的魔女武装骨架支起大鱼，做出简单的摇架，搭好路子，李奇就在这处靠海的石崖上烤起了鱼。

村子里没什么调料，更没香料，盐倒是不缺的。还好艾丽的眼光不错，抓来的这条鱼肉质嫩滑鲜美，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鱼肉香味渐渐弥散开，李奇招呼爷孙俩也一起吃，过了一会，特蕾希娅也醒了，出了屋子埋怨道：“有好吃的也不叫醒我。”

李奇只是想让她多休息会，也不分辨，挪开位子，让她挤到了自己跟艾丽之间。

取下烤好的鱼肉入口，特蕾希娅先蹙起了眉头，吞下肚子后又舒展开。

“真是朴素的味道啊，没什么香料，完全是鱼肉的本味，恰到好处”，特蕾希娅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奇说：“我这个人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忠于自己的欲望，食色性也……咳咳……”

差点掉起了书袋，还好特蕾希娅只以为是赤红女士传下的古语，并不深究。

她像是闲聊一样的道：“这跟你的信仰是矛盾的吧，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就不能忠于欲望吧？人的欲望是无尽的，是冲突的啊。”

李奇也用聊天的语气说：“所以我在追求一个可以最大程度满足个人欲望，但相互之间又不会冲突的世界啊。而且凡人之所以能成诸灵之长，就是因为不会满足于低级的欲望，而是不断的追索，灵魂可以不断强大，让世界变得更宽广更丰富。这样的世界不仅生机勃勃，也会更加稳固。”

“你仍然是那么天真”，特蕾希娅指着卡苏斯说：“就像这位……小朋友一样。”

李奇吞下一大口鱼肉：“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特蕾希娅微微摇头：“有人做梦，就得有人面对现实，梦终究会醒的。”

李奇抬头看天：“可世界已经变了哟。”

特蕾希娅也跟着看，本该碧空万里的天幕，却像是星云舒展后的一片混沌，将整个星球罩住。

她低声道：“我会让它变回来的……”

啪的一声，莎佳妮把鱼漂吹破了，吓得艾丽一胳膊差点把她撞下几十米高的山崖。

之后李奇跟特蕾希娅再没谈到梦啊世界啊什么的，而是聊起了各种琐事。

特蕾希娅不服的说其实她烤的鱼也很不错，她当裁定者的时候跟艾丽一样，也是野营族。李奇讽刺说她只是懂香料搭配而已，惹得特蕾希娅抠下有拳头大的鱼眼塞他嘴里。

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一边吃一边聊，直到夜幕降临，这顿烤鱼大餐才告结束。

老头巴尔洛收拾出了三间挨着的屋子，特蕾希娅一间，艾丽和莎佳妮一间，李奇一间。

在家里很多时候艾丽都是跟李奇一起睡的，她在右边菲妮在左边，缇娜挂墙脚，不过有特蕾希娅在，当然不好再在一起。

躺在床上，感应着还在荡动的力量之潮，李奇辗转难眠。

看情形他还得跟特蕾希娅呆上好一会，现在特蕾希娅的凡人之心格外活跃，如果不趁机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会后悔的。

当然不是那种事情，而是希望她能有所改变。原本以为努曼艾尔的事情能让她有些醒悟，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更加坚定了。

唉……

李奇发出无奈的长叹，屋子忽然微微荡动，像是什么魔导器开启了。

可惜，他现在跟小红的联系非常微弱，自身没到传奇，本该有的各种感应和视野都变得异常微弱。

他正在惊愕，担心是有什么袭击，一个身影穿透墙壁，出现在他床前。

“艾……凯瑟琳？”

夜色透窗而入，只映出了那人窈窕身影，那头标志性的短发李奇可不会认错。

凯瑟琳的呼吸有些浑浊，她立在床前，双手握住宽松睡裙的领口，缓缓拉开。

睡裙落到脚下，夜光洒在肌肤上，泛起迷离的光晕。

李奇呆呆的呢喃：“凯瑟琳……”

凯瑟琳爬上床，将灼热的躯体送到他怀里，足以融化他心灵的吐息，连着模糊低语从耳朵落到心底：“就是……现在……”

六百九一 这一夜凯姆什么的滚蛋吧！

老实说，这一刻李奇感觉自己快升仙了。

两手循着本性按在高耸的绵软上，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却还没崩断，阻止了他下一步行动。

李奇艰辛的说：“凯瑟琳，你……还没有长大。”

他还不是禽兽，可不想事到半途对象换成了艾丽。

事实证明，凯瑟琳并不能控制自己，一旦迷糊了她会变回艾丽，艾丽还是她的基本状态。

不仅是这个原因，看情况显然是特蕾希娅怂恿凯瑟琳来的，她想了结那个儿时跟妹妹许下的誓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特蕾希娅就在旁边看着！

李奇当然没有越被人看越兴奋的怪癖，虽说跟特蕾希娅有过那样的亲密关系了，心理上并不抵触，但还是很别扭啊。

凯瑟琳将他推倒，一手撑在他胸口，另一手扒拉下他的衣服，用低沉的喉音说：“可以……的……”

李奇的本性旗帜鲜明、理直气壮的树立起来了，但他还在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凯瑟琳，我可不想成为你跟姐姐小时候那句玩笑话的牺牲品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你真正真大以后，懂得了男女之爱才能做的。”

“啰嗦……”

凯瑟琳呢喃着，将衣服蒙住他的脸，坐在了他身上。

那一刻，虽然没有真正结为一体，李奇也感觉到自己跟凯瑟琳同时颤抖，自心灵深处涌起无法遏制的索求之欲。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嗓音在不远处低呼，似乎又赶紧捂住了嘴再没声音。

他猛然坐起，将身上的人压在下面。

“凯瑟琳”低呼了一声，她还压着嗓子装傻：“干……什么……”

李奇唤道：“特蕾希娅……”

身下的人顿时愣住了，李奇接着说：“你是想做到一半，再换凯瑟琳，这样就完成了誓约？”

下面的当然是特蕾希娅，她一愣之后低低笑了：“想得美呢，本来该马上换人的，结果凯瑟琳没用，变回艾丽自己跑掉了。”

李奇叹气：“就为了这个剪掉头发？”

长发的特蕾希娅才是特蕾希娅啊，现在变成跟凯瑟琳一样的短发，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就分不出来了。

“只是顺带”，特蕾希娅伸手撑住李奇的胸口，阻止两人叠在一起，她幽幽的道：“刚才听你的意思，好像还非要跟凯瑟琳有了真正的爱，才愿意跟她做这样的……事情？”

李奇皱眉：“这难道不对吗？”

特蕾希娅追问：“难道说你跟欧萝拉才有真爱？你跟她肯定做过了对吧？前阵子在信风之书上见到她，整个人就像春风女神一样，风情万种，熟得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但你又不拒绝凯瑟琳，只是在等着她长大，真爱是这样的吗？真爱应该是唯一的吧？”

特蕾希娅的眼瞳在夜光中荡着盈盈秋水：“我能感应到你对凯瑟琳的心意，那么到底是对欧萝拉并没有真爱，还是说你的真爱可以有很多个，而这又是你的信仰决定的。毕竟……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似乎意味着真爱也可以分享。这样的真爱，跟肉欲有什么区别？”

李奇感觉头很痛，就连眼下这个状态，也成了信仰交锋的战场吗？

但他又不能不澄清，毕竟承认了特蕾希娅的说法，等于承认赤红信仰跟之前欢悦女士的纵欲之路是一回事了。

“不是这样的”，说话的时候李奇手上也展开攻势，但被特蕾希娅用胳膊肘使劲压住了。

他只好像是做俯卧撑一样的悬在她上面，脑子疯狂转动，想将自己的行为跟赤红信仰完美的结合起来，既能维护赤红信仰的神圣和高尚，也为自己的正确辩护。

然而他徒劳无功，这根本是拿赤红信仰来立牌坊啊，他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于是他翻着白眼发起了楞，这般模样让特蕾希娅噗哧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哑口无言的样子……好蠢好丑，还是当年走在小巷里的那个傻乎乎的小学员。”

“好吧，我承认”，李奇坦然面对自己灵魂中的丑陋：“我不是神祇，可以永远高尚和正确，我只是个凡人。有些事情上我的确很贪心，或许这是错的，这跟我在其他事情上坚持信仰并不冲突。”

他有些语无伦次：“当然从道理上说这是冲突的，但是……但是去特么的道理吧，这种事情没得道理可讲！”

他注视着特蕾希娅：“没错，我爱欧萝拉，我爱凯瑟琳，我也……”

说到这他被特蕾希娅用手掩住了嘴：“我不要听，那必定是骗我的。”

我爱的是凡人特蕾希娅，是那个不跟凯姆同在的特蕾希娅……

剩下的话被堵住了，李奇只好在心头默念。

特蕾希娅继续问：“那么你承认在对待女孩子这方面，你并不是虔诚的，你背叛了信仰？”

李奇滞了滞，然后竖着眉毛咬着牙说：“我也是在兑现我当初发过的誓！别忘了，特蕾希娅，十多年前，我就发誓要将你们一块娶了！这跟信仰无关！”

特蕾希娅呆住，目光也迷离了。

她用手指按住李奇的嘴唇，叹道：“是啊，如果没有凯姆的话，我必定会被你抢走的。只有你在小时候，在少年的时候，都让我记住了，说起来我还真可怜呢。”

这应该是她凡人之心能敞开的最大限度了吧，让李奇心跳再度加快。

“好了……”

特蕾希娅垂下眼帘，拍拍他的胸口：“既然被你识破了，就到此为止吧，唔……”

狠狠饱尝了一番后，李奇舔着嘴唇说：“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天真，这应该只是开始才对。”

特蕾希娅大口喘息，即便是昏暗的夜色，脸颊浮起的红晕仍然清晰可见，她低低的道：“上一次我们说好的了，那并没有发生，你不要觉得可以有……第二次……”

“你说得对，那次不算”，李奇在这一切感觉自己真切的把握住了她的凡人之心，就算是徒劳的，他也要再作努力。或许这仅仅只是欲望赋予的借口，但是……总之不管啦！

特蕾希娅还在抗拒：“我这边有……凯姆，你的女神也……”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在！凯姆什么的滚蛋吧！”

反正这时候小红也不是直连状态，李奇理直气壮的道：“就算是社畜也该有私人时间啊！”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得逞了，特蕾希娅身躯一僵，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身体，嘴里还在嘀咕：“不要……在里面……”

隔壁的屋子里，艾丽裹着床单，小脸绯红，两眼发直。

“还以为你会一起呢”，旁边莎佳妮咂咂嘴，失望的道：“可以看到姐妹双那个啥的好戏了。”

艾丽回过了神：“泥、阔以、砍刀？”

莎佳妮在床上四肢大张，夸张的长叹了一声：“你姐姐不是用什么神器隔绝了屋子吗，我看不到，但不妨碍我想象嘛。只有真正发生的事情，想象才能具现，才有力量。没有真正发生的事情，就是虚无的YY啊。”

艾丽沉默了一会问：“正矮，彩轮，嘿咻？”

“什么真爱，就是男人的遮羞布嘛”，莎佳妮用老成的语气说：“男人喜欢美女，天经地义啊，美女也自愿的话，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嘛，有什么好羞愧的。”

“大帝当年就说过，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下了宏愿，要挣光费恩的钱，杀光费恩的混蛋，草……咳咳，那个啥光费恩的美女。说完后他揪着我的耳朵让我马上忘掉，说这是小孩子不宜的东西。”

“后来大帝肩负起了他的使命，但不意味着他就必须当苦修士啊，跟大帝比起来，李奇简直弱爆了！”

“你知道大帝有多能耐吗？他可是一夜之间吃掉欢悦教会上百个圣女的猛人呢。那时候欢悦女士还是很正经的，可那晚上神迹不断，欢悦女士本人肯定下来跟大帝嘿咻过。”

“还有黯精灵女皇，你恐怕不知道大帝其实跟她早就有过一腿了吧，不是老相识的话，怎么可能顺顺当当潜入黯精灵帝国的皇宫？其实大帝对她还有一丝怜悯，尽力劝说过她归顺的，结果她顽冥不灵，还把大帝当作她的男宠嘲笑。大帝只好放出我吓唬住她，再一连枷打烂了她的脑袋。”

“大帝沾过的美女真的数不清啊，很多还是神祇派到他身边的鱼饵，他也来者不拒。我记得当初他跟凯姆教会搭上线，也是一个圣女完成的。那个圣女的下场不怎么好，她成了教会里两派斗争的工具，然后信仰崩溃自杀了。”

“所以啊，大帝的后裔其实多得数不清，罗姆罗斯不过是其中一个。看他的金头发就知道，那肯定是大帝当年不知道跟谁春宵一度留下的种，大帝的真爱不是黑头发就是银头发。”

说着说着莎佳妮就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大帝每次跟美女嘿咻的时候我都在的，可惜被他封住了不让我看和听，还说什么少儿不宜，我其实都多少岁了啊！”

艾丽呆了好一会，再问：“喂神马，李奇，噗，嘿咻，窝？”

跟艾丽相处久了，莎佳妮也到了艾丽语四级的水平，听得懂这一连串单词的意思。

她翻身坐起来，揭开裹住艾丽的被单，戳了戳她的搓衣板：“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小孩子。”

艾丽不服气的拍着搓衣板：“喔，凯瑟琳，噗笑！”

“就算你能保持凯瑟琳的状态，在李奇心里还是个小孩子啊”，莎佳妮摊手：“烤鱼那会你跟李奇待在一起的样子，谁看都觉得是兄妹甚至父女啊。”

“窝，喘气”，艾丽苦恼的道：“海涨噗打？”

“心灵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莎佳妮叹气：“认真的说我其实只有几岁，但我的心灵已经很成熟了，因为我经历了很多，包括跟大帝告别。”

艾丽楞了一会，摇头说：“窝爷，敬礼，噗涨打，好。”

莎佳妮笑道：“这可不由你自己决定啊，到了那个时间，你不想长大也不行。”

她用胳膊撞撞艾丽：“咱们去听墙角！”

艾丽捂住脸，羞道：“砍……噗倒……”

“看不到可以听嘛”，莎佳妮眨着眼说：“虽然有屏障，但是我有办法感应屏障上的细微波动，然后放大成声音。”

这个字艾丽倒是发准了音：“羞……”

说话的时候她却在推莎佳妮，示意赶紧去办。

两个萝莉的脑袋紧紧贴在墙上，身子一抖一抖的，使劲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出声。

“总算……结束了……”

“啊，又开始了！”

“好久……”

“还来！？”

直到半夜，两个萝莉疲惫的在床上摊开，呼呼入睡了，墙面的屏障还在微微荡动。

“不要……”

不知道多少次后，李奇再一次抵达终点，瘫软如泥的特蕾希娅轻轻推着他说：“在里面……”

胳膊伸出去了，却跟之前每一次一样，紧紧抱住李奇，似乎要将他很自己揉成一体。

当李奇拥着特蕾希娅沉入梦乡时，脑子里就转着四个字。

日头大亮，将李奇晒醒了，特蕾希娅还在怀里。

阳光落在特蕾希娅脸上，微微的绒毛都能看到，李奇心中悸动，再度吻住已经发肿的红唇。

特蕾希娅咿唔着醒转，热烈的回应着他，两人的身体又烫了起来。

正当李奇蠢蠢欲动，一缕金光在她眼瞳里闪烁。

轻轻推开李奇，她用迷离的目光看了他片刻，完全清醒了。

特蕾希娅支起身体，春光毕露也毫不在意，她淡淡的道：“你能出去吗？我要穿衣服了。”

李奇这时候才有了清晰的感应……

世界……平定了……

昨晚就这样成为了过去……

心里早有准备，李奇并没有失态，他也不认为昨夜就真的毫无意义，毕竟跟在亡者之域那一次不同，这一次是纯粹的。

李奇点点头，起身穿衣，离开了房间。

艾丽和莎佳妮还在呼呼大睡，老头巴尔洛和孙子卡苏斯在整理渔网，见到他不迭行礼。

李奇站在用木架和板子搭起的空中走廊上，靠着栏杆打量恢复了平静的蓝天和大海。

看起来什么都没变，但李奇知道，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过了一会，特蕾希娅出了房间，应该是用神术整理过，脸上、唇上和脖子上被李奇蹂躏过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她默默靠在李奇身边，跟他一起眺望海天。

此时此刻，李奇还真希望时间能凝固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道身影自远处的沙滩上掠过来，看衣着正是特蕾希娅的部下。

天空中也出现了黑点，嗡嗡振鸣声隐约传来，那应该是从黑湖岛过来的救援队。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特蕾希娅说：“之前我说过，我会重新审视我的目标，这话仍然有效，毕竟世界变了。”

李奇点头：“我期待着陛下做出让世界变得更好的选择……”

特蕾希娅抿抿嘴唇没说话，这时候巴尔洛带着孙子过来跪下了。

“女士，您一定是位大贵人，求求您好心收下卡苏斯吧。”

巴尔洛咚咚磕头：“他是个好孩子，遇上女士是他的福气，女士您带上他吧。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他很聪明，也很忠诚，什么都可以干的。”

老头颤颤巍巍的说：“他呆在这里，只会变得越来越蠢笨。幸运一点的话，也就是和我一样，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这里慢慢老死。”

昨夜李奇入睡前就听到爷孙俩的对话了，老头有点眼力，觉得让孙子跟着出去会有前途，卡苏斯虽然也想出去，可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呆在这，两人还争了起来。

看现在这样子，卡苏斯是被说服了。

特蕾希娅看看小男孩，再看看李奇，开口道：“你们昨天服侍得很好，我很满意，你的请求我可以接受。”

老头大喜，正要磕头，特蕾希娅又说：“不过……卡苏斯，你想跟着谁呢？”

她指指李奇：“昨天我说了假话，这个人并不是我的骑士，只是我的……朋友，他也是个大贵人。”

“跟着我的话，未来的道路就是做我的骑士，为我，为神祇服务，是的，直接面对神祇，面对凯姆，我是凯姆的……祭司。”

“要跟着他的话，昨天他应该跟你说过很多了，如果你想选择他的道路，你可以跟着他，他的道路跟我并不一样。”

特蕾希娅摆手止住想要说话的老头，直视卡苏斯：“你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小男孩惶恐的看看爷爷，再看着特蕾希娅和李奇，一时无所适从。

感情昨天她并没有睡着啊，李奇叹道，那么对小男孩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他对卡苏斯露出友善的笑容，心说小孩子肯定会选特蕾希娅吧，毕竟换做他是卡苏斯，都会这么选的。

“没关系，选哪个都行，那只是一个起点。”

李奇说：“只要别忘记现在让你做出选择的那些愿望，你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找到真正的道路，”

卡苏斯再看了看美如女神的特蕾希娅，目光落到李奇身上，怯怯的问：“老爷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不等李奇回答，卡苏斯咬着牙，坚定的道：“我想跟着您走，老爷，我想看到您说的那个世界。”

李奇呆住，旁边特蕾希娅低声道：“看哪，李奇，赤红信仰居然是如此强大，连这样的小孩子都能被感召，不是吗？”

之后特蕾希娅再没说什么，叫起艾丽，跟她聊了一会，身影缓缓升起。

巴尔罗又跪下了，磕头高呼女神，还骂着孙子：“这是女神啊！赶紧求女神原谅，请她带上你吧！”

卡苏斯先是被震撼得呆呆立着，之后又咬着嘴唇，固执的摇头。

没有再理会他们爷孙俩，特蕾希娅对李奇说：“我们还会走在一起的，李奇。”

这话虽然没头没脑，李奇却隐有所悟，一颗心往下沉的同时，勉强撑起笑容：“我很期待。”

特蕾希娅飘下山崖，梅迪和博杜安迎了上来，见到她一头短发，都愣住了。

“不要吃惊……”

特蕾希娅淡然的说：“不过是舍弃了一些东西而已。”

她又道：“我和导师现在就回神皇堡，博杜安，你带人去找这个村子的领主，应该是个正在修城堡的男爵，好好审理他的罪行，再换个可靠的人过来。”

博杜安完全没有头绪，但也只能低头领命。

梅迪打开了传送门，特蕾希娅回头看了一眼石崖上的人影，转身进门。

石崖木廊上，目送特蕾希娅离去，李奇怅然若失。

螺旋桨的嗡嗡振鸣越来越清晰，几架魔鬼鱼在沙丁鱼的护卫下靠近山崖。

“哇噢……”

看着一双长长直直的翅膀挑着两个巨大螺旋桨的运输机悬停在头上，卡苏斯两眼发亮。

“卡苏斯，你马上就会看到那样的世界……”

李奇回过神来，笑着对小男孩伸出手：“走吧，带上你的爷爷，我们……”

旁边艾丽叫道：“回家——！”

李奇点头：“嗯，我们回家。”

六百九二 凯拉斯卓与特蕾希娅，你办事我放心

混沌虚空之上，神国位面深处，穿透狂乱涡流，来到全知者神殿。

全知者欢迎所有半神、神祇以及神性生物的到来，不分种族善恶，这些来访本身就是费恩世界的大事，代表了世界变化或者某种力量推动高层级的存在寻求信息和知识。

进入全知者神殿的存在被允许免费浏览各个位面的一般性事件，哪怕已经被历史掩埋千万年，只要曾经被公开传播过，都能在全知者的藏书库里找到。

当然这不代表真相，仅仅只是被公开传播过的信息。真相只有在全知者自己编纂的费恩历史纪元里找到，这就不是免费的了，需要来访者用自己掌握的尚未被外人所知的真相交换。

但全知者并不是全知的，所有访客都被告知，关于黑暗时代的信息只有残缺的传说，哪怕是一般性的记述都是不准确的，更不可能找到真相。

无尽的殿堂里，无数触手在层峦叠嶂的书架中游动，书架中心缓缓滚动着的辉光中，一句句呢喃浮现出来，再凝结成光点推送到各个书架。

每一个光点延伸出一条触手，凭空凝结出一本书，吸收着符文组成的光流，将某项事件记述在书上，再分门别类放入书架里。

还有一些呢喃并未直接记述下来，那是全知者的自语，仅仅只保存在祂核心深处的日志里。

“世界的维度再一次被扩展，善恶起伏的旧循环打破了，费恩又一次跨入纵横交错的迷雾里。”

“黑暗时代正是由此而始，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我也无法理清头绪。毕竟是被无数次抽走了世界线，甚至时间轴都重启过若干次。”

“我并没有情感，此刻依旧感到了恐惧，难道我要陷入又一阵沉睡或者迷乱中吗？”

“恐惧之中我又有一些欣慰，虽然同样是迷雾，迷雾中闪烁的那些光点，却跟上次不同了。”

“但这些光点太微弱了，与曙光和太阳比，就如尘埃一样渺小，如果被它们关注到的话，它们一定会扭转这样的变化，那就太糟糕了。”

光辉中闪起清冷线条，交错分割，原本翻滚流动的光流凝固，全知者的呢喃骤然中止，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核心深处，即便是神祇也无法侦知，即便听到也难以理解的信息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神殿微微震动，一切恢复原状。

全知者继续搅动光辉，呢喃出一段段记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某个时刻祂顿了顿，语气有些怀念：“难道是之前来的那个小姑娘成功了吗？”

………………

瓦伦丁神皇堡，站在书房露台眺望，天幕和大地都崩裂出一片片蛛网般的痕迹，原本与真实无异的景象变得如被打碎了的背景贴画。

“世界震动带来了很多损害，从自然灾害到超凡之力灾变都有。不过这个倒不是被震坏的，而是世界维度拓展之后，超凡之力的基础有了变化。所有法术都出了一些问题，级别越高，构造越复杂，变化就越大。”

特蕾希娅立在露台上打量着损坏的神皇堡结界，梅迪在旁边解释：“这其实是好事，给了我们对比分析超凡力量根基，发现更多奥秘，揭示更多真理的机会。我会带着魔法部的人亲自修理神皇堡的屏障，应该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是啊，新的世界，需要获得新的平衡，构建新的秩序”，特蕾希娅说：“但曙光不仅没有降下，反而藏到了深处，说明变化还没有停止，新的纪元还没有到来。”

梅迪听出了她的忧虑，安慰道：“那自然是等陛下完成新秩序的编织，新的纪元才能到来。”

特蕾希娅点头：“希望如此吧，在那之前，可不要再有更多这样的变化了。”

梅迪说：“已经确认炼狱和深渊的第一层撞在了一起，内层位面的血战即将开启，这的确是很可怕的事情。不过目前来看，对主位面的影响仅仅只是屏障松动了很多，超凡力量的流动加速了。变化之后肯定还会有，但世界拓宽了维度，也就变得更稳固了，陛下倒不用太担心。”

他的语气变得更轻：“那么，这一次……”

特蕾希娅显然知道导师说的是什么，偏开头说：“我的身体没问题，我已经决定等克斯特的事情解决了，就解开冻结。这次纪元更替比我想象得要绵长得多，我没办法等到新纪元到来再完成这件凡人的使命。”

梅迪低头行礼：“好的陛下，我会做好准备。”

等梅迪离开后，特蕾希娅在露台的软椅上躺下，摸了摸小腹，幽幽叹道：“还好事先做好了准备，如果再有就麻烦了。”

她闭上眼，身上金黄光尘逸散，常人不可见的光影中，灵体升起，没入天际。

梅迪回到距离神皇堡一段距离的魔法塔里，展开屏障，摸住那枚魔法师徽章。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疑惑的道：“世界变化这么大吗？连曙光也出了问题？”

呆了一会，脸上的急切和忧虑渐渐消散，他淡淡笑道：“也好，至少又多了一些时间。”

神国位面高处，大漩涡般的金黄光流似乎如世界之壁，一道金光没入漩涡中心，化作白裙银甲的丽影，恢弘世界在她眼前呈现。

这是座浩瀚大陆的神国，元素和法则之力井然有序的流动着，让万物与诸灵和谐一体，完美无瑕，宁静祥和。

丽影闪烁，瞬间来到大陆中心那座贯通天地的高塔下，白玉石砌成的台阶绵延无尽，一直伸展到云中。

台阶周围是一片园林，各种珍禽异兽在其间出没，在丽影出现的那一刻，都显出身影向她低头行礼。

台阶左右，一个个方阵的卫士如雕塑般肃立。他们衣甲鲜亮，身姿挺拔，在丽影出现的那一刻，同时转首，将目光聚在她的身上，发出轰然如潮的呼喊。

“吾主到来！”

丽影正是特蕾希娅的灵体，她向这些祈并者颔首行礼，虽然知道这些人已非本人，而是灵魂在神国的重现，但她仍然觉得有必要向他们致意。

白玉天梯上，一排排天使顺着阶梯列队，齐声高唱颂歌。若干颗龙头自云雾中探出，发出高亢龙吼，欢迎神国之主的到来。

特蕾希娅踏上阶梯，身影渐渐消失。

宏大殿堂里，稚嫩脆声温和的道：“欢迎你，特蕾希娅，你终于踏入了秩序神座。”

巨大立柱支撑起的殿堂里，一个白裙银甲的小姑娘立在王座下，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年纪、身材、相貌和发色瞳色都不一样，可恍惚间，特蕾希娅依旧生出错觉，以为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她愕然道：“凯拉……”

“不要奇怪，我也很虚弱了，用这样的形态说起话来会轻松一些。”

这赫然是萝莉形态的凯拉斯卓，招手示意她靠过去。

凯拉斯卓牵着特蕾希娅的手说：“神座还残存着我的意志，现在你还坐不上去。”

特蕾希娅摇头：“只要你在，我怎么可能坐上去俯视你呢，你一直是让我仰望的存在。”

“也用不了多久啦，真是不好意思，还得把使命交给你”，凯拉斯卓挥手招出椅子，一大一小两个绝世美女亲昵的坐在一起。

小凯拉老气横秋的道：“我老了，世界又变得完全不认识了，只能靠你了。”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特蕾希娅凝重的点头。

凯拉眨眨眼：“比如……昨晚上？”

特蕾希娅平静的说：“秩序得包容下自然天理，得均衡万物法则，不如此无法长久。所以，一个连完整凡人生涯都没有的人，是没有资格执掌秩序的。”

“爱情与肉欲是凡人最根本也最活跃的天性，我更不能一无所知。只有真切的经历过，拥有过，才能懂得其中与秩序相合相离的东西，才谈得上舍弃，才能以神祇之心审视众生。”

凯拉赞叹的道：“那么作为母亲，从中品味生命的自然天理，也是不可缺少的啊。从这点来说，我真的不如你。你不仅仅是靠着虔诚信仰走上这条道路，你是把秩序看作理性之道，为此清醒的作着各种准备。”

特蕾希娅低下了头，语气一下子变得虚弱：“也不是这么……刻意……”

凯拉笑着拍她的肩膀：“所以就不必给自己找理由了，昨夜你的心灵开放得像热恋的少女，身体表现得像饥渴的妻子。即便我刻意远离你的灵魂，也都被感染到了，让我回味起跟罗兰在一起的往事。”

特蕾希娅抬头，脸颊泛着晕红，神色却异常惊讶：“凯拉……”

这不是之前见到的凯拉斯卓……

“神祇之心在向你偏移，所以我残存的凡人之心也显露出来了”，凯拉俏皮的比了个剪刀手：“再过一阵子，说不定你会看到一个调皮捣蛋，却装作正经的凯拉斯卓，就跟你一样。”

特蕾希娅眼中露出悲伤，这意味着凯拉斯卓不会再陪她多久了。

在亡者之域里，凯拉斯卓第一次现身，而后仍然没有跟她直接沟通。

罗姆罗斯兴起后，凯拉斯卓开始能跟跟她对话了，后来才知道，那是赤红女士抽出了厄迪斯之脊后的改变。

再到她第一次灵体上升，以大天使长的身份在天堂山与赤红女士相遇，击杀了杀戮之神的分身，终于在神国与凯拉斯卓相见。

凯拉斯卓指导着她如何一点点接过凯姆的权限，教会她维持神国的运转，完全不干涉她的思考和决定，除了在贝努因大沙漠里，限定与修玛的冲突层面外，凯拉斯卓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现在展露出的凡人一面，令特蕾希娅无比感慨和留恋。

“不过我可不是照着我的样子选择了你”，凯拉斯卓说：“我们只是性格有些像，其实我是用罗兰做模板选的你。”

特蕾希娅有些疑惑：“罗兰，他不是不愿成神吗？”

“高尚，谦逊，坚定，纯洁，罗兰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在对待神祇和信仰的事情上，他跟你的立场截然相反。”

凯拉歪着头笑道：“他认为自己不够完美，成神后会祸害凡人。当时我说，你恐怕会先祸害所有女神才对。”

“没错，他其实是个花花公子，见谁爱谁。别误会，他不是沉迷肉欲，而是他这个人啊，太高尚，太有牺牲精神，又太帅……只是皱皱眉头，都会招蜂惹蝶。然后他又不忍心拒绝女孩子的心意，所以……”

凯拉摊手：“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美女，都聚在了他身边。我啊，原本是凯姆选中传递神意的人，目标是让他当凯姆的接班人。公私混在一起，我就主动爬上了他的床。卡拉米以为是她办到的，实际是我自愿的。”

特蕾希娅揉眉头：“太有牺牲精神，所以成了花花公子。”

“就是因为这个，他不愿意成神，觉得丢开了凡人之心就不可能跟凡人站在一起。他把人神的变化当作一种……不该有的牺牲，所以我们后来闹得很僵。”

凯拉叹息着，也许是凡人之心苏醒，她想把过往的事情都交代给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当然不会打断她的倾述，自己也很好奇源初骑士之间的事情，小心的问道：“李奇告诉过我，说……罗兰和卡米拉，是你……杀的。”

凯拉目光迷离，脸上泛起缅怀的笑容：“是我杀的，那是在疯嚣丛林，现在不知道那叫什么，也应该不是丛林了。”

“那个时代人类的处境真的非常糟糕，瓦伦妮娅去了贝努因，牺牲自己解决了贝努因人。同时疯嚣丛林又冒出来了源血之灾，那是自然女神的前身，古神盖娅腐化后的残骸。”

“我、罗兰、卡米拉、本恩还有伊尔洛恩率领队伍去那里平定灾害，虽然解决了腐化盖娅，罗兰和卡米拉却受到了自然源血的沾染。”

“唯一的选择就是成神，但卡米拉成不了神，她就是个疯狂的魔法师，根本没有对神祇的信仰。罗兰舍不得丢下卡米拉，而且他要成神，就得把我的灵魂转移到他身上，那样我也会彻底消亡，他同样舍不得。”

“当时凯姆觉得这是个机会，不顾罗兰的反对，要强行拉他的灵魂。罗兰要我杀了他，我就把他和卡米拉都杀了，让他们的灵魂下到亡者之域。”

“原本的想法是到亡者之域里再想办法，但我的选择让凯姆很不满，我们产生了纷争。我的凡人之心被拉上了神国，本恩开始组建教会，秩序意志渐渐偏离，我不得不想办法拉回正轨，罗兰的事情只好放到一边，然后再也没机会了……”

凯拉声音渐渐低沉，关于这部分的事情，特蕾希娅已经从李奇那里知道了。看来李奇并没有隐瞒或者篡改，凯拉和凯姆的确曾经产生过矛盾。

凯拉又振作的道：“不过即便如此，凯姆的意志从未完整过，世界也走到了第四纪元，这说明凯姆的秩序是凡人的根基。”

特蕾希娅认同的点头：“这是绝对不会动摇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所以我选择了你啊”，凯拉笑道：“我在忠诚圣堂感应到你的存在后，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我知道艾弗比埃那帮家伙另有想法，肯定会抹灭你的存在，就像当初对待图铎的爱人一样，我通过各种办法，细微的调整着他们对你的观感，让你安全的完成了迩香的修行，回到了哈德朗。”

特蕾希娅也露出欣然的笑容：“然后，在他们注意到我的存在时，降下天使发布神谕……”

果然，她一直被凯拉关注着，帮助着，最终走上了修正凯姆意志的道路。

接着特蕾希娅问：“现在可以说说艾弗比埃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了吗？图铎当初交代给他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之前李奇也提到了这个，但显然他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把赤红女士听到的原话转述给她。后来跟凯拉有了联系后，她虽然提到过，却明显不愿深谈。

现在凯拉的凡人之心开始显露出来，或许是个探知真相的机会。

这果然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在很短暂的瞬间，凯拉的脸颊扭曲，显得异常狰狞，让特蕾希娅吓了一跳。

“他们是背叛者！他们背叛了图铎，背叛了我和凯姆！”

凯拉咬着牙说：“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图铎原本也想寻找曙光，但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强大的存在蛰伏在费恩世界，那是强大神祇也难以对付的敌人，一旦它被释放出来，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具体情况，等你接掌了神座就会知道。”

“图铎全力备战，还说服了我和凯姆，准备协同诸神一起解决这个祸患。没想到神祇里出了叛徒，暗算了图铎。”

“图铎在消亡前留下了艾弗比埃，既是维持跟我和凯姆的联系，也是为迎接灾变做准备。”

“图铎帝国还在的时候，艾弗比埃的成员们还很干净。帝国崩溃后，艾弗比埃暗中支持凯姆教会重建忠诚神廷，站到了世俗权力的巅峰，很快就堕落了。”

“我知道他们在利用我，利用凯姆。但在找到合适的人推翻他们之前，我只能忍耐和蛰伏。凡人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他们即便贪婪，也是有限度的，至少维持着必要的秩序。”

“但他们还在坚持用谎言蒙蔽我，让我相信那个存在随时会威胁世界，现在我可以确定，那个存在已经消失了。”

“如果它真的存在，昨天的世界变动就是最好的出现时机，它完全可以一举掌握整个费恩，但所有力量波动都没有出现新的特征。而且这么大的震动，世界维度也增加了，真有那样的存在，它是藏不住的。”

特蕾希娅如释重负，却还是道：“等我执掌神座之后，还是会注意这个动向的。”

“原本想亲自收拾他们的”，凯拉苦笑道：“现在也只能交托给你了。”

她牵着特蕾希娅的手说：“你办事，我放心……”

特蕾希娅暗暗嘀咕，这话的味道有点怪呢。

凯拉又笑道：“啊，我记起来了，这是罗兰说过的话，他死之前就是这么牵着手跟我说的，语气怪怪的，那时候连泪水都停了一下。”

特蕾希娅虽然已经有身为神祇的觉悟了，还是不太习惯凯拉这种说到生死似乎跟她自己毫不相干的语气。

正尴尬的应着，凯拉又说：“还真是想念罗兰啊，他在床上摆弄女孩子的本事可真是……总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你身体里。”

她眨眨眼问：“李奇呢？昨晚上你感觉如何？爽够了吗？”

特蕾希娅先是瞠目，再垂下眼睫，苦笑着说：“很……很舒服，感觉自己就是世界，经历了沧海桑田。”

六百九三 中立加混乱，后面是啥来着

黑湖岛，小男孩卡苏斯兴奋得几乎躁狂了，在各种飞机里钻上钻下，拉着人问东问西。

他的爷爷巴尔洛是被李奇强拉来的，在这事上李奇和小红一样，不容人自由选择，所以老头一直哭丧着脸。见到营地的景象，尤其是看到众多贝努因战士，确认李奇是个善待贝努因人的“大贵人”，脸色才渐渐好转。

又一批飞机降落，既有魔鬼鱼运输机，也有三文鱼前线预警机和通讯机。他们找到了昨天坠海的机组成员，靠着随身助手的通讯和定位功能救了回来。

最后的几架运输机将还留在大沙漠中心的卡琳和蕾塔娜等人运了回来，无尽法师们开始搭建新的传送门，准备将整个部队撤回去。

营地外的沙滩上，卡琳还死死缠着蕾塔娜。

“来嘛，骑着我下海，让我找找感觉，我一直想变成海豚呢。”

“德鲁伊不是只能变海豹吗？海豚是怎么回事？”

“海豹？对你这个非酋来说太不礼貌了。非酋是什么？就是脸黑的大佬，你的肤色比我黑嘛。至于为什么是海豚，李奇说过，海豚是博爱的啊。只要你不拒绝人豚情缘，我愿意配合你的。”

“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你说的什么博爱什么情缘，肯定不是好事！”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爱呢蕾蕾，你现在正需要爱啊！”

“你已经成功的恶心得我一点也不伤心了！我现在就想杀人！”

“对，就是这样！来追我啊蕾蕾，等等我变个狗先。沙滩上一人一狗迎着海风追逐，真是浪漫得我尾巴都要炸了啊！不追吗？那我追你哦，扑倒你皮啊皮啊……”

“你这个变态女！滚开！啊——！”

“原来你喜欢滚滚啊，也可以满足你。来，让我们合体吧！”

“救命——！”

两头大洋马在沙滩上追逐嬉戏，不得不说挺养眼的。旁边抱着胳膊靠在树边的李奇毫不理会蕾塔娜的呼喊，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似乎乐在其中。

这倒真是冤枉李奇了，他正在接受小红的“审问”。

“我就说昨晚上感觉怪怪的，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平常我管过你什么了，最恨的就是你遮遮掩掩企图蒙混过关，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知道吗！？”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吗？艾丽卡琳她们离我不远都能听到的，再说你这会不该忙着打神战么跟我掰乎什么？你这是变着花样摸鱼啊！”

“刚打完一场，不说是吧？你等着我马上查神祇之心的记录！别以为能瞒住我，小样你还长能耐了呢！”

“我真诚的建议你做个深呼吸，然后做一百个俯卧撑，控制自己的亢奋情绪。你现在就像发情的母猫真的，很难看的，夏安那个谁还有阿丽珊肯定在旁边吧，不怕他们笑话？我猜你就是在战场上打欢实了没处撒野揪着我发泄呢。”

“呼——呼——我是打得爽快但跟你的事情无关！还一百俯卧撑，嘲笑我的胸部尺码没到省力标准？等等，发情的母猫！？我看你才是发情的公猫！看看我查到了什么？你折腾了谁大半晚上啊！谁？谁——？肯定不是艾丽，卡琳？这么柔情似水的也肯定不是她，啊啊啊——！”

小红在李奇心底叫着，已经不是发情的母猫，而是疯狂的母老虎：“这么合拍的节奏还能是谁？当然是特蕾希娅！你居然跟她偷情？”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又陷入到了非死不可除非嘿咻，特蕾希娅不得不再度献身的境地？”

“李……奇……昨晚我在宇普西隆通宵达旦的战斗，都打得赤膊上阵了，现在我还血流满地……啊不，满面！你在做什么？你居然在跟特蕾希娅滚床单！你、你还是人吗？”

小红的尖叫震得李奇心口一阵阵的酥麻，他无奈的叹道：“我当然不是人，我是小白。”

小红一呆，李奇硬邦邦的道：“我交代，昨晚我就是配种去了，怎么着？”

那头沉默了，李奇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只感觉到心口沉沉的压得难受，换上温和的意念：“平静下来了吧？”

小红的意念晃了一下，李奇心中闪过她傻傻噢了一声的样子。

接着她磨着牙的道：“所以，这次你是主动犯对吧？从你的灵魂波动看，没有遇到一丝抗拒，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分手炮？”

李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情况有些复杂……”

小红阴森的冷笑：“很好，我马上通知欧萝拉，费共的总枢机叛变了革命，把他抓起来开除党籍，严刑审问！”

虽然知道她在说气话，李奇也被吓了一跳：“喂喂，这是私事，你不要公私不分啊！”

小红的笑声听起来都有些像乌鸦了：“费共总枢机跟曙光女皇滚床单也是私事？”

李奇小心的问：“吃醋了？”

“是啊！”

小红理直气壮义正词严的吼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私人资产你要跟哪只配种也得我批准怎么可以擅作主张？”

李奇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嘀咕：“果然是吃醋了。”

小红叫道：“我不是！才没有！你瞎说！”

“那么真相大白了”，李奇郑重宣告：“我才是这本书的主角，左青龙右白虎，头顶天命之子光环，肚脐眼直通世界之心，你不过是我的随身老奶奶。”

“狂妄——！”

小红发怒：“先把老奶奶三个字收回去！我保证只把你打到半死！”

然后她鄙夷的道：“就你这模样还想当主角？跟费恩有史以来的疑似穿越者比，你简直烂成了渣！”

“你比魔法皇帝聪明？那些家伙能把整座大陆变成浮空的，你到现在弄个小号机动要塞都还没站起来。你有罗兰高尚？人家为了坚持信念连偌大的帝国都不要了，你黏黏糊糊了好久才推掉公爵的爵位。你有图铎能打？那是个直接跟暴政之神玩摔角的家伙，你现在连个传奇都不是！别提奇丽啊，那是自取其辱，你现在都成奇丽的附带品了！”

李奇针锋相对：“我没魔法皇帝聪明，但我比他们高尚。我没罗兰高尚，但我比他聪明。我不如图铎能打，但我比图铎既高尚又聪明。”

缓了缓，他换上昂扬的语调：“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像我，有一个美丽而睿智，永远伟大光荣正确的女神罩！”

小红不假思索的追问：“谁？你又投奔了谁？呃……”

还好她不是阿库娅，马上反应过来了。

啊啊呃呃了一会，她才恨恨的道：“你的求生欲很强嘛……”

小红果然是女神不是女生，不会扭扭捏捏的说什么讨厌。

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好啦，我也感应得到你的想法，是想公私兼顾再努力一把，反正对象是特蕾希娅，反正你就是个人渣。”

最后幽幽低叹：“欧萝拉那边你就自己去哄她了，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她果然是处于打疯了的亢奋状态，被李奇东拉西扯一阵晃悠，总算恢复了正常。

李奇赶紧问到正事，这一夜间的世界变化他还没什么头绪。

“一下子我也有些麻爪，如果要说最大的变化”，小红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刚才神祇之心告诉我，费恩的神祇阵营拓展了。原本不是只有单纯的善恶中立吗？现在多了一条坐标轴。”

李奇震惊：“九宫格？卧槽我以为费恩跟电你蛋不是一回事呢。”

小红解释说：“神祇之心告诉我，因为我们的折腾，费恩世界的维度变宽了，潜在的可能性也增多了，所以分出了两个方向不同的演进路线。一条是秩序与混乱的对立，一条是善良与邪恶的对立，没错，就是九宫格。”

李奇呆了一会，恍然道：“世界进步了……”

当初李奇和小红分析费恩世界神人关系现状时，就做出过费恩现有神祇的信仰根基还停留在价值观层面的判断，所以整个费恩世界的神祇阵营只有善恶中立这一条线。

现在加进来了一条秩序与混乱的对立，这说明信仰之力的根基已经进步到了世界观这个层面，开始出现了善良的秩序、中立的秩序和邪恶的秩序这样的分支。

这自然是世界进步的表现，不过对费共来说未必是好事。

李奇头痛的道：“跟之前只停留在价值观上的善恶中立划分相比，九宫格是很大的进步。可九宫格的核心还是建立在个人的价值观上，仍然不触及社会的真实本质，还构建了一个很有迷惑性的世界观，把凡人的思维局限在纸牌……啊不，局限在个人意志的选择，以及个人意志与社会的相交面上。”

“这样的世界观原本是用来支撑游戏的，变成现实就成了静滞的东西。秩序与混乱，善良与邪恶，从来都具有阶级性，也从来都是动态的，会随着社会变化而变化，不会停滞在某个状态。”

“这个世界观更加排斥我们赤红信仰，我们赤红信仰的世界观就是先进与落后，没有另一条坐标轴，也没有中立。当我们主导整个世界的前进时，那就是赤旗插遍寰宇的潮流，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

“会有人说你吃了人家的还骂人家”，小红很赞同他的看法：“的确啊，如果把秩序当作理性的判定，善良当作感性的判定，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就是理性与感性合二为一的方向。”

“而且我们是通过秩序保障和发展个人的自由，不是把秩序当作目的。每个人自由全面的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这个论定是没办法用九宫格来套的。”

两人的对话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如果放在一两年前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但对携手走过不少风雨的他们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赤红理论素养，可以在足够高的层面，基于深厚的共识审视各类问题。

设计师为了在总枢机面前保持必要的权威性，总枢机为了在设计师面前有足够的话语权，双方都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

李奇的心绪变得沉重：“也就是说，我们的下一步目标，就是砸烂这样的世界观。”

他终于想到了现实问题：“那么你……不，我们的阵营是被怎么定的？”

小红发出这个月薪水又被扣了一大笔的哀叹：“混乱中立……”

李奇呵呵笑了：“混乱中立就意味着世界判定赤红神职者不接受现有秩序和道德的限制，任意妄为。基于对个人自由的追求，行为无法预料，但仍然遵循理性。果然，这还真像是特蕾希娅对我们这条道路的认定啊。”

他的语气变得肃重：“如果费恩世界真的存在着掌管一切的神上神或者世界意志，这样的判定说明它根本不懂得赤红信仰的根基，它无法理解赤红信仰的主张和将要对世界进行的改造。”

“你说到点子上了”，小红深有同感：“我们的阵营判定是复杂的，不仅有总体判定，每个魔女掌握的神职也有判定。比如凯瑟琳的破坏神职，居然被判定为混乱邪恶。”

她列数了所有魔女的阵营，一看就觉得费恩世界在吹黑哨。

菲妮的痛苦定为混乱善良……

缇娜的告死也是混乱善良……

凯瑟琳的破坏是混乱邪恶……

欧萝拉的旌旗是绝对中立……

伊芙的新生是守序中立……

薇姬的命运是绝对中立……

卡琳的自由是混乱邪恶……

奇丽的赤红正义是守序中立……

丝丝魔女们的蜘蛛信仰最奇怪，居然是守序善良……

李奇冷笑：“按照赤红信仰的基本观点，我们认为凡人不该被压迫，凡人应该团结起来，凝聚成强大的集体，推动世界更加进步，同时实现个人的自由，这怎么都该算是守序善良吧？结果我们被划到了混乱阵营，也就是秩序的对立面。事情很明显了，凯姆……不，特蕾希娅的阵营肯定是守序善良，她成了费恩世界的亲女儿。”

小红开导说：“是善是恶，是秩序还是混乱，不是由我们的主观意志决定的啊，是世界对现实的判定。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主体秩序还是那种静滞的世界观，那么世界当然会认定我们是破坏分子。”

“我倒觉得没必要对这个九宫格太在乎，就像之前的善恶中立判定一样，世界并不能对未来做出判断，只是对变化进行追认。我们是看破了历史进程的赤红信仰者，这个九宫格，还有九宫格对我们的判定，不过是一块里程碑，向我们展示离目标还有多远而已。”

“当世界继续进步，我们的道路主导了时代后，九宫格就会做出新的判定，直至无法将我们限定在九宫格里，那时候九宫格自然就会消失了。”

小红已经不是只会背课本的教条主义者了，可这话逻辑清晰，层次分明，不像她的风格。

李奇猜道：“这是那个谁说的吧？”

小红咳嗽了几声，叹道：“还是被你听出来了啊，不过不是那个谁，是夏安说的。”

“那家伙……”

李奇愕然，那个看破红尘成为萌神的家伙，居然对赤红信仰如此坚定？

小红说出了真正的背景：“因为他被定为混乱邪恶，当场发誓要战天斗地。”

都成萌神了还怎么战啊，用猫耳术征服世界？

不过他那个万萌之主被定为混乱邪恶，李奇倒不觉得意外。

这个判定良心满满！

“那个谁是混乱善良”，小红又笑道：“他也很不满，说人人都有一床一桌一椅的绝对空间，这怎么就混乱了？”

李奇很欣慰：“因为世界的主流秩序还是封建制下的人身依附，他的主张显然背离了这样的秩序。很好，至少这坚定了大家的斗争决心。”

小红叹道：“没错，这个变化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让自认正确的更加坚定，不管是哪一边。”

李奇一个激灵，猛然反应过来。

中立加混乱，一夜全白干？

六百九四 费恩黑历史与凯拉特蕾希娅神序

“凯姆消散前，曾经想把你直接拉上来，但你正好……”

秩序神座上，萝莉凯拉跟特蕾希娅谈到了凯姆。

“凯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特蕾希娅没能说下去，她觉得这种想法就是亵渎。

凯拉说：“那是个和善的老奶奶，当然样子很年轻。”

特蕾希娅觉得整年份的惊奇一下全洒地上了，凯姆……老奶奶？

一直以来，凯姆都是以一团难以看清细节的金黄光辉现身，神谕也是直接推送到心中的波动，从不知道祂的真实形象。

神典里说凯姆的形象是位高大威武的骑士，只有获得眷顾的人才能看到。现在回想，这两万多年里凯姆的意志从不完整，是由凯姆和凯拉斯卓混在一起的，所以才没有具体的形象。

特蕾希娅当然很好奇真正的凯姆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凯拉说是个老奶奶！

凯拉笑道：“费恩世界的今神，最初都是没有性别的啊。后来凡人封神，性别才由凡人之心而定。凯姆是从黑暗时代走过来的源初今神，在第一纪元里帮助凡人建立善神信仰，带领凡人度过了魔法帝国崩溃后的苦难岁月。”

“祂的形象看需要而定，黑暗时代之前祂是个高大威武的骑士，有些像修玛，但从不摘下头盔露出面目。第一纪元摘下头盔，变成了美丽而坚定的女骑士，有些像你，还在人间留下了神子。第二纪元祂很虚弱，找到我的时候就是个老奶奶，论辈份祂的确是我的曾曾老奶奶。”

特蕾希娅记起李奇说过的传闻，凯拉斯卓是凯姆留在凡间的后裔。

如果是男人倒还没什么，凯姆是以女人身份出现在凡间的话，这事还真是冲击力十足。

特蕾希娅怯怯的道：“凯姆她……居然会嫁给凡人？”

“凯姆最初是忠诚和护卫神序的，祂没有凡人之心。度过了黑暗时代后，祂觉得要建立凡间的秩序，就必须拥有凡人之心，没有凡人的经历自然就没有凡人之心。”

凯拉耸肩：“祂找到我的时候，凡人之心已经失落了，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凡人有幸与女神结缘。”

“那时候我也是最后的凯姆子嗣了，凯姆找上我，本来是想让我接任。我的血脉可以承载凯姆的根源神力，但没想到我的灵魂有点特别，无法接受神祇之心，只好当作祂的凡人之心用。”

话题又转到凯拉斯卓自己身上，特蕾希娅同样好奇：“您的灵魂很特别？”

凯拉幽幽叹气：“那也是过去了，被厄迪斯之枪刺中后，我就渐渐跟凯姆一体了。现在的我应该是凯姆的神祇之心分化出来的，真正的我应该早就不在了。”

特蕾希娅楞了楞，然后决定不去深想眼前的凯拉斯卓跟凯姆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完全可以将祂们当作凯姆的不同显现。

凯拉继续道：“凯姆说，我的灵魂混杂有旅法师的残片，是不纯粹的。残片碎裂得无法读出任何信息，但在阻碍我彻底融入费恩世界，也让凯姆无法把神祇之心交给我。”

特蕾希娅压榨出又一股惊奇，旅法师！？

“告诉你个秘密”，凯拉压低声音说：“罗兰就是个旅法师，他的灵魂是完整的，但他也融入了世界，对世界之外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了。他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只有我能感觉那种怪异，我的一部分灵魂应该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

所以，罗兰和凯拉斯卓都不是费恩世界的人！？

看着瞠目结舌的特蕾希娅，凯拉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费恩世界在多元宇宙里是个很活跃的世界，至少在黑暗时代之前是这样。从其他世界来到费恩世界的旅法师很多，比如龙尔德的前身提尔，他就是个旅法师。”

“第一纪元里的魔法皇帝们有很大可能也是旅法师，说到这个，凯姆给我留下的信息里还提到过。祂在黑暗时代前跟夜女士接触过，夜女士预言了黑暗时代的到来，说这个世界需要拯救，光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她和月女士有一个计划。”

“月女士在黑暗时代里失踪了，夜女士虽然度过了黑暗时代，也不再活跃。当然现在知道了，她其实在魔法师那边做了一些事情。”

“所以，魔法皇帝很有可能是夜女士指引来的，罗兰说不定也是她指引来的。我甚至怀疑，图铎大帝也跟她有关系。没错，图铎也是旅法师。”

虽然以前也听过这样的传闻，可由凯拉斯卓亲口确认，特蕾希娅还是有种世界碎掉了再重新拼起来的震撼感。

费恩世界的历史，居然是被一群旅法师引领的！？

“魔法皇帝的智慧，罗兰的高尚，图铎的坚定，夜女士大概是想用他们的品质来改变世界，但现在看起来……”

凯拉说到这，特蕾希娅低沉的道：“他们都失败了，这说明费恩的历史，只能由费恩自己来创造！”

凯拉欣慰的道：“特蕾希娅，我选择你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品质，同时还没有他们的缺点。你有智慧，但懂得节制。你很高尚，也知道变通。你很坚定，又有分寸。”

她又缓缓摇头：“不过你还需要开阔一下视野，费恩世界的历史，本来就充斥着旅法师。传说中的创世泰坦，有可能不过是某个伟大旅法师驱使的傀儡。各个源初种族，也有可能是旅法师们带来的生灵。后来的人类，始祖说不定就来自其他的世界。”

“费恩世界之前就是多元宇宙之海里的一座岛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到了黑暗时代才衰落下来。夜女士引来旅法师，也是给世界重新注入活力。”

“费恩的历史的确只能由费恩自己创造，但不意味着排斥世界之外的存在。”

特蕾希娅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是我狭隘了，如果把费恩世界比作一个村庄，村子里的人相互通婚，很快就会衰落下来。”

她深沉的叹道：“即便是神祇这样伟大的存在，面对费恩这个世界，也需要仰望，更不用说更浩瀚的多元宇宙了。”

这时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小就深藏在心底的问题，这也是所有费恩人都想问的。

“传说凯姆在黑暗时代之前，忠诚和守护的神序是一个具体的存在，那是神上神吗？还是只是模糊的世界意志？如果是神上神，祂去哪里了呢？”

凯拉像是早就等着她这个问题，露出了然的笑容：“世界意志只是比喻，就是各种法则的集合，尤其是超凡力量的法则，你坐上神座，能看清力量的循环和法则的存在就明白了。”

“至于神上神，在黑暗时代之前原本是有的，就是太阳……”

特蕾希娅已经没力气惊奇了，太阳！？

凯拉继续道：“费恩没有太阳，我们看到的太阳，甚至包括月亮，都只是主位面屏障里的投影，将阳光和月光映射到大地上。这是黑暗时代造成的变化，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在黑暗时代之前，凯姆忠诚和守护的就是太阳，太阳为费恩世界带来了生机，推动着力量循环。之后太阳消失了，世界陷入黑暗。凯姆认为太阳变成了现在的主位面屏障，用新的方式主导着世界的循环。”

“其实啊，凡人稍微想想就该明白太阳和月亮是很特别的，尤其是太阳。信仰太阳的凡人有很多，连教会也有，但他们没有获得任何跟太阳有关的神力和神术。”

特蕾希娅微微点头，的确，从古至今都有太阳神的信仰，太阳神的名字和形象也变化多端，但并不存在太阳神力和神术。星界里没有太阳神的星辰，她在秩序神国上观望整个神国位面时，也没有感应到跟太阳有关的神祇。

她再问到另一个怪异的地方：“那么月亮呢？”

“月亮啊”，凯拉叹道：“月亮跟太阳相比，其实并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不过它跟太阳一样古老。月亮的信仰跟太阳一样，也不能获得神力和神术。倒是存在着一些性质相近的力量，或许是月女士的残影，毕竟祂在世界里还留下了很多痕迹。”

“凯姆猜测，月女士……或者说祂残存的意志，就是曙光女神，祂在曙光女神的光辉中感应到了跟月女士相似的力量波动。”

特蕾希娅揉着额头呻吟，曙光女神居然是月女士！？

“也不必计较这些事情”，凯拉再道：“费恩世界有亿万年的历史，神祇和凡人的变动就连凯姆自己都不能完全看清。你的使命是带领凡人前进，让世界回归平静，不需要沉湎于过去。”

“只要你执掌了秩序神座，让秩序之光普照费恩，你就是最强大的神祇。任何潜藏于历史中的谜团，都算不上什么威胁。”

特蕾希娅吐出一口长气，的确如此，比起追索费恩的历史，践行信仰才是根本。

凯拉拍着她的手说：“好啦，现在你和我一起接见诸神吧，世界变化了，分成了两条大道。我们站在秩序之极和善良之极，需要统领守序向善的神祇，为整个世界带来光明。”

萝莉凯拉的身影消失，特蕾希娅遵照她的指示，踏上高台，坐上王座。

少女凯拉的投影降下，将特蕾希娅罩住，二者人神合一，俯瞰整个宏伟殿堂。

巨柱之间光影浮烁，一股股光色和波动相异的神力如涡流般显现，再凝结为清晰的投影。

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出现：“贵族之神希芙，向特蕾希娅陛下致敬……”

这是凯姆的老班底了，中等神祇，阵营是守序善良。

浑身铠甲，手持剑盾的骑士出现：“骑士之神努曼艾尔，向陛下致敬……”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看过去，成神的努曼艾尔不再显露面目，这让她隐约有些不快，但她可以宽容，只要努曼艾尔坚持骑士的道路就行了。

骑士之神自然也是守序善良，现在跌落到了弱小神祇。这是修玛转为军神，带走了一大批骑士信徒造成的。特蕾希娅觉得通过帝国的进一步建设，可以让骑士之神重新振兴。

在殿堂立柱间显现投影的都是守序善良阵营的神祇，祂们以从神身份前来觐见。

如同凡人国度一样，这些从神就如各个领主，向最强大的领主凯拉特蕾希娅献上忠诚。凯拉特蕾希娅无权干涉祂们的内部事务。如果需要的话，必须通过协议的方式，才能让从神服从主神的意志。

丰收之神夏缇玛，弱小神祇……

音乐与文艺女神门茜丝，弱小神祇……

工匠之神阿卡德斯，弱小神祇……

河流之神弥琳，新生神祇……

道路之神弗恩，新生神祇……

特蕾希娅暗暗叹气，世界变化太快，还被分出了九个不同阵营，最亲密可靠的神祇就只有这些，而且普遍都很弱小。

并不是所有守序善良的神祇都是秩序从神，有些守序善良阵营的神祇因为根基不同，并不从属于凯拉特蕾希娅。

凯拉一边与这些神祇交流，一边对特蕾希娅说：“你还握有很多神职，可以视需要进行分配。当然这得仔细审视信仰之力的根源，慎重权衡，避免削弱自己的根基。”

特蕾希娅反应过来，浏览凯拉发送来的信息。果然，凯姆之前清理掉的原野和畜牧之神、欢悦女士这两个神职都还空悬着。之前优雅和王权两个神职也听从凯拉的指导，分配给了贵族女神。

不仅如此，秩序这个大的神职之下，还有若干细分的神职。只要主位面有足够的凡人信仰，这条道路可以壮大，她就可以分割出来授予合适的神祇甚至凡人，壮大她的势力。

一处空着的立柱间显现出银白涡流，凝结为手持厚重书典的骑士身影，面目同样遮着看不清，但散发的神力波动却让所有神祇愕然。

来者低沉宣告：“龙尔德已向世界宣告，由正义之神转为律法之神。愿以律法神职为陛下服务，向特蕾希娅陛下致敬……”

特蕾希娅心神震动，由凯拉推动着颔首道：“欢迎龙尔德陛下，愿我们一同将善良的秩序播撒到整个费恩。”

龙尔德，律法之神，中等神祇，居然也加入到了守序善良的阵营。

特蕾希娅心气大振，龙尔德的到来，让自己的阵营强大了许多。

殿堂中又浮现出一团团神力光流，那是其他神祇以投影来访。祂们并不是要加入到凯拉特蕾希娅这一方，而是来表达善意，立场上倾向于凯拉特蕾希娅。

第一个就是军神修玛，守序中立，中等神祇。而后是知识之神希格玛，守序中立，中等神祇。

接着显露的是两位龙神，都是中等神祇。

银龙之神博特奎姆，守序善良，红龙之神，守序中立。

祂们的出现，代表龙族正式踏足主位面。稍稍有些奇怪的是红龙原本是贴近邪恶的存在，现在却被判定为守序中立，不过考虑到红龙一族效忠特蕾希娅，这显然是沾了光的结果。

而后生命女神、自然女神、海洋女神甚至魔法女神都降下了投影，向凯拉特蕾希娅致以敬意。秩序神座俨然成了万神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诸神时代到来了……”

知识之神希格玛的投影异常感慨，却又有些迷惑：“可为什么新纪元的宣告还没有降临。”

黑暗时代之后的纪元并不是凡人自己定的，而是世界宣告，就像阵营的变化一样，所有半神、神祇、神性生物都能清晰感应到。

“因为变化还没有完成，我们还有很多敌人。那些我们熟知的邪恶神祇还在阻挡着秩序回归。另外一些神祇，在旧时代里裹着善良的外衣，现在，在世界意志的判定下，终于暴露出了本来面目。”

凯拉特蕾希娅的神祇视野正停在一条信息上。

“赤红女士，混乱中立，中等神祇。”

那一刻，凯拉投影下的特蕾希娅，眉头深深皱起。

金黄光尘渐渐收敛，特蕾希娅睁眼，意识回归身体。

“跟我之前的判断是一样的……”

看着裂痕密布的结界，她低声自语：“所以，我们还会走到一起，但彼此会是敌人了。”

沉默了一会，又摇头说：“还不会是现在，相比之下，邪恶的秩序才是根本之敌，中立的秩序需要压制和吸收。混乱中立比混乱善良危害更大，面对混乱邪恶的存在时，又是可以借重的力量。”

“跟罗姆罗斯关系密切的暴政之神是守序邪恶，疯王贝利诺背后的残虐之神是混乱邪恶，相比之下，贝利诺是目前最大的祸患。”

她的心意确定了：“那么就尽快解决掉混乱邪恶之敌吧，这股力量不该存在于主位面，更不该独占一国。”

传讯戒指忽然震动，感应到传讯者是谁，特蕾希娅松了口气，希尔维终于联系上了。

“布莱德的巫王被召唤出来了！？”

“残影？那也意味着距离他们召唤出巫王不远了，你得控制好进程，合适的话现在就该收网了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不要逞强，我再给你派一些军团，对了浮空舰队已经有一支分舰队成型了，我这就给你派过去，还配了一些飞舟。”

吩咐完希尔维，特蕾希娅继续回味神国经历，又想到了什么。

“罗兰和卡米拉是因为腐化古神盖娅出的事，布莱德那边的巫师又都声称力量来源于自然祖灵，也就是盖娅，这之间会有联系吗？”

她先查询了水晶球，没有结果，只好用传讯戒指联系梅迪。

梅迪说：“疯嚣丛林就是现在的布莱德，那里的确是不祥之地啊。”

特蕾希娅再问到巫王的来龙去脉，梅迪不确定的道：“巫王应该是某位古代巫师借助密法攥取力量变成的怪物，不太可能跟盖娅有关。如果陛下担心，可以让厄尔德希罗斯，或者我过去查探一下。”

传奇巫师厄尔德希罗斯也是特蕾希娅的私人顾问，同时担任帝国超凡事务监察者，一直在各地巡游。

特蕾希娅想了想，否决了这个建议，既然梅迪判定不太可能跟盖娅有关，就不必去干扰希尔维了。厄尔德希罗斯也刚刚接受了她的命令，启程去贝努因查看旧神是不是真的彻底消亡。

原本她对希尔维一直被牵制在西边有些不满，现在看起来，那个地方还真是非同小可。希尔维能一步步让形势向自己所想的方向变化，已经是绝大的成功了。

“那么现在干什么呢？”

特蕾希娅的嘴角微微翘起：“把李奇手里头的那些花巧东西全压榨出来，让他好好看看，一个女神认真起来，一个帝国动员起来会有多可怕吧。”

六百九五 蓝龙的选择与李奇的决断

李奇这支远征队从黑湖岛传送回厄普西隆，做了简短的战后总结，把蕾塔娜交给卡琳（虽然前者极力反对），把卡苏斯交给孩子王丹尼尔（老头巴尔洛算作附赠品），就急急去找欧萝拉了。

毕竟心头发虚，怕小红给欧萝拉告黑状，先把姿态放低点等事情暴露了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哎呀我就是这么敢作敢当的汉子……”

李奇还为自己小小的感动了一把，进了欧萝拉的办公室，用脚跟轻轻把门靠上，紧紧抱住欧萝拉，埋头就啃。

然后他被狠狠踩了一脚……

“别捣乱！我都忙得脚心打后脑勺了！”

欧萝拉这会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同时在好几个通讯器之间来回切换着通话。眼珠子也黏在墙面几十块屏幕上，像抽奖提示似的滴溜溜转着。

“昨天带着菲妮缇娜紧急出动，干掉了一头企图爬到主位面的蛛魔，然后就出事了。贝塔城的防护结界都差点破了，每座村镇都出了事故，简直是满地烽烟！”

“知道你那边动静更大，跟特蕾希娅怼上了是吧？出发前喂饱过你，现在又这副猴急模样，是吃了药还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很心虚啊？”

李奇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女人的直觉还真是灵敏啊！

他缩起了脖子等待旌旗魔女亮旗，欧萝拉却没有追问他，看样子就是随口一说，或者就算知道了这会也顾不上收拾他。

欧萝拉一点也没总枢机回来了她这个代理可以交卸任务的自觉，连珠炮般下达了指示：“你先去机动要塞那边，他们那出了问题，阿图尔跟赫里扎尔正在吵架呢。”

“航空队都忙着去各个地方勘察和救灾，你骑哈利去，对了他的母亲来了不过我没工夫接待让她等着你。”

“路上好好想想，要在中央临时会议上要怎么说。我们成了混乱中立势力，得统一大家的认识。不过有之前变到中立的经历，高层中层问题应该不大，重点是基层。”

“当然也没必要太认真了，不然显得咱们心虚。我觉得可以给大家上一堂九宫格阵营划分的科普课，把对咱们的判定当笑话讲。”

“晚饭必须赶回来吃，通讯社今天要赶两档节目。一是跟你采访贝努因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谱对吧？二是拍我们魔女小镇的晚餐，你必须叫奇丽出来，没得商量！”

“快去干活——！”

一口气数落完她把李奇推出了门，后者挠挠头确定记下了所有交代，悻悻朝自己办公室去了。

确认那家伙走了，欧萝拉用背靠上门，玉白俏脸罩上一层寒霜。

她咬牙碎碎念着，白光凝结的骷髅头绕身盘旋，整间办公室寒风呼啸。

“凯瑟琳就算了，可那是特蕾希娅，我的好闺蜜特蕾希娅！”

“上次是意外，这次居然主动偷吃，还折腾了大半晚上！”

“刚才他不是那副姿态，我就要发布分手声明了！”

“这次我可以宽赦他，但不会忍气吞声！要好好的惩罚他！”

“上半夜狠狠收拾奇丽，下半夜狠狠收拾李奇，我要他在床上躺足三天三夜！”

这边李奇直打寒颤，虽然觉得很不妙，但没工夫细究，他满脑子还塞着欧萝拉交代的事情。

进了办公室，哈利苟斯正坐在沙发上，晃着白白细细的小腿很是无聊的样子，见到他眼里顿时一亮。

正好，他本来就要通知这家伙到楼上的停龙坪等他。

“你这家伙，果然自暴自弃了吗？”

李奇没好气的数落，蓝龙伪娘居然穿着类似哥特裙的女装！

如果换个人肯定要被这个可爱到极点的小姑娘迷住，然后魔君夏安用萌之镰刀收割走灵魂，变成深度萝莉控。

对知道这家伙根底的李奇来说，这般可爱早就免疫了。

这时候也没工夫调教，李奇拎着哈利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赶紧载我去机动要塞，给你宽裕一点的时间，二十分钟！”

拎着哈利出了办公室，李奇直奔楼顶。路上哈利两眼瞪得圆圆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他，小嘴张合了几次，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到了楼顶，李奇晃晃手里的小伪娘：“好啦，快变，再磨蹭我直接骑这个样子的你了哦。”

远处小伪娘喊：“妈妈——！”

李奇抬眼，咦，怎么那边还有个哈利苟斯？

那个哈利苟斯倒是正常的，穿着费共赤红大学的学员制服。

等等，妈妈！？

李奇脖子发僵的转向手里的“哈利苟斯”，跟对方四目相对。

记得以前哈利苟斯说过，他的人形态是被他母亲照着自己的样子固化的……

对了刚才欧萝拉说哈利的母亲来了，正在等他……

哎哟卧槽！

李奇猛抽了口凉气，自己手里这只，难道就是哈利苟斯的……妈妈？

“那个……普雷尔总枢机阁下，你好，我是哈利苟斯的妈妈萨菲米丝。”

跟哈利苟斯一模一样的俏丽小脸蛋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以前都是小哈利被误认成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误认成小哈利呢。”

谁让那家伙在这里都混成圣女了啊！

说起来脑子里早就想过很多次那家伙穿女装的模样，所以见到这个样子才毫不奇怪。

萨菲米丝再道：“更有意思的是，你还真的把他当男孩子用，一点也不怜惜。”

李奇更加不安了，这是在怪自己压榨哈利？

萝莉龙妻露出宽慰的笑容：“真是太好了，怪不得他说在这里过得很愉快。”

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萨菲米丝接着说：“我这次来是谈蓝龙一族跟赤红教会……哦，你们是叫费共，总之是谈我们双方的人龙盟约。哈利的父亲刚接任了蓝龙的族长，他去那个叫宇……宇什么的地方见赤红女士了，主位面就由我来跟你们沟通。”

李奇看看跑到身前的哈利，心说这家伙居然是个龙太子！

不过什么人龙盟约，蓝龙这是要举族投奔费共？

“路上说吧，你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萨菲米丝说：“现在可以放下我了。”

“啊啊，对不起！”

李奇才发现自己还把人家拎着半空晃着……

萨菲米丝落地，跟哈利苟斯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对双胞胎小姐妹。

仔细看还是有点区别的，萨菲米丝拂动头发的时候，露出了尖尖的耳廓，而哈利是圆圆的。

这该是变态妈妈为了区分母子刻意留下的特征，还必须近距离接触才能看清楚。

“那么上来吧，我载你。”

萨菲米丝猛然膨胀为一头巨龙，体型优雅修长，身上的冰蓝鳞片熠熠生辉。

看着这头体型比哈利大了至少两圈，散发着恐怖力量波动的蓝龙，李奇心中直打哆嗦。

这是头传奇巨龙，刚才他就当小猫一样拎着！

现在还要他骑上去，这是要报复？

“妈妈！”

哈利苟斯跳脚叫着，很不满的样子。

巨龙的优美嗓音满含磁性，震荡得整个楼顶都在嗡鸣：“哈利，世界变了，龙族也需要改变。我并不介意当人类的坐骑，只要能让我们蓝龙一族安然度过这场纪元更替。”

“我不是说这个！”

哈利捏着小拳头，眼里闪着不屈的光芒：“我是老大的交通助理，载他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比你快得多！我说过的！”

“唔……”

萨菲米丝先楞了楞，再笑道：“小孩子，有点长进就翘尾巴了。”

哈利看向李奇：“老大！让我妈妈看看我的能耐！”

也好，至少能让蓝龙对费共的力量有更清醒的认识。

听萨菲米丝的语气，他们要提的盟约姿态应该很低，甚至可能近于寻求庇护。可跟一群龙族盟友相比，费共更想要一群龙族同志。

李奇劝道：“就让哈利展示一下他的进步嘛。”

萨菲米丝眨眨龙眼，宠溺的道：“好吧，我就只用三分之一的力量。”

哈利变成蓝龙，他也有魔女武装，是简单的载具套装，看起来像套了件小马甲，背上有类似摩托车的座位。

李奇坐上去，用脚踢踢哈利的背：“给你妈妈留点情面。”

“哼哼……让她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龙外有龙！”

哈利才不乐意呢，振翅上天，跟已经升上天的萨菲米丝会合。

“现在……开始！”

哈利一副竞速赛的样子，扇着翅膀呼的激射而出。

萨菲米丝呆在当场，直到哈利都快变成天边的小黑点才反应过来。

“等……等等！”

她急忙追了上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笨重。

深陨高原北部的天空，一大一小两头蓝龙向北并排飞行。

“这样啊，只是靠知识就能飞得更快？”

“装了魔导器还能更快？”

“比不上飞机？怎么可能！？”

“好吧，看来我们真的脱离世界太久了，竟然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大变化。”

从哈利那里知道了费共魔导飞机的厉害，萨菲米丝显得很沮丧。应该是觉得蓝龙连天空优势都没了，对费共来说没什么价值，担心盟约会被拒绝。

李奇试探着问：“你们怎么会找上我们呢？”

萨菲米丝显然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好龙妻，她苦笑着说：“我们再不在主位面找个凡人势力合作，就要被其他龙族赶出龙域了。”

她也没完全把家底都抖落清楚，但给出的理由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首先蓝龙就是一支势力很弱的龙族，连本族的龙神都没了。

就像绿龙有自己的位面翡翠森林，铜龙也另有居所一样，蓝龙原本也有叫源魔冰原的祖地。可失去了龙神，无法维持那个地方，只能躲在龙域的角落里苟且偷生。

现在龙域里几大势力各有行动，红龙银龙找上了曙光帝国，黑龙白龙找上了神圣意志帝国，钢龙铁龙投靠了克斯特王国。主位面的斗争延伸到了龙域，像他们这样没后台的，自然成了各方眼中的鱼肉。

“更重要的是，我们蓝龙的阵营被定成了混乱中立”，萨菲米丝说：“正好跟赤红女士的一样，而且小哈利在你们这也呆了一阵子了，他对这里的评价很高，所以，看起来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李奇再问：“那么人龙盟约，也就是你们愿意接受龙骑士契约，换取在我们这里修生养息的权利？”

萨菲米丝强调道：“当然是伙伴契约，不是古老的龙骑士契约。”

这个李奇明白，古老的龙骑士契约就是人龙生死与共，灵魂相连。伙伴契约嘛，其实就是现在李奇跟哈利的状态，相当于雇佣的方式。

蓝龙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么单纯，李奇也不急着接这茬：“原则先得由我们的女神跟您的爱人……呃，爱龙定下来，在他们没达成协议前，您就先在这里多了解一下我们吧。”

萨菲米丝不迭的点着她的龙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很快到了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工地上空，萨菲米丝跟着哈利下降的时候，看到地面那个巨大桃核般的人造物，好奇的问：“这就是什么机动要塞？既然名字里有机动这样的词，应该能动吧？可这么大的个头，怎么可能动起来呢？靠传奇驱动吗？”

哈利得意的道：“靠传奇驱动那还叫什么奇观？妈妈你在旁边看就行了，咱们这里奇怪的事情多着呢。”

这么快就成“咱们”了啊，也对，都忘了你是这里的圣女了。

两头蓝龙降落在机动要塞旁边，虽然已经通知过阿图尔跟赫里扎尔他们，还是引发了小小的骚动。而后蓝龙变成一对孪生萝莉，骚动就更明显了。

“说吧，具体出了什么问题？”

李奇问迎上来的阿图尔跟和赫里扎尔，尤赞还在宇普西隆，随时准备着变身女神套装的部件。

阿图尔说：“世界变了，超凡力量的底层构造有了些改变，力量循环也加速了。强者级别的的没什么影响，英雄级别的会有一些还不清楚的变化。我们在机动要塞上装的魔力炉浮空炉需要进行彻底检查，不然根本不安全。”

赫里扎尔说：“彻底检查差不多等于把机动要塞拆掉重新装一次，至少又要花一个月！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认为只需要给所有魔力炉和浮空炉轮流做启动测试，确认没问题就可以开动了！”

他指着蜷缩着巨大要塞肚皮下的六组联合机械腿，痛心疾首的道：“行走装置已经装上去了，让行走装置在这里空置一个月，到时候就差不多废了啊，又得装新的！”

阿图尔怒声道：“这么大的隐患，哪是做点启动测试就能排除的？赫里扎尔，我理解你迫切想看到成果的心情，可我跟你一样急啊！”

李奇在一边暗道，不，你不急，因为你知道机动要塞不是真正的奇观，奇观是已经开花结果的五九六工程。这个机动要塞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挪到折剑要塞那里，其实并不重要。

当然这么多心血和资源都投在上面了，也不能把它当作装饰品。而且这座要塞还是迈向下一步的基石，哪能敷衍了事。

至于时间……

两人争执的焦点其实就是时间，李奇正想说晚一个月也没什么，现在航空队也发展起来了，对付折剑要塞不算个事。

话即将出口时，他眼角瞅到一些技术人员在交头接耳，偶尔瞅瞅自己，一副被吓住的样子，似乎说了什么禁忌之语。

李奇问两人，两人对视一眼，阿图尔苦笑，赫里扎尔低叹。

“阵营的变化有些影响啊”，阿图尔说：“之前从善良变成中立，做了解释后大家还是能接受。现在又变成了混乱中立，基层的人总感觉越来越……怎么说呢，好像总是在说着空泛的道理，事情却在一点点恶化。”

赫里扎尔补充说：“中层大体是没问题的，大家就热切的盼着要塞能动起来，所以我才主张尽快启动。哪怕动起来之后再坏掉都没什么，至少证明我们让这么大的家伙动起来了，而且用的是没到传奇级别的魔导技术。”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啊！”

阿图尔气愤的道：“我们在这座要塞上投入了多少资源啊，它不只是用来验证技术的，是要造来用的！”

“好了……”

李奇摆手止住又一轮争吵，用坚决的语气说：“赫里扎尔说得对，我们需要它马上动起来，哪怕坏掉都没关系，这证明我们做到了。”

阿图尔正发急，李奇又道：“但我们也不能蛮干，光是启动测试不够，需要做细致的检查。”

两人露出上司果然就是上司的神色，只需要下决心就行，其他的都是下属的责任。

李奇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上司可不是只下决心，还要调整方针，争取资源。所以我决定，让露丝雅到这里来进行检查。”

阿图尔问：“露丝雅……可以到这里来？”

如果是露丝雅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她对机动要塞的各个子系统了如指掌，通过众多的终端同时运作，检查工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问题是露丝雅一直蹲在泰格杰尔要塞那边，只有依靠那里的智灵结界和终端系统，才拥有近似神祇的能力。

李奇点头：“只是做工程层面的事情，她没有问题。”

最后李奇给出了十天内检查完毕的目标，阿图尔跟赫里扎尔击掌庆贺。

萨菲米丝在旁边听到了，对儿子说：“十天吗？那我就在这里呆十天好了。不需要传奇，就能让这么大的家伙动起来，还真是一件奇迹啊。”

“太好了妈妈”，哈利苟斯拍着又白又嫩的小巴掌说：“这里有太多好玩的事情了，十天还不够呢。”

然后他叹气：“可惜爸爸没过来。”

萨菲米丝揉着儿子的头说：“爸爸在跟你的……老大的女神谈判，希望他能顺利。”

宇普西隆，解放碑上。

红发小红跟阿丽珊绕着一个人不停的转圈，转了好一会，小红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人的胸口。

她嘀咕道：“真的没胸呢。”

被戳的那个人身材修长，冰蓝长发下是一张秀丽脸蛋，看起来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冰山美人那种。

“少女”用早就习惯了所以很无奈的语气说：“我真的是男的。”

小红揉揉耳朵：“你再说一次？我很想信你的，可这把嗓音让我怎么相信啊？”

阿丽珊站在“少女”背后，目光落在屁股上，嘴里说：“既然你不愿意验明正身，那么穿连体丝袜让我们看看总行吧？”

“少女”不迭摇头：“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那东西一定很邪恶。”

“我听到了！”

解放碑一侧的大树下，夏安从树门那边颠颠跑过来：“连体丝袜！我听到了！”

然后他盯住冰蓝头发的少女，审视了几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他捏着下巴点头道：“这么漂亮，一定是男孩子。”

“少女”如释重负，像是终于见到了亲人：“还是这位陛下看得准！”

“她”再皱眉：“等等好像有点问题……”

六百九六 宇普西隆，蓝龙的命运与决心

这位美丽“少女”不得不显露了真身，是一头还很年轻的蓝龙，散发着传奇的力量波动。

小红、阿丽珊和夏安仰望蓝龙，异口同声的嘀咕：“真漂亮……”

在凡人的传统印象里，金龙神圣，银龙闪瞎眼，红龙和黑龙可怕，绿龙神秘，铜龙古怪，总之龙族就是力量与威严的象征，还没谁说什么龙漂亮。

不过龙族里的确有漂亮的族群，还不止一个，妖精龙、彩虹龙加上蓝龙，都称得上漂亮。

妖精龙严格的说跟正统龙族不是一回事，而且萌萌哒。彩虹龙也是龙族里的异类，与其说漂亮，不如说酷炫。算是正儿八经的龙族，也跟漂亮完全契合的，就只有蓝龙了。

这三种龙在黑暗时代后的主位面里几乎都绝迹了，所以一般凡人是没概念的。

“哈雷苟斯，蓝龙新任族长，哈利苟斯的父亲……”

听蓝龙自报家门，小红目光落到人家的爪子上，拍着巴掌说：“啊哈，成年蓝龙的筋腱！”

蓝龙吓得缩起了爪子，听起来这位女神正缺这味材料，谁让龙族浑身是宝呢。

阿丽珊说：“别吓唬人家啊，又不是叫艾索雷苟斯。”

小红很讶异：“这么古早的东西你都知道？”

阿丽珊摊手：“怀旧服啊。”

夏安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听到“这皮肤不错”，让蓝龙心口透凉。

那个谁走了过来，见到是个仙风道骨的魔法师，蓝龙松了口气，看起来这是这堆神祇里最正常的一个。

“蓝龙的情况这么糟糕吗？”

那几个昨天刚打完一场恶战，情绪还亢奋得很，一时没个正形，就由宅神来主持跟蓝龙的沟通了。

听了蓝龙的来意，小红大喜：“你们也是混乱中立，要跟我们费共订人龙盟约？”

蓝龙族长哈雷苟斯转着绿宝石般晶莹剔透的龙眼，显得很犹豫：“这个……先看看情况……”

情况已经看到了，你们当着我的面就在说扒皮抽筋的事情，我又不是傻子！

那个谁笑着说：“刚才大家是在说游……异世界的事情，不是真的要把你怎么样。”

哈雷苟斯松了口气，蓝龙跟魔法师有些渊源，说话的可信度要高一些。

小红赶紧招揽，语气异常真诚：“还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费共什么都不缺，就缺人口，来者不拒啊！就算是狗头人，只要改造好了，我们都敞开大门欢迎！”

旁边同时响起几个咳嗽声，哈雷苟斯龙瞳紧缩，这是在真诚的侮辱自己吗？

小红还没自觉，继续道：“一日入籍，终身福利！基本的衣食住行全免，人类是十年义务教育加免费职业教育，龙族的话我们可以实际情况实际分析！职业选择全看兴趣，我们鼓励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当然要成为费共治下的人民，就得自觉自愿的接受信仰改造。要发自灵魂的相信和实践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条，积极主动的加入费共的大同主义事业，为实现人人如龙……呃，好吧你们已经是龙了，那就龙龙如神吧，总之为了实现大同主义世界的终极自由而……诶诶等我把台词念完啊！”

阿丽珊把她拉到一边，哈雷苟斯变回人形态，压低声音对那个谁说：“这位真的是赤红女士吗？怎么感觉……脑子有问题？”

旁边夏安笑道：“是有问题，本来该循序渐进，她直接跳到最后阶段了。”

哈雷苟斯呆呆的看着他，心说这个也有问题！

蓝龙族长顿时觉得自己这趟是来错了，仙风道骨的魔法师幽幽长叹，用怜悯的语气说：“看来你们蓝龙也没其他的选择了。”

正想找借口离开，听到这话，哈雷苟斯的漂亮脑袋顿时杵到了胸口上。

这边小红被阿丽珊一顿“女儿的爱抚”，总算找回了理智，跟着夏安一同认真的讨论起蓝龙的问题。

重点是蓝龙为什么这么凄惨，沦落到即便听到扒皮抽筋灵魂改造这种言论，都没有当场发飙闪龙的地步？

“事情要从龙族的超凡之力说起，当然这都是传说，即便是最强大的神祇现在也不清楚真相了……”

那个谁对龙族的起源很熟悉，因为其中有跟魔法相关的渊源。

要说龙族的超凡之力，不仅要说龙族的起源，还得说世界的开创。这部分那个谁就略过了，费恩的创世神话虽然脉络清晰，但细节也非常含混。

总之上古巨龙属于泰坦之下的源初守护者，负责维持源初魔力的运转。蓝龙在里面很不起眼，但负责着相当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源初魔力各个分支的均衡。

那时候古神还在，古神是超凡力量归于自身的存在，力量是源初灵力。巨龙与古神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双方相互影响，灵力与魔力相融，创造出了源初神力。

源初神力可以经由血脉传承，有的古神由此转变为旧神转变。巨龙也被源初神力浸染，拥有了血脉神力，繁衍出龙族，渐渐远离源初魔力。

战争不知道持续了多少万年，源初力量不断变化，龙族借由变化后变得均衡的魔力创造出龙语魔法，并且教会了低等生灵，让他们成为对抗古神的有生力量。精灵随之崛起，又发展出精灵魔法。

而后古神退场，龙族与精灵相处了几百万年。双方的关系从启蒙与受启渐渐变为平等盟友，再败坏到仇敌。龙族觉得打不过总能躲得过，最终分裂了主位面，形成龙域。

日后精灵与人类又将这样的历史重演了一遍，创造了现代魔法的魔网，这就是后话了。

因为费恩诸灵不断成长，尤其是今神涌现后，超凡力量变得越来越庞杂，源初魔力也越来越衰弱。同时龙族代代繁衍，虽然依靠血脉传承可以获得天然的超凡之力，但这样的力量也离源初魔力越来越远。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支龙族在力量道路上有了不同选择。金龙银龙转向信仰之力，红龙黑龙白龙转向元素之力，绿龙转向自然灵力，就连铜龙也在神神秘秘鼓捣什么，就蓝龙一脸懵逼。

直到黑暗时代到来之前，这帮可怜的家伙还以“费恩魔法协调者”的身份自居，奔波于世界各处，徒劳的维护着古老的广播电视塔，却不知道世界已经进步到卫星和光纤通讯时代了。

等黑暗时代过去，人类纪元兴起，蓝龙才骤然发现世界已经变了。

在如今的时代，蓝龙懂得的那些源初魔法知识，仅仅只是发展出的若干辅助性龙语魔法还有用。血脉传承的天赋能力，也只是始祖巨龙拥有的水元素之力里的冰雪分支。跟其他找到了新道路的正统龙族比，弱得一比。

那个谁笑着说：“关于龙族的评价，正面的说，金龙威严，银龙善良，黑龙强大，红龙勇猛，蓝龙狡诈。负面的说，金龙矫情，银龙贪婪，黑龙残忍，红龙狂躁，蓝龙狡诈。”

哈雷苟斯抗议：“正面评价呢？我没有听到正面评价！”

“狡诈也是正面的啊”，小红说：“你的名字里就有个‘苟’字，说明你们很懂得苟学！”

哈雷苟斯当然听不懂，等阿丽珊把“苟”翻译成“怂”后，他的漂亮脸蛋顿时黑了，恼火的是他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个谁说：“是啊，说你们狡诈的确是正面评价，因为你们以前总是把自己当作中立的一方，所以能超然于各种矛盾之外。至于负面评价也是狡诈，是因为你们遇上没办法避免的冲突，也总是靠各种鬼点子占便宜和保安全，你们从来都不喜欢全力以赴的战斗。”

哈雷苟斯苦笑：“就是因为我们本来以为自己是中立的，所以才不愿意战斗啊。到后来也避免战斗，更是因为我们确实力量很弱。”

小红好奇的问：“既然懂得源初魔法，为什么不投奔魔法师呢？”

哈雷苟斯说：“之前魔法师都在风暴群岛，那时候他们很排外，相互间没什么联络，反而是奥术师跟我们接触得多一些。”

“现在魔法师回到大陆了，却大多都投奔到了曙光女皇治下。他们彼此独立，解决不了我们整族的问题，而且女皇那边的红龙跟我们蓝龙仇怨很深，跑过去就是送给他们吃的。”

“至于奥术师那帮人，他们在西费恩有些势力。那些家伙可怕得连旧神都敢奴役，我们找上奥术师，就是当标本和魔力源的下场。”

“原本我们的处境还没有这么……糟糕，可惜我父亲去世了，我们的源魔冰原也关闭了，只剩下龙域的一小块地盘，现在就被其他龙族盯上了。”

记起李奇之前的发现，小红嘿嘿笑道：“更可怕的还是虚空龙族吧，虚空龙神塔克希丝是不是准备把你们整族都虚空化了，所以你们才急着跑到主位面来避祸？”

哈雷苟斯的漂亮脸蛋扭曲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他再醒悟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位女神，还是个中等神祇！

“差不多吧”，哈雷苟斯苦着脸说：“塔克希丝的确在逼迫我们，只有到主位面里才能逃过祂的意志和力量。但祂对付的重点还是残存的金龙，情况还没危急到需要整族都搬下来的地步。”

“另外族里的长老们也不是都同意我的选择，有些长老认为还是跟罗姆罗斯合作好。虽然那边已经有黑龙白龙了，但我们蓝龙跟他们的关系也没恶化到仇敌的地步。”

“还有长老觉得我们可以去西费恩更西或者更北的地方，跟还没有被罗姆罗斯统治的人类国家结盟，甚至找一个偏僻荒芜的大岛，开辟成蓝龙的地盘。”

那个谁笑道：“我可没听说过你们蓝龙还懂建设。”

哈雷苟斯委屈的道：“所有龙族都不懂啊！”

“好啦，大概的情况我明白了”，小红说：“因为你的儿子在我们这里，他过得还不错，所以你们说服了族里大多数长老，决定跟我们结盟。”

哈雷苟斯不迭点头：“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阵营判定是一样的，这一点更加重要。”

“这不重要”，小红指着夏安说：“这个……万萌之主，是混乱邪恶。”

哈雷苟斯抬眼，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女士，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清晰了”，夏安抱着胳膊，冷傲的道：“这个世界把我们判定为反动分子，在赤红神系的所有成员里，我的革命立场是最坚定的！”

小红没理会他，盯着就是个柔弱凄楚小美女的哈雷苟斯，提到了另一个问题：“你的儿子哈利，听说跟你老婆长得一模一样，你呢也是这么个样子。难道蓝龙一族的弱，指的是娇弱，不分公母，看起来都是娇滴滴的美少女吗？”

“这个……”

哈雷苟斯低头搓脚尖，委屈的道：“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听了他的解释，在场所有神都发出了同情的长叹，蓝龙一族还真是苦难深重呢。

缘由倒也不复杂，蓝龙之神在若干代之前就很衰弱了，他们一心维护的“源初魔力平衡”，各个节点也早就转到了世界的阴影里。他们频繁出入这些阴影位面，龙魄渐渐变得阴柔。

龙族的固化人形法术是可以自由设定形体的，但这需要血脉之力的支撑。为了节省力量，蓝龙的固化人形术最初用的是最简模式，也就是直接选择龙魄对应的人类形体。

所以，很早的时候，蓝龙代代不分公母，都是美丽柔弱的少女。

到了后来，血脉之力进一步衰弱，蓝龙对固化人形术进行了进一步精简，就是直接用上一代父母的形象。当然为了直接在外貌上区分公母，所有公蓝龙变人后，耳朵是圆的，所有母蓝龙的人形，耳朵是尖的。

阿丽珊好奇的撩起哈雷苟斯的耳发，耳廓果然是圆的。

“还真是有趣的豆知识啊。”

她的感慨让哈雷苟斯无言望天……

听到蓝龙一族都是美少女的时候，夏安就两眼冒光了，这时候插嘴道：“我有一个……啊——！”

小红早有准备，指挥米奇把他抡上了天。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两眼闪起了让哈雷苟斯心中发慌的星星：“你们蓝龙，来我们这组成费共华击团吧！”

“滑稽团……”

哈雷苟斯即便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些忍不住了：“我们不是搞笑艺人啊！”

小红愕然：“诶，这个词你怎么知道？”

哈雷苟斯捂着脸说：“小哈利在信上说的……”

玩笑开过后，小红认真的给出了条件：“你老婆在下面跟我的总枢机谈对吧，细节就让他们敲定吧。我这里呢，有个小小的考验，至少得知道你们有多大力量。”

“带着精锐来支援这里的神战吗？”

哈雷苟斯也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用深深觉悟了的语气说：“我们蓝龙力量弱，那也只是相对其他龙族而言。我会尽快把族里的精锐调过来，向您和各位神祇展示我们的实力。”

“虽然我们没有一个半神，都只是传奇，但外层位面的战斗，我们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那么好吧”，小红哈哈笑着说：“宇普西隆的战斗马上就要迎来高潮了，你们过来，至少能多一些观众，如果还能当啦啦队就更好了。”

“陛下！”

哈雷苟斯按着胸口，严肃的纠正：“请不要继续开玩笑，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不是做那种毫无助益的事情！”

六百九七 费共三傻与墙角三废

中午时分，厄普西隆，三个身材火爆的高挑大美女并肩从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出来，走向魔女小镇。

左边的是黑白双马尾：“蕾蕾，这时候李奇肯定还人事不醒呢，前天晚餐的时候，你没瞧见欧萝拉磨牙舔嘴唇的可怕样子？李奇不躺足三天她是不罢休的。”

中间的褐发美女剪成了平头，冷着脸道：“就是说欧萝拉说话也能算数，这事只要找她就能办！总之我绝对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黑白双马尾正是卡琳，揉着还有些发青的眼眶说：“昨天把人家压在下面狠狠干了一顿，今天就要甩掉人家，你简直是拔拳无情啊！”

蕾塔哪咬着牙说：“那叫揍，不叫干……”

她再对旁边碎碎念的浅粉头发美女递过去一个白眼：“安希娅小姐，请不要继续说了。赤红女士都是混乱中立阵营，你那边更是混乱邪恶阵营，我怎么可能信你们那个萌神。”

她挑着眉头说：“我无法信仰现在的骑士之神，他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想再回到帝国，与凯姆同在的女皇陛下只会让我畏惧。这不意味着我别无选择，只能跟你们混在一起！”

“我会去寻找我的道路，那必定是条充满荆棘，需要我不停战斗的艰险之路，不要拿那种变态无聊的逗乐玩意来浸染我的心灵！”

安希娅摆出认真脸：“这怎么是变态呢？这是建立在大同主义道路上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们用更大众化更亲切，更接地气的表现方式，将这样的精神融入到生活和工作里。哪怕是再艰苦的战斗，我们也能欢笑着冲向敌人！”

“我们的奋斗目标是让所有人不再因为信仰和利益自相残杀，用可爱给世界带来幸福和欢乐，这就是萌之正义！这样的正义不审判一切心中有萌的人，只审判那些让世界变得冰冷和没有人性的家伙！”

“我们的目标只能在大同主义世界里实现，把我们跟大同主义道路割裂开，静滞和孤立的去看我们的信仰，才会得出变态和无聊的结论！”

蕾塔娜翻白眼：“请说人话……”

“所以啊安希娅，你还要继续提高业务水平”，卡琳说：“夏安的那些记忆你干嘛不发扬光大，非要封印起来？你得跟夏安一样接地气，用蕾塔娜这种人也能听得懂的话讲这些道理，不然就是对牛弹琴啊。”

蕾塔娜冷笑：“很好，我又成牛了。”

卡琳赶紧打补丁：“奶牛！跟我一样的奶牛！”

安希娅叹气：“夏安那不是接地气，是猥琐，我在你身上已经看到了那么做的下场。”

卡琳哈哈笑道：“其实我也有当当萌神圣女的想法呢，应该挺好玩的。”

“绝对不行！”

安希娅说：“我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心灵，所以觉得夏安问题很大，我要贯彻真正的萌之正义，而不是任由他把这条道路拐到悲风上去。”

卡琳指着她夸张的叫道：“异端！企图扭曲神祇意志，篡夺神权的异端啊！”

蕾塔娜听得额头青筋毕露：“你们……收敛点啊！这种话是可以当作玩笑随便说的吗！？”

“好啦好啦……”

卡琳拉着蕾塔娜朝食堂方向拐去：“就算要离开这里，也得先吃饱肚子，看看今天女仆会弄出了什么新花样。”

“对！吃吃吃！”

安希娅的正经脸也散开了，女仆会不少成员都已经是萌之正义的信徒了，烹饪手法和味道都蒙上了一层粉色。

蕾塔娜还想甩开卡琳，卡琳再道：“而且你也得先想好你的部下要怎么办，你真的忍心把他们从这个地方带走，跟着你去找什么道路？”

原本的“最强人类肉体”顿时蔫了，任由卡琳拉去了食堂。

“贝弗罗！？”

自选餐台后面站着“自由人”二把手贝弗罗，戴着厨师高帽，一副大师模样，让卡琳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难道你加入了女仆会？”

“我是男的”，贝弗罗严肃的道：“又不是女神化身会那种变态！”

蕾塔娜冷笑：“我听过这个会，你们总枢机可男可女的传言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传言是不实的”，卡琳拍着胸脯道：“李奇绝对不是小红的化身！”

安希娅嘴角抽抽着，强力忍笑道：“说奇丽跟李奇是一个人还更可信一些。”

“开什么玩笑！？”

贝弗罗和蕾塔娜异口同声的道：“奇丽殿下是多么美丽多么神圣啊，不许侮辱她！”

卡琳和安希娅同时看天……

贝弗罗说到了来这的目的：“我是万物可食会的常务委员，费恩舌尖会的副会长啊。前天晚上赤红通讯播报了魔女的晚宴，里面的食物居然全是女仆会准备的，这是对厨艺的极大侮辱！所以我们舌尖会争取跟女仆会轮流负责魔女小镇午餐的特许权。”

“哟，你把舌尖会的精英都带回来了？”

卡琳大喜：“太棒了！今天整了什么好吃的？”

贝弗罗揭开盖子：“今天是狗肉节……”

雾气升腾，肉香满溢，卡琳和安希娅两眼发光，口水滴答。

“狗肉……”

蕾塔娜皱眉：“狗是人类的好伙伴啊，为什么要吃它？而且听说你们还准备接纳狗头人，应该有所忌讳吧？”

“对我们万物可食会来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肉不能吃，那就是同类的肉”，贝弗罗严肃的说：“当然，这个同类，说的是有灵魂的种族。这不仅是出于道德，也违背了高等生灵的自然法则。”

“在这个范围之外，就全是个人喜好的问题了，最重要的还是好不好吃。鸡鸭牛羊也是人类的好伙伴啊，为什么就可以吃？我们得一碗水端平，不能歧视狗嘛。”

“至于狗头人，他们在血脉上跟狗的关联，还不如跟龙的关联紧密呢。这只是名字造成的误会，我相信等他们加入费共之后，肯定会改名的。”

卡琳这边已经叉起一条狗腿，塞进嘴里嚼得欢实了。

她一边嚼一边说：“我理解你说的好伙伴是什么意思，那样的狗当然不会吃，不是就能吃呗。我还能变熊变狗呢，这等于在吃我自己啊，我也没说什么，关键是……真好吃呀！”

旁边安希娅小声说：“你变的那是狼吧？”

蕾塔娜仍然没有释怀：“我小时候养过狗，觉得吃其他的狗也不忍心。我相信你们这也该有不少人有我这种想法，难道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总枢机也不吃狗肉”，贝弗罗说：“但他说只要不是违背自然法则和基本道德，一个人不能因为其他人不忍心或者不喜欢吃，就被剥夺吃某种东西的权力，这是人人都该享有的最起码的自由。”

贝弗罗露出爽朗的笑容：“没错，自由，这就是我们费共的追求啊。我们在用看似不自由的方式，一点点为所有人拓展自由。这个道理，就来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念。”

蕾塔娜呆了呆，若有所悟的道：“自由……对了，卡琳跟您的信仰都是自由啊。”

贝弗罗举起叉子强调：“是大同主义道路下的自由。”

卡琳在旁边悄悄向贝弗罗竖起大拇指，这家伙还真有眼力，知道自己正在说服蕾塔娜留下。

贝弗罗接着说：“当然话是这么说，我们也会照顾一下总枢机的感受。今天他还是起不来床吃不了午饭，我们正好在这里办个狗肉节，让喜欢吃狗肉的吃个痛快。”

蕾塔娜点点头：“你们总算还懂得一点尊重。”

卡琳露出怜悯的表情：“欧萝拉真狠啊，这都第二天了。”

虽然被贝弗罗和卡琳的道理说服了，但蕾塔娜也不会改变原本的坚持，所以就跟这份红烧狗肉无缘了。

没在蕾塔娜这推销出得意之作，贝弗罗也不遗憾，掏出三顶帽子递给三个高挑大美女：“这是狗肉节的标志，晚餐还有新的菜式，帮我们宣传一下吧。”

这倒没必要拒绝，三个人戴上了帽子。

棒球帽造型的布帽子花纹不一，就是不同狗的毛色，帽顶还有一对狗耳朵。

卡琳戴上了黑白相间的帽子，跟她的头发浑然一体。

安希娅戴的是纯白的帽子，一对白白的，毛茸茸的狗耳朵跟她白皙而肉肉的体型非常搭配。

蕾塔娜的是棕白相间的，恰好配她的肤色。

三个大美女顶着狗耳朵在食堂里吃饭，引得人们频频注目。

菲妮、缇娜和艾丽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从小镇深处的院子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三个人的背影。

“哎呀……”

菲妮说：“你们看，那像不像雪橇三傻？”

“你别说还真像呢”，缇娜说：“我看可以叫费共三傻。”

微姬和伊芙缀在她们后面，薇姬指着她们三个的背影说：“这三个肯定听了一夜的墙角。”

“平常不都霸着总枢机的床吗？”

伊芙低声说：“结果也只能听墙角，还真是墙角三废呢。”

小镇里洋溢着欢声笑语和饭菜香气，李奇在床上隐隐听到和闻到了，肚子咕咕直叫。

他猛然起身，然后小院里荡开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啊——我的腰——！”

………………

“所以，你是专门上来刺我眼睛的？”

宇普西隆解放碑，由空间晶格搭成的堡垒里，红发小红看着一直扶住腰的李奇，终于将不满喷了出来：“在我面前炫耀你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想替你承受的酷刑？”

“奇丽的部分你就故意忽略了吗？”

李奇呻吟道：“奇丽的嘴都……那个啥都肿了啊！更可怕的是她都有些习惯了，你就不怕她的意识完整了从我这分离出去！？”

“无非就是个费纳希雅嘛”，小红耸肩道：“分离出来了好啊，至少可以724待机了不必再面对你这个臭男人。”

“请把你脑子里正转着的那些念头，那些跟这个可能性有关的念头全部删掉”，李奇郑重的道：“你该知道真变成那样了，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女人是天生的百合嘛，看欧萝拉对奇丽的暴行就知道了。”

被说中了……

小红不爽的嘁了一声，偏开头说：“东西送到了，你怎么还不滚蛋，这里可不是你这个连传奇都没到的家伙能搅和的地方。”

李奇一边揉腰一边说：“虽然计划的框架是按照我的想法来的，可细节怎么样我还不了解，不是很放心啊。”

“有哪个谁和夏安在，还担心什么”，小红说：“而且你的想法确实很大胆，充分发扬了我们费共的生产力优势，外面那些家伙，会明白新时代到底是新在哪里的。”

李奇仍然不放心：“蓝龙还没到吗？毕竟是传奇巨龙，多一只都算是助力。”

小红也换上了正经的语气：“明天吧，来的应该不多。哈雷苟斯刚当上族长，只调得动最信赖的那点人手，而且你真的指望这帮娇滴滴的萝莉龙美女龙上去刚正面？”

李奇叹气：“那拉过来干啥？不是给夏安那家伙送人头……呃，龙头的么？”

小红嘿嘿贼笑：“让他去祸害龙族，总比祸害人类好吧。”

李奇呆了呆，向小红竖起大拇指，两人一同发出深有默契的笑声。

再检查了一遍物资，李奇看着光幕上天顶的战斗说：“真的不需要我们上来？凯瑟琳菲妮缇娜欧萝拉都是传奇了啊，需要的话奇丽也可以的。”

“没必要在这里暴露太多的底牌啊，而且罗姆罗斯背后那家伙也跟我通过气了”，小红摆手说：“鉴于主位面的形势，祂会跟我们暂时联手，死神也会出更多力气，那件事我答应祂了。加上我们自己的雄厚本钱，我是信心满满呢！”

“死神那事可别太草率了！”

李奇赶紧道：“至少得先做一些了解，等克斯特的事情了结，我们有了更大的盘子再正式动手。”

小红撇嘴道：“这个我知道……”

她再被李奇直直的盯着盯得发毛了：“干嘛！？”

李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你……小心……”

小红呆了呆，一脚把李奇直接踹进了传送门：“这么恶心的事情你居然也敢想！这是分身不是充气娃娃！”

六百九八 黄雀引颈螳螂挥刀，宇普西隆的蝉鸣

第二天，宇普西隆解放碑上，看着一排高矮均匀分布的身影，小红揉着眉头说：“昨天我跟李奇说的时候其实还抱着点幻想的……”

加上族长哈雷苟斯，七个萝莉和少女一字排开，怯生生的立在小红身前。

如果代入等高物的话，这七只蓝龙的人形态分别相当于米奇、菲妮、艾丽、伊芙、薇姬、小红本体和凯瑟琳。

哈雷苟斯跟一米七出头的小红本体差不多，最高那个超出一米八，相当于凯瑟琳，算得上御姐一档了，气质却柔弱得像深闺里的大小姐。

“陛下不要小看我们”，最小那个法杖一顿，奶声奶气的道：“浓缩的才是精华啊！呃呃……别挠！我不是你妹妹！”

米奇在旁边好奇的挠着，两个一般高矮的豆丁揉在一起，让这只蓝龙的话完全没了说服力。

“赤红陛下，我们都是传奇巨龙，人形态只是固化人形时的灵魂映射，跟现在拥有的力量有了很大差别。”

最高那个站出来说：“族里还有一些长老和年轻的传奇蓝龙，但我们是坚决支持小哈雷的。”

小……小哈雷？

李奇看向哈雷苟斯，后者一脸纠结却连出声抗议都不敢的模样。

“作为族里的长辈，我们这些龙看着小哈雷一点点长大，最终接任族长，他的选择就是我们的选择”，大小姐蓝龙说：“哈雷说陛下正面临一场神战，需要帮手，我们毫不犹豫就来了。虽然在陛下眼里算不了什么，对付点喽罗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传奇蓝龙就是哈雷苟斯的嫡系班底了，小红拍着对方的胸口说说：“强不强都还是其次的事，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你这样的男人，在战场上哪怕只是刮花了脸，大家都会很心痛的啊！”

确认没有，所以必定是男的，都不必看耳朵，小红很确信。

大小姐蓝龙的脸颊升起红晕，缩着胸口说：“陛下，我叫玛索菲丝，是女的。”

小红的手呆呆按着，女、女的？

她反应过来赶紧笑道：“唉唉，原来是稀缺资源啊！”

“算起来我是哈雷的姨奶奶，已经两千七百岁了，在族里的确挺……稀缺的”，玛索菲丝说：“跟那些万年老龙比我还是很年轻的，哈雷就更小了，还不到一千岁啊。这么幼小就不得不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想想就……嘤嘤嘤……”

说着就开始抽鼻子了，小红暗叹，心气跟胸部一样贫弱啊。

她再度调低了对这股力量的期望值：“好啦，你们的任务呢，就是在这里好好呆着，需要的时候出来搬点东西就行了。”

哈雷苟斯出列，大义凛然的道：“陛下，那可不叫战斗！”

“围在外面的是杀戮之神、残虐之神、罪行之神、瘟疫女神、血腥女士那帮神祇的分身，暴政之神和战神之类的神祇呆在旁边看热闹，等着趁火打劫……”

小红背着手，像检阅士兵一样在蓝龙面前来回走动，嗓门拔得很高：“更可怕的是还有虚空龙神，也就是你们熟悉的塔克希丝，也派出了哨探，很难说祂不会在关键时刻冲出来。”

蓝龙们的脸蛋随着小红报出一个个名字而褪色，听到虚空龙神的时候已经毫无血色。

远处夏安躲在大树边朝小红直比划，小红接着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帮上忙，就用你们的人形嗓子唱点辅助法术吧，拍子照着这个来。”

她手一挥，每只蓝龙身前都多了个长方形像是金属板的小玩意，不大，一手就可以掌握。一拿到手里，板子上就亮起图案和文字，还发出了音乐声。

夏安的失望喊声远远传来：“为什么不是‘你指尖的电光就是我的信仰啊’！？”

小红没理会他，第一首歌当然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龙王和神祇……”

“好激昂的拍子啊”，玛索菲丝说：“配我们的源魔洪流可以吗？”

哈雷苟斯解释说：“这是可以加速超凡力量运行，激发灵魂加快恢复速度的源魔技巧。虽然对现在的超凡力量影响不是那么显著，总还能有一些作用。”

“好吧，你们先去练习吧”，小红对这方面可没什么概念。别说是那个谁，就算是尤赞，也不懂源魔技巧，只知道哈雷苟斯说的是对的，源魔技巧对现在的魔法神术没什么用。

七头传奇蓝龙保持着人形态，去了晶格堡垒练歌，小红的注意力也转到了战场上。

来自天幕的敌人一直没有停歇过，外面的诸神注意到了空间晶格一直在拓展，宇普西隆防护也随之不断增强，所以即便不能马上发动强攻，也要保持连绵不断的骚扰。

混沌天使和冥河英灵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战斗，这些零星来袭的怪物成了他们升级的经验值。

现在混沌天使……不对，是狂天使已经有十二个半神，二百多个传奇。冥河英灵里，奥图和敏丝也到了八级，还有二十来个七级传奇。

就连尤尔娜也晋升到了传奇巅峰，秋香和画眉两个小天使摸到了传奇的门槛。她们两个完全是被狂天使们保护着去收割人头，一点点刷出来的经验。

这样的力量跟凯姆、战神之类强大神祇的天使大军比还不值一提，但也不是可以忽略的弱小力量了，至少聚在位面屏障外的那些神祇分身不敢独自冲进来。

现在小部分狂天使和冥河英灵还在按照原本的安排轮替作战，六七万天使和英灵在尤尔娜、奥图和敏丝的指挥下，分布在解放碑四周的谷地里忙碌不休，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最后准备。

决战即将到来的信息来自各个渠道，既有小红等人的神祇感应，也有依据世界变动做出的推算，更重要的是有线人通报。

当然具体时间并没有确定，宇普西隆这边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本着万无一失的想法，只要决战没开始，就继续加码。

按厄普西隆的时间算，应该快到黄昏，蓝龙小队的歌声渐渐变得整齐。

扩展到上千米高的晶格天幕上，忽然荡起大片涟漪，这可不是小股敌人的进攻。

负责警戒的狂天使吹响低沉浑厚的号角，冥河英灵的小号高亢嘹亮，共同宣告大股敌军的到来。

“总算开始了”，小红肩膀一抖，光辉振荡，暗金甲胄包裹住全身，皇冠造型的头环两侧，两根锦羽高高飘扬。

她通过灵魂链接问：“尤赞！？”

“第七十二次检查完毕！”

尤赞兴奋的回应：“确认一切OK！”

再直接朝大树下枕着胳膊晃着腿显得很无聊的萌神喊：“夏安——！”

夏安一跳而起：“来了吗？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的身影没入到大树的树干里，片刻整株大树都泛起了淡粉色的光辉。

“准备就绪！”

旁边一只QB飘了过来，扇着肥短鳍掌嚷嚷，解放碑另一侧的高塔紫光迷蒙，星辰闪烁，恍似夜空。

晶格天幕如同城堡大门，被攻城锤般的恐怖力量一下下撞击着，最初的涟漪渐渐变作裂纹，连带晶格也不断向内凹陷。

碎裂的晶格骨架雨点般洒下，片片绚丽彩芒在天幕绽放。

呆在晶格堡垒里的蓝龙们透过观察窗看出去，一个个娇颜失色。

玛索菲丝惶恐的道：“我们……是不是来错了？”

哈雷苟斯很头痛：“别哭鼻子啊姨奶奶……”

他也显得很忐忑：“没事的，就算情况不妙，这里有直接通向主位面的传送门，就是我们来的那个地方。”

他努力给这些长老打气：“就算天使和英灵顶不住，甚至神祇的分身也打不过，终究还有四位神祇的本体啊。”

“这恐怕就是其他神祇的目的吧”，玛索菲丝是胆小气弱，不是愚笨：“祂们就是要把这四位神祇的本体逼出来，如果逼不出来，正好从这里直接对四个神国各个击破。现在世界变化，正是吞食其他神国的好时机啊。”

哈雷苟斯叹道：“不管哪个选择，都意味着风险，我们必须面对。只能祈求龙神保佑，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其实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虽然说从阵营上看我们没有选择……”

最小的那个萝莉蓝龙老气横秋的长叹：“可赤红女士……脑子有问题，那个万萌之主，猥琐变态，无尽之主除了搭架子好像什么也不会，剩下的冥河女神……名头很大却是个毛都没长齐，整天搂着赤红女士喊妈妈的小姑娘。”

玛索菲丝也深有同感：“女士居然让我们把魔法唱成歌，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女士肯定有她的考虑，我们就不要多想了”，哈雷苟斯被一通说，脸色已经败坏得不行了，有气无力的道：“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尽龙事，看天命吧。”

天幕轰然爆裂，大片晶格粉碎，灰黑铁铜各色混杂的怒**涌而下，整个宇普西隆都在剧烈震动。

混沌虚空，靠近主位面屏障的低层区域，无数碎片在翻腾的深黯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些碎片看似细小，接近时才发现每一块都是至少上百平方公里的浮陆。

大部分浮陆都黯淡无光，光秃秃的没什么东西。再往下探去，浮陆越来越密集，上面也渐渐亮起各色光芒。那些细碎的光芒有些是火炬，有些是灯光，还有的是成千上万，甚至十数万拥挤的神侍。

到了更深的地方，几块足有几千平方公里的浮陆层叠相倚。混杂的激流之潮贯穿了这些浮陆，一片片神侍跳进激流，顺流而下，涌向一层由八角暗金光块拼接起来的屏障。屏障上破开的大口子，正是这股激流的由来。

几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存在审视着神侍的行动，近千米高的身躯立在浮陆上，让那些神侍变得如蚂蚁一般渺小。祂们跟在神侍之后，看起来要在最后跳下去。

视野回收，在更高处看似无人的浮陆里，也荡开了几股力量波动。

最猛烈的是血红色光流，背着双斧的战神乌索斯带着神侍不断降临。

“这会是一场好战——！”

乌索斯的激昂呼喊回荡在这处虚空里：“所有人都是我的对手！”

战神之上，某股灰黑雾气在缓缓凝结，忽然感应到什么，急急投向深处。

雾气所在的浮陆上，一朵朵金黄光芒绽开。

那是数百半神级别的秩序天使，簇拥着一个六翼大天使长。

金光弥散开，露出大天使长面目，正是特蕾希娅。

“现在不是赤红女士覆灭的好时候，更不能容许其他神祇靠着她的尸体滋养壮大。”

大天使长特蕾希娅眼中喷吐着金光，神念瞬间闪烁：“不过赤红女士正借着这个位面联接党羽，蓄积力量，正好由这些秩序和善良之敌击碎她的妄想，之后我再出手，一举两得。”

神念送到了无尽远处，秩序神国中心高塔的云层上，一个个方阵的天使正在集结。每个方阵至少有万人，云层上已经铺开数十个方阵。

神祇视野穿透迷雾，落到被破坏的位面屏障上，大天使长淡淡笑道：“看来她坚持不了多久。”

六百九九 老娘的金箍棒重十万八千吨！

混杂之潮自天幕上的破口倾泻而下，喷出一片片怪物。

相当一部分是混沌天使，这是各个邪恶神祇从天堂山弄来的奴隶。除此之外祂们还各有自己的英灵，分作精英和炮灰两类。

那些高大雄壮，两眼喷吐着血红光芒的兽人、矮人和人类英灵是杀戮之神的高阶神侍，个个都在传奇之上，少部分有半神级别。

各种凶暴兽灵是杀戮之神的低阶杂兵，从在主位面常见的凶暴野猪、野狼，到蝎尾狮之类，林林种种难以计数。

残虐之神的高阶神侍是各种半人邪恶生物，半兽人、半龙人、纳米亚半狮人甚至泰弗林人和堕落阿斯魔的英灵。这些混血种族饱受血脉折磨，用残忍手段将痛苦施加在他人身上是他们最大的愉悦。

此外难以数计的摩洛怪是残虐之神的炮灰杂兵，这种看起来有些像黑皮肤地精的怪物其实是人类，早在精灵时代就因为不明原因离开了主位面，散居在混沌虚空的零碎位面。因为繁殖力极强，受混沌之力侵蚀的灵魂扭曲而黑暗，被残虐之神看中，培养为自己的低阶神侍。

邪恶神祇联军以这两个神祇的英灵为主，加上一些类似神孽那种可以在混沌虚空活动的神性生物，像是法老陵墓里的圣甲虫群一样，铺天盖地。

宇普西隆的晶格天幕上原本建有倒吊堡垒，地面上也有一根根巨柱。现在倒吊堡垒随着天幕被破坏而垮塌，巨柱也在这股邪恶之潮中一根根折断倾倒。

足以阻挡神祇轰击的天幕被击破后，晶格屏障似乎全面崩溃，一片片分裂崩塌，如凋落的花瓣，自天顶倾压而下。

巨大的手掌捏住这些花瓣，把它们掰到一边，被晶格屏障遮掩的宇普西隆核心区域，就此毫无遮掩。

一个个山峦般的巨人落在宇普西隆的大地上，位面之力将这些千米高的巨人压小了一半多，却因为构成位面之力的神力混杂，无法继续压制祂们。这让祂们看起来就像是攻城大军之后的战争巨像，踏着震颤大地的步伐，向只剩一小半还被晶格屏障护住的位面核心逼近。

宇普西隆的状况，有些像是被啃掉了大半的苹果，中心的解放碑就是苹果核，后方被剩下那小半苹果挡住。狂天使跟冥河英灵就在苹果核前方的低矮阵地，以及层层护住解放碑的晶格堡垒上阻击敌人。

外层位面的战场还不是魔导武器发挥的舞台，原因是法术级别太低，无法对普遍高等级的目标造成有效伤害。即便是魔导炸弹，也因为位面能级太高，威力比在主位面小很多。

在外层位面，用冷兵器直接驱动超凡之力是更有效的作战方式，内层外面也是一样的。

狂天使靠的是天堂之力，虽然被混沌之力浸染了，但只要灵魂没有完全腐蚀，对所有混乱邪恶之敌都能造成伤害。

冥河英灵靠的是冥河之力，虽然跟狂天使相比，针对性不是那么强，但不论阵营的特性让冥河英灵即便对阵中立敌人也不受影响。

秘银护甲，精金盾牌和武器，狂天使和冥河英灵用魔导金属武装到了牙齿。附着了各自力量的秘银箭矢、投枪拉出密集的灰白和银灰光芒，在冲击的杂兵之潮中炸开一团团焰芒。

焰芒是英灵死亡时呈现出的光污染，他们的身体崩碎，只剩下一小团各色神力的光辉。这些光辉还试图升腾而起，回到各自的神国，却被宇普西隆的神国之力拉住。一缕缕暗金光芒牵动泥土，将这些光团裹住，瞬间变作一颗颗黯淡的珠子或者小石子，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

除了神性生物和天使外，冲进来的神侍都是英灵造物，跟尤赞玛达拉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从寻常形态上看英灵和祈并者没什么差别，都是凡人或者生灵原本的状态。但祈并者失去了自我意志，灵魂就是神国的一部分，所以无法离开神国。英灵的灵魂仍然是独立的，也有自我意志，可以离开神国跟随神祇战斗。只要灵魂不灭就永远不死，前提是神祇得把灵魂带回去。

此刻战况激烈，除非获得胜利，否则杀戮之神祂们是没功夫去管这些英灵了。所以就像之前那些冲进来骚扰的英灵一样，那些灵魂都成了滋润宇普西隆的肥料。

当然杂兵的灵魂太羸弱，相比之下，还是各种混沌怪物和神孽之类有实体的敌人营养更高。

杂兵的作用也就是分散牵制抵抗者的力量，掩护高阶神侍冲击阵地。

以数十个半神为核心的大群高阶神侍从潮水中飞出，挡开道道攻击，冲向裹住解放碑的晶格堡垒，他们很清楚这里就是神国的中心。

尤尔娜、麦格崔恩和斯达克宁带领所有半神狂天使和大批传奇狂天使，扇动羽翼升空应击。邪恶阵营人多势众，赤红阵营装备精良，半空光影闪烁，一时相持不下。

杀戮之神和残虐之神的分身踩踏着大地轰然奔跑，罪行之神、血腥女士和瘟疫女神化作虚影和血雾跟在后面。

战局已经很清晰了，只要全力投入，赤红阵营这个小小的联盟，根本不堪一击。

在世界变化之前，祂们一直不敢全力投入，就怕变化由祂们引发产生各种预想不到的后果。

现在阵营确定，炼狱和深渊的血战开启，正是争夺主位面的好时机。如果不全力以赴，凯拉特蕾希娅领导的秩序神祇眼看就要统治整个主位面，祂们再没了扩展信仰根基的机会。

赤红女士这个新神联盟，就是祂们用来发动反攻的垫脚石和肉仓。

杀戮之神是强大神祇，暴虐之神、瘟疫女神是中等神祇，罪行之神和血腥女士是弱等神祇。虽然祂们派来的分身都是新生神祇，但五个神祇派来的混沌天使和神侍却是精锐尽出。

五方联手，对阵一个中等神祇加三个新生神祇，对方虽然有点主场优势，也无法抵消这么巨大的差距。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死神，但这个神祇也刚刚换任，还没恢复过来，问题不大。

至于必然会跑来搅局的战神，还有来监视的凯拉特蕾希娅，以及别有用心的暴政之神和其他神祇，只要在最快时间控制这个神国，就不会有祂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还是几个纪元来，恶神们第一次达成了这么默契的共识。

两具神祇的分身跨过神侍大潮，大地上竖起的魔导金属巨柱跟祂们相比，不过是等身高的木桩。在祂们的冲撞下根根折断垮塌。

偶尔两个分身撞挤在一起，震出的冲击波荡出大片空地，难以计数的杂兵飞洒升天。

残虐之神的分身不得不缓下脚步让开对方，杀戮之神毕竟是强大神祇，在联盟中出力也最大。

杀戮之神鲁厄斯瑞挥舞着巨大的钉头锤，高高跃起，朝解放碑上的晶格堡垒砸下。

祂的咆哮回荡在宇普西隆每一处角落：“赤红女士，现在你还要藏头缩尾吗？没关系，夺取了这里，我再打上你的神国。把你的神躯一寸寸剁碎，混着血水一点点吃下！”

从晶格堡垒中喷出浓郁黑雾，含着的冰冷神力即便是杀戮之神也打了一个哆嗦。

黑雾瞬间凝结成跟鲁厄斯瑞等高的巨人，他手持大剑，英俊而惨白的脸上，一双幽绿眼瞳如火焰般燃烧着。

大剑带起阴风，跟鲁厄斯瑞的钉头锤交击。亿万生灵呼号的声潮如有形有质的力量之潮，穿透鲁厄斯瑞的猩红雾气，裹住杀戮之神的手。那只握住钉头锤的手刹那间血肉枯萎，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死神——！”

鲁厄斯瑞的分身倒退几步，骷髅手恢复正常，祂愤怒的叫道：“为什么要跟赤红女士站在一起？就算你不加入我们，也不该跟我作对！”

杀戮与死亡从来都形影不离，虽然双方的道路并不一样，但也不至于相互对立。

死神奈罗淡淡的说：“鲁厄斯瑞，血战开启了，你既然是杀戮之神，为什么不把目光放在那里，却总盯着这里呢？”

鲁厄斯瑞觉得很好笑：“那是炼狱跟深渊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让恶魔和魔鬼成为我的信徒！”

恶魔和魔鬼是有灵魂的，但他们的灵魂受炼狱和深渊意志的控制，魔王和魔君就是两个意志的具现或者代理，除了极个别的特殊例子外，神祇无法从恶魔和魔鬼身上获得信仰之力。

“有人觉得有关系，所以，赤红女士就是我的盟友”，死神语气转冷：“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在主位面以及此地，我会与赤红女士并肩作战，你的脑子连这样的事情都记不住吗？”

鲁厄斯瑞咆哮：“奈罗，你也不过才恢复到中等神祇，就敢藐视和侮辱我！？”

这时候残虐之神的分身冲了上来，流星锤朝奈罗当头砸落：“滚开！只知道缩在地下玩骨头架子的小白脸！”

“疯子就是疯子……”

奈罗冷哼着挥剑交击，与海斯托尔战在一起。

鲁厄斯瑞呼喊道：“以为靠着奈罗撑腰就能打退我们？赤红女士，你还真是天真啊！让我好好教教你，世界到底有多么沉重吧！”

金光闪烁，红发小红跳出堡垒，伸展为跟鲁厄斯瑞登高的巨人，金甲锦羽，神气活现。

“奈罗！你丫不听指挥，就这么爱现吗？”

她一上来不跟鲁厄斯瑞搭腔，反而指责盟友，正跟海斯托尔大战的奈罗一怔，差点被流星锤砸到脑袋。

她摆着手道：“闪开闪开！别影响我的计划，叫你过来就是帮着打落水狗的，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我……”

奈罗一剑劈退海斯托尔，震荡出的死亡之力让半径数百米里所有邪恶神侍的身躯化作腐泥，无数各色灵魂凝结成石雨，扑扑簌簌的落地。

“我不跟你计较！”

奈罗气愤的躲着脚退下了，虽然知道赤红女士是个逗比，可被这种敌我不分的无差别崩画风光环罩住，即便是死神也要掉士气。

掠过小红身边的时候，奈罗还是忍不住讥讽道：“记得你现在说的，等下你成了落水狗，我可不管你。”

小红嘿嘿一笑，像是系鞋带似的蹲下了身，应该是在地上找什么。

“是要投降吗？”

五个邪恶神祇都上来了，如五指山一般，虚虚围住小红，最弱小的血腥女士笑道：“放血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少一点痛苦。”

“结果你们还是没一点警觉吗？”

小红摇头叹气：“那么等会我建议你们不要再喊不可能，太套路化观众会厌烦的……”

她啊的一声，看向鲁厄斯瑞：“你刚才说什么？让我知道……世界有多沉重？”

这五个邪恶神祇都不喜欢嘴炮，之所以不马上动手，是感觉小红的状况有点怪异，稍稍凛然。

鲁厄斯瑞嘁道：“故弄玄虚！”

他挥动钉头锤，牵动真如世界般沉重的神力，朝着小红脑袋砸下。

“世界有多重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

小红在地上握住了什么东西，大声喊道：“老娘砸你的金箍棒有多重！”

说话时紫光金光接连闪动，还依稀能听到配音。

紫光就在小红手里闪烁，米奇脆声叫道：“麻麻！抱抱！”

在小红身后数百处，尤赞化作的暗金光芒呼应着他的叫声：“接口就位！”

猩红巨锤眼见就要落到小红头顶，此时地面以她为中心，骤然伸展出一道数十米粗，近千米长的金光，再瞬间转换为醇艳的红光。

这股力量似乎超越了位面承受的极限，天地轰然震荡，连鲁厄斯瑞也被震得神体摇曳，站立不稳。

冲天烟尘中，小红起身，酒红光柱也被提了起来，宛如一根光棒……呃，没错，光棒。

光柱举过小红头顶，挡开鲁厄斯瑞的钉头锤，就听到她得意的大喊：“老娘的金箍棒，重十万八千吨——！”

接着喊声的尾巴，光柱抡了个半圆，结结实实砸在鲁厄斯瑞的脸上。

恐怖的破坏神力崩碎了鲁厄斯瑞的神体，他的脸化作片片飞灰，继而整个头颅跟着碎裂。

即便脑袋炸了，鲁厄斯瑞的惊愕呼喊声仍然清晰无比：“这不可能——！”

七百零零 特蕾希娅！你要战我便战！

“不可能——！”

不仅鲁厄斯瑞在喊，海斯托尔和其他三个恶神也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小红这个分身的级别祂们感应得很清楚，就是个新生神祇。

可这一棒能直接打烂鲁厄斯瑞分身的脑袋，这样的力量，绝对是中等神祇……不，甚至接近了强大神祇的级别！

“本体！？”

“不……不可能瞒住我们！”

“至少可以确定，不是幻象！”

罪行之神、血腥少女和瘟疫女士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翻滚着惊诧骇异的神念。

残虐之神海斯托尔反而上前一步，如果是本体的话，正中祂的下怀。

祂被没有脑袋的鲁厄斯瑞挡住了……

“小小的意外，吓不住我！”

鲁厄斯瑞的分身神体一阵扭动，转瞬又从脖子上冒出一个脑袋，不过神体看起来就小了一圈。

当然也小得有限，比对面金甲锦羽的母猴子还是要壮硕得多。

“这仅仅是开始啊——！”

小红手中的酒红棒子又抡了下来，鲁厄斯瑞凝神以对，不再像之前那么狂躁了。

神祇的分身可没那么脆弱，当初在天堂山，鲁厄斯瑞的分身是被小红、修玛和特蕾希娅三个分身开大招夹击才干掉的。

仅仅只是打碎脑袋，还不足以消灭这个分身。

海斯托尔只好再度退后，跟其他三个神祇一同略带紧张的观望两个分身的战斗。

“金箍棒”朝着鲁厄斯瑞头顶砸下，祂用钉头锤灌注全力格挡。这一击祂很保守，刚才脑袋挨的那一棒太可怕了，跟眼前这个只有新生神祇级别的红发分身完全不相称，祂得试试根底。

轰咚——！

两件武器相撞，钉头锤炸作一团猩红血云，小红的棒子像是从云中挥下，势头只是稍稍受阻，仍然力道十足的落在鲁厄斯瑞的脑门上。

这一棒直接将整个脑袋再度打碎，一直沉到鲁厄斯瑞的胸腔。

酒红色的破坏神力裂纹自金箍棒周围急速延伸，片刻就布满了鲁厄斯瑞的上半身。

飞灰片片飘扬，杀戮之神的这具分身，上半身无声消解，下半身散作一股猩红光雾，朝着天幕升腾。

“这不……”

后面的血腥女士又喊出了声，只到一半就赶紧闭口。

“这根……棒子，是实体的？”

残虐之神惊骇之余，终于有了发现。

被这么一提醒，其他神祇赶紧凝神细看。

果然，在神祇视野下专注观察，透过酒红色的神力光辉，能看到里面是一根根几米粗的魔导金属编织起来的骨架。魔导金属既有紫铜，也有秘银，缠绕捆扎，一截截拉伸成棒子。

说是棒子，对人类来说，这根本就是座千米高的魔导金属塔！

十万八千吨……

这时候诸神总算明白了，刚才小红喊的那声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根有十万吨重的魔导金属棒！

这家伙轮着重十万吨的棒子在打他们！

“这……这不可能！”

残虐之神退后一步，举起手里的流星锤，摆出防御姿势。

虽然早就不是凡人了，也没了凡人之心，可神祇之心仍然将祂身为凡人时极度震惊时的颤栗感演化了出来。

祂手里的流星锤看似巨大，其实和祂的身体一样，都不是纯粹的实体，仅仅只是神力凝结出的。

巨大化只是力量表现出的结果，而不是因为巨大化才有强大的力量。

神祇因为拥有纯粹神力，相互间的攻击防御，不必依靠法术，单纯的角力是最有效率的。一旦全力以赴，就会伸展出这样的尺寸，不意味着有真实的血肉。

当然，巨大化之后的神体仍然能表现出非凡的力量，比如踏倒山峦、撕裂浮陆，但这样的力量也仍然只是单纯的神力。

十万吨的重量对新生神祇来说也不过是一小片木头，可木头变成魔导金属的话，跟神力结合，本质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把刀。

新生神祇弹弹手指头，哪怕是十万吨的石山，也能像木片一样弹断，但祂弹不断一把钢刀。如果这把钢刀竖起刀刃的话，断的就是手指头。

“你们总算明白了呢……”

看到海斯托尔等神的动静，小红呵呵笑道：“神祇打架，从来都是用纯粹的神力对阵，就像主位面里的魔法师一样。哪怕是有神器，巨大化后，娅成了凝结出来的神力体。你们从来都没用过真正的大家伙对吧？”

“啊……不对！”

她拍拍额头再道：“还是用过，比如拔起山脉，引动水流什么的，那也就是依靠元素之力而已。也就是说，费恩神祇的战斗，其实还停留在原始时代，连跟称手的大棒子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石器时代。”

她又叹道：“好吧，鉴于你们还是会用神器，姑且算新石器时代好了。毕竟没那个神祇那么蛋疼，在自己的神国开冶炼厂熔炼魔导金属。而且，魔导金属也只有主位面才有。”

“所以——！”

她的语调变得昂扬，手里的酒红光棒高高举起：“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手握青铜兵器的可怕敌人！哪怕身材不如你们壮，力量不如你们强，靠着先进的兵器，也足以碾压你们！”

“刚才我报的数其实是不准确的，这件……巨型对神专用兵器，简称巨神兵，型号是金箍棒，真实的重量是十四万七千吨！包括了十三万吨紫铜和一万七千吨秘银！”

“它可以将我的神力威能提升好几倍！如果你们知道主位面凡人之间的战争有了什么变化，就该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厉害！”

“一发标准的三级风矢术，仅仅只能让三级魔法盾晃一下。加入一发紫铜子弹，物质与魔力结合，产生了一加一远大于二的结果。结果是，套着三级魔法盾的人，连人带盾被打了个对穿。”

光棒落下，棒头指向海斯托尔：“你们这些神祇，当然不会把这样的变化看在眼里。对你们来说，纯粹的神力足以解决一切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去提升神力，你们可不会想到用实在的物质结合神力。”

她俏皮的耸肩：“当然，你们想到了也办不到，除非这个世界存在着冶炼之神，炼金之神，或者魔导之神，否则没哪个神祇可以做到在两三个月内冶炼出几十万吨魔导金属的事情啊。”

一番解说，这些只知道给生灵带来暴力、痛苦、罪恶和恐惧的神祇完全是一副茫然模样。

“好吧，反正也不是对你们说的”，小红叹道：“我这是强行解释，不然观众会说我在挂作弊。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拿十多万吨紫铜秘银砸你们就行。”

“十三万吨紫铜，一万七千吨秘银！？”

海斯托尔变色，维尔伦等神祇更是抽凉气。

什么时候魔导金属，哪怕是紫铜，都变成用吨计量的东西了？

仅仅只是几年前，在主位面，都还是按千分之一的公斤计量啊！

对神祇来说，魔导金属并没有什么意义。倒不是说完全没用，主要还是这种东西在主位面的产出也就是按公斤计算。要到对神祇有助益的程度，怎么也得百吨千吨级别。这个数量级的魔导金属，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冶炼得出来的。

小红再嗤笑道：“你们就没注意到，这里的防御工事都是用魔导金属构建的么？”

这个还真没注意，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也一时没想到这上面。

因为魔导金属要对神祇有意义，不仅仅是冶炼的事情……

“虽然我听不太懂，但至少明白一件事”，海斯托尔手中的连枷消失，换成一柄硕大的双手锤。

这个身形雄伟的大汉冷笑：“你啰嗦了这么多，不过是在争取时间恢复神力。十万吨魔导金属做成的武器的确很不可思议，但要驱动这么巨大的武器，你的消耗必然会非常大。”

“现在……我不相信你还能驱动它！”

说到这话时，祂已经高高跃起，巨大神体几乎遮蔽了天空。

小红嘀咕道：“嘁……消耗的确是很大所以我想吓住你们，趁着你们跑路的时候封闭屏障好打几只落水狗。”

此时她也飞身跃起，十万吨金箍棒抡向海斯托尔。

与此同时，她也向尤赞发送了神念：“加大输出！”

金箍棒的棒尾套着一个暗金光环，那是尤赞变作的连接器。光环后伸出同样是尤赞身体拉出来的导线，通到解放碑上一根魔导金属柱上。

“接入……融合……转化……”

从三个神国降下的神力，由金属柱传到金箍棒上，尤赞相当于人体……不，灵体继电器，将小红、夏安和那个谁的赤红神力转换成破坏神力。

“妈妈，我很好……很……很好！”

米奇也向小红发来意念，感觉有些吃力，不过还能坚持一阵子。

小红不是直接握住这根十万吨金箍棒的，海斯托尔说得对，如果全靠她自己驱动这件武器，同时转换出相应分支的神力，她这个分身抡上一棒子就得歇菜。

所以靠夏安和那个谁支援神力，靠尤赞转化神力，米奇帮她驱动，才将神力完全浸入十万吨紫铜和秘银，让神力与魔导金属一体。

金箍棒上的酒红光芒猛然又亮了三分，浓稠如实质的光辉甚至溢了出来，即便是神祇视野，也难以看清里面的骨架。

又是轰咚的震天闷响，半空炸开一片灰黑之云。

海斯托尔的惨叫像是云中的闷雷，变得模糊不清，淅淅沥沥的东西自云中落下。罪行之神维尔伦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脸，抹下一片有半边脸大，却只是碎裂的脚趾甲。

碎裂的耳朵、牙齿、内脏甚至毛发在地面化作烟气，还残存的一大块肉蠕动着，那应该是心脏的一部分。

那块肉蠕动了片刻，化作一个只有十来米高的小号海斯托尔，朝着维尔伦他们高喊：“快上啊！消耗她的力量，她驱动不了多久！”

维尔伦等三个神祇不约而同的连连后退……

“你们……”

海斯托尔大概是想说居然见死不救，或者不守信之类的话，可再想到跟这三个家伙谈这个根本就是搞笑，索性闭了嘴。

“小心——！”

没想到维尔伦却很够义气的出声提醒，甚至还挥出一道罪行之雾企图掩护他。

罪行之雾，对任何神力都能起到偏转的作用，同时还能迷惑神祇视野，这是罪行之神能游走于秩序世界的根本力量。

一道酒红光芒破开似乎瞬间就罩住了整个世界的雾气，重重砸在地上。

没有砸中海斯托尔……

但这一击却让大地轰然开裂，破坏神力向四处延伸，将无尽的泥土化作飞灰，在冲击的激流中汇聚在一起，向天顶汹涌喷去。

地面赫然多了一条百米宽百米深，上千米长的鸿沟，这还是小红发现没砸到目标赶紧收手的结果。用足了力量的话，她觉得说不定会将宇普西隆砸成两半。

酒红色神力裂纹如蛛网般在大地上延伸，将一片片神侍灰灰掉，海斯托尔虽然没被砸中，但只是被裂纹扫过，仍然崩掉了小半边身体。

他飞起来一边重新汇聚身体，一边朝维尔伦他们喊：“你们缠住她一下，我这边要降临更强大的分身！”

残虐之神豁出去了，看样子是要拉一个弱小神祇的分身过来。

维尔伦这三个神硬着头皮上前，祂们可不敢跟小红硬拼，而是驱动各类迷雾、毒气和幻影，再招呼神侍和怪物，不分高低，尽数涌向小红。

小红向尤赞下令：“正义！给我正义！对付这三个家伙，正义神力更管用！”

尤赞压榨出了所有灵魂之力进行转换，可惜它也就是个传奇巅峰，转化效率实在跟不上。

小红手上的金箍棒骤然黯淡，破坏神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义神力。但转化速率不够快，夕阳般的暗金神光闪烁不定，像是坏了启辉器的老式日光灯光。

“她不行了——！”

这边维尔伦等三个神祇大喜过望，都是果断勇决的性格，各自祭起神器，一拥而上，朝着小红打出全力一击。

小红似乎傻在了当场，用胳膊挡着脸大叫：“完蛋了！别打脸！”

话刚说完，三股神力随着各自神器降下，将她连人带棒轰成一片绚丽彩芒。

干掉了！

维尔伦正在高兴，忽然一个激灵，跟血腥女士和瘟疫女神面面相觑，不管是流动的雾气脸，还是一直在滴血的眼睛，以及流着脓液的眼睛，上面都挂着“看我眼色行事”的惊愕。

这当然是只能神念感应到的惊愕……

绚丽彩芒！？

破碎的光芒中，一个小小的虹彩身影急急向后飞走，边飞边用小女孩的嗓门叫道：“好痛好痛！我血流满地啊！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啊！”

妖精龙，在小红神力转化无法全力迎击的时候，它就上来顶一把了。

距离三个神祇更远处的地方，真正的小红还在跺脚：“哎哟卧槽，别在这里出幺蛾子啊！尤赞你快点！”

尤赞的意识都忙得卡顿了：“我的……的……的……”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从解放碑里飘了出来，嗓门都很脆嫩娇弱，可曲调却激昂澎湃。

歌词没人听得懂，那是龙语魔法的咒语。

蓝龙华击团……啊不，蓝龙合唱队其实一直都在唱，只是这时候小红跟对方不再嘴炮了，她们这股背景音才变得清晰。

不仅清晰了，似乎还在起什么作用。

“我的灵魂里的调衡法术模型都快被神力冲掉了啊——！”

尤赞一嗓子快进模式的叫了出来，再愕然道：“咦？怎么不卡了？哪里来的加速器？”

“我就说过的！”

小红兴奋的叫道：“哪怕是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何况是一队传奇蓝龙呢！”

尤赞的学者之心下意识翻腾起来：“她们的源初魔法技巧怎么可能加速我们的神力运转呢？这不真理啊！”

接着它恍悟：“这一定跟赤红神力的神魔融合特性有关！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红叫道：“先别管这个了快给我神力！我的水龙头得要水！我的金箍棒得要光！”

那三个神祇已经朝着她冲过来，确认她用出了幻象密锁，这三个神祇心气更足了。

维尔伦冲在最前面，就在祂即将发动有即死效果的罪亡射线那瞬间，金黄霞光猛然自小红手中升起，她手里的光棒如炽亮的正义之剑。

“要完——！”

维尔伦的分身在心中大叫，这是正义神力！虽然不是完全克制祂的守序善良阵营，可就算是中立的正义，对他这个罪行之神也有极大克制。

下意识的放出罪行之雾，企图逃逸到战场远处，那层可以偏转任何神力的雾气屏障就如寻常的云雾一样，被霞光万丈的光棒击碎。

背着身正在潜逃的维尔伦只觉脑袋一凉，分身的意识就消失了。

血腥女士和瘟疫女神那根本看不到眼神的眼睛差点喷了出来，她们清楚的看到，金光大棒砸在维尔伦头顶，像是打碎了一尊玻璃塑像。维尔伦瞬间呆住，任由正义金光渗进分身，再轰然炸裂成碎片。

“走——！”

两个女神手牵着手，朝天幕上射去。

直径数十米的巨大光棒从后面抡了过来，砸在祂们的背上，拦腰扫成两段。

凄厉的惨叫声里，金光划了一个圈抡回来，由上至下，将四段身体揉在一起，重重砸进大地。

大地再度崩裂，正义神力顺着裂缝四下延伸。成千上万的低阶神侍哀嚎着，化作团团烟气。那些高阶神侍倒显得不同，它们的惨叫和挣扎要持续得久一些。

“很好，继续唱——”

蓝龙的歌声让尤赞的神力转化更加顺畅，小红感觉自己已经变身神上神了。

她挥着棒子冲向那个既定目标，躲在远处正翻滚着云雾的海斯托尔！

“你不要得意——！我们会回来的！”

海斯托尔不得不中断了召唤，飞上天幕，丢下这么一句话。

“现在就给老娘回来！”

小红哪肯罢休，轮着十万吨金箍棒飞上去。

破碎的暗金屏障外，几股强大的神力相互推挤着，不时扰动之前的激流，形成湍急的涡流。

杀戮之神鲁厄斯瑞的惨呼和诅咒声自远处的虚空传来，其中隐现的“本恩”音节，让在场的各路神祇茫然相对。

“果然，暴政之神本恩那个家伙又出现了”，六翼秩序大天使长特蕾希娅在高处的浮陆冷冷的道：“上一次暗算杀戮之神的就是祂，这一次又干掉了杀戮之神的一个分身，杀戮之神势必衰落下来，祂就拥有了号令邪恶的权威。”

下方一处浮陆上，闪烁着血红光芒的战神神侍已经汇聚到了十数万之多，以千米高全力形态现身的战神乌索斯分身轰鸣道：“那么特蕾希娅陛下，你把下面的所有神祇列为敌人的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特蕾希娅没有变身，她转头看看背后，骑士之神、贵族之神、律法之神的分身都已经过来了，各率领数万神侍，默默的立在后面等候她的命令。

再看看下方另一处浮陆，军神修玛和一些中立神祇领军在那里，也在等候她的号召。

特蕾希娅发过去神念：“修玛陛下，如果我把赤红女士那几位陛下也列为敌人，你的立场是什么？”

千米高的修玛分身向上方的小小身影鞠躬，再道：“我将遵守与赤红陛下的约定，保持中立，请陛下理解。”

特蕾希娅点点头没再说话，又抬头看高处的浮陆。红龙之神带着若干半神红龙在上面警戒，看它们扇动的龙翼并不闲适，就知道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特蕾希娅再想了想，发出低低叹息，现在果然不是跟赤红女士翻脸的好时机。

龙尔德发来神念：“陛下，刚才没能抓住鲁厄斯瑞的分身，让本恩捡了便宜，等下其他邪恶神祇可一个都不能放过。”

祂接下来的话让特蕾希娅的神祇之心也小小的晃动了一下：“这么一来，陛下刚刚登位，就干掉了邪恶神祇的分身，秩序曙光在费恩大大高涨，世界都会传颂陛下的美名！”

正要点一点这个家伙，不要这么明显的拍马屁，下方的屏障轰然炸开又一口个口子。

口子是从里面炸开的，金光闪动中，残虐之神海斯托尔的小小分身正在极力挣扎。

“陛下！我们可以订立和平协定！主位面的事情也可以商……啊——！”

海斯托尔还没说完，散逸着暗金光辉的长棒砸下，分身化作缕缕烟气，被金光如焰火般燎烧一尽。

金甲锦羽的红发少女跳出屏障，仰望虚空，与无数神祇百万侍从对望。

“嗬嗬……”

少女凛然不惧，发出轻浮的笑声：“真是相似的场景呢，这次是要动真的了吗？”

她抬头看向高处最大一块浮炉，神祇视野里，她与那个六翼大天使长的目光接在了一起。

“特蕾希娅——！”

小红举起十万八千吨重的金箍棒，指住天际，话音变得沉凝。

清脆呼喝响彻虚空……

“要战么？”

“你要战，我便战！”

七百零一 我们可是连最珍视的宝贝都能分享的好朋友啊

小红这一嗓子把诸神喊得有些懵，至少那些中立神祇没想过跟同样中立的赤红女士开战，甚至还以为凯拉特蕾希娅是来救助她的。

没等特蕾希娅回应，另一个神祇兴奋的大叫：“她不战，我战！”

当然是战神乌索斯了，两柄短斧落到手里，从浮陆上一跃而起，踩出大片石土，带着一股血红光辉罩住小红。

“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战场！弓必弦落，剑必出鞘！”

“谁把弓放低，把剑入鞘，那就是软弱，那就是邪恶！”

“我，战神，乌索斯！战火由我而生，为我而燃！”

血红光辉如烈火般在屏障之上铺开，其间沸腾着乌索斯的战争宣告。

“乌索斯这个分身，居然是弱小神祇……”

特蕾希娅眉头紧皱，这个战神就是为了挑事而来的，说不定到最后祂还要跟自己这边开战。

轰隆巨震，暗金与血红两股神力剧烈冲撞，压在屏障上的涡流被一扫而尽。最低处的那些浮陆倾倒翻转，相互叠压，若是有凡人在浮陆上，必定以为是天崩地裂的末日到来。

血红光辉像被堤坝挡住的洪水，生生向后倒卷，还夹杂着乌索斯的咆哮：“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神光转淡，显露出来的景象让诸神大吃一惊。

乌索斯手中的双斧尽数碎裂，只剩下两根断裂的握柄还在手里。就连祂的两条手臂也被赤红正义灼烧得冒起青烟，原本的护臂也尽数消失，显得相当狼狈。

再看那金甲锦羽，红发碧瞳的赤红女士，仅仅只是手中巨柱的前端变得黯淡，露出类似稻草捆扎的骨架。

两神相拼的冲击波拍打着本就损坏了的屏障上，破口噼噼啪啪炸裂，变得更大了。

“你打破了我的大门，老鼠！”

赤红女士手中的巨柱光色转换，从暗金转为淡金，她抡起巨柱朝着乌索斯扑去，同时还喊道：“我要把你做成老鼠羹！24K纯天然傻逼！”

巨柱尾巴上牵着一根细微到难以看清的线，一直通到屏障之下。小红挥着巨柱扑过去的时候，尤赞还在灵魂链接里大叫：“陛下小心啊，快到极限了！四千米长刀只是修辞，不是说我真的能拉到四千米那么长啊！”

还好乌索斯从来都是打起来绝不退却的性子，两手一拉多出一柄长斧，又冲了上面跟小红正面刚，冲的时候嘴里还在喊：“一个新生神祇的分身，还想打退我！？”

两股神力再度爆裂，这次乌索斯的情况更不堪了。

不仅长斧再度粉碎，千米高的雄伟身躯也倒飞而出，撞在浮陆上处处冒烟，还蜷缩起来似乎神祇之心都遭受了巨大震荡。血红光潮片片退却，碎裂成股股细小支流，被淡金光辉当作老鼠一样撵得四处奔逃。

“那是……”

特蕾希娅和诸神此时都看清了小红手里的巨柱，那里面的骨架竟然是实体的！

不是黑曜石之类的自然物质，而是经过冶炼加工的魔导金属！

贵族女神希芙终于忍不住向特蕾希娅发来意念：“赤红女士哪里来的这么多魔导金属？以前就算一个王国，能拥有几十吨魔导金属就已经非常可怕了，这恐怕有好几万吨吧？她治下的凡人竟然这么厉害吗？”

律法之神低语着感慨：“时代果然变了，赤红女士居然靠着凡人的帮助，获得了可以极大提升她自身力量的物资，乌索斯的这个分身，即便是弱小神祇级别，也不是她的对手。”

“人神应该相隔，这恐怕违背了世界应有的秩序，陛下。”

六翼大天使长特蕾希娅的眼瞳紧缩，龙尔德说得对，这种事情严重违背了原有的秩序！

再一想，这不就是李奇当初弄出来的魔导枪思路吗？物质与超凡力量结合，让整个世界的秩序开始失衡。

所以啊，为什么心底总有个声音说，不要放松对这个赤红女士的警惕，如果有机会就尽早铲除。

下面乌索斯是真的暴怒了：“不要以为抱着一根魔导金属塔就能肆无忌惮——！”

祂身后的血红光芒沸腾起来，十数万神侍开始调动。

“这是战场，这是战争，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战斗！”

乌索斯手中血光闪烁，多了一面燃烧着的战旗。

眼见战神的神侍军团就要冲下来，一股灰红相交的光潮奔涌而来。

“乌索斯，遵照我与赤红女士的约定，只要你向她发动战争，我就会加入她。”

清朗的嗓音响起，正是军神修玛，祂率领麾下的神侍军团逼到了战神军团的侧翼。

跟服色混杂，叫嚣震天的战神军团相比，军神军团虽然数目上比不过战神军团，却衣甲齐整，气质沉凝，从半神到传奇，个个力量强大。

乌索斯的仇恨顿时转移了：“修玛，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竟敢夺取我的战争神职！今天我跟你不死不休！”

旁边诸神都面面相觑，就连特蕾希娅也一时滞住，早该想到这两个会打起来的。

趁着这功夫，小红赶紧朝下面传令。

宇普西隆里，四个邪恶神祇的分身被打烂，神国之力正层层包裹着分身的神性源质，阻止祂们被神祇本体召回去。

分身虽然被打烂，但位面屏障也损坏了，无法阻止神祇意志的传递，留下来的数十万神侍仍然朝着解放碑猛攻不休。

晶格堡垒里，妖精龙正叽叽喳喳跟蓝龙合唱队嚷嚷：“我跟随大帝南征北战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跟大帝告别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短暂的龙生早早就抵达了顶点，等醒来的时候可以当个随身老爷爷颐养天年了，没想到新的龙生这么刺激啊！”

“在天堂山干虚空龙就不说了，主位面跟塔克希丝斗法都已经是小菜一碟，现在我居然同时硬刚几个邪恶神祇啊！哪怕是分身，可神祇从不显露本体，分身就等于神祇！”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际遇，我深深的感觉到，这一世才是我的真正龙生！”

“所以啊，你们不要对未来有任何怀疑，女士这根大腿粗着呢，满怀信心的跟着女士混下去吧！”

“呃呃……女士传话了……落水狗？对！落水狗！”

妖精龙跳出堡垒，化作一轮暗金耀日，将整个位面映照得通亮。

她的呼喊声响彻每个角落，不过因为太激动了，喊出来的话让大家一头雾水。

“打、打……打落水狗干嘛？愣着啊！”

晶格壁垒里，一只QB蹦了出来，挥着鳍掌洒出片片深紫网格，将无数邪恶神侍困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谁纠正了妖精龙的呼喊：“还愣着干嘛？打落水狗啊！”

一个布衣大叔跳下晶格，伸展为数百米高的巨人，长剑挥落道道淡粉光辉。那些心中毫无爱心的神侍，成百上千的在神光中灰灰。

阿丽珊也跳了出来，牵动解放碑一侧的冥水湖，拉伸成银灰光雾，如冥河泛滥般将无数神侍卷入。光雾中奥图和敏丝率领冥河英灵，围攻那些还在冥河中挣扎的高阶神侍和神性生物。

尤尔娜带着狂天使自空中发动进攻，就连一直缩在堡垒里观战的秋香和画眉，也领着蝶翼魔女英灵跟上去刷经验了。

邪恶神祇的意志虽然还存在，但终究失去了可以寄托的实体，祂们的神侍在反攻大潮下溃不成军，又无处可退。

一面倒的战况让蓝龙小队欣喜若狂，她们飞出堡垒，化作一头头巨龙，用巨龙的嗓门更加卖力的唱了起来。

她们敏锐的感觉到，她们的歌声的确起了什么作用，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只需要唱歌就能出力，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死神在堡垒上看了看这副景象，摇头道：“这就是赤红女士要我干的？真是……”

祂苦笑道：“真是小看我啊。”

抬头看看破损的屏障，外面神力光辉混沌不清，祂决然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坐享其成，该我出力的时候，我会全力以赴。”

屏障之外，乌索斯跟修玛两军对峙，一股肃正庞然的神力波动扫过，让祂们的战意为之一滞。

金黄光辉自六翼大天使长特蕾希娅所在的浮陆升起，那是一片片秩序天使降临，瞬间就布满浮陆之上的虚空。秩序神光在主位面屏障之上高涨，仿佛升起了旧日的太阳。

特蕾希娅褪去了六翼大天使长的形态，身影不断高涨，片刻间拔高到千米之上，还在不断变高变大。

在她的身体和面目上，辉光凝结成半透明的凯拉斯卓，数十万天使齐声颂唱，所有神祇恭谨低头，哪怕是乌索斯和修玛，也放下了武器致意。

这不再是六翼大天使长特蕾希娅，而是完整的凯姆意志，也即凯拉特蕾希娅。

只有一个人……不，神祇没有低头，那就是小红。

“真要打吗？”

她握着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冷冷笑道：“别以为我在虚张声势，我不怕！”

然后她语气骤然变了，很委屈的道：“不过你得先说清楚为什么要打我？我不过是混乱中立，放着那些混乱邪恶的家伙不去干，来打我干嘛？”

其他神祇都看向凯拉特蕾希娅，哪怕是贵族女神都在疑惑，是啊，为什么要打赤红女士？

只有律法之神在低语：“神上神还在的话，是不必向诸神解释的，祂们不明白神序有多重要。就算是混乱邪恶的神祇，也不过是神序的一部分，而破坏神序的才是最大的敌人。”

此话深合凯拉特蕾希娅的神意，她的力量不断攀升，虽然身影没有继续变大，但这具分身的力量已经跨过了弱小神祇，向中等神祇变化。

铠甲裹身，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在手，她的眼中渐渐被金黄光辉填满，直至连面目都快看不清了。

就在这时，她金光颤动，似乎有什么存在拖住了她继续提升力量，让她的意识也转为清灵。

她呆了呆，回味那样的负累，低声叹道：“我来清除那些邪恶神祇的，并不打算与你为敌，赤红陛下。”

凯拉斯卓的那层光影变得模糊，让特蕾希娅的存在更为清晰，她悠悠的道：“赤红陛下，我们其实有很深的交情啊，为什么你上来就对我有那么强的敌意？”

小红呆了呆，呵呵笑着挠头道：“对啊，我们为什么要打架啊？我们其实是好朋友啊！”

她牵起嘴角，笑意变得有些古怪，话语像是一字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我们可是连最珍视的宝贝，都能分享的……好朋友啊。”

七百零二 费恩第三都市宇普西隆与机动要塞出坑

特蕾希娅心底某处潮涌不休，一幕幕过往在神念中掠过。

当李奇那张脸消散，只剩下刚才压住她继续提升神力的疼痛感时，小红那张脸，跟当初亡者之域天幕上那张向她凄苦求告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神祇之心不及理解，因此也不及阻挡的豪气贯通身心，让她的笑声里也溢出一丝讥讽：“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如果你连那部分也要，那就拿去好了，反正对我没用处了。”

凯拉在她心中叹道：“特蕾希娅……”

“我知道，凯拉”，特蕾希娅说：“我知道怎么对付赤红女士了，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主位面。”

下面小红暗暗松了口气，她听出了特蕾希娅话里涌动的凡人情绪。就为这个，特蕾希娅也不可能抛开凡人身心，在这里跟她打神战，不过……

小红暗自呻吟：“期待着她反唇相讥，她真这么说了又让自己火大得不行，这种泼醋战术就是互相伤害啊！”

两个女神的对话让其他神祇摸不着头脑，气氛正变得尴尬时，小红身边灰白光芒闪烁，凝聚出一个身影。

这个金发小白脸一出现就抽了口凉气，祂才发现小红面对的居然是这样的阵仗。

“死神……”

特蕾希娅和诸神也很讶异，旁边军神目光凝聚，深深投在了死神身上。

死神对小红说：“赤红陛下，五个邪恶神祇留下的残敌正在被清剿，我上来看看您这里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乌索斯叫道：“什么？那四个家伙的分身都被你干掉了？”

诸神的神念中也荡开惊愕和震动，虽然说赤红女士跳出来就说明这个结果了，但还没谁愿意相信。现在由死神证实，说明赤红女士摆出连凯拉特蕾希娅都敢怼的姿态，还真不是虚张声势。

乌索斯再道：“奈罗，你怎么跟这个古里古怪的小丫头结盟了？”

“诸位陛下，特蕾希娅陛下……”

死神奈罗朝诸神点头致意，然后对特蕾希娅说：“我与赤红陛下立有协议，只要她帮助我疏通炼狱和深渊，在这里、主位面和内层位面里，我将与她并肩作战。”

眼下诸神相聚，对祂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祂再道：“陛下，现在炼狱和深渊第一层撞在一起，血战爆发，这是黑暗时代前发生过的事情，说明整个世界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我们为什么不携手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特蕾希娅摇头道：“奈罗陛下，那是炼狱、深渊还有你主宰的亡者之域的事情。只要没有波及到主位面和外层位面，都是你们内层位面自己的事情。费恩世界的秩序根基是各就其位，任何逾越都会撼动这样的秩序。”

“我相信赤红陛下也只是顺手帮忙，而不是去做些什么颠覆秩序的事情。如果超越了必要的界限，威胁到了世界的安定，我必然不会留情！”

她看似留有余地，却又是严厉的警告，为之后动手打下基础，让其他神祇都下意识的点头，而小红也只能含怒低哼。

特蕾希娅再道：“奈罗陛下，黑暗时代前发生过很多事情，并不是每一件都跟秩序崩坏有关。相反，不必要的介入和干涉，才是灾难发生的真正原因。”

“你刚接任死神不久，或许对死神的职责还并不是很了解。你的前身令我十分敬仰，希望你不要将前身留下的执念与死神的职责混淆在一起。”

奈罗楞了楞，语气忽然变得柔和并且缅怀：“凯拉，你找的继任者，真是跟你一样啊。”

特蕾希娅身上的薄薄光晕晃了晃，却没有凝结出凯拉斯卓，看来是不愿相见，也可能是不把这个奈罗当作以前的罗兰了。

小红在旁边幸灾乐祸的道：“我就说过，人家早就不认你了啊，而且世界循环什么的，她跟特蕾希娅，还有之前的凯姆一样，都是保守疗法的坚定信徒。”

“既然邪恶已经退却，我们来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特蕾希娅看了看远处的红龙之神，对方显得惊惶不安，一副再过一会就要跑掉的模样，无奈的道：“希望赤红陛下能继续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小红插嘴：“勿谓言之不预？我先替你说了。”

四目相交，撞出无形的火花。

特蕾希娅紧抿红唇，虚空龙神塔克希丝、暴政之神本恩以及跟商业女神有关的诸多神祇肯定在外环伺，继续在这里纠缠毫无意义。

何况赤红女士手里那根魔导金属巨柱展示出的威能必将撼动凡人和神祇的共有秩序，她得赶紧回去思考对策。

金黄神光黯淡，特蕾希娅的身影消散，身后的从神和数十万秩序天使也一同化光而去。

其他神祇正要散去，小红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宇普西隆开张了哦！就是我脚下这块地盘，任何不是邪恶阵营的神祇，都可以在这里打尖游玩，交换情报，分享心得！当然虚空龙神、商业女神那帮灰孙子拒绝入内！”

诸神都愣住了，这是公然在费恩世界另立中央……不，中心啊。

费恩世界外层位面其实已经有“集散中心”了，一个是印记城，那是绝对中立之地，另一个是天堂山，虽然没有形成固定的聚落，但也是所有善良阵营神祇会面和交流的地方。

现在赤红女士要搞一个诸神都可以来往的中立位面，还指明不跟商业女神往来。面上虽然不违背任何法则，但总感觉是在拉帮结派，跟秩序神系对抗。

其他神祇纷纷摇头退去，军神修玛却留下了。

修玛问：“这个地方，可以容我留下一座神殿吗？”

小红拍胸脯：“没问题，不就是个办事处嘛。”

修玛看向奈罗：“奈罗陛下在那里必然也有神殿，就麻烦把我的神殿安排在祂的旁边吧。”

“是是，知道你们要叙旧”，危机解除，小红像店小二一般热络起来。

“还有我！别少了我的！”

旁边一个粗嗓子叫道，竟然是战神乌索斯。

这个24K纯天然傻逼的心思没谁能猜透，就跟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善变：“我的神殿要在修玛的旁边，我要跟祂战酒战掰腕战摔角……总之祂别想躲开我！”

小红垮下了脸，伸手道：“大门修补费一百份源质，给了就让你进来。”

乌索斯大叫：“你怎么不去抢！？最多给你十份！”

“八十份……”

“十五份……”

两神还在讲价，蓝光、绿光和深青光芒降下，露出模糊面目。

竟然是魔法女神、自然女神和生命女神的投影，祂们也要在这里设立神殿。如此一来，不仅祂们自己，连带祂们的信徒在外层位面也多了一个安全的落脚地。

小红抬眼看看在远处虚空若隐若现的雾气，大声道：“开张酬宾长期有效，后面也可以私下联络我！”

接下各位神祇的信物，这个临时凑起来的“宇普西隆诸神联盟”就宣告成立了。

诸神散去，小红跟死神返回宇普西隆。

十万八千吨的金箍棒落在地上，轰隆砸出一道深沟。米奇和尤赞变回原形，爬在棒子上吐着舌头喘气，没了动弹分毫的力气。

死神蹙着眉头问：“就这样开放这里好吗？这里直接通往我们各自的神国啊。”

宇普西隆的解放碑连通了小红、那个谁、夏安的神国，还有主位面的厄普西隆。解放碑旁边的冥湖又直通冥河，冥河岸边就是亡者之域，死神自然担心祂的神国洞开。

“你那个地方随便谁都能去啊，当初李奇直接用两条腿就走过去了，有什么好遮掩的”，小红说：“至于我们的神国，宇普西隆既然已经暴露了，不如索性把更多中立神祇拉进来。祂们去天堂山不方便，印记城又太混杂，宇普西隆跟商业女神和秩序神系隔开，应该是祂们乐意出点力维持的中立之地。”

“当然，解放碑那里不会开放，我也会重新调整传送通道，不让别有用心的家伙趁机渗透。”

奈罗依旧还有些不放心，小红再笑道：“形势还在不断变化啊，到时候这会是通往血战战场最便捷，也最安全的地方了。”

跟自己的利益挂上钩了，奈罗的眉头顿时舒展开。

前方一只巨大的混沌蝎尾狮被狂天使干掉，半神级别的神性生物发出凄厉的嚎叫，轰然倒地，再依稀听到妖精龙的叫喊：“远离尸体！谁凑上去扣DKP！”

“我的！那是我的！”

小红飞身扑过去：“让我来开尸体！”

………………

瓦伦丁神皇堡，紧挨着书房的空中花园里，女皇侧躺在软塌上像是在小憩。

笼罩着身体的光尘缩回身体，她睁眼醒来，然后痛呼出声。

侍女们奔了过来，却被她挥出光盾挡在外面。

“我没有事！不要管我！”

把侍女赶走，特蕾希娅先捂住小腹，喘了好一会气才缓下来，接着她举起左手仔细端详。

消灭了贝努因旧神后，她就不必再用这只手的血肉维持封印了，当时她就催生出新的血肉，换下了假手。作为凡人的她，是个只要材料足够，死人都能复生的传奇牧师。

此刻这只新手却密布着金黄裂纹，光尘从裂纹中点点散逸，似乎在被神力吞噬。

凯拉斯卓在她心中低语：“抱歉，特蕾希娅，你跟我坐上秩序神座的时候，这只手是不存在的。你可以用神力凝结出新的手，但要它跟身体其他部位一样，是完全的凡人躯体，那是做不到的。”

“除非你完全成为神祇，再用神性源质做出分身，那时候的躯体才是完全一致。”

“现在的你是人神一体，这是费恩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奇迹，有一些问题是难免的。”

特蕾希娅忧心的问：“那我肚子里的……”

凯拉斯卓叹道：“你的魔法导师做得很好，那是时间静滞的冻结，力量非常特殊。似乎跟源初魔法有些像。跟现有的超凡力量有很大区别，所以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它确实拉住了你，让你无法与秩序神力完全结合。我不是怂恿你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切得由你本心作主。不然即便抛弃了它的实体，它仍然会在你灵魂中留下印痕，让你与神祇之心的结合出现缝隙。”

“我明白，我也做出了决定”，特蕾希娅的心思转向左手：“但这只手，看来是留不得了。”

遗憾爬上她的美丽脸庞：“其实已经习惯了这只手是假的，贝努因旧神解决后，恢复原状算是凡人之心的一点点念想吧。女孩子当然希望自己的身体是纯粹的，真实的。”

跟着爬上脸的是淡淡红晕，这只手在贝努因大沙漠里就长出来了，至少它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被那个家伙压在下面的时候，紧紧抱住他的是一双娇嫩的，温热的手。

那一夜在心中流淌而过，左手也在眼中被金光化作飞灰。很痛，不是直接来自肉体的痛，而是舍弃掉一部分原本属于自己，却跟现在无法匹配的灵魂的痛。

将已没了手掌的左腕缩回袖子里，她吩咐侍女：“把我的魔导假手拿过来，另外，召唐恩伯爵、瑟琳萨拉殿下、提米殿下依次觐见。”

趁着侍女传唤的空暇，女皇激活传讯戒指：“导师，关于魔法部设立帝国魔导金属冶炼工坊的事情，等您今天有空了，来我这里好好谈谈吧。”

………………

“你们真没有被那个万萌之主给蛊惑了？”

贝塔城，哈雷苟斯跟老婆萨菲米丝谈到了蓝龙的打算，李奇既欣慰又忧虑。

哈雷苟斯断然否定：“绝对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你红脸干什么啊？

“那么……这座传送堡垒划给你们当主位面的龙穴吧，就在西南面的群山里，我们还没怎么开发。那里海拔高，气候寒冷，应该适合你们定居。”

李奇拍拍办公桌，亮起一副立体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传送功能现在不能用了，只能等我们自己的传送神术搞定了才能开启，你们要过来就得靠自己飞了。当然我们也可以在那里设立一个公交站点，你们不想飞可以变成人形坐飞机或者魔导车去其他地方。”

“因为你们的加入，各个区的交通法规也得重新调整一下，对你们也会做相应的限制。比如除了在贝塔城和某些区域会设置专门的停龙场外，你们要进入城市和村镇，必须变成人形。”

“待遇方面，基本标准先按一般市民办，属于龙类的特殊部分，你们提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工作方面，除了你们想搞的这个什么……蓝龙四十八天团……咳咳，你们确定这真不是夏安帮着起的名字？安希娅？好吧，我就知道跟他们还是有关的。”

“除了以这个天团的身份，在科研和军事方面提供辅助外，我还希望开设一所龙语魔法研究所，以及相应的龙类生物研究所，不是解剖你们别怕，研究主题都是你们自己定，总之是促进龙类幸福和健康成长，同时能跟其他生灵和谐融洽相处。”

“另外呢，依照尤赞和小哈利的需求，我们也会着手进行龙类飞行辅助系统的研究，你们也要分出相应人手来支持。”

“基本的工作就是这些，如果要开展其他领域的活动，只需要报备一下，我们这边确定没有危害就可以了。”

哈雷苟斯跟萨菲米丝这一个“少女”一个“萝莉”高兴的抱在一起欢呼，让李奇也份外喜悦。

居然还真的把一个完整的龙类种族端过来了，虽然蓝龙不是全部搬迁下来，但至少是个很好的开始。

这已经是宇普西隆保卫战结束的第四天，当天知道了具体的情况，李奇还真的有些后怕，没想到特蕾希娅也凑了过来，险些跟小红怼上。

还好小红老老实实执行了费共中央的决议，本着扩大统一战线的原则，化解了危机，将宇普西隆变作了费恩第三个中立地。

死神现在只找得到费共这一个可靠的盟友，只要费共坚定帮助死神，死神也必定全力维护宇普西隆。

军神刚刚转职，根基还浅，虽然向特蕾希娅释放善意，但深刻理解了“费恩战争策源地”……不对，战争信仰策源地是在费共这边，所以也会将宇普西隆当作发展基石予以保护。

有了这两个神祇，李奇觉得基础就算稳了，没想到自然女神、生命女神甚至魔法女神都在第一时间给予了关注，就连战神那家伙也凑起了热闹。

总之，宇普西隆是稳了……

现在的重点是什么呢？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还有几天就能检测完毕，现在的工作重点，当然是扩展费共在主位面的基本盘！

那么塔伦斯那边的克斯特地下工作，已经推进到收网阶段了吧。

李奇正这么盘算着，随身助手里传来尤赞的呼叫：“总枢机，机动要塞检测提前完成！阿图尔跟赫里扎尔那两个家伙，居然不等指示，就直接启动了！”

这两个混蛋！

李奇叫道：“我都跟小红许诺了让她砸个酒瓶什么的啊！不不！开什么玩笑呢，动了就别停啊！把现场影像发过来！”

贝塔城北面，圣光堡所在的巨坑里，趴在巨坑上的核桃状建筑下面，六组联合机械腿缓缓升起，将数万吨重的巨大钢铁要塞一米米撑起。

硕大的金属构件发出轰隆咣当的振鸣，立在几百米外的人都不得不用手按紧耳机。看到如高塔般的机械腿渐渐伸直时，又再顾不得捂耳朵，而是挥舞着胳膊，兴奋的大喊大叫。

要塞内部的指挥大厅里，感应着地板的微微震颤，看着观察窗里的景象不断升高，阿图尔跟赫里扎尔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手心都是湿漉漉的。

要塞下方某处宽阔舱室里，六部大型感应装置跟联合机械腿一样左右各三前后分布着，每个装置里都立着三十个尖耳朵半精灵。

这些运动神经格外敏感的半精灵们脑袋戴着头盔，身上穿着某种贴身感应服，引出无数魔导线缆，连接到舱室前方的总控台上。

“左……右……左……”

总控台上六个半精灵迈着迟缓的步子，下方的一百八十人里，每三十个人呼应一个半精灵的步伐，跟随总指挥喊出的号令，将一个人的步伐分成三十个人的联合行动。

这些人经过了长期训练，每一步像是放慢了几十倍的慢动作，可不管是脚步的迈动还是手臂的挥舞，以及身体的倾斜，都整齐划一。

这是在调教魔兽核晶，行走装置由魔兽核晶驱动，但一个魔兽核晶无法驱动那么庞大的联合机械腿组，所以需要这些半精灵把无数颗核晶调教得步伐一致。原理跟飞行员调教飞机的控制核晶一样，规模却要大和复杂无数倍。

总指挥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影像，用大嗓门喊着：“很好！保持！我们马上要把这玩意开出坑了！”

接近百米高的联合机械腿组撑起了要塞，沿着大坑一侧挖出的斜坡，以每分钟不到十米的速度，一步步向坑外走去。

大半个小时后，最后一部机械腿组迈出大坑，周围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行走驱动大厅里，已经大汗淋漓的“行走员”们心神一松，大厅猛然倾斜。

若干层上的指挥大厅里，阿图尔跟赫里扎尔抱在一起，大声尖叫。

“不！不能倒下——！”

“我们得做点什么！”

两人同时叫着，滑到地板的高处，使劲蹦着试图用身体的重量挽回要塞的平衡。

两条机械腿组已经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要塞正朝那一侧倾倒，周围数千人绝望的捂住了嘴。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两条机械腿轰隆摆动，转移到倾斜的一侧，稳稳撑住了要塞。

于是机动要塞的六组机械腿劈着叉，停在了大坑边缘。

行走大厅里，一百八十名行走员保持着劈叉的姿势。

稳是稳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指挥大厅里，阿图尔跟赫里扎尔趴在恢复平衡的地板上大喘气。

行走总指挥发来消息，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底座呢？”

阿图尔叫道：“你把炮击底座丢到脑壳后面了吗！？”

片刻后，一根根金属巨柱从要塞侧面伸出，再折向下方。

这些泛着紫色光晕的铜柱显然是魔导金属，淡紫光华在铜柱上流溢，让原本柔韧的铜柱变得无比坚韧。

十多根紫铜巨柱落在地上，撑起了要塞，下方的机械腿终于获得了重新调整的余裕。

“都可以了！”

“炮击底座也测试成功了！”

阿图尔跟赫里扎尔再度抱在一起，机动得互相亲吻。

七百零三 机动要塞蹒跚学步，星海征途已在脚下

指挥大厅里，有个壮硕身影始终稳稳站着，哪怕要塞失去平衡，身姿也如长枪一般挺直。

铁灰色头发下是张棱角分明的坚毅面目，斑驳胎记如铁锈般占了半张脸，络腮胡修剪得非常齐整，让这个人看上去既狰狞又肃正。

他瞥了一眼正激动得互啃的两位总师，咳嗽着说：“我事先提醒一下，这里是我的地盘，绝对不容许在这里发生有伤风化的事情。哪怕两位不是我的部下，那种事情也是绝对……绝对不容许的。”

阿图尔跟赫里扎尔呆住，再不约而同呸呸吐唾沫放手转头。

“什么叫有伤风化！？”

“哪来那种事情！”

两人叫着，却没对这个人的权威提出质疑。

埃隆舰长，原任“法米利亚”号浮空舰的舰长，六级暗黑骑士，真名叫胡克埃隆-法米利亚，自小就陪伴和守护凯瑟琳殿下。

埃隆舰长一直隐瞒着真实身份，直到他的浮空舰退出现役，连研究价值都不再有了。他本人也失去了工作，向李奇申请另任他职时，才道出来历。

看名字就知道，他有钢龙铁龙的血脉，不过只是来自祖辈，所以没办法变龙。当然他自视为人类，也不愿成为龙族。

“我这辈子只会指挥浮空舰，其他什么都不会，暗黑骑士的能力也都用在了跟浮空舰有关的战斗里。要说梦想的话，我希望能指挥巨大的浮空舰，就是那种巨龙与之相比都无比渺小的大家伙，飞翔在天空甚至空海上，成为凯瑟琳殿下强大而坚固的倚靠。”

当时李奇问他的志愿，已经有八十多岁，以法米利亚家族守护骑士的身份，伺候过三代哈德朗国王的老舰长是这么说的。

于是李奇说：“那么就去当机动要塞的司令吧，那么大的家伙，需要一个坚韧和稳重的老家伙坐镇。至于你的梦想，我相信会很快实现的。”

“最后一句话我会忽略掉”，老舰长说：“那个要塞真的能动起来，就足以耗光我这辈子还剩下的所有惊奇了。”

于是老舰长成了费共机动要塞部队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首任司令员，军衔是上校。

此刻的胡克埃隆上校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奇，要塞动起来的那一刻，他的所有惊奇就已经耗光了。

炮击底座暂时稳定了要塞平衡，联合机械腿组很快调整到位，底座支柱收回，要塞再度迈步前进。

指挥大厅微微震颤，观察长窗外的景象在晃动着一点点变化。老舰长坐上司令席，心神灌注到围住他的半圈投影屏幕上，通过要塞内部通讯系统不断发送指令，将要塞里近千名指战员连接为一体。

阿图尔说：“埃隆舰长，现在可以进行一些基本的战斗科目测试了。”

“我会尽快安排，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让大家先适应一下这种震动”，老舰长说：“另外，请叫我胡克舰长。埃隆舰长那个名字，就埋在旧时代里吧。”

阿图尔跟赫里扎尔识趣的改了称呼，两人退出指挥大厅，去视察其他地方。

“真是可怕的大家伙啊”，老舰长端正坐着，看似胸有成竹，心中其实翻腾着强烈的不安。

“让这家伙安安稳稳动起来只是第一步，要怎么发挥它的作用，又要怎么确保它的安全，跟之前指挥的小小浮空舰相比，问题多得令人心惊胆战啊。”

“我并不是魔导技术专家，没办法搞懂这个大家伙的每个技术细节。我的职责就是把部下跟它融为一体，通过他们来让它发挥出可怕的战斗力。”

“说起来这个大家伙，只算搭载的两门大炮，别说折剑要塞，哪怕贝塔城都能夷为平地吧。让我来指挥这么可怕的战争机器，李奇……还有整个赤红教会，真的放心吗？仅仅只是靠我跟凯瑟琳殿下的关系，不足以让人信服啊。”

“我也做过很多次努力，希望能接受赤红信仰，继续跟凯瑟琳殿下走在同一条路上。可我灵魂中沉积的黑暗太多了，至今没有感受到一点赤红神力。”

“我不信仰哪位神祇，凡人之间平等友爱也好，阶级分明也好，我觉得都无所谓。我相信的是只要凡人没有灭绝，战争就永不停歇，没错，我其实渴望战争！”

“我渴望的不是面对面的厮杀，那种愚昧而野蛮的战斗只是战争里最原始最基础的一环。我渴望指挥着成千上万的士兵，驱动巨大的战争机械，用智慧、决心和纪律，在地面、天空、空海甚至虚空里战斗！炮火不仅让我身体颤栗，还会让我的灵魂颤栗！”

机动要塞的微微震颤，让胡克舰长的灵魂也在震颤，一缕飘渺意念忽然掠入他的心灵。

“这就是铁与血的道路啊，胡克埃隆，这条道路已经向你开启，敞开灵魂拥抱它吧！”

胡克舰长楞了楞，低声嘀咕：“军神？”

沉吟许久，他露出了然的笑容：“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机动要塞稍稍加快了速度，从每分钟十米提升到了几十米，最后稳定在接近二百米的速率上。相当于常人快走的步伐，让周围随行的部队感觉度时如年。

机动要塞侧面一千来米外，一支装甲部队正缓缓行进，跟之前圣光堡之战的动静相比，完全就是在乌龟爬。

这么说也没错，他们的五对轮战车的确用的是魔兽乌龟的核心。

通讯频道里，第一装甲旅第一营营长尤斯卡尔跟刚提拔上来的第一连连长赫斯勒在私聊。

赫斯勒抱怨道：“真是慢啊，难道我们要一直跟着这座山一起爬到折剑要塞前面？”

尤斯卡尔安抚部下：“没办法，我们必须保护要塞侧翼。”

赫斯勒曾经是李奇车组的驾驶员，听李奇谈过不少战争样式发展的东西，不安的道：“这么一想情况不妙啊营长，如果这个大家伙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那么地面上的战斗它就全包圆了，我们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在旁边爬着当保镖？”

“我还以为我们能开着战车冲入克斯特，甚至冲过哭泣沙海，主宰整个大陆的战场呢。结果没打上几仗，我们就要被淘汰了？”

尤斯卡尔在这方面的理论素养还是比部下高，训斥道：“说什么瞎话呢？战车怎么可能被淘汰？机动要塞只是对付敌人的要塞，又没办法把那些高阶超凡者和他们装备的战争机械清理掉，不然为啥要我们来保护侧翼？有了我们战车，拿魔导枪的步兵被淘汰了吗？没有嘛，一样的道理。”

赫斯勒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只是对付要塞吗？魔导飞机不就能办到了？之前烈风峭壁那一战，那个龙脉术士的地盘不就相当于要塞，干嘛还弄个这么笨重的大家伙？”

“这个要塞看起来是挺让人震撼的，实际效用嘛，也就一个大队的三文鱼而已。我觉得啊，这是那些魔法师和魔导工匠为了满足他们的兴趣爱好，蛊惑中央搞出来的，是邪路！”

尤斯卡尔滞了滞，叹道：“夸张了点，怎么也能顶两个大队吧？”

在这上面他跟赫斯勒的感受倒很相近：“不过以后的地面战斗真的要围绕这家伙展开的话，我也觉得是邪路啊。”

另一个人声插了进来：“你们啊，不要脑子就抱着战车这个点不放！还邪路呢，我看你们的想法就已经走上邪路了！”

是旅长芬恩，两个家伙同时打了个寒噤不敢说话了。

芬恩继续道：“这个大家伙，首先是个要塞，你们不会不明白要塞是什么吧？”

尤斯卡尔下意识的道：“要塞……不该是防守战略要点的永久化和增强化工事吗？”

芬恩拔高声调：“错！这只是要塞在防御上的体现，要塞可不仅仅只是用来防御的！”

赫斯勒赶紧补充：“是啊，要塞也是进攻的支撑点！是部队集结、物资储备的要地和进攻的依托点！”

芬恩嗯了一声，耐心的教育道：“没错，你们想想，我们的战车以后配属到这样的大家伙里，就等于拥有了可以移动的基地。不需要再长途跋涉就能直接向目标发起进攻，火力、通讯、物资支援随时就在后方，那有多方便？”

尤斯卡尔很吃惊：“不会吧？以后咱们装甲旅也要成要塞的配属部队？”

芬恩也在叹息：“别说装甲旅，航空队说不定都会变成要塞的配属部队。”

赫斯勒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是啊，以后航空队直接从要塞起飞，那多方便。如果要塞从在地上爬变成在天上飞，那航空队也就没了，成了浮空舰队。”

他意识到了什么：“等等！这也意味着……”

尤斯卡尔苦笑道：“意味着也没陆军了。”

芬恩咳嗽：“我们什么时候有过陆军？航空队也不等于空军，中央从来都没有区分过兵种，你们不觉得，就是为了未来的战争样式做准备吗？”

赫斯勒很沮丧：“那就没办法说空军吃屎那种爽快话了啊！”

尤斯卡尔有气无力的道：“那时候咱们会变成陆战队吧，会有人对我们说，陆战队要知耻。”

芬恩严肃的道：“开玩笑要有限度，我们是费共的人民军队，不是幻景剧里那种军国主义的军队！”

语气又马上变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说舰队吃屎……”

装甲部队在前后侧翼护卫，天空中不时掠过一队队战机，如山的机动要塞朝着北方缓缓行进。速度虽然慢，巍峨的身姿却无可阻挡。

“能走到折剑要塞前的预设阵地吗？”

贝塔城统合区中央办公大楼，李奇看着前方传回的影像，有些担忧的问。

尤赞说：“每前进三十公里就会停下来检修，应该没问题。”

这时候威尔森和甘比特两个军团领导也已经在线上，加上尤赞，这就是费共军团委员会加科工委员会的临时联席会议。

威尔森说：“既然机动要塞已经证明是可行的，是不是该着手进行军队的编制调整了？”

甘比特附和道：“是啊，现在我们的部队分作了好几块，五个军团是一个系统，机动要塞和附属部队是另一个系统，航空队又独立在这两部分之外。军团委员会下面还有一大堆直属单位，太混乱了。”

李奇叹道：“现在还没到理想状态啊……”

一份绝密的编制表在四个人的保密视野里展开，尤赞是觉得理所当然没什么反应，威尔森和甘比特却是大吃一惊。

陆军、空军、海军和战略军的四军兵种划分仅仅只是荣誉性质，军队的实际编制完全是以海军为骨架展开。舰队是基本的划分，航空队和陆战队配属到舰队下，负责空中和地面作战。

“这是机动要塞可以飞起来，变成真正的浮空舰了才会有的编制啊。”

威尔森有些犹豫：“这没个十年八年做不到吧？”

尤赞说：“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力量，造千吨级别的浮空舰是没问题了，只是需不需要，划不划算的问题。我们现在已经有三个智灵了，蓝龙也加入了我们，科研速度还会进一步提升，十年八年那是太小看我们的力量了。”

甘比特的想法更着眼于实际：“不管怎么说，要把这样的编制变成现实还得好一阵子，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扩充到了接近五万人了，各个单位非常混杂，不把最上层的架构理顺，基本的正规化都做不到啊。”

李奇说出了他的考虑：“我们费共治下的神陨高原，还没有把赤联这个政权的牌子挂出来，因为政治形势还很复杂。既然政权还没有明确建立，下面的武装力量没办法给出明确的建制。还是等拿下了克斯特，奠定我们的基本盘后再来确定吧。”

这个层面就是政治上的考量了，政治决定军事，两个军团领导人自然没什么话说。

沉默了一会，威尔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是海军啊……”

李奇和尤赞同时笑了，尤赞用豪迈的语气说：“因为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影像里的机动要塞还在缓慢爬行，恍惚让李奇生出那是一只侏罗纪恐龙在蹒跚学步的错觉。

尤赞的发言跟影像里的机动要塞形成了鲜明对照，更像是讽刺，李奇心头却热流鼓荡。

在地上爬的每一步，都是在向天空，向星海迈进啊。

哪怕是魔幻世界的星海，也必将被唯物主义的科学之力征服！

七百零四 反抗自身命运的努力就是巨大贡献

整个神陨高原的轮廓像一只蜗牛，脑袋跟最初的普雷尔子爵领地毗邻，现在已经改名为阿卡林……不，阿尔法区。

蜗牛壳是神陨高原的主体，面积超过两百万平方公里，因为跟罗丝神尸分离时的地层变动，越靠近中心海拔越高，地势低伏也越剧烈。

厄普西隆就在蜗牛壳的中心位置，往北一百多公里，贝塔城坐落在地势缓和的平原里。再往北接近二百公里，就是圣光堡。继续往北几乎同等距离，正是克斯特南方边关折剑要塞。

贝塔城西南两百多公里，邻近厄普西隆的雪山之间，层层谷地嶙峋分布，形成类似树状的谷地群落。从最低处的河谷一直到最高的几座雪峰之巅峰，落差超过万米。

被费共草率命名为“大树谷”的中间某层谷地里，一座直径不到百米的半圆建筑像碗一样扣在谷地中心，这正是神陨高原里常见的传送堡垒。数十头浑身裹着冰蓝鳞片的巨龙围在堡垒外，聚精会神的看着堡垒顶端投射的影像。

这些蓝龙悠悠甩着尾巴，用低沉的龙语交谈。

“哇噢……真的动起来了呢……”

“里面能塞下我们这里所有龙吧……”

“好笨重好迟缓，这有什么用处？”

“飞在上面的那些小玩意听说很厉害，比咱们快好几倍！”

“这玩意没用！我扑上去几爪子就拍散了！”

说没用的那个马上被旁边身上套着马甲的蓝龙拍了一爪子：“塞拉苟斯，你连我都打不赢，还吹什么龙皮？拍散机动要塞？三公里外一门副炮就干掉你了！”

叫塞拉苟斯的蓝龙反唇相讥：“嘁，就你哈利苟斯龙皮厚先跑下来给人当坐骑，现在背上还拴着狗链子呢，你可真是贱啊。”

“这是工作，工作！懂吗？”

哈利苟斯的小嗓门中气十足，其他蓝龙都投过来刮目相看的眼神。

“我们费共是按需保底，按劳奖励！劳就是工作，没有工作，不想去工作，还像以前那样缩在龙域的地洞里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在这里就是精神赤贫，是要被笑话的！”

“还什么贱不贱，我载着三个人从贝塔城飞到这里，连二十分钟都用不到，你们谁做得到？谁！？”

“塞拉苟斯，你仗着以前雪峰竞速赛赢过我一次，就成天嘲笑我。现在呢？别说竞速，我们这会上天打一架，看看谁厉害！我连传奇巨龙都正面干过，跟着总枢机他们刚过塔克希丝……投影，我是身经百战了啊！来啊，敢吗？我爪子正痒得不行呢！”

哈利苟斯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以及接近传奇的龙威波动，让塞拉苟斯下意识的缩起了尾巴和龙翼。

“总之，你们不是来这里旅游的，也不是在这里吃吃喝喝混日子的。要想壮大我们蓝龙族群，想成为费共大同主义大家庭里的一员，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塞拉苟斯不吱声了，其他还没成年的少年蓝龙们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有龙问：“我听玛索菲丝姨奶奶说，前几天赤红女士在神界提起了十万八千吨重的魔导金属巨塔，一口气打死了五个神祇。现在这个东西也不过才六万吨重，就是能立起来走路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啊。”

哈利苟斯充当解说：“没看到那些魔法师和魔导工匠都高兴得哭了吗？这个六万吨的机动要塞，只是靠一些英雄级别的人驱动的，英雄级别！不是传奇！而且这也是第一纪元魔法帝国之后，凡人建造的最大的魔导机械啊，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明白？”

那头龙吓了一跳：“就是那些被我们当作老鼠一样拍飞的家伙？他们都能驱动这么大的家伙？那不是以后他们开着这样的机动要塞，堵到我们龙穴门口，我们就完蛋了？”

“哪用堵到龙穴门口？”

哈利苟斯扇着龙翼表达出鄙夷：“在十多公里外直接用上面的魔导炮轰你，看你往哪里躲！”

另一头龙几乎软在了地上：“这里的凡人这么强大，我们会不会被剥皮抽筋吸龙血吗？”

“所以我说啊，要工作，要找到自己独特的价值”，哈利苟斯的身体弥散开烟气，由龙变成小伪娘，用稚嫩嗓门继续说：“如果没什么专长就变成人类去找活干，女仆会之类的行会很欢迎我们呢，就是要学会端盘子擦桌子和一些基本的厨艺。”

“如果嫌这个也麻烦，还可以去参加各种幻景行会，被赤红通讯社选中的话还能像影像里那个小姑娘一样当主持人。”

“不过我觉得你们肯定没多少自由时间，总枢机和大龙们在上面开会，肯定要谈到让你们少年龙族跟人类一起上学的事情。不能变人的幼龙就在大树谷这里成长，会变人但没到传奇的少年龙就得去学校了。”

“学什么？学这个地方的法规啊，学必要的科学……呃，魔法和神术知识啊，还有学怎么飞行啊。总之龙族那种窝在地洞里让地精或者狗头人伺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烟气股股升腾，其他蓝龙都变成了人类，全是一米四以下的萝莉。那个塞拉苟斯也变成了一潘高的短发萝莉，怯怯的缩在其他萝莉后面，支起耳朵听哈利苟斯说。

刚才那个叫着“我们完蛋了”的萝莉举手道：“哈利，我们会不会也要唱歌？玛索菲丝姨奶奶说她们在神界唱歌，帮了赤红女士大忙！”

这是个真萝莉，一对尖尖耳廓探出发外，显得异常娇俏。

“德米菲丝，唱歌那是女孩子的事情，当然男孩子不想战斗也可以唱歌”，哈利苟斯摊手说：“反正我是总枢机的交通助理，我有更重要的工作。”

“有工作就能换蓝宝石吗？”

塞拉苟斯忍不住质疑道：“就算没有蓝宝石，也该有各种财宝的供奉吧，我们毕竟是巨龙啊。不过这么一来，我很怀疑这里的人类能不能养得起我们。我们就算变成人形，胃口也没变小太多。哪怕是我们这样的少年龙，一只也相当于一百个凡人。”

哈利苟斯得意的道：“哈，你这个问题啊，总枢机早就说过。如果费共的生产力连几百头巨龙都养不起，还谈什么大同主义呢？”

“现在费共治下有三十多万人了，种粮食养牲畜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吗？也就万把人啊！”

“这些人里有三分之一都是英雄级别的超凡者，还有好几个传奇德鲁伊呢。他们种的小麦两三个月就能熟，亩产是以前的几十倍。养的牛啊羊啊猪啊，三四个月就成熟了，每次出栏都是成千上万……”

说到这他咂吧了一下嘴，叹道：“那种速成肉食的口感的确要差一点，所以我都只是吃个半饱，然后去吃人类的食物。”

他面容一正：“这里不准吃生食，想要进化成文明巨龙，就得从吃熟食开始！”

蓝龙萝莉们纷纷嗤之以鼻，说如果有人伺候做成香喷喷的熟食，谁愿意吃血水横流的生食啊。

“蓝宝石什么的又不能换东西”，哈利再道：“我们挣的是贡献点，想换蓝宝石也没问题。不过大家都在享受其他好东西的时候，你只能躺在蓝宝石堆里打滚，被大家嘲笑的时候就没资格生气了。”

塞拉苟斯撇嘴道：“哼，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比蓝宝石还好。”

这时候传送堡垒顶端的光幕上，影像变成了两只大怪兽在对打，像是什么幻景剧集的预告。

一只怪兽像是战争巨像，另一只则是穿着铠甲，神气活现的蓝龙。虽然蓝龙背上还有漂亮的小姐姐，但蓝龙萝莉和伪娘们的目光显然都落在了自家那副装扮上。

“好东西多着呢，比如说这个，这可不是假的哦！”

哈利苟斯得意的变回龙形，紫光闪烁，跟影像里一模一样，从龙头覆盖到龙尾的魔导金属铠甲套上了身。

“哇噢……”

包括塞拉苟斯在内，龙龙两眼发亮，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赞叹。

哈利苟斯扭头甩尾巴，摆着各种姿势，心说等这套巨龙武装再装上飞行组件，你们恐怕要疯狂得尖叫了。

这层谷地之上，一群还无法变成人形的幼年蓝龙也嘎嘎叫唤着，显得异常兴奋。

更高处的谷地里，李奇和欧萝拉正跟哈雷苟斯、萨菲米丝夫妻俩，以及玛索菲丝长老商谈蓝龙的待遇问题。

他们两个一起来是表达重视程度，当然欧萝拉另有用意，毕竟面对的是蓝龙族长和夫人，费共这边的规格也得一样嘛。

玛索菲丝也正谈到供养问题，这些天蓝龙陆陆续续从龙域迁下来三十多只已经恒定了变形术的少年龙，以及上百只不能辨认的幼年龙，加上七只成年龙（龙族成年是以睡入传奇为标志，当然有什么机缘和历练提前进入传奇也算），这可是一股不小的龙族势力。放在旧时代，就算是有百万人口的王国，供养起来也很吃力。

人形态的玛索菲丝叹道：“这里的魔兽很活跃，可惜都沾染有亡灵和腐毒之气，我们没办法靠狩猎供养自己。”

李奇先没说这个，而是问这个地方如何，哈雷苟斯点头说：“比龙域要憋闷点，毕竟龙域没有限制力量的位面屏障。不过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地势也很方便建造龙穴，最重要的还是安全。”

李奇这时候才说：“我们的民生保障委员会满足你们一切必要的需求，不要担心我们做不到，我们的生产力……呃，也就是物资生产技术是很先进的，只需要花点时间做必要的调整就行。”

“很多人类知道你们的到来都很高兴，既有想跟你们学习龙语魔法的魔法师，也有想从你们这里得到启发学会变龙术的德鲁伊，还有很多吟游诗人什么的。他们愿意在大树谷提供各项服务，在基本物资之外的需求，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

玛索菲丝犹豫了：“跟人类混居吗？我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下子深入到龙穴，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该是跟巨龙混居在一起的人类没安全感吗？

“那就不急，我们把这样的交流场所放在贝塔城就好”，李奇也没有逼迫，慢慢来吧。

接着说到蓝龙能做什么，玛索菲丝和哈雷苟斯夫妇在这上面显得很急切，大概是觉得蓝龙必须尽快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李奇摆手说：“战斗就算了，最多给重要部门和要员充当交通助理。你们对我们其实已经有很大帮助了，之前在宇普西隆，你们用龙语魔法唱歌，对我们的赤红神力有很显著的助益。在这方面做深入研究的话，那会是意义非常重大的贡献。”

欧萝拉也道：“你们的嗓子也真的很好啊，唱歌真的很好听！那个蓝龙天团可不是开玩笑，我们的宣传部门和文化事业，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我们这一辈已经没谁懂源初魔法的奥秘了，研究上的事情需要做什么我们会尽力配合”，玛索菲斯脸上泛起了红晕：“至于唱歌……那其实是曲子很好，如果有更多曲子的话，专心做这样的事情也很不错。”

“很好！”

欧萝拉啪的拍着巴掌说：“曲子多着呢，现在你们就试试另一个风格，很舒缓。”

蓝龙们聚了过来，李奇也很好奇的抱着膝盖坐在旁边，还很少听欧萝拉唱歌。

“我的家～在皑皑的冰原上～”

“那里有冰山白雪～”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草香～”

“我的家～在自由的龙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塔克希丝～塔克希丝～”

“从祂降下灾祸的时候～”

“离开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欧萝拉毕竟是前优雅圣女，本职就是主持祭祀，歌喉婉转深沉，唱的又是前世熟悉的韵律，让李奇神思飘摇，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他心中悸动绵绵，盯着欧萝拉的目光如胶似漆，旌旗魔女也回以深深情意，那一刻两人感觉心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靠得更近更紧。

这一对在撒狗粮，蓝龙们却听得嘤嘤哭泣。

这不就是她们背井离乡的写照吗？

李奇被欧萝拉的指甲掐醒，注意到蓝龙们个个忧伤难已，明白了欧萝拉的用意。

这帮蓝龙的心态仍然不对啊，还将自己当作难民。

如果是争霸流的故事，李奇还巴不得他们都是这样的心态，这样更好拿捏。

但这是革命，是追索大同主义道路的事业，难民心态就跟当初风暴群岛的移民一样，讲求对等交换，渐渐颓废消沉。

哪怕是一头巨龙，如果能被推着走上大同主义道路，也是费共的巨大胜利，何况是蓝龙整族呢？

这也不是费共对他们的单方面利用，而是唤醒他们，让他们自发的站出来反抗命运。

李奇的政工之魂猛然觉醒……

“很抱歉，欧萝拉不是有意揭你们的伤疤，而是希望你们能记得来到这里的目的。”

蓝龙们的嘤嘤嘤停了下来，都讶异的看着他。

到这里来还有什么目的？不就是避难吗？

就像歌里唱到的那样，哪年哪月才能回去，根本不知道了，甚至说不定再也回不去了。

“不，你们不是来这里避难的！我们费共也绝对不会把你们当作难民看待！”

李奇沉声说：“我们费共的信仰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目标是团结费恩世界一切受压迫的人民，推翻所有压迫和剥削人民的邪恶秩序。不管是人类也好，龙族也好，只要愿意投身到这样的事业里，都是人民的一员，都是我们的同志。”

“我知道你们蓝龙的信仰很特殊，所以不会强迫你们接受赤红信仰。但在反抗压迫这条更宽广的大道上，我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们费共是由各个种族，不同出身的智慧生灵组成的，龙族也一视同仁。我希望你们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能甘于沉沦，就此被历史淘汰。”

“你们有独特的天赋，有独特的力量，在我们这里，你们可以尽情发挥你们的天赋，努力挖掘自己的力量，跟随我们费共一同成长。在这个过程里，你们反抗自身命运的努力，就是对费共事业的巨大贡献！”

李奇的语调缓和下来：“记住这首歌，这是属于你们的，也属于所有被压迫的，但还存有反抗之心的人民。”

欧萝拉紧紧握着李奇的手，将灼热的目光投向他。

蓝龙们呆了许久，一拥而上，有拉李奇手的，有抱他腿的，还有扯衣角的，总之美少女加萝莉们拥着他嚎啕大哭。

七百零五 希望的田野上，生产力在解放

贝塔城东面的客运机场，一架架身体粗扁，三根细长翅膀等比分布的魔导飞机起起落落，显得无比繁忙。

候机楼里，金发小姑娘举着喇叭声情并茂的解说：“大家应该看过魔导飞机跟巨龙的战斗了，在我们这里，飞机不仅用来战斗，也用来方便大家的生活。”

“外面的飞机很像幻景里的安康鱼运输机对吧？它们不是用运输机改装的，是在安康鱼运输机的基础上重新设计的客运飞机，乘坐非常舒适，能运载一百个乘客，每小时能飞五百公里。”

“我们等下就要乘坐这样的飞机前往阿尔法区的生产基地，了解我们平时吃的喝的穿的那些物资是怎么来的。”

围着金发小姑娘的人群男女老少皆有，以二三十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为中心，几个跟金发小姑娘穿着同样服色，胸口佩戴着什么徽章的少年在帮她维持秩序。

“不要乱跑！不听话我电你了哦！”

“那是面包机，你可没本事弄出面包来！”

“现在不能出去！等飞机调度！”

丹尼尔忙得四脚朝天，对杰克和杰莉抱怨道：“我宁愿在仙人掌基地搬炸弹，都不想再干这活了，照管这些熊孩子可真是折寿啊！”

杰克和杰莉呵呵笑着，赤红大学预备学校里谁是最能折腾的熊孩子？

当然就是他丹尼尔-康拉德……

人群后面，卡苏斯的小脸贴在玻璃窗上，惊奇的看着飞机，旁边他爷爷巴尔洛脸色却黑得像被投进了奴隶营。

“卡苏斯，你还能高兴得起来，真不知道你这颗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你拒绝的就是女皇陛下啊！你要选择女皇的话，现在你就是女皇的侍从了！还有必要跟着这些平民混在一起？”

“女皇的侍从啊，你真的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好好伺候女皇陛下，长大了起码会被赏个男爵！能封好几个村子，说不定还会有镇子，比我们头上那个男爵老爷还要阔气！”

“这些东西是神奇，可又不是咱们的！什么公有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那个总枢机也只是管着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的。”

“卡苏斯，去找总枢机！让他把你送到女皇那边，就说你在这里呆不惯还是想伺候女皇陛下！”

卡苏斯被爷爷天天这么念叨，已经很不耐烦了：“要去你去啊，我觉得这里真的很好。那么多新奇的玩意，还有那么多朋友，又不必伺候谁。再说了我现在只是预备学校的新学员，哪能随便就见到总枢机啊。”

说到这个老头更是怒气攻心：“新学员？那到底是什么身份？跟其他泥腿子小孩混在一起，结果还是平民吗？这里简直乱了套！没有贵族老爷，连骑士老爷都没有，谁听谁的？”

“老爷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听谁才知道怎么过日子吗？”

那个金发小姑娘解说完了，听到这里的动静，过来替卡苏斯说话：“听这里的规矩，听自己的善良心声啊。只要不怀着害人的心，在这里就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听谁吩咐呢？”

对上小姑娘，老头的嗓门顿时变大了：“我以前好歹也是个村长，总得有人听我的！你们的总枢机不是收了我孙子做侍从吗？他在这里怎么也该有点身份！结果连个骑士学徒的身份都不给就随便丢人堆了，这里到底是什么规矩啊！”

“咦，我看你在课堂上学得很快啊”，金发小姑娘问卡苏斯：“没跟你爷爷好好说过这里的情况？”

卡苏斯羞愧的低头：“我爷爷老顽固，根本听不进去，对不起，萨尼娜……”

“萨尼娜是吧？”

老头变得更威严了：“就说这个什么……参观活动，连大人都没有，就你们几个小孩领着，还都是卡苏斯的同学，肯定跟卡苏斯一样都是平民，你们凭什么使唤人？”

他用天经地义的语气说：“做什么事不得来个老爷下命令吗？做得好不好不还得老爷来评定？不然咱们一堆平民跑过去做什么？坐这个……飞机，得要不少铜子吧，难道白花这个钱？”

萨尼娜叹气：“这次参观活动是组织同学和同学的家长，一起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去干活。老爷爷，我们这里没有老爷，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没有领主老爷没有贵族老爷，自己就是自己的老爷。”

巴尔洛脸上露出“又在说胡话了”的神色，类似的话孙子跟他说过很多次了。

老头的话引发了一些家长的共鸣，窃窃私语起来。

“好啦！你们非要找个老爷，这里就有！”

丹尼尔高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总枢机就是普雷尔公爵吗？萨尼娜是公爵的养女，她难道还没资格使唤你们？”

老头和家长们愕然，丹尼尔不理会萨尼娜的眼色，继续道：“萨尼娜还是个三级魔法师！她的话你们居然敢不听！？”

这话当然没人信，丹尼尔手中多出一条淡金光鞭，轻轻一挥，超凡力量的波动刺激得这些平民人人头皮发麻。

丹尼尔嘿嘿笑道：“我是个二级牧师，我也是老爷哦。不过我只是萨尼娜的侍从，她的身份有多贵重你们该明白了吧？”

老头呆了片刻，对着萨尼娜噗通跪下。

把还要磕头的老头拉起来，萨尼娜没好气的对丹尼尔说：“我跟你一样，都是总枢机收养的。这个身份对我们来说只有感恩的意义，你怎么拿出来吓唬人呢？”

“你也看到了，这些人还理解不了咱们这里是怎么回事”，丹尼尔摊手说：“先让他们有点安全感吧，让事实一点点改变他们的想法。”

他再指着杰克和杰莉说：“我还没把他们抬出来呢，他们可是女神收养的啊。”

看到老头和家长们安分多了，萨尼娜也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还好卡苏斯和其他学员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在教育下懂得了这里不论出身，只看信仰和能力。即便跟丹尼尔和萨尼娜这些超凡者同在一个学校，敬畏之外，更多还是“我也能做到”的决心。

坐在宽敞机舱里，少年们兴奋的东张西望，家长们却忐忑不已，他们从没坐过这么柔软的座椅，更没有上过天。

一个小姑娘好奇的问：“萨尼娜姐姐，坐一次这个要多少铜子啊？”

这架飞机是专门调给他们用的，这段日子来自克斯特和贝努因的移民源源不断涌入，大部分还在移民学校里学习。一些有超凡力量资质的，或者情况特殊的少年被选入赤红大学预备学校学习，这次是带着他们去深入了解费共的力量。

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对平民来说，出行的花费可不小，马车和渡船之类的交通工具，坐一次腰包也就空了。这次是要去四五百公里之外，还是从天上去，一般的平民肯定负担不起。

“这里没有铜子，只用红币，也就是贡献点数”，萨尼娜笑着说：“不过其他人也不会把贡献点数用在这上面，这是不要钱的。”

包括老头在内，家长们都呆住了，坐这种神奇的飞机，居然不要钱？

“听起来是老爷们办的善事”，老头嘀咕道：“不过这里有这么多飞机吗？人人都想坐飞机，多少也不够啊。”

丹尼尔说：“现在也不多，所以只给真正需要的人坐。”

老头撇撇嘴，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在说大话：“谁知道是不是真需要，要换了我，天天坐。”

萨尼娜跟丹尼尔相视一笑，没跟老头计较。

先不说坐飞机这种事情，除非必要，或者头一次稀罕，不然谁没事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啊。

老头巴尔洛更不知道，现在基本只有平民才会坐飞机，而且是远距离交通才会考虑，一般距离的来往都有各类公交班车。

如果是超凡者的话，即便只是见习级别，都能在魔导车、浮空摩托、飞行滑板等各种交通工具里视需要选择。不仅个人可以用贡献点数买，费共还在积极推进共享交通工具，总之将人们的出行提升到按需分配的程度。

等下一步空间晶格传送网络成熟了，出行就更方便了。在基本的衣食住行上做到按需分配，这个目标费共已经伸手可及。

这次带学员和家长们去参观的地方，正好也是按需分配在“食”这一项上的体现。

红白条纹涂装，机身上写着“赤红人民航空”字样的安康鱼客机缓缓升空，两根翘起的细长翅膀降下，螺旋桨嗡嗡旋转，向东南方飞去。

大半个小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学员和家长们趴在舷窗边，贪婪的看着渐渐变得清晰的地面。

这是一片广阔舒缓的大平原，看周围茂密的丛林，以及边缘还残留着的烧荒和砍伐痕迹，应该是没开拓多久。

平原里河水溪流纵横交错，零零散散分布着数十座半透明屏障，像晶莹的玻璃碗倒扣在大地。每座屏障里活动着一类牲畜，有黑白相间的奶牛，有或棕或黑的黄牛水牛，还有山羊绵羊和肥头大耳的猪。

飞机在平原中心降落，不远处的屏障里，无数鸡鸭呱呱叫着，如潮水般涌过来迎接飞机，却没有一只跨出屏障。

萨尼娜解说道：“这里是民生保障委员会的二号生产基地，我们平时吃的肉啊蛋啊，喝的牛奶，大部分都是这里供应的。”

“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是德鲁伊，有赤红德鲁伊，也有均衡派德鲁伊，也有一些大地女神的牧师。”

“做一般工作的都是志愿者，他们在这里获得社会服务工时。还有一部分是从事科研工作，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民生保障委员会的固定工作人员，主要做组织管理的事情。”

一个很年轻的德鲁伊过来迎接，跟萨尼娜和丹尼尔他们很熟络的样子，听他们的交谈，应该是萨尼娜和丹尼尔在预备学校的学长。

坐上由一节节车厢拼起来，像是长虫的轻便魔导车，朝着平原中心稳稳驶去，这个叫怒月的半精灵德鲁伊替代萨尼娜，担当起导游解说的工作。

“我们费共有一句谚语，叫民以食为天，意思是吃得饱吃得好是幸福的根本，所以没谁敢瞧不起这里的工作。”

“怎么做到让大家吃得饱也吃得好，我们也有两条路线。一条是魔法师和术士那帮家伙鼓捣的魔法路线，直接用魔力制造食物。另一条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自然路线，也就是从自然里获取食物。”

“你们平常从食物箱里拿到的魔法面包，就是魔法路线提供的食物。那帮家伙虽然在琢磨更多的口味和品种，但怎么也比不上自然食物好。对吧，魔法食物也就是解决吃得饱的问题，要吃好，只能靠我们自然路线！”

德鲁伊一边解说一边塞私货，学员和家长们倒是听不出来，他们已经被一路上看到的景象给震傻了。

每一个屏障就是一座牲畜栏，牛羊猪鹿在里面或者悠闲吃草，或者活力十足的嬉戏，个个都长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

屏障里的水草异常茂密，大异于寻常，很多泥腿子出身的家长目眩神迷，呢喃着神国天堂之类的话语。

“没错，这是凡间的神国天堂……”

德鲁伊自豪的道：“这些屏障都是用军团结界改造的，附加了灵力富集、日光术、水润术等等很多自然法术。里面的草也是精心挑选和培育的种类，土壤的肥力也大大增强了。养的各种牲畜种类同样做了挑选和培育，在屏障里长得特别快特别壮。”

“比如说吃的牛，在这里半年就能出栏。每座牛场大约一平方公里那么大，能养两千多头牛，十二座牛场能保证每个月有五千头牛出栏。每头牛至少能提供三百公斤牛肉，每天就能生产出七八万公斤牛肉。”

说到这，这个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又叹道：“现在我们的人口快接近四十万了，也就是说每天每五个人才能吃到一公斤牛肉。而且还有几十头蓝龙来了，他们的胃口可不小，我们做得还很不够。”

“土地就这么多，至少得保证一半的土地维持自然状态，我们就只能继续发展技术，重任在肩啊。”

听到这家长们差不多都喷了，老头巴尔洛更愤怒的嚷道：“就算是巨龙，也不会整天就吃牛肉啊！面包呢？野菜呢？猪肉羊肉呢？鱼肉呢？五个人一天就吃那么多牛肉，没几天就要吃吐啊！”

德鲁伊笑道：“当然不止是牛肉了，猪肉羊肉更多。鱼嘛……我们在这方面做的研究还不多，就只是一些行会组织养鱼的个体户在搞。”

其他人都嚷嚷起来，震动之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里的肉食这么便宜了，他们得到的红币补贴，足够他们每天都吃得比乡下的贵族老爷还好。

巴尔洛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我们那的男爵老爷，也不可能每天都吃到牛肉啊。”

卡苏斯举手问：“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是说，这些都是女神赐下的神力吗？”

“当然不是了……”

德鲁伊说：“这都是超凡者们做到的，就像我们德鲁伊，在这里随时都有上百位英雄级别的德鲁伊在忙碌，研究工作也是传奇级别的德鲁伊在主持。”

家长和学生们都瞠目结舌，巴尔洛的脑袋摇得都生出风了：“说什么傻话啊？那么尊贵的传奇老爷，怎么可能把伟大的智慧和宝贵的时间，用在让泥腿子过得更好的事情上？”

七百零六 好人的强大之路与夏安的克斯特之行

德鲁伊怒月正要解释，丹尼尔接过了话题。

算年龄他还没到十岁，可丰富的人生经验让他心智已经很成熟。熊孩子属性不过是天真未泯，认真起来他是很可靠的，不然也不会担任领队了。

丹尼尔顺手把这个话题处理成一个思考题，问那些学员：“大家都来说说，为什么会有英雄甚至传奇来做这种事情呢？”

之前那个小姑娘举手：“我知道！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大好人！”

很多人都点头，卡苏斯想起之前总枢机跟他的对话，暗暗摇头，心说不对。

“他们的确是好人，因为他们做了这样的好事”，丹尼尔摇头：“但你们想想，以前难道就没有好人了吗？应该也有，但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好人做这样的事情呢？”

学生们倒还没感触，大多是泥腿子出身的家长却很感慨。对啊，以前为什么从没见过有德鲁伊老爷，或者其他超凡者老爷来做这种让平民吃得饱吃得好的事情？

丹尼尔再道：“所以思考问题要深入，要想明白是什么让大家愿意成为好人，愿意做好事。”

其他学员纷纷抢答，却一一被丹尼尔否定。

“是信仰吧？他们信仰让他们这么做的神祇，这里又容许这样的信仰存在。”

“的确有一些这样的人，不过只是少数。哪怕是传奇德鲁伊，也还是凡人啊。你会乐意做好事不求回报吗？你不会，传奇也不会啊。”

“那是……尊敬？能让大家尊敬他？”

“只是尊敬够吗？想想你自己，觉得那样就满足了吗？”

“这里给的待遇很好？比其他地方更好？”

“待遇的确很好啊，但要比较的话，就说不上更好了。比如传奇，在曙光帝国怎么也能被封一个伯爵呢，我们这里可没有伯爵，也不会给谁封地和领民哦。”

卡苏斯认真回想着总枢机的话，眼里亮起了光芒。

他举手说：“让大家都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这个道理可以带来力量！他们可以获得力量！”

丹尼尔跟怒月都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个贝努因小孩，虽然不是那么贴切，但只有他接近了正确答案。

怒月点头说：“是的，力量，当好人做好事，回报就是力量。”

半精灵绽开由衷的笑容：“我的导师就是一位传奇德鲁伊，他还不是传奇的时候，游历过各个位面，经历过无数凶险，寻找着进入传奇的契机，但一直没有成功。”

“一年前他被首席委员贝弗罗阁下招揽到这里，原本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思考未来的道路。”

“他接受了委员会的任务，把军团结界改造成畜牧结界，催生各类牲畜。他沉浸到了这样的研究里，拿出了一项项技术，最终他创造出了灵力富集结界，这让他晋升到了传奇。”

研究让人们吃得饱吃得好的事情，竟然能够晋升传奇！？

学员和家长们被深深的震撼住了，怒月见他们痴痴呆呆的，笑道：“既然能靠研究怎么打败强大的敌人晋升，为什么不能靠研究怎么让人吃得饱吃得好晋升呢？这都是自然力量的运用啊。”

“以前没人靠这条道路晋升，是因为其他人，尤其是贵族老爷不允许。更没有条件一步步看到进展，获得验证。只有在我们这里，才有走这条道路的空间。”

怒月表扬了卡苏斯：“你是从贝努因来的吧？真是厉害，这样的道理都能明白。你说得也对，当好人做好事，也会获得力量！”

“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前景，很多德鲁伊才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里，甚至还来了传奇。既能做好人，又能变得强大，这样的道路很受他们欢迎。”

家长们沉浸到遐想中，学员则向卡苏斯投去钦佩的目光，老头巴尔洛也忍不住喜滋滋的道：“这是我孙子，平常说话都是这么没遮拦……”

魔导车路过一座屏障，半透明屏障上游动着浅绿光华，仔细看那股光华竟然是从一个老人手中射出，接到屏障中心的高塔上再向四周散逸。

没见识的泥腿子们结结巴巴的道：“那、那就是传奇老爷吗？”

怒月无比自豪的说：“那就是我的导师！”

传奇德鲁伊远在几百米外的屏障里，声音却像是在魔导车前发出：“怒月你把我当什么了？在泥腿子面前显摆的东西？赶紧带着他们离远点，别干扰了我的试验！”

怒月结结巴巴的道：“导、导师，这是参观活动，您交代由我负责的啊。”

传奇楞了楞，恼怒的嘀咕道：“贝弗罗说的就是这个事？那家伙把这当动物园了，我也成珍禽异兽了？等会我可要找他好好理论！”

说话的时候，屏障光影转换，映出魔导车的景象，人跟车都被扭曲了，居然变成了类似哈哈镜的反光屏障。

怒月有些尴尬的对大家说：“呃……这也说明，好人不一定会有好脾气，大家没事吧？”

众人喘了口大气，不迭的说没关系。

那果然是个传奇老爷！

他们这些泥腿子，见着了传奇老爷，只是被不耐烦的赶开了，这脾气得有多好啊！

换在其他地方，别说传奇老爷，遇着了心情不好的英雄甚至强者，被随便打杀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差。

真是幸运啊，这样的传奇老爷，居然是靠当好人做好事获得力量的。

魔导车驶过又一座牧羊场，里面几条牧羊犬居然穿着写有编号的衣服，四处飞奔着，把羊群驱赶回羊圈。

怒月换回昂扬的语气说：“接下来大家跟我去参观养猪场和养鸡场，看看里面是怎么回事，中午大家在基地食堂会餐，尝尝舌尖会基地分会的手艺！”

包括老头巴尔洛在内，大人小孩都心气大振。

参观自然是又一番震撼，午餐也是一通大快朵颐，这都不必细述。

休息室里，人人揉着肚皮，满足而愉悦的打着饱嗝，低声交谈。

哪怕吃得再饱也安顿不下小孩子的好奇心，有学员问：“刚才听丹尼尔说这里只有几百个人，这么大的农场怎么忙得过来啊？”

怒月笑道：“很多事情结界都能帮着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人不够，有帮手啊。我们德鲁伊都有动物帮手呢，说起来我就是靠这个晋升到四级的。我研究的动物帮手驱使法术，完全可以取代人。”

人们又纷纷暗抽凉气，这竟然是一位英雄老爷……

怒月接着说：“在我们这里，农林牧业靠动物帮手和魔兽节省人力，魔导工匠靠魔偶节省人力，听说纯粹的学术研究上还有更厉害的办法，总之那些单调枯燥的工作都尽量不让人来做，每个人都可以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自己感兴趣的，或者可以提升力量的事情上。”

“当然啊，要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容易，所以我们会什么事都去尝试。就像我，除了这里的工作，我还是飞行家行会的成员。有时候还得去飞机工坊做一些事，甚至去开运输机或者客机。今天是没排班，不然接你们的飞机有可能就是我开的。”

学员们的两眼都晶晶发亮，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丹尼尔撇撇嘴，觉得没必要在这里跟学长争风头，忍住了没开口。

他可是精确射手会、装甲会、少年航校等十多个行会组织的核心成员呢！

萨尼娜更厉害，小小年纪就是超算所的正式成员了，她的魔法天赋连法瑞尔所长都为之惊叹，大部分跟超算和命运有关的民间魔法行会都有萨尼娜的席位。

怒月又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德鲁伊专门研究把魔兽驯化为人类帮手，把牛羊牲畜和各类物资运出去的魔龟车和驼牛车，拉车的双头龟和驼牛都不需要人操纵。”

有些见闻的家长好奇的问：“牛羊是在这里屠宰的吗？我听说德鲁伊都反对屠杀动物，这里每个月都有成千上万的牛羊猪被杀，这种事情应该不符合德鲁伊的信仰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啊”，怒月说：“所以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极端自然派的德鲁伊，都是均衡派甚至进化派的。这两派在正统的德鲁伊里还不占多数，所以在整个世界看来，我们这里的德鲁伊都算得上是异端。”

大家都笑了起来，并不把这个“异端”当真。

老头巴尔洛都忍不住哼道：“在领主老爷眼里，吃得比他们还好的泥腿子当然是异端。”

看样子怒月是在回避屠宰这个话题，作为均衡派德鲁伊，这也是自然表现。

那个人还不依不饶的追问，丹尼尔说：“屠宰不是在这里，会运到专门的地方去。”

他没再说下去了，萨尼娜、杰克和杰莉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和丹尼尔一起参观过那个地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那里聚集了不少原本是血腥女士、残虐之神、苦痛女神等邪恶神祇教会的信徒，他们将相应的神术改造为快速宰杀牲畜的技术。什么整剥牛皮猪皮、快速放血、骨肉分离、内脏摘取，总之原本是用来整治人类的手段，改用在牲畜上，效率无比恐怖，当然景象也无比恐怖。

怒月转移话题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吃的肉，跟在贝塔城和其他地方吃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这边是现场宰杀。这既是必要的抽检手段，德鲁伊们也并不忌讳。毕竟数量少，不像专门的屠宰场，那里是成千上万。

在其他吃的就不一样了，基本是冰冻的，味道和口感比现杀的要差一点。

“现在是亚空间不正常，用空间魔法不靠谱，赤红神术里的空间神术也还没成熟，所以都是用冷冻魔导车运到各地的。”

怒月说：“等以后可以用空间法术，就会更鲜了。”

人们听得心神恍惚，魔法和神术原本离他们太遥远了，现在竟然就在他们身边，也难怪这里像是神国和天堂。

“大家好好休息吧，下午咱们去离这里不远的纺织基地，看看咱们穿的衣服是怎么织出来的”，丹尼尔拍着巴掌说：“事先提醒一下，怕蜘蛛怕到死的可以不去。”

蜘蛛！？

人人都心中一抖，不过要说怕到死，倒还没谁愿意承认。

丹尼尔笑道：“很好，大家的胆量都很足啊。”

旁边萨尼娜跟杰克杰莉等人暗暗传递着眼神，心说丹尼尔又要折腾人了。

那个地方的蜘蛛可不是一般的蜘蛛啊，个个都有一个人那么高！

反正那里有牧师，就算被吓个假死都能救回来，至于吓死的……

萨尼娜看了看卡苏斯的爷爷，对丹尼尔说：“年纪太大的还是免了吧，看看魔偶织机就行了。”

丹尼尔正要点头，老头巴尔洛哼道：“小瞧我么？这地上的东西能比海里的可怕？我这辈子在海里见过的怪物，随便拿个出来都能吓死你们一片，我还能被那什么蜘蛛吓住？”

几个小时后，蜘蛛纺织车间上方的参观通道里，老头两眼一翻，仰面倒地，卡苏斯使劲拍他的脸颊：“爷爷，醒醒啊爷爷！”

丹尼尔这边的参观团只是一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另一个参观团也在夏安迪亚转悠。这个参观团的规格就高得多了，充当导游和解说的是费共总枢机李奇。

神陨高原北部，费共治下这片土地，自从世界大变后，来自各地的投奔者越来越多。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缓缓行进在大地上的幻景通过各个渠道传播到费恩各地时，投奔者变得更多了。

费共中央亲自组织了参观团，带着其中的高阶超凡者参观各地。团员里也不只有投奔者，还有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仍然还在犹豫的徘徊者，以及想回家看看的归乡者。

“完全认不出来了啊……”

一个穿着宽袖长摆麻衣的少年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以前的夏安迪亚多么青涩啊，现在简直是熟透了的美女！”

少年的长相原本很端正，可一双咪咪眼，加一听就很不正经的语气，给人危险且猥琐的印象。

“接着你会问我是怎么开发的对吧？”

李奇没好气的道：“既然分身用上这副少年模样，就换上你在这个年纪的气质吧，我相信你在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很青涩的，夏安。”

小红在宇普西隆保卫战里用十万八千吨金箍棒打烂了四个半神祇的分身，赚到了大把神性源质。那个谁用分配到的神性源质拓展神国，夏安却又弄了个分身，用的还是他自己十四岁时的模样。

“那时候我就是现在的气质啊，因为背负的命运太沉重，面上就只能用不正经舒缓了”，夏安说：“那会你在神陨高原上见到我的正经模样，其实是专门摆给那些小家伙们看的。”

此刻他们立在围住夏安迪亚的山脊上眺望内外，谷地里基本还维持着旧貌，连夏安曾经住过的木屋都还在。但山脊外却已是楼宇林立，更远处巨大的库房更如山峦般铺陈。

看到旧居里还有人在打扫，夏安深深叹息，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这些小家伙也长大了……”

那是拉尔夫，他和一些夏安迪亚圣武士始终没有转信赤红正义，现在仍然在警备队里任职。

“他们的正义神力越来越衰退了，但还在坚持，不愿意放弃你”，李奇说：“我本来想让你去劝劝他们，可一想到你肯定要把他们拉到萌之正义而不是赤红正义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安说：“我会跟他们聊聊的，只是让他们放下执念，要怎么选择随便他们，哪怕是选择娜玛那条路都无所谓。”

李奇皱眉：“娜玛？去信转职成律法之神的龙尔德？你该知道那什么契约正义，最终会变质成什么。”

“对现在的世界来说，还是进步的嘛”，夏安笑道：“再之后，你还有我都盯着他们，让他们继续进步，他们不就转到我们这边了？”

李奇没再说了，他理解夏安的心意。面上是尊重拉尔夫这些仅存夏安迪亚圣武士的意志，让他们自己选择前路，实际对他们有更大的期望。期望他们亲身实践了各种正义之路后，最终再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李奇转到另一个话题：“那么克斯特之行，就带茵丝、莎佳妮和几个枢机卫士？”

机动要塞正以走一天检修一天的节奏，向折剑要塞慢慢逼近，预计半个月后到达预设阵位。到了那个时候，塞了三四十万士兵筑成血肉长墙的折剑要塞必然会陷落，克斯特的南方也门户大开。

对费共来说，除非疯王贝利诺继续发疯，丢开罗姆罗斯那十数万拥有先进装备的军队不管，掉头南下跟费共死磕，否则克斯特南方的问题已经不是怎么打败敌人的军事问题，而是怎么消化这块地盘的政治问题。

已经在克斯特腹地扎根的塔伦斯工作组，自然成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夏安忽然说他也想去克斯特，一方面是解决一桩百年恩怨，一方面也是帮忙。

白银之手教团就扎根在克斯特，夏安是个老克斯特。有他用分身出手，根本就是牛刀杀鸡，李奇和小红这边更担心的是他趁机祸害苍生。

当然这是玩笑，夏安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非常郑重，真不是去当萌魔的。

夏安说：“不放心的话就跟着我去吧，用小奇丽的身份。”

李奇想收回之前的判断……

夏安再道：“那不是力量能够直接解决的问题，我会尝试找到最符合正义的解决办法，我们的正义。克斯特人注定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分离，那些将克斯特视为一体的人，我希望他们可以少受一些苦难。”

想到了费共中央对克斯特命运做出的判断和决议，李奇也微微叹气，历史大潮滚滚奔流，总会出现一些因为坚持过时正义，而不得不牺牲在潮流中的悲剧角色。

“带上缇娜，跟白鼠他们会合后，再带上一些人”，李奇还是派了监军：“你现在还不是费共中央的正式成员，要进中央委员会得到二大了，费共在克斯特的行动不能由你这个党外人士来主持。”

“我倒是想去呢，去看看你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可这边宇普西隆刚开张，我得随时上去帮小红。”

夏安夸张的摊手：“为什么要缇娜跟着啊？那样我身上不会剩一个铜子的！之前安希娅给她安利萌之正义的时候，连裤腰带都被她扒了啊！”

李奇哼道：“虽然我也很想扭转缇娜的等价交换信念，不过靠着这个她能抵御你的信仰侵蚀，就是监视你的最好人选。”

“好吧好吧”，夏安无奈的道：“看来我得把藏在克斯特的家底都搜罗出来上供给这个小祖宗。”

两人开着玩笑，目光投向北方，渐渐沉默。

不远处卡琳还在缠着蕾塔娜，不过她在替代李奇做导游，蕾塔娜也没赶开她。

“那边就是钢铁厂，周围的铜铁矿在那里冶炼成凡铜和凡钢。凡铜一部分用来做电线，一部分送去炼金院还原成紫铜。”

“凡钢现在还还原不了魔钢，做成钢筋钢架钢板，用在各种建筑上。钢铁兄弟会也用来造各种魔偶和机械的骨架、甚至生活用品也开始用钢了。”

“挖矿的都是劳改犯，其实也没让他们干重活，就是捡矿和筛矿而已。从基建委分出的矿工行会早就用上了各种魔导机械，高阶超凡者也时不时来炸矿玩。那座被荡平的山头是凯瑟琳一个人粉碎的，那一座是我变滚滚砸烂的……”

“是啊，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都是超凡者，但做出来的东西，大部分却是给平民用的。你看咱们上下楼房的电梯，就没用什么魔导金属，也没有魔法和神术。”

“为什么？让平民生活得更方便，可以挪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去提升力量，成长为新的超凡者啊。”

卡琳从背后抱住蕾塔娜：“就算是你父亲那么强大的人，也还是无法抗拒他的命运，所以，我们的选择是团结所有不愿屈从于命运的人，齐心协力，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次蕾塔娜没逃避卡琳的拥抱，她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回味卡琳的话。

然后她嘀咕道：“你说的团结，包括揉我的胸吗？”

七百零七 战旗高高飘扬，女皇决然登场

瓦伦丁西南，已被女皇赐名“舰队湾”的峡湾里，如白天鹅般修长美丽的浮空舰缓缓升空，从舰首拉到舰尾的金黄饰纹如曙光奔涌，更增添了几分华贵。六翼大天使长造型的黄金舰首像身体前倾，整艘浮空舰像是大天使长破空飞翔拉出的幻影。

就在舰首的位置，白裙金冠的女皇扶着栏杆，打量周围陪同法米利亚亲王号升起的其他浮空舰。

帝国军团工程部浮空舰总监恩考特-坦尼森男爵意气风发的在旁边作着解说：“所有浮空舰都加装了螺旋桨推进和转向系统，不仅实现了二百公里时速的设计目标，机动能力也大大增强了！”

“浮空舰采用魔油驱动的魔力炉，可以直接从瓦伦丁飞到迩香，消耗的魔晶石比以前还少三分之一。”

“浮空舰的外壳在特种木材上包裹了一层紫铜，不仅加强了防护力，还可以在重点部位附加防御法术！加上全新设计的防护结界，防护远远强于旧式浮空舰。”

“二十四门爆炎魔导炮让这级浮空舰可以单舰攻克一座要塞！遵照陛下的指示，还加装了一些九倍率实弹魔导炮、射线炮和大量魔导机枪，可以有效应对快速目标的威胁。”

“浮空舰还可以搭载四架飞舟或者飞机，驱逐敌人的飞舟和飞机，同时担负要员交通和临时联络的任务。”

“每艘浮空舰都装有特别制式的魔法传讯系统，满足舰队通讯的要求。另外还装有帝国神术通讯系统，能够直接接入瓦伦丁的帝国统帅总部。”

女皇此时的神色可不像上次来视察时那么满意，她蹙着眉头说：“李奇那边的机动要塞你看到了吧？有什么感想？”

恩考特脸颊微微抽搐，他当然看到了，也被深深的震惊到了。整个世界的魔导工匠看到幻景里那座巨大的魔导造物时，当晚都失眠了。

“那终究是只能在地上缓慢爬行的东西，再庞大也奈何不了在天上飞的浮空舰。”

恩考特说出他失眠一夜后得出的结论：“就像飞舟和飞机对巨龙和浮空舰造成了严重威胁一样，现在是天空的时代，是速度的时代。”

“我不明白普雷尔阁下为什么花费那么多精力和资源，造出一座每天只能在地面上走三十公里，第二天还要检修一整天，遇到复杂地形还得改造地形的大家伙，唯一的解释是……”

这个结论是恩考特结合亲身精力得出的，他坚信不疑：“他想做些什么，证明魔导工匠在他那里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把一些疯狂但却毫无意义的点子变成现实，不然他无法挽留住那些魔导工匠。”

女皇点头又摇头：“也许有这样的用意，但李奇可不是会被人胁迫的那种人。他一直在发展飞机和魔导车，我们都以为他资源有限，只能造些小东西，无力发展浮空舰，机动要塞不过是他迷惑大家的噱头，没想到他真的弄出来了。”

“你就没想过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如果让这样的机动要塞飞起来呢？在这个大家伙面前，我们的浮空舰弱小得像面对巨龙的狮鹫。”

联合通讯网上充斥着类似的话，如果不是女皇的话，恩考特就要嗤笑出声了。

他努力忍住喷个狗血淋头的冲动，小心的解释：“陛下人神合一，神意之下，创造出什么奇迹都不足为奇。但在主位面里，凡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我跟一些朋友也讨论过，如果这座机动要塞能飞起来，必须具备哪些条件，头一条就是，至少得有上百部传奇级别的浮空炉，这意味着至少得有一队传奇随时待命，控制这些浮空炉。”

“刚才我介绍亲王级的时候也说过，我们用浮空核晶分别承载飞行术和浮空术，一艘亲王级浮空舰要用二十颗六级浮空核晶，算下来每颗能够驱动一百吨重量。”

“普雷尔那边的魔导飞机用的是无法承载飞行术的浮空水晶，每架飞机不超过十吨重量，而且还升不到两万米以上。”

“他的机动要塞大概有五万吨重，如果用的是六级浮空核晶，也达到了每颗驱动一百吨的指标，仍然需要五百颗，这个数目……”

听到这女皇点头：“他不可能有这么多核晶，五百颗能够运行的核晶，意味着几千甚至上万颗报废了的核晶。而且能在六级核晶上铭刻浮空术的魔导工匠，整个世界也不超过二十个人，大部分都在帝国这边。”

恩考特不迭点头：“陛下睿智，就是如此，我们推测普雷尔阁下用的是更低级的核晶，那数目就大得难以想象了。所以那个机动要塞没办法飞起来，只能用机械腿来支撑。这样的基础，不可能发展出让它飞起来的技术。”

“那做小一些呢？”

女皇身边的凯文-唐恩问：“五万吨确实太可怕了，肯定飞不起来，可如果是一万吨或者五千吨呢？那仍然比我们的浮空舰强大得太多了啊！”

“速度、威力、防护”，面对这个伯爵，恩考特就不再掩饰对无知之辈的鄙视了：“魔法帝国的魔导技术虽然失落了，一些基本理念却还是传承了下来。魔偶设计的三个指标也适用在浮空舰上，三个指标必须均衡，才不会出现致命的缺陷。”

“别说一万吨，要让五千吨的浮空舰跟两千吨的浮空舰具备同样的性能，不仅仅是要增加浮空核晶，还要增加魔力炉。体积变大了，需要防护的面积也多了。单纯只算成本的话，亲王级浮空舰的成本是两百万金蒲耳，如果真的能造出五千吨的浮空舰，嗯……假设是国王级吧，我相信成本就不是对应吨位的五百万，至少得两千万以上。”

恩考特眯着眼笑了：“伯爵阁下，这么一算，那座机动要塞真要飞起来，恐怕得要几亿金蒲耳才能做到吧。”

凯文瞠目结舌：“几、几亿！？”

之前女皇发行一亿金蒲耳的帝国债券时，都忐忑不安了好一阵子，害怕帝国承担不起呢。

女皇沉吟了许久，眉头仍然没有舒展：“你刚才说……发展，如果李奇在魔导技术上并不是从头发展，而是一步步验证和还原魔法帝国的技术呢？”

恩考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这是所有魔导工匠都有所猜测的事情，李奇-普雷尔那边握有魔法帝国遗留下来的魔导技术。

真的是那样就太可怕了，在魔法帝国时代，几万吨的浮空舰根本不算个事，浮空城都是寻常物，那可是不知道几百万几千万吨的大家伙。

“这个可能性有，但是不大啊……”

女皇自语着，她想到了跟赤红女士的几次接触，对方并没有显露出掌握了魔法帝国遗迹和相应技术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李奇弄出来的东西，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秉承“让低级超凡者运用高级法术”的原则，用低级法术堆叠出高级法术。而在之前，大家都没朝这个方向想过，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现在，李奇不仅做到了让低级超凡者可以用高级法术，还通过物质与超凡力量的结合，让威力大大强于高级法术。甚至连赤红女士都学会了用物质跟神力结合，获得了远超神力等级的力量。

“这不是魔法帝国的路子”，梅迪在旁确认了女皇的猜想：“魔导帝国的魔导技术非常深奥和晦涩，每个魔法皇帝都有不同的符文体系，运用的法术思路也不一样。更关键的是，魔法皇帝将魔导技术视为自己的力量之源，绝对不会容许让低级超凡者通过魔导技术，掌握超过他们级别的力量。”

女皇点头：“那么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仰带来了这条魔导技术路线。”

她淡淡笑着说：“果然是给世界带来混乱的信仰啊。”

再看看已经升到云层下的这支舰队，一艘两千吨的亲王级，二十艘一千吨的公爵级，之前还有十艘公爵级组成分舰队支援希尔维了。

所有浮空舰都是修长造型，迥异于旧式的海船造型。速度快，甲坚炮利，是魔法帝国之后主位面出现的新一代浮空舰。哪怕跟三倍数目以上的旧浮空舰对战，都毫不落下风，堪称魔导技术的奇迹。

可在李奇弄出的机动要塞前，这样的浮空舰队显得渺小而脆弱。是的，那东西只能在地上爬，但任何有点头脑和想象力的人都会想到，那样的要塞一旦飞起来有多可怕。

梅迪看出了女皇的忧虑：“陛下，要扼杀住这样的势头，有很多选择。”

第一个选择当然是直接向费共开战……

但这又是最不可能的选择，女皇叹气，这就不仅仅是主位面的事情了，会让整个神序都产生动摇，至少她会得罪死神。

对其他神祇来说，刚刚恢复到中等神祇的死神不足为惧。可对同时还肩负让凡人秩序回归的她来说，生死灭这个生灵循环，是凡人世界最根本的秩序。跟死神为敌，就意味着破坏这个循环，自然也破坏了她的秩序。

“如果只是遏制这样的势头，有两个选择。”

梅迪把“扼杀”换成了“遏制”，这正符合女皇对待费共的根本思路。

她有了兴趣：“导师请说。”

梅迪说：“一个是运用传奇级别的技术，建造国王级浮空舰，确保帝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恩考特大喜，拍掌道：“对啊，我们帝国的传奇是最多的！其他地方的传奇加起来也没我们多！”

梅迪的思路很清晰，既然帝国的传奇最多，就充分发挥这些传奇的力量，在魔导技术水平近似的背景下，自然是谁传奇多谁越强大。

这样的技术潮流，自然会遏制那种用低级法术堆叠高级法术的技术路线。就像飞机一样，只有飞机，或者还有浮空舰但跟帝国比差很多，只能争夺两万米以下的天空。而帝国不仅拥有最强大的浮空舰，还同样可以发展飞机，这样天空就稳稳握在帝国手里。

更妙的是，这样的路线得到验证后，魔导技术的发展就得到了纠正，各方就只能比拼谁更能发挥高阶超凡者乃至传奇的力量。

梅迪再道：“另一个选择是，尽快解决迩香的事情。”

这就是政治层面的考虑了，迅速消灭贝利诺，将神陨高原封在帝国的疆域内，让费共没了对外扩展的可能性。

不过想到迩香，女皇就禁不住有些头痛。

布林托那边已经疏通了瓦伦丁到迩香的空间通道，但亚空间乱流仍然很猛烈，去十个只能回来八个，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

同时主位面超凡力量循环加速，迩香的腐化屏障不断抽取力量，让里面的腐化生灵越来越强大，哪怕是她带着整个秩序之手去，也会损失惨重。

她去迩香是要解决凯拉斯卓还被冻结的肉身，不然凯拉斯卓始终没办法把秩序神座交给她。封印地跟迩香的连接通道已经被艾弗比埃破坏，还必须进行进行复杂精密，并且规模宏大的工程作业。

这就需要切实有效的掌握迩香……

“是的，我们不能再等了。”

女皇决然道：“等这些浮空舰完成测试，我就会亲自带领浮空舰队，还有必要的军团，直接前往克斯特，解决掉贝利诺。”

只是解决掉贝利诺的话，临时组织一支浮空舰队都行，但事关迩香归属，到时候很有可能要跟罗姆罗斯甚至李奇翻脸，就得握着足以解决掉所有阻碍着的力量进场。

“恕小人多嘴，光是测试还不够啊”，恩考特赶紧道：“还得给官兵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熟练掌握浮空舰的操纵和战斗。”

训练不足导致作战不利，板子只会打在他这个设计和监造浮空舰的新晋男爵身上。

女皇可不会为他考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军团已经开始调动了，浮空舰队必须在半个月后出发！”

不理会唯唯诺诺，额头冒汗的恩考特，女皇再对梅迪和布林托说：“这支浮空舰队已经把军团里的优秀人才抽调一空了，魔法和神术速成学校的建设必须加快进行！”

“我们需要更多平民尽快成长为超凡者，只要掌握一个法术，就能扣动魔导枪的扳机，转动魔导机械的开关，在战场和后方发挥力量。”

旁边凯文有些愕然，他记起了很多事情。

女皇看出了凯文的心思，淡然的道：“如果世界的变化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我就积极投身进去，把这样的变化掌握在手里，这样才能确保变化之潮保持在我希望的方向上。最终平息下来的时候，世界才能恢复平静。”

七百零八 罗姆罗斯的雪中炭和海瑟薇的新舞台

废弃的城堡顶端，黑白双龙化作人形，伺立在神圣意志帝国皇帝的身后，皇帝本人的目光则投在前方连通天地的黑暗云柱中。

迩香，昔日的人间神国，如今连同海湾一同被这股直径有十多公里的云柱罩住，变成连传奇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地。

即便城堡距离黑暗云柱还有好几公里，凛冽而阴冷的气流仍然拍打在人身上，就连低阶超凡者都难以站稳，也难怪这座城堡会被放弃。

蓝光闪烁，城堡震动，片刻后一个黑袍老者走上顶层，边走边用魔法清理脸上的血迹。

罗姆罗斯转过头关切的问：“博克曼，受伤了？”

老者低头行礼：“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事，及时用了相位互换，把我的血肉傀儡炸烂了。”

老者心有余悸的道：“里面的情况比炼狱和深渊还要可怕，幸好我及时传送出来了。”

见罗姆罗斯皱眉，博克曼赶紧解释：“那是用魔兽调制的血肉傀儡。既然我们神傀会归于陛下的秩序，当然不会再用残害人类的法术。”

罗姆罗斯点点头，再叹道：“连你这样的八环奥术师都难以在里面立足，看来我们得做更多准备。”

身上散发着传奇气息的奥术师博克曼附和道：“这是必要的，最好是用巨大的魔导机械掩护，我跟几个内环奥术师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

“你们也看过幻景了？”

罗姆罗斯脸上绽起笑意：“是受了李奇那个机动要塞的启发？那的确是个奇迹啊，你们觉得呢？”

博克曼说：“当然是奇迹，不过我们一点也不相信上面连一个传奇都没有。至于启发……陛下说得对，我们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对奥术师来说，建造出这样的机动要塞并不麻烦。在魔力源技术上，还没有谁能比得过我们奥术师。只要有了充足的魔力，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罗姆罗斯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们并不需要我从李奇那要来机动要塞的图纸和技术？”

博克曼呆了呆，有些急切的问：“可以要到吗？”

罗姆罗斯沉吟了片刻，摇头叹道：“我这边拿不出对等的东西去换啊，几千架各种飞机就已经把魔导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未来会纳入版图的那些地方，也有好多矿场预定给他了。”

博克曼也不是很失望：“那些魔导飞机，用来克制疯王没什么问题，如果要跟曙光女皇开战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也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李奇那边”，罗姆罗斯说：“你们奥术师的加入，对我真是雪中送炭。”

博克曼恭谨的道：“我们欣赏陛下将要建立的秩序，对奥术师来说那会是一个光明而自由的世界。”

罗姆罗斯对博克曼的表态非常满意，奥术师在西费恩北部相当活跃，甚至暗中控制了好几个小国家，他们中的最大一股势力就是神傀会。

作为神傀会同心环议会最核心的内环议会副议长，博克曼及其党羽的加入，不仅宣告了神傀会的分裂，也代表神圣意志帝国向掌握整个西费恩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博克曼本人是个八环奥术师，也就是八级传奇，他还拉来了几个七环奥术师和上百中环（英雄级）奥术师，充实了帝国这边的高端战力。

对帝国来说，奥术师的真正价值可不是在战场上。由帝国支持的神傀会将取代原有的神傀会，成为吸纳所有奥术师的官方组织，让帝国的魔导技术走上正规、系统并且快速的发展道路。

虽然这意味着帝国将转向奥术魔导这条路线，但在帝国的管控下，奥术完全可以兴利去害。至于奥术师原有的名声黑暗而污秽，那又怎么样？巫师不是更黑暗而污秽吗？在曙光帝国还不是被曙光女皇洗白了？

罗姆罗斯接着说：“我并不愿意跟曙光女皇正面冲突，她毕竟是人神一体的存在。在没有跟曙光女皇谈妥之前，我不好大张旗鼓的进入迩香。所以那种机动要塞，我暂时还不需要。”

“但这不代表我会向她俯首称臣，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从这个层面来看，博克曼，你们奥术师有没有什么想法？”

博克曼当然有想法，他微微笑道：“飞机只能争夺两万米以下的天空，更高的天空还是属于浮空舰的。统治不了天空就统治不了地面，这个道理曙光女皇显然也懂。所以她在大力发展浮空舰队，现在她那支全新的浮空舰队，应该快成型了。”

罗姆罗斯扬扬眉毛：“这个道理我更懂……”

他跟贝利诺的战争刚刚告一段落，双方囤积了总数超过四十万的地面部队，战局却是由数目少得可怜的飞行部队决定的。

依靠李奇的支援，他不仅获得了胜利，现在只用几百架战机，就牢牢控制着战线，震慑得贝利诺的大军不敢动弹。

此刻他在边境只放了几万地面部队，主力军团兵分几路，掉头向西费恩各处进发。以摧枯拉朽的势头，瓦解了一个又一个公国王国的抵抗，帝国的疆域正在急速扩大。

那些还沉湎在千年传统里的公国王国并没放弃抵抗，除了集结高阶超凡者发动小队战，用老式的魔导武器守城外，重甲骑士集群冲锋的盛况也不断出现。

他们坚定的信仰和无畏的勇气值得尊敬，但在魔导炮的轰击和魔导机枪的扫射下，一片片倒下的尸体，就完全是无谓的牺牲了。

从罗姆罗斯的角度来看，这些牺牲也不全是无谓的，至少让很多国家放弃了抵抗，避免了更多无谓的牺牲。

因为战局越来越顺利，罗姆罗斯都有些后悔在之前的协定里要求李奇出兵了。虽然没有把相应的国家和区域让给李奇，但基于军队行动、物资调转的需求，必须得给人家一些落脚地。再加上跨越帝国腹地的自由飞行权，也让罗姆罗斯越来越不安。

这与他跟李奇和奇丽的私人关系无关，只是作为帝国统治者的本能反应。他已经决定在下次会面时正式提出这个问题，为此调整一下双方的边境线都在所不惜。

罗姆罗斯的心思发散了一下，赶紧收回来听博克曼的话。

“曙光帝国的浮空舰还是以浮空核晶为核心，我们奥术师很早就创造了直接奴役魔兽，驱动浮空舰的技术。”

“飞行魔兽的核晶本来就有极大的潜力，让它保持在活体状态，不必经过工序繁杂，并且失败率很高的加工，就能发挥作用。”

“只要解决了规模问题，我们的浮空舰就会像驯兽师和德鲁伊驱使动物一样，不仅具备相应的性能，还会变得非常廉价，这样我们就能在数量上获得巨大的优势。”

博克曼说到这，罗姆罗斯想起了广传于费恩的各种奥术师传闻，眉头又皱了起来。

“陛下，只要不将这样的技术扩及到人类……”

博克曼看了看后面两只化作人形的巨龙，解释说：“以及我们的亲密盟友身上，就没有什么问题。”

他有力的反问道：“人类不是从古至今都在驯养魔兽吗？杀掉魔兽，取出它们的核晶来用，难道不比直接让魔兽帮人类做事更加残忍？”

罗姆罗斯叹道：“只是魔兽当然没什么，但你们似乎也很擅长奴役其他生灵。这本来该是巫师最擅长的事情，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在大家的印象里，反而是奥术师最精通。”

博克曼傲然道：“因为我们奥术师无所畏惧，我们只向真理低头。既然有用并且也可以这么用，那么用就是遵循真理，不用就是违背真理。”

罗姆罗斯追问：“真的只限于魔兽？”

“当然还有各种虚灵、异位面生物以及……”

博克曼小心的选择着措辞：“所有不是人类的东西。”

罗姆罗斯强调：“除了黑龙白龙蓝龙、半精灵、半身人、矮人……”

想到费共顾问团里的种族构成，又补充道：“还有灰精灵。”

博克曼点头：“那是当然，一切由陛下的意志决定。”

“如果是什么可怕的存在，也必须让我知道，我可不想重蹈魔法帝国的覆辙”，罗姆罗斯说：“这样的原则不容违背，以此为限，你们奥术师尽快向我展现出奇迹吧。”

博克曼低沉的笑着，再向皇帝行礼，旁边的白龙和黑龙，心头被这笑声激起一片片凉意。

………………

“狗屁的奇迹！”

魔法塔大厅里的光幕上，机动要塞迈着笨重的步伐缓缓前行，一个水杯穿透光幕，让机动要塞化作一团涟漪。

沙发上黑发银瞳的大美女还保持着丢东西的姿势，脸上满是鄙夷：“就这鬼玩意，能跟我的幻影号比！？”

塔灵用机械的语调说：“小姐，这是费恩主位面自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凡人建造的最大的魔导机械，而且是能动的，称之为奇迹并不过分。至于小姐的幻影号，现在连很多基本的理论都还没有成型，建造出来的部分也都是空壳。虽然构想和设计称得上奇迹，但也只能算是纸面上的奇迹。”

“米斯娅——！”

海瑟薇愤怒的道：“我还以为你比其他塔灵更聪明，懂得维护主人的面子呢！”

“跟面子相比，小姐更在乎的是实际吧”，塔灵说：“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

海瑟薇拍着额头瘫倒在沙发上：“算了，我也真是疯了，跟你较起了真。”

“我还判断”，塔灵得寸进尺：“小姐您其实是很震动的，您一定觉得，如果李奇能加入到您的设计队伍里，幻影号的研究进度必然会大大加快。不对，对您来说，只有李奇才懂得您对自由和真理的无尽索求，如果他能成为您的伴侣，你们一定会不断创造出奇迹，改变整个世界。”

海瑟薇咆哮道：“这跟成为伴侣有狗屁的联系啊！”

她的语气骤然变冷：“米斯娅，你的核晶是不是受了什么污染，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塔灵发出深深的叹息，比人还要人性化：“小姐，不正常的是您啊。您已经连续七天都没有化过妆了，连指甲油都没有涂过，一直都像现在这样，除了看网络上的各种消息外就是发呆。”

海瑟薇一滞，再摊手用夸张的语气说：“我被女皇陛下勒令在家里反省啊，我得好好悔过啊。”

接着她苦笑道：“米斯娅，别劝我了，我只是在想未来的道路，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塔灵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您叔叔有通讯。”

“希望不是继续唠叨……”

海瑟薇嘀咕着挥手，沙发边亮起小片光幕。

高登在光幕里沉着脸说：“海瑟薇，军团工程部启动了新一批浮空舰招标，提出了新的技术指标。从这些指标来看，完全是把我们的浮空核晶排除在外了。”

飞舟事业搞砸以后，泰德家族还能指望的就是浮空舰事业了。原本在曙光帝国里还能靠卖浮空核晶撑起一个摊子，现在这情形，完全是雪上加霜。

“我们在至高议会里的影响力也不断减弱，前几天女皇通过摩斯姆特和佐尔德那些人操纵至高议会，通过了重新开启浮空位面的决议。里面的浮空核晶矿场归帝国所有，各个家族都有权竞标矿场的开发权，我组织的反对势力也没能拦下决议。”

高登叹道：“你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你是族长啊。”

海瑟薇摇头道：“叔叔，我可不是消沉，我只是在思考。”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特蕾希娅怎么会放过趁机打击我的机会？这个时候跟她硬顶就是不识时务，聪明的作法就是一声不吭。”

高登苦涩的道：“但是家族这个摊子，还有那么多欠债……”

“我有一些想法，还不太成型”，海瑟薇说：“至于欠债，虚空财团虽然很恶心，但协议是不会作废的。我在考虑接受虚空财团的建议，把债务转为浮空舰工坊的股份，丢给他们，让他们找人经营好了。”

高登瞠目：“那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行？”

海瑟薇又瞅了一眼大块光幕上的机动要塞：“我是看明白了，魔导技术日新月异，抓着什么就能吃一辈子的想法已经过时了。重要的是什么？是技术背后的想法，是理念，是信仰！”

“李奇为什么能创造这样的奇迹？是因为他让魔导技术服务于他的信仰！”

“他坚信运用低级力量就能创造奇迹，从魔导枪、魔导车到魔导飞机，再到现在的机动要塞，他不断用奇迹向整个世界证明他是对的。”

说着她的眼里闪起了紫色光彩：“我就是在找这个，我是夜女士的圣女，可夜女士沉睡了。我还是魔法女神的直系血裔，可魔法女神不会给我特别的启迪，我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

高登沉默了一会，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很欣慰，看起来侄女的确是从挫折里站了起来，确立了远大的目标。

可这样的目标，就跟当初捡着家族祖传的记述，想要去寻找曙光一样，太过飘渺，解决不了眼前的现实问题。

“说到根本，其实就是力量，但不是在外面捡来的力量，而是存于我灵魂里，可以不断成长的力量”，海瑟薇再道：“这跟我寻找突破到半神的道路也是和二为一的事情。”

高登继续沉默，海瑟薇既是夜女士的圣女，又是魔法女神的血裔，神力与魔力相互牵制，想晋升到半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瑟薇显然明白高登的想法，笑道：“所以我才要寻找新的，并且完全发自我灵魂欲求的道路啊。”

感觉这事跟寻找曙光一样玄，高登暗叹，最初海瑟薇想寻找曙光，就是认为曙光是她的道路。现在这么说，似乎是认输了。毕竟谁都知道，女皇才是曙光。

海瑟薇又道：“我可没认输，我是想把灵魂所求完全搞清楚，看是不是真的是曙光。如果不是，哪怕再好，我也不要。”

“好啦叔叔，说到这个你肯定又不高兴了，还有什么事吗？”

总感觉侄女又开始犯浑的样子，高登决定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谈到另一件事。

“特蕾希娅想大建超凡者速成学校？她以前不是特别反感这种事情吗？”

海瑟薇哼道：“建就建吧，怎么还当作臣属的义务，分摊到每个贵族的头上？她还把自己的帝国当作以前的王国呢？”

女皇下了谕令，鼓励帝国治下各方力量兴办将平民培养为低阶超凡者的速成学校。她要求所有贵族，不论王国旧贵族还是帝国新贵族，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为壮大帝国的超凡力量做出应有的贡献。

女皇按爵位高低拉了一份清单，子爵以上的贵族，要么出物资建造学校，要么出金蒲耳提供经费，都没有的话就出人去学校当导师，总之要在一年内建成一千所速成学校，把十万平民培养成至少会一个法术的低阶超凡者。

至于学员的来源倒不必担心，女皇允诺所有学员免费就学，学成后帝国提供工作岗位。平民们必定蜂拥而至，学校可以择优录取。

当然这事不只是摊派到贵族身上，这已经作为帝国直属地区的行政工作目标，从总督到小镇的镇长，都要当作头号事务亲自操办。

跟平民有关的事情都是非常廉价的，就算是好吃好喝的养十万平民一年，也就是几万金蒲耳的事情，算上校舍和训练设施，不到十万金蒲耳。

海瑟薇作为帝国公爵，被摊派了十所学校，折算下来也就是千把金蒲耳的事情。

她正要挥手说当作女皇收的“学校税”，直接交钱就行了。

手臂挥起，心头却一个激灵。

沉吟了一会，海瑟薇绽开笑颜：“这倒是一个绝好的舞台呢。”

七百零九 弗洛多与山姆，格罗妮娅与梅恩

卧室兼库房的山洞里，货物从天花板到地板，再到墙壁，占据了所有伸手可及的空间。老半身人博尔迪瞅了片刻，把堆在最里面的十字弩、短弓和一捆捆的弩箭羽箭搬了出来。

“这些东西还可以卖给平民……”

博尔迪叹气：“打个五折……不，三折，应该能卖出去吧。”

腾出了空间，他将堆在店铺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搬进来。

“佐尔德工坊火矢短枪，进价四个金蒲耳，卖九个金蒲耳九银便士……”

“荒野版随身助手，进价三个半金蒲耳，卖八个金蒲耳八银便士……”

“风语术通话器，该死我怎么被那帮地精忽悠得进了这玩意呢？石蜥山还没有通讯塔啊。”

“费共版军品鹰眼镜，进价八个金蒲耳，卖三十好了……”

“这个最棒，刚复制回来的《小红大战天堂山》，一套得卖五个金蒲耳，没得商量！”

老半身人嘀嘀咕咕的收拾着，现在他的库房收拾得有序多了，每个盒子都做了标注。卖的东西越来越多，功用越来越复杂，他早就记不住详细的信息了。脑子早被卖了一辈子的冒险者物品塞满了，根本腾不出空间来装。

正忙碌着，外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博尔迪！王国的新公告！”

博尔迪呆了呆，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矮胖的身体几乎是从木梯上滚下去的，差点撞倒了一排竖着放的四足折叠自行板，被史莱姆魔油罐挡住才停了下来。

博尔迪扶着油罐的龙头，老脸绽开笑容，向对方点头哈腰：“弗洛多爵士，您怎么又亲自来送公告啊？”

一队半身人骑在羊角驴上，人人都穿着一看就是紫铜镶秘银的胸甲和头盔，背着魔导长枪。

领头那个半身人很年轻，清秀面目因为见到博尔迪而露出真诚的笑容：“这是我的工作啊。”

他晃着毛茸茸的大脚板说：“虽然只是小小的行政官，也是为女皇陛下服务，我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瞅了瞅外面的货物，连魔导车的底盘都有，弗洛多笑容更深了：“博尔迪，个把月不见，你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

“这不是托了您的福吗？”

博尔迪这时的笑容才发自真心：“石蜥山越来越热闹，来来往往都得经过这里。有您照顾，没让那些地精把我从这里挤走，生意当然越来越好……”

意识到什么又赶紧改口：“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对现在的新东西越来越不懂了，还不如顾客有眼光，也赚不到什么钱。”

“我又不是税务官，跟我扯这些干嘛”，弗洛多叹道：“既然这么忙，怎么不找点帮手呢。”

博尔迪摇头道：“一个个小崽子都想着去城市里见世面呢，我那个侄孙子……就是爵士您见过的那个，半个月就跟一些人跑了，说要去开飞机。”

“是叫金迪力的那个家伙吧”，弗洛多笑着说：“他已经被选送到萨其顿的飞行学校了，帝国新建的飞行部队要很多半身人，那次咱们石蜥山去了十多个小伙子呢。”

“是打仗吗？”

博尔迪忧心的道：“那不是很危险？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啊？”

弗洛多安慰说：“有泰索洛斯的保佑，希望他没事吧。而且为女皇陛下战斗是多么荣耀的事啊，说不定等他回来也成爵士了呢。”

博尔迪老脸都笑烂了：“承你吉言了，你们四个里啊，就你最有贵人像，我早说过的。”

两人再聊了一会，博尔迪记起了正事：“您刚才说……有新公告？”

弗洛多把一片记录水晶递给博尔迪：“王国要在石蜥山开办超凡者速成学校，免费的，地点在水瓶谷，公告必须全天播放。”

“一定一定！王国的事情我怎么敢懈怠呢？”

博尔迪接过水晶，进了铺子操作一番，再出来的时候，招牌下的一块屏幕已经有影像了。

那是女皇陛下的讲话，博尔迪顿时两眼放光，呼吸也放轻了。弗洛多和他的部下虽然看过很多次了，此时仍然一个个挺胸叠肚，神色肃穆，手抚胸口，有如女皇亲临。

女皇说得很简短，就是说帝国需要臣民建设和保卫，为此推动平民成长为超凡者。治下各国和各个领主都会兴建学校，聘用导师，教导平民。凡是帝国治下相应年龄，没有恶行，并且不是邪恶神祇信徒的平民，都可以报名参加。学习不仅免费，学成后还会分配工作。

女皇之后是魔法部长梅迪和内务部长布林托的讲话，介绍魔法学校和神术学校的区别和具体事项。

之后是红石总督的讲话，谈了红石这边的具体政策和各个学校的地点、招收对象、时限等情况。

红石王国是有女王的，可惜女王一直没有举行加冕礼，更没有主持政务，王国的事务都是由帝国委派的总督打理。

看完了公告，博尔迪赞叹的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女皇陛下不愧是最仁慈最善良的陛下！”

“那是当然”，弗洛多对他点点头：“我就先走了，还要去其他几个地方发布公告，回来的时候我再确认一次。”

博尔迪忽然一个激灵：“那个……弗洛多，这个学校是不是很难进啊，你那里有关系吗？”

整个石蜥山只会建一个学校，还是神术学校。魔法学校的毕业生会分配到军团、工坊、通讯塔之类的地方，神术学校的毕业生还有可能分配到市政厅之类的政府部门，平民们必然会趋之若鹜。

弗洛多想了想，叹道：“我这边是有几个推荐名额，不过还有其他人要照顾，只能给你一个名额。你可别胡乱塞人，年龄、品行和资质都得有要求，我会严格审查的。”

博尔迪笑眯了眼睛：“那就谢谢爵士了！我推荐的人你还能不放心吗？”

“不用谢”，弗洛多也笑道：“以前你经常照顾我们呢，这是你该得的回报。”

“是啊，以前你们这四个，可真是让人伤神啊”，博尔迪缅怀的道：“可惜就你回来了。”

然后他好奇的问：“记得那次你们大闹过奴隶商队，好像还放跑了两个很重要的女奴隶，商队的头目来我这里查过好几次，她们是不是你们救的啊？”

这事以弗洛多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必在顾忌，不过他脸上还是被一层阴霾罩住：“好啦，博尔迪，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挥手止住博尔迪不迭的告罪，弗洛多带着部下继续前行。

“连山姆、戈米斯和皮克都疏远了，更不用说梅恩她们了。”

往事在弗洛多心中翻腾，让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也变得恶劣了。

“神陨高原那边虽然路子不对，还总在打仗，但梅恩和山姆在一起，应该过得还好。至于格罗妮娅，她跟梅恩决裂后，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弗洛多深深叹息：“为什么大家不好好的过日子呢？为什么这么神圣这么仁慈的女皇陛下，仍然不能获得他们的忠诚呢？”

“难道他们真的是坏人？不可能的，山姆和皮克怎么可能是坏人？戈米斯是被邪神的力量浸染了，梅恩是因为绝望所以选择了普雷尔公爵那条路，他们都不是坏人。就连格罗妮娅，也只是脾气倔一点，总是放不下过去，大家其实都是好人啊。”

“好好的接受女皇陛下的管治，世界不就安宁了吗？日子在一天天变好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无谓的纷争，让人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去争呢？”

弗洛多是帝国爵士，这个爵位还是冷泉伯爵替他拿到的，原因是普雷尔公爵对伯爵说了一句“这是个不错的小家伙，好好照顾他”。

因此他被冷泉伯爵特意关照，除了爵士的爵位以及老家那边的庄园外，还在属于王国直辖区的石蜥山担任了行政官。

对此弗洛多是很感恩的，冷泉伯爵提到普雷尔公爵的时候，总是把女皇跟公爵扯到一起，说什么两人其实是情人，现在闹各种矛盾不过是给外人演戏，这些话他觉得很扯，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把李奇-普雷尔称呼为普雷尔公爵，并以曾经为他效劳过为荣。

弗洛多兢兢业业的打理着石蜥山这个地方，冷泉伯爵是女皇陛下的宠臣，弗洛多的上司也不敢为难他，在这里他过得快乐而充实。

如果日子永远这么过下去该有多好啊，弗洛多对女皇曾经许下的誓言深有感触，纪元更替早点完成吧，大家都过上安宁的生活。

在神陨高原和克斯特的经历告诉他，这个想法其实是很天真的，世界还在变。前些日子世界震动，石蜥山垮了好几座山。而后普雷尔公爵造出了会走的钢铁要塞，克斯特王国看样子要被公爵纳入囊中了。

发完了公告，顺带巡视了一圈石蜥山。弗洛多回到自己的庄园，发现世界的变化又一次落到了自己身上，冷泉伯爵有急事找他。

来到冷泉伯爵领，伯爵亲切接见了他。

“弗洛多，咱们都是女皇陛下的臣子，必须得为女皇陛下分忧。”

冷泉伯爵佐尔德瘫在沙发上对他说：“希尔维元帅在布莱德遇到了麻烦，需要更多军团支援。之前我们红石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军团，但女皇陛下另有用处调走了。现在还得凑一个军团，我这边也有出兵的义务。”

弗洛多心中一抖，上次征召兵员，石蜥山的地痞流氓，还有那些品行不端的人都被他发配过去了，石蜥山的居民们还颂扬过他的善良和仁慈。这次又要征召，他面对的可就不是笑脸和鼓掌了，谁愿意打仗呢？

“李奇说得没错，你是个好小伙，总是在为其他人考虑”，佐尔德笑着说：“所以我提前跟你通个气，过两天帝国才会下达征召令。另外呢，既然你在李奇那边呆过，瑞玛科王子应该认得吧？”

弗洛多老实回答：“知道王子殿下，但我去的时候殿下已经离开那里了。”

佐尔德不在意的摆手：“没关系，既然都在李奇那边呆过，他肯定会照顾你的。我准备让你统领我这边的一个大队，直接去瑞玛科那边效力，你可以把你老家的人带上一起去。这样就能避免被调到元帅手下。那位元帅用起人来太狠，你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跟李奇交差啊。”

即便弗洛多心思单纯，也明白佐尔德是借他跟瑞卡科王子搭上线，避免手下被希尔维当炮灰用。

想到安宁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弗洛多很难受。不过佐尔德照顾了他这么久，他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而且还能照顾自己带出去的乡邻，这正合他的心意。

弗洛多感激的道谢，再有些忧虑的问：“希尔维元帅那么厉害的人，居然也会在那里遇到麻烦，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吧？”

“那个地方是很可怕啊”，佐尔德说：“巫师的老家就是那里，其他巫师已经改邪归正了，就那个地方的巫师顽冥不灵，谁让他们同时又是王国的贵族呢。他们还在鼓捣什么大计划，要召唤巫王。召唤了几次，没见着巫王，召出来一大堆狼人吸血鬼之类的怪物，还把成千上万的人都变成怪物了。”

见弗洛多脸色发白，佐尔德又笑道：“这些怪物倒不是麻烦，在魔导炮魔导枪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亲王级……也就是六级的吸血鬼，丢一堆圣水手雷就能干掉，瑞玛科王子甚至创造了用一个中队干掉一只传奇吸血鬼的奇迹。”

接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麻烦的是那个地方的伊斯玛特教会非常活跃，他们的圣女……好像叫格罗……唔……格罗妮娅？这个女人非常善于煽动人心，元帅吃过不少苦头，原因都是基层官兵被蛊惑得反叛了。”

弗洛多心中一抖，格罗妮娅！？

如果真的是那个格罗妮娅，她什么时候成了伊斯玛特的圣女？她不是龙尔德的圣武士吗？

佐尔德又安慰道：“瑞玛科王子那边是没问题的，你不要太担心。”

弗洛多小心的问到了伊斯玛特圣女的情况，佐尔德摊手，作为一位埋头为女皇造武器同时也忙着挣金蒲耳的宗师级魔导工匠，怎么会关心那些事情。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佐尔德还是记起了一点传闻：“那个圣女有一头像火焰一样亮丽的红发，那似乎是艾兰尼斯王室的特征呢。有人就说过，她曾经以艾兰尼斯公主自称，不过那肯定是假冒的。”

果然是她……

弗洛多忽然觉得，他有义务去布莱德。

“给山姆写封信吧”，弗洛多想：“他应该知道这事，梅恩肯定也想知道格罗妮娅的情况。”

有佐尔德的关系，弗洛多的语音信件第三天就到了神陨高原。

胖胖的半身人这时候正背着小包袱，在仙人掌基地的大门外摩挲着门栏，一副万般不舍的模样。

“我说山姆，别一副被流放了的可怜模样啊！”

剪了头短发，显得英姿飒爽的梅恩在旁边翻白眼：“你这是高升了啊，从仙人掌基地行政官，升到了伽玛区的行政委员，要管好几万人的！”

“只是候补行政委员，而且一开始哪有好几万人”，山姆叹道：“我还是喜欢这里，大家随时都充满了激情。还有小灰，我答应过要见到她变成龙的。”

机动要塞从挪出那个大坑到现在已经八天了，行程比计划慢得多。因为身躯太过庞大，机械腿组负担太重，不时要停下来维修。加上很多地形跨不过去，还必须修整道路，到现在只走了三分之一路程。

虽然慢了很多，但机动要塞就像是费共的边界线，正不断的向北推进。要塞后方的土地，自然就成了费共的管治区域。

考虑到新移民越来越多，贝塔城不适合继续扩展，同时行政管理方面的人手有限，现在还难以支撑太多的零散居民点，所以费共一早就确定了新区计划。等机动要塞能动了，就以原本的圣光堡，现在的大坑为中心，建设一座新城市，作为伽玛区的中心。

这座预定叫伽玛城的新城，市民将会以克斯特移民、贝努因奴隶以及灰精灵部族为主。作为行政方面难得的人才，把仙人掌基地管得井井有条的山姆，就被调去了伽玛区当区里的行政委员。

梅恩使劲拍着山姆的肩膀，让山姆的身体像皮球一样左颠右倒的，她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你再怎么装也比不过我啊，我是要去血战位面的呢，那里既是炼狱又是深渊！”

山姆也笑了笑，再担忧的道：“真的没问题吗？那可不是凡人能去的地方啊。”

“军团武装研究所在给我们打造专门的装备，不要担心”，梅恩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我要去救我们的同志，凯恩还没有放弃，我们怎么能放弃他？”

山姆叹道：“我除了做点行政管理的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梅恩摇头道：“让移民们尽快融入我们，发挥出他们的力量，我们就会拥有更多战友，武器也会更先进，你做的事情可不是一点点啊。”

“好啦”，她拎着半身人的衣领说：“快走啦，坐我的浮空摩托去，我可很难得飙一次车。”

山姆大叫：“不！求求你放过我！我晕车！”

两人正闹着，山姆的随身助手响了，居然是从外面寄过来的语音信件。

听到那个似乎都有些陌生了的熟悉嗓音，山姆和梅恩都是一呆，弗洛多……

再听到弗洛多说起的事情，两人沉默了许久。

山姆怯怯的问：“梅恩……”

梅恩清醒过来，笑着摇头：“这个格罗妮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格罗妮娅了。我懒得关心她在哪里，干了什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的语调变得爽朗，晃着手掌说：“我啊，正在用自己的手创造自己的命运！”

手掌上神光流溢，山姆瞪大了眼睛：“粉色的！？梅恩你兼信萌神了吗？”

“诶诶……”

梅恩赶紧把手缩到背后：“该死怎么忘了换回来，我只是……只是……”

她虚弱的笑道：“只是觉得有时候正义也需要放松一下。”

山姆像是躲避怪物一样的连连后退：“我才不想被你变出猫耳和猫尾巴！”

被戳破的梅恩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哎呀试试有什么关系啊，个把小时就没了，你的体型正合适橘猫，不变变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七百一十 公主与骑士，革命之潮中的小水花

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还香香的……

香香的？

卡尔-萨达尔睁眼，惊出了一脑门汗，从板凳上跳起来不迭的道：“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又睡着了，公主殿下恕罪！”

这是一座小城堡的露台，四周山峦合抱，异常险峻。罩住城堡的透明屏障之上，一只只像是狮鹫的飞禽掠过，远处山头还回荡着小狮鹫嗷嗷待哺的鸣叫声，不愧是狮鹫山脉的腹地。

离萨达尔不远的长椅上，柔弱而脆嫩的嗓音很严肃的说：“萨达尔先生，您既然肩负起了护卫我的工作，就要认真尽职啊。要是其他骑士也像你一样，工作的时候打瞌睡，王宫不就成了菜市场，城门也成了摆设吗？”

一个少女转头看着他，直直长长的暗金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洒到肩上，那张像是白玉细瓷的俏脸晒得粉粉的，令人垂涎欲滴。

少女用浅蓝色如宝石般的眼瞳盯着萨达尔说：“所以啊，我不恕罪，萨达尔先生，惩罚是……今天不准洗脸！”

萨达尔一张老脸原本皱得能拧出水了，听到这话愕然，正要去抹，少女又道：“也不准抹！”

长椅旁边立着个跟少女年龄差不多的女仆，掩着嘴噗哧笑了。

萨达尔掏出镜子一看，自己的脸被画成了猫，勃然大怒：“崔茜！你又在捣蛋！”

叫崔茜的女仆哼道：“是我画的又怎么了？谁让你睡得那么死，还打呼噜，吵得公主殿下都睡不着！殿下晚上睡不着，只有白天晒着太阳才能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萨达尔惶恐的低头行礼：“对不起，公主殿下，我真是罪无可赦！”

“好啦，我现在也不想睡了，你就不必守护我了，去忙自己的事吧”，公主优雅的挥手：“记得我的命令，晚餐的时候我要检查的。”

萨达尔很苦恼，不过公主殿下的命令不能违背，他只好行礼离开，思忖着到哪里去躲躲，千万别被塔伦斯揪着了。到时候老头一问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打瞌睡，可要被他数落一整天。

萨达尔离开后，露台上一主一仆同时咯咯笑出声了，被称为公主殿下的少女笑得尤为快活。

公主指着女仆，粗声粗气的学萨达尔：“崔茜！你又在捣蛋了！”

女仆不依的埋怨道：“分明是公主画的，真是冤枉啊！”

两人笑得在长椅上跌作一堆，互相挠起了胳肢窝，到最后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喘了许久，也就十五六岁的公主低低的道：“在这里的日子真是开心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和开心过。谢谢你崔茜，谢谢你陪伴我。”

女仆下意识的道：“公主殿下，我是您的侍女啊，伺候您就是我的使命。”

公主不满的道：“叫我芮萝尔，说过的，没人的时候就叫名字。”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哀怨：“还有，如果不是你的使命，你就不会陪伴我了吗？你不喜欢我吗？”

女仆崔茜抱住她：“当然喜欢啊，公……芮萝尔殿下，没有人不喜欢您。”

“我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哦，还有塔伦斯爷爷和萨达尔先生……总之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人”，公主回抱崔茜：“汉森伯爵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每次跟他见面总是累得很。”

听到这个名字，崔茜神色一黯，轻轻拍着公主的背说：“那可不行啊殿下，至少不能让伯爵看出你在厌烦他，毕竟您是靠着他的庇护才能活下来的。”

公主摇着脑袋：“我想去神陨高原，想离开这个地方，跟魔女殿下们呆在一起，萨达尔先生说的那些事情好有趣啊。”

崔茜叹气：“但你是公主，克斯特王国的公主。就算是塔伦斯爷爷，也没办法带走你。”

公主将头埋进崔茜的胸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所以，塔伦斯爷爷和萨达尔先生也跟汉森伯爵一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件工具对吗？”

崔茜僵住，久久无语。

城堡深处的房间里，萨达尔顶着一张大花脸，手按着丝丝魔女电台，全神贯注的接收信息。

本来想躲起来的，可每天这个时候都得通过电台跟中央联络，他终究没逃过塔伦斯和其他人的笑话。

许久后他吐出一口长气，有些虚弱的说：“情报局的白鼠跟海尔瓦今天就会到，缇娜和茵丝殿下她们在西边还有事要办，得晚两天才能过来。”

穿着一身朴素麻袍，显得肃穆而精神的老头摇头说：“那可等不及了，我明天就得出发去达米娅那边。东南方向的革命星火已经燃起来了，必须要有正确的引导。达米娅和莱布的沟通不怎么好，两边意见不合，没个人可以拍板。”

“不必担心通讯问题，达米娅那边可以直接跟中央联络。”

老头正是塔伦斯，以费共中央特派代表和费共克斯特分部主任的身份在克斯特开展工作，现在形势变化，老头几乎是燃烧着生命，忘我的投入。

“莱布那边……情况很复杂啊。”

旁边的年轻人叹道：“老主任，您过去跟他好好说吧。他满心想的只是克斯特人的事情，他和克斯特群鹰军团的领导也很抵触达米娅殿下的狗头人军团。”

年轻人是之前在无关谷工作的荆棘牧师拉维尔，塔伦斯来到克斯特后，急缺可靠的本地成员，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塔伦斯哼道：“我理解他们那些人身为克斯特人的乡土感情，不过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是全费恩一盘棋，怎么能把克斯特的利益摆在最前面？”

老头的手指戳得桌子笃笃响：“这是路线错误！当初诺顿那边的事情是怎么搞出来的，就是因为路线不对，行动越积极错误越大！”

拉维尔还是在为同僚说话：“莱布还没那么激进，他其实也尽力了。克斯特群鹰军团里的大部分领导都是仓促发展的，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口号还是推翻疯王，解放克斯特，克斯人自己当家作主。”

“大部分人还是有革命觉悟的，只是革命认识不足”，老头说：“我会努力做工作，尽量把更多的人争取过来。至于那些宣扬费共即将侵略克斯特，主张克斯特的革命克斯特人自己说了算的人，他们已经不是认识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老头的语气变得深沉：“我们费共绝对不会对革命群众开枪，但那些蛊惑群众为他们个人利益和错误立场而战的家伙，我们可不会客气！”

萨达尔在旁边喘够了气，嘿嘿笑道：“机动要塞离折剑要塞可没几天路程了，看那些家伙怎么闹。”

然后他收敛笑容，犹豫着说：“既然现在是这样的情况，芮萝尔公主这边，我们不能继续让她留在这里啊。那个汉森，一看就是摇摆不定的投机分子，如果疯王带着大军要跟少爷那边决战，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把公主和我们都卖了。”

塔伦斯和拉维尔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奇。

这个大咧咧傻乎乎，跑过来就是当通讯员的家伙，脑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好使了？

“萨达尔”，塔伦斯叹道：“这些事情，是你的骑士信仰推转了脑子才想到的吧？”

塔伦斯带着萨达尔和拉维尔等人跟汉森伯爵搭上了线，那时候汉森伯爵正谋划拥护贝利诺的姐姐，联络诸多旧贵族，一同攻下狮鹫城，作为新克斯特的王都。

汉森的谋划还没付诸实施就失败了，贝利诺抓住了他姐姐，杀了全家老小，他们的头颅成了王宫大门前又一批刷新物。

不过贝利诺遗漏了一个人，正是他的侄女芮萝尔。按贵族继承法算，芮萝尔是老国王这一系里，除了贝利诺外唯一还拥有继承权的后裔了。

攻打狮鹫城的计划自然作废了，汉森伯爵只能把芮萝尔带到了安全地带另找机会。这时候塔伦斯跟汉森接上了线，汉森自然大喜，为了表示诚意，甚至将塔伦斯他们安排到了芮萝尔隐藏的小城堡里，作为费共的地下活动基地。

对费共来说，汉森伯爵和芮萝尔这条线连接着众多克斯特旧贵族。他们还掌握着相当多的人口和土地，在贝利诺还是双方的共同敌人时，这条线不能轻易断掉。

费共当然没想过要依靠旧贵族成什么事，但在没有切实掌握克斯特之前，这帮人要坏事很容易，并且拦不住。

“贝利诺还没有南下，我们不能放弃努力”，塔伦斯再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满脑子都是骑士那堆破烂玩意，遇到一个公主就想全心效劳，甚至不惜舍命保护。不过她的身份特殊，关联着无数人的命运，后面的话不需要我重复吧？总枢机……嗯，你的少爷应该跟你仔细谈过。”

萨达尔那张花脸扭了几下，最终凝固在呆猫状态，无奈的长长叹息。

“骑士……”

萨达尔的思绪转到另一个方向，他举起自己的手掌，痛苦的想：“修玛陛下成军神了，我如果要跟修玛陛下走，就当不成少爷的卫队长了啊。新的骑士之神我根本不认识，祂对我很冷淡，我都跌落到一级骑士了，该怎么办啊？”

拉维尔这时候想的是汉森伯爵，他忧心的道：“我们的机动要塞震惊了费恩，贝利诺那边到现在还没反应，这很奇怪。我总觉得，那个疯子说不到会搞出什么大动静，到时候汉森那家伙……主任您知道，他那种人是绝对靠不住的。”

“这倒是，你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塔伦斯说：“等白鼠的队伍到了，安全上应该更没问题了，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撤离。”

萨达尔一个激灵赶紧道：“得带上芮萝尔公主！”

塔伦斯和拉维尔对视一眼，再同时看萨达尔，都没说话。

如果跟克斯特的旧贵族决裂了，芮萝尔公主不仅再没了价值，更是个负累。

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费共在克斯特发展起来的革命力量，觉悟虽然还没到人神革命那个层次，对到底是全费恩革命还是克斯特革命的理解也有分歧，但在凡人革命这个层次上，抛弃国王和贵族这一点却已经是共识。

现在克斯特本地的革命力量还存在着本地和全局两派的争执，要把芮萝尔公主也带出来，对本地革命者而言，就是一个极度不安的信号。费共会通过这位公主扶持贵族势力，维持克斯特的原有体制，或者做其他有损革命者的事情。

“那是一位公主啊，人又漂亮，性格又好……”

萨达尔知道自己错了，却一时不明白错在哪里，挠着头讪讪的嘀咕：“带回去嫁给少爷，也是不错的嘛，到时候少爷不就有了光复克斯特的大义名分？”

塔伦斯和拉维尔同时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然还活在旧时代里。

想想就是这么个家伙，居然曾经担任过费共的最高军事领导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总枢机把他发配来当通讯员还真是英明的决定。

七百一一 萨达尔的故事与汉森的阴谋

深夜，城堡的寝室里依旧灯光明亮，芮萝尔躺在床上，两手抓着被子边，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似乎都不敢眨眼。

旁边侍女崔茜叹道：“殿下……开着灯您睡不着的，至少让我调暗点吧。”

公主坚决的摇头，原本黑暗对她意味着香甜的睡眠，但在那一夜后，黑暗……不，哪怕只是昏暗，都意味着无尽的恐惧。

她转头看着崔茜，脸上升起渴求。

崔茜坚决的摇头：“我不能陪您睡，您知道的，我稍微动动您就会大声惊叫。”

公主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低声说：“可我不敢闭眼，我害怕……”

崔茜暗暗叹气，自小养尊处优，父母和兄弟姐妹却在一夜间被杀光，靠着忠心侍卫拼死保护才大难不死。所以芮萝尔才害怕黑夜，害怕闭眼再睁眼时那些可怕杀手猛然出现。

“那么只能用神术了……”

崔茜无奈的道，她是贵族女神的牧师学徒，安眠术这样的神术还是没问题。不过对芮萝尔却没多大效力，最多让她睡到半夜，芮萝尔是贵族女神的二级牧师。

芮萝尔更坚决的摇头：“不，我不要在半夜醒过来！”

崔茜再道：“明天伯爵要过来，殿下您见他的时候打瞌睡的话，那就麻烦了。”

芮萝尔苦恼的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到桌子上，那里有一个药瓶。

“不能再吃昏睡药剂了”，崔茜又否定了这个选项，昏睡药剂吃多了会损伤灵魂。

沉默了许久，芮萝尔忽然扬起细细的柳眉说：“叫萨达尔先生过来吧，让他守着我，给我讲故事。像白天一样，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崔茜下意识的反对：“那怎么可以？这是殿下的寝室！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还是那么老那么笨的男人进来？”

“他是个骑士崔茜”，芮萝尔说：“虽然的确不……聪明，但他是个真正的骑士。”

公主再道：“而且你也会在旁边不是吗？”

崔茜在让男人踏入公主寝室和明天有精神面对伯爵之间纠结了好一会，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萨达尔揉着惺忪睡眼过来了。

他先是吓了一跳，身为骑士，怎么可能踏入公主殿下的闺房呢？

公主说没关系，只是想听他说故事，他才蹑手蹑脚的进来，缩在门边，立着床老远坐下。

“靠过来点啊”，公主指着桌子说：“至少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睡衣滑下，露出白白细细的小胳膊，萨达尔赶紧偏开头。

老男人心头忽然一阵悸动，当年自家婆娘没跑掉的话，如果生的是女儿，也该有公主殿下这么大，皮肤也会这么白吧。

“哦哦，说故事……”

萨达尔回过神来，想了想，决定说说自家少爷的仁慈。

虽然感觉塔伦斯他们不想把公主带回去，可萨达尔觉得，自家少爷是仁慈的。当初连菲妮那样的脏小孩都要收留，这么一位美丽的公主，怎么可能弃之不顾呢。

只要少爷一句话，芮萝尔公主就有可能变成夫人。就算少爷只喜欢欧萝拉殿下，不接纳公主，变成养女，那也跟丝丝殿下们地位一样是小姐呢。

两百多个丝丝殿下都是少爷的女儿呢，再多一个算得了什么？

那么就从少爷的第一个女儿菲妮殿下说起吧，虽然菲妮殿下口口声声自己是少爷的唯一，长大了要夺欧萝拉夫人的位置，用水晶鞋踩少爷的头，可萨达尔感觉得到，少爷是把菲妮殿下当女儿养的。

更重要的是，菲妮殿下跟艾丽殿下一样，这几年一点也没变，好像一辈子都长不大了。

“公主殿下知道魔女吗？”

萨达尔开始讲：“是啊，魔女是很可怕的存在，不过殿下肯定不知道，魔女就是圣女啊。”

“那一天，城堡上面电闪雷鸣，少爷在城堡上聆听神谕……”

“少爷感应到领地里有很多罪孽，他决定释放所有囚犯……”

“魔女在监牢里现身里，她一下子把我和所有卫兵打倒在地上，连手指头都不能动……”

“少爷是教宗啊，面对魔女毫不畏惧。但他没有动手，而是看着魔女，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少爷说，你一定受了很多折磨，你一定很痛苦吧……”

“少爷伸展着胳膊，大声说，到我怀里来吧，好好的哭上一场……”

“我大声劝着少爷，说那是魔女，被魔女的腐化神力侵蚀了会变活尸……”

“少爷说，我不怕，我有女神庇护。而且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怎么会害人呢……”

“魔女投进少爷怀里放声大哭，白光从少爷身体里涌出来……”

已经到了半夜，公主不仅没有半点睡意，反而更加精神了。

她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塔伦斯爷爷原来是这么到了普雷尔公爵身边的啊，菲妮殿下之前竟然是位魔女……”

“殿下，该睡觉了”，崔茜打着呵欠说。

“好吧……”

公主的畏惧减少了大半：“崔茜，给我用安眠术吧。萨达尔先生，谢谢你的故事，明天可以的话，继续给我讲好吗？”

感觉到自己的确做了什么，萨达尔喜悦的道：“遵命，公主殿下。”

萨达尔离开后，崔茜手上冒起莹莹白光，神光即将落上额头时，芮萝尔嘀咕道：“我如果也是魔女，那该多好啊。”

这是芮萝尔逃出生天来睡得最香甜的一夜，当她面对前来“请安”的汉森伯爵时，精神非常好。

“殿下能恢复过来，让我非常高兴。”

跟最初李奇在熔火地域见到的汉森男爵比，现在这个汉森伯爵风采依旧，仍然是个高大魁梧，颇有风度的骑士。不过眉心的皱纹比当初深了许多，就不知道是跟王国形势有关的烦恼多，还是跟骑士之神更替的烦恼多。

“殿下也该知道，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陛下跟普雷尔公爵一直在支持我们，现在普雷尔公爵的机动要塞已经逼近折剑要塞，贝利诺的残暴统治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汉森伯爵例行的安慰着芮萝尔：“所以公主殿下要多保重自己，到时候您还得带领我们，把克斯特王国从灾难中恢复过来呢。”

芮萝尔小心的回应：“只要人民的苦难能够尽快结束就好，为了这个，让我做什么，我愿意。”

“殿下的勇气真是让我钦佩”，汉森伯爵笑道：“明天晚上会有一些贵族过来向殿下宣誓效忠，希望您的精神还能像今天这样好。”

芮萝尔想，看来今天晚上还得找萨达尔先生讲故事了。

汉森跟公主的会面只是礼节性的，等他跟拉维尔和萨达尔等人会面时，谈的就是实质性问题了。

“折剑要塞的指挥官是维克侯爵，我跟他沟通过”，汉森伯爵说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他的确也不满疯王的统治，但他仗着手里还有几十万士兵，可以调动南方的所有资源，对我的提议嗤之以鼻。看来公爵……哦，总枢机那边，必须得在军事上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才能让他认清现实。”

“我已经联络了几十位贵族，明天到这里来觐见公主殿下，签订效忠誓言书。他们的领地分布在西部、北部和中部，对疯王的统治已经忍无可忍，他们是可靠的。”

“加上东部的贵族，我们掌握了克斯特三分之一土地，四分之一人口。可以组织起一支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其中超凡者不会少于两万！甚至还有几位传奇已经暗中表示，只要我们举起旗号，就会站在我们这边！”

在汉森伯爵的豪言壮语里，克斯特王国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不能再好了。

他又急切的道：“但我们在高端战力上仍然很欠缺，如果疯王察觉到我们的动向，直接到这里来抓捕，大家都很危险，总枢机那边不是许诺马上派来强有力的支援吗？”

看了看一男一女两张新面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没有看到传奇。”

新来的两人是白鼠和海尔瓦，白鼠说：“支援到时候会有的，伯爵不必担心。”

拉维尔神色异常凝重：“伯爵，你组织的这些人，会跟我们之间的约定有冲突吗？他们清楚克斯特王国之后的变化吗？”

汉森伯爵脸颊抽了抽，笑道：“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可能把他们拉进来呢？我很早就在为总枢机办事了，总枢机的意志第一！赤红光辉必将散播到整个费恩，这是不容置疑的光辉前景！”

拉维尔等人笑而不语，说得好像你的赤红信仰比我们这些费共成员还坚定一样。

而且什么总枢机意志第一，这话让小红……呃，女神听了去，总枢机可得跪搓衣板了。

汉森这话不过是表明基本立场，他接着说：“的确会有一些麻烦，所以我刻意避开了预定区域内的贵族。另外有些还看不清形势的人，情感上可能不太能接受。但等贝利诺倒下，神圣意志帝国的大军和费共大军进入克斯特，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

拉维尔点头：“希望如此……”

塔伦斯到了这里后，跟汉森伯爵交过底，可以与克斯特旧贵族合作，但有前提，而且很苛刻。

费共许诺在未来仍然保留克斯特王国，但得将整个南部、西部和东部的部分区域，连人带地割让给费共。神圣意志帝国那边也会对克斯特北部有领土和人口要求，两边会给克斯特旧贵族留下接近一半的领土和人口。

这并不符合费共和神圣意志帝国对克斯特的真正企图，李奇跟罗姆罗斯的密谋是，神圣意志帝国分到克斯特的北部和中部，这是最富庶的地区，人口也占了全国的五分之三。费共会得到东部、西部和南部，面积占了五分之三，人口只有五分之二。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罗姆罗斯那边是对付贝利诺的正面战场，费共只是提供武器装备，同时出动顾问团和飞行部队。南方的战场，费共面对的敌人并不算强。最后不仅可以收获大片土地，还能获得克斯特的四五百万人口。

这个计划不仅建立在打败贝利诺的基础上，还要保证特蕾希娅不会出尔反尔。在秩序同盟时代，她就默认克斯特王国是费共的“开拓范围”了。

如果旧贵族全力配合的话，那么暂时保留克斯特王国，也不失为一举两得的过渡措施。既可以减少旧贵族的抵抗，也会降低特蕾希娅那边变卦的风险。

斗争要讲策略，这是费共中央会议集思广益后的集体成果。毕竟只是一百万人，费共就得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一下子接手一倍半的土地，十倍的人口，短时间里就是个大包袱。在纪元更替的时势大潮里，被拖得步履蹒跚的话，就很危险了。

不过费共内部不管是李奇，还是塔伦斯工作组的所有人，都不认为跟旧贵族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到底，不然也不会同时在克斯特王国地方直接领导群众革命。

也没人相信汉森伯爵把这个方案当作真正的目标，这家伙也不过是把费共当作可资利用的一股力量，方便他收拢其他旧贵族，让自己在未来的克斯特政治版图里占据足够的话语权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新克斯特王国”，只存在于双方暂时维持合作状态的PPT里，毕竟在理论上有变为现实的可能性。

之后汉森伯爵跟工作组交换了情报，贝利诺在前线被打败后，回到王都闭门不出。他分封的新贵族们倒是非常活跃，正在编组新的军团，其中一些魔导工匠在大量仿制魔导飞机。

拉维尔叹道：“看起来疯王准备发动新的攻势啊，很可能会南下阻击我们。”

汉森伯爵摇头说：“也未必，维克侯爵，还有南方的新贵族们，接到的命令都是尽量阻击费共，并没提到他会带领大军南下的事情。我猜测他已经把南边放弃了，正在积攒最后一波力量，想一口气打到迩香去。”

萨达尔瞠目：“克斯特王国他就不管了？”

汉森伯爵冷冷笑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那一件是在为这个王国的未来考虑？在他眼里根本没有这个国家了，他想要的只是迩香！”

论及对贝利诺的了解，在场的费共成员自然远远不如汉森伯爵。

白鼠点头：“我也同意这个判断，不然大家为什么叫他疯王？”

既然疯王的目光仍然放在迩香，工作组这边的事情就好办了，一切照计划进行。

等汉森伯爵离开后，白鼠皱眉问：“这个家伙，真的没有搞什么阴谋吗？”

美女海尔瓦说：“等缇娜殿下来了就好了，在她面前，汉森休想玩什么阴谋。而且雷兹林的军团离这里也不远了吧？再加上克斯特本地的群鹰军团，就算是旧贵族反叛到贝利诺那边，我们照样干翻！”

拉维尔有些忧虑的道：“那边……希望老主任顺利吧。”

这边汉森伯爵遵循贵族礼节，向芮萝尔公主告辞后，骑上狮鹫，带着一队守卫离开了城堡。

就在空中，他避开守卫，暗暗摩挲传讯戒指。

尖细的嗓音刺入他耳中：“汉森，陛下不在，有什么事由我回报。”

汉森咬咬牙，低声说：“一切正常……”

那个嗓音桀桀笑道：“是吗？那高贵而香甜的血啊，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了，我会过来亲自监督你的。”

个把小时后，狮鹫飞出连绵山脉，在靠近山脊一座大得多的城堡里降下。

汉森下了狮鹫，急急奔到通讯室里，却不是用信风之书，而是用很奇特的水晶球跟谁联络。

水晶球里翻滚着灰黑雾气，隐约能看到一个兜帽客。

两人谈了一会，汉森说：“我必须见到陛下的身边人，确认这是陛下的意旨，不然我冒的风险就太大了。”

兜帽客低沉的笑道：“这没有问题……”

通讯结束，汉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自语道：“我这是在守护克斯特，没错，我做得没错！”

七百一二 萨达尔的腿，这一次挪动了

“没有了！一个铜子都没有了！”

一处山谷的山脊上，缇娜把衣兜裤兜的内衬都翻了出来，以示清白。

茵丝狐疑的看着她：“真的没了？我怎么记得遗迹里落了不少古代金币，等夏安解决了那个老巫妖，我们出来的时候，那些金币都不见了？”

“干嘛就查我啊？”

缇娜大呼冤枉：“莎佳妮呢？夏安呢？枢机卫士呢？”

少年夏安无辜的耸肩，几个枢机卫士笑着不说话，绿发萝莉莎佳妮投过来鄙夷的眼神：“几千年前的古代金币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更别说几百年前的了。”

“缇娜，你要以身作则啊”，伪装成人类小女孩的茵丝严肃的道：“你可是名义上的队长呢，出发前总枢机专门交代过我。你监视夏安，不准他祸害人，我监视你，不准你私藏货币。不管是普通金币还是金蒲耳，统统不许！”

目光落到缇娜的水蓝头发上：“那个发夹……”

缇娜和茵丝一样没有尖耳朵，除了太过漂亮和瘦弱外，跟人类少女没什么区别。

她晃着脑袋说：“那是我的美人鱼发夹啊，伪装成人类的。”

“你才舍不得把总枢机送你的发夹带出来”，茵丝笃定的道：“你跟我一样用的是幻术油，这个发夹，是女神当小红苏的时候练习空间神术做的空间神器吧？小红苏的手艺那么差，而且神术附着也有时效，你就不怕金币全毁在里面了？”

“什么？还有时效！？”

缇娜吓得拔下发夹一抖，轰隆哗啦一阵响，光芒闪烁，各种金币银币甚至还有铜子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瞬间埋了她半截小腿。

缇娜呆了呆，然后夸张的叫道：“啊——里面怎么有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我怎么不认识！？”

“罪证确凿！全部没收！”

茵丝掏出一个魔方那么大，紫金光芒交织的方块，这是那个谁亲手做的正牌空间神器。

“不——！”

缇娜悲呼着抱住茵丝：“求求你行个好，给我留点！我的小金库差两个金蒲耳就到一百了，这都两年多了一点没涨！”

茵丝义正词严的呵斥道：“你是传奇啊，一个传奇为了金币这种东西哭哭啼啼的，简直不像话！看看小哈利，人家都对宝石不屑一顾了，你要知耻啊！”

缇娜揉着眼睛抽着鼻子说：“我这是不忘初心……呜呜……”

“好啦，我先收起来”，旁边夏安也掏出一个魔方，手一招，金币银币铜子哗啦啦飞进魔方里。

他安慰缇娜说：“回去了让总枢机处理，到时候只要对总枢机用上萌术‘记住这个笑容’，他肯定会还给你的。”

茵丝跳脚：“夏安——！你公然教唆缇娜破坏纪律！然后、然后还在引诱她信你这个邪神！”

夏安歪着头朝茵丝深深一笑：“如果邪神都像我这么人畜无害，说明大同主义已经在费恩实现了。”

茵丝两眼发晕的叫：“救命……”

“夏安！”

缇娜换上严肃脸：“你违背了行动期间不准把萌术用在自己人身上这条纪律！我要处罚你！”

夏安叫屈：“我还没用呢就是笑了一下而已。”

“那不管，反正你吓住茵丝了”，缇娜说：“处罚是……”

她凑过去小声说：“我在旅店里还藏了点克斯特金币，帮我带上。”

夏安咳嗽，转移话题说：“这边的事情都搞定了，我们尽快去跟他们汇合吧。”

缇娜不甘心的道：“这就完了？你不是还有很多老朋友躲在遗迹坟墓或者下水道里吗？咱们一个个全都拔掉，以后克斯特也能清净许多啊。”

夏安苦笑：“我怕到时候你扛着金币山回去，用上什么萌术都没用。”

他的语气变得很是感慨：“确认教团没有死灰复燃就行了，我就是担心还有谁在找所谓的提尔转世者。”

夏安跟缇娜这一路耽搁了两天，就是为了办这事。

他虽然已经解决掉了白银之手教团，可还是担心教团的残余分子继续活动。为此从遗迹和墓穴里挖出了一些对克斯特圣武士行踪特别关心的“老朋友”，询问之后再请他们上路，也让缇娜的荷包越来越鼓。

山谷之外的平原里铺开层层叠叠的建筑，罩在透明屏障里，显得安宁祥和，那是克斯特南方最大的城市红鹰城，狮鹫山脉离这里还有上千公里。

“我们得赶时间，莎佳妮你用隐形术，我来开车。”

夏安说着抖了抖魔方，从里面落出一个小东西，瞬间膨胀为一部怪怪的魔导机械。

前面是类似浮空摩托的驾驶位，后面拖了个宽宽的车厢，可以搭六七个人，正好坐下这队人。

李奇和小红没在这，所以没人对这部浮空三蹦子发表任何感想。

夏安跳上驾驶座，其他人上了车厢。莎佳妮身上虹彩光芒一闪，连人带车都消失在了空气里。

一串涟漪在空气里荡开，残留下缇娜的一声喊：“还没去拿我的金币！”

………………

狮鹫山脉下，汉森伯爵城堡的通讯室里，看着水晶球上投射出的身影，汉森伯爵眼瞳紧缩。

他恭谨的低头抚胸：“伯爵阁下……”

对方用清朗的声音说：“陛下命我转告你，如果能做到以下几点，就全力帮助你……”

将几条要求说完后，对方的语气变得不屑：“汉森伯爵，我们同为伯爵，你不必如此多礼。”

汉森谄笑道：“您毕竟代表了陛下，我也是在向陛下的光辉致敬。”

“陛下要的是忠诚的作为，可不是面上的礼节”，对方的语气继续转冷：“陛下既然已经伸出了手，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胆敢朝三暮四，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汉森额头冒汗，不迭的点头应是。

通讯结束，汉森先喘了一会，再啊哈哈的笑出了声。笑过了又激动的在狭小的通讯室里来回踱步，皱眉苦思。

不知过了多久，通讯室里轰然震动，外面的侍从赶紧拍门，门却自己开了。

通讯室的地面多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以其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痕迹，汉森挥手道：“集合所有卫士，我们再去后山堡！”

又是深夜，被汉森称为“后山堡”的小城堡顶层，大队狮鹫降下。

这座小城堡的防务是由费共工作组负责的，汉森等人被哨戒的告死者拦住。拉维尔和白鼠匆匆到来时，汉森已经满脸阴沉，等得很不耐烦。

“有人向贝利诺告发了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见到工作组等人，汉森急急的道：“你们必须马上转移到新的地方。”

拉维尔、白鼠和海尔瓦等人面面相觑，白鼠试探着问：“不能等到明天吗？明天我们的人就到了。”

“不行！”

汉森摇头说：“贝利诺的人正在路上，等不到天亮，这里就会被他手下最凶残的部队围住！”

“那要转移到哪里？”

白鼠沉声道：“如果是我们不熟悉的地方，我们肯定不会去，这点你该很清楚。”

汉森叹道：“我也知道你们不会相信，那你们就自己找地方躲避吧，我相信你们应该也有安排。”

这是当然的，工作组不可能把安全寄托在他这个旧贵族身上，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安全场所。

拉维尔有些不甘心：“这需要中央作出决议，汉森伯爵，我们现在就可以呼叫中央甚至总枢机，跟你确认一下情况。”

工作组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有看可能这一分手，合作也就结束了。

汉森目光里闪过一丝挣扎，再决然道：“就算是你们的总枢机现在过来，也解决不了这个危机，来不及了。”

拉维尔还想说什么，被海尔瓦拉住摇了摇头，汉森的态度这么坚决，这不是嘴上能解决的问题了。

“按预定计划撤离！”

白鼠下令，他过来的任务就是加强工作组的安全保卫：“向缇娜和达米娅殿下发送消息，约定新的汇合地点。”

然后大家发现了一件事，唯一能用丝丝电台的人不在这。

拉维尔脸上浮起怪异的表情：“萨达尔和昨天一样，被芮萝尔公主叫去了。”

海尔瓦耸肩：“等下可能有点麻烦，看来得我出场劝劝他了。”

萨达尔放不下芮萝尔公主，这事大家都看得出来，可费共没有任何理由带走芮萝尔。

找人的告死者片刻后用随身助手回报说没找到，萨达尔和公主都不在寝室，让众人再抽了口凉气。

“来了！”

正想分散找人，远处的天幕中压下一团乌云，竟然是一艘浮空舰！

汉森急声道：“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应付他们，这里毕竟是我的产业！萨达尔还在城堡里对吧，掩护他一个人很容易。”

拉维尔叫道：“这怎么……”

他被白鼠拍了一巴掌：“就这样，马上撤！”

加上白鼠带来的人手，工作组有二三十人。虽然都很精干，但对上一艘浮空舰带来的部队，还是贝利诺派来的精锐，没有一点胜算。

白鼠可不会为了萨达尔一个人，丢下整个工作组的安危不管。

一行人匆匆撤退，等队伍转到一座山脊后面时，那艘浮空舰也已经悬停在了城堡上方，一个个绰约身影跳下浮空舰，将还留在城堡顶层的汉森伯爵围住。

拉维尔说：“不管真假，我们都不能这么放弃了，萨达尔还在里面。”

“当然不能放弃”，白鼠叹道：“丝丝电台不能用，我们的随身助手通讯范围只有两三公里，普通的魔法传讯肯定会被监视，缇娜殿下她们会直奔城堡去的。傍晚联络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明天下午就会赶到，那个时候贝利诺的人可能还不会离开。”

想了想，白鼠对众人说：“我在这里监视，你们撤到安全地点。”

城堡顶层，汉森被一群人围住，看不清具体情况。

“他们很识趣，不过难保会派人回来监视……”

人群中，汉森说：“你们装作贝利诺的部下，扩大警戒圈，魔法师注意监测传讯魔法。”

他转向几个一看就是刺客和杀手的人：“明天会有好几批客人过来，你们先好好休息，到时候……我说目标是谁再动手，在那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这几个身上散发着强大力量气息的人嘿嘿冷笑，点头应下。

“接下来……”

汉森嘀咕道：“该把我们的公主殿下和骑士先生找出来了，他们在哪呢？”

黑黢黢的地窖里，萨达尔正在跟芮萝尔和崔茜讲故事，讲到精彩处唾沫直飞：“那些憎恶啊，眼珠子都有脑袋那么大，跑着跑着还能蹦出来，就像这样……”

他把手电筒往脸上一照，眼珠子瞪得突了出来，芮萝尔和翠茜吓得啊啊大叫，再对他一通拳脚。

芮萝尔公主晚上又把萨达尔找去了，考虑到总是进出卧室的确不方便，萨达尔也拿出了解决公主怕黑的办法，就是到地窖这种地方来讲鬼……不，亡灵故事，三个人就躲到这里来了。

萨达尔这还是记起了李奇跟他闲聊时说过的话，叫什么……刺激疗法。

正闹着，门被猛然撞开，一群人涌了进来，源石灯将地窖照得通亮。

“公主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汉森从卫士的簇拥下走出来，瞥了一眼萨达尔，再看住芮萝尔，温和的笑道：“这可不是一位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芮萝尔正玩得高兴，被汉森搅了兴头，有些不满的道：“伯爵阁下，我该做什么我自己知道，不必您来指示。”

崔茜紧张的碰碰芮萝尔，芮萝尔哼道：“难道不是吗？”

汉森笑容不变，上前按着芮萝尔的纤弱肩膀说：“好啦，已经很晚啦，公主该回去休息了。今天我会来陪你，你会睡得很香的。”

芮萝尔瞠目，萨达尔皱起了眉头：“伯爵阁下，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汉森呵呵笑道：“公主殿下会在今晚下嫁给我，怎么，你反对？”

“我……我……”

芮萝尔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为、为什么要嫁、嫁给你？”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克斯特王国啊”，汉森深深的叹息道：“公主殿下，老实说您一点也不符合我的审美，跟您这样没什么肉，胳膊和腰柔弱得一拧就断的小孩子做那种事情，简直就是受罪。但为了王国的未来，我也只有牺牲自己了。”

芮萝尔吓得连连后退，下意识的看向崔茜，这是她现在最信赖的人了。

汉森接着说：“殿下，您是贝利诺之外，克斯特王国仅存的王室血脉，而我是唯一有力量拯救王国的贵族，我们的结合难道不是必然的吗？您不是说过，为了尽快结束克斯特人民的苦难，什么事您都愿意做吗？”

芮萝尔躲到崔茜身后，崔茜却抓着她的胳膊，扯到了外面。

侍女面无表情的说：“殿下，这是您唯一的出路。”

“崔茜！？”

芮萝尔痛苦的叫着，最信赖的人居然背叛了她！

她转向萨达尔，对了，还有萨达尔！这是位真正的骑士！

“萨达尔先生，救救我……”

浅蓝眼瞳里泪光盈盈，芮萝尔喊道：“萨达尔骑士！救救我！”

萨达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只觉得心口像冰一样凉，身体却热血沸腾。

“我、我、我……”

似乎连舌头都变麻了，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啊，萨达尔先生……”

汉森说：“你还不知道你的同志们都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汉森淡淡笑着说：“克斯特的事情已经跟你们无关了，但我仍然不想跟你的总枢机为敌。现在你出去的话，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萨达尔心头狂呼：“修玛啊，还有新来的骑士之神叫谁来着，谁来回应我的祈祷啊！”

他的腿哆嗦着，就跟当初李奇少爷要独自面对魔女，他想上去帮忙却怎么也挪不动腿一样。

他知道自己把话说清楚了，会是什么下场，哪怕此刻的祈祷获得了回应，他也不是眼前这个五级骑士的对手，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大堆卫士。

但是……但是……

他不想再也挪不动腿了！

“我、我、我……”

他艰辛的捋着舌头，同时腿上用劲，这让他更加结巴，腿也抖得更厉害。

汉森和崔茜都在很辛苦的忍着笑，他们大概觉得，萨达尔是被吓坏了，比芮萝尔还不如。

毕竟这个中年骑士，一无是处，也很蠢笨。

“我、我……”

萨达尔的一条腿终于抬了起来，舌头也不再打结了。

“我……我会……会……”

萨达尔的那条腿朝侧面迈出，身体拦在了芮萝尔身前。

“我会……保、保护……公主……”

话终于说清楚了，萨达尔跨出了第二步，将芮萝尔完全挡在身后：“我是……骑士……”

汉森呆了呆，仰头大笑。

“骑士……哈哈……骑士！？”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头也不回的挥手，卫士们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萨达尔，你怎么就不明白。”

汉森摇着头叹道：“骑士首先该明白的事情是，谁是自己的主人，该为谁效劳。”

话音落下，他迅捷无比的拔出长剑，劈出一道虹彩光辉。

光辉轰在萨达尔身上，让他凌空飞起，狠狠砸在远处的墙上。

猩红血迹顺着下滑的身体抹在墙上，萨达尔两眼暴突，就像刚才跟两个女孩开玩笑摆出的样子。

“真是没用的蠢货！”

汉森甩着长剑，为自己的剑居然用在这种人身上而不爽。

七百一三 萨达尔的求助与觉醒

已是夜晚，又在荒无人烟的山区，浮空三蹦子没再隐形，几乎是贴着地面，以上百公里的时速飙着车。

开车的换成了枢机卫士，夏安的新鲜劲早过了，这时候在车厢里跟人闲聊。虽然他现在是个如假包换的神祇，可对费共成员说，女神小红平常见着了都能谈笑风生甚至嘻嘻哈哈，这个萌神身上更找不到半点神圣肃穆，聊起来完全没尊卑之分。

“是啊，萨达尔这个家伙，还真是另类啊”，听缇娜跟茵丝说到这个人，夏安有些好奇：“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就他一个能用丝丝魔女电台？难道他的灵魂其实跟美少女一样纯洁无暇？他可是个胡子拉渣的猥琐大叔。”

缇娜和茵丝鄙夷的看着他，你也是个胡子拉渣的猥琐大叔啊！

不过夏安的问题的确很有意思，茵丝说：“萨达尔大叔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心灵完全不设防呢，所以才能跟我们互相感应。”

莎佳妮说：“听起来就像个……圣徒？大帝手下也有这么个人，善良得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打起仗却格外英勇。大帝曾经说他是自己的‘加拉哈德’，于是大家就用这个名字叫他了。”

“可惜在西费恩北方担任总督的时候，加拉哈德被收养的兽人小孩暗杀了，大帝把那边的兽人屠光了为他报仇。现在西费恩没多少兽人，就是那个时候被吓的，全跑东费恩的冰原苔原去了。”

茵丝摇头：“我们当然知道加拉哈德是谁，萨达尔大叔可不是那种只有里才存在的人，他就是活生生的凡人。他的胆子很小，也没什么坚定的信仰。他能当骑士是因为他的祖辈都是骑士，所以他认为自己只能当骑士。”

缇娜耸肩说：“李奇曾经说过，赤红信仰没办法解放每一个人，因为凡人必须发自灵魂的渴求解放，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有很多人不愿意让其他人解放，这样他就不能奴役其他人了，于是他自己也得不到解放。还有很多人不愿意解放自己，因为自由的灵魂会令他无所适从。”

“李奇说到后一类人的时候有些沮丧，在他身边就有这种人，就是萨达尔。”

“不对啊”，夏安说：“他能用丝丝魔女电台，说明他的灵魂其实已经接受了赤红信仰啊，至少是网络这个分支他已经触摸到了。”

茵丝叹气：“他只是被动的接受，他的灵魂不是纯洁无暇，但他可以接受任何审视，对分享心灵也毫无抵触。而且他发自真心的喜爱我们，愿意为我们做任何事情。”

夏安沉吟了一会，点头说：“虽然是个凡人，但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一切，也很了不起啊，这意味着他的灵魂有无限的可能性。”

茵丝遗憾的道：“是啊，萨达尔大叔的灵魂就跟海绵一样，什么都能塞进去，却一点也不受影响。我们跟他连接的时候，也想过让他觉醒，把魔女们各项神职的感受和体验都塞进去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水晶光芒在茵丝眼里闪烁，她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时候去挠挠他，只要魔女电台离他不远，应该能触动他。”

然后她小小的身躯抖了一下，缇娜问：“是不是离得太远感应不到？”

茵丝皱着眉头说：“我感应到……很微弱但很狂乱的灵魂波动，是萨达尔没错，他怎么了？”

后山城堡的地窖里，萨达尔剧烈咳嗽，喷出大口血水。

芮萝尔冲过去，惶急的喊着：“萨达尔先生，你还好吧？还以为你死了……”

她按着萨达尔的胸口，手里冒出淡淡白光：“我给你治疗，我是个牧师，我可以治好你的！”

汉森的阴冷嗓音响起：“公主殿下，你还不明白自己并不属于自己，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吗？”

芮萝尔一呆，汉森继续道：“至少现在，你不顺从的话，眼前这个人就会为你而死。”

萨达尔缓了过来，挣扎着道：“少爷……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啊，说到你的少爷”，汉森呵呵笑着说：“之前我愿意跟你的少爷合作，是因为我只能借助他的力量。费共的确很强大，还跟罗姆罗斯是盟友，除了跟他合作，我别无选择。”

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愤慨：“是的，别无选择。哪怕你们家少爷要跟罗姆罗斯一起分裂克斯特，我都只能含泪忍下了。这样才能保住王国的血脉，克斯特的荣耀王旗会变得黯淡，但至少不会被丢在地上被人遗忘。”

语调再转为昂扬：“现在我有了更好的选择，克斯特会有崭新的未来，我又怎么会在乎你的少爷呢？我是不愿意跟他，跟整个费共为敌，但不意味着我连杀掉你这么个小小骑士的胆子都没有！”

汉森又轻蔑的摇头：“当初我们在熔火地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他的贴身侍从。那时候你是二级骑士，现在你还是二级……不，骑士之神换了，你好像衰落到一级了吧？”

“你以为你的少爷还会在乎一个一级骑士？听说你在他手下还曾经管过不少人，现在被派到这里来当一个小小的护卫，明显是被贬黜了，他会为了你的生死跟我翻脸？现在我背后站着的人，是他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

萨达尔在工作组里的职责当然没有泄露出去，汉森只以为他是普通的护卫。或许还有两人很早打过交道，让他过来方便沟通的原因。

萨达尔愤慨的道：“我……是少爷的卫队长……”

“你确信？”

汉森发出讽刺的不屑笑声：“我都比你懂赤红信仰啊，你们费共不要奴隶，甚至不要贵族。相互间用同志称呼，人人平等。你的少爷很早就丢开公爵身份了，还会让你当卫队长？”

他沉下了脸：“总之，刚才只是个教训，你只需要明白，我不仅有力量，也有胆子杀死你！现在老实呆着，不要再多嘴！”

汉森看向芮萝尔：“那么公主殿下，是不是该跟我走了？”

芮萝尔脸色惨白，说不出话，侍女崔茜过来拉她，她也毫无抗拒。

汉森点头：“这就对了，殿下，乖乖的听从安排，就不会有人为你而死了。”

萨达尔努力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除了吐出更多血外，毫无成效。

萨达尔愤怒的喊道：“汉森……你不是骑士吗？你怎么……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我刚才说过了，身为骑士，最重要的是忠诚，而且是向正确的人献上忠诚”，汉森耸肩：“所以我才不会因为神祇更替而失去力量，相反，我看你是从来都没有搞懂骑士的信仰。”

汉森不愿再跟萨达尔说话，牵住芮萝尔的细细胳膊，准备离开地窖。

似乎接到了什么传讯，汉森忽然停步，呆呆立了一会，脸色大变。

“那个家伙……怎么提前跑过来了！？”

他咬着牙嘀咕：“这可麻烦了。”

转头看看完全是呆滞状态的芮萝尔，汉森眼珠转了几圈，用异常无奈的语气说：“公主殿下，看来我们只能现在，就在这里缔结婚约了。”

芮萝尔楞了片刻才猛然抬头，汉森看着她点头说：“没错，就在这里。”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生命女神的祝福药剂，只要喝下后做那种事情，一定会怀孕。这里的确不是个好地方，但情况危急，为了克斯特的未来，我们只能都做出牺牲了。”

芮萝尔惊恐的摇头，原本她都做好了忍受屈辱的心理准备，这样至少萨达尔先生不会死，如果真如汉森说的那样，还会有更多的人不会死，王国的苦难也可以终结的话，也是值得的。

但这个家伙，现在要在这里，当着其他人的面侮辱她，这怎么可以！？

“殿下，你还不明白吗？你只有怀上我的骨肉，我们的关系才能得到确认”，汉森脸肉扭曲，显得异常狰狞：“也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死！我是在挽救你的生命！”

“我现在正在火墙里艰辛的游走着，每一步都必须落得无比精巧，无比小心，这样才不会被烧成灰烬，跟王国的未来相比，个人的羞耻算得了什么！？”

这种事情远远超越了芮萝尔能够接受的底限，她疯狂的挣扎着，甚至手里凝结出白光，要用神术挣脱汉森。

汉森反手一巴掌抽在芮萝尔的脸上，用力之大，让公主瞬间晕厥了过去。

捏着芮萝尔的下颌，将药剂灌进她嘴里，汉森指使崔茜：“快给她脱衣服！”

崔茜犹豫不决，虽然被汉森胁迫，这种事情也超越了她的底线。

汉森一脚将她踹飞到墙上：“真是没用！”

他恼怒的将芮萝尔丢到麦粉袋堆上，翻转身体，伸手一扯。嘶啦声里，华贵长裙破碎，少女那纤美晶莹的身躯露出大半。

“该死，这时候我也硬不起来啊！”

汉森正焦躁的摆弄着，淡薄的虹彩射了过来，一时不察，被撞开了好几步。

“强暴……公主，还好意思……说守护王国……”

是萨达尔，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冲而起，挡在了春光毕露的芮萝尔身前。

萨达尔剧烈喘息着，被贯通了身体的伤口虽然不是要害，仍然让他异常虚弱。说话的时候他还异常懊恼，因为是陪伴公主，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哪怕只是带上魔导短枪，也能给这个家伙造成威胁。

萨达尔愤怒喊道：“骑士之神啊，为什么不惩罚这个罪人！”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汉森眼里凶光毕露，虹彩神光在手里汇聚，越来越浓郁。

然后他身体一僵，好像又有传讯发来。

“那个混蛋……”

片刻后汉森咬牙切齿的道：“连几分钟都不给我！”

他跺脚就往外走，出门后说了几句，四个卫士进了地窖，将门关好。

萨达尔心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眼角瞅到芮萝尔的裸露身体，又赶紧强撑着捡来衣裙替她遮掩。

四个卫士走了过来，眼中露出因邪的光芒。

“伯爵只是说不能动公主，没说不能干其他事吧？”

“只是摸摸亲亲应该可以的吧，毕竟是位尊贵的公主啊。”

“那边还有个侍女，没死的话也可以玩玩。伯爵要去应付那位大人，不可能马上回来。”

“这个家伙呢？很碍眼啊。”

“伯爵只是说别弄死他，其他随便。”

“太好了，拳头正痒着呢。”

这四个卫士都是骑士，身上散溢着强大气息，至少是三级。

见他们嘿嘿狞笑着走过来，萨达尔再度在心中呼喊：“修玛啊，骑士之神啊，谁来帮帮我！”

变得有些恍惚的视野里，铁色与红色交织的光影落下。

神圣而肃穆的意念在他心底荡开：“卡尔-萨达尔，吾听到了你的祈祷，你对吾的信仰虽然从未虔诚过，但吾愿意以军神修玛之名眷顾你。只要你转信军神，让灵魂迈上战争和军团的道路，你就能获得力量。”

军神！？

萨达尔呆了呆，下意识的回应：“修玛陛下，您真的不再是骑士之神了？我是骑士啊，怎么能信仰军神呢？”

那股意念跟着视野里的光影一同消退，依稀还夹杂着神祇的叹息。

紧接着虹彩光影降下，心灵中另一个肃正的意念荡开。

“吾是努曼艾尔，新任骑士之神。萨达尔，向吾献上虔诚吧。满怀虔诚之心，诵念骑士的美德篇章，你就能找回骑士的力量。”

萨达尔先是大喜，再一个激灵：“这就是骑士的道路吗？向您献上灵魂，诵念美德篇章，就能获得力量？不是该按照美德篇章践行信仰吗？”

他越想越愤怒：“汉森为什么还能得到您的眷顾？他的手下为什么还能拥有力量？他们的作为根本就不符合骑士守则啊！”

骑士之神漠然回应：“骑士最重要的是忠诚，践行信仰的道路就是为贵族而战。在践行中诵念吾的神名和骑士篇章，就能克服凡间对肉体和灵魂的束缚，获得吾的力量。”

萨达尔在心中大叫：“这不对啊——！”

意念和光影再度消退，只在萨达尔心中留下淡淡的涟漪。

萨达尔痛苦的喊出了声：“不……骑士之神啊，你该眷顾我的！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你凭什么不眷顾我！？”

四个卫士面面相觑，再哈哈大笑。

这段时间骑士之神更替，他们没少见过信仰崩溃的骑士，果然又疯了一个。

“滚开！别妨碍我们！”

“哟嗬，被神遗弃的家伙，还敢拦在我们面前？”

“先打一顿！”

卫士踹倒萨达尔，拳脚噼噼啪啪落下，萨达尔恍若未觉。

眼圈被揍得青紫交加，鼻梁也断了，嘴角破碎，牙齿混着血喷出来，萨达尔依旧呆呆的，低低的嘀咕：“这不对……不对……”

城堡的大厅里，汉森向一个矮矮的半身人鞠躬致敬：“戈米斯大人……您怎么提前来了？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啊。”

“等你布置好一切，才让陛下过来吗？”

半身人冷笑着抬头，年纪很轻，眼里闪烁的铁灰光芒即便是汉森都额头冒汗。

汉森战战兢兢的道：“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既然陛下要来，我当然要布置好一切。”

半身人戈米斯说：“你以为跟赤红教会搞在一起的事情会瞒过我的眼睛？只是陛下根本不在意你们这些小丑怎么折腾，只要老老实实的献上陛下要的资源，陛下才懒得管。”

“新贵族完全没什么治理经验，折腾出来的东西零零杂杂的，汇聚在一起发挥不出什么力量。陛下才放过了你们这些旧贵族，让你们为陛下的事业服务。但不等于我，陛下最忠实的奴仆，会忘记自己的职责，我一直在盯着你们，小丑！”

“现在陛下要用到王国贵族的血脉之力，必须亲自过来，别告诉我你没打什么鬼主意吧？”

汉森努力扯动脸皮，笑着说：“我怎么敢？怎么敢呢？我的确跟赤红教会有些来往，只是帮他们遮掩从克斯特贩运人口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可没胆子掺和，他们也不可能那么信任我，更不可能跟我密谋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我想也是，你们这种人啊，为了自己的领地和爵位，什么都能卖，赤红教会还没幼稚到相信你们。”

戈米斯点头说：“但我也不能放任你们，所以就提前来为陛下做些准备。”

说到这他舔了舔嘴唇：“现在带我去见公主吧，把她放出来做诱饵，把你们这些旧贵族拧在一起还是我出的主意。在明天她迎接必然的命运之前，她应该补上那些作为女人应该有过的经历，不然就太可惜了。”

汉森楞了楞，赶紧道：“这……这还有点小麻烦……”

地窖里，萨达尔倒在地上，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四个卫士对他再没兴趣，围住还昏迷着的芮萝尔，手嘴并用，滋滋作响，像在分享美味的食物。

“放……放开……公主……”

萨达尔想大喊，嘴却像鱼嘴一样张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谁来帮帮我……随便哪个神祇都行……”

一股股光影，一个个意念在他眼里掠过，心中淌过，却只留下了各种残影。就连金发灰眼，头戴皇冠，面目酷似凯瑟琳的女神似乎也出现过，却还是没能渗入他的灵魂。

在萨达尔即将绝望的刹那间，微弱但却灼热的波动在他心中跳了一下。

“萨达尔，你的灵魂好奇怪哦，到处都是洞洞，随便就能进去，什么都留不住，跟海绵一样。”

“我们不是总枢机夫人，我们是总枢机的女儿！”

“我们要和爸爸爱一辈子！”

“你也要守护我们一辈子吗？”

是丝丝魔女！

萨达尔的心骤然清灵，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灵过。

丝丝魔女来救他了吗？是哪个丝丝？

“萨达尔，你从来都不审视自己的灵魂呢，这样是得不到解放的。”

“你连自己都不能解放，当然跟不上爸爸的步伐啊。”

“卫队长？爸爸哪需要那个呢，爸爸需要同志啊。”

丝丝魔女们的话在他心中翻腾，那是他连入丝丝魔女网络后听到的，但他之前完全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萨达尔，出去见识一下，或许会有你觉醒的契机。”

少爷让他跟着塔伦斯来克斯特的时候，吩咐的那些话也跟着浮现：“觉醒是什么？就是获得力量啊。但不是为了获得力量才觉醒，而是觉醒之后才会获得力量。”

“真正的觉醒，就是解放自己……算了，现在我说这些你也不懂，就牢牢记住吧。到时候或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再记起来的话，应该就会明白了。”

热流在萨达尔心底翻滚着，越来越猛烈。

“解放……自己？要怎么解放自己？”

这个疑问第一次如此猛烈的撞入萨达尔的心灵，让他像沙漠中渴求一滴水的旅客般渴求答案。

这个渴求如同拧开的水龙头，无数的话语和场景入洪流般喷薄而出。

那是他早已经听腻了看腻了的东西……

还在子爵领地的时候，少爷在小神殿里开生活会，他守在外面，少爷的话他一个字不漏的听见了。

来到厄普西隆后，参加过的无数次生活会，他都听到过，看到过。

担任军团指挥官的时候，威尔森和甘比特等部下对士兵们开的动员会，他更是现场的塑像。

最初他以为那些话不过是少爷哄泥腿子的，后来他发现少爷是真心的，那么就是少爷的信仰了，跟他保护少爷，当少爷的卫队长无关。

再后来他在丝丝魔女的心灵网络里得到了所有跟这些话，这些信条有关的体验和感悟，但他不觉得那是自己的，也不应该是自己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

热流在心中已经变成狂潮，还分出了光色有明显区别的若干支流。

对萨达尔来说，这些支流毫无区别，都是一样的，都发自他灵魂深处的自我，那个从未审视过，混沌不明的自我。

他的灵魂完全敞开，迎接那些丝丝魔女曾经传递给他的感受和体验，与自我合为一体。

卫士将芮萝尔的身体翻转过来，手和嘴开始探索少女最娇嫩也最珍贵的禁区。

芮萝尔惊醒了，惊恐的叫着，挣扎着，让卫士们的兴致更加高涨。

他们哈哈笑着，把少女的身体拉出无比羞耻的姿势，一个卫士把脑袋挤进少女的两腿间，口水横流的道：“这可是公主的地方啊，看看味道有什么不同……”

猩红、暗金、淡金几色光芒在后面亮起，卫士们呆了呆，讶异的看过去。

绚丽的光团中，一只裹着猩红光芒的手伸出，按上挤在少女腿间的卫士的脑袋上。

“不能忍受……消灭……”

古怪的呢喃中，红光渗下，噗噗一阵响，卫士的脑袋像被恐怖之焰瞬间烧透，却还维持着原样，一片片化作飞灰。

七百一四 女皇的审视和萨达尔的暴走

深夜，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依旧灯光明亮。

一幅水晶屏风将书房分割成两部分，屏风后金光流溢，那是女皇在浏览各地通讯塔的信息。女皇如果将意志投入神国的话也是这动静，那就不会召人进书房了。

神皇堡侍从官凯文-唐恩伯爵进了书房，离屏风远远站定，轻咳一声说：“陛下，已经确认，明天傍晚贝利诺会前往汉森伯爵的后山堡。我已经代表陛下，向汉森转达了那几项要求，他表示愿意全心为陛下效劳。”

女皇的声音响起，显得空灵而漠然：“他未必真心，不过克斯特王国能接受帝国的庇护，他能以王夫的身份摄政，这是他面对的最好选择。”

“不过我不认为在没有足够力量支撑的情况下，他能顶住贝利诺的压力。光靠麦戈尔那股力量不够，而且麦戈尔那些人也不适合放到台面上。我会派布林托带秩序之手的人过去，等时机合适，我再亲临。”

凯文知道女皇只是分出一部分意念在跟他说话，恭谨的应着退下。

原本他想表达一下对女皇开始倚重麦戈尔那帮人的不安，但此刻的女皇是没什么人味的，不会体恤臣属的用心，他也只好把话闷在肚子里。

屏风后，特蕾希娅的一股意念将明日傍晚意志回归神国的预定记下，继续浏览各地信息，不少意念都聚焦在那部缓缓向克斯特边关行进的庞大机动要塞上。

一个通讯请求牵走了她一丝意念，确认对方身份后，金光黯淡下来，她将发散到数百件事情上的意念收了回来。

面对这个人，她必须同时用上神祇之心和凡人之心。

她淡淡的问：“洛希弗斯阁下，如果是来谈借款的话就不必多费口舌了，你我都清楚，跟我希望获得的资源相比，艾尔莎陛下的信仰之力还不够铸造出那么多的金蒲耳。鉴于凯拉特蕾希娅坐上神座的时候，艾尔莎陛下也没有来庆贺，祂对未来秩序回归仍然没有足够的信心。”

对方恭谨的道：“是的，陛下，吾主正是为此而来。吾主想问，陛下改变之前与商业神殿的约定，不再支持贝利诺，这是否是陛下的惩戒？”

“只有凡人才会做无意义的惩戒，神祇不会”，特蕾希娅说：“贝利诺和他的神祇仍然存在的话，会给真正的敌人可乘之机，所以我决定放弃他。”

“之前的约定仍然有效，但对象不再是贝利诺，你们可以直接进行约定中的下一步，在西费恩扶持相应的力量，钳制住罗姆罗斯的扩张。”

对方明显松了口长气，再试探着问：“那么吾主在帝国之内……”

特蕾希娅冷冷道：“先解决掉贝利诺，再看艾尔莎陛下是否愿意来秩序神座表明态度。”

对方赶紧道：“我一定将陛下的神意传达到……”

他再小心的说：“关于塔克希丝陛下那边，吾主跟祂可以联系上，陛下是否有话需要吾主代穿呢？”

特蕾希娅道：“虚空龙神与我的秩序相悖，祂如果安分于自身神职，我并不会干涉。如果祂企图染指整个龙域以及主位面，我必不留情！”

对方谄笑着说：“既然陛下决意消灭海斯托尔和贝利诺，塔克希丝陛下当然不敢冒犯陛下。不过现在鲁厄斯瑞衰弱，等海斯托尔被消灭后，暴政之神那边必然崛起。塔克希丝陛下与祂也水火不容，只要陛下让渡一小部分秩序，塔克希丝陛下必然愿意为陛下效劳。”

特蕾希娅的话里带上了一丝怒意：“秩序是完整的，怎么可以随意切割！？”

对方不迭告罪，却没有放弃：“如果跟主位面无关，仅仅只是必然衰落的龙域里的秩序呢？现在为陛下效劳的红龙银龙，塔克希丝陛下也不会触动。”

特蕾希娅沉默了一会，语气转冷：“只是针对支持罗姆罗斯的龙族，那倒是可以。”

对方得寸进尺：“还有蓝龙呢？”

特蕾希娅没再说话，对方赶紧道：“小人明白了……”

通讯结束后，特蕾希娅发出有些疲累的叹息。

目光落在光幕里的机动要塞上，她低声道：“李奇，我已经重新做过审视了，只有尽快遏制住你，我们才不会走到那一步。至少不会那么快，不会在那之前。”

“只要你不那么贪婪，懂得克制，在我跟罗姆罗斯之间，哪怕是骑墙，我都会容忍你的。”

“你和你的女神所追求的，或许是好的，但对这个世界是有害的。你们可以存在，但不能跨过界限。”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宽容你，不要再继续挑战我的底线。虽然我感觉不是太好，你肯定还会跳出来，但我是如此希望的。”

“说起来，凡人的灵魂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特蕾希娅的思绪从李奇转到另一个人身上，刚才她神念发散的时候，感应到了一个凡人的祈祷。那个凡人隐约跟李奇有什么联系，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从侧面影响李奇的机会。

但她对那个凡人的注视，竟然没在对方灵魂里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感召到他，这还让她很有些意外。

那是个很独特的灵魂……

浮空三蹦子上，茵丝瞪圆了眼睛：“我跟萨达尔连接上了！连接很稳固！不过他的灵魂状态好奇怪啊，我不敢……啊啊啊……就像漩涡一样！”

水晶光芒在眼瞳里剧烈闪烁，茵丝不由自主的摇晃着小脑袋，连人类形态的伪装都维持不住了。一双尖耳朵在夜色里蹦蹦跳跳，看得缇娜脸颊泛红，恨不得用手把那双尖耳朵从脑袋上拔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茵丝震惊的道：“我读到了萨达尔心灵里的东西，现在他的情况很不妙！不，工作组那边的情况都不妙！”

萨达尔的灵魂里正猛烈喷发着各个分支的赤红神力，干扰了茵丝的“读心”，不过基本情况茵丝还是抓取出来了。

听了茵丝的解说，夏安皱眉道：“我们不能磨磨蹭蹭了，我先走，去那边探听情况，缇娜和茵丝去找工作组的人。”

缇娜皱眉：“要怎么走啊！？你又不会传送……”

夏安手臂一展，锵啷声里，三柄魔钢长剑跳了出来，在头顶拼成一幅螺旋桨，呼呼转动。

“没见过我的御剑飞行术吧？时速起码五百公里！个把小时就能到。”

缇娜噗的笑道：“这哪里是御剑飞行术，分明是哆啦诶梦的竹蜻蜓！”

夏安分辩道：“到时候可以平飞的啊，就跟沙丁鱼一样。”

他再叹气：“我也想弄把能踩在脚下飞的，那个谁说他还没功夫搞这种不正经的东西，不给我弄。我只好发动万萌会的小朋友们，研究才刚刚启动呢。”

茵丝摇头：“其他的不说，这个动静，你是要过去直接开打吗？我们来克斯特的原则就是不能惊动贝利诺，让他掉转矛头针对我们。”

“这个好办”，夏安手一招，莎佳妮飘了起来：“小家伙，跟我一起去，给我弄个隐形隔音罩。”

莎佳妮哇哇叫道：“还要我吹风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们居然当成办公用品摧残！”

“你不就是办公用品吗？”

夏安讶然道：“你出入神国和宇普西隆的ID卡上面，身份那一栏就是办公用品啊。”

“不对！”

莎佳妮张牙舞爪的道：“当初女神跟我说好了的，我该算成固定资产！”

不管是办公用品还是固定资产，总之莎佳妮还是被夏安拎走了。

目送夏安头顶螺旋桨升空而起，再消失在夜幕中，缇娜叹道：“萨达尔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茵丝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感觉萨达尔像是……像是暴走了的人形神力井一样。”

城堡的地窖里，那个卫士的脑袋尽数化作飞灰，只在脖子上留下一个平平整整的断口。

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一个三级骑士就这么完蛋了。

卫士直直后仰摔倒，剩下三个把芮萝尔扯成大字的卫士就呆呆的看着，没有任何动静。连芮萝尔本人都放弃了挣扎，呆呆的看着已经被各色光华裹住的萨达尔。

“罪行……不容宽赦，立即……执行……”

幻彩光人萨达尔呢喃着，伸出了又一只手，手掌上如晚霞般的暗金光芒层层卷动。

“肯尼——！”

“他杀了肯尼！”

“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自萨达尔身上扩散出的强大神力波动异常混杂，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同时有这么多种不同的神力存在，三个骑士下意识的就将原因归结为……这是个魔鬼！

即便感觉到力量有差距，但面对魔鬼，三个骑士还是有底气的，神祇会保佑他们！

骑士们丢下芮萝尔，铿锵拔剑，虹彩光芒转动，准备劈出破阵斩。

暗金光芒自萨达尔的右手喷出，凝结成一道暗金光弧，发出令人战栗的呼啸声，蓬的劈在一个骑士身上。

虹彩神力噼啪碎裂成无数细小光点，长剑也被劈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那个骑士直直的倒飞出去，在墙上啪的拍开大片猩红血团，他的身体被那道暗金光弧几乎劈成了两截。

“破、破乱、斩……”

这个家伙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嘀咕着，脑袋一低，带着上半身跟下半身分离，翻了半圈落在地上。下半身跟着倒下，压在上半身上，两腿正好夹着脑袋，叠成了之前芮萝尔被摆弄出来的姿势。

这时候另两个骑士的破阵斩已经劈出了，萨达尔左手一举，一面淡金色，半透明的八角光盾在手中展开。

虹彩光弧没入光盾，在盾面化作剧烈的涟漪，只是让萨达尔身体晃了晃，身上的幻彩光芒在那瞬间闪烁得更快了，除此之外毫无影响。

“圣、圣武士！？”

“圣、圣骑士！？”

剩下两个骑士一个被萨达尔劈出的神术吓住，另一个被他举起的光盾吓住。

这家伙，居然同时是圣武士和圣骑士！？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魔鬼能够解释得通的事情了，两个骑士也毫无探索真理的大无畏精神，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转到另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上。

不管是圣武士的破乱斩，还是圣骑士的神圣屏障，都是至少四级！

“神啊，降下您的眷顾吧，让我干掉这个……这个怪物！”

“修玛……不，努曼艾尔陛下，赐予我力量！”

两个骑士还存着一丝侥幸，再度聚起神力，朝那个“光怪”劈去。

“神祇……”

幻彩光辉中，萨达尔发出了鄙夷的哼声，话语也变得流利了：“你们，还有你们的神祇，统统有罪！”

冷白光华自他体内急速溢出，把其他光色挤到一边，萨达尔伸展双臂，低喊道：“你们和你们的神祇，都是反动派！反动派……统统打倒！”

白光凝结成一个个骷髅头，抖动着下颌，如潮般涌出，瞬间贯通两个骑士的身体，冲入他们的心灵。

骑士们两腿定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手臂胡乱挥舞着大声惨叫。

白光从他们的七窍里喷出，带出股股黑烟，虹彩光华在他们身上微微闪烁，似乎还在抵抗，转瞬却如肥皂泡般消散。

两个骑士抖了十多秒才停下，七窍里不再喷出白光，而是黑血，嘴里还喷着白沫。

他们噗通跪在地上，缓缓倒地，身体还在不停抽搐。看那副景象，就算还能留下口气，也成了白痴甚至植物人。

“反动派，反动派……”

萨达尔机械的嘀咕着，转头四顾，寻找着新的“反动派”。

他看到了在角落里喘气的侍女崔茜，这个少女看到萨达尔片刻间用各种神术干掉四个骑士，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被他盯住，啊啊尖叫，惶急的大叫：“我是被伯爵逼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一边叫着一边打哆嗦，身下一滩水迹越来越大。

“反动派……”

萨达尔没理会她，又转到芮萝尔身上。

公主这时候才醒悟自己是什么状况，也啊的叫了一声，赶紧扯来衣裙遮掩。

萨达尔迈着笨拙的步子，来到公主身前，手掌缓缓举起，冷白光芒在手掌里凝聚，一颗骷髅头若隐若现。

“反动派……必须打倒……”

他嘀咕着提起手掌，芮萝尔抱着胸口，跟这个光人对视，怯怯的道：“萨达尔……骑士……你不认识我了吗？”

萨达尔呆了呆，身上的幻彩急速消退。

片刻后，光华消散，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看四周的景象，显得很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目光再落到赤露着身体，只用破烂衣衫遮住要害的芮萝尔，他赶紧转头：“该死该死，公主殿下恕罪！我、我好像干了什么坏事。”

芮萝尔抽了抽鼻子，猛然冲过去，也顾不得自己的情况，从背后抱住萨达尔，放声痛哭：“谢谢你萨达尔！谢谢你救了我！”

七百一五 萨达尔的升华与夏安的萌术

“赤红教会的人？”

城堡大厅里，戈米斯冷声说：“还在狡辩没有阴谋？怎么会让赤红教会的人摸到这里来？”

汉森紧张的道：“他们的人也许听到了什么风声，跑过来打探，我这不赶紧调来了人手围捕吗？”

戈米斯一来就要找芮萝尔，毫不遮掩对公主的欲望。汉森暗骂你这小东西能干什么，嘴上却只能转移话题，说城堡附近有赤红教会的人活动。

这个半身人很晚才成为贝利诺的侍从，据说跟贝利诺获得海斯托尔的力量有关，所以格外受宠。

仗着海斯托尔的眷顾和贝利诺的宠信，半身人收拢了克斯特的地下势力，全心全意为贝利诺办事，心性暴戾，手段残忍，被称为“疯王的疯狗”。

庆幸的是，这个半身人跟贝利诺一样，因为爱走极端，虽然有些心计，脑子却很容易被带偏。汉森觉得只要努把力，应该能糊弄住他。

戈米斯大怒：“刚才你还说一切正常！出了事你全家老小剁成肉酱也不够赎罪！”

半身人咬牙切齿的说：“计划得……重新考虑，我不能让陛下冒哪怕一丝风险！”

如果计划泡汤的话，汉森真正想抱的大腿就会飞了，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小心的劝说：“只是一些痕迹，就算有赤红教会的人，也该只是小角色，比如从东南群山里跑过来的泥腿子叛党。”

“大人如果真的要改变计划，夜长梦多啊。我好不容易把这些有克斯特先祖血脉的贵族纠合在一起，再改时间和地点，他们会警觉的。”

半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的人哪懂搜捕抓人，让我的人去！”

戈米斯做了决定，仅仅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破坏了计划，陛下只会怪罪自己，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汉森松了口气，赶紧交代了疑似有赤红教会哨探出没的地方。

命令自己的人出动，戈米斯把话题拉了回来：“公主呢？我得亲自见到公主，确保那是真货！”

趁戈米斯布置的时候，汉森已经想好说辞了，正要解释，从地下传来极为微弱的震动。

这样的动静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但逃不过戈米斯和汉森的感知，他们毕竟是高阶超凡者。

“下面是地窖吧”，戈米斯看向汉森：“出了什么事？”

汉森心头一震，装作无事的道：“可能是我新调来的人跟这里的人起了冲突，我去看看。”

戈米斯也不当回事，汉森说的这种事情他也见得多了：“我自己去见公主，如果你还有起码的脑子，应该是哄着她的吧，那就在城堡里最大最好的房间。”

说完也不容汉森表态，带着手下直接上了楼梯。

汉森惊出一身汗，先抓了个部下吩咐几句，再急急追上去：“大人——！”

等他冲上楼梯的时候，哪还看得到人。

后山堡只是他的别墅，规模很小，芮萝尔住在顶层最大的寝室里。等汉森奔上顶层时，房门大开，戈米斯正盯着凌乱的床铺发呆。

听到汉森的脚步声，戈米斯转身，一张小脸铁青，头上的卷发翻滚着，像是置身暴风眼里。

半身人眼里喷射的铁灰光芒有如实质，发出了与小小身体完全不符的浑厚声音：“难怪我一来你就紧张得要死，原来是公主逃跑了！你现在追捕的不是赤红教会的探子，是公主本人，我说得对吗？”

刹那间诸多选项在汉森脑子里闪过，他意识到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虽然风险很大，但只要公主在手里，需要考虑的只是让这场戏怎么圆满落幕而已。

他噗通跪下，惶恐的道：“公主没逃跑多久，我的人已经看到她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就能抓回来！”

“真是该死的蠢货——！”

戈米斯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杀人了，大概是想到带的人不多，还得靠汉森的人办事，咬牙止住了杀意：“等把人抓回来再处置你！现在，你跟着我一起去！”

这个关头汉森可不敢再玩花样了，也顾不得地窖的情况，带着部下跟戈米斯出了城堡，去追“逃跑的公主”。

………………

地窖里，芮萝尔看到萨达尔那张猪头般的脸，又哭出了声。

“我一直在祈祷，祈祷希芙陛下庇护我，可陛下没有任何回应。我还以为被希芙陛下抛弃了，原来祂派来了骑士救我，萨达尔……”

芮萝尔又笑了起来：“你就是女神派来的骑士对吧，从一开始，你的使命就是保护我对吧？”

她举起手，手上溢出淡淡白光，落在萨达尔的伤口上。

她欣喜的道：“一定是的！看啊，女神在眷顾着我，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这么轻松的用治疗神术！”

萨达尔不敢看衣不遮体的公主，目光越过她投在那几个骑士身上，像以前那样闷闷的道：“我是骑士，我应该保护公主。”

一个骑士没了脑袋，一个身体断成两截，两个还在像濒死的鱼一样抽搐，这是自己做到的吗？

刚才好像得到了修玛陛下和努曼艾尔陛下，还有很多位陛下的回应，但他们似乎都没有眷顾自己。

不，自己不是受贵族女神指派来保护芮萝尔公主的，也不是其他陛下的命令。

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获得神祇的眷顾呢？刚才一定是幻觉！

可打倒这四个强大骑士的力量又是怎么来的呢？

记忆回滚，萨达尔恍然大悟。

自己觉醒了，然后获得了丝丝魔女的帮助！

这样的力量是丝丝魔女传给他的！

少爷说过，只要觉醒了，就会获得力量！

接着萨达尔又疑惑了，觉醒……是什么呢？

刚才在他灵魂中奔涌过的那些对赤红信仰的感悟和体验，现在尽数消退，心灵中没留下任何痕迹。

想到一切的开始是感应到了某个丝丝的存在，萨达尔豁然开朗。

觉醒，就是把丝丝当作神祇！

再想到神祇，萨达尔不由自主的怒火升腾，这些神祇是伪神！他们的信仰是不对的！信仰祂们是不对的！

这些骑士是假的骑士，过去的和现在的骑士之神是假的神祇！

既然自己是骑士，既然自己能从丝丝们那里获得力量，那么丝丝们才是真正的骑士之神！

对的，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丝丝们为什么是骑士之神，少爷不是说过吗？丝丝们虽然是魔女，但同时也是女神啊，她们加在一起就是一位女神！

理顺了头绪，萨达尔感觉整个人升华了。

他活了三十多岁，心灵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清澈和坚定，这一定是少爷说的……解放！

解放的心灵又涌入一大堆问题……

丝丝们是骑士之神的话，少爷又是什么呢？

少爷是丝丝们的爸爸，这么算起来少爷是……爸爸神？

少爷还信仰着赤红女士啊，难道赤红女士是神上神？

不过这些问题被萨达尔一个念头就解决了……

既然想不清楚，就意味着不是他能去想的事情，那是属于神祇的世界。

少爷还是他的少爷，他还是少爷的骑士，他的使命就是当少爷的卫队长。

嗯嗯，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真是完美！

诸多念头瞬间掠过，当治疗神术愈合了他脸上的伤口，驱散淤血，凝结了碎骨，端正了鼻梁，补上了门牙，让他那张胡子拉渣的大叔脸恢复正常时，之前憨呆的气质不见了，眉目间弥散着一股肃穆且圣洁的气息。

“萨达尔骑士，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神祇的气息……”

芮萝尔被震撼住了，呆呆的呢喃道：“你果然是我的骑士，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吗？”

不，我是少爷的骑士，我保护你只是因为骑士必须保护弱小。

萨达尔张嘴想这么说，可跟少女的浅蓝眼瞳对上，里面盈盈荡动的期待，期待之下又压着的深深惊惧，他居然看了个通透。

即便他脑子不好使，也知道说真话的后果会很糟糕。

骑士有责任保护弱小，包括安抚受伤的心灵。

美德篇章里的信条让他做出了正确反应，他咧嘴笑道：“当然啊，我是骑士啊。”

然后他被少女抱了个满怀……

娇嫩而柔弱的触感像刀子一样捅着萨达尔的心口，痛得他不迭推开少女。

芮萝尔正在愕然，地窖的门被重重敲响。

………………

白鼠隐没在一块石头后，在他的灵魂感应视野里，光团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该死，果然是贝利诺的人来追捕工作组了！

英雄之下的杂兵他完全不在乎，告死者的隐身能力堪比夜女士的暗影主宰，就算那些杂兵贴着他走过，都不会有任何察觉。

不过若干在灵魂视野里像熊熊火团的存在越来越近时，他不得不考虑后撤了。

作为五级告死者，即便面对传奇，都有周旋一阵子的能力，前提是对方的职业和能力没有克制自己。

可现在出现的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散发着长期隐没于阴影甚至黑暗中的力量波动，个把个还没问题，十多个就是大麻烦。

正想后退，再感应到一个接近传奇的残虐神力源带着汉森出了城堡，向山脊移动时，白鼠又停了下来。

这必然是贝利诺的身边人，说不定掌握了什么内部情报，或者拥有特殊的追踪手段。总之这个级别的人出现，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工作组还没走远，他们危险了！

白鼠停下脚步，转瞬重新确定了行动方案。

又一队士兵从石头边走过，走在最后的那个士兵背后荡开微弱涟漪，一柄魔钢匕首悄无声息的捅入背心，匕首上的神力将心脏瞬间搅碎。

前面的人毫无察觉，直到第三个士兵没了声息，前面的人觉得脚步声有问题，猛然转头，一个虚影立在身前，将匕首送入他的心口。

一队队士兵就此消失，直到一个四级暗影刺客发现背后的部下全都消失了，一柄匕首已经刺破皮肤时才反应过来。

他竭尽全力散作阴影，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潜入夜色后又尽责的发出了警报。

刺耳的哨声像枭兽鸣叫，划破了夜幕，白鼠松了口气，朝着某个方向急奔而去，还刻意弄出了脚步声。

“果然有哨探！”

在另一个方向的戈米斯冷声道：“说不定就是赤红教会的人，公主肯定是他们劫走的！”

汉森装得异常惶恐：“一定是东南边克斯特群鹰军团的那帮人，那里面也有王党。”

“我知道”，戈米斯说：“你也脱不了干系！”

汉森显得很积极：“我亲自去追！”

戈米斯摆手：“不必了，我派了两个暗影杀手过去，一个六级一个五级。只要不是传奇，没人逃得过他们的追捕。”

“而且这很可能是他们转移视线的举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公主离这里不远！”

“你就跟在我身边，毕竟你熟悉这里的地形。”

汉森不敢再多嘴，唯唯诺诺的跟在戈米斯身后，暗暗盘算着该在什么时候结束这场自导自演的失踪戏。

大半个小时后，距离后山堡几十公里外的山谷里，铿铿闷响声不断，像是鸭叫的声音刚蹦出来一半就嘎然而止。

月色下一片阴影扭曲翻滚，变成人体扑在地上，脑袋像被打烂了的蜜瓜，还冒着股股烟气。

山谷边缘，水银般的涟漪跟另一片阴影绞在一起，不时绽出点点火星。

许久后大片火星炸开，涟漪与阴影分离，凝结成两个清晰人体。

白鼠喘着粗气，身上几处伤口的毒素正渗透血液，让他视野有些发飘。他暗暗懊恼走得太仓促，没能装备齐全。

对方也在剧烈喘息，眼里喷射的愤恨目光有如实质。身上有好几个枪眼，手里的弯刀断了半截。对一个接近传奇的暗影杀手来说，没能第一时间收拾掉最多只有五级的对手，还让对方杀掉同伴，重创了自己，真是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两人不约而同的这么想，接着的念头也完全同步。

“援兵应该到了吧……”

一道粉红射线从半空射下，暗影杀手毫无防备，被射线贯通头顶，直渗脚下。

暗影杀手身体一僵，粉红光芒如粘稠液体从七窍溢出，急速将整个人裹住。

烟气升腾，这个削瘦人体噗哧变成一只膘肥体壮的……猪，粉红色的。

这只猪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状况，胡乱迈着蹄子，跌跌撞撞的原地转圈，发出吭哧吭哧的哼声。

从空中跳下来一个娇小身影，挥着比身体还大的棒子，狠狠砸在猪头上。

粉红大猪再度发僵，变成木偶直直倒地，散出一圈雾气，恢复原本的身体。

“呃……”

白鼠在旁边看得傻了眼，直到那个娇小身影扛着大棒转身，都还没回过神来。

那是个十岁出头的萝莉，抬头对着天上说：“你还真会变猪术啊，这不是抢魔法师的饭碗吗？”

“这不是变猪术……”

又一个身影落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语气却老气横秋的：“是变萌术，效果随机，可能是猪，也可能是萝莉。”

萝莉惊叫：“哇，萝化术？好恶心，而且变成萝莉了让人怎么下手啊！？”

“好啦，办正事”，少年看向白鼠：“你……应该是白鼠吧？”

白鼠呆呆点头，少年又道：“我是夏安。”

白鼠先看看那个被打昏了的暗影刺客，再看看萝莉，想想刚才的对话，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肯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夏安叹道：“少年啊，要抛开成见……”

七百一六 戏精莎佳妮与克斯特王室血脉

地窖大门被轰然撞开，几个卫士一拥而入。

领头的骑士叫道：“肯尼！你们在搞什么鬼！？”

地窖里漆黑一片，只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骑士正要放出神光术看个明白，绚丽的彩光在旁边亮起，瞬间伸展为一个光人。

那不是骑士的虹彩神光，而是混合了暗金淡金水晶水银艳红淡紫等各种色彩的怪异神光。

“丝丝殿下！随便哪个也好，赐予我力量！”

萨达尔在心灵中呼喊，他感应着与某个丝丝的心灵联系，原本消退了的那些体验和感悟自他灵魂中再度喷涌而出。

“我要守护善良，保卫弱小，铲除邪恶，惩罚罪人！”

“我才是真正的骑士！”

“丝丝殿下，你们是真正的骑士之神！赐予我真正的骑士之力，让我打倒这些邪恶的假骑士！”

不像上一次，他的意识沉浸到那些体验和感悟里所有显得模模糊糊，这次他坚定的恪守着“自己是骑士”这个认识，同时又不分类别的驱动着各种赤红神力。

萨达尔两手各持一把夺来的骑士秘银剑，像狂战士般挺胸展臂，发出无声怒吼，以身体为圆心荡开一圈淡金冲击波。

这几个骑士被冲击波掠过，如遭雷击的打着哆嗦。

接着萨达尔左手剑劈出艳红的解放之剑，右手剑再劈出暗金的赤红破乱斩，两剑又一同推送出森冷惨白的骷髅光流。

他完全没有用什么神力什么神术的概念，他只知道将在灵魂中涌动得最活跃、最灼热、最想喷发出来的力量倾泻出来。每一股力量都蕴含着相应的赤红信条，那足以让其他人灵魂燃烧的体验和感悟被“我是骑士”这个念头裹住，让他的灵魂在推送出这样的力量后，又像霓虹灯一样变色，翻腾起另一股赤红神力。

地窖里彩光变幻，那些骑士在光污染里啊啊哦哦的惨叫着，身体变换着各种姿势上下弹跳、折叠、解离……

萨达尔再度陷入暴走状态，这次他自己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但跟他有所关联的就有了强烈感应。

急速飞驰在群山中的浮空三蹦子上，茵丝两眼翻白，仰头就倒，嘴里喊着：“萨达尔！我不是萝卜，别拔我啊！”

神国位面深处，虹彩迷离，又冷清荒寂的神国里，努曼艾尔漠然端坐在神座上。

祂的目光投在神座上方那条彩虹上，那里有一丝涟漪在异动，祂感应得到一个无比虔诚的灵魂在牵动骑士神力，但祂将神念投过去时，却根本找不到那个灵魂。

祂尝试了若干次，结果仍然如此，这让祂愤怒了，居然有凡人在偷窃祂的神力！

万千神念在神祇之心中瞬间掠过，定位到不久前祂曾关注过的那个凡人，祂品味了片刻，发出深长的叹息。

“难怪修玛要改变，难怪今神的意志会被扭曲，原来是这样啊。”

已经失去了凡人置信的努曼艾尔，这一刻也露出苦涩的笑容：“修玛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但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将忠诚于特蕾希娅陛下，直至永恒。”

萨达尔自然不清楚自己闹出了什么动静，他非常辛苦的平复了灵魂中的狂乱奔流，不然那些骑士连全尸都留不住了。

这一次的对手是六个骑士，连反抗一招的余地的都没有就被他干掉了，甚至还鞭了好一阵尸。

“不……这、这也不对……”

“要有节制，要罪罚相等，不能亵渎死者……”

看着自己搞出来的惨剧，萨达尔恐惧的后退，下意识的念起了骑士的美德篇章。

他很快清醒过来，关上门用身体死死顶住，地窖重归黑暗。

“萨达尔！萨达尔！你还在吗？你受伤了吗？”

躲在角落里的芮萝尔怯怯的唤着，她听到了骑士的惨叫，再听到萨达尔的粗重呼吸，确认萨达尔获得了胜利，对此她毫不怀疑。

“我……很好……很好”，萨达尔说：“公主殿下，你好好躲着，肯定还会有敌人下来。”

芮萝尔叫道：“我害怕！快让我看见你，至少让我能闻到你的气味！你不来，我就过去！”

萨达尔苦恼的道：“我的力量……控制不好，不要靠近我。”

“不会的萨达尔”，公主用毫不怀疑的坚定口吻说：“你是女神派来保护我的骑士，你不会伤害我的。”

“我……”

萨达尔怕公主过来看到地上的惨状，他的脑子这时候好用了一点：“我给你讲故事吧殿下，讲……殿下！？”

他忽然惊喜的叫出了声，芮萝尔没明白，茫然的道：“我、我在啊，怎么了？故事？呃呃……好吧，讲故事吧。”

萨达尔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最终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身体滑落到门下，用疲惫的语气说：“我给殿下讲个……大家都是叛徒的故事……”

“那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神陨高原上还到处都是邪恶的巫妖、亡灵法师、奥术师和药剂师……”

萨达尔的语调变得舒缓，在黑暗的地窖里飘荡着，老男人的粗浑嗓音因为刻意压低，听惯了之后居然感觉也富有磁性。

原本因为黑暗而瑟瑟发抖的芮萝尔身体渐渐放松，眼瞳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彩，沉入到故事里。当身上散发着一股什么味道的侍女摸过来，哭泣着向她认罪时，她也没有呵斥和怒骂，只是按着侍女的肩头说：“和我一起听故事。”

“巫妖玛达拉抱着少爷的腿说，我才是叛徒，那些邪恶首脑没资格当叛徒。其他的坏蛋争先恐后的冲上来抱腿，说他们至少算阵前起义……”

萨达尔说到这时，芮萝尔和崔茜抱在一起开心的大笑。

“接下来？接下来说说我们种田的故事，是啊，我们和泥腿子一起种田，不，我们就是泥腿子啊殿下，我们城堡卫队还拿过秋季翻耕赛的团队第七名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偶尔响起脚步声，却没有一个人再来敲门，萨达尔安安心心的讲着故事。当地窖猛然通亮，一个少年出现时，他也没一点惊慌。

刚才茵丝跟他联系上了，告诉了他夏安会过来，而且样子是个少年。

萨达尔并不知道夏安成神了，但知道这个家伙跟少爷关系密切，还是传奇圣武士的时候就很厉害，之后还成了半神。

他起身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像是浸在粘稠的油里。

好不容易站起来走了两步，他惊愕发现自己的身体还靠在门边！

“不要害怕，这是莎佳妮在编织幻象”，少年夏安手一招，萨达尔飘了过去，意识恍惚了一下，空间转换，他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张画里飞了出来。

他跟夏安仍然站在原本的地窖里，血迹斑斑，尸体横陈。

但他飞出来的那张画里还有一个地窖，里面被他杀死了甚至剁碎了的骑士全都站了起来，身体扭曲，面部蠕动，一个个恢复原有的形貌。

地板、天花板和墙面的血迹都消失了，裂痕也补上了，芮萝尔公主和侍女静静的坐在角落里。骑士们分散开，静静的守卫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似乎就是幻觉。

“还好没死多久，可以从残留的灵魂气息里找到相貌、性格、嗓音甚至说话的语气。”

脆嫩的声音在夏安身边响起，竟然是一只妖精龙。

夏安用自得的语气说：“真没想到这座小城堡的形势还这么复杂，把你带上果然是对的。”

他又赞叹道：“你这件办公……不，固定资产真的很管用啊，刚才那个暗影杀手完全不知道他是在幻象里，不仅竹筒倒豆子的吐露了情报，还以为自己干掉了对手，这会应该在向他的头儿报功吧。”

妖精龙高兴得半透明的虹彩翅膀扇得嗡嗡作响：“连传奇都没有，那还不是随便我整治？别说传奇了，现在弄的这个小小幻象，哪怕是神祇来了，不注意也看不出来。何况这里是主位面，力量极限就是传奇巅峰。”

小女孩般的嗓音又道：“不过同时操作很多人还真有点麻烦，我只能提高次要角色的自律程度，有了交互再人工介入，所以我们最好就在这里呆着。”

夏安点头说：“这也是必要的，贝利诺那边有个什么大计划，明天会过来，汉森也另有盘算。这个……芮萝尔公主，是两边计划里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萨达尔在一边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听到芮萝尔公主才出声问：“怎么把公主留在里面了？”

妖精龙嘻嘻一笑，朝某个地方飞去，转了一圈，芮萝尔跟侍女崔茜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两人躺在麻袋上睡得正香甜。

“里面那个是假的，我变的”，妖精龙说：“准确的说，是我的一部分变的，我就是那个地窖。”

夏安解释说：“包括门在内都是她，敌人开门只会进入她变出来的幻象里，不会进到这个真的地窖里，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萨达尔依旧不懂，不过确认这个芮萝尔是真的，并且安全，他也就放心了。

夏安和妖精龙却没放过他，夏安绕着他转了几圈，捏着下巴说：“要说不明白，我也很不明白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感觉你的灵魂……五彩斑斓的，像是开了座染坊。”

妖精龙在他头上飞着，嚷道：“是啊是啊，那些骑士的尸体上还残留着是各种赤红神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一帮荆棘牧师、荆棘圣盾、告死者、赤红圣武士还有旗手围殴致死的，茵丝说你成了暴走的人形神力井，没有亲眼看到你发威还真是遗憾啊。”

“我……觉醒了……”

萨达尔下意识的道：“被丝丝殿下唤醒了，丝丝殿下是真正的骑士女神。我得到了丝丝殿下的眷顾，当然就有各种力量了啊。”

妖精龙说：“拧拧他的大腿，看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然后她哎呀叫了一声，夏安用长剑戳了戳那张“画”。

妖精龙委屈的叫道：“戳我干嘛啊！又不是我在说梦话！”

“你没做梦，他就没说梦话”，夏安笑道：“他的情况是很奇怪，不过我们是搞不清楚的，只有等回去了李奇甚至女士才能搞明白，而且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夏安又问萨达尔：“你现在能跟茵丝联系上吧？”

萨达尔点头，夏安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明天的大阵仗，说不定光靠我都镇不住场子，得赶紧通知李奇和女士。”

地窖异变的时候，那个暗影杀手正在城堡外的山脊上向戈米斯报告。

“居然是个五级告死者……”

戈米斯抽搐着脸颊说：“那是费共情报局的高级成员，以前弗洛多在那里干过，说过那帮人的事情，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是的，很凶险，肯尼都死在他手下了”，暗影杀手举起一颗已经烧焦了的头颅：“我是假装被他拿下，趁着他逼供的时候放松警惕才翻盘的。他死的时候自燃了，我只拿回来这个，还有一些……”

杀手将魔钢匕首之类的零碎掏出来，戈米斯点头，光这把匕首，就说明对方身份不低。

接过头颅仔细感应了下，虽然不是巫师，他仍然能“闻”到一些残留的灵魂气息，没错，是英雄级别的痕迹。

戈米斯再问：“这个告死者真的对这里一无所知？”

杀手点头：“是的，这家伙是从东南边过来的，偶然听到了什么线索，一个人跑来打探。”

“也就是说……”

戈米斯丢掉烧焦了的头颅，松了口气：“这个人既没有报告这里可能发生什么事，也没人知道是死在这里的。”

“没错”，刺客得意的道：“这家伙立功心切，连他的上司都没报告。逼问我的时候还把他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简直就像幻景剧里的标准反派！”

“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戈米斯捏着下巴嘀咕：“不过就算是演戏也不会牺牲掉一个高阶告死者吧？”

没及深想，汉森急急跑过来，用喜悦至极的语气喊道：“我的人抓到了公主！已经送到地窖去了！”

“很好！”

戈米斯如释重负，事情有点波折，但还是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半身人跟汉森匆匆回到城堡，下到地窖，见到被卫士层层围住的公主和侍女。

越过卫士，半身人来到公主身前，捏着公主的细嫩下颌，将她的俏脸扳起。

“真是可惜……”

半身人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在说公主的命运，还是他的企图。

他的尖尖指甲用劲，公主痛呼，下颌赫然出现一条血痕。

他再掏出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将宝石搁在血痕上。

宝石像吸血鬼般吮吸着血痕，让公主的叫声更大了，半身人先是有些疑惑，等宝石闪起了光亮，才松了口气。

“我的人也得在这守着她”，戈米斯放开公主，留下两个手下：“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我从王都一路赶过来，还帮你擦了通屁股，累死我了。你也得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汉森不迭的点头，吩咐了卫士后，跟在戈米斯后离开。

走的时候他看向一个卫士，那个卫士赶紧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收拾好了，他才稍稍放心。

接着他又看向公主，显得有些疑惑。

公主傲然抬头，恨恨的骂道：“汉森，我不会放过你的！”

“殿下，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汉森无奈的摇头叹息，离开了地窖。

地窖里依旧灯光通亮，戈米斯留下的两个人看看那堆板着脸像雕塑般的骑士，没趣的耸耸肩，各自缩到角落里打起了盹。

“如何？我补救得很及时对吧？”

地窖之外的地窖里，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妖精龙异常得意。

她再嘀咕道：“那家伙居然要测试公主的血液，明天的什么计划，会不会跟克斯特的王族血脉有关呢？”

刚才半身人用宝石测试血脉的时候，妖精龙赶紧在真公主身上抽了几滴血，用她的幻象法术放了进去。

而后汉森看卫士的时候，意识到这个地窖幻景里没了萨达尔，妖精龙又操纵卫士比了个模棱两可的手势。

最后汉森看公主，想起萨达尔刚才说过的经历，公主差点被这个汉森强暴了，妖精龙又马上搬出受辱女性的通用台词。

一个人……不，固定资产唱这么多人的戏，她可真是忙呢。

“跟王室血脉有关啊”，夏安摩挲着下巴，眨着眼睛说：“克斯特的王室血脉，那可了不得啊，如果这就是贝利诺的计划，那家伙……”

他摇着头说：“不对，应该是残虐之神海斯托尔那家伙，有了什么打算。”

七百一七 克斯特血脉与夏安旧事

月沉日起，戏精……不，妖精龙莎佳妮编织的幻象地窖如真实般运转着。而在真实的地窖里，尸体已经被收拾好了，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空间里闪烁着微微的粉色光晕，令人心口发暖，这是夏安用了“世界可爱术”的结果。

夏安的故事讲了很久，听到最后，莎佳妮说：“所以，你也成了这场公主争夺战的选手啊。”

夏安摇头：“我是来保护克斯特的直系血脉，恰好是位公主而已。如果没了这位公主，我就得想办法把贝利诺从海斯托尔手上抢回来了，那可是又麻烦又讨人嫌的事情。”

莎佳妮变回了萝莉，不过这只是她的投影，她的实体就是那个幻象地窖。

她感慨的道：“真没想到克斯特跟提尔还有一段孽缘啊，还是魔法皇帝的后裔。”

刚才夏安讲到的事情让她和萨达尔瞠目结舌，克斯特王族的血脉还真了不得。

那还是第二纪元初期，西费恩崩坏，人类向东费恩大迁移。

克斯特这个地方是人类向东费恩迈进的第一个落脚地，因为仍然不够安全，只有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另一部分人跟随以源初骑士为首的英雄们继续向东迁移，最终在唐古斯和萨其顿一带落脚。

留在克斯特这边的人里也有众多英雄，瑟琉古-克斯特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个魔法剑士，跟风暴群岛的战斗魔法师类似，不仅力量强大，还善良慷慨。同时他又特别聪明，在魔导技术上很有心得，很快在当地聚起了一股势力。

那时候提尔在他治下呆了一阵子，原因是提尔察觉到了他身上有魔法皇帝的血脉。

所有魔法皇帝在统治后期都全力追求不朽，想成为人神合一的永恒存在。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改造自己的身体，进化为新一代的古神，让世界伟力归于自身。

魔法皇帝们都没有成功，但有些获得了进展，比如初代魔法皇帝泰克乌什。他很有可能变成了接近旧神的存在，因此后裔都传承了他的血脉之力，尽管这并非是他的初衷。

提尔原本想杀掉瑟琉古，彻底清除隐患，谁知道魔法皇帝会不会借后裔血脉重生呢。

在跟瑟琉古接触的过程里，提尔发现这个人的灵魂是纯洁而美好的，要杀的话就会违背提尔的正义法则。提尔跟瑟琉古摊了牌，并且留下了消除隐患的办法。

办法很简单，多子多孙，好好活下去，不要让血脉断绝，总结而言就是……苟。

如果血脉凋零，面临断绝的危险，残留在血脉中的力量有很大可能会被唤醒，把那个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也没任何神知道去向的初代魔法皇帝泰克乌什召唤出来。

瑟琉古老老实实照办了，放弃了雄心壮志，老老实实结婚生子，深深扎根在这块土地上，一苟就是两万年。

提尔显然没想过瑟琉古这么能苟，跟黑暗时代之后诸神留下的烂摊子相比，魔法皇帝留下的烂摊子就算不得什么了。所以两万年之后以灵魂碎片的方式再回克斯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王国的王族还真是当初瑟琉古留下来的血脉后裔。

夏安苦笑道：“说起来我……也就是凡人夏安，七拐八靠一下，也算是瑟琉古-克斯特的后裔啊。”

克斯特王国的建立跟图铎大帝有很深渊源，那还是黯精灵战争时期，克斯特所在的区域直面黯精灵帝国，也成为各方势力竞逐的舞台。

当时的克斯特家族是万年地方贵族，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耕田种树多生儿女”的祖训，不愿掺和外面的事情。

图铎大帝没能说动这个家族加入自己，干脆拐跑了图铎家族的娇娇女，病弱少年奥德-克斯特成了大帝的小舅子。

就是这个饱受歧视的奥德-克斯特，蜕变为大帝手下能征善战的大将。他最擅长的是把各路佣兵组织起来，用非常规的作战方式充分发挥他们的力量，大帝曾经戏称奥德是他的“佣兵王”。

说到佣兵王的时候，莎佳妮才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小奥德啊，我还变过大帝踢他的屁股！”

奥德在大帝的手下也只是普通角色，大帝建立帝国后，奥德担任本地的总督，肩负起铲除自己家族的重任。

莎佳妮很疑惑：“这事我可不清楚呢，据我所知，大帝可不知道克斯特家族是魔法皇帝后裔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做呢？”

夏安用教诲的语气说：“克斯特是万年家族啊，不仅积蕴深厚，在追随大帝那段时间里，势力伸展得非常庞大。对雄才大略的大帝来说，这种旗帜一举就能建立王国的家族，怎么能不解决掉呢？”

莎佳妮摊手叹气：“结果克斯特王国还是建立了，这人的命运啊，光看个人意愿是不行的，还得看历史进程。”

她又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克斯特王妃，还有小奥德很早就死了，应该也是跟这样的事情有关吧。”

夏安语气变得低沉，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奥德-克斯特和克斯特王妃在这种漩涡中无法自处，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命运，就不知道是真的自杀，还是……”

尽管大帝下了狠手，这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骤然凋零，却帮本地人凝聚出了这样一股情怀。当图铎帝国轰然垮塌的时候，又一位克斯特站了出来，这次他举起旗帜，应者万千，克斯特王国就此建立。

这个叫赛弥斯-克斯特的人，正是克斯特王国的首任国王。

时光如梭，千年很快过去了，夏安的上一任提尔传承者带领由提尔之手教团演化出的白银之手教团，来到克斯特王国。

传承者原本的用意是在克斯特王国扎根，用克斯特王族的万年血脉之谜，逼迫克斯特王国尊奉提尔，开创和艾兰尼斯一样的圣武士之国。

这个意图因为跟提尔的意志抵触，传承者跟王族搭上线后没多久就死掉了。新的传承者，也就是夏安，在被王国势力渗透了的白银之手教团里长大，幼年时代跟贝利诺的曾曾爷爷布玛斯-克斯特还是青梅竹马。

“那家伙当时也是不得志的王子，根本轮不到他继承王位。白银之手教团被王国当成可资利用的武力集团，暗地里干了不少坏事。那时候我也很单纯和天真，对教团恨之入骨，和他约定一起拯救世界。”

“如果事情真的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我们各自前辈没办到的事情，就会在两个反对他们的晚辈身上实现，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啊。”

夏安说起这些，显得异常缅怀：“不过那些年的确是我这辈子最难忘怀的岁月，我们齐心协力闯过了一个个难关，最终他坐上了王座，我夺得了教团的领导权。”

莎佳妮拍起了巴掌：“然后国王和圣武士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显然是讽刺，夏安苦笑道：“然后……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王子变成了国王，夏安和他的教团就格外刺眼了。

“我们之间爆发了激烈冲突，还有无辜而纯洁的人为此牺牲了”，夏安的目光投在天花板上，语气变得异常淡然。

莎佳妮想了想说：“难道是又一位公主？”

夏安没有正面回应：“我不愿与布玛斯为敌，离开了克斯特，四处游历，寻找我想要的正义。六十年前布玛斯死的时候，我回去过一趟，在他的病床前许下了誓言。这也是提尔留给我的使命，不要让克斯特家族的血脉断绝。”

“直到几年前感应到纪元更替，我才又回到克斯特。那时候坐在王位上的，已经是布玛斯的曾孙子了。”

夏安很早就步入了传奇，他身为凡人的真实年龄是一百三十五岁，对传奇来说这还只是壮年。

萨达尔一直静静的听着，夏安说的事情对他没有多大感触，毕竟离他的世界太远。

听明白了夏安话里的重点，萨达尔忧心的问：“那个贝利诺，是想从芮萝尔公主和其他克斯特贵族身上吸取魔法皇帝的血脉吗？那么我们不能光救公主啊，其他贵族死了的话，魔法皇帝要在芮罗尔身上复生那该怎么办？”

夏安拍着萨达尔的肩膀说：“就算是克斯特王族，传承了两万年，算起来就是上千代人，魔法皇帝的血脉也早被稀释得没什么影响了。”

“你看贝努因旧神，它们被消灭之后，世界上的贝努因人虽然还残留着祂们的血脉，却并没有多大变化。魔法皇帝作为旧神的一面，还不如贝努因旧神，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夏安再皱起了眉头：“但贝利诺……不，海斯托尔应该也明白，祂还是选择了这么干，甚至一早就选定了克斯特王国作为发难之地，说明祂肯定有一个大计划。”

“这个计划原本首先要夺得迩香，拿到凯拉斯卓和本恩的遗体，现在这一步被李奇和罗姆罗斯挡住，祂又转到这里，说不定是在提前进行计划的第二步。”

眉头再展开，夏安笑道：“信息不足，怎么猜测都没用，反正谜底很快就会揭晓了。”

此时已是天亮，芮萝尔和侍女翠茜还睡得很香甜。夏安对她们用的安抚灵魂神术异常有效，这两个少女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可有一场好睡了。

幻象地窖的门被触动，莎佳妮赶紧投入更多注意力。

汉森伯爵出现在门口，招呼卫士把公主押出来。

“忠于殿下的贵族们快要来了，殿下得收拾妥当”，汉森笑着说：“殿下可要全力配合啊，这不仅关系着殿下本人的性命，也关系着你的侍女，哦，还有那位骑士先生的性命。他没有死，毕竟是李奇的人，我也不敢轻易得罪。”

莎佳妮操纵幻象公主，像小白兔般瑟瑟发抖的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汉森的神色和语气无比真诚：“以骑士之名发誓，我说的千真万确！”

幻象公主耷拉着脑袋，乖乖的被汉森带来的侍女拉走。地窖里的人也全撤走了，只丢下一个惶恐不安的侍女。

“那个汉森，演技几乎能追上我了呢”，真实地窖里，莎佳妮嘀咕道。

夏安问：“你不仅要操纵公主，还有十个卫士，顾得过来吗？”

莎佳妮嘿嘿笑道：“不要小看我啊，那些卫士用自律模式就行了，残留的灵魂气息里有足够多的信息，糊弄汉森和戈米斯下面的人绝对没问题！”

“至于公主，装出惊恐不安所以全力配合的样子，也不会有破绽。就算海斯托尔下凡，只要不仔细察看也没事。”

“等等……”

莎佳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个汉森，还有那个半身人，如果还想圈圈叉叉公主，那该怎么办？”

夏安也抽了口凉气，这可不好办啊。

他想了想，小心的道：“那终究只是你变出的幻象，不是真的，就算……那个啥，也无所谓吧？”

“无所谓！？”

莎佳妮一蹦三尺高，惊叫道：“那终究是我的触手啊，这跟给他们打手枪有什么区别？太恶心了！”

夏安脸一黑：“触手？你本体的样子难道不是妖精龙，而是……”

莎佳妮脸色一变，磨着小虎牙，嘿嘿的狰狞笑道：“不可说哦。”

夏安连声咳嗽，决定忘记刚才的话：“到时候就只能像之前整治那个暗影杀手一样，由我出马先制住他们，你再布置幻象了。”

还好，应该是汉森跟戈米斯相互牵制，两人都没再对公主出手。

早餐时间过后，一位位贵族来到小城堡，到午餐的时候人几乎就已经到齐了。

夏安、莎佳妮和萨达尔一直在真实的地窖里呆着，通过莎佳妮的幻象视野监视整座城堡的各个角落。

原本还以为要等到晚上，可当贵族们陪同公主在大厅的长餐桌边落座时，一股异样的波动让夏安和莎佳妮同时一震。

两人同时嘀咕：“来了！”

贝利诺提前到来！

七百一八 画风破坏者与超级画风破坏者

莎佳妮的本体不仅是地窖，还延伸到了地窖之上的部分，城堡外壁的好几块砖都是她变出来。一定要按常规的物理形态来理解她的存在，这时候她应该是一只有地窖那么大的怪兽，还延伸出了大片薄膜。

通过覆盖在城堡外壁上的“薄膜”，莎佳妮将自己看到的景象投影出来。

一艘浮空舰在距离城堡不远处的山脊上降下，套着龙骨铠甲的贝利诺由六个护卫簇拥着出了浮空舰，朝城堡走来。

“贝利诺本人是……八级，六个护卫都是七级……”

莎佳妮嘀咕，夏安耸耸肩没说话。他这具分身跟小红的桑妮一样，都是专门用来在主位面活动，虽然只有传奇巅峰的力量，这七个传奇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重点不是贝利诺，是海斯托尔。

再看贝利诺，完全不是夏安在神陨高原上见过的样子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刺人气息，萨达尔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像是掉进了铁蒺藜堆里，心头悸动不已。

“那家伙身上的铠甲是一头传奇铁龙啊，被奴役的龙魄还在凄厉的呼号着，那一定是海斯托尔给贝利诺打造的。”

莎佳妮正说着，投射的景象荡开一圈涟漪，她赶紧关掉投影：“差点被发现了！有神祇的意志在观察城堡，一定是海斯托尔！”

连夏安都收敛气息，来的果然不只是贝利诺，还有海斯托尔！

现在的贝利诺，就是承载了神祇意志的选民。

神祇无法在主位面投放传奇之上的力量，但对异常神力的感知却不是凡人能比的。哪怕莎佳妮伪装再好，也不敢硬顶神祇的注视。

虽然再也看不到景象，可看贝利诺直愣愣朝城堡走来的步子，显然是要当场动手，还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夏安看向萨达尔：“现在确定不了汉森那边的反应，我们先动手！”

萨达尔点头，闭目凝神，跟潜伏在城堡附近的缇娜茵丝联系。

夏安开始撸袖子，莎佳妮变回她最习惯的妖精龙形态，小翅膀兴奋的扇着：“等会我再变个啥呢？”

城堡大厅，门被粗鲁的踹开，贝利诺的身影出现，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凛冽森冷的气息罩住了整个大厅。

大厅里顿时恐慌沸腾，贵族们有的跌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五体投地，向贝利诺蓬蓬磕头。还有一些被吓傻了，手里的杯子刀叉铛啷落在桌子上，整个人变成了雕塑。

只有一个中年人跳了起来，锵啷拔剑，对汉森伯爵怒喝道：“你竟然出卖了我们！你的灵魂会坠入炼狱！”

“朗度斯侯爵，稍安毋躁”，汉森苦涩的招呼着中年人：“陛下是仁慈的……”

“是的，陛下是仁慈的”，旁边假扮仆役的半身人衣服一扯，换回原本的形象：“哪怕是叛徒，只要还有用处，陛下都会给他一条生路。”

汉森看向戈米斯，半身人正嘿嘿狞笑着看住他，这话显然是对他说的。

他绝望的暗叫，不是约好了晚上的吗？为什么都提前跑过来了！？

这下完了，女皇陛下那边的人还没到啊！

看着汉森的脸色急速灰败，戈米斯笑得更开心了。

贝利诺什么话也不说，径直走向餐桌。

朗度斯侯爵一咬牙，高声呼喊：“邪神！不要以为你的图谋会得逞，吾主早就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侯爵拔出长剑，金光喷溢，并没有朝贝利诺射去，而是高高举起，直指头顶。

“吾主啊，您的忠实奴仆以灵魂照亮这处被邪恶笼罩的黑暗，等候您的神圣光辉降临！”

侯爵是个圣骑士，这是在呼喊凯拉特蕾希娅的降临。

金光射出长剑，没有像预想那样的穿透天花板直没天际，而是如一片金蛇在上方游走，显然是被一层屏障挡住了。

“愚昧而无知的凡人……”

贝利诺都没张嘴，大厅里荡开低沉的轰鸣：“知道你们中有不少是那两个婊子的信徒，怎么会让你们得逞？”

他双臂伸展，罩住大厅的屏障上方涟漪翻滚，凝结出一根根铁灰色的尖刺，笃笃射下。

包括朗度斯侯爵在内，所有贵族身上都爆起片片碎芒。他们的护身神器或者神术被瞬间击碎，尖刺透体而入，将他们钉在了地上。

哀嚎声四起，汉森瘫在地上，拍着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没被尖刺穿透，那一刻差点哭了出来。

叫声再拔高了一截，所有贵族的身体都剧烈颤抖，一股股血水从尖刺钉入身体的伤口里飞起，向贝利诺汇聚。贝利诺身上弥散出铁灰雾气，血水融入雾气，变作蒸盈的血雾游走荡动，让这个疯王完全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气息。

裹着血雾的手伸向还呆呆坐在位置上的芮萝尔公主，手掌摊开，似乎要将公主凭空摄过去。

手臂抖动，一股浑然巨力自公主身边掠过，将一个女仆撞在墙上。人啪的一下嵌进了墙面，血水四溢，那个女仆的表情也凝固在巨大的惊恐中。

那个声音轰鸣道：“贝利诺，你后悔了吗？这是你的宿命，很快你就能跟我合为一体，你没有退路了。”

罩住贝利诺的血雾淡薄了许多，露出他正在抽搐，显得异常狰狞的面目，他的双眼喷射着炽亮光芒，却在不停闪烁。

那只伸着的手还在颤抖，让他无法抓住芮萝尔。他朝前迈步，却差点一个趔趄倒地。

轰鸣声显得有些恼怒：“你现在的抗争毫无意义，你想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贝利诺指住汉森：“你，把她拉过来！”

看着并没说话，脸颊扭曲得非人的贝利诺，汉森心潮翻滚。

这不是贝利诺在下命令，是海斯托尔！

贝利诺在跟海斯托尔抗争！

汉森努力抑制住痛哭的冲动，低声喊道：“陛下……贝利诺……王子殿下？”

有那么一瞬间，汉森觉得贝利诺眼中的异芒消散了，露出了清灵的目光。

然后汉森痛苦的大叫出声，一根钉刺贯穿左臂，打得他转了几个圈，摔在离公主不远的地方。

轰鸣声重复：“把她，拉过来！”

汉森忍着疼痛，起身抓住了公主那细嫩的胳膊，心中涓涓苦水淌过，把公主拉离座位，推到了贝利诺身前。

旁边戈米斯冷笑：“我早就说过，陛下是仁慈的，会给愿意赎罪的人一丝机会。”

这个半身人的灵魂，已经献给海斯托尔了，而不是效忠贝利诺。

贝利诺将公主粗暴的拉进怀里，虽然闭上了眼睛，可光芒仍然穿透眼皮落在公主娇嫩的肌肤上，让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克斯特家族的血脉之秘，居然能保守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这也给了我机会。世界是公平的，我会第一个踏上不朽之路。”

轰鸣声中，贝利诺一只手按着公主的肩膀，另一只手掐着后颈，咔嚓一下，径直将头颅从身体上拔了出来。

带着半截颈骨的头颅落到地上，沾染了大片血水的金发裹住那张惨白的俏脸，看不到公主瞬间惨死时是什么表情。

血水喷溢，贝利诺直接提起没了头颅的娇小身躯，将脖颈处的端口塞进嘴里，与此同时，来自其他贵族身上的血泉也还在向他汇聚，大厅里瞬间变成即便是最邪恶的地下教会，也无法比拟的祭祀现场。

芮萝尔公主的头颅自汉森眼前滚过，汉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大厅轰然震动，屏障被一道金光穿透，一队人自金光中射出，白衣金饰，持杖执剑，俨然天使降临。

为首的白发老者顿了顿法杖，懊恼的道：“该死！来晚了一步！”

地面大厅角落里，粉红光芒渗出，将屏障悄然撕开。两个身影跳了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叫道：“啊啊好恶心！你还不丢掉吗？”

贝利诺楞了楞，血雾消散。他举起那具无头尸体，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尸体，已经变成了软软的皮囊，像是旅行者的水囊。

丢开“人皮水囊”，他打了个饱嗝，大厅里响起愤怒的咆哮：“这是什么鬼东西！？”

公主的人头加尸体化作点点彩光消散，粉光包裹的角落里响起少年嗓音：“对啊，我也很奇怪，你给他喝的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羞怒交加的叫道：“你还问！？让你赶紧破开屏障你还磨洋工，害得我为了拖住那几秒钟，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我还是黄花小姑娘呢，这么羞龙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以后还怎么做龙啊！？”

少年恍然大悟：“哦，是尿啊……哎哟！”

小女孩像是踹了少年一脚，哇哇叫着修正：“那是我触手里的体液！体液！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猴急直接拔掉脑袋喝血，让我都来不及用其他东西变血！”

少年抽了口凉气：“体……液……”

小女孩赶紧再度纠正：“对！那是尿！”

少年换上赞叹的语气：“我说的对嘛，就是尿。一下子那么多，你是不是本来就憋不住了？”

这两个的出现和对话真是太毁画风，让海斯托尔附身的贝利诺，还有那一队如天使般冲出来，姿势都摆足了正要说话的人都呆住了。

“特蕾希娅的人，你们果然来了”，海斯托尔轰鸣着说：“那么你们又是谁？”

粉光消散，出现一个瘦弱少年一个绿头发小姑娘。

少年抱着胳膊，歪歪站着说：“我是爱的代言者，正义的小伙伴。”

“我是感觉到城堡里有一股非常怪异的神力”，海斯托尔说：“无所谓了，不管是哪个神祇，都别想逃过我的掌心。”

那边的金光使者们赶紧抢回画面：“你的末日到了海斯托尔！”

嗡嗡声不断，金光闪烁，道道坚盾伸展，盘旋着落到贝利诺身上。

与此同时，老者法杖高举，高声喊道：“卑微的奴仆呼唤吾主降临，以凯拉特蕾希娅之名，对邪神降下神罚吧——！”

空间鼓荡甚至拉伸，城堡大厅骤然拓宽了无数倍，变作一个偌大的神圣空间。

神圣之光自天顶如金水般涌下，天使唱诵的赞歌渐渐清晰，金水中一点光芒飞出，化作一个金发雪肤，白裙银甲的天使。

三对洁白的羽翼在背后伸展，六翼大天使长特蕾希娅降临。

“海斯托尔！”

大天使长特蕾希娅喝道：“你的末日到了！此刻天使大军正在攻打你的神国，你留在主位面的这部分意志，也休想回归神国！”

“哈哈哈……”

特蕾希娅一出现，海斯托尔的神力就被压制住了，只能通过贝利诺的身体说话。他仰头狂笑了几声，再悠悠的道：“我早就知道本恩会出卖我，你也会跟本恩和其他邪恶神祇达成暂时的协议，我今天来这里，就是等着你！”

说话时候贝利诺身体溢出灰黑雾气，急速伸展，转瞬间凝结成一个满脸疤痕的壮硕大汉，正是海斯托尔最常用的神祇形貌。

就在这功夫，角落里夏安跟莎佳妮还在嘀咕。

夏安手里握着一只暗金魔方使劲抖着：“行不行啊？那个谁的手艺到这地步了吗？”

莎佳妮焦急的道：“快啊！不管是特蕾希娅干掉了海斯托尔，还是海斯托尔干掉了特蕾希娅，都不是好事啊！”

夏安也很焦躁：“谁让我跟提尔之心的关联不像女士和那个谁那么紧密呢？只要用这个做传送锚标，话说是女士过来吗？感觉女士搅和进来事情会更麻烦啊……啊！有了！”

魔方从夏安手里跳出来，在半空伸展为一片长长方方的暗金光幕。

高挑身影冲出光幕，还伴着昂扬的呼喊：“美丽就是正义！一切丑恶在我的正义下灰灰吧！”

夏安跟莎佳妮同时傻眼：“怎么是她！？“

七百一九 泰克乌什木马，海斯托尔的底牌

意识相拥的空间里，两道意念交织缠绕。

“还来什么登场台词，这么中二的事情绝对不是奇丽能干得出来的！把我辛苦经营出来的人设还回来！”

“登场台词才是人设的核心你懂吗？而且现在奇丽是女神专用人形兵器，不是你李奇的娘化版！”

“这是精灵奇丽不是人类奇丽啊！”

“我不管，你既想掌控局面，又要刚得过海斯托尔甚至特蕾希娅，由我操纵奇丽是最合适的。看，特蕾希娅果然来了，还是六翼大天使长的分身形态！只有奇丽的话，我拨给你多少车皮的战略储备肉都是白费！”

“那你就好好操纵，嘴巴交给我行不？让你开口还能掌控局面？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那可不行！先得把立场摆正了，你跟特蕾希娅滚床单的事才过去几天？说不定她一开口你就跪了，我这也是在挽救你懂吗？”

“我再渣也不会抱着一个的同时跪另一个吧？”

“我们哪里是抱啊！这是灵魂相融，不要用那种低层次的感官欲望来污秽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你离我远点！”

精灵奇丽飞出光幕，因为两个灵魂的交融状况出现波动，正要摆什么POSE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候别说海斯托尔，特蕾希娅原本见到奇丽还有些惊喜，看到这模样，也差点噗哧笑了出来，现场气氛一塌糊涂。

小红也不敢瞎闹了：“好啦我就再说一句！”

昨晚夏安和莎佳妮从戈米斯的手下，还有萨达尔那里搞清楚了形势后，通过萨达尔跟茵丝的联络，将消息发送回费共中央。

李奇得知消息后，很快做出了汉森在暗中寻求特蕾希娅介入的推断，后山堡有可能成为海斯托尔与特蕾希娅的角逐之地。

既然有神祇介入，而且还不止一个，光靠夏安的力量难以解决，毕竟他本体也只是新生神祇。而且相关的政治交涉也不是夏安能做主的，李奇必须亲临现场。

考虑到特蕾希娅有可能露面，如果有什么冲突就难以缓和了，李奇决定动用奇丽。

不过奇丽只是七级，小红如果远程协助的话，对付一个传奇巅峰没问题，对付海斯托尔甚至特蕾希娅就抓瞎了。

小红本来想用桑妮-瑞德的分身跟着一起来，被李奇否定后，提议由她降下意志操纵奇丽，就跟当初在风暴群岛战培罗一样，李奇无奈的接受了。

这总比让她用分身来砸场子好得多……

事实证明，她的逗比之魂是自己都压制不住的。

“在那之前，先得在气势上压倒特蕾希娅，别以为三对翅膀的逼格就一定比我高！”

小红操纵奇丽飘在半空，背后喷溢出晚霞般的神光，伸展为两股缓缓波动的光流。

光流推送着霞光融入这个神圣空间，原本由残虐神力和秩序神力冲撞挤压出的空间被再度扩展。三股神力鼎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在神祇视野里却泾渭分明。

小红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特蕾希娅忽然道：“奇丽殿下，好久不见，赤红女士应该在您身上吧？女士，奇丽果然也是您的选民，看起来您对她的眷顾还胜过李奇。”

小红顿时乱了阵脚：“哎哎这家伙好讨厌！该我先做个庄严宣告，再轮到她开口啊！”

特蕾希娅再问：“这个先不说，您来这里是针对海斯托尔吧，为什么先针对我？”

小红版奇丽一现身就直直面对她，还不服输的开光翼推神力，立场的确有问题。

“这个……”

小红语塞，赶紧丢锅：“我的话说完了嘴巴还给你！”

意志放开控制，小红还不甘心的嘀咕：“果然是一辈子都高高在上的腐朽统治者，心术和话术玩得贼溜，我这个与人民群众同在的女神甘拜下风！”

“嘴笨就老实承认，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不丢人丢神！而且是丢你的神！”

奇丽暗暗吐槽，被小红感应到堵了回来。

懒得再理会她，奇丽叹道：“陛下，针对您是因为意外啊。一直以来，克斯特都不是您的目标，您跟李奇不是已经有了默契吗？”

某人开启了吃瓜模式：“说得好！”

特蕾希娅摇头：“所谓的默契，只在不损及秩序大局的前提下才能存在。现在克斯特成了阻碍秩序回归的焦点，默契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她的态度很坦率也很鲜明：“我与李奇的默契并没有改变，你们费共可以存在，前提是不能越界。我希望这个默契，不要因为克斯特的事情产生变化。”

某人磨牙：“果然是翻脸无情！耍赖皮！还威胁我们！”

“这个我们后面再谈……”

“先不说这个……”

奇丽跟特蕾希娅异口同声，两人顿住，再相视一笑，要说默契，这个就是啊。

“我还以为自己成了餐桌上的美食，等你们打过一场，决定谁是餐桌的主人再来对付我呢”，远处海斯托尔冷笑：“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搞错了角色！”

祂双手伸展，拉出一柄镶满尖刺的双手狼牙棒，咆哮道：“今天不管是有多少神，全都得变成我的食粮！”

架势摆得足，祂却没动弹。反倒是贝利诺带来的六个传奇，还有半身人和手下先动了。

六个传奇以及半身人那边的人冲向那些倒地的贵族，特蕾希娅出现后，向贝利诺汇聚的血流就停止了，看样子他们还要继续采血。

特蕾希娅挥手，金光闪烁，道道光盾降下，拼成囚笼，将海斯托尔的部下罩住。

海斯托尔握着狼牙棒一抖，铁灰气息弥散而出，空间里大片区域瞬间褪色，囚笼光盾也喀喇喇片片迸裂，却并没瓦解。

与此同时，奇丽的晚霞辉映，被海斯托尔神力褪色的地方染上霞光，同时也伸展到光盾上。

光盾轰然炸裂，三方身上都荡开了微微涟漪。

海斯托尔的部下获得解放，继续前冲，特蕾希娅的部下迎击，另一侧夏安也展开粉红光流，跟变成一个铠甲武士的莎佳妮冲了上去。

特蕾希娅瞪了瞪奇丽，奇丽无辜的耸肩。刚才是想帮忙顶住海斯托尔的攻击，没想到彼此神力冲突，反而将光盾囚笼炸碎。

特蕾希娅也明白，没再追究，挥手再度降下光盾，将那些几乎快被吸成干尸的贵族罩住。之后三对光翼鼓荡，她红唇微启，诵念祷言，一道道金光裹住那些贵族，随即就听到一片咳嗽声和呻吟声。

群体神疗术，只要没死立马满血满蓝站起来，这差不多是主位面里的终极神术了。

“战斗吧勇士们！扫灭邪恶，为世界带来美好秩序！”

神音缭绕，特蕾希娅的部下身上冒起金黄光尘，这应该是群体神恩术加祝福术，战斗力暴涨。哪怕面对六个传奇，都丝毫不落下风。

奇丽的感觉却很不好，像是被一层油裹住，霞光顿时黯淡了不少。看另一边夏安的粉光也被压制了，心说果然。阵营被调整到了混乱，跟特蕾希娅的秩序神力就怼上了。

海斯托尔受到的压制更明显，祂怒吼着挥下狼牙棒，一股深灰光流从狼牙棒里冲出，很快膨胀为数十米长的巨龙。

这是头铁龙，虽然只是低等的金属龙，在海斯托尔的加持下力量却直抵传奇巅峰。它张牙舞爪的冲向那些刚刚恢复，还有些懵逼的克斯特贵族，看样子是还不放弃这些人，想直接吞噬掉。

金光落在那些克斯特贵族身上，大部分人身上也溢出了淡淡光尘，就听特蕾希娅道：“这是你们的机会，打倒邪神海斯托尔，救回你们的国王！”

圣骑士朗度斯侯爵反应最快，捡起地上的剑，向传奇铁龙劈出凌厉的圣光斩。其他贵族也纷纷跟上，铁笼虽然是传奇巅峰，在秩序神力的压制下失去了领域之力，天赋技能也大受压制，而这些贵族又被特蕾希娅加持，虽然连传奇都不是，却一时缠住了铁龙。

特蕾希娅又看向某处角落：“汉森伯爵，你没有兑现承诺，但你还有机会向我展示忠诚。”

还瘫在地上的汉森一咬牙蹦了起来，身上虹彩光芒喷涌，冲向半身人。

空间里战作一团，特蕾希娅竟然少有的没有亲自出手，只是用主位面可容的最高级神术辅助。也不知道是这个大天使长分身状态有什么限制，还是另有考虑。

“把这家伙交给我们！”

夏安身影拔起，变作十多米高的粉红大叔，接住将贵族们抽得漫天飞舞的铁龙。身边的莎佳妮嗷嗷叫着，身体膨胀为一头钢龙，震慑得铁龙畏首畏尾。

战况一时陷入胶着，特蕾希娅看着还在观望的海斯托尔，冷笑道：“你还真的以为能用克斯特王族血脉召唤出魔法皇帝吗？这个秘密并不是没人知道，不过连贝努因人的血脉都无法让旧神复生，魔法皇帝的血脉经过了万年稀释，更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

海斯托尔也哈哈笑道：“在你眼里，我还真是蠢笨啊，不过我第一个站出来追求不朽，倚靠的哪会是你嘴里那点凡人的智慧呢？”

“原以为必须先拿到凯拉斯卓的凡人躯体，或者在这里搞定武器，再去迩香办事，现在不用了，你直接送上门了！”

“特蕾希娅，你现在用的是只能容纳你本人意志的分身，你不是完整的凯拉特蕾希娅。只要控制了你这具分身，秩序神座就会再度残缺，到那个时候……哈哈……我会替代你跟凯拉斯卓合为一体！”

“本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没想到纪元更替，主位面屏障松动到了这个程度，你还真的对克斯特有了想法，亲自降下分身。这是你自找的，你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更妙的是，为了不让我的意志逃脱，你还对我用上了意志锚定。现在我们不分出生死，谁也别想跑掉！”

小红在奇丽心里嘀咕：“我有不妙的感觉……”

奇丽叫道：“这还用感觉吗！”

回嘴的同时又朝特蕾希娅喊：“保护好自己！最好松开锚定！”

特蕾希娅冷笑：“以为这么几句话就让我放掉你，真是天真！还浸染我这具分身甚至控制我？别说你海斯托尔，所有邪神加在一起，也休想伤到我！”

奇丽气得想跳脚，你怎么就膨胀到这个程度了？

伤害不到神祇？忘了当初在亡者之域的时候，黯精灵女皇朝小红射出的弑神箭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凡人海瑟琳弄出来的玩意！

当然弑神箭是杀不死神祇的，只能干掉神祇还残留着的凡人之心，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奇丽希望看到的。

正要骂她两句，见特蕾希娅身上光影转换，虚实不定，显然是在做什么防御措施，这才松了口气。

小红嘲讽道：“你的**越来越狡诈了。”

“别说风凉话啊”，奇丽的怒气转移方向：“你想让海斯托尔取代她统治整个世界吗？”

小红不爽了：“你就是单纯的担心她而已，你这是私心作祟！”

海斯托尔身上正翻滚着怪异的力量波动，显然是要准备用什么大招，奇丽叫道：“快给我力量！”

“取代了不正好？反正我们就是要怼天怼地怼神魔！直接进入下一阶段也没什么不对！”

小红嘴上这么说，仍然输送来澎湃的纯粹神力。

奇丽已经冲了上去，提尔之柄挥下，最终审判律令带动光潮冲击而去。明亮的朝霞与黯淡的晚霞交织，撞在海斯托尔身上。

海斯托尔的身体形貌在金光中扭曲破碎，极为短暂的片刻间，露出了贝利诺的身体。昔日的无能王子，而后的疯王，就像一具无魂的傀儡，被海斯托尔的神力包裹在深处。

铁灰雾气如涡流般奔涌，很快吞没了贝利诺，重塑海斯托尔的形貌，祂愤怒的咆哮道：“赤红女士！等我执掌了秩序，你会被我碾成粉末！”

奇丽没理祂，给小红传去一个暖暖的意念：“谢谢……”

“我就是没用力！”

小红硬邦邦的道：“我觉得哪边都不站，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算了！看看你，海斯托尔说了两句狠话你就吓得不行，你对特蕾希娅的迷恋已经超越了我能忍受……不，我们的革命事业能够承受的极限！”

什么没用力，刚才她用力之大，差点把自己压扁了，那一击恐怕用上了一半的战略储备肉。

小红张牙舞爪：“我怎么可能帮你保护**？我真用上力怎么可能打不倒那家伙？”

真是教科书般的……

小红再叫道：“不准用那两个字污蔑我！”

奇丽也不再逗她了，认真的道：“那家伙，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底牌……”

特蕾希娅也注意到了，金光自她体内涌出，凝结成巨大的光刃，朝着海斯托尔当头劈下。

正被夏安和莎佳妮打得鳞片纷飞，血水漫天的铁龙骤然缩了回去，盘旋在海斯托尔头顶，挡住那道金黄光刃。

空间剧烈震颤，猛烈的力量冲击荡开，所有凡人，哪怕是传奇都扑倒在地。

三股……不，四股神光高亮，即将变为凌乱涡流，要将空间内所有事物撕碎的冲击被消解，混沌尘雾也驱散开，空间重归清澈。

海斯托尔所在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祂也化作一团雾气，飘在大坑上方，像是遭到了重创。

但从雾气中伸出的一件东西，却让特蕾希娅和奇丽，还有夏安都下意识的抽了口凉气。

一道道绿光勾勒出来，类似立体透视幻景，武器围绕着绿光盘旋翻滚，急速凝聚出实体。

对特蕾希娅来说，那玩意很怪异，可对奇丽和夏安还有莎佳妮来说，却是异常熟悉。

那是柄……左轮枪，巨大的左轮枪。

翻滚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线猩红血丝，海斯托尔冷厉的笑道：“你以为我是要用克斯特王族的血脉召唤魔法皇帝？真是愚蠢！这个血脉的真正用处，是驱动泰克乌什木马！没错，就是这件武器，泰克乌什就是用它重创了曙光女神，然后奴役了祂！”

特蕾希娅忍不住嗤笑道：“泰克乌什控制了曙光女神，把曙光神国变成机械要塞，这种乡野传闻你居然也信？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曙光的化身啊！”

“我们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要最终夺得胜利，就证明那些事情是真的”，海斯托尔也不争辩，大概是将自己的力量全灌注在了这件武器上，祂没办法再保持神祇形态，足有十多米长，有真实左轮枪上百倍大的武器，落在了贝利诺的手上。

贝利诺就如木偶一般，呆呆飘在半空，伸直手臂举着这枝跟费恩画风完全不符的武器。

七百二十 李奇，对不起……啊，没什么！

小红还在吐槽：“结果海斯托尔变身威震天了啊……”

奇丽没来得及反吐槽，小红忽然啊的炸了。在两人交融的意识里，她这只柔软顺滑的喵星人忽然变成了刺猬，扎得奇丽也差点叫出了声。

“锁定……锁定了！就像当初那枝弑神箭瞄着我一样！”

小红惊恐的叫道：“这玩意真的能伤到神祇！”

听这名字，奇丽猜测是像病毒一样击破防御，瘫痪神祇之心，再鸠占鹊巢，毕竟叫木马。

奇丽也在心底大叫：“身体交给你了，赶紧干掉海斯托尔！”

小红没说二话，接过控制权，库房大门洞开，推转奇丽本身正义神力的同时，也将她的赤红神力灌注下来。

空间中奇丽身影拔高，翻滚的光翼像是燃烧了起来，挥着光剑牵动赤红神力，朝着贝利诺劈去。

虽然小红对特蕾希娅有各种意见和情绪，可也不是最初那个阿库娅女神了，很清楚现在的大局是什么。

奇丽冲上去的同时，特蕾希娅的身影正在急速转淡。被怪异力量锁定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令她第一次生出恐惧，与神祇之心关联的恐惧。

“不好！吾主受到了邪神的威胁！”

那个带队率先冲入现场的老者正是博杜安，他也有所感应，毫不犹豫的呼喊道：“兄弟姐妹们！为吾主献身的时候到了！”

加上博杜安至少是三个传奇，十来个英雄巅峰的圣骑士和牧师身上同时溢出金光，将他们的面目遮住。人人身影拔高变作巨人，有如神皇堡壁墙上的雕塑。

特蕾希娅的虚化身影一滞，她朝博杜安伸手想说什么，这些金光巨人化作道道光墙，将她遮蔽在了金光之塔里。

奇丽的神罚光潮眼见要劈到那枝巨大左轮枪上，罩住贝利诺头顶的雾气里，传奇铁龙再度冲出，冲破光潮，龙头大张，将整条左臂连带肩头咬进了嘴里。

巨龙的痛苦咆哮和奇丽的惨叫同时震荡开，在奇丽的心灵里还是两个声音合在一起。

赤红神力猛烈灼烧着铁龙的龙魄，构成它身体的雾气像在油锅中蹦跳的水珠。奇丽被龙嘴咬住的手臂以及肩头，大片铁锈急速蔓延。

减弱了大半的赤红神力加上正义神力劈在左轮枪和贝利诺身上，仅仅只是让贝利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以及左轮枪晃动了一下。

这并不影响左轮枪的射击，渗着猩红血丝的冷灰光流从枪口里喷出，轰在那座金光塔上。

金光塔晃动了一下，再轰然炸裂，十来个身体从半空跌落，透明身影脱离身体，在碎芒中扭曲变形，发出比女妖还要惨厉的喊声，渐渐消散。

那是对特蕾希娅虔诚至极的信徒灵魂，这些灵魂献祭自己，充当特蕾希娅的护甲，却连一击都挡不住。

博杜安的灵魂也从身体上飘起，又硬生生按了回去，他喷出大口血水，手臂伸向半空，惶急的喊道：“主啊！快离开这里！”

六翼大天使长的身影定在半空，像浸在流水中，波纹荡动不定。紧接着她由虚影急速凝结为实体，轰然炸开一层金黄碎光，不仅衣甲崩裂，连羽翼都凋落了大半。

金液自特蕾希娅七窍喷出，她沉痛的低呼道：“不……”

瞬间她就失去了十多个最忠诚的部下，博杜安也重伤不起，还是灵魂受创，不是治疗神术能解决得了的。

海斯托尔化作的武器高喊道：“下一击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还不止能打一枪！？

看这猩红光丝又在巨大左轮枪中游走，奇丽醒悟，魔法皇帝的血脉恐怕不是驱动这枝武器，更像是子弹！

铁龙完全发了狂，咬在奇丽肩头不松口，龙魄里推送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来，将身体锈化。奇丽一边努力顶住侵蚀，同时喊道：“特蕾希娅！放开锚定，快走！”

特蕾希娅似乎还没从打击里清醒过来，一时没反应。

粉红光芒高涨，夏安也开大了。

“裁决！逆转真实！”

粉红光柱自天顶降下，将巨大左轮枪连带贝利诺罩住，依稀听到孩童的欢声笑语。

烟气弥漫，巨枪噗哧变成了水枪，贝利诺也变成了三岁小孩。

夏安瞠目：“居然奏效了……”

然后他握着拳头，想要欢呼，还没喊出来，噗哧又一阵烟气，水枪和小孩消失，巨枪跟贝利诺重现。

夏安像反派般惊呼：“不可能——！”

“大叔，你到底有多不靠谱啊！？”

奇丽都忍不住嚷道：“你是不是该后悔成了什么萌神？认真一点的话至少现在能派上点用场！”

夏安咳嗽道：“我真的用认真的正义成神，咱们就不会是同志了！猪队友和神敌手你要哪个？”

“我……”

奇丽的身体由小红控制，嘴巴还是属于自己的：“哪个都不想要！”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半身人忽然嗷嗷大叫，身体涨大成巨人扑向夏安。

看来得纠正一下了，他不是猪队友，刚才的攻击显然威胁到了海斯托尔，于是驱策半身人来牵制他。

蓬声巨响，地面震动，奇丽身躯再度涨大，崩开了铁龙的嘴，将它重重摔在地上。抽出左臂时，铁锈哗啦啦抖落，只剩下了骨架。

她一脚踩住铁龙，同时招呼：“莎佳妮——！旁枝庶子！”

那四个字是用汉语说的，只有莎佳妮明白是什么意思。

莎佳妮原本又变回了铠甲武士，跟半身人的手下打得有来有往。奇丽这一声喊，铠甲武士顿了顿，然后在攻击下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光影流动，空间另一处，灰白光芒闪烁，一个身影冲入屏障，比海斯托尔更加沉冷和滞重的气息涌入，让这个“四神空间”再生变化。

“海斯托尔，你的对手是我罗姆罗斯！”

来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壮，穿着极为简单的半身甲。右手连枷，左手方盾，方盾上绘着世界树的图案。

罗姆罗斯高高跃起，连枷牵动磅礴而怪异的力量，朝着巨枪和贝利诺砸去。

奇丽将提尔之柄从铁龙的脑袋里拔出来，里面的龙魄已经被赤红神力摧毁，顾不得左臂的伤势，赤红神力与正义神力推转，向巨枪轰去全力一击。

稍后一点的地方，夏安一巴掌将那个巨大的半身人扇成一只粉红色的小耗子，用极为凝重的语气念出“打倒一切不可爱的正义之敌！”

粉光在天顶游离，急速凝聚成类似巨大陨石的存在，朝着巨枪砸下。

奇丽在心底大喊，希望来得及！

巨大左轮枪散发出猛烈力量波动，第二枪即将射出！

抢在这一枪射出前重创海斯托尔，特蕾希娅就安全了。不过看海斯托尔与这枝枪融为一体的状态，这显然是祂力量的一部分。到时候神力猛烈冲撞，自己这边有很大可能遭重。

这时候别说奇丽，连夏安也顾不得了。

这不仅仅是在拯救特蕾希娅，还是在拯救世界！

就在这时，特蕾希娅的身影猛然闪在了众人身前。

尽管衣甲破烂，光翼残缺，力量衰弱了许多，她却凛然无惧。

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分持左右，特蕾希娅的意念传入奇丽、小红、夏安还有“罗姆罗斯”心中。

“我是秩序化身，我是世界的剑盾！我守护世界，岂有被他人守护的道理！？”

特蕾希娅直直冲向巨枪：“只要先打倒你，再厉害的武器也没用！”

奇丽差点哭了出来，女皇你这牺牲精神的确令人感动，但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啊！

五股力量同时轰上巨枪，各色神光渗入枪身，让这枝巨大左轮换上了动态的幻彩涂装。

但这件由海斯托尔化作的武器并没有崩裂，仍然射出了第二枪。

混杂着猩红血丝的的冷灰光流贯穿特蕾希娅胸口，让她倒飞而出。

“不——！”

奇丽和小红同时大喊，夏安跟“罗姆罗丝”也呆住了。

“哈哈……我……成功了！”

巨枪发出海斯托尔的声音，虽然已经变调扭曲，充盈着的喜悦却听得异常清楚。

特蕾希娅的天使身躯飘在半空，那股光流像风筝线一样拉着她。她挣扎着握住那根线，手中金光喷涌，想要将线扯出去，却仅仅只是让那根线上滚动的血丝速度减慢了一些。

“你比我预想的要弱得多，特蕾希娅！老实说干扰者比我预想的多，我还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

随着海斯托尔的话语，血丝自巨枪中喷涌得更快，也让特蕾希娅的痛呼声更高。

又一个痛呼声响起，端起这件武器的贝利诺正在变化。他身上的血色急速消失，甚至像气囊泄气般干瘪下去。

海斯托尔在抽贝利诺的血！

血丝的游走更快，自风筝线灌入特蕾希娅体内，她的胸口渗开明显的铁灰色，蛛网般的猩红丝线向肌肤片片蔓延。

奇丽眼都红了，身上正义神力如焰火般燃烧起来，带得小红也颇为艰苦的输送着神力，而这次，小红居然一声也不吭。

就在奇丽和夏安继续蓄积力量开大招的时候，特蕾希娅终于搞清楚了自己遭受到什么样的攻击。

“泰克乌什的血脉果然残留着旧神之力，这样的力量可以吞噬其他神祇的神祇之心。泰克乌什还真的像传闻那样，拥有弑神的力量，甚至说不定真的杀死过神祇。”

“不过海斯托尔，你是不会得逞的。这仅仅只是我的分身，只要我与你同归于尽就好了。虽然这意味着我的凡人之心完全泯灭，凡人之身也随之消亡，但我在秩序神座已经跟凯拉一体。只要回归神座，凯拉特蕾希娅就将永恒。”

金光如血般溢出特蕾希娅的天使之身，再化作金黄火焰，将她裹住。

一声幽幽叹息传入奇丽心中：“告诉李奇，对不起……”

奇丽呆住，正在蓄积的神力也为之一滞：“特蕾希娅……”

“疯子——！”

海斯托尔也被吓住了：“就算你丢掉了凡人身心，到时候坐上神座的也不是你了！你居然……居然这么……疯狂！”

“我绝对不允许！这是我的唯一机会！”

祂咆哮着催动血线，想抢在特蕾希娅将双方一起烧尽前夺得这具分身的控制权。

血线奔流猛然加速，却又一下子停住。

“贝利诺！？”

海斯托尔惊愕加愤怒的叫道：“你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拖我的后腿，不怕我吞噬掉你的灵魂吗？”

几乎已经变成干尸的贝利诺睁眼，眼瞳里闪烁起暗金光芒，他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极为微弱的声音：“芮……萝……尔……”

暗金光芒！？

“你的最终审判对他的灵魂生效了！”

小红惊喜的道：“芮萝尔应该是他最顾念的亲人，他在反抗海斯托尔！”

“芮萝尔没有死！”

海斯托尔焦躁的喊道：“刚才那是幻象！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保留你的灵魂，等我夺取了秩序神座，就给你重塑身体！你会成为我在主位面的代言者，整个主位面都是你的！芮萝尔也是你的！”

“给、给……叔叔……笑一个……”

贝利诺置若罔闻，继续呢喃：“芮萝尔……最……乖了……”

海斯托尔咆哮道：“该死的！快驱动武器！快啊！”

看来克斯特王族血脉既是这件武器的认证程序，同时又是弹药，海斯托尔才不得不保留了贝利诺的灵魂，通过他驱动武器。

奇丽跟夏安当然不可能一直在旁边听着，催动力量，猛烈轰在海斯托尔化身的武器上。

赤红神力、赤红正义神力、赤红萌之神力，还有“罗姆罗斯”的幻象之力再度轰下，这枝巨枪再也维持不住原有形态，终于瓦解成团团涡流。其间幽绿光线和猩红血丝混杂旋转，让现场多出了几分奇诡气息。

“贝利诺——！”

雾气融汇，凝结成海斯托尔的神体形貌，包裹在里面的贝利诺猛然被撕扯成无数碎片。

最后的刹那间，奇丽似乎看到贝利诺那阴桀的面容变得舒缓，嘴角甚至拉出了一丝笑容。

或许就在那一刻，他的意识清醒了，他的噩梦也终于结束了。

“这不是结束——！”

海斯托尔凝结成手持狼牙棒的大汉，铁灰光芒四溢，几股神力交织形成的空间猛然松动。

这家伙要逃！

“我根本没有松开锚定，我们不死不休……”

特蕾希娅的声音响起，虽然还有点虚弱，但她不再是人形火炬的状态。胸口被侵蚀的痕迹也消失了，正散溢着流金般的光辉。

她羽翼鼓荡，剑盾齐下，高呼道：“受死吧！邪神！”

奇丽和夏安也再度出手，落水狗就该痛打至死！

海斯托尔这个分身的相当一部分力量融合在了泰克乌什木马那件武器上，武器被毁，祂就已经元气大伤。被两个正牌神祇的分身，一个选民加一只幻象怪的全力围殴，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完蛋了。

海斯托尔那不甘的咆哮在空间里飘扬：“我会回来的——！”

特蕾希娅伸手，散逸在四处的点点铁灰雾气被金光涤荡。

她吐出一口长气，看向奇丽，盈盈灰瞳里荡漾着喜悦和感激，毫不遮掩。

“奇丽，谢谢……”

记起小红还在奇丽身上，赶紧又道：“赤红女士，谢谢。”

小红抢过奇丽牌话筒：“崩客气，咱们谁跟谁啊，叫我小红！”

奇丽槽水翻腾，你这立场改得也太快了吧！？

特蕾希娅又看向另外两个，致以真诚的谢意。

夏安她不认识，罗姆罗斯倒认识，虽然从眼里和感知里分辨不出来，但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您一定是奇丽的……伙伴吧，精灵密锁，真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存在。”

奇丽是遗留在外层位面的正牌精灵，有个精灵密锁再正常不过了。

“罗姆罗斯”嘻嘻笑道：“我是奇丽的妹妹莎佳妮！”

“真是厉害”，特蕾希娅笑道：“我也有个很厉害的妹妹，你应该见过了。”

“是啊，一模一样”，莎佳妮变回绿发萝莉：“陛下你现在又剪了短发，如果光线暗一点还真的分辨不出来呢。”

空间里还一片狼藉，海斯托尔和贝利诺的手下之前虽然被神力乱流震得不醒人事了，却总得清理。不过对现场这些存在来说，这些首尾都是小事，先聊聊天舒缓一下情绪也是必要的。

奇丽从小红那夺回嘴巴，疑惑的问：“刚才陛下要我告诉李奇……什么事？”

刚才特蕾希娅就说了个对不起，没头没脑的，奇丽可不觉得特蕾希娅会像普通恋人那样，因为没办法跟李奇在一起了，才说个对不起。

“这个……”

特蕾希娅笑笑，不再说话，摆明了“我就是不说你来咬我啊”的耍赖姿态。

小红恨恨的嘀咕：“哼！有隐情！”

“我们还是……”

特蕾希娅转头四顾，想要转移话题，天顶猛然蓬蓬爆裂，团团彩芒炸开。

“不好！临时开辟的空间容纳不下我们刚才放出的力量！”

特蕾希娅脸色骤变：“马上要炸了！”

奇丽想起当年哈德朗西面山脉的旧事，脸色也变了。

那一次山脉被炸开了十多里长的断口，还炸出了若干连接到熔火地域的位面缝隙，原因只是因为几个传奇在屏障里战斗，而后屏障承受不住力量炸开。

现在是神祇分身和巅峰传奇的战斗，这炸起来该是什么样的动静！？

七百二一 萨达尔的迷惘与特蕾希娅的新伤

剧烈的震动让天花板抖落大片尘屑，公主和侍女都醒了。

“萨达尔……”

公主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找人，萨达尔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殿下。”

“这是怎么了？”

芮萝尔对现在的状况还不太了解，她只记得萨达尔如骑士之神下凡，身上喷发着绚丽神光，砍瓜切菜般的放倒了冲进地窖的又一批骑士，然后她就睡着了，睡得很香。

萨达尔说：“少爷派人来救我们了，应该正在上面打吧。”

话音刚落，似乎整座城堡都跳了一下，天花板哗啦啦掉下大片碎石。

萨达尔赶紧用身体护住两个少女，心里还在嘀咕，上面可不是凡人的战斗啊，躲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他自然不知道，这会正好是海斯托尔掏出底牌，特蕾希娅砸下光刃的时候，战斗才刚刚开始。

海斯托尔寄身贝利诺，一进大厅就展开了神力屏障，将大厅空间隔绝。之后特蕾希娅降临，夏安露面，奇丽现身，四神将原本的神力屏障撑成了接近半位面的存在，跟城堡只有微弱的关联。

就是这点关联，半位面的震荡传递到城堡，也仍然山摇地动。

再是一震，地窖的墙壁上竟然破开一个大口子，厚厚的石头化作泥土哗啦啦垮塌，钻进来几个人。

其他人芮萝尔都见过，是萨达尔的伙伴，除了一个高挑瘦弱的少女。

“外面的守卫被我解决了，赶紧离开这！”

少女是缇娜，还是人类形态，语气异常凝重：“城堡里撑出了个半位面，散发的力量波动太可怕了！”

沿着赤红暴君弄出的通道，一行人钻出城堡，朝附近的山脊撤去。路上芮萝尔回头看了一下，城堡地上部分像是浸进了涟漪绵绵的水潭里，份外不真实。她也是超凡者，飘曳中散发出的力量波动让她禁不住要跪地膜拜。

好在萨达尔的手又大又厚，很热很粗糙，紧紧拉着她，让她心灵有了依靠。

来到山脊后的洼地，跟另一些人汇合，萨达尔放开芮萝尔，急急冲向一个娇小身影。

“茵丝殿下……”

萨达尔显得很激动，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脑袋扎在地上向那个小姑娘磕头。

“萨达尔！”

对方显得很恼怒，用尖尖小嗓门叫道：“光是磕头赎不了罪！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殿下……不，陛下——！”

萨达尔激动的道：“我才明白，你们才是骑士之神啊！刚才是你们在眷顾我，让我获得了力量！”

“哇！”

茵丝吓了一跳：“还在疯呢！就算我们是女神，也不是什么骑士之神啊！”

萨达尔愣住：“但我的确从你们那里获得了力量……”

“还好意思说！”

茵丝气愤的踩萨达尔肩膀：“刚才差点把我的灵魂都拔出身体了！害得蒂丝和其他丝丝们一起来拉我，大家都七荤八素的，现在我还晕晕的，你可把我们祸害惨了！”

萨达尔感觉世界再一次粉碎了，丝丝们不是骑士之神？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茵丝说：“让我看看，盯着我，放松，不准再把我当什么骑士之神！”

缇娜和白鼠等人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知道萨达尔成了暴走的人形神力井，都等着茵丝给出答案。

许久后，茵丝和萨达尔对视的眼里水晶光芒消散，茵丝没好气的说：“萨达尔，你分明已经觉醒了，怎么又拐回去了呢？干嘛要把我们当成骑士之神？我们也是凡人，灵魂还很脆弱，可经不起你这么虔诚的膜拜。”

“是啊，我觉醒了，所以获得了神祇的眷顾”，萨达尔抠着脑门嘀咕：“既然不是你们，那会是哪位神祇呢？真正的骑士之神是谁呢？”

“萨达尔”，茵丝严肃的道：“你的灵魂已经明白了，力量来自自己对道路的信仰，那首歌，你听得耳朵已经生茧子了的歌，歌词不是已经翻译了吗？”

“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为什么非要把力量归结为哪位神祇？而且，为什么非要认定自己是骑士呢？”

“哟，原来是脑子跟灵魂没有同步啊”，缇娜叹道：“还真是新鲜，头一次见到。”

旁边白鼠咳嗽出声，这话肯定是告死魔女从总枢机那听来的。总枢机也跟他们说过，不过那时候正是用她举的例子。

“都已经觉醒了告死神职，对金币那种东西的贪恋比巨龙还要强烈，这就是脑子跟灵魂没能同步的后果啊。”

萨达尔当然搞不清楚脑子和灵魂的关联，他甚至不明白茵丝的反问：“力量是从灵魂里蹦出来的没错，但得信仰一个……什么才行啊，那个什么不就是神祇吗？那么力量不就是神祇赐给我的？至于骑士，我们萨达尔家族祖祖辈辈都是普雷尔家族的骑士，我当然也是骑士啊。”

以他的逻辑能力，这样的推断和论定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茵丝继续踩他的肩膀：“不——对——！”

然后她暴躁的抓自己头发：“我也真是昏头了，心灵网络里都没办法让你明白的事情，怎么能靠嘴巴说服你。”

“我来试试”，缇娜来了兴趣，对萨达尔说：“神祇什么的先不管，就说骑士吧，谁规定了祖辈做什么，自己就只能做什么？圆钩祖辈是捞尸人，他现在可不是捞尸人了啊。别管祖辈的事情，要你自己选择，你想做什么？”

萨达尔回答得很利索：“还是骑士啊！”

他摊手说：“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也不会。”

缇娜也发现自己在干蠢事，揉着太阳穴说：“好吧，换个问题，骑士是什么？”

萨达尔张口就来：“勇敢、谦逊、宽容、克制……”

“别跟我背七美德”，缇娜摆手止住：“就说骑士应该干什么事吧。”

萨达尔呆住：“应该干什么……”

目光渐渐悠远，萨达尔嘀咕道：“很简单啊，保护大家啊，让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然后他目光骤然清灵：“哦，还有听少爷的话。”

这不是清灵，是又昏聩了。

白鼠也忍不住掺和进来：“那这个大家……包括谁呢？不，不是说现在，是所有人里，你会保护谁？”

萨达尔下意识的道：“当然是好人啊，骑士难道还会保护坏人吗？”

想了想，他又打了补丁：“得是人才行啊，那些不是人的当然不能理会。”

白鼠再问：“只要是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也不分贵族和泥腿子，超凡者和平民，都一样吗？”

萨达尔肯定的点头：“只要是人，当然一样啊。”

白鼠叹气：“那这不叫骑士啊，我们告死者也在保护好人，圣堂也在保护好人，就连暴君也是在保护好人啊，保护好人是我们费共所有人的职责啊。”

萨达尔眨眨眼，笃定的道：“你们还要做其他事情，骑士就只是保护。”

白鼠捂脸，跟这个家伙实在是拎不清啊。

旁边芮萝尔终于回过神来了，愕然的看着萨达尔，侍女崔茜怒声道：“萨达尔先生，你对骑士的理解怎么这么荒谬！？骑士的职责不该是保护主人吗？你答应了要当公主殿下的骑士，难道不该把保护公主殿下当作你的唯一职责吗？”

芮萝尔低下头，怯怯的道：“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之前还以为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是在造谣中伤，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既不尊奉国王，也不信仰神祇？萨达尔……你也是吗？”

萨达尔揉脑袋，他骤然发现世界分裂成了两瓣。

一瓣是芮萝尔和崔茜站着的过去，那里充斥着不对的，被他否定了的东西。另一瓣是茵丝、缇娜和白鼠他们站着的现在，还有未来，但那里又否定了他刚刚建起的认知。答案似乎好像都在他的灵魂里，却全是他无法理解，或者说是畏惧去理解的东西。

缇娜瞅过去：“这位就是……公主殿下？”

崔茜大声道：“这是芮萝尔公主殿下，还不向殿下行礼！？”

“我也是殿下啊”，缇娜撇嘴：“圣女殿下哦，咱们先来理论下公主和圣女谁大。”

没等公主和侍女反应，大地猛烈震动，远远的看到一道光柱自地面直射天际。

光柱由明暗相间的金光组成，还夹杂着一缕粉红，瞬间破开云层。似乎连天穹都打穿了，蓝天白云中露出一个紫黑的大洞，仿佛能由此通往异世界。

异象之后，一道令人神魂摇曳的冲击掠过，所有人都僵若木鸡，呆呆看着白、绿、蓝等色的细碎光点从四周的地面溢出，飘飞上天。

这是自然灵力和魔力在升腾，由此可见那道光柱蕴含的力量有多强大。

天穹上的大洞被急速填满，云层滚动，雷声轰鸣，猛烈气流汇聚成飓风，粗壮得令人怀疑能将一座城堡直接卷上天。

缇娜最先清醒过来，冲上山脊一看，惊叫道：“城堡没了！”

还真的被卷上天了……

“他们打完了”，她再嘀咕道：“没感应到邪恶的神力波动，看来是打赢了。”

告死魔女满脸忧色：“夏安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存在他那的东西没丢吧？”

飓风的风眼里，奇丽等人被一个巨大的方块罩住。方块是由一格格深紫骨架和暗金光幕拼出来的，正是夏安的神器“无尽魔方”。

神力汇聚成的半位面即将破碎时，特蕾希娅决定由她主动引爆，将力量引向天空。

这么做她会遭受重创，但她义无反顾。如果让这个半位面直接在地上炸开，破坏就不止几个大伊万了。

还好夏安有神器，把方案修正到了没有太大危险的程度。奇丽、夏安和特蕾希娅一同出手击破屏障，夏安再展开无尽魔方将他们和整个城堡底部护住。

力量怒潮向天际猛烈喷发，震荡得骨架嘎嘎扭曲，光幕渐渐淡薄。

透过光幕，看到无数金银光点飞升上天，夏安哎哟叫着不好。

他苦笑道：“缇娜的战利品没了……”

无尽魔方是那个谁的手工制品，目前有传送门、随身空间和防护屏障三种模式。但那个谁的空间晶格神术只是刚刚起步，三种模式还没办法自如转换。当传送门用的时候，东西还不会喷出来，伸展为屏障的话，就兜不住里面的东西了。

说话的时候夏安看向奇丽，奇丽摊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扛过了最初的冲击后，剩下的飓风就不足为惧了。

夏安收起魔方，金光降下，特蕾希娅缓缓升空。

“我的天使大军正在攻打海斯托尔的神国，祂应该没有力量，也不敢再将分身降下主位面了。克斯特王国的形势会发生巨大变化，这需要我们达成一些新的默契。”

特蕾希娅说：“我的凡人之身会很快到来，稍等片刻。”

天使身影融入金光，回归秩序神国。

作为女皇的特蕾希娅居然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目送大天使长特蕾希娅消失，奇丽心中荡动，小红哼道：“又激动了？”

“不”，奇丽叹道：“她这么急切的过来，对克斯特志在必得啊，这可麻烦了。”

“咱们刚才救了她一命啊！”

小红义愤填膺的道：“难道她会翻脸不认这个人情？”

“对她来说这不是人情，她不需要认”，奇丽深深叹息：“再说了，咱们不是欠她一个人情吗？要拿人情说事的话，她也不欠谁。”

小红顿时没声了，她还真欠特蕾希娅一个人情，她亲口说的。

“等等，这里的烂摊子都丢给我们了吗？”

夏安在旁边嚷道：“贝利诺……哦，海斯托尔的那些手下呢，居然都跑了！”

海斯托尔那边的人还有不少活着，趁着特蕾希娅回归神国的时候，一个个冲入飓风中溜掉了。城堡上半部分被卷上了天，残垣断壁里只剩下奇丽他们、克斯特的旧贵族以及……汉森。

“不，这里还有一个”，一个旧贵族看着汉森，咬牙切齿的道。

汉森呆了呆，手脚并用的冲到奇丽这边：“我是李奇的人！我在为他办事！”

奇丽看了看汉森，对政治又多了一层感悟。

有时候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某坨东西是自己的。

这时候夏安又嘀咕道：“浮空舰……”

透过飓风向东方看去，依稀看到云层破开，数十个闪烁光点渐渐逼近。

法米利亚亲王号白金交织，修长优雅的身影在数十艘白色涂装浮空舰的护卫下飞向那股连通天地的飓风。舰桥后面的休息室里，女皇特蕾希娅睁眼，经历了极为短暂的呆愣状态后，她的目光转为锐利。

她解开衣领，白玉般的胸口并没有任何痕迹。她仍然不放心的摩挲着，似乎大天使长分身受到的伤害也传递到了凡人身体。

“泰克乌什，真的杀死过神祇吗？”

“神祇果然也很脆弱啊……”

“如果神祇不能永恒，那么秩序也不能永恒……”

“海斯托尔想要的永恒又是怎么回事呢？”

女皇特蕾希娅沉吟着，直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侍从官凯文-唐恩在门外说：“陛下，已经降落了。”

女皇从躺椅上站起，吐了口浊气。

神祇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她必须以凡人的身份处理凡人的事情。

再一次见到奇丽，跟奇丽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但很遗憾，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愉快了。

还好不是李奇……

女皇推门出去的时候，脑子里掠过这么一丝庆幸。

七百二二 女皇的心扉与萨达尔的麻烦

飓风已经消散，汉森伯爵领地的后山堡变作一堆瓦砾。就是这堆瓦砾，迎来了主位面里最尊贵的人，毕竟对她的一部分而言，凡间一切都如云烟。

二十艘体型细长的浮空舰悬停在高空，十艘同型号的浮空舰簇拥着舰首是黄金六翼大天使长塑像的旗舰着陆，数十艘飞舟穿梭盘旋，遮护着整支舰队。

特蕾希娅的这支浮空舰队，应该提前部署在了红石王国或者诺顿的西部，才会来得这么快。

废墟里，奇丽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就在她对面，女皇侍从官凯文念出的一项项条款，代表了女皇特蕾希娅的意愿，而这支舰队正是特蕾希娅将意愿变作现实的决心。

“克斯特王国的独立与完整不容侵犯，鉴于贝利诺倒行逆施，对各方人民造成了深重灾难，邻近国家和势力可以索取相应的赔偿，但不得提出领土要求，更无权干涉克斯特王权的更替……”

特蕾希娅的要求概括起来就是……一切恢复旧貌，费共和神圣意志帝国不准侵占克斯特王国一寸土地。克斯特王国由谁继任，由女皇说了算，你李奇和罗姆罗斯靠边站。

当然女皇陛下也是慷慨的，作为交换条件，曙光帝国会承认神圣意志帝国对银松王国的所有权，同时准许费共从克斯特迁移人口，以一百万为限。

凯文念完条款后，把普通餐椅坐出了神座气息的特蕾希娅补充道：“如果你们认可这些条款，我会承认你们对神陨高原的自治权。神陨高原可以作为独立的自治领，仅仅只在名义上效忠曙光帝国。”

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不承认王权和贵族，不接受国王统治，这样的凡人也不少见。北方的希文霍尔城邦联盟就是如此。无非是多一个希文霍尔，我可以接受。”

小红可没耐心掺和这种政治交涉，早就离开了，奇丽压下怒火，对特蕾希娅笑道：“我这里有另外一个建议……”

奇丽把费共的方案拿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之前那个保守方案。罗姆罗斯分到北部和西部，费共分到南部和东部，克斯特王国保留下一半领土。唯一的改动是，这个王国将成为曙光帝国的一部分。

最后奇丽说：“如果陛下需要的话，也没必要保留这个王国，直接作为帝国的总督区进行统治就好。”

“奇丽殿下，不要太无礼！”

凯文怒道：“你怎么可以把瓜分和侵占一个王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王权的神圣和荣耀不容亵渎！”

奇丽呵呵笑道：“凯文，对你来说，皇权才该是神圣的啊，王权算什么？再说了，既然是谈判，当然是漫天开价，落地还钱了。”

凯文脸色发青：“这怎么是……”

特蕾希娅摆手止住他：“好啦，你先退下吧，我跟奇丽单独谈谈。”

凯文忿忿离开，原本是城堡大厅的废墟里，只剩下最尊贵的女皇与最美丽的精灵。

夏安、莎佳妮、缇娜以及白鼠等人在废墟的一侧，凯文和女皇的侍从们在另一侧。双方遥遥相对，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奇丽，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相处的时间更短，但我很……喜欢你”，特蕾希娅说：“我也没忘记你在瓦伦丁西堡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曙光帝国有你的一份。如果你跟赤红女士无关的话，帝国首相甚至更重要的职位都会是你的。”

她展颜笑道：“当然，对你来说这种事情也许是侮辱，毕竟只是凡人的事情，不值一提，所以……”

女皇用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好吗？你和李奇那边并不缺土地，只是缺人口，没必要为了克斯特这个地方，破坏我们原有的默契。”

这话在情在理，如果事情只限于费共跟曙光帝国的话，奇丽当然会认真考虑，而考虑的结果也会是在增加一些附加条件的前提下接受女皇的方案。

可这事并不只限于费共和曙光帝国，还有神圣意志帝国。

奇丽把罗姆罗斯拉了出来：“就算我们答应，还有人不会答应。我们跟罗姆罗斯有协定，我看还是把他叫过来一起商量，陛下正好也可以跟他讨论迩香的事情。”

女皇低低叹道：“我们之间不能先达成默契吗？我以为你，还有李奇，应该更多偏向我的，毕竟我……妹妹都还在李奇那边。从忠诚神盟到秩序同盟，再到曙光帝国，你和李奇也是跟着我一路走过来的。”

“之前我跟李奇在一些问题上有分歧，让你们转向了罗姆罗斯，我相信这不是你们最终的选择。罗姆罗斯的背后就是暴政之神，甚至是更可怕更邪恶的势力。我不敢肯定他会是下一个贝利诺，但这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越来越明显。”

“你们也该知道，世界改变，阵营拓展了。在神祇这个层面，暴政之神是我的大敌。在凡人这个层面，罗姆罗斯也会是我的敌人。”

女皇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是整个世界必将由她执掌的自信：“我可以容忍你们跟罗姆罗斯有一定程度的合作，但我不能容忍你们跟罗姆罗斯成为紧密的盟友。”

“的确，神圣的是皇权而不是王权，我并不在意克斯特王国是否完整，是否能够延续。”

“为了避免未来我不得不将你们跟罗姆罗斯看作一体，我才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我很真诚的希望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我可不想对凯瑟琳挥剑啊。”

女皇这番话是真掏心窝子了，奇丽暗暗庆幸，如果是以李奇的身份站在这，女皇必然还会加上一些跟私人有关的砝码，到时候李奇可能真的难以拒绝。

在特蕾希娅和罗姆罗斯之间该怎么周旋，这是费共中央一直以来的核心课题，每次中央会议都会进行讨论，相关的认识和结论已经非常清晰了。

特蕾希娅的曙光帝国初步完成了宗教革命的任务，正在进行中央集权的发展。跟地球世界历史不同的是，相当于农业革命、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的阶段也在同步推进，以魔法师为核心的魔导产业正迅猛发展。

在这个阶段，以特蕾希娅为代表的封建统治阶级，与这个新生利益集团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特蕾希娅以极大力度推动超凡者速成学校的建设，正是双方利益合一的鲜明写照。特蕾希娅需要这个利益集团通过发展魔导产业，给她统治帝国，以及进一步统治世界提供必要的物资和人员。

但特蕾希娅还认识不到，当这个利益集团进一步壮大后，会让商业神殿也随之壮大，进而渗透到帝国的方方面面，将帝国各地连接得更紧密的同时，另一种秩序将会渐渐成型。

那是一种绝对违背了她的信仰，时刻变动的，会将人心侵蚀一空的秩序。那样的秩序必将与帝国凝结不久的集权体制产生激烈冲撞，资产阶级革命正在孕育中。

特蕾希娅其实有所警惕，但她不可能理解，也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对她和曙光帝国来说，商业女神的威胁远远大于暴政之神，后者甚至会是她的亲密盟友。

在特蕾希娅还没让曙光帝国攀登到集权体制的巅峰前，她仍然会是主位面正义与神圣的代言者，但她要一条路走到黑的话，攀上巅峰的同时，就将走上与潮流相悖的道路，最终一步步沦为反动派。

简单的说，特蕾希娅和曙光帝国会在不久的将来沦为落后的，邪恶的反动派，费共怎么能将自己绑上这艘注定会进水沉默的船呢？

每一次费共中央会议，都会根据曙光帝国境内的各种情况，对帝国魔导资产阶级的发展做最新的分析讨论。上次会议大家得出了结论，超凡者速成学校政策的推行，会让下一场革命的爆发时间从之前预估的二十年提前到十年。

至于罗姆罗斯那边，暴政之神在背后支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疑点是现在的暴政之神到底是谁。毕竟之前的暴政之神本恩被封印过，按理说应该陨落了，现在的暴政之神又从未显露过身份。

大家有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太耸人听闻，而且还存在着很多难以解释的细节。跟这个猜测关联最紧密的当事人也坚决否认，所以也仅仅只是猜测。

特蕾希娅将罗姆罗斯指为邪恶也不是没有道理，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不过在费共看来，由暴政之神影响的罗姆罗斯跟由残虐之神影响的贝利诺是有本质区别的，后者是将凡人当作为神祇服务的资源来用，前者还没看出这个迹象，统治根基的确落在了凡人身上。

相比西费恩那些落后保守的王国公国，一开始就以集权体制发展的神圣意志帝国无疑是先进的。对养尊处优惯了的贵族以及富裕自由民来说，罗姆罗斯的统治无疑相当痛苦，可对最底层的平民来说，生存和发展空间却得到了极大改善。

罗姆罗斯这边未来会通向什么道路，费共还难以判断，但从目前的发展势头来看，只要统治政策没有剧烈变化，神圣意志帝国显然会比曙光帝国长命。

或许最终罗姆罗斯会变质，会像贝利诺那样沦为暴政之神的傀儡，将整个帝国作为神祇追求永恒的柴薪。但现在罗姆罗斯的灵魂还是自由的，意志还是清醒的，帝国还是先进的。

始终跟世界的先进势力站在一起，推动世界不断进步，这是费共的根本方针。

所以，特蕾希娅掏出来的心，奇丽无法用同样的真诚回应。

“陛下……“

奇丽用遗憾甚至哀伤的目光看着特蕾希娅：“李奇从贝努因回来之后，显得很高兴，说你答应了他重新审视世界，会做出相应的改变。如果现在面对您的是他，想必他会非常失望。在他看来，您重新审视之后的结果是，对我们更加警惕和疑忌。”

说到李奇和贝努因，特蕾希娅的目光有些躲闪，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我以为他该明白，私人情感跟这些事情无关。而且我哪里是警惕和疑忌呢，这只是让你们离漩涡远一点，这是为你们好啊。”

奇丽用坚定的语气说：“陛下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前提是让罗姆罗斯加入会谈。关于克斯特的事情，在没有知会罗姆罗斯，征得他的理解之前，我们无法与另一方先达成协定。”

特蕾希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奇丽无奈的叹道：“谁让之前陛下默认克斯特就是我们费共的事情呢。”

因为这句话，特蕾希娅的表情最终没有变得太难看，她也无奈的叹息：“所以，你们连名义上效忠帝国都不愿意？”

奇丽反击道：“只要陛下宣布解放所有奴隶，禁止奴隶贸易，许可赤红女士自由传教，我们费共全体，会誓死效忠陛下和帝国！”

特蕾希娅翻了个白眼，对女皇来说这是很不要形象的举动了，奇丽都感应得到女皇肚子里翻腾的槽水：你们这些要求，跟海斯托尔用泰克乌什木马打她有什么区别？

女皇再问：“既然你这么坚持，我相信罗姆罗斯离这里也不远了吧？”

奇丽点头，她那边得到消息后就通知了罗姆罗斯。

费共跟罗姆罗斯有相关协议，出于克斯特内部工作一盘棋的需要，罗姆罗斯不参与克斯特的内部工作，即便有贵族要投诚，罗姆罗斯都会转给费共。

但海斯托尔和贝利诺现身，特蕾希娅也可能介入，就不能让罗姆罗斯继续置身事外了，至少能作为费共争取克斯特权益的筹码……好吧说得直白点就是靠山。

不过罗姆罗斯那边不熟悉克斯特地形，人还远在帝都，要赶过来要花点时间，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也好，正好等他来了讨论迩香的事情，我就等他一下，你们通知他快点”，特蕾希娅开起了玩笑：“女皇等他无所谓，女神等他的话，会让他翘尾巴的。”

奇丽暗暗叹息，此刻的特蕾希娅，已经对她关闭了心扉。

两人商议完，一同走出废墟，女皇侍从那边纷纷单膝下跪，费共这边只是低头抚胸。一对少女夹杂在中间下跪，显得无比醒目。

“芮萝尔公主……”

女皇认了出来，招手道：“来，跟我一起去休息。”

汉森缩在一边，紧张的盯了盯奇丽，奇丽毫无反应。

费共可没想过控制公主，在三方谈妥前，公主呆在哪里都无所谓。

芮萝尔激动得脸颊通红，跟着侍女走向女皇。

走了几步，她猛然停下，转身招手道：“萨达尔！跟上啊！”

萨达尔愕然，芮萝尔唤道：“你不是答应了做我的骑士吗？不该跟着我吗？”

奇丽看向萨达尔，想起夏安和茵丝发回的消息，这个家伙不仅觉醒了，还成了人形神力井暴走过。

现在看上去不像啊，仍然是一副憨憨呆呆的，24K纯天然傻逼的样子。

李奇不在，萨达尔跟奇丽不熟，他茫然四顾，最终看向缇娜和茵丝。

两个魔女同时看向奇丽，奇丽想想，觉得让费共有个人呆在芮萝尔身边也不错。

她对萨达尔点头说：“去吧，这是你的新任务，暂时充当芮萝尔公主的护卫。”

萨达尔走出人群，芮萝尔不满的道：“不是暂时的护卫，是骑士啊。”

有女皇殿下在背后，公主心气很足，她对萨达尔说：“现在我就封你做骑士，你上来吧，向我发誓。”

疑问和迷茫在萨达尔心中翻腾，他摇头说：“公主殿下，我是少爷的骑士，他没有解除我的身份之前，我不能向其他的人发骑士之誓。”

芮萝尔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叫道：“萨达尔——！？”

“很抱歉，公主殿下”，萨达尔此时的态度很坚决。

芮萝尔流下了眼泪，捂着脸跑开了，萨达尔摇头叹气，转身正要走，沉冷的低喝响起。

“等等！”

是女皇，她蹙着眉头看住萨达尔：“你……是骑士？”

萨达尔愣愣点头，女皇脸色变得阴沉：“你说谎！你在扭曲骑士神力！”

七百二三 如果这件事必须用剑解决，那就拔剑吧！

贝塔城生态园区，李奇曾经变身滚滚的小河边，蕾塔娜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握着一根魔导金属做的长棍。

她无意识的掂着棍子，对旁边用石头打水漂的卡琳说：“昨晚我都做好准备了，只要你来，那种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我想尝试着赖上另一个人，看看灵魂会不会找到新的落脚点，可你为什么没来？昨天你分明都亲过我了，亲得那么用劲那么长，我都快窒息了……”

卡琳正举起的手臂骤然停住，丢掉石头，她挠着头说：“我其实在门口转了好一会呢，想到以后会有个人赖上我，忽然就害怕了，所以跑掉啦。”

她摊开手说：“我这个人啊，分明肩负着血海深仇，也相信了赤红女士的道路，但我还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很多事情我喜欢去挑个头，然后就丢下不管了，又去找新的刺激。”

“蕾蕾，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女人吧？我只是觉得好玩想试试啊！”

“这不等于我就喜欢男人，老实说我也想过追李奇呢。只有在他身上，我才愿意尝试作为女人的那些事情，他可是我的血库哦。”

“不过那样的话，不仅会失去跟欧萝拉的友谊，跟其他魔女的关系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吧，跟李奇也不会再是现在这种……哥俩好的关系。到时候打上了‘李奇的女人’这个标签，他对我，我对他都要承担太多的义务。损失太大，负担太重，我就放弃了。”

“对你也一样啊蕾蕾，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亲你。但要再深入的话，被你赖上，我就害怕了，我这个人啊，很怠惰的。”

蕾塔娜愕然看着卡琳，不仅为她透露的跟李奇之前的暧昧震动，也被她这股懒劲吓着了。

过了一会，蕾塔娜哈哈大笑：“卡琳，为了遮掩真相你也真是够卖力的，连你们总枢机都拉出来挡枪了。你就老实承认打不过我，会被我压在下面变成受吧。”

“打不过你！？”

卡琳跳脚道：“我随便变个身你就只能在下面受着，只是不想让百合变成人兽而已，你还有胆子挑衅我！”

说着她一冲而上，跟蕾塔娜在石头上噼噼啪啪打了起来。

若干回合后，卡琳被蕾塔娜膝盖跪背胳膊反拧的压在石头上，另一只手使劲拍着：“认输认输！”

手臂不小心划拉到石头边缘，碰到了那根魔导金属棒，棒子噗通掉进水里，蕾塔娜赶紧放开卡琳，把棒子捞了起来。

“我一直缠着你，也跟这个东西有关”，看蕾塔娜将这东西视若生命的样子，卡琳叹道：“就是怕你想不开还要用这玩意自杀。”

这根棒子是个魔导容器，用来屏蔽腐化神力，里面装着努曼艾尔成神时丢下的那柄长剑。

“我没那么傻了”，蕾塔娜说：“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柄剑会成为腐化神器。”

她双手握着金属棒，拄在石头上，用缅怀的神色说：“这柄剑叫美德之誓，据说是贝努因母神瓦鲁娜，也就是源初骑士瓦伦妮娅用过的剑呢。国王陛下……我是说哈德朗的老国王，用哈德朗家族的祖传宝物从贝努因人那换来的，然后送给了父亲。”

卡琳很不识趣的说：“那柄剑上如果真的有两万多年前的东西，也只会是剑柄上的某部分，比如那种万年不腐的麻丝缠圈。”

蕾塔娜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卡琳自顾自的继续说：“说到腐化神器，我就被奥术师灌过什么旧神的腐化之血，然后被李奇用赤红神力净化，变成了赤红魔女。前些日子小红……就是女神啦，又给了一枝腐化的生命树枝，我还没钻研出什么名堂。”

“不过腐化神器上都是被世界抛弃的源初神力，来自凡人用信仰凝结出的源初今神。祂们要么被凡人遗忘，要么被凡人扭曲，或者被现在的今神篡夺，总之是不容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信仰之力。”

“我们费共魔女就是依靠女神的编织，重现了那些腐化今神的信仰之力。我的源初神职来源还不清楚，菲妮是痛苦，缇娜是告死，凯瑟琳是破坏，丝丝们是蜘蛛，伊芙是源火，薇姬是命运……”

卡琳深深看着蕾塔娜：“你父亲这柄长剑上，也有对应的源初神职，只是不清楚那是什么。”

卡琳说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蕾塔娜已经听过了，此时再品味，感觉手里的容器份外沉重。

“你们赤红教会的那首歌，不靠国王的说法我还有些不认同，但不靠神祇……”

蕾塔娜眼里浮动着异样的光芒：“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修玛陛下不一样在寻求变化吗，所以他转为军神。我父亲生前是多么忠诚啊，却因为神祇的更替无法自处，死了还要为女皇陛下服务，要替修玛陛下擦屁股。神祇啊，其实也很可怜啊……”

她摩挲着容器的表面，悠悠的道：“我想让父亲得到彻底的解脱，对凡人来说这是痴心妄想吧？如果我能成为魔女，跟卡琳你一样呢？”

卡琳楞了好一会，这其实才是她一直缠着蕾塔娜的真正目的。可没等她下什么功夫，蕾塔娜自己就有了觉悟，让她既高兴又沮丧。

当然，蕾塔娜的觉悟跟费共的方向还有偏差，而且魔女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卡琳决定循序渐进：“有这样的决心很好啊，不过先得搞清楚你父亲的剑，到底寄存着什么源初神职。”

蕾塔娜觉得这不该有什么疑问：“除了源初骑士，还有什么可能呢？”

“源初骑士……”

卡琳想了想，摇头说：“修玛只是源初骑士里的一个啊，为什么就祂成了骑士之神？其他人也被归为骑士，听起来好像他们都在践行骑士之道，然后只有修玛成功了。”

“源初骑士这种说法，最初来自凯姆神典。神典里还把凯拉斯卓也称为源初骑士，说她既是凯姆代言者，也是骑士的……神启者。”

“骑士之神一直以来都是凯姆最忠诚也最强大的从神，骑士教会也是凯姆教会最倚重的武力。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凯姆教会为了扶持骑士之神，同时也让两个神祇的关系牢不可破，所以用源初骑士这样的称呼来扭曲那段历史，将更早之前的源初神职扭曲为骑士神职的行径吗？”

“我们每个赤红魔女对应的源初神职都有过这样的事情，凯瑟琳的神器荷姆斯之锤被杀戮之神扭曲过，欧萝拉的赤红旌旗曾经是暴君权杖，之后又被凯姆变成了优雅女士的神器。”

蕾塔娜听得心神激荡：“你的意思是，这柄剑上的力量，是比现在的骑士之力更古老的信仰之力？”

她皱眉道：“那会是什么呢？”

……………………

女皇挥手降下一道金光，将萨达尔整个人罩住。

虚影自萨达尔身上升腾而起，扩展为一个巨大的骑士形貌。骑士头顶是一道彩虹，但虹光混杂，不仅模糊不清，还荡动着明显的涟漪。

奇丽一眼就认出这个遮去了面目的神祇形象正是努曼艾尔，萨达尔原本也是骑士，不过只有二级。

“我的神恩探查不会有假，只要是秩序神系的信徒，信仰哪位神祇，都能显现出来。”

女皇冷冷的道：“你的确曾经是骑士，你信仰着骑士之神，但你的信仰却在扭曲骑士神力！”

罩住萨达尔的金光变浓，他痛苦的哼出了声，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身体摇晃，溢出了股股绚丽神光，暗金、淡金、酒红还有冷白为主，还夹杂着稀薄的水晶、水银和淡紫。

两边都同时大吃一惊……

女皇那边，凯文等人铿锵拔剑，异口同声的喊：“异端！”

奇丽这边，连夏安都抽了口凉气，缇娜茵丝等人更是脱口而出：“全系！”

奇丽更是惊异无比，茵丝只是说萨达尔觉醒了，爆发了，可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原本她想的是等交涉完毕后，再找萨达尔仔细探查，反正也就大半天的事。

没想到萨达尔竟然蹦出来个全系无CD切换的能力，还在扭曲骑士神力，又被特蕾希娅发现了！

“如果神祇的信仰之力性质相近，阵营也不冲突的话，凡人是可以兼信的，但灵魂要适应不同的力量，必须进行转换，不可能同时具备两种甚至更多种神力。”

女皇凛然道：“例外也是有的，那就是拥有灵魂操纵甚至分割灵魂的邪异，比如灵吸怪甚至魔鬼……”

她的目光从萨达尔转向奇丽：“我相信你们的女神并没有刻意针对其他善神，用赤红神力扭曲其他神力，现在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东西，用什么方法获得了赤红神力，再来扭曲骑士神力。”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这个邪异我必须带走！”

奇丽没说话，伸手降下一道暗金光芒，裹住萨达尔的身体，将女皇的金光挡在了外面。

萨达尔身躯一松，身上流溢的绚彩消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个举动让女皇仰起了下颌，语气更加冰冷：“你要庇护他？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费共有意做的？”

“陛下”，奇丽摇头道：“您应该用神祇视野仔细看过他的灵魂了，里面的东西的确有些奇怪，但这个灵魂的确是凡人，而不是邪异。”

女皇抿了抿嘴唇，这个人的确是凡人，而且是她之前关注过的凡人。居然能身具不同的赤红神力，还在扭曲骑士神力，那就是邪异！

奇丽用平和的语气说：“他的情况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我会让赤红女士好好看看。如果真的在扭曲骑士神力，也应该是这个家伙太轴……呃，太固执造成的，并不是他有意的。”

她努力的让大事化小：“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家伙也不过是二级……啊，四级了（该死），总之也就是区区一个英雄级别的小角色，怎么可能对骑士之神造成影响呢？”

“现在纪元更替，主位面屏障松动，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微不足道啊。陛下，相比这个人，克斯特的事情应该更重要啊。”

的确，克斯特的事情更重要。如果把这个人的归属作为筹码的话，那么接下来面对罗姆罗斯的时候，奇丽这边也会退让一些。

特蕾希娅正这么想着，旁边凯文愤怒的道：“跟信仰之力受到扭曲相比，克斯特的事情算什么啊！必须彻底铲除这样的异端，才能澄清吾主的意志！当初我们愿意为澄清凯姆的意志献上一切，现在也愿意为澄清吾主的力量献上一切！”

该死，凯文是个骑士，虔诚的骑士。他可以接受骑士神座的主人更替，但不能容忍凡人扭曲骑士之神的力量。

凯文身后的骑士、圣骑士和牧师们也一同呼喊，其中大部分都是秩序之手的成员，他们也不会容忍这种异端。

特蕾希娅暗叹，的确，如果妥协了，就是击穿底线。凯文和秩序之手的成员对自己的忠诚肯定不会因此动摇，但信仰必定会因疑惑而出现一丝裂痕。

女皇神色未变的回应道：“既然你觉得克斯特的事情更重要，那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为什么就不放手呢？”

再看看萨达尔，女皇又说：“这个人应该是李奇的老侍从，你是不是考虑到李奇的感受，才这么坚持？他应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他在这里，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奇丽淡淡一笑，李奇就在这啊……

“他已经有了赤红神力，他就是费共的人，虽然他自己对此还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但我们不会放弃他。”

奇丽的语气也同样坚定：“我们的信仰是人人平等，不因身份和种族而分出贵贱，所以不会将他当作交易物。”

女皇没再说话，旁边凯文和秩序之手的头目觉得这是信号，一同冲了上来，伸手抓向萨达尔。

奇丽挥手，暗金光弧劈出，传奇级别的力量令这些人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放出光盾或者举剑抵挡。

蓬蓬震响，大片金黄碎芒爆裂，凯文等人倒飞而出，跟后面的侍从撞做一堆。

女皇右手举起，忠诚之剑出现在手里，她的沉冷嗓音在所有人耳边震动：“如果这件事必须用剑解决，那就拔剑吧！”

七百二四 决斗吧，这一次我不会再低头！

“不是吧，为了这么件小事就拔剑？”

小红虽然退走了，却没有放松“监听”，这会肯定还是以本体状态在听墙角。感应到奇丽的想法，顿时闹了起来。

“你打不过她啊，你那边的人也不够，加上夏安和缇娜的确可以怼她，可她那边有个舰队！”

小红是在为大局考虑，所以急得跳脚：“虽然我主张遇事不决莽一波，但只限于我个人啊，你真的要让费共为了这事跟她翻脸？”

“萨达尔这家伙这么奇怪，肯定藏着跟咱们赤红神力有关的大秘密，当然不能交给她，但总得努力用和平手段解决啊！”

“你别吵了……”

奇丽战意高昂：“和平是斗争来的，不是求来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向她低头！打不过也要打！”

小红咆哮：“你才跟她滚过床单没多久啊！你这负心汉！”

喂，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站特蕾希娅那边，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红嘟囔道：“那只是作为女人的立场，我准备好战略储备肉了。虽然不剩多少了跟她过几招还是够的，唉，刚才还是好姐妹呢。”

不理会感慨痛失好友的小红，奇丽取下提尔之柄，喷出暗金光刃，对特蕾希娅说：“陛下觉得只能用剑解决的话，我也只能奉陪了。”

特蕾希娅身后的侍从神光闪动，这边缇娜和白鼠等人也冲上来护住了萨达尔。

夏安晃着脑袋，把脖子弄得咔咔作响：“打海斯托尔的时候只是唱配角，可能让谁误会了我的真正实力，现在该让你们明白，万萌之主到底有多恐怖了！”

特蕾希娅和奇丽举手，异口同声的喝止：“你们不要插手！”

不光是奇丽，看来特蕾希娅也没失去理智，并不想因为这事彻底翻脸，要把事态控制在跟奇丽的个人冲突上。

两人身影闪烁，瞬间靠在一起，忠诚之剑与提尔之柄撞击，震出大片放射状的金光。

两张绝美容颜在金光辉映中面对面，近到了呼吸相融的距离。

“我们就以凡人的身份决斗吧”，特蕾希娅说：“我不会动用凯拉特蕾希娅的力量，如果我输了，这个人就由你们自己调查，然后给我一个交代。”

奇丽说：“我也不会动用赤红女士的力量，我输了的话，这个人也不会交给你……”

特蕾希娅眯眼，奇丽继续道：“但我们会马上处理他的信仰问题，陛下可以在旁边监督。”

“这不公平”，特蕾希娅说：“我用这种方式处理此事，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奇丽呵呵笑道：“陛下要抓我们的人，还谈什么公平？”

特蕾希娅怒声道：“他在扭曲骑士神力！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奇丽摇头：“现在的骑士神力就一定是正确的，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的吗？”

特蕾希娅愕然，奇丽继续道：“陛下，您不要忘了，现在的骑士之神是您强行安排的，未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奇丽，你的言论很危险！”

特蕾希娅振臂推开光剑，忠诚之剑再度劈下：“你在质疑秩序神系，在质疑我……不，质疑凯拉特蕾希娅的权威，在质疑神祇的神圣！”

奇丽举剑挡住这一击，神力冲撞，炸开比刚才更为璀璨，也更猛烈的光雨。

她毫不理会特蕾希娅的警示，哈哈笑道：“陛下，我是什么人？我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精灵啊！人类的神祇对我来说不过如此，有什么神圣的呢？从凯姆到凯拉特蕾希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主神都是这样，何况从神呢？”

特蕾希娅抿抿嘴唇没有回应，忠诚之剑的劈斩更加用力。

神圣金光与晚霞般的神光交击不断，两人从地面飞到了半空，各自也伸展出了光翼，看样子是打出了真火，撞击的力量余波让两边不迭后退。

这边缇娜揪住了夏安：“奇丽打不过她啊，夏安，想想办法啊！”

夏安说：“放心，她们不会朝死里打的。”

缇娜跳脚：“特蕾希娅又不知道奇丽是……”

情急之下差点把惊天大秘密捅出来了……

莎佳妮说：“要不要我变个什么？你们觉得我变个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变个萨达尔跟他们走？或者变个李奇把女皇拖走？”

大家瞅瞅她，同时摇头。

女皇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这时候你变什么都不好使！

夏安想了想说：“我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一系现在是搞笑担当，不怎么能打，你得帮帮忙。”

缇娜因为急切都没记起刚才夏安还在叫嚣自己有多厉害，不迭点头：“我能帮上忙的话当然更好啊，说吧要怎么做？”

夏安咳嗽一声道：“得用上你存在我这的所有战利品。”

缇娜的俏脸顿时变得狰狞，片刻后她咬牙道：“好！只要能帮上忙就行，反正到时候可以找李奇报销！”

夏安赶紧声明：“我这里开不出发票哦。”

天空中金光连绵闪烁，震荡出股股冲击波。地面上女皇与费共两边人马对峙，以朗度斯侯爵为首的旧贵族簇拥住芮萝尔公主，汉森带着一帮手下缩在旁边，隐隐靠近费共队伍。

所有人都仰望天空，几乎也是所有人都对女皇的胜利毫不怀疑。就连费共这边，都做好了奇丽落败，大家一起上的心理准备。

特蕾希娅终究是人神一体的存在，级别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奇丽这边仅仅只是刚刚步入传奇。就算加上小红，如果面对凯拉特蕾希娅，也还是讨不了好。

至于同样也是人神一体的夏安，先不说现在的他只是个分身。就算他本体亲临，兽娘术和世界可爱术能干什么呢？

天空中两股神力喷发得越来越猛烈，已经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特蕾希娅只是简单的挥动忠诚之剑，将一股股磅礴的秩序神力劈下，连护卫之盾都没动用，她的传奇领域也没展开，就已稳稳压着奇丽打。

她这具凡人躯体，绝对已经踏入了传奇巅峰，应该是需要作为凡人留在主位面，才没有突破到半神。

奇丽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只能在另一个战场发动攻击：“特蕾希娅，你非要我揭破这层虚伪的面纱吗？”

“你还有努曼艾尔，以及你那一系的神祇，都只是今神。你们只是通过凡人的膜拜获得信仰之力。你们虽然代言了某条道路，但凡人膜拜的是你们的形象，你们的意志，这让你们跟道路之间还存在着极大的偏差！”

“所以你们的意志，你们的神力才会被凡人扭曲。因为有一些凡人不必膜拜你们，就自己从道路里获得了力量。相比这样的凡人，你们这些今神才是信仰之力的窃贼，你们本身就在扭曲信仰之力！”

“所以你们是得不到永恒的，你们会被扭曲意志，会最终陨落，或者被其他神祇甚至凡人篡夺神座……”

金黄光流冲击而下，奇丽被轰得飞出去好几百米，噗的喷出一大口血。

“又在卖弄小红那一套东西！”

特蕾希娅怒喝道：“她和商业女神，还有那一帮邪神一样，都想让世界沦入混沌的黑暗里！”

护卫之盾出现在她另一只手里，金光凝结成的光翼在她背后急速鼓荡。

“奇丽，看看这样的力量！不管你怎么蛊惑，怎么狡辩，世界的秩序之力就在我手里！这样的力量会宣判你这种论调的荒谬和邪恶！”

奇丽在空中稳住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不屑的道：“如果力量有用，人还要脑子和嘴巴干什么？特蕾希娅，在我不知道多少个万年的阅历里，所有反派都说过这样的话。”

“无数的古神和旧神说过这样的话，精灵主神克尔瑞隆说过，黯精灵主神罗丝说过这样的话，魔法皇帝们也都说过，就连图铎大帝，当他建立了史上最大的帝国，踌躇满志放眼四顾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最终他们都湮灭在时光里了。”

特蕾希娅冷笑：“很好，在你的眼里，我和凯拉特蕾希娅是这样的存在吗？这应该也是小红……你的女神，还有李奇的看法吧？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无数金黄光盾降下，如无尽的洪流，朝奇丽四面压来。

这不仅是身体上的压迫，秩序神力同时也在压迫灵魂，要将时刻跃动变化着的灵魂束缚在规整的空间内。

那不仅仅只是外形上的修正，更是从里到外的剪切，一级级一层层，井然有序，完美无瑕。

刹那间奇丽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僵滞了，那急速凝固的灵魂要向特蕾希娅膜拜。在她神圣而美丽的身影背后，是一个方正规整，所有凡人都曾经憧憬过的黄金之国，看起那就是曾经的天堂山。

“哎呀原来这就是特蕾希娅的终极理想啊，死气沉沉的，真没什么意思”，小红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压迫着奇丽灵魂的力量消减了大半。

小红再问：“怎么还不动用战略储备肉？”

霞光翻滚，将困住身体的光盾震碎，奇丽举起光剑，对她说：“我要用赤红正义审判特蕾希娅……”

身躯猛然拔高，奇丽化身百米巨人，光剑劈出的霞光令天色一暗，像是已近黄昏。

“律令——最终审判！”

呼喝声里，霞光劈中特蕾希娅，令她身影恍惚，散逸出无数人影。

哈德朗老国王……

努曼艾尔……

魔法师梅迪……

艾丽形态的凯瑟琳……

傻傻笑着的李奇……

万千虚影不断从特蕾希娅身影里散出，欢笑着的是明亮的，呼号着的是黯淡的。大部分虚影都是欢笑着的，让特蕾希娅的身影也随之拔高、明亮。

奇丽暗叫卧槽，这不是审判，这是助攻——！

“真是奇怪的神术……”

特蕾希娅先有些茫然，再醒悟过来：“原来是以爱恨审判灵魂，每爱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恨一个人就少一分力量……”

她摇头叹道：“我也从来没有从这个层面审视过自己的灵魂，看来我的力量并不来自于恨，来自于压迫和奴役其他人，而是来自爱。我还以为自己的凡人之心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存留着这么多爱啊。”

想想之前她被泰克乌什木马命中，毫不犹豫的就要同归于尽，又不惜以重伤的代价给即将爆炸的半位面泄洪，特蕾希娅的高尚的确从未变过。

这就是她之所以强大的地方，她是高尚的，以爱之名，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都问心无愧！

不……

或许这只是假象！

奇丽暗暗咬牙，光翼鼓荡，朝已经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特蕾希娅冲去。

两道明暗金光交错而过，天空中炸开一轮金黄耀日。余波撞下，将城堡废墟轰隆隆压进地底深处，变作一个百米宽数十米深的大坑。

大坑边缘，道道屏障和光盾亮起，凡人们用出各种法术和器具，艰辛的抵挡着这股可怕的力量。

空中两个巨大身影撞在一起，化作漫天光芒，只留下两个巨大虚影。

虚影下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两柄剑贯通了各自的胸口。

两人彼此紧紧握着手，神力推转，阻止对方的神力向体内渗透。

奇丽七窍泌血，却微微笑着：“陛下，您的力量并不像您表现出来的那么强，海斯托尔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血丝也从特蕾希娅的嘴角流出，她露出无奈的笑容：“这是李奇造成的，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

她没继续这个话题：“你的审判神术不是邪恶的，说明你和小红所作的一切，仍然是以爱为出发点的，我们不该是敌人。”

奇丽的笑容变为苦涩：“同样是爱，方法和手段不对，道路也就完全不对了啊。”

特蕾希娅的灰瞳里闪烁起金光：“所以你拒绝妥协吗？那么我们接下来……不死不休？那就意味着刚才的承诺无效，我会动用神祇的力量了。”

奇丽的眼里也霞光喷涌：“只是单方面的低头不叫妥协，陛下也必须退让。”

说话时贯通两人胸膛的剑渐渐炽亮，玉白胸脯上裂开触目惊心的光纹。

“你要继续的话，哪怕毁掉这具凡人之身我也不在意，到时候会有人后悔的。”

“这一次我不会低头的，陛下。”

“真是可惜，李奇在的话，他会低头的。”

“不，就算李奇在，我也会干掉他。哪怕他完蛋了，只有我奇丽，也绝对不会低头。”

两人相互较劲的同时，嘴巴也没停下。

不过当特蕾希娅说出后面的话后，奇丽瞠目结舌。

“看来李奇在你们那里的地位并不高，也不是那么重要对吗？

“小红有你不就好了吗？把他……给我，好吗？”

“把他给我，克斯特都可以给你们……”

七百二五 小红你这是莓完莓了啊！

奇丽……不，奇丽版李奇的内心此刻春暖花开。

对看破了历史进程的革命者李奇来说，特蕾希娅是最终要打倒的反动派。

对胸无大志的普通人李奇来说，特蕾希娅是值得追随的领袖。虽然价值观上有差异，但跟其他人比，特蕾希娅不管是节操还是意志，都稳稳碾压。

什么你说小红？她是胸有大志啊，但她的节操和意志让她的志向完全就是笑话，没有李奇她大概率会变成惹不起。

对宅男李奇来说，特蕾希娅就更是天降之物了。

最初在康拉德城见面，那时候还是宅男的憧憬和一丝怜悯。之后王厅剧变，怜悯转为愧疚。忠诚神盟期间，愧疚一步步加深。亡者之域里特蕾希娅的牺牲，让他倍感沉重的同时也暗暗自得。

前不久贝努因那一夜，宅男李奇收获到了特蕾希娅作为凡人的真实心意，尽管努力没有结果，李奇还是很喜悦的。

现在，特蕾希娅更进了一步，之前的努力似乎并不是没有效果。她宁愿放弃压制费共，也要夺到李奇。她的凡人之心正在沸腾吗？是刚才最终审判律令的影响吗？

“真是不错的交易……”

奇丽的心绪还在震荡，小红已经有了反应：“我马上跟那个谁讨论下怎么把你的灵魂切成两瓣，一瓣是奇丽，还跟我灵魂关联。另一瓣是李奇，丢给特蕾希娅，完美！”

“对了得有身体，我就友情大赠送！用神性源质做个李奇，把那一半灵魂塞进去。虽然比真人差了点，至少尺寸不会差的！”

“等下还得开中央会议，先开除李奇党籍，再宣布奇丽接任总枢机。会有一些麻烦，比如欧萝拉凯瑟琳菲妮缇娜她们到底是想跟李奇还是奇丽，不过奇丽你好好努力下，把魔女们都掰弯应该不是难事，这样你也可以完成李奇不敢想也做不到的伟业了。”

等等到底谁才是当事人啊！？

我这边打生打死的，就是不让萨达尔变成交易物，结果你转脸就把我当交易物卖了！？

奇丽正要喷她，心灵一热，她竟然又下来了！

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神力爆发，特蕾希娅也感应到了，身上金光大作。两人拔剑撞开，胸口同时喷出一道血线。

小红夺了奇丽的嘴巴，也不管胸口的伤势，冷嘲热讽：“真是没想到啊，身为秩序女神和曙光女皇，举世无双的特蕾希娅居然会贪恋一个凡人。为了李奇，连神意都不再坚持了，这家伙有什么好啊！？”

奇丽心说卧槽你这是在干啥，刚才不是这态度啊？

小红在心底咆哮：“我干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啊！我跟她没完！接下来由我来跟她干架！”

奇丽努力劝解道：“不要莽啊！你还想赢过凯拉特蕾希娅？就不能争取用和平手段解决纷争吗？我不是说就答应她了，不过总能谈谈嘛。比如让我……不，让李奇合理分配时间，一周归她一周归你，她既然对李奇这么重视，说不定会同意这样的方案呢？”

小红对奇丽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你做梦！”

这边特蕾希娅先用个治疗术抹去伤口，再叹道：“小红，我真的很奇怪，你的凡人之心如此浓烈，到底是怎么坐稳神座的？”

“你以为我也是出于凡人之心才提出这个条件的吗？的确有部分是，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会因此相安无事。哪怕你们得了克斯特，我也不会再把你们视为威胁，毕竟李奇在我这里。”

奇丽暗道：“她说得没错……”

小红暗叫：“你还真的想跟她一起沦为费恩的反动派，最后进本被我们当BOSS刷？”

她用奇丽的嘴说：“你也知道我跟李奇有什么样的关联，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要奇丽的话倒不是不能考虑。”

这不是一回事么！？

特蕾希娅低低笑道：“是的，我知道，在亡者之域的时候我就知道得很清楚。但是，现在我跟李奇也有了……某种关联，奇丽是无法取代他的。”

小红用酸得冲天的语气说：“是啊，你跟李奇是有关联了，你知道他的长短，他知道你的深浅。”

特蕾希娅抿了抿嘴唇，用决然的语气说：“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粉红光柱从下方轰击而上，两边猝不及防，同时被光柱击中。

异样的力量浸透身心，奇丽这边连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小红啊啊叫着好痒不迭的放开控制。等那股又酥又酸的感觉消退，见到对面特蕾希娅的模样，奇丽哈哈笑出了声。

原本特蕾希娅白裙银甲，头戴小巧金冠，显得神圣端丽。这时候衣着依旧，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却从发丝里探出来，俏皮的微微抖着。

不仅如此，她那小巧挺拔的鼻梁也变成了粉嘟嘟的猫鼻，嘴边探出几根猫胡子，迎风飘着。

特蕾希娅看着奇丽，楞了一下，也噗哧笑了。

奇丽的一对尖耳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伸出一对长长软软的……兔耳朵。更夸张的是原本的绝美容颜变成了兔子脸，一对兔牙格外显眼。

特蕾希娅这一笑，长长的猫尾巴从后面探出来，跟着笑声晃悠不定。奇丽感觉屁股后面不太对劲，伸手一摸竟然是兔子尾巴。

两人同时又笑出了声，再对着出现的另一个身影举起了剑。

果然是夏安这家伙搞的鬼！

神力运转，瞬间驱散了各自的“兽娘术”，奇丽和特蕾希娅虽然怒意勃发，被星星点点的粉红光芒包裹着，战意却没那么浓了。

“特蕾希娅陛下，还有奇丽，我看你们已经打出了真火，才斗胆上来劝劝你们”，夏安俨然一副局外人的嘴脸：“我就说一句话，如果觉得无所谓的话，那就继续，当我不存在。”

特蕾希娅和奇丽同时冷哼，先不说这家伙没头没脑的，刚才正是关键的时候，似乎有什么门槛就要一脚跨过，却被这家伙打断了。

就听夏安道：“你们是在争萨达尔该归谁对吧？为什么不先听听他自己的想法呢？”

他对特蕾希娅说：“陛下就算要定罪，也得让当事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另外，他也应该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又对奇丽说：“我们是要保护每一个人，不过如果萨达尔愿意跟陛下走呢？我们总得尊重他自己的意愿，不能把他当成物品对吧？”

奇丽和特蕾希娅同时沉默，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夏安，异口同声的道：“多管闲事！”

话虽然这么说，夏安提供的这个梯子还真是不错。

奇丽问：“陛下刚才的提议……”

特蕾希娅摇头道：“既然你的女神态度这么坚决，就当我没说过，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奇丽心头虽然无比遗憾，嘴上却道：“那真是太好了……”

好个鬼啊！

如果让李奇通过爱情影响特蕾希娅，说不定还有拯救她的机会！拯救她也就是拯救世界啊！

“绝对不行！她就是利用你，你还不懂吗？”

小红在心底叫喊道：“她只是把你看作凡人之心需要的柴薪，她会把你压榨到死的！她的本质已经不是人了！是落后的、反动的神祇！你会被她吸干，会被她变成同样可怕的存在，就像怪物一样！”

小红你别激动，你现在有点莓天理莓良心……莓完莓了啦！

两人降到地面，直接去找萨达尔。夏安在后面跟着，既委屈又不解。

他用足了十二分神力阻止双方血拼，分明干了件大好事啊，为什么特蕾希娅和奇丽都对他这么不爽呢？

决斗中止，两边都松了口气。

刚才女皇跟奇丽在天上搞出的动静着实吓人，双方长剑贯胸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即便是凯文和秩序之手的死硬派，也都觉得如果能现场解决这个怪异骑士的信仰问题，确实是两全其美。

………………

“源初骑士之前，其实还是骑士啊”，小河边，蕾塔娜说：“不过那时候没有骑士之神，骑士只是一种爵位，一种身份。”

卡琳点头：“那时候的骑士应该是信仰什么的都有，骑士是维护封建贵族制度的核心力量，或许就是认识到这股力量必须要有统一的信仰，凯姆才在第二纪元创造出了骑士之神。”

“在黑暗时代之前，凯姆其实就相当于神上神的骑士。失去了神上神后，祂自己成为凡间的主神，需要创造一个神祇来替代从前的自己。”

“忠诚与护卫本来就是凯姆的神职，也是骑士的核心信仰。凯姆不可能把这样的神职交给骑士之神，于是用七美德的信仰为骑士之神塑造专有的神力，然后骑士神力就成了彩虹的样子。”

“七美德相当于凯姆对某个神职的重新诠释，就像我们赤红神系对魔女神职的诠释一样，但这必须有一个源初神职。”

蕾塔娜听得心驰神摇，苦笑道：“你们还真是肆无忌惮啊，可以这么随意的议论神祇的由来，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渎神的行径，连想都不能想的。”

能这么说就代表蕾塔娜其实已经从之前那个世界跨了出来，在人神观上已经跟费共走到了一起。

蕾塔娜再摇头说：“有一点你说错了，凯姆的神职是秩序，忠诚与护卫就是骑士的信仰。我们骑士的确要膜拜骑士之神的形象，诵念和践行美德篇章才能在骑士之路上走得更远。但要成为骑士的话，必须向凯姆许下忠诚与护卫誓言，现在应该是向凯拉特蕾希娅发誓，才能被骑士之神关注到，然后获得骑士神力。”

“这个誓言很简短，混在向骑士之神许下的美德之誓里，看起来不是独立的。不过认真说起来，要成为骑士，光由骑士之神认可是不行的，还得凯姆先认可。”

卡琳楞了楞，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细节。

她恍然道：“这么看起来，是凯姆在执掌骑士的忠诚与护卫神职？对啊，没错，原本凯姆就是神上神的骑士，祂创造的骑士之神，只是祂的从神。怪不得修玛想融合骑士神力，最终没能成功，索性转职成军神了。”

卡琳扯着自己的马尾沉吟：“也就是说，不是七美德扭曲了什么，而是忠诚与护卫在扭曲……”

蕾塔娜叹道：“所以说你们肆无忌惮啊，这是在亵渎凯拉特蕾希娅。”

卡琳无所谓的耸肩：“这两个本来也不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凯拉斯卓被迩香那帮人折腾了一千多年，特蕾希娅……”

说到这自由魔女露出暧昧的笑容：“跟我们费共的总枢机也是……咳咳……”

蕾塔娜眼珠子都瞪圆了，总算明白费共这帮人说起神祇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胆肥。

蕾塔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概是人神之间那道隔阂在心中尽数粉碎了吧。

她拧开魔导金属棒前端的口子，一股黑气喷了出来。

“如果是忠诚与护卫在扭曲什么的话”，她用平静的语气说：“那就只能是……守护了，男人守护家庭，女人守护儿女，强者守护弱者，爱人相互守护。这应该是凡人还在蒙昧时代，就已经开始凝结的信仰啊。”

卡琳惊愕的叫道：“蕾蕾你干什么！？”

“我想守护父亲”，蕾塔娜把手伸进容器里，握住剑柄，缓缓抽出冒着黑气的长剑：“按你们的说法，现在的骑士之神已经不是真正的父亲了，但还在用父亲的形象，还有父亲的记忆，这是不对的，我要替父亲夺回来。只要成为魔女，应该有可能做到吧？”

说话的时候，黑气已经浸入她的身体，让她身上的血色急速消失。

轰的一下，一只巨大滚滚现身，一巴掌抡飞了蕾塔娜。

“蕾蕾！靠你自己是不行的！”

滚滚用粗犷的嗓音吼道：“这不是你个人的苦难，也不是你个人的反抗，更不是光靠决心就能办到的事情！”

蕾塔娜摔进小河里，又炸开大片水花，冲向滚滚：“那就告诉我要怎么做！”

滚滚又一巴掌把她扇回河里：“首先要觉悟！觉悟吧，蕾蕾！”

………………

面对女皇陛下，萨达尔惶恐的跪下了。

女皇冷冷问：“你叫萨达尔是吧？说吧，你既然拥有了赤红神力，为什么还坚信自己是骑士，用赤红神力去扭曲骑士神力？”

萨达尔额头冒汗的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扭曲，我就是骑士啊！只是可能不太虔诚，得不到神祇的眷顾。”

女皇看看奇丽，奇丽苦笑，心说你该明白这家伙其实就是个憨货和轴人了吧。

她也问萨达尔：“你的赤红神力又是怎么来的呢？就是身上冒的各种光彩。”

萨达尔想了想，怯怯的道：“我跟丝丝殿下们好像心灵相通，她们给我塞了很多东西。之前遇上了事情，我一急，那些东西就在心里自己转了起来，然后就有了各种力量。“

奇丽心里已经有谱了，萨达尔本来就是个没有心防的家伙，所以才能跟丝丝们心灵相通，可以使用丝丝魔女电台。

丝丝们肯定是把各种赤红信仰的感受和体验灌输到了他的灵魂里，只要遇上合适的契机，他的灵魂就自然而然的发挥出了对应的赤红神力。

也因为他没有心防，心灵纯净，这些赤红神力无法在他的灵魂里刻下烙印，用过就没，才能全系无CD切换。

这部分是属于赤红神系自己的事情，加上萨达尔灵魂的特殊形态，完全说得通，解释给特蕾希娅也没什么。

问题是，萨达尔坚持自己是骑士，这是他灵魂中唯一刻下的烙印。但他并不信仰骑士之神，或者信仰根本不虔诚。当灵魂因这样的烙印激发力量时，只会牵动赤红神力，这样就让赤红神力对骑士神力造成了扭曲。

奇丽是如此推测的，也确信这个结论离真相并不远，但这个结论却不能对特蕾希娅说。对特蕾希娅来说，这样的灵魂，当然是异端。

看特蕾希娅的眉梢渐渐扬起，就知道她也有了猜测。她可是人神合一的存在，萨达尔的只言片语，加上之前对灵魂的探查，自然能得出跟奇丽相近的结论。

女皇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所以，你就是在扭曲信仰！”

萨达尔楞了楞，记起了什么，忽然生气的道：“女皇陛下为什么说我扭曲信仰呢？”

他伸手指向远处：“那些人！那些骑士，尤其是那个家伙！他不仅不遵从骑士美德，还干出各种坏事！他差点强暴了芮萝尔公主，可他为什么还能获得骑士神力，他为什么没有扭曲骑士信仰？”

顺着萨达尔的手，女皇跟奇丽同时盯住了一个人，汉森伯爵……

七百二六 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会信吗？

“要怎么……咕噜……觉悟？”

小河里，蕾塔娜被滚滚的巨掌压住，灌了一肚子水。

烟气弥散，滚滚变成二哈……不，黑背白狼，将蕾塔娜叼起甩到背后，让她拿好装着腐化神器的金属棒，咚咚奔出河滩。

“按理说只有李奇才能办到，不过我们经常跟丝丝们联网，李奇能做的事情，丝丝们现在应该也能做了。”

这只极力压缩了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不了多少的野兽奔过街道，让无数人侧目。不过看这毛色，大家都想到了是谁，纷纷举起随身助手或者最近流行的“多功能魔导终端”，咔嚓嚓拍照。

从统合区中心广场的传送门来到罗丝大神殿传送殿堂，守卫见到是卡琳背着蕾塔娜，并没有阻拦，魔女以及附带物是免检的。

出了传送殿堂，从外面的盘旋阶梯上到黑曜石魔女学院，教室里随时都有一个班的丝丝魔女在上课。

“丝丝们，来启迪一下这个家伙，说不定她就是咱们的新姐妹了呢”，卡琳把蕾塔娜丢了下来，招呼丝丝魔女：“顺带通知下女神，也得让她看着。”

丝丝魔女们一拥而上，唧唧喳喳的像几千只麻雀围住了蕾塔娜，女汉子蕾塔娜这时候也慌了手脚。

“你、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别这样盯着我！我的心口好方……不，好慌啊！”

“开放心灵？怎么可能？人的心灵又不是发型，可以随便让人围观！”

“卡琳！救命！啊——！”

后面的惨叫声是丝丝魔女们嘿嘿笑着抡起了淡金光鞭，纷纷扬扬的落在蕾塔娜心口上。

差不多同一时间，几千公里外的北方，已经变作深坑的汉森伯爵领地后山堡边缘，汉森伯爵被秩序之手的成员押解到女皇身前。

“我一直都在反抗贝利诺……不，海斯托尔！以骑士之名发誓！”

汉森伯爵双膝下跪，大声叫冤：“一开始我寻求李奇那边的帮助，我们当初是有交情的！”

费共工作组的人不得不点头，这的确是事实。

“女皇陛下跟李奇之间的约定我不清楚，我担心李奇的力量不足以对付海斯托尔，所以才寻求陛下的力量。”

汉森手按胸口慷慨陈词：“芮萝尔公主殿下是王族里仅存的直系血脉了，我千方百计保护着她。”

即便此时有女皇的庇护，芮萝尔仍然不敢与汉森对视，偏开头楚楚可怜的控诉：“在地窖里你、你干出那样的事情，难道还是在保护我吗？”

“怎么不是呢？”

汉森的回答掷地有声：“海斯托尔的目的是吸收克斯特王族的血脉，如果让公主殿下怀孕的话，祂就不会吸收了。我是王国的伯爵，是虔诚践行美德篇章的骑士，做这样的事情会损害我的名誉，污秽我的信仰，但能拯救公主殿下和克斯特王国，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围一片咳嗽声，连女皇侍从凯文都用骇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家伙。

奇丽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原本还想把这个人当作费共影响克斯特形势的棋子，就算是个王八蛋，也勉强能算是费共的王八蛋。但现在冒出萨达尔的问题，这个王八蛋也只好丢掉了。

当然，这个家伙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费共实在是没脸收他。

工作组的拉维尔冷笑道：“等芮萝尔公主成为克斯特女王，你就是王夫了，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吗？”

汉森愤怒的反驳道：“你凭什么揣测我的用心呢？我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跟海斯托尔周旋，既要保护公主殿下，又要让海斯托尔不会产生怀疑，最终我不是成功了吗？”

“难道不是我把海斯托尔引到了这里来的吗？虽然是你们救了芮萝尔公主，可如果让我跟芮萝尔公主完成了……仪式，海斯托尔也不会理睬公主。”

“时间紧急，我的确来不及说服公主完全理解我，但最终结果不是好的吗？这个结果不是有我贡献的一份力量吗？哪怕再微小，我所作的一切，也都是在为女皇陛下服务，在践行我的信仰，在为克斯特的大局而努力啊。”

“就因为我会得利，所以否定我的贡献？还是说你会读心，知道我的每个决定都是因为私欲，而不是出于虔诚的信仰，不是为了大局？”

朗度斯侯爵站了出来，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汉森，你居然能狡辩到这个程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照你这个说法，只要为了胜利，骑士即便是奸银掳掠，都不算罪行？”

汉森伯爵昂首道：“只要是必要的代价，当然不能算罪行！”

女皇终于开口了：“汉森，什么是必要的代价，什么是真正的罪行，岂是你能自行裁决的？”

感应到了女皇那完全不加掩饰的杀意，汉森额头冒汗，脸色惨白。

他腰杆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还好两手及时撑住。惊惶四顾，想要寻求帮助，可跟他对上的都是或者愤怒或者鄙夷的目光。

他也朝奇丽投去求助的目光，虽然李奇没在这里，但奇丽是费共那边可以做主的大人物，而且还敢跟女皇对峙。

可惜，奇丽嘴角微微翘着，那是没有丝毫怜悯，正等着看落水狗是什么下场的淡漠甚至幸灾乐祸。

汉森眼里闪起光芒，那是被逼到了绝路的疯狂。

他对女皇低低笑道：“是啊，小人就是区区凡人，怎么能自行裁决呢？只有陛下才能裁定什么是必要的牺牲，什么是真正的罪行。”

“就像康拉德城、艾兰尼斯王都、瓦伦丁城的几十万平民，就像艾兰尼斯公主芙蕾雅。只要是陛下认定的，都是必要的牺牲。小人这样的凡人，不管为帝国，为陛下的大局做出多少贡献，不管信仰再虔诚，都要接受审判……”

女皇的脸色变得铁青，奇丽也暗暗好笑。

这个汉森真是胆肥，居然敢拿女皇的往事来挤兑她。言下之意就是，他做的事跟女皇没什么差别，女皇要处置他就是否定自己之前的作为。

“努曼艾尔陛下！”

汉森摆出凛然姿势，向骑士之神祷告：“我对骑士之路的信仰从未动摇！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在践行信仰，我是虔诚的！如果我的作为真的是罪行，偏离了骑士道路，就请您惩罚我的灵魂，剥夺我的力量吧！”

他拔出长剑，剑刃上彩虹光芒闪烁，无比绚丽，就像他此时的演技。

还真是小看人了啊，奇丽暗叹，这可是个人才！

好啦，这下看特蕾希娅怎么下台。

特蕾希娅先没理会汉森，转头对凯文、朗度斯以及其他部下说：“这就是我们必须时刻警惕的事情！这就是我们坚决不能让教会把凡人与神祇隔开的原因！”

“神祇是仁爱的，祂不分种族和贵贱，对凡人一视同仁。也因为如此，祂的意志会受到蒙蔽甚至扭曲。我们消灭了忠诚神廷，但很多善于伪装自己的人，仍然会在神祇没有关注到的地方以神之名，甚至以神之力作恶。”

“所以每个凡人需要直接面对神祇，直接面对我。只有这样，当我有所疏忽的时候，总会有真正的虔诚者来提醒我，来揭露那些恶徒。”

她转向汉森，微微摇头：“如果我只是凡人，或者我只是神祇，你的这种伎俩或许会有点效力。但我人神合一，我与凯拉同在，我的另一部分坐在秩序神座上，我的裁决不容置疑。”

“你能用花言巧语蒙蔽骑士之神，但你的灵魂无法逃脱我的审视。你的作为的确有益于大局，但你灵魂中的脏污却不在赦免之列，更可恨的是，你竟然当面胁迫我、特蕾希娅，你犯下了渎神之罪！”

话音刚落，一道粗壮的光柱自天顶降下，轰在汉森头上。

汉森高声惨叫，七窍喷出金黄火焰，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绑在了无形的架子上，被神力之火由内向外焚烧。

片刻后，汉森的脑袋颓然垂下，身上逸散出焦糊的烟气。

所有高阶超凡者都感觉得到，汉森的灵魂已经化作飞灰了。

特蕾希娅吩咐道：“凯文，砍下他的头，挂在这个地方，牌子上写明他的罪行。”

凯文凛然应诺，拔出长剑，将汉森的脑袋劈落在地。

“萨达尔……骑士”，特蕾希娅转向萨达尔：“你指控的罪人已经得到了惩处，现在你该面对自己的罪行了。”

果然是特蕾希娅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特蕾希娅……

奇丽苦笑，萨达尔的指控被她归结为神祇的不完美，当场干掉汉森。汉森对她的挤兑，还成了她用来坚定其他部下的活例。

神祇的意志会被凡人蒙蔽甚至扭曲，这是她从未回避的事实。不然她又何必掀起反抗忠诚神廷的大潮，最终接过凯姆的权杖呢？

正因为神祇会出错，她才挺身而出来纠正啊。她是人神合一，她既不会犯神祇的错误，也没有凡人的缺陷。

该死，不解决萨达尔的问题，她真的会当场干掉萨达尔！

如果自己阻拦，她也真会跟自己不死不休！

“萨达尔，女皇陛下人神合一，她的审视是不会出错的”，奇丽还在努力劝说：“你的信仰一定出了问题，你的灵魂应该献给其他神祇，而不是骑士之神。”

萨达尔挠着头，苦恼的说：“本来我以为丝丝小姐们是骑士之神，可茵丝小姐说不是……”

茵丝哄他：“那是我说错了，现在搞清楚了，的确是啊？”

萨达尔瞪她一眼：“茵丝小姐，你在骗我，我不是傻子！”

奇丽想吐血，你特么就是个傻子啊！傻到连神祇都被你整得无可奈何！

这时候茵丝忽然身体一颤，人类萝莉伪装消失了，一双尖耳朵弹出来，眼里水晶光芒闪烁。

看着茵丝的耳朵和肌肤，特蕾希娅的目光多出了一丝冷意。

茵丝伸手：“萨达尔，跟我联网！”

萨达尔看看特蕾希娅，特蕾希娅看看奇丽，奇丽叹道：“我们正在解决这个问题。”

看起来是丝丝魔女那边在做什么，希望她们能让萨达尔有所改观。

得了特蕾希娅的首肯，萨达尔去跟茵丝“联网”了，特蕾希娅招手，奇丽乖乖靠了过去。

特蕾希娅神色凝重：“灰精灵？我感觉到了罗丝神力的痕迹。”

“神陨高原上到处都是灰精灵”，奇丽说：“至于罗丝神力，罗丝已经死了一千多年，陛下难道还担心黯精灵卷土重来？”

特蕾希娅直视奇丽：“以前我不太理解小红的神职来源，现在确实明白了，就是在用那些遗弃的源初神职编织出新的神职，怪不得会被判定为混乱。这么说起来，萨达尔的骑士信仰，难道真的来自骑士之神之前的源初神职？”

奇丽说：“凯瑟琳的神器是荷姆斯之锤，最初是破坏神的神力，后来被杀戮之神得到了。骑士之神是在第二纪元才出现的，在祂之前还会有源初神职，这很正常。”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特蕾希娅的语气无比严肃：“这就是在建立与凯拉特蕾希娅完全不同的秩序，就像你的正义神力也是赤红神力一样，圣武士必然服务于某个秩序。现在你们不仅有了赤红圣武士，赤红骑士也有了端倪。”

女皇扯扯嘴角：“这难道不是跟我对着干吗？我难道不该把你们列为大敌吗？从神祇的层面来看，小红比暴政之神还更像是我的敌人。”

奇丽心中发虚，赶紧辩解：“仅仅只是个案，我们绝对没有刻意针对骑士之神，更没有想过创造赤红骑士。要说圣武士就代表着伸张秩序，布莱德那边不是还有伊斯玛特的教会吗？纪元更替，世界变化，大家都想尝试各种秩序啊。”

女皇悠悠的道：“我早就说过，小范围的尝试我不会干涉，企图将你们的秩序推行到整个世界，那是绝对不容许的。小红，伊斯玛特，还有暴政之神，我都在盯着。插手克斯特，也是避免小红这边冒头。神陨高原足够大，还不够你们折腾吗？”

话题开始转到克斯特的归属上了，意味着女皇也不想再在萨达尔这么个特殊材料身上浪费时间。

奇丽正松了口气，从后面茵丝和萨达尔那里忽然荡开一股力量，那是种全新的力量，但又异常熟悉。

熟悉感并不是来自努曼艾尔、蕾塔娜和其他人那里，而是李奇，曾经的李奇。

那种力量坚实、浑厚又很平和，有些像父亲还没沉沦之前那宽厚的脊背……

那种力量单纯、朴素并且强大，曾经的李奇在迩香拼命学习和修行，也因为心志羸弱，仅仅只是摸到了边。

那是骑士的力量，不，是褪却七色虹彩之后，还剩下的那部分力量，带着久远甚至沧莽的气息。

“骑士！我感应到了骑士之神！”

萨达尔的欢呼声响起：“我看到了她的样子！感觉有点眼熟啊，为什么头发那么短，又是个女神？”

奇丽两眼圆瞪的同时，小红又在她心底大叫：“骑士！蕾塔娜成了骑士魔女！不对，应该是守护魔女，这是比骑士更久远的源初神职！这次没要你掺和，我跟丝丝魔女，再加上卡琳就搞定了哦！”

卧槽……卧槽……卧槽……

有了新魔女当然好啊，问题是这时机也太不对了！

奇丽心中不迭叫着，努力扯出笑脸看向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刚刚睁眼，眼中金光散去，肯定是在探查萨达尔的情况。

她对奇丽笑笑：“那个萨达尔，的确没有再扭曲努曼艾尔的神力了，但是……你刚刚才说，你们并没有刻意针对骑士之神，更没有想过创造赤红骑士。”

奇丽的笑脸转为哭脸：“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会信吗？”

“我信”，特蕾希娅点头，没等奇丽变回笑脸，又道：“但这跟接下来我们之间该怎么相处，好像没有关系。”

女皇的笑意敛去，认真的道：“奇丽，你们费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马上退回神陨高原，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这样我就不会针对你们。如果还坚持跟罗姆罗斯一起掺和克斯特王国的事情，这就意味着我会把你们与罗姆罗斯并列，视为秩序的大敌。”

虽然对这样的发展早有心理准备，但绝对不是现在，也不是这种情况下！

奇丽正不知该怎么回应，女皇眉稍一扬，像是又感应到了什么异常。

片刻后奇丽也感觉到了，跟女皇一同看向西面。

极远处的天空里，无数小黑点从云层中降下，急速飞来，嗡嗡的声潮已渐渐可闻。一听就是魔导飞机，而且还是沙丁鱼。

至少上百架沙丁鱼之后，十多艘浮空舰探出云层，在应该是三文鱼的大队机群护卫下接近。

罗姆罗斯来了！

七百二七 女皇的妥协与萨达尔的幺蛾子

罗姆罗斯的浮空舰涂装很杂，宽宽胖胖的体型一看就是老式浮空舰。不过深灰涂装的魔导飞机倒显得杀气腾腾，螺旋桨的嗡嗡振鸣汇聚成令人心悸的声潮。加上超过两百架的庞大数量，让特蕾希娅的浮空舰纷纷加速爬升。

发生在神陨高原上空的战斗还没多少人知道，银松王国的空战却是世人皆知。对曙光帝国浮空舰队的官兵来说，相关的幻景记录更是日夜揣摩，烂熟于心。

浮空舰爬升的同时，大约五六十艘飞舟迎向机群。

这些飞舟跟特蕾希娅的浮空舰一样，都是白色涂装，附带黄金饰纹，显得素雅圣洁。飞舟的尖梭外形也异常洗练，外观比深灰色“嗡嗡叫”高端大气上档次得多。可飞舟驾驶员个个手心都攥满了汗，他们很清楚一旦打起来，自己的飞舟会是什么下场。

罗姆罗斯舰队的前导机群猛然加速，与飞舟正面对冲。飞舟驾驶员虽然紧张，却不甘示弱，直直冲了过去。女皇就在下面，此刻应该正注视着他们。

两边距离急速拉近，从四五公里外很快进入到各自的射程内，但没有人开火。

不管是飞舟还是飞机的驾驶员，都被严厉警告过，曙光帝国、神圣意志帝国以及费共三方目前还不是敌人，绝对不准开第一枪。不过如果对方开第一枪，就得让敌人开不了第二枪。

白灰两股机群在天空交汇，刹那间白色的飞舟似乎被灰色的飞机吞没了。地面上，奇丽清楚的看到，特蕾希娅的手在衣袖里握成了拳头。

如果特蕾希娅知道前导机群是费共成员驾驶的，拳头恐怕会抡到奇丽的脸上吧？

飞舟与飞机对冲而过，飞舟像受惊的白天鹅群，一艘艘四下飞散。灰隼般的飞机分作若干股整齐回转，将飞舟再度包裹。

奇丽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支“援罗志愿航空队”的驾驶员是从第一大队和第四大队里抽调的，这帮家伙真是好样的。刚才如果是实战的话，特蕾希娅的飞舟已经剩不下几艘了。

特蕾希娅那边正在仿制魔导飞机，硬件方面应该没太大技术障碍，可飞控之类的软件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明白的，再加上飞行员的培养，要成军还早得很，也难怪特蕾希娅的浮空舰队只能用飞舟护航。

飞舟尽管狼狈不堪，却坚持不退，与飞机在天空周旋，双方像是展示特技般的来往不休。

一艘铁灰色的浮空舰降下，不等落地，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从上面跳下，在半空变作巨龙。

这两只巨龙让特蕾希娅眼瞳紧缩，侍从们也都抽了口凉气。

如蚌壳般的银甲套在巨龙身上，湛蓝色的魔力光辉在类似骨架的金纹中游走，将这套“龙甲”的秘银和精金材质展示得异常清楚。包裹住龙头的头盔左右，以及龙翼的左右翼尖各有一部应该是某种法术的小型魔导炮，又在宣示这套龙甲并非只有防护能力。

奇丽努力压住嘴角不让自己露出笑意，倒不是炫耀和自得，而是笑罗姆罗斯为了摆谱，把这两套费共刚交给他的“国际版巨龙武装”也弄了出来，这还是很不成熟的测试版本。

白龙嘉拉希恩，黑龙米拉波奥斯，这两只巨龙是罗姆罗斯的贴身侍从，被费共戏称为黑白双煞，从他们散发出的力量气息来看，都晋升到了传奇。

两只铠甲巨龙在半空盘旋，并不落地，显然是威慑。一声龙吼在高空响起，火红身影从上空落下，在半空伸展为巨大的红龙，与黑白双龙遥遥对峙。

这该是投效特蕾希娅的红龙公主瑟琳萨拉，紧接着另一只银龙现身，并不是奇丽认识的镜石，这让她想起了很久没联络过的小银龙提米。

一红一银两只巨龙也是传奇，跟黑白双龙相隔不远，用龙吼相互叫嚣。

“不得无礼，这是人神一体的特蕾希娅陛下！”

再一人从浮空舰上跳下，在半空沉声呼喝。

黑白双龙后退，来人直直坠地，跟最初与李奇见面一样，没用任何法术，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人从坑里跳出来，欢喜的叫道：“奇丽殿下——！”

除了罗姆罗斯还会是谁呢？

奇丽无奈的举起提尔之柄，用光刃止住他的拥抱，呵斥道：“不先见过特蕾希娅陛下？”

“对对”，罗姆罗斯向特蕾希娅低头致意。

特蕾希娅淡淡点头回礼，看向奇丽：“你们……很熟？”

罗姆罗斯实诚的插嘴：“奇丽殿下是我的导师啊，费共还有位桑妮殿下，没有她的帮忙，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奇丽赶紧解释：“指点了一下力量道路而已，也就是前不久的事。”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一时沉默。

奇丽暗暗苦笑，特蕾希娅这会的脸颊正痛着呢。

刚说了费共要再跟罗姆罗斯掺和，她就要翻脸。没想到罗姆罗斯一来就主动表态，说他跟费共关系密切，这要她怎么表示？

罗姆罗斯还没完：“李奇那家伙没来啊？我还想告诉他我找到了曾经教过我们剑术的学院导师，那家伙可没少整治我们。我想问问他，希望怎么报复那家伙。”

奇丽差点笑出了声，这家伙也真调皮，嘴上敷衍道：“李奇在帮吾主料理公共神国的事情。”

罗姆罗斯可不是傻子，这些话自然是有意说给特蕾希娅的。

言下之意很清楚，神圣意志帝国跟费共可不仅仅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我这个皇帝，李奇那个总枢机，曾经是同窗好友，有深厚的私人情谊。

特蕾希娅眉梢微微挑起，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没开口。

罗姆罗斯再注视奇丽，深深鞠躬：“见到殿下太好了……”

抬头时看到奇丽胸前的伤口，他紧皱着眉头问：“殿下您受伤了？谁干的！？谁敢伤害殿下？”

奇丽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的。”

特蕾希娅抽了抽嘴角，那一刻似乎要骂人的样子。

最终她只是淡淡笑道：“好啦，既然陛下也到了，彼此都是熟人，一起讨论迩香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隔阂。”

奇丽抬头看看天空，飞舟跟飞机还在玩特技，咳嗽着说：“让上面那帮家伙消停下吧，再玩下去走火了可不好收拾。”

展示肌肉的环节就此结束了，两边的侍从一通忙碌，很快搭起了一座临时殿堂，因为是三方会谈，就摆了一张圆桌。

这座殿堂紧挨着已经化作大坑的汉森伯爵领地后山堡，还因为离殿堂不远的地方，汉森的脑袋被一枝长矛高高顶起，所以人们说到三方会谈的成果时，都习惯性的称呼为“汉森协定”。

汉森这个家伙，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名千古，死得也值了。

会谈持续到了黄昏，当三人走出殿堂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了浮空舰与飞舟飞机。

特蕾希娅这边的后续部队也来了，包括十艘从东北方向来的新式浮空舰，以及从东面来的上百艘飞舟。罗姆罗斯那边又有上百架魔导飞机赶过来，该是布置在帝都附近的部队。而新出现的两百来架浅灰涂装飞机，则是费共的部队。

三方用来夺取天空的力量，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克斯特王国这处狭小的天空里，分布在三个方向，列作泾渭分明的两方，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跟领袖之间的私人情谊无关，三方都做好了一旦谈崩直接开打的准备。

“凯瑟琳没来吗？”

特蕾希娅看向费共的机群，在里面寻找着那个艳红身影，可惜没有找到。

奇丽压低声音说：“李奇不会让凯瑟琳殿下为难的。”

特蕾希娅哼道：“所以……他也躲着我？”

不等奇丽回应，她摇头道：“算了，既然迩香的事情还得借助你们的力量，克斯特这里，你们也有权获得一些回报。”

她的语气变得凝重：“我不是迫于力量才对你退让，只是希望在迩香的事情上，你们费共能顾全整个世界的大局，尽力确保罗姆罗斯不会玩什么花样。克斯特的事情，也不要跨过我划下的那条界线。”

奇丽真诚的道：“多谢陛下的宽容。”

三方达成的协定是，一同携手消除迩香这个世界腐化点，同时找到封印地，各取所需。特蕾希娅取走凯拉斯卓的遗体，罗姆罗斯取走本恩的遗体。

至于克斯特王国这边，特蕾希娅答应把克斯特西部划给罗姆罗斯，南部划给费共。克斯特王国保留一半领土和人口，并入曙光帝国。

对峙现场，特蕾希娅的浮空舰队远远不是“罗费联军”的对手。后者有超过五百架魔导飞机，足以统治两万米以下的天空。而在高空，她的浮空舰虽然占绝对优势，但罗姆罗斯那边也有浮空舰，虽然数量少性能差，可罗姆罗斯还有装备了魔导武装的巨龙，加在一起足以威胁到浮空舰。

特蕾希娅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做出了巨大让步，她可不是会对力量低头的人。惹毛了她，不惜代价用天使大军打神战，罗姆罗斯和奇丽在主位面优势再大也没什么意义。

是罗姆罗斯通报的迩香情况让她妥协了，从罗姆罗斯展示的现场记录来看，迩香正在威胁着主位面的安全。那里汇聚的腐化涡流，对主位面屏障造成了极大伤害，如果不尽快解决掉这个威胁，主位面屏障的防护能力，以及推动整个世界超凡力量循环的能力，会减弱到非常危险的地步。

因为这个可怕的前景，特蕾希娅不仅在克斯特的事情上让了步，对罗姆罗斯提出的要拿到本恩遗体这事也点了头。这意味着未来罗姆罗斯与暴政之神的结合会越来越紧密，对她主导的秩序是致命威胁，可在关系到主位面生死存亡的事情上，她还是顾全了大局。

“这是我的责任……”

特蕾希娅是这么说的，让奇丽想到了她拒绝帮助死神平息血战的事情。看来她考虑事情，非常注重权责相称的原则，可惜，不管是权利还是责任，都基于她执着的“理想秩序”。

“我的宽容？”

听奇丽这么说，特蕾希娅摇头道：“我不过是选择危害最小的方向而已，等迩香的事情解决了，一切还要从头再来。”

听她这话，是已经将罗姆罗斯定为下一步的目标了，奇丽忍不住道：“陛下，在贝努因的时候，李奇应该跟您讲过神祇的演进。”

特蕾希娅皱眉：“怎么？还要用那套东西来蛊惑我？”

奇丽叹道：“陛下，就算那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但您就没认真想过，您现在人神合一的状态是不能长久的？您既然要打造万世不移的秩序，包括神祇的秩序和凡人的秩序，等您回归神座，凯拉特蕾希娅变成了特蕾希娅之后，您要如何保证凯姆的事情不会重演？”

“您的帝国必然得有人来接手，当您的意志完全回归神国之后，要如何确保帝国不会像教会一样，再度隔断凡人与神祇的直接沟通？要如何确保不会有艾弗比埃，或者其他什么力量，再度蒙蔽和扭曲您的意志？”

特蕾希娅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奇丽心说果然，特蕾希娅其实也在琢磨这事。

她再接再励：“今神是无法永恒的，新神与道路合一，才有可能永恒。修玛陛下转为军神，祂这条道路就通往永恒。陛下应该朝这个方向摸索，而不是直接身体力行，在主位面按您的想法塑造秩序，那样的秩序是难以长久的。”

特蕾希娅冷笑：“所以，就任由你们按自己的想法塑造秩序？”

奇丽语塞，果然啊，在特蕾希娅紧绷的那根弦之前，嘴炮是没有意义的。

末了特蕾希娅还警告道：“告诉李奇，让他好自为之……”

与特蕾希娅道别后，奇丽被罗姆罗斯拉去私聊。

“很抱歉，我没能坚持到底”，罗姆罗斯叹道：“我在南北两面的攻势都被遏止住了，出现了好几个硬茬。北方有奥术师，南方有矮人，我怀疑是特蕾希娅暗中扶持的力量，还有商业女神甚至虚空龙神的势力出没。”

“鉴于这样的形势，我没办法在东面继续跟特蕾希娅硬顶，只好借迩香的事情跟她缓和一下，把力量集中在南北两面。”

怪不得罗姆罗斯也不再强硬的坚持要分割整个克斯特王国，拿到“贝利诺的赔偿”。

奇丽说：“这么看来，特蕾希娅应该是跟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这些势力结盟了，力量差距摆在这，也只能如此了。”

辛辛苦苦打了好几个月，最终的收获只有预想的一半，两人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罗姆罗斯转开话题，掏出几个水晶瓶：“殿下您可得尝尝这个梅子酒，是忒温丝酿造的。她现在是自然女神的祭司了，成天摆弄这些玩意。这瓶咱们喝，剩下的您带给李奇和桑妮殿下，这是忒温丝交代的。”

罗姆罗斯现在回到了帝都，跟他的爱人朝夕相处。说到忒温丝的语气和表情都异常甜蜜，也让奇丽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时候的罗姆罗斯，跟梅子酒一样，还是自然而青涩的，没有变质。

“说说你的帝国是怎么折腾的……”

“桑妮殿下，还有您的教诲不敢忘啊，我努力遵照大帝最初建立帝国时的治政原则，同时尽量避免重蹈大帝的覆辙……”

喝着梅子酒，奇丽跟罗姆罗斯聊起了神圣意志帝国的治政。

另一边克斯特王国的贵族们正在品味心中的苦涩，以朗度斯侯爵为首的贵族们跪满了一地，向特蕾希娅哭诉不休。

“你们想要回完整的王国，代价是什么？是王国的子民十不存一！克斯特已经被贝利诺摧残得元气大伤了，就算你们想继续打下去，还有多少人能上战场呢？”

“迩香的事情关系到所有凡人的安危，这个大局比克斯特一个国家更重要。我也不是说克斯特未来就只是这个样子了，但在解决更大的危机之前，在有力量让克斯特恢复旧貌之前，你们必须忍耐。”

“我的确是人神合一，但我不是神上神，可以言出法随，心想事成。需要你们体谅苦衷，需要你们把视野拓宽到整个世界。”

特蕾希娅耐着性子劝说这些贵族，回应她的是更大声的哀求，甚至还有人喊出“陛下在贝利诺发疯的时候就该伸手”这种话，让她的脸色渐渐铁青。

最终凯文怒喝肃静震住了他们，特蕾希娅板着脸说：“既然你们对王国如此忠诚，就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鲜血去争取吧。”

言下之意，她不管这些人怎么蹦跶了。

芮萝尔公主没有参与这场哭诉活动，毕竟在贵族们的眼里，她就只是王权的象征。

她带着侍女来到费共营地，怯怯的叫出了萨达尔。

“很抱歉公主殿下，我要守护的是所有人，不止是您一个。”

公主再度伸手，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骑士，甚至还给出了男爵的封赠，萨达尔还是坚定的回绝了。

“为什么你守护的人里不能包括我呢？”

芮萝尔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守护我的吗？”

萨达尔挠头：“可你是公主殿下了，会有其他人保护的，如果只是芮萝尔的话，我当然会守护的。”

芮萝尔呆了呆，浅蓝眼瞳里忽然闪起坚定的光芒：“如果我只是芮萝尔了，你会一直守护我吗？”

萨达尔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啊，这是我的职责。我已经见到骑士之神了，她说这是我们赤红骑士的使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还得守护其他人，所以你人得在我们那才行。”

芮萝尔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很好，萨达尔骑士，我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殿下！”

旁边侍女崔茜惊恐的道：“你疯了吗？你是克斯特的公主……不，你马上就是克斯特的女王了啊！”

“就算是女王又有什么用？”

芮萝尔看向侍女，惨笑着说：“别人要挟你害我的时候，你不还是会害我吗？”

她又看住萨达尔：“相反，只有萨达尔会保护我，哪怕我什么也不是，也觉得很安心，很……快乐。”

崔茜抓住芮萝尔的手：“殿下！你得马上回去！”

说着她把芮萝尔往回拖，还招呼跟着来的卫士：“快！把公主带回去！”

“萨达尔！”

芮萝尔叫道：“现在我就只是芮萝尔！快救我！”

萨达尔愣住，两个卫士上前，警惕的看着他。

芮萝尔哭喊道：“萨达尔——！”

萨达尔做了个深呼吸，身上炫彩迷离，左手暗金破乱斩，右手艳红解放之剑，把两个卫士打上了天。

他上前握住芮萝尔的手，一脚踹开崔茜，愣愣的道：“我是骑士！守护好人是我的使命！你给我滚远点！”

崔茜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有人抢公主啦！费共的人抢走公主啦——！”

七百二八 赤红卫士与子弟兵，以及汉森协定

厄普西隆，黑曜石魔女学院的教室里，蕾塔娜举起长剑。这柄原本名为“美德之誓”，由她父亲遗留下来的长剑，此刻正闪烁着各种光芒。

暗金、淡金、艳红、冷白、淡紫，对应着赤红神系现有的各种神光色彩，如霓虹灯般不停变换，她梦呓般的低语：“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卡琳扶起下巴叹道：“蕾蕾，搞半天这才是你的本性啊。”

蕾塔娜不明所以：“什么本性？”

卡琳嘿嘿贼笑：“心灵四面透风，来者不拒的奇葩，也叫缺心眼。”

蕾塔娜咆哮：“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缺心眼！？”

一个丝丝拉她的胳膊：“蕾蕾姐姐，来，我们再连接下。”

“哦……”

蕾塔娜下意识的转头，嘴里还道：“我叫蕾塔娜，不叫蕾蕾……嗯……”

跟丝丝眼对眼，她身体一晃两眼散焦，瞬间陷入失神状态，就跟最开始一样。

“真的呢”，另一个丝丝说：“蕾蕾姐姐跟萨达尔一样，完全没有心防，可看起来不像萨达尔那个缺心眼啊。”

卡琳想了想，恍然大悟：“之前她信仰崩溃，根本就是哀莫大于死的心态啊，当然没有心防了。”

看着蕾塔娜一脸阿黑颜的模样，卡琳大喜：“爱丽丝，把我连进去！我要看蕾蕾的内心！”

爱丽丝点头说：“关于你的那部分信仰体验的确少啊，来吧。”

教室里响起很糟糕的对话……

“别躲啊卡琳姐，每次都是这样，滑溜溜的！”

“痒得很嘛，嘻嘻……嘿嘿……哈哈……”

“刚才差点都进去了，又被你扭开了！”

“好嘛好嘛，我不动了，轻点……啊……”

“我已经很温柔了，换蒂丝姐姐直接把你捅个对穿！”

几千公里之外的克斯特，另一个缺心眼正在大发神威。

奇丽赶到的时候，看到萨达尔左手一发淡紫火球炸翻一群人，右手展开淡金八角光盾，抵挡射向他的魔导枪弹，差点喷了。这家伙不是转职成赤红卫士（小红冠名）了吗？怎么还是全系无CD切换啊！？

小红似乎也在挠头：“这个源初神职真是奇怪，没有专属力量，只能借用其他系的赤红神力，我都想把这一系命名为赤红子弟兵了。”

还子弟兵呢，哪来这么神奇的东西啊！？

小红念念有词：“守护是很古老的源初信仰啊，最初凝聚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具现的力量，只好依附在其他源初信仰上……对啊，子弟兵不就是来自人民，力量就是由人民赋予的，说得通！”

说得通个鬼！根本就是牵强附会！

小红强辩：“要我帮你重温一下通假字的由来和成语的含义转变吗？只要说得通，大家都接受是这么回事，那就是对的！信仰之力就是人心的汇聚啊，这还不明白？”

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等等还是不对啊！怎么就这么随便的全系无CD切换了！？

“只有萨达尔……哦，还有蕾塔娜这样的奇葩才能成为赤红卫士，别问我蕾塔娜是怎么回事，总之是因缘际会吧。他们不仅可以全系无CD切换，也能很轻松的接入丝丝的心灵网络，可以使用丝丝魔女电台，你该高兴才对啊纠结什么呢？”

“不过也不是没缺陷，得是缺心眼那种奇葩不说了，因为是借用其他系神力，所以蕾塔娜没办法自创神术，而且也没办法用各系的终极大招，就是门门通样样稀松的货色……”

看得出来，萨达尔用的就是各系的基础神术。

奇丽跟小红的对话只是在极为短暂的瞬间，这时候萨达尔撑起的光盾炸碎，肩头胸口溅起几朵血花。夏安、缇娜和白鼠等人正在远处阻拦特蕾希娅那边的高手，一时顾之不及。

朝萨达尔射击的这队卫士应该是克斯特贵族的侍从，手中的魔导枪毫不停歇，继续开火，完全是不死不休的姿态。

奇丽怒火沸腾，光剑挥斩，粗壮的暗金光弧劈飞枪弹，轰向卫士。

她劈出的破乱斩力道十足，真要落在这些最多只有三级的卫士身上，绝对是血水横流，肢体横飞的下场。

金黄光盾道道落下，挡在卫士身前，蓬蓬闷响连绵，光盾荡开剧烈涟漪，散发出猛烈冲击，将这些卫士掀飞到十多米外。

光盾散去，特蕾希娅出现，恼怒的道：“我还在这里，都敢胡作非为了！奇丽，刚才我们那些功夫都白费了吗？”

奇丽可不会退缩：“是这些家伙在下杀手吧……”

特蕾希娅冷哼：“是这个家伙劫持芮萝尔公主在先，这难道不是死罪？”

奇丽看向萨达尔，这家伙还真是不省心啊，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萨达尔没有劫持我！”

一个纤弱身影跑了过来，揽着萨达尔的胳膊叫道：“是我要跟他走的！我不当公主了不行吗？”

奇丽：“……”

特蕾希娅：“……”

乌鸦飞过，冷风吹过，好一阵子，特蕾希娅才无力的叹道：“芮萝尔，你是克斯特王国唯一的王族血脉了，你不能逃避自己的使命。”

朗度斯侯爵等人也冲了过来，跪在地上，伸展双臂，涕泪交加的喊道：“殿下！没有你我们还能向谁效忠呢？没有你克斯特王国还怎么延续呢？”

芮萝尔紧紧靠着萨达尔，这时候她显得异常勇敢：“女皇陛下，您刚才说的话跟之前汉森伯爵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难道在您眼里，我也只是件东西吗？我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朗度斯侯爵，你的问题好奇怪，我又不是克斯特王国。没了我，完全可以找其他人当国王啊。你想当你也可以当，只要这个国家存在，是不是叫克斯特都没关系！”

朗度斯愣了楞，惶恐的摆手：“不敢不敢！不可以不可以！”

特蕾希娅深深叹息道：“芮萝尔，你是王室成员，这是你生下来就肩负的使命。你必须勇敢的承担起来，很多人的生死都依赖着你啊。”

“就像我，我作为哈德朗公主，父王犯下了错误，必须去纠正。作为凯姆圣女，凯姆意志被扭曲了，我必须去澄清，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使命。”

芮萝尔摇着头哭喊道：“所以只有陛下你才有资格带领人民，而我只是个连自己的清白，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的可怜虫啊！”

“我不是没有承担自己的使命，可我受到伤害的时候，连我的侍女都背叛了我，那些依赖我的人，他们在哪里啊？只有萨达尔在保护我，只有他！”

她泪水涟涟，身体软着跪在了地上，手还死死抓着萨达尔的胳膊：“陛下，我不想当公主了，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过得快乐一点，这都不行吗？”

特蕾希娅一时无语，奇丽明白了缘由，也不等特蕾希娅表态，高声问：“芮萝尔-克斯特，你是否愿意放弃与克斯特王国有关的所有权益，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向我们费恩赤红共同体寻求庇护？”

芮萝尔倒很乖巧，赶紧应道：“是的！我愿意！”

“很好”，奇丽说：“那么芮萝尔-克斯特，你现在是我们费共庇护的人了，你的尊严和生命由我们费共保障，谁胆敢侵害你，谁就是我们费共的敌人！”

“萨达尔”，奇丽指名道：“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保护芮萝尔，这是你唯一的任务。”

芮萝尔欢呼着抱住萨达尔，后者皱着眉头说：“奇丽殿下，我还要保护少爷和丝丝殿下，我还要当少爷的卫队长……”

奇丽恼火的道：“闭嘴！你的少爷还得听我的命令，我说的就是他说的！保护芮萝尔就是你的责任，好好的承担起来！”

萨达尔不敢开口了，闷闷不乐的挠着头。保护芮萝尔的确是他作为骑士的责任，但不能当卫队长的话，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啊。

他迁怒到芮萝尔身上：“别黏在我身上，站要有个站像！”

芮萝尔嘻嘻一笑，背着手站到了他背后。

奇丽看向特蕾希娅，女皇怒视着她，对她这般挑衅异常意外和震惊。

“陛下，我们保护芮萝尔的决心跟之前保护萨达尔一样”，奇丽平静的道：“如果代价是刚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我们也在所不惜。”

费共的人此时也都站在了萨达尔身边，遮护住芮萝尔，用行动表明决心。

夏安身上溢出粉红神光，朗声道：“陛下对使命的看重令人钦佩，但没必要用陛下您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吧？”

“这样一个小姑娘，没有做恶也没有欠债，只是不想掺和克斯特的政治游戏了，离开克斯特当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样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想掺和污秽和血腥的事情，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凡人的生活，这不该是凡人最基本的权利吗？如果有谁不承认这样的权利，我会跟他斗争到底！”

如果忽略身上洋溢的粉红光彩，这一刻的夏安还真是正气凛然。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了片刻，看向那些克斯特贵族。

朗度斯侯爵有所感应，惊恐的叫道：“陛下！这不可以！”

特蕾希娅生硬的道：“曙光帝国还没有接手克斯特王国，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朗度斯和其他贵族身躯一震，差点软在地上。

这边人人松了口长气，奇丽衷心的道：“谢谢陛下。”

特蕾希娅不爽的说：“什么时候我成了暴君，会用神意和大局压迫这样一个小姑娘做出牺牲了？”

她再冷冷道：“这不意味着我会容许你们跨过之前划下的界线，更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朗度斯等人看了看芮萝尔，起身咬牙，暗暗咒骂着，去追女皇了。

看着特蕾希娅的背影，奇丽心说今天可真是打了特蕾希娅好几次脸啊，这时候回过神来，还真有点腿软。

心绪正在翻腾，就听夏安在后面嘀咕：“公主……啊不，芮萝尔，现在你是不是觉得那些非要逼着人自相残杀，把世界变得丑陋不堪的家伙很可恶？是啊，世界本来应该是可爱的，生活应该充满了欢乐，这就是我们万萌会的信仰啊。愿意跟我签下契约，成为马猴……咳咳，万萌圣女吗？”

夏安你这个混蛋啊——！

就这样，芮萝尔的事情成了这场盛会的尾声，当她拎着小包裹，怯怯的跟着萨达尔排队上安康鱼运输机的时候，天空中汇聚的大小战争机械也已大半散去。

“奇丽殿下——！”

朗度斯侯爵又追了上来，高声招呼。

以为他还想来抢人，奇丽这边人人怒目。

朗度斯不迭摆手：“殿下，我只是来谈南边的事情！”

哦？南边还有什么好谈的？

奇丽皱眉，特蕾希娅刚才说现在还没接管克斯特，所以不插手芮萝尔的事情，不过是给各方一个台阶。难道这些贵族还把这话当真了，觉得还可以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撼动三方刚刚缔结的协议？

“殿下……”

朗度斯苦着脸说：“南方的那些新贵族，还有镇守折剑要塞的维克侯爵，不是我们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听从这样的协议，我只是来通知殿下，他们的任何作为都不代表新克斯特王国。”

原来如此，是要跟南边那些人撇清关系啊。

“我知道了”，奇丽点头，心头还有点小小的庆幸，这么看来，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实战测试应该不会落空了。

月色初上，螺旋桨嗡鸣，安康鱼运输机缓缓升空，三相架放下，在沙丁鱼和三文鱼的护卫下，向东南方飞去。

奇丽等人并没有直接飞回神陨高原，而是顺路去东南山区，接应塔伦斯等人。

如果没料错的话，在那里还会有一些小小波折，但现在克斯特大局已定，再有波折也只是枝节。

费恩世界第四纪元1228年4月星春日，克斯特疯王贝利诺陨命，附身于他的残虐之神海斯托尔意志也消亡。之后曙光帝国、神圣意志帝国和费恩赤红共同体缔结“汉森协定”，瓜分了克斯特王国。千年王国就此走上末路，万年家族也名存实亡，纪元更替的大道上，又立起了一块里程碑。

同日在神国位面也爆发了大战，骑士之神努曼艾尔汇合秩序之神的天使大军，在战神、军神以及红龙银龙诸神的响应下，攻入残虐之神海斯托尔的神国。若干支身份不明的混沌天使大军也加入了此战，共同粉碎了海斯托尔的抵抗。

海斯托尔神国被毁，本体带着残存的神座投向混沌虚空，不知去向。虽然没有彻底陨落，却再不是可以参与神国和主位面争夺大戏的有力角色。

“第一个出局者……”

瓦伦丁，距离神皇堡不远的魔法高塔里，白发白须的梅迪放下观星镜，手中的魔法徽章光芒闪烁，将他的记述传递给了某处。

“下一个……应该是杀戮之神了。”

梅迪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进度可喜。”

笑容又转为忧色：“特蕾希娅……还能撑多久呢？”

七百二九 机动要塞，前进！

神陨高原北部，因为处于沉降陆块边缘，地形异常破碎，沼泽洼地遍布。

清晨时分，勉强称得上道路的夹山河道里，一座铁灰色的山丘缓缓移动，几十米高的钢铁足爪在沼泽中起起落落，带起大片污泥。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指挥大厅里，老舰长胡克埃隆翘着腿坐在指挥席上，目光落在悬空端着的咖啡杯里。浅褐而浑浊的液体极有节奏的荡动，虽然装了大半杯，却一点也没洒出来。

老舰长满意的嘀咕：“小家伙很努力啊，已经调教到这个地步了。”

他又叹道：“可惜啊，形势变得太快，你又走得太慢，实战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视野里弹开一条文字消息，暗金色的字体显示这是费共中央军团委员会发来的通知。

老舰长楞了楞，哈哈笑出了声，然后哎哟低叫，滚烫的咖啡泼到了腿上。

“计划不变，机动要塞，前进。”

消息就这几个字，当老舰长转发给机动要塞各部门时，巨大的钢铁怪物体内，各个角落里都响起了欢呼声。

河道两侧的山脊上，两支装甲部队正在较劲。

被正式定名为“寒鸦”的魔导炮车引导使用相同底盘的“山雀”步兵战车，用六足模式在山脊上列队前进。其间还混杂着“鹦鹉”射线炮车、“天鹅”榴弹炮车、“影蛛”侦察车以及指挥车、通讯车等特种战车。

两边各有三十来部寒鸦，同等数目山雀，鹦鹉、天鹅、影蛛都是十来部。加上其他战车，各自有一百二十来部，正好是一个装甲营的规模。

这两个装甲营在山脊上一会排成锥形阵，一会排成圆阵。依照不同的地形，还不时变出整齐的纵队和横队。看两边变阵的速度，像是在比谁更利索一样。

当左边变成蜿蜒长蛇般的S阵时，右边正好行进到一片宽阔的洼地里，于是排出了一个“B”字阵。

“旅长！艾克特娅输了！”

左边打头的寒鸦战车上，第一装甲营营长尤斯卡尔兴奋的呼叫上司。

“艾克特娅报告说是你输了……”

芬恩漠然回应，然后骂道：“我说你们无聊到了这个地步吗？老老实实跟随行进不行，非要比阵，机械腿是永不磨损的吗？魔油是从天上来的吗？”

“旅长，不找点事大家要疯掉的啊”，另一个女声在指挥频道里说：“我们第二营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便血了，让可以跑六十公里的魔导战车始终保持在十公里的时速，对生理和心理都是极大的摧残啊！”

芬恩暴躁的道：“这跟便血有特么毛的关系啊！”

“旅长，我建议您也做做检查”，尤斯卡尔这时候跟自己的竞争对手，第二装甲营营长艾克特娅结成了统一战线：“您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像了。”

芬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

顿了顿，他努力保持平静：“旅部不是在努力做工作吗？每天的菜单都不重样，隔两三天就组织各种比赛，还轮流抽调人去机动要塞里参观，士气不是很好吗？”

尤斯卡尔叹气：“旅长，伴随行进的事情好说，只要有仗打就行，可是昨天……”

艾克特娅的语气也异常哀怨：“通讯社说昨天中央已经跟两个帝国达成了协议，我们分到了克斯特南部，这就意味着我们没仗可打了啊。昨晚老娘……咳咳，我都上场跳钢管舞了，也没把士气拉起来。”

“跳个钢管舞又怎么了？”

芬恩咬牙切齿的道：“我还跟米丝殿下、胡克舰长还有林德他们打过赌，赌克斯特到底是政治解决，还是航空队、机动要塞或者我们装甲部队来解决，输了的要报名参加今年的赤红之花选美比赛……”

尤斯卡尔和艾克特娅同时噗哧笑出了声，芬恩又阴冷的笑道：“不过我可以动用上司的特权，指派你们两个代表装甲部队参加选美。”

两人同时惨叫……

“不——！这一定是万萌之主那个邪神的阴谋！”

“旅长，我要向威尔森司令和甘比特政委投诉你！”

正在嚷嚷，芬恩啊的叫道：“命令来了！”

两个营长赶紧申明：“我便血了！我要休病假！”

芬恩哈哈大笑：“很好，我批准了！”

再道：“命令是，计划不变，装甲部队，前进！把你们的指挥权交给副手，现在就滚蛋！”

频道里沉寂了片刻，两个营长发出更大声的惨叫。

………………

机动要塞在大地上缓缓前进，北面五六十公里外，一道宽几十到几百米不等，深不知多少的大裂缝将神陨高原与大陆分隔开。

在连绵如墙的山脉中段，一座人工修砌的巨大要塞如大门一般，封住了克斯特王国的南方边境。

要塞的议事大厅里，外形很像小号树人的怪异生物伸展出树枝般的触手，将一具具尸体拖进身体里。隐隐荡开的冷风中回荡着灵魂的呼号，跟锯片似的割着人心，让大厅里还活着的人脸色惨白，身体哆嗦不定。

“这就是叛变者的下场！”

一个身材瘦高，面目干瘦的中年人坐上了大厅的主座，扫视幸存者说：“海斯托尔和贝利诺的确已经覆灭了，但不等于我也会认输！”

“你们已经见识过了我的传奇之力，我能晋升传奇，是因为我窥见到了自然之灵的终极奥秘！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费共那些魔导武器不过是在宴会上逗人发笑的小伎俩！”

现场还有二三十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达凯惊恐的看向老头子维克，维克侯爵清了清嗓子说：“斯鲁喀诺阁下说得非常正确！他的传奇之力可以激活各类自然之灵，把它们变成强大的战士和恐怖的武器！有斯鲁喀诺阁下在这里，费共必将在折剑要塞前碰得头破血流！”

在场的都是克斯特南部的中小领主，一半旧贵族一半新贵族，对维克这话都嗤之以鼻，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个个低头沉默。

敢反对斯鲁喀诺的，敢主张向费共投降的，已经都成了那些树人的食物。

看了看皱起眉头，显得异常不满的斯鲁喀诺，再看看这些不说话的领主，维克的语气变得激昂：“诸位，你们光看到汉森协定，没看清汉森协定下的暗流啊！我们有机会！”

领主们都是一愣，维克继续道：“昨天的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也看到了一些现场幻景，特蕾希娅、罗姆罗斯还有费共，这三方动用了庞大的飞行部队，差点在天空里打了起来，最终才达成了妥协。”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三方其实矛盾重重！”

“仔细想想啊诸位，特蕾希娅原本的计划肯定是控制整个克斯特，却只得到了一半，她能甘心吗？”

“是的，她已经跟罗姆罗斯和费共缔结了协定，但协定里分割给两方的区域，还得靠罗姆罗斯和费共自己来拿啊。如果他们受到了激烈抵抗，甚至遭遇了失败，特蕾希娅会帮他们吗？当然不会啊，只会暗地里笑，笑得很开心啊！”

“如果我们奋起反抗，让费共拿不到克斯特南方，特蕾希娅肯定会出手的。不是帮助费共，而是帮助抵抗者！谁让费共这么没用，划给他们的底盘他们自己拿不下来呢？”

“所以啊，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奋勇抵抗，就算不能击败费共，只要拖下去，特蕾希娅都会介入的。”

“特蕾希娅肯定不会公开破坏协定，但支持我们把克斯特南方变成自治领，给费共添乱，这一点应该是能做到的。对费共来说，见识到了我们克斯特人保卫家园的决心，也应该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答应让我们保持自治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老家伙一番慷慨陈词，不仅让斯鲁喀诺两眼发亮，其他领主也都若有所思。

“可费共很厉害的啊，除了那些可怕的魔导飞机，他们那个恐怖的机动要塞也离这里不远了，最多三天就能到这里！”

“费共在东部还组织了很多叛军势力，我们腹背受敌啊。”

“如果真的能打败费共当然好啦，问题是这有多大可能呢？我们手上已经没有多少资源了。”

领主们渐渐议论起来，斯鲁喀诺摆手道：“不要担心，我的自然之灵不需要人，不需要魔导材料，只要有动物和植物，就能很快组织起一支大军！”

这个传奇德鲁伊顺着维克的思路说：“彻底打败费共也的确是大话，但能挡住费共一段时间的话，维克侯爵的推断就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斯鲁喀诺显然不擅长政治层面的事情，维克赶紧再使了把劲：“大家想想啊，如果克斯特南方能变成自治领的话，诸位的封地不仅不会被剥夺，还会扩充呢。”

他向斯鲁喀诺深深鞠躬：“作为这个自治领的大领主，阁下肯定也会慷慨的封赏大家。”

德鲁伊恍然，点头道：“那是当然的，现在大家的领地就可以扩充一倍！等自治领成立了，我当大公，你们都是伯爵侯爵！”

领主们再度对视，此时目光里传递的就不是惊恐，而是期待和兴奋了。

不过即便目标从“打败费共”变成“抵挡费共”，领主们心头也完全没底。

感应到了现场气氛，维克呵呵冷笑：“你们不要担心，费共对泥腿子格外在意，恰恰在我们手上还有三四十万泥腿子呢。就算是打不过，我们还可以把这些人当作人质，逼迫费共答应我们的条件。”

沉默了许久，领主们一个个举起手臂表态，愿意跟斯鲁喀诺站在一起抵挡费共。

会议结束后，维克跟达凯走出大厅。达凯左右瞅瞅，确认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问：“侯爵，您真的打算把那些平民当人质，跟费共谈判吗？”

维克低低叹道：“不这么说，斯鲁喀诺和那些家伙肯定要在这些平民身上动脑筋啊。”

达凯惊道：“但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他们不会把平民抢在自己手里当盾牌吗？”

维克摇头说：“他们有这本事的话，还何必留下我呢？就算是几十万头猪，也得靠人驱赶，靠人饲养啊。”

“更重要的是，费共的确在乎泥腿子，可他们能傻到有平民就不敢动手的地步吗？真是这样的傻子，又怎么可能在特蕾希娅和罗姆罗斯之间左右逢源呢？”

达凯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又期期艾艾的道：“那侯爵您的真正打算是什么呢？就是帮助斯鲁喀诺，争取南方自治吗？”

“就算是争取自治，也不能让这帮没人性的家伙统治人民啊”，维克抬头看天，语气悲凉的道：“新的克斯特王国是旧贵族的地盘，不是我们的去处。斯鲁喀诺和那些新贵族，更不可能带来和平安宁。所以，只能把他们送给费共，当作我们的诚意了。”

达凯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人质不是那些平民，而是……”

维克瞅了瞅他，达凯赶紧闭嘴，心里翻滚着喜悦。

的确，只有这么干，才能争取到真正的自治！

斯鲁喀诺的奴仆走了过来：“维克侯爵，主人请您过去商量事情。”

“你去安顿那些平民，不要放跑一个”，维克对达凯说，后者心灵神会。

再度来到大厅，维克恭谨的向斯鲁喀诺行礼。

这个德鲁伊最初只是个伯爵，被贝利诺招揽来后，一直呆在克斯特西部的无关山里，默默无闻的做试验。

昨天海斯托尔和贝利诺完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世界，维克连夜召集克斯特南方，以及相邻东西山区的领主到折剑要塞议事。

今天人到齐了，开会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主张投降费共，没想到这个德鲁伊忽然展露传奇领域，动用可怕的自然之灵力量，干掉了那些主张投降的贵族，要独霸克斯特南方。

虽然觉得这家伙宅在家里太久了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可毕竟是个拥有可怕力量的传奇，维克只能尽力奉迎。

“侯爵啊，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能顺利的掌握形势”，大厅里只有两人，斯鲁喀诺表现出了一定的政治素养，走下主座，拍着维克的肩膀说话。

他的语气也很亲热：“未来的自治领，就得靠我们两个努力了。”

维克不迭点头，传奇德鲁伊再道：“听说你还认识费共那边的总枢机？”

“只是点头之交”，维克严肃的道：“而且那是私情，我忠于克斯特，哪怕献上性命，也不会向他低头！”

“我当然明白”，德鲁伊欣慰的说：“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决心，贝利诺也不会放心的把要塞交给你啊。”

他揽着维克的肩膀，几乎是脸靠着脸的说：“那么，你就负责去跟费共交涉好吗？告诉他们的总枢机，只要答应让我统治克斯特的南方，我愿意像之前效忠贝利诺那样效忠他。”

维克脸颊抽搐了几下，哈哈笑道：“阁下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七百三十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长腿跑掉

“找总枢机……”

费共阿尔法区区长，统合部主任伊登一直有个特别任务，看守普雷尔子爵城堡，同时负责接受城堡里那套信风之书的通讯。

城堡里的信风之书相当于李奇的老电话号码，这个号码通过小龙女提米和佐尔德等人传播得很多。贝塔城统合区的费共中央办公大楼建成后，李奇在那里安装了一套新的信风之书，这个“号码”就不怎么用了。

“克斯特王国南方总督，折剑要塞指挥官维克侯爵……”

瘦瘦弱弱，满脸学究气的伊登戴上眼镜，手指头凭空划拉着，让信风之书里的维克一头雾水，他自然不知道伊登是在查找资料。

费共的随身助手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好几种交互模式，最初是在护腕上显示各种影像，因为保密需要，又发展出只有自己肉眼才能看到的增强视野模式。不过有些人觉得这严重干扰了真实视力，让现实和虚幻产生了混淆，于是将增强视野绑定到特定工具上，也即幻景眼镜。

伊登长期专注于后勤生产管理，每天都泡在大量数据和信息里，肉眼增强视野模式有些吃不消，所以就用上了幻景眼镜。戴上这个眼镜，显得更呆板木讷了。

“啊，找到了，的确是维克侯爵。”

在情报局提供的费恩重要人物大百科里，伊登找到了维克侯爵这个人。条目前还有“不入流”的备注，表明这是个重要程度非常低的角色。

对不参与军事斗争，也不是军团委员会的伊登来说，这的确不是值得他留意的人物。

伊登摇头说：“很抱歉，按照规定，你这个级别的人物，必须接受情报局的甄别和保卫处的核查，才能与总枢机直接对话。”

维克越发糊涂了：“我这个级别……”

老头决定把不明白的事丢到一边，他尝试了很多渠道，才终于找到了这个“号码”。对方的反应说明这个号码是正确的，就是这个“仆人”很呆愣。

维克赶紧解释：“是这样的……”

听明白了来由，伊登点头：“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留下信风之书的艾迪……哦，号码，之后会再找你。”

打发了维克，伊登摸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板子，拨了个号码，把板子凑到嘴边大声道：“歪——！通了吗？哦哦，我找欧萝拉枢机！”

贝塔城统合区办公大楼，欧萝拉又是四脚朝天的忙着，担任助理的丝丝冲她喊道：“欧萝拉枢机，伊登主任说……”

嘴里咬着一枝笔，手里转着一枝笔，眼睛在幻景墙和增强视野里不停来回的欧萝拉分心听着，听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过了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她噗的吐掉笔叫道：“什么！？克斯特人要投降！？”

又过了几分钟，威尔森、甘比特还有艾丽以投影模式出现在欧萝拉的办公室里。

威尔森和甘比特异口同声的叫道：“什么？投降！？”

艾丽更直接：“麻辣、麻皮！”

军团的相应部队，机动要塞还有航空队，对攻克折剑要塞做了若干方案，囤积了大量物资，动员会也开了好几次，针对性的演练更是天天在搞。

现在那边嘴皮子一动就要投降，让他们这些领导怎么向大家交差？

昨天费共的确通过汉森协定拿到了克斯特南方，不过奇丽发回的消息是，南方的贵族是不会认这个协定的，所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那边连打一打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投降了。

“艾丽，不准说脏话！”

欧萝拉先训了艾丽，再道：“他们也不是马上投降，而是希望我们先把机动要塞停下来，再谈具体的条件。”

威尔森和甘比特再次异口同声：“想得美！”

“焦墙！噗傻！”

艾丽说出了费共理解的投降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

欧萝拉有些犹豫：“不过就这么回复的话，会不会就丢掉了和平解决的机会？以后克斯特人会在我们的人口构成里占很大一部分，如果这些事情处理不好，会很伤害人心的吧？”

艾丽叫道：“李奇！”

“也对，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欧萝拉从管家婆模式里切换出来：“需要开中央会议，不过李奇这时候还是……先通知他吧，看他是什么意见，我们这边再讨论。”

通过丝丝魔女电台很快联系到了……奇丽，奇丽说：“开门请降，缴枪不杀，这才是投降。如果不是，就是谈判。李奇不在，等他回来才能谈判。”

欧萝拉拍桌子：“李奇要回来是明后天的事情了啊，你就不怕耽误了事？这简直太官僚主义了！”

奇丽在电台那边嘿嘿笑道：“官僚主义作为一种拖延待变，推卸责任的手段，还是挺好用的。”

再补充说：“这事吧，李奇回来都做不了主，还是让机动要塞一锤定音吧。”

欧萝拉楞了楞，终于明白了。

她还是有些不满：“能和平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用武力啊？”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长腿跑掉”，奇丽说：“何况机动要塞是我们的奇观工程，它不仅仅关系到克斯特贵族的态度，也关系到我们费共数万科研人员的士气，你觉得哪个更重要呢？”

欧萝拉有了更多理解：“还关系到特蕾希娅的态度对吧？”

奇丽咳嗽，话是没错，你的语气为什么不太对劲呢？

总之费共中央达成了一致，由甘比特出面，通过信风之书联络维克，传达了“费共只接受无条件投降”的原则。

维克几乎是跳脚了：“我要跟李奇直接谈！这很重要！”

甘比特板着脸说：“总枢机李奇有事外出，等他回来才能决定计划之外的事情。”

“这太不负责任了啊！”

维克叫道：“这关系着几十……不，几百万人的生命！你们的总枢机都不理会！？”

“你们这些反动派啊，就算走到穷途末路了，还想抓着老百姓当人质”，甘比特义正词严的说：“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费共会竭尽全力拯救生命。但因为你们负隅顽抗而造成的灾难，责任全在你们一边，到时候会在你们身上一一清算！”

维克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听我解释啊……”

甘比特摊手：“除非先投降，否则没得谈！”

通讯中断，折剑要塞的通讯室里，维克揉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焦躁的嘀咕道：“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不见到李奇，他可不敢说清楚底细。就算见到了，他也只能用暗示的方式，约定新的，私下的沟通渠道。

“他们的态度还真狂妄啊”，斯鲁喀诺就在门外，对垂头丧气出了通讯室的维克说：“那么就先让他们撞个头破血流，清醒一下吧。”

维克抓住斯鲁喀诺的手，真挚得几乎都流下了眼泪：“是的，我们就指望您了啊！”

………………

克斯特东南群山里的一处谷地，奇丽也正用真挚的语气对一个老头说话：“塔伦斯，这事李奇不如你有发言权，你就全权处理了，相信自己。”

她指指遮住了半张脸的大墨镜说：“我这个样子，说什么都没有可信度啊。”

奇丽这时候已经可以变回李奇了，不过这一路都跟工作组呆在一起，很难解释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的事情，只要保持着奇丽形态。

塔伦斯看看高头大马的“半精灵”，心说包括刚才那句话吗？

再回头看看谷地，塔伦斯深深叹气，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渐渐挺直了。

的确，这事原本就是他的职责，只能由他处理。

谷地里有很多人，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三方。

一方是达米娅和雷兹林率领的费共人马，包括情报局队伍和狗头人部队，他们以几架安康鱼运输机为中心展开，护卫着费共高层和克斯特工作组。

另两方人马服色混杂甚至衣衫褴褛，都打着克斯特群鹰军团的旗帜。不过旗帜上有明显区别，一边的旗帜上有明显的微笑太阳标记，表明这是费共旗下的武装，另一方却没有这个标记。

昨夜奇丽跟塔伦斯联系上了，约定在此地汇合，解决克斯特东部的相应问题。

见到塔伦斯，才知道老头的工作遇到了极大阻碍。

克斯特东部的反抗军都汇聚到了群鹰军团的旗帜下，但内部却分作两派。

一派是以莱布为首的费共派，自然主张跟随费共走。另一派以破落贵族弗哈林为首，主张“克斯特人民自主独立”。这两派在对抗贝利诺统治上齐心协力，在克斯特未来的问题上却无法达成共识。

塔伦斯刚到的时候，还能把两边拉在一起谈。但昨夜汉森协定的消息传出，两派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不是达米娅和雷兹林的部队护卫，塔伦斯差点就被两边的激进分子干掉了。

奇丽带着航空队赶到，在空中力量的威慑下，两边才同意继续谈。

此刻天空里上百架沙丁鱼和三文鱼在不同高度盘旋，运输机队也刚刚运来榔头突击队，在谷地之外的山脊上部署就位。没有足够的力量，还真震慑不住那些脑子不好使的激进分子。

谷地中心，塔伦斯、拉维尔跟莱布和弗哈林等人聚在了一起。

“你们费共，跟贝利诺也没什么区别嘛”，弗哈林是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似乎有巨人血统，气质也跟身材一样，压迫感十足。

他冷笑道：“都是用力量来逼人低头，我们或许会作出些让步，但绝不意味着我们会放弃克斯特的传承和荣耀！”

旁边莱布也冷着脸说：“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汉森协定是真的，没想到老主任你亲口承认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参加费共，就是为了争取克斯特人的解放。没想到我们的组织竟然与邪恶的反动派联手，一起分裂了我们的家园！”

跟在莱布身后的都是费共克斯特分部的成员，人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悲伤。他们清楚费共的力量，他们也还拥有赤红信仰，但他们接受不了家园被费共分裂的事实。

旁边拉维尔怒声道：“莱布，赤红革命是世界一盘棋！这一点组织派遣你们到克斯特展开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觉悟又倒退到只解放克斯特人的地步了？”

莱布凄声笑道：“连家园都不能解放，又谈什么世界的解放呢？我们为组织抛头颅洒热血，就是希望解放整个克斯特，然后让克斯特成为解放世界的根据地啊！现在呢？克斯特被分裂成了三部分！”

他看向弗哈林，神色变得苦涩：“原本我跟弗哈林还有很大的分歧，但在守护家园这个原则上，我不得不跟他站在一起。”

弗哈林高声道：“我理解你们费共不愿意跟特蕾希娅女皇，还有罗姆罗斯开战的立场，你们的力量也没到那个程度。但你们也别想阻拦我们去解放被两个帝国占据的土地和人民，更别想把克斯特南方踞为己有！”

“克斯特南方必须建立自治的城邦联盟，这是我们克斯特人最起码的要求。另外，只要你们费共还以正统的赤红教会自居，就该支持克斯特分部跟我们一起解放中部和北部的行动。支持克斯特人夺回家园，建立自由的，幸福的新克斯特这个目标！”

莱布叹道：“关于新克斯特的构想，我们跟弗哈林还有分歧，但我相信，只要组织全力支持我们，新克斯特必将成为组织的新根据地。”

塔伦斯坚定的摇头：“没有新克斯特，更没有新克斯特的费共，以及其他国家的费共。费共不是教会，是领导全世界人民追求自由和解放的先锋队。”

“费共之下不会再有不同的国家，所有人都会生活在一个国家里，直至解放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融入一个大集体，不再存在国家和民族的隔阂。”

“这样的目标，以你们的级别还没有足够的认识，但现在克斯特的一部分即将被费共解放，你们有权了解，也必须理解这个目标。”

弗哈林哈哈笑道：“我就说过，莱布，不要再对你的教会抱什么幻想，他们就是要克斯特灭亡，要克斯特并入神陨高原！”

莱布脸色惨白，对拉维尔摇头道：“你……你们连家园都要舍弃吗？连自己是什么人都要忘记吗？”

拉维尔说：“我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人，更不会舍弃家园，我始终记得我是克斯特人。但这个克斯特人，意味着必定是克斯特王国，或者未来的什么新克斯特国的子民吗？意味着克斯特必须是一个国家吗？”

弗哈林和莱布同时愕然，不必说话，表情都能看出“克斯特怎么不是一个国家”的反问。

“很好，我们就把这里当作课堂，我这个老导师，正好给你们上上课”，塔伦斯笑着问出一个让人们更加茫然的问题：“国家……是个什么东西？”

远处奇丽自言自语：“我不觉得这是一堂课就能解决的问题。”

小红在他心中说：“是啊，这事说起来真是既视感严重啊，我们变成共产国际了，莱布那些人反而是争取民族解放的革命领导人，就像当初的……咳咳。”

“实际情况实际分析啊”，奇丽说：“现在的费恩世界，只会有种族革命，哪有什么民族革命。就说这个克斯特，什么传承啊荣耀啊，才多少年历史啊。主位面的所有国家，跟地球世界近现代历史里的民族国家都不是一回事。”

小红回应道：“没错，但是乡土情结、历史传承和族群荣耀这些东西堆积在一起，还是会让那些觉悟不够深的人产生跟民族革命者相近的情感，这可不好化解哟。”

奇丽叹道：“不止是这些，更重要的是权力和利益啊。”

小红问：“那你要怎么办？”

她居然提出了可行的建议：“其实我们也没必要那么激进，从现实的政治层面看，完全可以做点妥协。比如扶持那个投奔我们的小公主，让她当什么……南克斯特王国的女王，安抚这些伪民族主义者。”

“别跟我玩这个”，奇丽笑道：“为了让小公主拥有不掺和政治的自由，我都不惜跟特蕾希娅翻脸，你这是要我们费共扇自己耳光吗？”

“那你说说要怎么解决，我就是很好奇嘛，这事还真有点麻烦”，小红热切的道：“你总不成真的要用武力吧，然后说一句这是必要的代价就糊弄过去了。”

奇丽悠悠的道：“我啊，还真准备用武力解决呢……”

七百三一 每个人眼里的国家是如此不同

红石王国，王都翡翠城的王宫迎来了它的主人，不是女王凯瑟琳，而是女皇特蕾希娅。

之前特蕾希娅为了解决海斯托尔和贝利诺，将帝国的浮空舰队部署到翡翠城附近。缔结汉森协定后，出于支持新克斯特王国，震慑另两方势力的考虑，这样的部署将被永久化。为此她在翡翠城小憩，顺带接见一些重要臣属。

红石总督、诺顿总督以及唐古斯总督之外，还有若干伯爵以上的贵族，加上正好在哈德朗北部巡视的摄政公主，有幸与女皇共进早餐，之后留下了哈德朗摄政公主一起喝早茶。

看着自己的堂妹艾莉尔，女皇感慨的说：“跟另一个公主比，艾莉尔你坚强得多啊。”

哈德朗现任国王，曾经的德兰西亚公爵瑞普瑟尔-哈德朗作为帝国首相，一直在瓦伦丁料理政务，哈德朗王国的政务交给了艾莉尔公主代理。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现在担起了照管数百万王国子民的重任，跟舍弃王族使命的芮萝尔比，反差实在太强烈。

艾莉尔苦笑道：“我哪里算得上坚强呢，当初在优雅神殿里，差点被迩香的人弄成了魔女。不是欧萝拉姐姐挺身而出，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啊，现在想想都还浑身发软。”

说到旧事，特蕾希娅的脸色沉了下来。欧萝拉应该就是那次事件后丧失了信仰，然后被李奇俘获了身心，跟自己分道扬镳了。

这是自己的责任，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走上错误的道路，自己还得更努力啊。

见特蕾希娅走了神，脸色也不太好，艾莉尔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话题，赶紧转口道：“说起来，这下子克斯特王国就被分裂了啊，这个样子真的好吗？这个协定是不是只是暂时的呢？陛下要让秩序回归，应该不会一直容忍这种状况吧？”

特蕾希娅回过神来，笑道：“这是个好问题艾莉尔，不过在思考这个问题前，你应该先想想，国家是什么？”

经历过大变的艾莉尔的确不再是之前听欧萝拉讲故事的小女孩了，开始有了统治者的觉悟，不过在这种理论问题上仍然没有什么认识，只好眨巴着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女皇。

“艾莉尔，神祇赐福于凡人，为凡人缔造争取安宁和幸福的秩序，这样的神意是一切的基础。为此神祇挑选和眷顾那些品行高洁，同时力量强大的凡人，让他们领导所有人。”

“这样的凡人就是王者，他们建立王权，封赏贵族，制定法律，保护弱小，铲除邪恶，惩罚罪行。凡人围绕这样的王权组织起来，就形成了国家。”

“明白了吗？国家是凡人秉承神意，追求永恒秩序的集体。而神意和秩序，就是赐福于凡人。因此国家就是神恩赐福的集合体，这个集合体需要王者坚定不移的与神意保持一致，因此国家也需要坚定并且强大的王权。”

“忠诚神廷就是破坏了各个国家的根基，才让神意偏离，秩序扭曲。要让秩序回归，我们就得让王权在凡人的层面至高无上，不容破坏，所以才会有曙光帝国的诞生。只有将分裂的王权集合为统一的皇权，才能变得至高无上，绝对权威。”

艾莉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问：“也就是说，陛下其实觉得帝国之下的王国公国，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国家了？”

她如释重负的笑道：“还真是期待那一天啊，父亲跟我说，为了全心全力服务陛下，他不能再当国王了，要我接任哈德朗女王，真是吓坏我了。帮陛下和父亲代管王国已经很勉强了，再让我当女王，这是陛下曾经肩负过的使命啊，我怎么担得起呢。”

“还没有到那一步”，特蕾希娅说：“所以啊艾莉尔，你还得担起这个责任。”

“皇权只是王权的未来，我们暂时不谈，就说克斯特。”

“拿刚才我说的道理来看，你觉得克斯特作为一个国家是合格的吗？能够延续下去吗？”

艾莉尔想了想，摇头道：“当然不是合格的，也不可能延续下去。”

“陛下说了，国家是凡人秉承神意，围绕王权组织起来的。从这个标准来看克斯特，首先它就没有秉承神意，赐福凡人。相反，贝利诺秉承了邪神海斯托尔的神意，将灾难降临在子民身上，旧的克斯特王国覆灭是理所当然的。”

“从王权来看的话，贝利诺几乎杀光了王族，就算芮萝尔公主继任女王，她也不可能建立起强大的王权，只会被贵族们架空。就算没有外力的干涉，克斯特王国最终也会四分五裂。”

特蕾希娅赞叹道：“艾莉尔，你会是个合格的女王。”

艾莉尔既高兴又激动，不过贵族教育让她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转到另外的话题上：“说到女王，红石王国不是凯瑟琳的吗，她什么时候加冕呢？”

特蕾希娅幽幽长叹：“凯瑟琳……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会找时间跟她谈的。”

感觉自己每次转移话题都会戳中女王的伤心事，艾莉尔赶紧谈起了风花雪月，渐渐的，姐妹俩之间的谈话充满欢笑声。

神圣意志帝国，银松行省首府石牛城的皇帝行宫里也充满了欢笑声，皇帝在这里举办了规模不大但很丰盛的宴会，祝贺帝国整体形势砥定。

帝国建立以来，包括皇帝在内心里一直没底，总觉得帝国的根基不稳，原因就是曙光帝国的态度。汉森协定的出台，对帝国的好处不仅仅是获得了克斯特一部分国土和人口，更重要的是跟曙光帝国的关系有了明朗前景。

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永久的和平，但帝国现在需要的就是和平，跟东费恩那个大帝国，那个人神合一，举世无双的特蕾希娅之间的和平。这块石头落地，这口大气喘过来，帝国的脚跟就站稳了。

即便是一直相互唱反调的克廷斯伯爵和卡拉汉伯爵，这时候也喝得满面通红，勾肩搭背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大笑出声。

“真是可惜啊，普雷尔阁下把那个小公主保下了。不然让她当新克斯特女王的话，只是拍几部幻景，就能让克斯特那帮苟延残喘的贵族们颜面扫地，连带所有克斯特人都会对他们的国家感到恶心。”

“传闻还真是没错，女皇跟普雷尔阁下不是情人的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这不是让普雷尔阁下揣着一张王牌，必要的时候打出来就可以吞并整个克斯特吗？我们也得小心啊。”

“那个公主发誓放弃公主身份和一切权益，普雷尔阁下那边已经录成幻景满世界传播了啊，你说的那种事情不会有的。”

“嘁，女皇还曾经发誓维护各个国家的独立和所有贵族的权益呢，结果不还是建起帝国了？需要的时候反悔就行了，只要说是神祇的意旨就行。”

两人还是争了起来，这时候宝座上的罗姆罗斯感慨的叹道：“克斯特王国也有上千年的历史啊，看起来离消亡也不远了。上千年的历史，在四个纪元三万年里算不上什么，不过对比大帝建立的帝国也算够长了。图铎帝国仅仅维持了二百多年，我们的帝国，又能维持多久呢？”

“陛下，小人斗胆说点不中听的话”，原暴政教会的地区主教，现任帝国内务大臣托林博接着话茬说：“图铎大帝的帝国之所以会崩溃，就是因为没有秉承权柄至上的神意，任由凯姆教会和商业神殿这些势力在眼皮子底下发展。这些势力用利益分化了帝国贵族，帝国才因此解体。我们神圣意志帝国应该以史为鉴，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权柄至上的神意？”

罗姆罗斯皱眉：“这是什么？”

托林博反问：“陛下，您认为帝国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

罗姆罗斯还真没仔细想过，不过这个问题有现成的答案，他下意识的背了出来：“帝国存在的目的是保护人类，消灭危害人类的异族，让人类主导世界。

然后他摇头：“这是大帝的主张，从结果来看，这个主张显然是有问题的，首先我们不能将人类就限定为人类，应该是费恩世界的所有凡人。其次在具体的执行上，不应该那么粗暴和直接，应该更有耐心和技巧。”

神圣意志帝国被称为“第二图铎帝国”，这个名号不只外人叫，就连在场的帝国高层们，下意识的也都这么看。所以没谁敢在公开场合批评图铎大帝，就连暴政教会的人，评价图铎大帝的时候也得先颂扬一番。

只有现在的大帝，才能毫无顾虑的批评曾经的大帝。

至于罗姆罗斯的批评，这也是一般人的看法。

图铎大帝非常注重血脉是否纯净，对异族格外粗暴，动不动就灭族。贝努因人不说了，西费恩的兽人几乎被他杀光了，像是狮人那些小种族，更不知道被他灭了多少个。

遗忘森林里的半精灵成为奴隶买卖的大宗货物，也是因为图铎帝国上层先流行起“祖传精灵”的风尚，才渐渐形成习惯的。

总之在图铎大帝的眼里，人类第一，那些对人类友好的，审美上也没问题的种族，可以当作盟友甚至附庸。至于那些丑的，还不服“王化”的种族，对不起那就是人类之敌，列在铲除的清单上了。

“陛下，小人认为，图铎大帝的主张没有错，执行也没问题”，托林博一语惊人：“大帝错就错在，仍然太仁慈，没有将主张贯彻到底！”

大厅里的喧闹消减了大半，人们或者咳嗽或者低笑，都觉得托林博是喝多了在哗众取宠。

罗姆罗斯按下怒气问：“为什么这么说？”

托林博先恭谨的低头行礼，再昂扬的道：“陛下身负神意，这个帝国，就如陛下的身体，它的存在和延续就是最高目的。帝国的一切资产和所有子民，都是实现这个目的的工具。”

“只有坚定不移的运用工具，按照陛下的本心推动帝国发展，推动帝国斗争，帝国才能经久不衰。那些主张，不过是让帝国在不断的发展和斗争中保持活力的目标。”

“实现了一个目标，就提出下一个目标。关键不是目标，而是通过目标，将陛下的意志贯彻到帝国各个角落。像真实的身体挥动武器一样，可以竭尽全力，没有任何阻碍。”

“当陛下与神意和帝国完全相融时，陛下就能抵达永恒，同时帝国也就永远延续，这是三者合一的事情。”

这些说辞也不新鲜，就是暴政教会一贯的主张，不过托林博把帝国跟罗姆罗斯融合为一体，再来审视这些说辞，就不像之前那么刺耳了。

大厅里的喧闹完全停息了，大多数人都在沉思和品味。

“托林博，你说得不对！”

罗姆罗斯沉声道：“我没有秉承哪位神祇的意志，我拥有的只是大帝的传承！我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接受了血脉赋予我的使命，要将大帝没有完成的事业进行到底。”

“我要做的是让凡人获得安宁和幸福，同时将整个世界从未来不可知的恐怖灾难里拯救出来。这是凡人的渴求，是凡人意志的汇聚。”

“帝国是实现这个目标的工具，帝国的发展和斗争也得围绕这个目标进行，你不要再用暴政教会的教义来扭曲我的理想！”

托林博惶恐的下跪：“陛下恕罪……”

他仍然没有放弃：“小人的确还没有端正信仰，心中还残留着用神意干涉陛下意志这个大不敬的想法，不过关于帝国和陛下的关系，小人坚持自己的信仰。”

“神意也好，凡人意志也好，都是出自陛下的意志，这个帝国也是应陛下的意志而生而存的。陛下的意志不灭，帝国就能不朽。反过来说，帝国不朽，陛下的意志就不灭。”

“这么看来，帝国就是至高无上的，是无所不在的。陛下应该努力让帝国做到这一点。”

罗姆罗斯沉默，这个说法他不否认，事实上他也觉得理应如此。

大厅里响起嗡嗡议论声，这个说法他们觉得很容易接受，就是有些空泛。

“说得简单，到底要怎么做啊？”

“我能想到的就是把那些不服管束的家伙当作韭菜时刻清理，就像对付羊群牛群一样，鞭子和刀子才是纠正想法的正确工具。”

“图铎大帝就是这么做的，结果如何？”

“托林博说得没错，大帝还做得不够。人类推翻了精灵的统治，主导了世界，但还有太多异族在制造麻烦，在分裂人心，在窥伺和潜伏着。”

“是的，归根到底，就是血脉的问题。帝国应该与人类血脉一体，如果能让血脉最终纯净，大家都是一家人，世界就没有那么多纷争了。”

“这几万年下来，人类血脉哪可能纯净得了啊？人人都能追溯到不同的血脉始祖，这还是巫师的力量来源呢。”

“总得确定一个主体吧？这也恰恰是人类与异族斗争的结果，多少异族都湮灭于历史了，最终活下来的人类剥夺了它们的血脉传承。”

议论传入罗姆罗斯耳中，也让他心潮卷动。

没错，他也是依靠血脉传承的力量和使命，才建立了帝国，这么看起来，血脉才是划分敌我最可靠的依据，而帝国也应该以此为目的存在和延续。

晨光自窗户射入，紧靠着瓦伦丁神皇堡的帝国官署里，书记官娜玛放下笔，推开窗户，仰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如神迹般的皇宫。

“克斯特这个国家，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娜玛这么想着，揉动魔导手臂的腕部，发出喀喇喇的清脆响声。

女皇跟神圣意志帝国还有费共缔结的协定还只有一些框架性的条文，细节还得由她这样的臣属完善，她从夜里写到现在，才大致完成。

“真正的国家，应该是基于契约建立的。女皇陛下与凡人订立了断塔誓约，所以才有这个曙光帝国。”

“克斯特王国的王族开国时发过的誓言，也就是跟王国子民订立了契约。王族保护贵族和平民，贵族和平民献上忠诚，双方因为这样的义务而结成一个集体，这才有了克斯特王国。”

“当贝利诺被海斯托尔附身后，剥夺子民的财产甚至生命，却不承担任何义务，这个契约就失效了。新的克斯特是否还能继承这个契约，我不看好。”

“陛下是人神一体，仍然需要与凡人缔结契约，才能建立帝国。这说明契约是跨越人与神的，是超越人与神的，是存在与世界的根本法则。”

“只要这样的契约有效，帝国就会延续，我相信陛下能遵守以及守护这样的契约，她也会的，毕竟她是人神一体。”

娜玛想得出神，身上渐渐散逸出淡淡的银白光尘，她因为深刻的接近了神意，令神祇无比喜悦。

萨其顿泰德女公爵领地，一片白塔正拔地而起，初看上去颇有些像风暴群岛白银城。

海瑟薇正在工地旁边跟营建魔法师讨论设计图，她那身标志性的华丽紫袍换成了没什么装饰，显得素雅端庄。

黑发不再披洒，而是挽在肩后束起，一副黑框眼镜遮掩住了眼眉，原本芳华绝世的美女，此刻变得温婉知性，深沉内敛。

传讯戒指震动，海瑟薇摆手，营建魔法师赶紧离开，她接通传讯，听了好一会，呵呵冷笑出声。

“我就说啊，跟什么神意啊信仰啊无关，最终还是力量和利益决定了一切，克斯特果然还是被他们三个瓜分了。”

“弱小就是原罪啊……”

结束了通讯，海瑟薇摇头感慨道：“何况国家这种东西，就是强者联合起来统治弱者的。同时强者又不够强，还需要弱者的服务，才不得不抱在一起，就是个破烂玩意。”

“真正的强者，自己就是国家，自己就是世界，哪需要跟蝼蚁混在一起？”

说到这她看了看初见轮廓的白塔之林，又幽幽叹道：“好吧我离那一步还很远，现在也不得不借助蝼蚁的力量。”

克斯特东南山区的谷地里，莱布、弗哈林以及他们身后的人一脸茫然，塔伦斯像诵念神典似的，用凝重的语气说：“凡人世界走过了蒙昧时代后，陷入到各种不可解决的自我矛盾里。凡人们分裂为不可调和的对立面，又无力从这些对立面里挣脱出来。”

“为了让这些对立面，这些包含了各种冲突的延续，不会在无谓的斗争里把自己和凡人聚在一起的社会消灭，就需要一种表面上凌驾于各类群体之上的力量，这种力量应当缓和这些矛盾产生的冲突。”

“这种能将冲突保持在拥有明确规则的秩序范围内，从凡人聚合起的社会里产生，但最终超越于社会之上，甚至渐渐与自然形成的凡人社会产生明显分化的力量，就是国家。”

七百三二 国家的本质，黑暗时代真是个好筐

莱布沉思，弗哈林回过神，不以为然的道：“国家是什么谁不明白？不就是先祖们携手开拓和建设出来的家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这些先祖的子孙，都有责任保卫这个家园，让它能延续下去。”

塔伦斯呵呵笑道：“把国家归结为血脉传承吗？那为什么不保卫魔法帝国？不保卫罗兰帝国和图铎帝国？那也是我们的先祖开拓和建设出来的啊。”

“上溯到黑暗时代前，我们人类的先祖联合其他种族，甚至还有精灵里的贤者们，一同携手推翻了精灵的残暴统治。现在生活在主位面的所有凡人，都是那些先祖的子孙，为什么就只认定一千来年的历史呢？”

弗哈林的语气颇为鄙夷：“还把魔法帝国那种东西扯出来干什么？魔法皇帝不仅残暴统治着人民，还尽搞些疯狂的事情，差点毁灭了世界。之后的罗兰帝国，还有图铎帝国，都不是正确的秩序，只有王国公国，才是我们的真正家园。”

塔伦斯继续顺着之前的思路说：“你说到了正确的和不正确的，其实也就是各个对立面的矛盾冲突，到底能不能被国家这个东西缓和，这就触及到国家的本质了。”

他笑着问道：“在这些矛盾里，什么样的矛盾是最核心的，最剧烈的呢？”

莱布恍然：“阶级……”

塔伦斯点头：“剥削阶级占有生产资料，进而占有了被剥削阶级的劳动。实现占有的手段也有很多种，最直接也最原始的就是剥夺被剥削阶级的人身自由，用暴力让他们成为活的生产资料，这种关系就是奴隶制。”

“在精灵统治主位面的时候，精灵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精灵对人类既是种族压迫，也是阶级压迫。当然精灵内部也分出若干族群，有很多精灵也跟人类一样是奴隶，或者是地位低下的贱民。”

“精灵的社会里既有对人类和其他种族的种族压迫，也有对内部族群的阶级压迫，归结在一起，本质还是阶级压迫。由此产生的矛盾冲突，就需要国家这个东西来调节。”

“所以精灵会建立广阔到包括了整个大陆的精灵帝国，这个帝国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维持剥削阶级对被剥削阶级的统治。”

“为了维持统治，剥削阶级需要有确定领袖是谁的继承制度，需要掌握军团以及各种有威胁的暴力工具，需要建立贵族制度，或者是官吏制度的统治方式，需要制定律法。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成了国家。”

“莱布，这本该是你们后面要进修的高级课程，记住，国家的本质是阶级统治，是运用暴力维护和实现统治阶级的利益，按照地区划分建立起来的组织。”

莱布再度沉思，弗哈林笑得更大声了：“听你这么说国家就是邪恶的存在，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们费共是疯子，赤红女士不可理喻啊。”

塔伦斯悠悠的道：“你的确还听不懂，毕竟对真理还没有起码的概念。刚才我说到的剥削、压迫、暴力、利益这些词汇，并没有带什么感情色彩，而是陈述事实。我们费共要建立的新国家，同样会有这些东西，只不过对象跟现在不同而已。”

“所以你就否认了家园的神圣吗？”

弗哈林愤怒的道：“你抹杀了先祖们齐心协力建设家园的功绩，玷污了王国子民不分贵贱，一起保卫家园的高尚情操，还把历史上的伟大领袖和英雄们污蔑为满脑子就知道剥削和压迫的贪婪之辈？”

他身后的人群也同时鼓噪，塔伦斯的说法在他们看来已经不能用胡说八道来形容了，完全就是邪魔外道。

塔伦斯对莱布笑着说：“你看看，这就是不懂得阶级理论，把历史和世界真理归结到个人身上的结果。”

莱布苦笑：“老导师，我们跟他们在这方面的确是有分歧的。”

塔伦斯再对弗哈林说：“阶级跟个人的品行无关，当你是国王和领主的时候，不管你有多么仁慈，都是在剥削压迫领民和奴隶。”

“从阶级立场和思想认识上看，这个问题我们一下子没办法达成共识，就不谈这个了，只说你刚才的质问。”

“阶级统治是国家的本质，也是国家存在的目标。为了实现这样的目标，就必须调节矛盾，把矛盾引发的冲突压制在不会瓦解掉国家的范围内。为此国家必须在形式上保护所有人，充当中立的裁判者。”

“所以啊，当国家遭遇天灾和外敌的时候，统治阶级当然会挺身而出。当统治阶级内部某些成员或者群体的作为损害了统治的稳定时，也必须进行处理。这时候被统治阶级的确跟统治阶级站到了一起，因为统治阶级代表了他们的利益。”

“但这否定不了国家的本质，从国王到领主，从军团到治安官，所有属于国家的东西，都是为了维持阶级统治而存在的。”

弗哈林听得连连摇头：“我知道你们费共不仅反对奴隶，还反对国王和贵族，这些说辞都是为这个教义服务的，什么阶级，就是你们生造出来蛊惑人的。凡人有贵贱之分这是天经地义的，相互间也不是什么剥削和压迫的关系，哪来什么阶级？没有国王和贵族，泥腿子还能活得下去吗？”

莱布忍不住出声了：“弗哈林，这个说法是不对的，难道泥腿子还是国王和贵族养活的？泥腿子的大半收获都上交给国王和贵族了，没有国王和贵族，泥腿子自己组织起来活得更好！”

他再道：“你刚才说生活在克斯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血脉都来自开拓和建设这片土地的先祖。既然血脉是共同的，为什么还要分出贵贱？”

弗哈林语塞，想了会昂然道：“这是由力量决定的，凡人既然有强者，那么弱者就有服从强者的义务！凡人只有这样组织起来，才有抵御外敌和天灾的力量，国家也是由此而来的！”

莱布这时候跟弗哈林杠上了，这是赤红信仰的根基，他并没有抛弃信仰：“力量如果是血脉传承的，那么人人身上都有传承，人人都可以获得力量，凭什么让弱者世世代代服从强者？如果不是血脉传承的，而是信仰、知识和历练获得的，那么更没道理让弱者永远是弱者！”

“弗哈林，事实是你嘴里说的这些强者，依靠国家这个组织剥夺了弱者本该获得的力量！让他们世世代代为强者服务，让他们没有力量反抗强者的统治，这就是阶级之间的剥削和压迫！”

“连你自己都是这样的受害者，你不想着推翻这样的秩序，而是让大家成为你的垫脚石，帮你回到那样的秩序里，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弗哈林瞪圆了眼睛：“你……你们还真的指望泥腿子管理王国？指望那些连字都不认识，为了几个银便士杀人，愚昧到令人发吐的泥腿子担负起只有我们贵族才能承担的责任？”

莱布冷哼：“我就是泥腿子，贵族老爷！”

“我们相信，弱者们不再像强者那样压迫其他人，而是组织起来，一起变强，这样的力量远远强过靠剥削和压迫得来的力量！”

“这是世界也承认的真理，我们通过信仰这个真理，获得了实实在在的超凡力量！”

两人之间的争执，让双方手下的骨干们都陷入了深思中。

弗哈林想要训斥莱布又不敢，憋得脸色通红，好半天对塔伦斯挤出了一句话：“现在的事实是，克斯特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相互视为同胞，克斯特就是我们的家园！谁要分裂克斯特，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莱布没再针对弗哈林，无奈的叹道：“老导师，这个问题我们也想不通。”

不错，莱布的态度有所改变，塔伦斯给他上的这一课是有效果的。

塔伦斯来克斯特的时候，费共中央专门开过几堂课，讨论大同主义的国家观是怎么回事，那时候老头就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莱布仍然过不了乡土情结和同胞情谊这一关，克斯特人作为自我认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当然没那么容易扬弃。

塔伦斯点点头说：“我也正要说到这个……”

他的语气变得悠然，那是在回忆小红和李奇说的事情，虽然在他看来有些不太容易理解，但其中的道理还真是透彻入骨。

“我们费恩世界是多姿多彩的，毕竟从古至今就存在着神祇和魔鬼，存在着超凡力量。”

莱布和弗哈林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难道还有不存在着神魔和超凡之力的世界？

塔伦斯开始讲故事：“黑暗时代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奇异的历史，那时候的世界，神祇和魔鬼全消失了，超凡力量也不存在了，总之除了最根本的世界法则外，剩下的都没有了。”

“更奇异的是，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了人类，其他种族也都不见了。人类分散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开始讲不同的语言，发展出不同的文化，渐渐形成不同的国家。”

“在那个时代，人类虽然形体还是差不多的，但在形体之外，各个国家之间的差异比现在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异还大。”

“国家成了人类之间用来区别敌我和亲疏的第一标准，之后才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所以每个国家都是一类人，国家之间的矛盾，成了世界上最尖锐的矛盾，就连国家之内的阶级矛盾，都被这个矛盾掩盖住了。”

塔伦斯看了看莱布，再盯住弗哈林：“你们现在的态度，如果搬到那个时代，那就是正确的，明白了吗？”

莱布呢喃道：“是啊，这个时代的人类都讲通用语，彼此也并不隔绝。克斯特的历史也只有千年，这片土地还有更悠久的历史，曾经是整个大陆的凡人抵挡黯精灵的前沿。”

塔伦斯补充：“更重要的是，那个时代没有神祇魔鬼，没有超凡之力。人类要出一趟远门，哪怕是国王，都得做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准备。哪像现在，一个传送法术就是几千公里之外呢？”

“在我说的那个时代里，一个地方的人类，世世代代聚在一起，相互间结出了难以分离的纽带。他们拥有了跟其他地方不同的语言、文化甚至道德，他们成了一个民族。现在的费恩，除了贝努因人有这样的特点外，其他地方的人类，会有那么大的差异吗？”

“现在的费恩世界有神祇和魔鬼，有超凡力量，人类并不是整个世界的主人啊。真的要按国家的标准来划分，不该是主位面的所有人类，乃至所有凡人都该是一体的，属于一个国家吗？”

塔伦斯终于说到了结论：“这就是我们费共为之努力的目标啊，为什么要执着于克斯特必须是一个国家呢？”

“就像拉维尔说的那样，你是在这片土地出生的，你以此为傲，这个谁也剥夺不了。至于这片土地叫什么，是不是一个独立国家，那是其次的问题吧？关键的不该是走上赤红信仰的道路，为解放凡人，建设大同主义而努力吗？”

“我是西费恩飞马王国的人，菲妮是白鹰王国的人，现在费共治下的人，也来自费恩各个地方。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跟飞马、白鹰、克斯特或者哈德朗这些国家并立的国家吗？不是啊，我们是要建立赤红共同体啊！”

莱布揉着额头，看似思考，却是在遮掩表情：“我……我再想想……”

“又在扯黑暗时代了”，弗哈林冷冷的道：“没有神祇魔鬼，没有超凡力量，那样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真是荒谬！”

塔伦斯的话蕴含着的逻辑已经不是弗哈林可以正面争辩的了，所以他很干脆的放弃了：“总之你们费共就是要分裂克斯特对吧？那么我们就走不到一起了！”

他转身招呼其他人：“我们离开这里，然后，让所有入侵者都领教到我们保卫家园的决心！”

身后的骨干们轰然响应，朝这边吐唾沫挥拳头，恨恨的跟着弗哈林走了。

依稀看到有人贴着弗哈林耳边说了什么，弗哈林愕然的回头看向谷地另一侧，又赶紧转头，生怕费共这边看到。

莱布急切的道：“老导师，弗哈林那边汇聚了两万多人，有上千超凡者，基本都是东部和南部的本地人，他们不低头的话会有很大麻烦！”

“他们先不说，你们呢？”

塔伦斯看住莱布：“看情形你们也汇聚了上万人啊，你们不端正认识的话，麻烦不是更大？”

“我……我很难说服下面那些人啊”，莱布苦笑道：“他们就只听得懂保卫家园这样的口号，愿意跟着我们费共，是因为我们费共的给养好装备好，打仗厉害。”

塔伦斯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奇丽放心让自己来处理的底气，笑道：“有这样的认识就行了，先不急着要他们接受克斯特南方并入费共的事情。安抚住他们，到了……差不多明天吧，组织他们一起看幻景就行了。”

莱布皱眉：“幻景？”

然后恍然：“可以转播？”

“刚才就在讨论这个事”，塔伦斯说：“不过不是转播，是直播。”

莱布的眉毛挑了起来，赶紧道：“那我也再努力一下，把弗哈林他们留下来。”

他急匆匆的去找弗哈林，塔伦斯仔细想想，刚才一番讲解，虽然没有完全奏效，但至少让莱布动摇了。如果弗哈林也能留下来，应该算是部分成功吧。

老头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了费共这边，因为心情很好还哼起了小曲。

就算李奇在这里，也未必能比自己做得好啊。在费共内部的领导者能力评估表上，自己的政工数值应该跨过了八十大关，向九十稳稳进发了。

“很好”，奇丽听了汇报后，点头说：“接下来就让他们看看，弱者们团结在一起，发挥出的力量会有多强大。”

折剑要塞里，鸡鸭猫狗声不绝，偌大的要塞似乎成了牲畜市场。

“不要放过每一只猫！”

大厅里斯鲁喀诺对其他贵族们咆哮道：“连蟑螂也不要放过！明天你们就会看到，这些弱小的生灵到时候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

门口达凯瞅了瞅要塞里鸡飞狗跳的景象，也忍不住很好奇：“到时候真的会出现类似兽潮那样的恐怖景象吗？”

旁边维克皱着眉头，抱着胳膊，苦笑道：“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然后他说：“你的任务是去各个营地，从平民身上收集虱子什么的，越多越好。”

达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虱子！？”

七百三三 让小家伙在开炮前热热身

折剑要塞跨在一道低矮山脊间，遮蔽整道山脊的高大石墙大约有一公里宽，两侧都是比高几百米上千米的险峻峰峦。

上百米高的厚重石墙顺着山脊拉出一道弧线，还不时向外伸展出折线，形成像犬牙一样的防线。每隔一段距离，墙头上就有镶嵌着紫铜的符文法阵，可以承载各类防护魔法。

李奇最初见到折剑要塞的时候还吐槽过，说以前总是嘲笑那些玄幻文里的城墙太高，没想到在费恩这里还真有。

再想想以营建魔法师和土木德鲁伊的能力，这样的工程量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换长锤那帮人来，也就是个把月的事情，超凡力量的生产力摆在这呢。

石墙仅仅只是要塞的基础设施，真正的防御力量是经过特别改造，罩住整座要塞的防御结界，以及上百部魔导炮。

驻守要塞的军团也是特别编制，五六千人的定额里至少有两千超凡者。其中英雄级别的超凡者对应魔导炮的数量，每门魔导炮至少有三个。这样的力量，对克斯特王国来说足以称得上是精锐。

这样的部署仅仅只存在于要塞建好后的几十年里，随着迷雾沼泽的平静，这里的军团编制和魔导炮数量不断减少。一千多年后，要塞军团的编制降低到了不足三千人，魔导炮也只剩下十多部。甚至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开启防御结界，减少魔晶石的消耗。

现在要塞的防御力量远远超越了过去，指挥官维克侯爵拉来了不少王国南方的军团，还从各个仓库里翻出了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的魔导炮。加上新贵族从各自领地带领的人手，要塞守军暴增到五六万人，总数超过三百部的大小魔导炮摆满了石墙上的炮台。

这还不算维克沿着长墙山脉排开，总数接近四十万的上百个“军团”。

要塞这道石墙前还有几百米的山坡，然后是宽度从几十米到上百米不等，总长接近一公里的陆桥。大裂缝里有不少这样的陆桥，都是垮塌的山体填出来的，只有这一条有足够的宽度，可以容纳大规模军队行进。

这条陆桥被要塞守军称为“怜悯大道”，意思是神祇怜悯凡人，留下这条道路，没有让迷雾沼泽彻底跟大陆分离。

怜悯大道后方是地形异常破碎的丘陵沼泽区，这时候已经立起了几座军团结界。费共的几个军团派出了若干分队，在这里建起防御工事，跟要塞遥遥相对。零星的炮战、侦查与反侦查战已经打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是一日清晨，要塞的防护结界荡开微微涟漪，几只狮鹫显出身影，有些狼狈的落在要塞的飞行平台上。

满脸疲惫的魔法师下了狮鹫，匆匆向上司做了报告。魔法师拍摄的幻景在要塞议事大厅里投影出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群鼓噪出声。

“不是每天只走三十公里吗？怎么已经走到地头了！？”

“肯定是昨天赶路了，他们就不怕机械腿断掉？”

“还扯这些干什么？看这样子是马上要开炮了啊！”

“离这里将近十公里啊，什么炮能打这么远？”

“没看到上面开的洞吗？这么大个家伙，肯定装了非常可怕的炮！”

光幕上是俯瞰角度，能清晰看到巨大的移动要塞停在一片谷地里，要塞的防御结界已经展开，要塞前部打开了两个尺寸非同寻常的窗口，有些像一对眼睛。

伴随要塞行进的战车部队继续前进，只留下若干射线炮车护卫。无数像蚂蚁一样的人在要塞周边忙碌着，一看就是要干点什么的架势。

“很好，费共以为能吓住我们，让我们乖乖投降。”

斯鲁喀诺冷笑道：“看看到底是谁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一夜之间，这个传奇德鲁伊的政治素养就上升了个大台阶。他没有等着维克站出来当托，而是直接用激昂的语气说：“这个笨拙沉重的大家伙肯定是传奇主持的，也肯定没有几个传奇。不然他们就没必要这么麻烦，花了大半个月才挪到这里。”

“即便只有这座要塞，光靠个把传奇也休想打下来，至少我是做不到的。费共的魔导战车和飞机也的确有点意思，可面对这样的要塞，不付出巨大代价，也别想攻进来。”

“现在加上我的自然之灵大军，眼前这一战，我们还打不赢的话，这个世界还有真理吗？”

他起身挥着胳膊说：“诸位，我们一起好好努力！把费共打痛了，他们才愿意坐下来跟我们谈判！为了南克斯特自治领！”

领主们心口也热了起来，同时振臂高呼：“为了南克斯特自治领！”

克斯特东南群山的山谷里，一张张十多米长的幕布拉了起来，现场变成了巨大的露天幻景馆。

一架架安康鱼运输机在山脊上起落，送来各类物资，再由费共人员分发给留在山谷的数千克斯特群鹰军团成员。

装满面包片、熏肉、腊肠之类食物，掺水就自动加热的速食包，做工精致方便携带的水壶，可以挖沟铲土斩荆棘也可以杀人的多功能工具，还有很轻很坚固的折叠小马扎。

群鹰军团的费共支队士兵们兴高采烈的领了物资，汇聚在坝子里等着看幻景。其他由旧贵族和超凡者组织起来的反抗军还犹豫不决，不仅跟费共人员吵吵嚷嚷，内部也争论不休，他们觉得费共这是别有用心。

达米娅找到雷兹林说：“带着咕嘎和狗头人军团也去看幻景吧。”

费共支队的不少人已经坚定的站在了费共这边，工作组将他们组织起来，加入到警戒和维持秩序的工作里，狗头人这边可以休息下了。

雷兹林松了口气，狗头人这边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正疲累不堪呢。

没多久，山谷里一片汪汪嗷嗷的声音响起，狗头人们领了自己的物资，在咕嘎和各级军官的督导下，聚在了角落里等着看幻景。为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坐马扎而不是直接趴地上，咕嘎和部下们，以及来自费共的狗头人导师又是一通忙乎。

十几面幻景上同时亮起影像，山谷里先沉寂了片刻，再同时响起嗡嗡和汪汪的喧闹声。

安康鱼改装的通讯机在上空盘旋着，由七八架通讯机组成的空中通讯线路，将几百公里外的现场影像转到这里，现场直播。

“这完全是作秀啊，开销不小吧……”

另一处角落里，少年夏安对奇丽嘀咕：“其实用魔导飞机就可以直接打下要塞，先用三文鱼炸，再用安康鱼和魔鬼鱼运突击队，直接冲进要塞，你们之前收拾那个半身人不就是这么干的？”

“军团委员会做过推演，用飞机干的确没问题，不过缩在要塞里的那些家伙肯定不会服气，他们会觉得如果也有足够的空中力量，未必会输，这么一来，我们费共的技术优势就体现不出来，对各方的心理震慑也没那么大了。”

奇丽解释说：“而且用飞机的话，也的确有些麻烦。这座要塞毕竟有千年历史，各种魔导防御设施都很齐全。飞机现在能丢的炸弹威力不是很足，只能靠狂轰滥炸，跟以前用魔导炮慢慢轰防御结界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夏安点头：“明白了，这就是……一炮定音。”

奇丽叹道：“要说开销，的确大啊，不过这也是必要的代价。”

缇娜闻言，抱着奇丽的胳膊道：“要说代价，还有谁比我付出的代价更大啊？报销！我要报销！”

奇丽咳嗽着说：“既然是保险，就得有凭据啊，发票呢？”

缇娜转向夏安，夏安拔腿就跑。

“奇丽——！”

缇娜懒得去追夏安，开始威胁奇丽：“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啊！而且这也不是用在公务上！我听夏安说了，本来是特蕾希娅要出手的，你怕她受伤才让夏安用魔方，然后把我的小金库给毁了。这是私事！你得赔我，以个人的名义！”

奇丽无奈的道：“我现在身上连一个铜子都没有，不管是金蒲耳还是其他国家的货币，要用还得打报告找妮可去拿，让我怎么赔你？”

看了看愤怒得耳朵尖都在发红的缇娜，她叹气道：“一次一千怎么样？”

缇娜的耳朵尖跳了跳，鄙夷的道：“想得美！一次最多十个金币！而且……”

她偏开头哼哼：“得是李奇，我损失了大概两万个金币，也就是说至少得两千次。不能敷衍了事，每天还得限额，不管多少都只能算一次，”

“李奇本来就该跟我每天一次，这是增加的，得放在不同的时段。就在上午吧，起床以后，晚上的是例行公事。”

“等等……”

瞅到旁边茵丝瞪圆了眼睛，奇丽赶紧解释：“我们说的是摸耳朵，摸耳朵！别误会！”

茵丝的小脸更红了，她斜着眼睛说：“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摸耳朵是个信号，然后就是不可描述的，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奇丽伸手：“不是这样的！就是摸耳朵！以前李奇不也经常摸你们的耳朵吗？”

“现在不行了！李奇是爸爸，爸爸绝对不可以！”

茵丝捂着耳朵跑开了，奇丽跟缇娜面面相觑。

奇丽有些尴尬的挠头：“呃，她们肯定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听来的精灵陋俗，别在意。”

缇娜也羞得脸颊通红，可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精神，嘿嘿贼笑道：“还得加上精神损失费，和跟丝丝们解释的公关费，承惠一个金币一次。”

什么精神损失费公关费，缇娜你变质了啊！

“看来我之前的教育不到位啊”，奇丽撸袖子：“今天得好好端正一下你的认识。”

缇娜呼的一下消失了，空气中回荡着她的嘻嘻笑声：“来啊，来追我啊！”

正在闹腾，山谷里忽然发出了喔啊的惊呼之潮，还夹杂着狗头人的嗷嗷尖叫。

机动要塞没这么快开炮吧？

奇丽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幕布，然后也喔啊叫出了声。

“这是……”

看着幕布上的影像，奇丽难以置信的道：“他们的勇气和信心就是这个吗？”

铺天盖地的黑潮自折剑要塞里涌出，片刻间就遮蔽了整个要塞和小半天空，怜悯大道更是变成了烧烤的铁板。

地面上跑的是牛那么大的猫狗，马那么大的鸡鸭，狼那么大的老鼠，以及磨盘大的各种虫子，天上飞的是隼鹰大小的蚊子和苍蝇。总之大了无数倍，两眼喷射着幽绿光芒的各种动物涌出折剑要塞，以吞噬一切的气势朝着费共军团的防线压过来，在防线之后七八公里外，就是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

怜悯大道南面，两个装甲营刚刚进入军团结界，加强正面防御，这股“兽潮”就铺开盖地的涌来，让两个营长的对话都变了调。

“卧槽这些是啥玩意啊！？”

“管它是什么玩意，来了就打啊！”

“要怎么打啊？我们可没带杀虫剂，而且也不光是虫子啊！”

“该死，老实说我们也从没想过会跟这种敌人打。”

正有些不知所措，两个ID加入到了通讯频道里，一个是旅长芬恩，一个是机动要塞司令员胡克舰长。

“小家伙们，有些乱了阵脚是吧？”

胡克哈哈笑着说：“你们不要理会，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机动要塞的想定目标无所不包，正好进行面防御的实战测试。”

芬恩问：“真的不要紧吗？总得先召唤航空队来清下场削减点数量吧？”

“飞机应该没装什么面杀伤武器，在天空里也很麻烦吧”，胡克说：“没关系，交给我们，机动要塞可是奇观工程啊，如果连这样的敌人都收拾不了，也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了。”

老舰长的笃定语气让各级指挥员都放下了心，防线上的步兵进入战车，战车开启护盾，任由自己被兽潮淹没。

“小伙子们，小姑娘们……”

机动要塞指挥大厅里，胡克舰长端坐指挥席，用昂扬的语调下令：“行动起来！让我们的小家伙在开炮前热热身！”

七百三四 左舷弹幕……咳咳，错了是散热口！

折剑要塞的广场上，一个有些像巨树被剖成几片，又有些像是巨大海星的怪异东西摊开，超过百米的直径几乎占满了整个广场，散发出的腐臭气味已经让不少人吐趴在了地上。

无数魔导金属部件穿透了这个怪物，将其钉在地上，同时构成了一座法阵。法阵上绿光剧烈闪烁，一只只飞禽走兽，一桶桶虫子从两侧高台上扔到法阵里，被绿光包裹着急速变大，再冲出法阵。要么飞上天，要么沿着布置好的通道冲出要塞。

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变大了，有一小半直接在法阵里炸开，溅出团团浓稠的绿液。散到法阵里化作淡淡幽绿光尘，似乎在维持着法阵的力量，让法阵像是一口巨大的炸锅，噼噼啪啪爆鸣着。

法阵怪物的一根分支，或者说是一枝触须被钉在另一座高台上，一群戴着鹿角帽，身穿藤蔓法服的德鲁伊正对这枝触须施法。

这些斯鲁喀诺的仆从通过这根触须，给成功变巨了的生物下达行动指令，才让无数生物知道往哪里去。

不过这样的控制也不是毫无遗漏，灵性太高的可能抵抗意志奴役，灵性太低的可能感应不到指令，数量太多又无法补救，于是不少生物就在要塞里胡冲乱撞，吓得要塞里的士兵们抱头鼠窜。

要塞议事大厅的厚重木门被撞得咚咚作响，达凯带着一群士兵全身重甲手持重盾堵住门口，人人都是脸色惨白，汗水淋淋。

达凯还在大叫：“那是我抓来的虱子啊，变得有羊那么大！太可怕了！只是看一眼就差点昏过去！”

维克在努力安慰他：“这说明斯鲁喀诺阁下的自然狂暴法术很管用啊，说不定咱们还真能赢。”

大厅里响起欢呼声，光幕上的兽潮已经吞没了费共的军团结界，朝着后方急速涌去，军团结界里的士兵和战车毫无抵抗。

斯鲁喀诺的尖叫声也在大厅里回荡：“看到了吗！？看到了吧！在这样的力量前，他们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啊！”

军团结界后方的谷地里，原本在两侧山脊担任防空任务的射线炮车驶入机动要塞下方的平台。巨大的平台轰然震动，缓缓上升，将炮车提升到要塞里。

平台回到要塞外壳的位置后，整座机动要塞抖动了一下，粗壮的紫铜柱从要塞左右伸出，再折向地面，深深没入地里。莲花状的足爪展开，炮击底座就位。

“五公里……四公里……”

指挥大厅里若干面屏幕展示着要塞周边的情况，正从天上和地下急速逼近的兽潮一目了然。

“灵力部门，自行决定行动时机，不必等候命令。”

“结界部门，自动决定行动时机，不必等候命令。”

“副炮部门，等候灵力和结界部门行动后再采取行动，不必等候新命令。”

“一号二号主炮，加紧准备，我希望主炮能在小家伙热身后就能开火。”

“通讯部门，向前敌指挥部发讯，请求现在就对折剑要塞发送最后通牒。”

胡克舰长一口气发布了几条命令，喘了口气，心说指挥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费神啊。

以前指挥浮空舰直接喊一声干什么就开动了，自己干也是顺手的事情，哪像现在，一件事就是一个部门，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得事先制定好策略。

政委兰德尔置疑：“舰长，这时候发送通牒，根本起不到作用吧？”

这个身材高瘦的半精灵是跟奥图一批，最先转职为赤红圣堂的夏安迪亚圣武士。在原本的安排里，如果胡克舰长没能担任机动要塞指挥官，他就是第一顺位的候补人选。

虽然没能当上舰长，可兰德尔仍然尽心尽力的辅助胡克，不过跟出身不凡，阅历丰富的老舰长比，兰德尔的思维就有些刻板了。

“这是第一块面包，兰德尔同志”，胡克说：“只吃一块面包肯定解决不了饥饿问题，但总得有个开始。而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跟敌人怎么想无关。”

“是的”，兰德尔赞叹道：“老舰长的觉悟也真是高啊，我们是费共的革命队伍，不是只求杀戮的旧军队。”

胡克说：“在关于怎么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这点上，我的确有很高的觉悟。”

兰德尔说：“是的，凡人都是一家，现在要塞里的一般士兵，都是我们未来的同志。能少死一个，都是我们的收获。”

胡克想说什么却没开口，他感觉两人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再想想，其实也是一回事。

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两人经常各说各的，可最后波长还是凑到了一起。

此时大半屏幕都已经被兽潮覆盖了，两人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屏幕，呼吸略微浑浊。

自要塞上空俯瞰，兽潮前锋已经冲进了谷地，正沿着防护结界朝两边伸展，将要塞整个围起来。空中的飞禽和虫群也轰然倾泻而下，准备穿透结界发起攻击。

“开始——！”

情报部门长一声冷下，要塞中部若干个舱室里，上百围着情报台，手握感应装置的官兵同时闭眼，眼缝中溢出或者水银或者翠绿的光芒。

一道道无形涟漪自要塞表面若干根魔导金属棒发出，以要塞为中心向四面急速扩散。围住要塞的兽潮在那瞬间停顿了一下，再生出异常变化。这样的变化像波浪般由前向后传递，让涟漪化作有形，并且扩展为巨浪。

噼噼啪啪爆鸣不断，就像广场上那座怪异法阵的情况一样，一波波巨化生物炸成绿浆。

炸掉的基本都是虫子或者鸡鸭之类弱小生物，还有不少敏感的动物，比如猫，尾巴直竖，浑身炸毛，呜咽着转身就跑。那些没跑没炸的，虽然还在前进，动作却显得呆滞了许多，还有些在原地打起了圈，甚至互相撕咬起来。

无形的力量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在兽潮里掀起浪涛，阻止着它们侵入防护结界。

这股力量来自告死者，他们借助要塞里部署的灵力侦测法阵，通过灵魂以及各种虚灵和自然之灵的侦测，为要塞提供信息。

要塞的灵力侦测范围是半径一百公里，这是通过多个侦测法阵并发协同能做到的极限。如果把侦测范围缩小，由侦测变为穿透，也就是收集更多详细信息时，感应就变成了攻击。

用李奇和尤赞的话说，雷达聚焦后可以把人烧熟，机动要塞的灵力雷达也有相同功效，对付灵力倾向的敌人非常有效。

不仅有这股浪涛，另一种力量还在扰乱兽潮。尤其是天上的那些虫群，它们不辨东西甚至天地，撞在一起，在要塞上空搅成了一团团涡流。

这是赤红德鲁伊的功劳，他们在要塞里起的作用相当于地形雷达。通过对环境中灵子的分布状况，分辨出是土地、岩石、水还是空气，最终汇总为实时的，立体的地形图。

这种灵子感应不仅能辨认地形，更重要的是能操纵灵子变化。就像贝弗罗之前通过灵子感应，再以自然之力操纵灵子催生麦种一样。一旦灵子分布发生变化，同样依赖灵子的弱小生灵就会感知紊乱。

“都堆在结界上了，开始吧。”

结界部门长下了命令，要塞另一处舱室里，几个魔法师模样的军官按住感应装置，手里紫光闪烁，工作台上的投影开始出现一个个光团。

要塞的防护结界看起来跟这个时代的其他结界没什么不同，即便兽潮涌入，除了荡开一圈圈涟漪外，再没什么反应，毕竟防护结界就只是用来抵挡纯粹的魔法和神术。

可此时防护结界上绽开团团淡紫光芒，发出嗡嗡振鸣，沿着结界急速游动，像一个个肥皂泡似的将结界内外的大片生物裹住，再噼噼啪啪爆裂。

一片片淡紫肥皂泡破裂，一片片新生，在结界上四处游动，像剃须刀似的，将一片片生物清理掉。

空气爆裂，被誉为动静最大伤害最小的魔法。哪怕是三级空气爆裂，用在人身上也就跟炸了一个大气球一样，因为人体内的空气是不受这个法术影响的。

不过如果目标被裹在了渗魔力场里，目标又没有抗魔防护的话，那么爆裂就会在体内产生了。结界上不断膨胀出的淡紫光团就是这样的力场。

这个力场的级别不高，价值也不大，一般就用来辅助那些必须在体内生效的法术，但在机动要塞这里却大放光彩。

在结界上扩展出这两个法术，原本的用意是阻挡渗透进来的步兵，以及偏转实弹。测试后确认，三级以下无防护的生物会遭受重创，霜火炮的炮弹轰击到要塞外壳的时候，不仅射入角会有相当偏转，炮弹附带的魔法力量也会削弱一部分。

这个增强系统被要塞人员称为“丁香剃刀”，看此时兽潮在结界上一片片被淡紫光团剃掉，露出涟漪不断的结界本体，这个称呼还真是非常贴切。

当然丁香剃刀也不是万能的，过于强悍或者过于弱小的生物有很大一部分顶住了攻击，从上方接近要塞外壳，从下方接近机械腿和炮击底座。

结界部门长施施然的道：“好啦，电鞭伺候。”

这个一脸阴郁，看起来像是巫师出身的军官又补充道：“掐着时间啊，魔油得省着点用。”

要塞外壳伸展出了大大小小的金属棒，其中一部分是灵力灵子探测天线，一部分是防御设施。

部门长的命令刚刚下达，就从那些金属棒里射出道道电弧，结界同时闪烁起光芒，像是倒影一般引导着电弧，准确的扫在冲入结界的一片片兽潮里。

哔哔啵啵的脆响声连绵不绝，一片片巨化飞禽、走兽和虫子凄厉的叫着，天上的如雨点般栽落，地上的翻身哆嗦，冒起青烟。

副炮部门长打了个呵欠说：“好啦，该咱们上场了……”

一直在机动要塞上下层接线区域游动的炮塔，以及上下层若干固定位置晃着炮口的各种副炮开火。

跟沙丁鱼主炮一样的三十毫米风矢速射炮是锵锵声，炮声是波波声，从要塞下方和接线区域射出，像一枚枚手雷，在兽潮里撕开一处处缺口。

跟山雀步兵战车主炮一样的六管二十毫米火矢炮是呼呼声，炮声哗啦啦如瓢泼大雨，从要塞上层外壳射出，将空中的虫群和飞禽大片洗刷下来。

这些速射炮有好几十部，开火之后的动静，瞬间夺走了灵力和结界部门的风头，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要塞上层的五十和八十毫米速射防空炮炮弹在空中炸开连绵的湛蓝光团，每一炮就是几百上千的虫子和飞禽变成残肢落下来。

接线区域还有十多部跟寒鸦战车主炮一样的霜火炮，它们的目标是那些个头大，皮糙甲厚的家伙。一道道橘黄与冷白交织的弹道射出，每一道都意味着一个大块头倒下。

“别让那些只知道制造光学污染的家伙抢了咱们的风头！”

“快打啊！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战斗了！”

“真是没劲，抠着脚打！如果这帮家伙能折腾出亡灵大军就好了，起码咱们还得用一只手。”

“是啊，那时候能有机动要塞，亡灵大军就变成娱乐节目了。现在么，不过是串场的小丑戏。”

“还是得认真点啊！左舷！左舷弹幕太薄！”

参与战斗的官兵们一边忙碌一边嚷嚷着，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含着足足的欲求不满。

“小伙子和姑娘们还真是有活力啊……”

指挥大厅里，感受着微微的震颤，胡克舰长高兴的嘀咕着。

折剑要塞的大厅里，看着光幕上的动静，斯鲁喀诺等人也显得很高兴。

“埋住了埋住了！”

“在沸腾在沸腾！”

“自然之灵在全力以赴，这个大家伙就像浑身铁甲的大力士埋在了蚂蚁堆里，根本没有办法！”

也有人皱着眉嘀咕：“我觉得……有些不妙啊……”

斯鲁喀诺尖声道：“怎么不妙了？你站在哪边的？你为谁说话？来人——！”

正要把这个“奸细”推出去喂巨化虱子，光幕闪烁，忽然加进来一行醒目的红字。

“费共郑重警告，半小时后将开始炮击，到时以折剑要塞为中心，半径两公里内将不会有活人，请守军珍惜性命，迅速撤离。”

人们都呆住了，好一会才有人喊道：“那个监视战场的魔法师是奸细！”

很明显，除了操纵魔法之眼实时传送战场影像的魔法师外，谁还能在影像上动手脚？

斯鲁喀诺不止派了一个人监视战场，赶紧换到另一条线路上。

从另一个角度看战场，没过两分钟，红字又出现了，是在实时变动的计时。

看着红字显示的二十七分钟若干秒，大厅再度沉寂。

这就没办法用奸细来解释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的人早就被费共发现了”，旁边维克叹气：“他们之所以没被干掉，就是费共想让他们传回现场战况，让我们看得一清二楚，还能通过他们发送信息。”

“不……不可能！”

斯鲁喀诺一巴掌把座椅的扶手拍烂，他不是否认维克的话，而是被影像里的最新战况惊住了，从新的角度看，可以清晰的看到兽潮不仅止步不前，还被大片屠杀，景象简直就跟用灭蚊术消灭蚊子一样。

“我是用狂暴育母催生自然生灵造出的兽潮，就算是一个王国都挡不住，怎么可能连这么一个大铁疙瘩都对付不了！？”

“咬啊！钻啊！只要钻进去了，里面的人就全完蛋了！”

“这么大的家伙，一定会有空隙的啊！”

泰格杰尔要塞，一直以来都埋头工作的研究员们今天终于轻松下来了，他们端着茶杯或者咖啡杯，三三两两的聚在研究室、餐厅或者休息室里，看着从前方发回的实时战况。

每一次机动要塞有了新动作，欢呼声就会在某个区域里响起，到现在已经响过好几次了。

“这种压力完全说不上实战测试啊”，在要塞最高一层的办公室里，阿图尔跟赫里扎尔也碰过了几次杯，赫里扎尔虽然红光满面，嘴里还矜持着。

“是啊，重点是后面的主炮射击”，阿图尔也道：“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

看到零零散散的飞禽和虫子落在了要塞上下的外壳上，阿图尔又有些忧心的道：“没有一下子搞定这些东西的手段吗？要是这些怪物钻进了要塞里，还是个麻烦啊。”

赫里扎尔哈哈笑道：“怎么可能钻得进去？普通部位都是几层精钢，重点部位还是晶格装甲，要塞的设计也是全封闭的，根本没有空子让那些家伙钻。”

阿图尔皱起了眉头：“全封闭的……我记得我们的设计指标里没有这一项，你确定？”

“我只是比喻，哈哈……”

赫里扎尔举起茶杯，一边喝一边笑。

刚喝下去半口，忽然想到什么，噗的喷了漫天茶水。

阿图尔反应神速的挥手绽开一道淡紫色的魔法盾挡住茶水，半透明的光盾后面，赫里扎尔不仅面目扭曲了，甚至声音都扭曲了。

赫里扎尔惊恐的叫道：“散热口——！”

七百三五 炸山灭城，大炮开兮轰他娘

“散热口怎么啦？”

阿图尔不明白：“那已经不是事了啊，你交的零点一方案就被尤赞批评了，原话是……你们不知道一个大大的散热口就是反派的标准配备吗？然后你改成了分布式加风冷柱的散热系统？”

赫里扎尔揉额头：“问题是后面又加装了那么多系统，为了不让风冷柱在要塞表面分布得太多，所以在屁股后面加了一对大号的风冷柱，跟通风系统合二为一。上面的通风口很大啊，虽然没有直接通到要塞内部，如果被堵了也是大麻烦。”

“这是零点六六七方案的改进，你的签字还在方案书上呢。如果时间再宽裕点，把零点八三四方案的废热蒸汽发电系统，零点八三七的空气内循环系统实现的话，就可以做到全封闭了。”

阿图尔有些尴尬：“零点四方案确定后我的工作重点就转到五九六工程了，这样的细节的确没注意到。

他转移话题说：“不过通风口……总枢机看了零点一方案后说了一个词，死星，然后咱们不是去看了那个系列的幻景吗？”

赫里扎尔开心的笑道：“尤赞在里面换各种样式的魔偶躯体串场，真是违和啊。”

面色瞬间回归凝重：“得提醒胡克舰长，别阴沟里翻船了。”

机动要塞指挥大厅里，胡克嗯嗯啊啊了一会后结束通讯，然后把目光转向侧面一张屏幕。

那是机动要塞尾部，机动要塞从上空俯瞰，外形类似草履蚧，从侧面看又有些像水黾。不过只是像而已，要认真比较，尾巴后面伸出的两根柱子就不是任何昆虫会有的特征。

每根柱子都有十来米粗，上面布满了圆孔，看起来就像是波波沙冲锋枪散热孔的巨大化版本。

已经有一些零星虫子和飞禽钻进了圆孔里，再化作一股股飞灰喷出来。

这时候要塞内部的各个子系统都已经开动了，魔力炉阵列的功率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左右，尾巴后的这一对柱子承担起了散热任务。

“我就说过，东西越大漏洞越多啊，让那些没烧干净的残骸堵住散热口也挺麻烦的。”

胡克舰长感慨了一句，在要塞指挥频道上问：“心灵风暴对这些玩意有没有作用？”

要塞技术总监回答：“这些巨大化生物应该是通过某种自然神术对自然之灵进行超强度催化制造的，肯定有时效限制。从灵力部门的攻击成效来看，心灵风暴肯定有用。就算无法消除巨大化现象，也会消除控制效果，这些生物会恢复求生欲望散掉，等时效过去就不会有危害了。”

胡克舰长再问：“心灵风暴是使用赤红神力的，把晶格装甲当作天线，用过之后，还能维持晶格装甲吗？”

要塞工程总监说：“维持时间会减少到不足十分钟。”

胡克舰长犹豫起来，兰德尔明白老舰长为什么犹豫，建议道：“我们可以把炮击时间提前十分钟。”

胡克舰长皱眉：“这个……是不是有点不讲诚信？”

兰德尔摇头：“我们的诚信是给敌人撤离人员的时间，而不是具体的细节。何况对方根本没有回应，这就不构成协议啊。没有协议，又谈什么诚信呢？”

“好吧，又是我太拘泥于战争信条了”，胡克舰长眉头舒展开，下令道：“五分钟后启动心灵风暴。”

折剑要塞议事大厅，包括斯鲁喀诺在内，人人脸色都非常难看。兽潮还在攻击机动要塞，却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光幕上的计时一秒秒减少，可恨他们没办法消除这个计时。拍摄战场影像的魔法之眼明显被对方尽数掌握，甚至能在上面加料。

不过终究是处于攻势，这些领主们的心气还维持在水准线以上。

“好像找到缝隙！”

“尾巴！尾巴后面的柱子！”

“似乎是散热散魔的口子，就像魔导枪一样，如果不加装散魔器，打个几十发就要出问题。”

“围上去了！我就说过，这么大的东西肯定有漏洞！”

看到了一些细节，领主们士气又高涨起来，就在这时候，计时的分钟数字忽然变了，少了整整十分钟。

“不——！怎么缩短了那么多？”

“这帮不讲信用的王八蛋！”

“只有十五分钟了啊！”

领主们正在嚷嚷，影像里又跳出行字幕：“因为技术原因，我们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开炮时间提前十分钟。亲爱的敌军们，你们现在撤离还来得及。”

连维克都想吐点什么：“什么鬼？艰难的决定……”

达凯低声道：“我们真的还要呆在这里吗？”

维克说：“跑到安全区域只要几分钟，我们再等五分钟。”

这时候斯鲁喀诺还在打气：“他们是害怕了！他们感到了危险，所以才提前了时间！没错就是这样！诸位不要惊慌，很快我们就会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脑子里想象着偌大的钢铁怪物炸上天的景象，领主们稍稍提振了点心气，勉强抵抗住倒计时带来的巨大压力。

几分钟后，倒计时变成了十分钟，看着越来越多的虫子和飞禽涌向机动要塞的尾巴，几乎将那两根柱子盖住了。领主们握着拳头，几乎要跳脚喊加油了。

就在这时，机动要塞外壳上的无数方格忽然亮了起来，溢出淡金色的光波，再猛然炽亮，差点闪瞎了在场观众的眼睛。

等视力勉强恢复，一圈光尘以机动要塞为中心荡开，所经之处，所有生物像是中了定身术般的僵住，天上的飞禽和虫群也哗啦啦倾泻而下。

淡金色的冲击波急速扩展，瞬间覆盖了整个谷地，还在向外延伸，直至覆盖了半径接近两公里的区域才消散。

被冲击波掠过的生物先是一僵，接着大多数瘫在地上，少数仓皇奔逃。不仅地面如此，天空中除了极少数意志强大的飞禽掉头飞走，其他全都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厅里一片沉寂，当斯鲁喀诺的传讯戒指发亮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维克和达凯都吓得身子一抖。

“什么！？失去了控制！？”

应该是斯鲁喀诺的部下在报告，听到这个消息，传奇德鲁伊就跟光幕上那些生物的反应一样，先是一僵，再软在了座位上。

“我们还有十分钟！”

维克这时候出声了：“这个大家伙的防御力量都这么恐怖，到时候的炮击肯定也会非常猛烈，我们还是先撤退吧！保住了性命才能保住力量，我们才能继续跟敌人做斗争！”

“对对！就像图铎大帝的谚语”，斯鲁喀诺也反应过来了：“留下了森林，总会有柴烧。”

大门被魔法神术轰开，领主们一涌而出，大发神威，在堵门的巨化虱子群里杀开一条血路，朝着要塞外面狂奔而去。

靠着各种法术，领主们七八分钟就跑出了好几公里远，聚在要塞北面军营中的山坡上眺望。

“说得这么吓人，不会是禁咒级别的攻击吧？”

“就算要塞没人了，可有那么厚重的石墙，防护结界也开着，也休想一下就把要塞轰开啊。”

“肯定是禁咒，不过半径两公里的范围都要完蛋明显是吓唬人的，那得多少传奇才能放得出来啊。”

这些人正在嘀咕的时候，十来公里外，机动要塞所在的谷地里，巨化生物正朝着四处散去，地上还铺满了瘫软无力的生物。

撑住起巨大钢铁身躯的紫铜柱上蓝光流溢，炮击底座已经做好了准备。

指挥大厅里，胡克舰长在指挥台的全息地图上，用手指将红叉标志挪到了一个地方，然后点了点，兰德尔也跟着点了下。

要塞前部指挥室，指挥台上是完全相同的全息地图。看着红叉标志亮起，旁边还有个绿勾图示，指挥官说：“司令员与政委确认目标，二号主炮准备发射。”

相距不远处的宽阔舱室里，一根十多米长，三人合抱粗的魔导金属管子倾斜着搁在炮架上。炮架嗡嗡低鸣，调整着方位和俯仰。

炮架后方分作三群人，左边的是几个身穿短袍，一看就是军团魔法师的军官。他们人人手持一根法杖，插在底座上，接口和法杖顶部的水晶闪烁着淡紫光芒。

“数据测算完毕——！”

“数据装定完毕——！”

“弹道计算完毕——！”

“人工复核完毕——！”

“核晶计算机复核完毕——！”

费共在战车和飞机上都还是采用人肉火控，炮手需要具备的计算术也很低级。但对机动要塞的主炮来说，精度要求非同一般，同时采用核晶计算机和人肉两套火控系统进行相互校验。

“填充——！”

立在中间的炮长下令，右边的炮手控制台上，数十人手里的握柄发出各色光彩。

“发射——！”

炮长嘴里喊着，按着水晶球的手亮起暗金光芒。

炮管轰然震动，沿着倾斜炮架向地板下面缓缓移动，下层是填装弹丸的区域。

炽亮蓝光吞噬了整个舱室，还好人人都戴有墨镜。同时像风洞般的嗡鸣声也充斥空间，这是散魔器在工作。

一发像大了几倍的鱼雷，但要短很多的弹丸从机动要塞前部窗口里飞出，展开两对尾翼，高高飞上天空。速度不是很快，大约四十秒后才落在了目标上。

“时间到了啊……”

折剑要塞后方，领主们惶恐的等待着，有人都准备说点费共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话了，然后天崩地裂。

这些人清晰的感应到大地跳动了一下，接着折剑要塞左侧，高达千米的险峻峰峦上升起一条直冲天际的尘柱。

数百米高，同等宽度的山峰在尘柱中倾斜，直至垮塌，就在领主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中，穿透防护结界，砸进了折剑要塞里。

如洪流般的轰隆声持续了许久才停息，烟尘很快扩展为大片尘雾，持续了好几分钟才稍稍变淡了一些，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景象了。

维克嘶的猛抽了口凉气，他听到旁边的达凯和斯鲁喀诺，不对，是附近的所有人都在抽气。

这一口气灌进体内，就像一坨冰碴，冻得维克脚心都在发凉。

要塞左侧，原本耸立如云，如长墙般的峰峦，被折断了接近一公里长。垮塌下来的土石大半都倾泻进要塞里，几乎埋掉了要塞一半。

这不是禁咒，但威力却跟禁咒没什么区别。

“卑鄙！无耻！怎么可以这么干啊！”

斯鲁喀诺眼睛有点失焦的叫着：“不讲规矩！怎么可以炸山！？”

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再哈哈笑出了声。

旁边有领主问：“阁下为何发笑？”

“我看费共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他们能把整座要塞埋掉呢……”

斯鲁喀诺话音刚落，大地再度震动，要塞右边的峰峦又升起一根云柱。

于是这些人再度目睹了一场恐怖的山崩……

等烟尘稍稍散开，可以清晰看到，要塞已经尽数埋在了土石里，像是变成了长墙山脉的一部分，找不到什么人工建造的痕迹了。

等了好一阵子，还是没动静，斯鲁喀诺发出呵呵的干瘪笑声。

周围的领主没有任何反应，维克咳嗽着问：“阁下……又在笑什么？”

“笑费共傻啊！”

斯鲁喀诺指着已经连成一线的山体：“他们以为埋住要塞就赢了？不过是人工要塞变成了自然要塞，等我们上去布置好法阵，比以前还要高大和坚固啊！”

“我觉得……”

维克准备展开说服行动了，离着十来公里就轰过来堪比禁咒的攻击，而且短时间内连续两发，这比禁咒还厉害，就算再坚固的要塞也挡不住啊。

他刚刚开口，垮塌下来埋住要塞的土石忽然又崩飞上天。跟上次不同，这次在尘柱中清晰的看到了橘红的焰火，而且土石和烟尘，甚至还有要塞石墙和建筑的碎片是向左右飞起的。

“直接打穿了防护结界！”

达凯抱着头惊叫，刚才看得清楚，山体垮塌，埋了要塞，并没有影响防护结界。

而这一炮，看样子是穿透了结界，把要塞打烂了。

没过多久，带着焰火的爆炸第二次出现，震动比上次强烈了许多。

“不好，要塞要被打穿了！”

维克反应得很快，转身拔腿就跑。其他领主也纷纷跟上，就连斯鲁喀诺，左右看了看，招呼奴仆们撤退。

首领们一跑，整座军营的数万士兵也哗啦炸营，撒着丫子抱着头狂奔。

折剑要塞后方是一片广阔谷地，就在奔逃的人群布满谷地时，又一团橘红焰火穿透了泥石和泥石下的要塞，一直飞到谷地中心才炸开。

几十米粗的恐怖火球在地面炸开上百米直径不知道多深的大坑，震动让无数奔逃者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这反而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火球炸开的钢铁风暴覆盖了小半个谷地，吞噬了站立着的人，以及趴着但是点背的人，数百人瞬间在绽放的血色之花里变成残肢碎块。

维克老早就趴在地上，撑起了护盾，可没想到护盾蓬的炸裂了，一股灼热的气流从维克头上掠过，前方不远处的山坡喷出两股烟尘，竟然是什么东西射穿了山坡。去势未减，又射中一座瞭望石塔。

石塔底部，露出半截一看就是魔钢的弹体，裂痕喀喇喇延伸，石塔很快就坍塌下来。

维克摸摸脑袋，确认自己还活着，手一动抹下了大片烧焦的头发甚至头皮。

七百三六 大家快来看神，活生生的神！

这发魔钢弹芯不仅震住了维克，连其他领主也都吓得魂飞魄散，都有人准备用传送法术或者魔导器跑掉了。根据好事者的统计，自从亚空间风暴出现后，传送失败率已经上升到了百分之六十，一颗几千金蒲耳的空间石也只能降低百分之十的失败率。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大队魔导飞机出现在上空，丢下来漫天雪花般的传单。传单上只有几行大字，说这片谷地是受降区，丢下武器呆在这里，费共就会按俘虏对待。还要跑的话，不仅机动要塞继续开炮，飞机也会轰炸和扫射。

“你在这里投降吧”，维克的话让达凯大吃一惊。

达凯涨红着脸说：“侯爵您是在考验我吗？我生是克斯特人，死是克斯特鬼！”

维克叹气：“跟长墙山脉的三四十万平民比起来，你一个人的生死和声誉算得了什么呢？”

达凯愣住，维克继续说：“那些平民都是你一个个军团组织起来的，从中队长以上的各级军官你都认识。你能帮助费共把那些平民和平的纳入统治，避免发生惨剧，我们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说到这个，达凯的胸膛挺了起来。

的确，跟这么多平民的生死比，自己的那点声誉算什么，不过……

“我干什么？”

维克说：“我会回到红鹰城继续抵抗，当然那是徒劳的，克斯特南方陷落已经不可避免。费共的这个机动要塞完全就是禁咒级别的武器，还可以不间断的发射，不管什么城市都抵挡不住。”

“不过总得有克斯特人反抗一下，让费共知道还是有愿意用生命保护克斯特。这种必然没有好结果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这样的老头子来做吧。”

达凯悲伤难抑，跪着喊道：“侯爵——！”

维克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各自都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不要这么软弱，就在这里道别吧。”

克斯特南方总督，折剑要塞指挥官维克侯爵带着心腹部下，从谷地侧面的小道离开。他的副手达凯含着泪水，开始组织要塞军团投降。

领主们有的跑路，留下来准备投降的还在议论能守住多大的封地，这时候已经没谁关心斯鲁喀诺了。对一个传奇来说，在这样的环境里跑路非常容易。

克斯特东南山区，山谷里一片沉寂，就连角落里那帮最吵闹的狗头人都没了声音，都一个个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发抖。

看幕布上机动要塞没有再开炮，还出动了航空队，夏安点头说：“不错，震慑住敌人就行了，没必要制造太大的伤亡。”

奇丽含糊的应着，心说其实是因为炮弹不够要省着用……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装备了两部主炮，用四级投石术堆叠起来的魔导臼炮，也被戏称为“弹弓”，以及用四级迅捷火球术堆叠起来的魔导加农炮，绰号是“标枪”。

这两门主炮的法阵设计实现了立方级别的堆叠，由九个基础法阵堆叠成一个标准法阵，再由九个标准法阵堆叠成一个增强法阵，由九个增强法阵镶嵌在炮膛里，相当于七百二十九个四级法阵堆叠。

依靠复杂的缓冲和调衡系统，这七百多个四级法阵才能同步运转，在炮弹上汇聚出传奇级别的力量。加上炮弹本身的杀伤力，机动要塞就成了禁咒级的战争武器。跟以往靠传奇人肉施放的禁咒法术相比，机动要塞在防护和战斗持续性上远远胜出。

机动要塞其实是技术验证型号，主炮并没有配备多少炮弹。老实说只需要动用“标枪”就能击破要塞，可“弹弓”总得测试，于是折剑要塞两侧的山体就成了测试目标。

测试的结果令人非常满意，弹弓的十吨炮弹足以轰塌一座山，标枪也足以击穿任何防护结界。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跟魔法防御对抗一下，不过奇丽确信，哪怕是神皇堡，都不可能在机动要塞这两门主炮下安然无恙。

大略对比一下，弗莱腾绍斯就相当于两队传奇组织起来放禁咒，不仅能顶着敌人各种干扰甚至禁咒轰击施法，还连绵不断，久射不衰。

完成了这次测试，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历史使命其实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这毕竟是个过渡阶段的验证品。

机动要塞项目并不会解散，还会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个方向是更大的机动要塞，一个是浮空舰。要塞的各个子系统，也会朝着这两个方向继续前进。而作为要塞的核心系统，两门主炮也会分出威力更大和更小巧轻便两条技术路线。

奇丽正沉浸在憧憬里，塔伦斯带着一个人过来了，是克斯特群鹰军团“本地派”的领袖弗哈林。

这个面目刚毅的中年人脸上满是绝望，他想找费共最高领导人谈谈。李奇不在，奇丽作为李奇的导师，虽然无名无份，但费共中央都默认她可以完全代表李奇。

弗哈林麻木的说：“很感谢你们的仁慈，让我们看到费共拥有的可怕力量，认识到反抗是毫无意义的，这避免了很多无谓的牺牲。”

接着他的眼里浮起一层泪雾：“但是我仍然不甘心啊，克斯特的千年历史，就要这么断绝了。克斯特人保卫家园的理想，也注定是败亡者毫无意义的挣扎吗？奇丽殿下，力量让我低头，可我的内心仍然不服，我想在您这里得到答案。”

奇丽有些意外，本来以为这个弗哈林是为了自己的权柄才揭竿而起，然后主张解放克斯特的，没想到还真的是个爱国者。

她摇头道：“弗哈林，我们展示的是力量，不是暴力。你知道那座拥有禁咒级别力量的机动要塞，是什么样的人在操纵吗？”

弗哈林下意识的道：“当然是一队强大的传奇，至少得有几个吧。”

周围的费共成员都笑了，真有那么多传奇，费共的目标就不是四分之一克斯特了。

“不，要塞里只有不到二百人是英雄级别，剩下的五六百人都是强者级别，甚至还有不少是见习者。”

奇丽的回答让弗哈林瞪大了眼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绝对不可能！”

塔伦斯笑道：“看看那些狗头人，两个见习级别的狗头人，依靠那种装甲，就能跟英雄级别的人类抗衡，为什么不可能呢？”

弗哈林呆住，奇丽接着说：“这座机动要塞，从研究、设计到制造，耗费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参与者有好几万人，他们并没有被谁挥着鞭子，或者用其他强制手段逼迫着工作，回报也不是丰厚的金钱财宝，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力量，一种比禁咒还要强大的力量吗？”

弗哈林楞了好一会，苦笑道：“那么回报就是信仰了，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这么狂热，这么不计得失的奉献牺牲。”

“的确有一些赤红神职者，但更多的是魔法师、巫师、术士”，奇丽说：“因为他们参与的是证明弱者联合起来，可以超越强者的实验。他们在证明凡人可以靠团结和友爱创造奇迹，证明凡人联合起来的力量，比相互剥削压迫得到的力量更加强大。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只要不是全然麻木的凡人，都会为之喜悦，愿意做出力所能及的奉献。”

“当然，回报并不只是精神上的。他们在工作中获得的智慧和历练，让他们可以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或者在道路上迈进一大步。很多人都因为参与这项攻城，获得了超凡力量的提升，这样的回报比金钱财宝还要宝贵啊。”

这个问题弗哈林无法再辩驳了，转移话题说：“但这跟克斯特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奇丽再道：“这样一座要塞，如果是昔日的克斯特王国来研究和建造，恐怕得举全国之力吧？”

弗哈林下意识的点头，这是显然的。能一炮炸塌高山，两炮连山带折剑要塞这座雄关一起穿透的可怕存在，别说克斯特，就算是现在的两个帝国，也得费老大的劲。

“我们费共治下只有三十来万人，并没有因为这座要塞而勒紧裤腰带。相反，生活在神陨高原上的人，不管平民还是超凡者，生活水平都在不断提高。”

奇丽悠悠的道：“这并不是神祇的恩赐，就跟这座要塞一样，所有物资都是人们自己生产的，所有技术都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如果需要的话，这样的要塞我们可以在一年内再造十座，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跟着来的拉维尔接话道：“是啊弗哈林，我给大家看的幻景都是真的，神陨高原的平民都比男爵老爷吃得好住得好。”

弗哈林苦涩的道：“所以，为了变得更强大，为了日子过得更好，就可以丢开家园的传承，忘记自己是克斯特人吗？”

他自己也明白，有了这两条，绝大部分人，尤其是平民，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丢开所谓的“家园传承”。

只有他这样的爱国者，才念念不忘家园传承，将之视为重于生命的东西。

“这的确很重要，毕竟不管是神祇还是凡人，都希望更强大，更自由自在”，奇丽耐心的回答：“从历史进程来看，先进征服落后，这是文明的进步，是好的。”

“费共把克斯特的一部分纳入统治，带来了更高的生产力，更先进的生产关系……呃，这个你不懂，意思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让人民可以更加幸福，这就是正义的。抗拒这样的正义，从个人道德情操上说是正确的，好的，但放在历史进程里看，就是错误的，坏的。”

“这个道理放在国家上也是一样，的确很多时候，会有落后的和野蛮的征服。那些征服者只是靠更强大的暴力侵略其他种族和国家，他们带去的也不是文明和幸福，而是杀戮、掠夺和奴役，他们造成了文明的倒退，反抗这样的统治才是正义的。”

“克斯特这片土地，两万年前还不是人类完全统治的地方，生活着其他的种族。但人类来到这里，用更严密的组织和更先进的武器，还有更文明的生活方式，征服了那些种族，最终把这里变成了人类的家园。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一个蜥蜴人在你面前，像你对我这样提出质疑，你会怎么回应？”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对蜥蜴人就不会只是冷冰冰的说一句非我族类，都是仇敌，不必讲什么道理，或者硬邦邦的说什么胜利者有不解释的权利。对你来说，我完全可以用这些话回应，对吗？看啊，你现在可以用我说的道理说得他哑口无言。”

看着弗哈林的神色有些动摇，奇丽再道：“不要认为我是为侵略找各种借口，编织各种虚言，事实上我们又哪里算得了侵略呢？”

“我们之间并没有血脉上的隔阂，万年前都是一家，我们也没有语言和文化上的隔阂。我们人类本来就是费恩世界无数生灵里的一部分，在主位面的统治地位并不是天经地义的，随时有可能被颠覆。”

“人类到现在还被神……咳咳，被其他种族窥伺着，或者被各种灾难威胁着，现在更是纪元更替的特殊时期，只有团结起来，消除各种隔阂，像我们费共在神陨高原上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应对各种灾难。”

说到这奇丽看看塔伦斯，她注意到塔伦斯蠕动着嘴唇，急不可耐的想插嘴了。

老头高兴的朝奇丽低头致谢，再对弗哈林道：“为什么总想着自己是被侵吞了，统治了呢？我们神陨高原还不到四十万人啊，克斯特南方有多少人？到时候谁是主体？”

“我也只是打个比方，费共内部并没有按地域划分成哈德朗派和克斯特派，在费共治下，不管什么地方的人，都是一家人。克斯特并不是被侵吞了，而是加入了费共这个大家庭。”

老头的话看来是戳中了弗哈林的心事，或许就是“到时候克斯特人会在费共治下占绝对多数”，他吐出口长长的浊气，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这是心防松动的迹象，塔伦斯再一板砖糊他脸上……不对，一句金言砸他心口上：“从来都没有永恒的王国，只有代代传承的人民。只有加入到费共，‘克斯特人’代表的那些人民，才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

弗哈林的眼眶更加湿润了，他抽抽鼻子说：“我不相信你们的承诺，还有你们描述的那些事情，我得亲眼看看。”

拉维尔不迭的道：“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组织你们去神陨高原参观！”

“我当然要去看”，弗哈林整理了一下情绪，看向奇丽：“不过我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

他目光灼灼的停在奇丽脸上：“听说您是李奇的导师，是赤红女士的真正选民，还传言说您不是半精灵，而是真正的精灵，这让我很疑惑。一个精灵，满腔热诚的为解放人类而努力，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很难让人信服啊。”

塔伦斯等人愣住，奇丽也呆了呆，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她微微笑着，摘下了墨镜。

果然，弗哈林以及拉维尔等没见过奇丽真容的人反应非常大，先是退步，再下意识的佝偻起了腰，弗哈林的一些部下都要跪下喊天使了。

奇丽说：“我的确是精灵……”

她现在确信，当初在瓦伦丁盾堡，跟特蕾希娅和海瑟薇等人五匹的时候，她们其实都清楚自己是精灵了。

事到如此，也没必要再遮掩，免得让她们在这事上做什么文章。

因为有陪衬在，自己这个“精灵”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显眼。

“但我对狗头人加入费共没有一点异议”，她接着这么说，让弗哈林等人再度震惊。

奇丽再道：“诸灵平等，这是费共的宗旨，但我也承认，人类现在的确是诸灵之长，就像当初精灵一样，凡人的确是以人类为主体。”

“所以啊，我们费共连种族都不在意，只要是能团结的智慧生灵，都能加入费共。你们还抱守着区区一个克斯特，真的毫无意义。”

“不仅诸灵平等，在我们费共，神祇与凡人的关系也不一样”，奇丽把陪衬拉了出来：“就像这位，你们稳住膝盖别软。这位是万萌之主夏安，是的，他是个神祇，这是他的分身。”

正抱着胳膊在旁边看戏的夏安呆住，缇娜也跟着起哄：“没错，简称萌神！快来看神，活生生的神啊！”

被一群人围住，夏安在人堆里跳脚：“奇丽你坑我——！”

他终究还是摆出了神祇的姿态：“是啊，我跟赤红女士是同一个神系，我们是同志的关系。我们赤红神祇，把凡人看作……晚辈，嗯，要证明的话很简单……”

他也很快进入了角色，掏出一叠传单：“来，看看我们万萌会的神典，只要相信这上面写的道理，你就会感应到我。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嘛。”

夏安很快被大群人围住，奇丽等人早就溜到了一边。

看着这番盛况，奇丽和塔伦斯松了口气，喜悦浮上心头，这帮人也终于被拉了回来，克斯特的事情应该可以收尾了。

视野里跳出一条消息，是前敌指挥部的报告，折剑要塞守军已经投降了，据要塞指挥官副手称，驻守在长强山脉各个据点的三十多万平民士兵也将会投降。

要塞指挥官虽然潜逃了，费共进入克斯特后，应该在南方重镇红鹰城遭遇抵抗，但那都是枝节了。

“又要开荒了啊”，奇丽脑子里闪过最初跟小红来到厄普西隆时的景象，心中满含期待。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特蕾希娅的目光定在光幕上，久久没有挪开。

“禁咒级别的武器……”

她抿着嘴唇，柳眉紧蹙：“还是小看了他啊，这可是不小的麻烦。”

七百三七 永恒之欲与新的赌约

秩序神座，特蕾希娅对凯拉说：“我的魔法导师告诉我，费共那边的魔导技术并不是魔法帝国的传承，他们就是通过低级法术的组合发展出高级法术，还将魔法与实在的物质结合。现在已经发展出了禁咒级别的魔导武器，英雄级别超凡者都能操纵。这让我很担心也又迷惑，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未来他们会做到哪一步？”

凯拉说：“我不太懂魔导技术，不过从魔法皇帝的作为来看，他们拒绝成为半神，一直在尝试通过其他的道路达到不朽。除了泰克乌什外，他们终其一生都只是传奇，却能展现出超越半神，甚至威胁到神的威能。这说明在费恩里，力量法则还是有漏洞的，利用这些漏洞，就可以获得超出自身灵魂限度的力量。”

特蕾希娅抽了口凉气：“这么看来，费共并不是获得了魔法皇帝的技术传承，而是跟魔法皇帝一样，找到了力量法则的漏洞。但他们比魔法皇帝还要激进，把如何利用漏洞的诀窍变成更广泛的魔导技术，企图让每个凡人都能拥有魔法皇帝的力量？”

凯拉叹道：“这有点耸人听闻，但从你讲述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这样。这对我们的秩序是严重的威胁，人人都是魔法皇帝，主位面岂不是时时都处在被毁灭的危险里？更何况这么一来，要怎么区分尊卑贵贱，怎么汇聚人心？最危险的还是，这么大规模的利用法则漏洞，世界必然会崩坏。”

特蕾希娅忧心的道：“没错，可现在我只能在主位面压制赤红教会的发展，神位面我能做的更少。赤红女士把宇普西隆变成公共神国，招揽了很多中立神，死神更是坚定的站在她那边，我很难直接出手。”

凯拉安慰道：“也不要太担心，每次纪元更替，超凡力量的循环都会加速，出现一些异变也是正常的。”

“英雄级别的凡人已经能用禁咒，这的确有些可怕，但跟魔法帝国比还是差远了。我记得罗兰说过，他在祖辈的记述里看过魔法皇帝用浮空城大规模改造大陆地形的事迹，说主大陆其实是两个大陆拼起来的，想想当初魔法皇帝的力量有多强大吧。”

“赤红女士在外层位面用魔导技术武装自己，这也不足为惧。神之间过去还不太习惯直接争斗，只要把神力用在更深奥的法则上，她这种只靠蛮力的路线就会被遏制住。”

“我离消散也没有多久了，有些事情你该知道。”

凯拉的语气变得严肃：“之前我跟你说过，费恩世界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在黑暗时代前后，都是旅法师们来来往往的地方。”

特蕾希娅点头，就连凯拉本人，灵魂也来自旅法师。

凯拉再道：“有力量在多元宇宙里穿梭的旅法师有各种目的，有的在费恩成为神，有的成为凡人。有的只是浮光掠影的看看，还有的说不定就是小偷，在费恩窃取什么东西，旅法师不都是善良的啊。”

特蕾希娅凛然：“图铎曾经……”

“是的，图铎曾经面临着这样的敌人，这也是我答应与他合作的原因”，凯拉终于说到了这件事，令特蕾希娅更加凝重。

凯拉接着说：“我跟他沟通的所有记忆都放在了神之心里，你有余力坐上神座的时候就可以去查看，细节就不必说了，总之费恩世界曾经面临过外部的巨大威胁。”

特蕾希娅好奇的问：“这样的威胁又是怎么消除的呢？从记述上看，图铎失踪后，世界并没有遭到巨大伤害。”

凯拉叹息着摇头：“我那时的感知已经被图铎的后继者蒙蔽了，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我猜测……”

她对特蕾希娅笑着说：“是曙光消除了这样的威胁，是的，曙光的真相就连神也不清楚，但可以确认，它在守护这个世界。每当纪元更替到来时，曙光都在消除那些可能让世界崩灭的威胁，给予凡人重建世界的信心。”

特蕾希娅更加迷惑：“但我没有感觉到……”

凯拉说：“它不会直接露面的，不过它的力量已经给了你，你不就是曙光认可的吗？从断塔誓约到帝国建立，你这个曙光女皇，同时也是它的代言者啊。”

特蕾希娅先是恍然，再深深皱眉：“这么说起来哪怕秩序神光普照费恩，曙光仍然是超出我们神之上的存在。我们对它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似乎……很不妥当吧？”

“是的，对我们秩序神光来说，无法掌控的力量的确不妥当”，凯拉摇头道：“但凯姆告诉过我，曙光并不是跟我们神一样的存在，你把它理解成是主位面屏障那样的自然存在，但有一定的意志就行了。”

“它的意志也只是在世界面临外来威胁，或者纪元更替的时候才会降临，还是通过指定你这样的代言者来体现的，所以不必担心它。”

凯拉又悠悠的道：“当初图铎告诉我有外来威胁的时候，我跟凯姆一起做过探查。的确感应到了跟费恩世界现有力量差异很大的力量，但仅仅只是隐约的痕迹。相似的力量过去在费恩世界里也一直存在，那就是炼金师用的炼金石。”

“不过那股力量没有追查到源头，炼金石跟那股力量也有细微的差别，现在我猜测应该是其他世界的力量对费恩世界的渗透。这些力量非常微弱，只在主位面里存在，远远没到可以威胁到神的程度，说明拥有力量的存在不敢惊动我们神。”

半透明的身影溢出光尘，凯拉鼓励着特蕾希娅：“只要自身强大，只要秩序神光普照费恩，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没有谁可以威胁到你。”

特蕾希娅沉沉点头，这当然是必然的方向。

但她还是有疑问：“我们都已经是强大神了，对费恩世界的了解和掌握仍然少得可怜，要让秩序神光普照费恩，也是非常遥远和艰巨的目标。更重要的是，如果神不能永恒，秩序也无法永恒啊。就连凯姆也无法拥有永恒，凯拉，凯姆就没有跟你谈到过，神要如何永恒吗？”

“赤红女士关于神演进的看法还是影响到了你啊”，凯拉叹道：“很抱歉在这上面我帮不了你，毕竟我的状况一直都很特别，只是觉得……”

那一刻凯拉的神色稍稍黯淡，再振作着说：“我觉得，凯姆没能永恒是因为黑暗时代的变动，等神座上的凯拉特蕾希娅变成纯粹的特蕾希娅之后，你应该能完成这个任务。”

特蕾希娅笑道：“谢谢凯拉，我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信心。”

“不用谢我，我们本就是一体的，特蕾希娅”，凯拉的半透明身影荡开涟漪，让她变幻得跟特蕾希娅几乎没多大区别：“一直以来，你不是与凯姆同在，而是跟我同在。”

………………

克斯特东南群山，山谷里一片喧嚣，相比之下狗头人军团居然是最整齐的。

“你真的不回神陨高原吗？狗头人的事情可以转交给新的部门，你可以尝试新的事情了啊。”

达米娅在跟雷兹林说话，情报局主导的“汤姆叔叔小屋”计划已经转交给民政部门，变成正式的移民工程，狗头人事务也由费共新设的部门负责，她这支队伍要撤回去了。

不过雷兹林还会跟咕嘎留下，主持克斯特南部“狗头人自治区”的建设。

“我本来想回去的啊”，雷兹林说：“奇丽殿下跟我专门谈过，说带领狗头人进入费共的大同主义文明这事仅仅只是开了个头，需要我这样的人。所以，我决定等自治区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回神陨高原。肯定会带着你的，咕嘎……”

刚说到“回神陨高原”，旁边的母狗头人咕嘎就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雷兹林，他不得不赶紧安抚。

“不必等到那个时候啊，有空了就带咕嘎回去休假，在神陨高原里，狗头人又不会被歧视。我们这段时间的事迹都被改编成系列幻景剧了，大家很喜欢看呢。”

达米娅说着也去揉咕嘎的头，咕嘎眯着眼睛，开心得呼呼笑。

雷兹林对此也深有体会：“是啊，军团武装研究所……哦，现在叫魔导武装研究所，他们会在自治区里设立分所，为狗头人研究新一代的武装，他们以后会有更好的表现。”

达米娅严肃的纠正：“我们接纳狗头人可不是奔着让他们卖命去的，只是把他们当作智慧生灵的一个分支团结起来而已。加上克斯特南部，费共的总人口也没到三百万，如果狗头人都能算人的话，至少能多个几十万吧。”

咕嘎不满了，比划着爪子，艰辛的用通用语说：“狗头人、人类、一起战斗、牺牲！”

“是是，会让你们一起战斗的”，雷兹林安抚着。

达米娅捂脸：“求你别这么说话，让雷兹林翻译都行。姐姐的艾丽状态就是这么说话的，每次听得我都恨不得撕她的嘴巴让她说利索点。”

“再等一阵子就好了”，雷兹林说：“语言研究会的人正在弄狗头人语翻译模块，到时候你们各说各的，通过随身助手翻译就行了。”

聊得正开心，达米娅目光闪烁了几下，对雷兹林比了个手势。

目送达米娅的身影潜入空气，雷兹林嘀咕道：“咕嘎，真的想好了吗？就选那个地方？”

咕嘎不迭点头：“那里很好，地下很宽，地上晒，不舒服。”

她又赶紧比划：“会收拾干净，清洁、干燥，女神高兴，我们会获得力量。”

雷兹林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狗头人这个种族，还先得开化，然后才能给他们塑造正确的人神观，没办法拔苗助长。

雷兹林下令：“去招呼大家，整队上飞机！”

一架架安康鱼运输机在山脊上起降，载着人员和物资飞往不同方向。狗头人要回到烈风峭壁，那将是狗头人自治区的中心。

《汉森协定》对克斯特的划分并不是完全按照地理上的北中南来，费共获得的土地还包括了东南山区，这个山谷以及烈风峭壁在内，都已经是费共的领土。

山谷另一处角落里，弗哈林在跟他的部下讨论。严格的说，这些人跟他的关系更接近盟友。

“弗哈林，你得多长个心眼，不要就这么被费共哄住了。”

“为什么没有问费共克斯特的未来？就算费共善待南方的子民，可那帮脑满肠肥的贵族还统治了一半国土。大家不是生活在这些家伙的治下，就是接受那个暴政帝国的统治，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我不会接受费共的统治，我要带着兄弟们去中部，在那里争取同胞们的自由！”

“弗哈林，芮萝尔公主殿下也在费共手里，刚才我听到传言，说殿下就在这里，我们难道不该救出殿下，拥护她当女王吗？”

弗哈林摆手，压低声音说：“你们也看到了费共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能靠三十来万人和一片蛮荒高原，就跟另外两个大帝国抗衡，说明这样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跟费共对抗？”

“不愿意跟着走的我也不留，但你们一旦离开这里，就不再是群鹰军团的一部分。你们的一切作为，就再跟我，跟群鹰军团以及费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先想好。”

“至于公主殿下……”

弗哈林沉吟了一会，淡淡的笑道：“我会找机会跟她保持联络，让她知道还有克斯特的子民拥护她，但现在不是做什么的好时机，明白吗？”

他扫视着这些人，显得语重心长：“费共现在只有不到四十万人，而我们克斯特南方有两百多万人。如果费共能做到他们允诺的事情，善待克斯特人，对克斯特人一视同仁，不压制克斯特人的成长，未来克斯特人必然会占主体，这样的前景你们都看不到吗？”

部下陷入到思索中，有人嘀咕道：“对啊，既然打不过费共，就加入费共，成为他们的一部分。到最后我们反而能主导费共，这的确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弗哈林的语气转为沉冷：“如果费共的允诺是假的，我们再拥护公主殿下也不迟。群鹰军团会改编为警备军团，费共就算只是做表面功夫，也会给军团换装，教士兵们用新的武器打新的战争。到那个时候，人心也在克斯特人一边，再有公主殿下的号召，费共在克斯特的统治会很快瓦解，我们也有了光复克斯特其他失土的力量。”

这么一说，连刚才说要去中部的部下都不再吭声了。

远处空气微微浮动，但无人感应得到。

过了一会，达米娅出现在山谷另一侧，听了她的转述，缇娜冷笑道：“我就知道那家伙不可能死心，居然还在动芮萝尔的脑筋，让我去收拾掉他！”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才没让你过去监听”，奇丽笑着说：“他真有这样的想法，就不该当众说出来，人多心杂，他就不怕部下告密？我觉得他不过是用这样的理由安抚部下。”

缇娜撇嘴道：“真是这样，那他等会该过来澄清，不然就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觉得，他也的确是真心这么想的”，塔伦斯说：“他不会过来澄清的，这不过是……用总枢机的话说，阳谋，大家都清楚的事情，他只是摆到了台面上而已。”

“没错，拿到克斯特南方，仅仅只是开始。”

奇丽感慨的道：“就像种田一样，克斯特南方和二百多万克斯特人就是一块荒田，还需要我们去耕作。”

她信心满满的道：“不过我们有在厄普西隆种田的经验，有在贝塔城开拓的经验，这块新田根本难不倒我们。弗哈林这是跟我们定下了赌约，他会输得五体投地，底裤都不剩的！”

人人都心气大振，缇娜嘻嘻笑道：“我们？我们在厄普西隆种田那会，可没有你哦，奇丽……姐姐。”

面对塔伦斯等人的疑惑目光，奇丽咳嗽着解释：“我人虽然没在，但已经跟李奇心灵相通了，所以也就跟大家同在嘛。”

说话的时候她狠狠瞪了缇娜一眼，暗道回去后真的要好好收拾缇娜了，揉耳朵揉到软！

又一批安康鱼运输机到达，奇丽先招呼还被人群围住的夏安，再对其他人喊道：“回家！”

缇娜纠正：“不对，这里也是家了啊，只是新家，咱们是回老家！”

“对！回老家！呸呸！”

奇丽很没形象的吐唾沫：“别这么不吉利啊！这才几卷就要本书完了吗？”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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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八 地狱特急凯恩号

“艾格莎，别逞强了，回去休息吧。”

“不，我已经两小时没吐了，我还能……呃儿……”

这是个怪异的世界，大地布满了巨大而扭曲的石柱，既像恶龙之背，又像奔腾的海潮。看得多了，还会生出错觉，似乎有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怪物用锋利尖爪在胶泥上随意划拉，造出了这个世界。

这里并不是毫无生机，仍然有植物存在。相比野蛮生长的无机物，这里的有机物更加扭曲。哪怕是石缝间最普通的小草，也坚硬得像铁片，还长满了尖刺和锯齿，努力防止被这个世界的生物吃掉，如果恶魔也能算生物的话。

灰黄天幕上云层压得很低，光亮游动在云间游动，让地面阴暗不定。偶尔还云气翻腾，不知道有什么怪物潜藏其间。

这里是炼狱的第一层，被称为狂灾荒野。

凡人置身于此，仅仅只是目睹这样的景象就极为不适，不只是地貌狰狞，景象似乎还是活的，总是在扭动变化。

再加上近似强烈耳鸣的怪异背景音，以及冷热剧烈变化的温度，没有超凡力量的凡人在这里呆上个把小时就要发疯致死。

超凡者比平民好不了多少，他们还会遭受两方面的折磨。一是神力和魔力被严重压制，二是会听到怪异的低语，像狂躁的细微火芒燎烤心灵，绵绵不绝。

即便有道具隔绝这样的影响，凡人的灵魂在这里也会受到影响，出现晕眩、呕吐等类似晕船的症状。

因为这里是炼狱，这种症状也被称为“晕炼狱”。

深渊那边也有症状不同但性质相同的情况，现在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因此统称为“晕地狱”。

赤红魔法师艾格莎，就是“地狱特急凯恩号”成员里晕地狱最严重的一个。

像是巨兽肋骨的扭曲石柱之下，一具灰黑和暗红相间的地狱武装打起了哆嗦。

艾格莎嘶哑的叫着：“我……不能呼吸了，启动不了……自走模式……”

“低头吐，脖子下面就是呕吐口，艾格莎，你可不要成了第一个被呕吐物堵住喉咙窒息而死的魔法师”，旁边一部地狱武装在通讯频道里说：“我来激活伙伴救助模式。”

女魔法师艰辛的道：“谢谢……梅恩，呕儿……”

梅恩在视野里做了几下操作，艾格莎的地狱武装晃了晃，转身面对她。

梅恩说：“放松，不要用劲，让武装拖着你走，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她走在前面，艾格沙的武装亦步亦趋跟着她，朝百来米外另一处石柱的角落里走去。

阴影中窝着一个怪物，由三截类似公共魔导车的车厢拼在一起，车体下是类似寒鸦战车的底盘，不过每截车厢下都有七对，而不是五对大轮子。

梅恩带着艾格莎走向最后一截车厢，沿着跳板从尾门进了车厢。尾门关闭，湛蓝光芒闪烁，扫过两部装甲，再喷了什么东西，又一道门开启。

两部武装踏上门后的固定架，喀喇喇响动，武装沿着肩部和后背打开，两个穿着紧身衣的少女爬了出来。

“该死！该死啊！为什么偏偏就我适应力这么差！？”

矮个短发加贫乳的少女魔法师捶着地板，沮丧的叫着，都顾不得清理身上的污渍。

“艾格莎，你本来是魔法师，又转职到赤红魔法师，还兼修了无尽之主的空间神术。灵魂里既然有神力又有魔力，在没完全融合前，炼狱和深渊对你的压制会比我们严重一倍。”

梅恩有些不舒服的扭着腿说：“就不要勉强了，反正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要你到外面行动。”

“我就是奔着适应不同位面来的，好提升力量，融合神力和魔力”，艾格莎叹气：“在亡者之域还好好的啊。”

梅恩开始脱紧身衣：“好啦，咱们赶紧收拾，得挪出地方，蒂丝和叮当她们快要回来了。”

两个少女脱得赤条条的，在隔间里匆匆淋浴。换上轻便宽松的衣服，发出重新活了过来的喟叹。

这时候两条由车顶伸下来的机械臂已经将武装清洗好了，两人按住宽腰带，手里冒起暗金和淡紫光芒，武装分解成若干部位，化作蓝光射入腰带里。

刚收拾好，滑门打开，又走进两部地狱武装。

半个小时后，队员们聚在第一截车厢里开会。

魔女蒂丝、米丝……

赤红圣堂贝塔尔、梅恩……

荆棘牧师麦斯维、荆棘堡垒莫尔……

自由主宰伊卡文迪……

告死者叮当、蝙蝠、凯蒂……

魔法师艾格莎……

以上是需要装备地狱武装才能在外行动的成员，另外两人没那么麻烦。

巫妖坎尼，他附着在特制的魔偶上。

冥河英灵敏丝，她只需要一层软甲就行。

总计十三人，加上“地狱特急凯恩号”，构成了费共与死神联盟的地狱探查先锋队。

严格的说这支队伍有十四个人，不过第十四个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躺在跟棺材没差多少的魔导生机容器里。

这具身体自然是凯恩的，这支队伍来到由炼狱和深渊拼成的地狱，有两项任务，一是为死神和冥河女神探查情况，二是寻找凯恩的灵魂。

“前方十公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蝙蝠展开全息地图，看得出只有少部分地形图是清晰的。事实上在炼狱里绘制准确地图是没意义的，这里的地形随时都在变化，只有一些重要的地点不会变，那恰恰又是炼狱恶魔聚居的地方。

蝙蝠说在地图上点亮一片区域：“那里有一条血河支流，周围洼地很多，可以连成一片冥水湖，等地形固定后，死神建立要塞也很容易。”

“不过有点小麻烦，恶魔在那里有个据点。怯魔之类的低等恶魔有好几百，还有十来个四级战魔，头目是一个五级魅魔。”

“连六级的都没有”，套着魔偶躯体的巫妖说：“我们可以轻松解决掉。”

“坎尼先生”，副队长贝塔尔冷声说：“我们在这里受到的压制很严重，哪怕穿着地狱武装，力量也降低了一级，魔导武器的威力同样削弱了很多，硬干的话我们会出现伤亡的。”

巫妖阴阴的笑道：“活人啊，到了炼狱居然还想全身而退，真是天真。我记得你们出发前都发过誓，说要不惜牺牲完成任务啊。”

蒂丝开口了：“等我们谁死了，你就有了制造尸傀的材料对吗？巫妖，只要你干出一点把想法变成现实的事情，哪怕只是动动指头，我也要把你炼化！你给我小心点！”

旁边敏丝用拳头咚的捶了一下魔偶脑袋，巫妖不迭的道：“是是，我当然不敢。”

它又遗憾的嘀咕：“真是浪费啊，你们每个人都是制造完美尸傀的好材料，我实在是……技痒难耐啊。”

活人的通讯频道里，文字信息正在急速刷新。

“我受够了这个巫妖！明天一睁眼发现大家都变成了尸傀我都不会惊奇！”

“为什么非要带着个巫妖行动？死神那边没有更好的人选吗？”

“谁让它在炼狱呆过很长时间呢，咱们还是靠它才接近了血河，至少它当向导是合格的。”

“好啦，大家不要放松对这家伙的警惕，但也不要表露得太明显，毕竟它是咱们的盟友。”

“还是谈正事吧，我们必须尽快获得一个落脚地。就算有车上有晶格仓库，我们的物资也不太够了。”

最终蒂丝拍板，联络死神，让他派出亡灵，跟队伍配合一同夺下目标地点。

“地狱特急凯恩号”缓缓起步，在狂乱的大地上留下两道深深履带痕迹。

车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说起来，咱们这部魔导车，为啥叫这个名字啊？”

“你不觉得等以后拍幻景的话，这个名字可以直接拿来用吗？”

“就为了这个啊，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觉得很贴切啊，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凯恩。”

“梅恩你跟凯恩是不是……”

“不是，没有，别瞎说！”

第四纪元1228年5月晨祭日，是“地狱特急凯恩号”从亡者之域的位面裂缝到达炼狱第一层的第八天，距离《汉森协定》的签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更早一些时间，在宇普西隆开放为公共神国的同时，小红就跟死神敲定了参与血战的具体事项。

死神的目标是瓦解血战，亡者之域、炼狱和深渊是费恩世界的内层位面，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形成的地狱相当于堵住了下水道。如果任其发展，他的亡者之域会被二者混合成的地狱意志侵吞。主位面会怎么样先不去想，至少他这个马桶会先炸了。

死神的另外一个目标则是夺回炼狱第三层的死亡之力，以及卡米拉的残魂，这该是他残留的一丝凡人之心的执念。

介入血战也是冥河女神阿丽珊的目标，这也是她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

冥河原本贯通了炼狱和深渊，千百万年下来，炼狱和深渊意志渐渐侵蚀冥河，将其变成血河，本该回归到超凡力量循环的灵魂被肆意掠夺。

死神之所以要找小红帮忙，是因为他和阿丽珊的力量加在一起也难以用常规方式介入血战。凡人虽然在内层位面寸步难行，不过费共有特别的赤红神术和先进的魔导技术，也是一股相当强大的生力军。更关键的是，冥河女神是小红神系的一员，找费共合作顺理成章。

费共这边，除了在神层面给阿丽珊各种资源进行强化外，凡人层面的行动就是派遣尖兵进行探查，在下面建立前进基地。

从确定策略到行动隔了一个月，死神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看到费共拿出的东西，那点焦躁也就按了下去。小红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死神深有同感。

运用机动要塞相关技术成果制造的魔导车“地狱特急凯恩号”是尖兵的移动基地，确保尖兵能在下面长期活动。

由突击队武装改进的地狱武装，附加了抵御炼狱和深渊之力的神术，因为靠赤红神力驱动，所以尖兵全由赤红职业者组成。

在人选上，因为寻找凯恩是队伍的重要目标，蒂丝、米丝和梅恩都志愿加入。从援罗顾问团里替换回来的人强烈要求参加，算来算去，在高阶赤红职业者里就他们最清闲，费共中央也就批准了。

再加上作为冥河女神联络员的敏丝，以及死神派来的联络员，六级巫妖坎尼，就组成了这支人鬼神都有的怪异队伍。

魔导车停在目标地点两三公里外，启动隐身装置，与阴影融为一体。

等待亡灵队伍的时候，蒂丝对凯恩的躯体再作了一次检测，结果让她很高兴：“凯恩的灵魂还在，比之前还要清晰一些，他很有可能就在第一层！”

梅恩和米丝同时欢呼，接着梅恩的脸垮了下来：“凯恩这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他还认不认识我们？”

旁边巫妖用魔偶的魔法发声器嘿嘿怪笑道：“还会是什么存在？当然是魔鬼啊，他肯定被深渊意志吞噬了，不可能记得跟你们在一起的事情，只会把你们看作食物，壮大灵魂的食物。至于样子……从小劣魔到小魔鬼，再到锤头魔、链魔、玛哈魔、恐魔，什么都有可能啊，说不定会是一只美得不像话，连魅魔都比不上的欲魔呢。”

蒂丝坚定的道：“我没感应到深渊意志的侵蚀，不然他的灵魂早就跟这具躯体断开了联系，或者在躯体上发生什么变化。”

巫妖也楞了楞，然后把魔偶脑袋摇得哗哗响：“不可能！没哪个凡人本事在灵魂状态下还能抵御深渊意志的侵蚀！”

蒂丝说：“凯恩是不同的，他的赤红信仰是我所见过的凡人里最坚定的！”

米丝挠挠头，觉得姐姐这话有点不对，难道凯恩比爸爸的信仰还坚定？

仔细一想，好像是呢……

凯恩也坚信不疑：“是的，我相信凯恩还在坚持！”

她又好奇的问：“之前虽然做过解说，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什么深渊意志，还有炼狱意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们的女神或许真的与众不同，能让你们比其他神的信徒更坚定的对抗深渊和炼狱意志”，巫妖的语气稍微认真了点：“至于深渊意志和炼狱意志到底是什么，你们凡人的说法是，这里是超凡力量循环的垃圾场，所有循环中的废物、毒物和邪恶之物都在这里沉积，所以汇聚出至极的邪恶位面。”

它语气一转，显得很鄙夷：“这不过是胜利者的粉饰而已。”

梅恩哼道：“看来你要说点立场不同的观点了。”

巫妖嘿嘿哈哈怪笑：“的确只是观点，所以仅供参考。”

敏丝挥了挥小拳头，巫妖赶紧止住笑声。冥河英灵是特别的亡灵，对巫妖这种亡灵天然克制，所以这家伙很忌惮敏丝。

“我活着的时候在炼狱和深渊旅行过很多次，变成巫妖后也一直在研究炼狱亡灵，对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我认为啊，炼狱和深渊其实就是两具巨大的神尸……”

巫妖这话让所有人愣住了，神尸！？

“当然不是两个神的神尸，而是不知道多少个百万件以来，从远古到现在，无数在变化和竞争中失败的神堆积起来的。”

巫妖继续说：“它们残存的神之心被压在一起，融合成两个意志，控制着所有恶魔和魔鬼。因为意志本身就是混杂不明的，只是一个大的方向，所以跟完整的神之心又有很大不同。”

“你们凡人的说法也没问题，力量循环里排出来的废物沉积到炼狱和深渊，让它们不断扩展。炼狱是至极的混乱，所以不断的分层。深渊是至极的邪恶，可以划分出秩序，所以一直只有九层。”

看到大家的脸色，巫妖耸肩：“我可没有乱说，你们该知道，以前罗丝的神国是在深渊里。后来被夜女士鼓动，它把神国挪到了本体上，用蛛网一点点转移到漂流在混沌虚空里的幽暗地域，然后卡死在主位面屏障上。”

“前两年它的神尸跟主位面屏障脱离，我在深渊就感应到罗丝神力在回归。当然不是它真的回来了，而是它遗留在深渊里的印记被深渊意志吞噬了，相当于它的力量本源加入到了深渊意志里。”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不管是什么神，它们其实是不灭的，只是顺着力量循环，变换存在的方式，在世界里扮演的角色也会变。”

蒂丝和梅恩等人想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说法，然后梅恩发现了漏洞：“按你的说法，炼狱是极致的混乱，深渊是极致的邪恶，那么世界的阵营划分为什么过去只有善良中立邪恶，到现在才分出这么多呢？”

“这个……”

看来巫妖也没想通这事，支吾着说：“说不定咱们的世界原本就有这样的阵营划分，现在不过是恢复而已。”

艾格莎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发表了意见：“还有可能是以前胜利者，也就是主导费恩秩序的神，一直只有一个方向，所以炼狱和深渊被算在一个阵营里。但现在费恩的秩序有了不同方向，才对应着分开啊。”

“对，就是这样！”

“这样就说得通了……”

“果然是咱们女神干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梅恩叹道：“照你这么说，炼狱意志和深渊意志就是一群神的尸体揉成的憎恶，而我们其实是在这堆烂肉里活动的小虫子。”

艾格莎找到了“晕地狱症”的真正来由：“怪不得这么恶心！”

于是大家开始取笑艾格莎，没人把巫妖的说法太当真，毕竟在主位面里也流传着类似的言论，都是奥术师或者巫师否定神神圣性的妄言。

又过了一会，巫妖啊的低叫道：“它们来了！”

通过屏幕能看到后方一波灰白浪潮涌了过来，这是死神派来的亡灵部队。

“我们也行动吧……”

蒂丝下令后，预定出动的人员沿着走道去了后车。“地狱特急凯恩号”的三截车厢里，头车是工作舱，中车和尾车分别是男性和女性的整备舱和休息舱。

尾车里，女孩子们脱得光光的开始套紧身服，人人都脸颊泛红。

梅恩咬牙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设计……”

说话的时候她拉上紧身衣的裤子，然后噢的低叫了一声。

凯蒂也附和道：“我总是担心那玩意会捅错地方……”

“我问过研究所”，蒂丝嗯了一声然后说：“他们说做过对比试验，用尿不湿的话会严重影响战斗力，导尿管最初那一下的确很……但后面就轻松了。所长还拍胸脯保证，管子的自动插入是绝对准确的，不会出现那种……那种事故。”

“我宁愿用尿不湿”，梅恩的脸颊微微抽搐：“一直这么捅着不会越来越大吗？”

穿好紧身的内层防护服，梅恩站到支架上，腰带喷出光华，线条硬朗的魔导金属护甲将她包裹起来，拼成地狱武装。

活动了两下，确认拼合没问题，梅恩说：“准备完毕，请求发射。”

车厢顶部滑开一个圆洞，支架与圆洞拼接，嗡嗡振鸣响起，还附带着一句机械的提示音：“人间大炮准备发射，三、二……”

梅恩嘀咕道：“这句话是谁加的，总感觉逗比得不行。”

提示音数到一，呼的一下，她像炮弹一样瞬间弹出车厢，高高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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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九 血战的不速之客

恶魔据点里，亡灵的接近让怯魔们躁动起来。

怯魔是炼狱里最常见的低阶恶魔，它们有光滑的暗灰色皮肤，长了颗像是被拍扁了脑门再拉长耳朵的猪头脑袋，仅仅只比半身人高一点，肥厚的肚腩是它们的防护，一双大得出奇的前爪是它们的武器。

如果没有后面的战魔压阵，这些怯魔在看到数目远超它们的敌人时，早就拔腿溜掉了。现在推推挤挤着，张着嘴巴无声咆哮，身上散发出烟尘般的雾气，召唤出另一只怯魔，让自己人的数量骤增一倍。

召唤是恶魔最普遍也最基本的能力，高等恶魔召唤低等恶魔，低等恶魔召唤同等级恶魔，它们是唯一能跟亡灵比拼数量的存在。

在后面督战的战魔外形像直立的豺狼，要害部位都有厚实的骨甲，他们挥舞着沉重的双手武器，背上茂密尖刺能够当投枪，灌注了恶魔之力的投枪连魔法和神术的防御都能洞穿。

在战魔的吼叫声里，上千怯魔跟涌来的骸骨武士撞在一起，带队的几个死亡骑士用骨马冲开怯魔，挥着大剑跟战魔斗在一起。

“围起来！一个不留！”

巫妖坎尼混在亡灵群中，挥着法杖，指挥亡灵伸展队形，将这个据点四面包围。在没有获得稳固的前进基地前，死神不敢派出级别太高和规模太大的部队，避免引发魔王的关注，不过收拾这些恶魔还是小菜一碟。

亡灵堆里还混着几部地狱武装，圣堂、告死者、荆棘牧师和堡垒都出战了，他们的目标是那只魅魔。只靠亡灵，根本留不住那种恶魔。

趁着混乱冲进据点深处的计划失败了，大概是地狱武装太过特别，几只战魔都注意到了。它们有的召唤出怯魔或者小战魔阻拦，有的亲自冲过来拦截。

“来啊恶魔——！”

荆棘牧师麦斯维大吼着，手里喷出淡金光鞭，噼啪扫倒了一片怯魔。这些家伙跳起来转头就跑，哪怕战魔的震慑吼叫都不理会。

接着牧师从背后抽出一根金属棍，两手一扭，前半截棍身弹出无数尖刺，手心一亮，狼牙棒闪起淡金光芒，挟着心灵鞭挞之力，跟一只战魔砸下的斧头撞在一起。

斧头飞出去老远，巨大的力量和侵彻到灵魂的疼痛让战魔软在地上，一口气还没喘过来，狼牙棒噗的砸在头上，污血和碎骨横飞。

“就是这样——！”

牧师像嗑了药似的亢奋大喊，身前猛然多了一面八角光盾，将一片射过来的尖刺挡住。

用援护冲过来的荆棘堡垒莫尔摇着头说：“收敛点啊麦斯维，不过是四级的战魔而已，值得这么用力吗？”

“好久没有这么硬碰硬的打过了”，麦斯维哈哈笑道：“咱们来这里果然是对的，在罗姆罗斯那里呆得都不知道狼牙棒该怎么用了。”

莫尔没好气的说：“不要逞强，我可不是你的人形自走护盾。”

“不要担心……”

麦斯维用机械手敲敲装甲的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声：“要让四级战魔的背刺射穿了这玩意，研究所那帮人得自杀谢罪。”

这一对配合默契，在恶魔群里大杀特长，另一侧梅恩跟圣堂贝塔尔的动静更大，他们直接用破乱斩劈倒一片片的怯魔，让亡灵军队顺着缺口不断突破。

他们这支部队都装备有魔导武器，不过不管是魔法还是赤红神术在这里都受到了明显压制，用魔导金属做的冷兵器加成神术更有效率。

这两个小组将恶魔的防线撕得七零八落，等亡灵部队涌进去填满了据点的各个角落时，潜进去的告死者也在据点的洞穴里制服了魅魔。

“这玩意还想变成怯魔跑掉……”

洞穴里，凯蒂朝躺在地上的怪异生物吐了口唾沫。

蝙蝠笑道：“那只是花招，然后它对凯蒂用了魅惑术，差点成功了呢。”

“我那也是花招！假装的！”

凯蒂赶紧辩解：“没见着我马上就是一个告死冲击，打得它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吗？”

看她急成这样，还真的差点中招。

地上那玩意动了动，遮住大半身子的肉翅收了起来，露出反曲小腿和羊蹄。看着布满下肢的浓密毛发，叮当恶心的道：“就这玩意，能让男人有兴致？就一张脸勉强像人。”

“魅魔是靠魅惑术吃饭的啊”，圣堂贝塔尔进了洞穴，对其他人说：“女士回避一下吧，我来审问这家伙。”

从叮当到梅恩都嚷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贝塔尔无奈的道：“梅恩，你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们不都是公安系统的吗？”

梅恩哼道：“别把我们当作见血就晕的女孩子！”

叮当和凯蒂同时点头，她们也很好奇，毕竟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魅魔，级别还不低。

梅恩更进一步：“也别把我当刚进门的晚辈，我现在可是公安九科的代理科长哦，审讯这种事情，还能轮到你这个特勤队的队长来干？靠边站！”

贝塔尔摊手后退，梅恩来到魅魔身前，蹲下去戳了戳贯通它胸口的禁制钉。魅魔痛苦呻吟，身体蜷缩成一团，抬起那张算得上漂亮的脸蛋，楚楚可怜的看着梅恩。

在它眼里，这些敌人不仅可怕，还很怪异，外形像魔偶，脸上左右不对称分布着幽绿和暗红的眼睛，从没见过。

但这些敌人又肯定不是魔偶，看他们的互动，绝对是人类，刚才的魅惑术差点就成功了。

一个敌人蹲下身，用那张怪异的金属面孔盯着它，让它心底发毛。

面甲弹开，露出一张说不上漂亮但很清爽的少女面孔，果然是人类！

这个动作让其他人有点紧张，少女摆手示意没事，然后用通用语说：“说出你的名字，你效忠的魔王，以及你在这里干什么。”

魅魔用嘶哑低沉的嗓音说：“我叫尼姆安达，忠诚于乌黯魔主高拉兹克，在这里监视亡灵的行动。我的主人早就知道死神会有动作，但没想到人类会跟亡灵联手……”

梅恩冷笑：“真是遗憾，看来卖盗版幻景的小贩还没把生意做到炼狱来，你们的魔王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幻景？”

魅魔疑惑的道：“主人的确收藏了很多幻景，不过那是祂还没成为魔主之前的事了。”

它的语气变得强势了一些：“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我的主人在炼狱和深渊相撞的时候，干掉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魔王，成为炼狱第一个统治了三层位面的魔王，所以祂现在是魔主而不是魔王了。”

“不过是炼狱意志的爪牙而已，没什么区别”，梅恩直视着魅魔的眼睛：“告诉我，现在的血战情况如何，你的主人还有什么图谋？”

魅魔呢喃着，眼瞳里微微荡动着波澜：“是的，我会告诉你，你该知道，魅魔是从不会强硬反抗的……”

贝塔尔感觉不对喊道：“小心……”

没等他说完，梅恩眼中绽开暗金光芒，魅魔惨叫着七窍喷血，仰头就倒。

“对我用侦测思维和暗示术？”

金光收敛，梅恩冷冷笑道：“看来你们恶魔的确宅得太久了，还不知道凡人里出现了新的圣武士。你一个恶魔，侦测圣武士的思维，还真是活腻味了！”

魅魔再度蜷缩成一团，哆嗦不停，刚才那一下可伤得不轻。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该清楚在圣武士手里，你这样的存在只会有灰灰的下场！”

梅恩再道：“要触动圣武士的怜悯，就好好表现你的求生欲望，懂吗？”

魅魔不迭点头，旁边贝塔尔在频道里跟队友们说：“梅恩的确比我专业……”

不仅如此，梅恩还比你既狠又有心机。刚才跟魅魔对视就是故意的，引诱它用法术。

凯蒂跟叮当私聊：“怪不得别人都说，进了公安系统的人都不再纯洁了，想想当初的梅恩，是多么善良多么正直的一个圣武士啊。”

叮当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那句话还有下文，进了情报局的人都不再是人了。”

“啊哈哈，都忘了自己了”，凯蒂尴尬的把头盔挠得沙沙响。

梅恩接下来的审讯很顺利，魅魔的确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竹筒倒豆子的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机密，真是多绝密的事肯定会牵扯到灵魂誓言。魅魔要么说不出来，要么说出来就死反而让她的主人警觉。

原本统治炼狱一层的乌黯魔王高拉兹克一直有个大计划，那就是成为魔王之王，统治整个炼狱。

趁着炼狱跟深渊撞在一起的机会，祂干掉了二三层的魔王，统合三层的恶魔，跟深渊前两层的五个魔君正打个不休。

血战仅仅才进入热身阶段，其他魔王和魔君正陆续加入战场。不过只是热身战，恶魔这边聚集的数量也达到了千万级别，魔鬼那边也上了百万。

高拉兹克的确预料到了死神的介入，原本交给了其他魔王处理，但恶魔显然没什么计划性。后续加入的魔王直接奔着大战场去了，根本没理会高拉兹克的安排。作为统帅的高拉兹克只好出动自己的一支小部队，驻扎在靠近亡者之域的地方监视。

魅魔丢出来难题：“今天不发通讯回去，主人就知道出事了。”

“那还有至少……六个小时的时间”，叮当在频道里说：“应该来得及。”

“我已经知道了”，呆在基地车里的蒂丝说：“会马上跟死神和阿丽珊那边联络，尽快在这里建立基地。只要能在这里维持一股死亡之力，再加上一个小冥水湖，冥河英灵就能发挥出力量，我们的魔导武器也能派上用场。”

麦斯维说：“是啊，在这里造个塔，就能连通者亡者之域和冥河。到时候沿着血河一段段造塔过去，事情就这么成了。”

“真的要这么干啊？”

艾格莎沮丧的叫道：“我还以为我们会像那些著名的冒险者一样，在炼狱和深渊里有一场精彩的冒险经历呢，结果成了勘探员！”

梅恩笑道：“你吐得可够精彩的，完全可以当下半辈子的谈资了。”

聊完天后继续审讯，到炼狱日的傍晚时分，又一大波亡灵出现。这些亡灵来的方式很奇怪，它们一边前进一边倒下，在地上铺开灰白的骨骸大道，这是将死亡之力渗入炼狱，制造暂时性的通道。

这波亡灵到了据点后还有还几万，都是很低级的品种，按照巫妖的指示，跳进规划好的冥水湖区域铺开。

没多久，银灰雾潮出现，沿着这条灰白大道涌入冥水湖，雾潮中飞出几艘石船，船上载满了冥河英灵。

梅恩等人朝熟人招手：“奥图！”

奥图招手回应，他还要忙着建造冥堡，作为冥河英灵的落脚地。

死亡之气和冥河驱散了周围的炼狱之力，所有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虽然这么说有些别扭，但大家还是觉得，跟疯狂比起来，死亡和湮灭显然要舒服得多。

冥水湖冲刷炼狱之土，将其变作一粒粒冥土，冥河英灵开始凝结冥土建造堡垒。地狱特急凯恩号小队也将继续踏上征途，向地狱深处前进。

“凯恩……到底在哪里呢？”

回车上作着准备的时候，梅恩还在念叨：“他不会真的变欲魔了吧？”

同一个位面，无法用数据描述的距离之外，一群群壮硕的锤头魔、链魔、恐魔顶盔着甲，列队集结。

一只接近两米高，身材火辣的欲魔挥着鞭子，在一个个方阵里巡视。

漆黑的羽翼在背后收拢，额头伸出一对猩红的尖角。脸颊上遍布着猩红斑纹，令人惊悸之余，又感受到浓浓的妖艳之美。

她用红色的眼瞳扫视着魔鬼，让这些从来都号令森严的魔鬼也出现了隐隐骚动的迹象。

一只锤头魔终于忍耐不住，咆哮着冲出队列，要将这只欲魔压在地上运动一番。

鞭子在空气中随意的划了几下，这只至少是三级的锤头魔裂成若干块，从欲魔左右喷飞出去。

血水洒了欲魔一身，她咯咯笑着，吐出比蛇信还长的粉舌，将血水舔进嘴里。

其他魔鬼视若无睹，依旧稳稳的站着队列，就如雕塑一样，显然这只锤头魔给他们展示了乱动的下场。

魔鬼是强调秩序和纪律的群体，出征前用欲魔来检验队伍，这是惯例。

“利亚，太恶心了！”

“恶心？血对我来说就是食物啊，自从我们干掉了那只血天使，升级成欲魔，你就早该习惯了的。”

“我是说你居然已经这么习惯自己的欲魔身体，简直太恶心了！”

“啊呀，我也早就说过，我是无所谓男女的，你也得习惯。”

“我不管！你敢再盯那些魔鬼的那个地方，我宁愿死也不再帮你了！我还想保持正常的三观！”

“连盯都不准吗？还真是霸道啊，你那是自卑，哼……”

欲魔继续扭腰摆胯的巡视着，心中却有两个意念在激烈碰撞。

七百四十 凯恩与利亚，深渊的救赎

黑曜石堆砌而成的高塔和厚墙围出一座巨大要塞，高塔上的猩红传送门一直开启着，源源不断的传送来各种魔鬼。

这些魔鬼排成长队，在要塞后方编组，前方的广场上，近万魔鬼按照类别排成一个个方阵，若干跟利亚差不多的欲魔在方阵间游走，用碎肉和血水锻打秩序。

雄浑的号角声响起，一个个方阵开拔，欲魔退到了广场一侧。她们的工作告一段落，准备迎接下一批魔鬼。按照魔鬼的编制，每批魔鬼都是一个军团。这座名叫“提克之枪”的要塞，正是恐惧魔君提克纳姆在深渊第一层设立的据点。

一个高大身影来到利亚身前，粗看是个蜂腰熊背，长腿健硕的人类，细看却令人毛骨悚然，四条胳膊、螃蟹状口器和苍蝇眼睛，完全就是个怪物。

“利亚，你做得很好，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可以把残忍完全转化为威慑的欲魔”，这个怪物用有些模糊的嗓音说：“其他的欲魔总是忍不住卖弄风情，下手的时候还要考虑姿势，这让她们不够果断和干脆。”

凯恩在心底说：“这家伙没安好心！”

利亚没理他，向怪物低头行礼：“谢谢奥克拉军团长的夸赞，我只是更相信力量，也习惯了杀戮。”

这是个精英恐魔，正在开拔的军团就是他的，不过让利亚如此恭谨的原因不在于此，而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传奇气息。

“看来你并不满足于做欲魔啊”，传奇恐魔奥克拉说：“很好，我也不满足于做恐魔，不过就在这里整顿秩序，只会让你越来越习惯做欲魔。跟着我吧，我的军团正少一个军法官。”

利亚犹豫了：“这个……”

凯恩叫道：“答应他！”

利亚在心中喊道：“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被推上战场当炮灰的命运，你现在要我们去送死？”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凯恩说：“我们是要寻找回去的道路，你说过的，我的灵魂还有力量，说明躯体被好好保存着，同志们没有放弃我。”

“深渊和炼狱撞在了一起，形成的裂缝汇聚成新的血河。我们跨过血河进入炼狱，可以从炼狱的位面缝隙进入亡者之域。到了那里，找到冥河，就能通过冥河女神联络到同志们。”

“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是魔鬼，只要你躲到我后面，让我主导，我们就能恢复以前的状况。”

利亚冷笑：“现在你压在上面，我的所有想法你都清楚，你想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我也猜得到，到时候我会被你污蔑为夺心魔之类的寄宿物，女神会把我抽出来只留下你，你想得美！”

凯恩淡淡的说：“你没有选择，不是吗？就像这个恐魔说的一样，难道你要永远留在这里？你不是也想出去吗？”

利亚咆哮道：“那不意味着送死！血战不是你之前经历的那些小阵仗，就算是这个传奇，也不过是魔君手上的消耗品，何况我们现在才只有五级！”

“那只是表面上的”，凯恩坚定的说：“我们的真正力量没人清楚，这个奥克拉不防备的话，我们都有机会弄死他。别忘了我拥有赤红正义的神力，还不受深渊意志的压制。”

利亚很没好气：“那是因为我替你挡在前面！”

两人之间的心灵对话极为短暂，不过在传奇恐魔看来，犹豫还是太明显了。

他不悦的道：“你是不是想说，必须征得提克纳姆大人的同意才行？”

魔鬼是阶级森严的群体，也有跟人类社会近似的封臣体系。欲魔一般都直属魔君，但需要的话，也会配属到军团里，具体情况就看魔君是看重军团长还是某个欲魔了。

作为一个还没有资格面见魔君的欲魔，利亚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利亚无奈的道：“谢谢奥克拉大人的赏识，我这就跟您走。”

奥克拉点点他的螃蟹脑袋：“很好，跟上后队，我们要走的路可不近。”

“看看，原本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给这个家伙留个好印象，现在呢？”

凯恩嘲笑道：“你还真的把自己当女人了，扭扭捏捏，犹豫不决。我劝过你，清除掉那个血天使的记忆，结果你不听……”

“闭嘴！”

利亚焦躁的道：“你再啰嗦我就做点欲魔该做的事情！比如晚上去奥克拉那里……”

凯恩很紧张：“你敢！你要做那种恶心的事情我就放出神力，咱们一块完蛋！”

利亚哼道：“看，我还是有办法制住你的。”

凯恩磨着牙说：“是啊，完全不讲道德不要廉耻。”

利亚开心的笑道：“我是谎言之子啊，又不是人类，什么道德廉耻那种软弱的东西怎么可能束缚住我？”

“说得你比人类高级一样，其实不过是根触须”，凯恩鄙夷道：“人类虽然弱小，却总是不忘追求自由。之前你争取自由还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获得了自由又痛不欲生的要回去，你们谎言之子啊，其实低级得很。”

“凯恩……”

利亚的心灵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愤怒：“你就是我变出来的，我就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看不起我！？”

凯恩毫不退让：“母亲……谎言之子有这个玩意吗？你把你的主人看作母亲吗？”

利亚愣住，虽然沉默着，可凯恩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清晰意念。

冷冰冰的，很坚硬，像金属一样。又有无数细小的丝线，以极为规整的尺度在心灵中吸取什么，灌输什么。

那应该就是她对“主人”的感觉……

许久后，利亚冷冷的道：“所有不敬畏主人的存在，都将被主人化作虚无。不要以为主人只是谎言之主，它的身份说不定也是个谎言。”

凯恩继续撩拨：“感觉你也是个可怜人……不，一根可怜的触须。”

利亚没理会他，快步赶上队伍。

奥克拉的军团出了要塞，在扭曲的大地上前进。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地势渐渐平坦，浑浊的天幕渐渐变得凌乱混沌。原本看上去像山峦的背景，此时也显露出清晰面目，那是奔腾的烟尘，如山又如海，血战的战场就在这股烟尘山海里。

跟凡人想象的不同，血战并不是说两边恶魔和魔鬼乌泱泱撒丫子撞在一起，在广阔的原野里跟街头混混一样群殴，而是正儿八经的战争。即便是热身战，千万恶魔百万魔鬼也不可能堆在一个战场上。

血战的战场异常广阔，以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形成的大裂缝为界线，双方在大裂缝上建造桥梁和要塞，进行冲击和反冲击，形成犬牙交错的战线。双方不断投入部队，将这条战线逐步拓宽，直至覆盖整条大裂缝。

大裂缝的长度由深渊和炼狱第一层的宽度决定，谁也不知道有多宽。

凯恩和利亚从小劣魔一路晋升到欲魔，过程里杀了不知道多少魔鬼。总结这些魔鬼的记忆，凯恩和利亚得出的结论是，至少深渊第二层的面积不比主位面的费恩大陆小，第一层自然不可能太小。

奥克拉军团的目的地是新拓展出的一处战场，恶魔的数量总是比魔鬼多出好几倍，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处于进攻态势，它们从新的方向跨过了大裂缝，提克纳姆派出了奥克拉军团堵截这个方向。

一个军团上万魔鬼跨入山海般的烟尘里，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空气变得灼热，大地震动不止，浪潮般的呼叫此起彼伏。

深渊气息不再纯粹了，跟躁动的炼狱气息混在一起，即便是魔鬼都难以保持冷静，利亚的工作也变得格外辛苦。

一天忙累下来，利亚累得瘫在帐篷里，指头都不想再动了。

她感慨的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恶魔和魔鬼在血战里毫无畏惧了，它们根本就是想尽快求得解脱啊。”

凯恩诱惑她：“很想念主位面的凡人生活了吗？那就坚持下去啊！坚持到这个军团崩溃，我们就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了。”

利亚嗤笑道：“一只欲魔，孤单的跨过血战的战场，在炼狱里游荡，你是认真的吗？”

“所以就努力战斗啊！”

凯恩昂扬的道：“全身心的投入战斗，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晋升到传奇。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单独活动，也安全得多了。”

利亚呵呵：“欲魔的上一级就是恐魔，你真的想让我变成那个样子？”

凯恩语塞，好一会才道：“不能直接变成奇魔和炼魔吗？他们看起来更正常一点。”

“那得直接干掉一只奇魔或者炼魔，拿到他们的魔鬼之心才行”，利亚不屑的嘁道：“就算有那样的机会，也不可能拿到完整的魔鬼之心。你以为咱们遇到的那只血天使到处都有，可以把完整的魔鬼之心送给我们？”

说到那只血天使，凯恩也很感慨。

他们在炼狱第二层里不断猎杀魔鬼，有凯恩的正义神力，就算是高他们一级的魔鬼都不是对手，很快就晋升到了三级链魔。

不过链魔仍然是低阶魔鬼，他们必须晋升到中阶魔鬼，才不至于被提克纳姆当作炮灰直接塞到战场上。

原本计划是继续猎杀，直至晋升到玛哈魔，这是魔鬼的常规升级。虽然玛哈魔还是正面拼杀的魔鬼，只算是高级一点的炮灰，但生存几率总要大一些。

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只血天使，成了对方的猎杀目标。血天使是堕天使的一类，因为渴求鲜血得名，血天使的进阶就是欲魔。

双方的战斗极其短暂，血天使被凯恩用赤红正义神力打伤，她本可以继续战斗，甚至有机会干掉他们。如果不想打，凯恩和利亚也完全拦不住她。

没想到她竟然投降了，她要求凯恩用正义神力超度她，还愿意献上完整的魔鬼之心。

这是个还保留着前世记忆的天使……

凯恩超度了她，利亚吃下她的心脏，变成了欲魔。

“说起那个天使……”

凯恩的好奇心又翻腾起来：“她为什么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利亚吃下了魔鬼之心，也获得了对方的记忆。

利亚的灵魂里凡是怀有强烈情绪的东西，或者跟她主人有关的事情，凯恩都翻腾不出来。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之前利亚一直都闭口不谈。

没想到今夜利亚愿意聊聊了：“她曾经是欢悦女士的天使，欢悦女士被凯姆剥夺神座的时候，她和她的姐妹被凯姆的天使大军杀死，灵魂堕落到了深渊。”

“她们这些欢悦天使，在神国里沉湎于美食美酒和各种享乐，在深渊里也渴求血肉，就成了血天使。”

凯恩不解：“但她为什么还保有记忆呢？堕天使应该不记得前世了啊？”

利亚的意念有些消沉：“她应该是在死前认识到了自己的堕落，才会保留下前世记忆，当然已经很模糊了，再过个几年她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凯恩还有疑问：“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堕落，就可以获得救赎啊，为什么还会坠入深渊，成为堕天使呢？”

利亚哈哈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她的堕落是事实，跟她是不是认识到了无关，只是让她保留下了记忆而已啊。至于救赎，她不是获得了救赎吗？凯恩，你救赎了她，她的灵魂虽然消散了，但灵魂里的印记回归了天堂山。”

凯恩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记得深渊的魔鬼，灵魂不仅来自天使，也来自凡人。”

“你休想！”

即便不再主导着凯恩的灵魂，利亚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你简直太狂妄了，还想救赎所有魔鬼吗？先不说深渊有多少魔鬼，你有多弱小，救赎也是双方的事情。希望获得救赎的魔鬼是极少数，我们不过是运气好碰到了。”

“那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凯恩可不会轻易死心：“如果能唤起他们的记忆，我不相信他们还想继续接受深渊意志的压迫。”

利亚叹气：“凯恩同志，你的革命热情值得肯定，但不要犯盲动的错误。首先，不是所有魔鬼都拥有所谓的前世记忆，他们的灵魂也不全都来自凡人。”

“其次，那个血天使是特例，前世记忆不是拍拍脑袋扇个耳光就能唤醒的。”

“最后，不要把你当作凡人的标准，不是所有凡人都愿意摆脱压迫。弱者想的只是活着，不管是作为亡灵、恶魔还是魔鬼，要的就是活着。强者想的是不断变得强大，可以压迫其他人，这令他们的灵魂感到愉悦。”

“看看，不管是弱者还是强者，都不需要你的救赎。他们的灵魂已经与深渊一体了，就算还保留着前世记忆，也被他们当作无聊和无趣的东西。”

凯恩安静了很久，低低的道：“但还是有希望获得救赎的人啊。”

话虽然这么说，凯恩还是放弃了，毕竟他跟利亚就是一个人……不，一只魔鬼。能脱离战场，找到冥河已经是非常艰巨的挑战，救赎什么的，的确太狂妄了。

奥克拉军团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宿营休息，预计明天中午就能到达战场，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苦战。

凯恩和利亚正要休息，忽然有魔鬼来传唤，说奥克拉有任务。

“如果是要你伺候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凯恩咬牙切齿的道：“我会做好准备，哪怕跟他硬干我都不怕！”

“我怕啊！”

利亚嗔道：“你干得越欢我越痛苦！忘了在第二层跟敌人打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把我烧烂了吗？忍耐，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妄动！”

感应到凯恩的沸腾灵压，利亚无奈的劝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毕竟灵魂被你压着就够难受了，身体还要被摆布，也超过了我可以忍受的底线。何况那家伙不像有那种喜好，不一定是那种事。”

去了奥克拉那里，凯恩和利亚都如释重负，不是要她服侍，而是让她审讯一只刚刚抓到的恶魔。

那是只魅魔，孤身潜入深渊，肯定有什么阴谋。而要审讯魅魔，一般的魔鬼都顶不住魅惑术，只有欲魔合适。

“魅魔……”

利亚一边走向俘虏所在的地方，一边在心中笑道：“我很想试试能不能让那家伙魅惑到你，再从你下面翻到上面。”

凯恩毫不在意：“不怕这里的魔鬼发现底细的话，你尽量试。”

他笃定的道：“你都不行，何况魅魔。跟那种丑八怪比起来，你这具身体要顺眼得多。”

“你、你……”

因为跟凯恩灵魂相通，利亚根本无法遮掩心中的慌乱：“你居然对我有了兴趣！？”

“不，只是这具身体”，凯恩淡定的道：“我就靠这个来时刻提醒自己还是活人，是正常的男人。”

他又抢在利亚之前说：“难道你已经完全代入到这个身份里了？你不是男女都行吗？为什么这会心里像女人一样在害羞？还在想胸部是不是有些下垂，屁股是不是不够圆？”

“凯恩……”

利亚心中怒火喷涌：“你会得到报应的！我发誓！”

七百四一 奇怪的魅魔三姐妹

看到欲魔出现，魅魔很利索的开口了。

“我叫布罗安达，忠诚于乌黯魔主高拉兹克。我奉主人的命令联络魔君大人，通报关于亡灵入侵的事情，希望能跟魔君联手阻止亡灵。”

凯恩震惊：“亡灵入侵！？”

他很用力的冲击利亚心灵：“死神跟我们的女神是盟友，祂既然要介入血战，肯定跟女神有合作，说不定……”

利亚冷笑：“说不定你的同志们会来找你？你以为自己是谁？费共的总枢机吗？”

凯恩努力找着理由：“但你也说了，我现在的状况说明他们在保护我的身体，而且也能感应到我在深渊。”

“谁知道是不是魔鬼的阴谋呢？”

利亚泼他冷水：“凡人跑到炼狱和深渊会是什么下场你该清楚，更不用说现在是血战。找到你要冒多大风险，牺牲多少人，你想过吗？”

凯恩反应过来，叹道：“的确，他们不该来找我。”

利亚再得意的道：“更何况这家伙是在说谎啊。”

她扬起鞭子狠狠抽了魅魔一记，这一鞭子同时给身体和灵魂制造了巨大的痛苦，让魅魔高声惨叫。

“除了你是高拉兹克的部下这一句，其他的话全是假的”，利亚说：“高拉兹克大人的确是个最像魔鬼的恶魔，如果亡灵入侵祂的确可能会找魔君，不过到底是合作还是陷阱，不到最后一刻祂自己都不会有定论。”

“但这绝对跟你没有关系，小魅魔！高拉兹克大人怎么可能派遣一个走不出几十公里就会被抓住，绝对到不了提尔之枪的家伙当信使？”

魅魔呻吟着道：“你怎么知道高拉兹克大人的想法？就算我被抓住，只要消息传给魔鬼就行了，这不对吗？你进来我就说了，我并没有抵抗你。”

“我当然不知道，也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利亚哼道：“但你说谎的本事实在是太差了，用重要的事情当保命的借口，这种谎言也太低级了。”

魅魔呆了呆，颓然道：“姐姐说得果然没错，我不只是不懂得说谎，连魅魔都当不好。”

这个魅魔，有点特别。

刹那间凯恩和利亚都生出同样的感觉，魅魔接着昂起头，闭着眼，一副放弃了的模样说：“我没有什么任务，就是想逃到艾露瑞丝女王那里去，既然被你们抓住了，就杀死我吧。”

利亚有些讶异：“你是个艾露魅魔？”

魅魔是类很特殊的存在，被归类为恶魔不是出于魅魔的灵魂本质，只是因为大部分魅魔都呆在炼狱，接受魅魔女王梅达希丝的统治。这位女王同时也是一位魔王，掌管着炼狱的第六百六十六层。

深渊里也有少数魅魔，由深渊魅魔女王艾露瑞丝统领，这位女王同时也是第六层深渊的一位魔君，这些魅魔被称为艾露魅魔。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分，是因为艾露瑞丝是魅魔女王梅达希丝跟凡人生的女儿。若干个千年里，艾露瑞丝都是梅达希丝最忠诚最强大的助手，但最终艾露瑞丝厌倦了混乱的炼狱，在某次血战中投向了深渊，在深渊里开辟了自己的国度。

自那之后，所有女魅魔跟凡人生的女儿，都被称为艾露魅魔，被算作魔鬼而不是恶魔。

利亚在脑子里瞬间把魅魔的基本资料过了一遍，末了还补充道：“魅魔可不只有女的，还有男的哦。而且女魅魔跟凡人结合，生下的必然是女儿，也就是艾露魅魔。”

凯恩调侃道：“你果然变了，以前只会说交配，现在改成了结合。”

利亚恨恨的道：“因为我被你压在了下面，不从身体到思维都变成女的，我会发疯的！”

说完不再理会凯恩，蹲下身捏住魅魔的下颌，扳过脸仔细查看。

这只魅魔的确很年轻，脸颊圆圆的，甚至带着一点稚气。但除了气质之外，利亚没有找到半点跟人类血统有关的痕迹。

利亚再问：“不是艾露魅魔，为什么还想去艾露瑞丝女王那里？”

“我……不知道，是姐姐们的决定”，魅魔说：“姐姐们说也许在那里能得到……救赎。”

她摇着头显得很茫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救赎，是姐姐们说的，说什么摆脱苦难，魅魔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姐姐们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她们有什么感觉，或许在艾露瑞丝女王那里有答案。”

这是个被姐姐们保护得很好的魅魔，让利亚更加讶异了，魅魔什么时候也有亲情了？

叫布罗安达的魅魔继续交代：“我的大姐在服侍一个督军，二姐也是个小头目，就我混得最差。不过有姐姐的照顾，也还过得去。”

“大姐在前线帮督军打仗，二姐接受了监视亡灵的任务，驻守在离炼狱不远的地方，我呆在尖石熔炉打杂。前几天二姐忽然没了消息，然后大姐的部队也被魔鬼……呃，被你们打垮了，不知道去向。我就按照大姐和二姐事先的交代，到深渊这边来找去艾露瑞丝的办法。”

魅魔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沮丧的道：“我真的很没用，我知道自己不会成功的。”

利亚想了想，对凯恩说：“我想碰碰魅魔的灵魂，然后你顺着跟我的连接，用最轻微的审判神术动动她。”

凯恩这边正在感概居然会遇到一只这么人性化的魅魔，听利亚的话，有所猜测：“你觉得她恢复了前世记忆？”

“不，记忆未必恢复了，但灵魂肯定有点变化”，利亚说着，板着魅魔的脸眼对眼。

漆黑羽翼伸展，欲魔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微弱的暗金光芒，魅魔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凄厉的惨叫，身体哆嗦着，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真是纤细的灵魂，她到底是怎么变成魅魔的”，利亚闭着眼嘀咕，她在品味魅魔灵魂被审判后荡漾出的波动，这是谎言之子最擅长的事情。

片刻后她睁眼抽了口凉气：“既有腐化神力的痕迹，还有神祇眷顾的痕迹。虽然很微弱，感应不到细节，但汇聚在一个灵魂里，她还是凡人的事情，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凯恩问：“她没事吧？我能做点什么？”

“你已经把她弄得要死不活了”，利亚说：“别想超度她，她自己可没有寻求救赎的觉悟和勇气。”

凯恩哪肯放过：“得把她保下来！”

利亚居然也认同了：“这家伙很古怪，是得好好研究，我想办法从奥克拉那里把她要过来。”

凯恩犹豫了下，叹道：“做点牺牲也可以，只要不做那种事情。”

“凯恩！”

利亚愤然骂道：“你居然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魅魔，要我牺牲色相！？”

凯恩讶然：“你不是不在意吗？”

利亚噎住，好一会才暴躁的道：“不准再跟我唠叨！不然我就不管这家伙了！”

炼狱和深渊的夜晚仅仅只是天幕黯淡了一些，并没有在主位面那样明显的划分。

血河从炼狱各处向大裂缝汇聚，三截车厢拼成的钢铁怪物发出吱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沿着一条支流，在相对平缓的河岸上行进。

地狱特急凯恩号小队在炼狱已经行进了半个月，帮助死神和冥河女神建立了三座前进堡垒。现在他们正谨慎的接近大裂缝，开始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观察恶魔与魔鬼的具体战况。

车里现在又多了一个乘客，那个叫尼姆安达的魅魔大概是意识到逃跑的下场很难看，乖乖的配合小队，当起了向导。

炼狱的地形虽然总是在变，但大裂缝是不会变的，她对这一段大裂缝比较熟悉。再加上她大致了解恶魔军团的分布状况，新建的三座堡垒都靠了她的指点，也赢得了小队的一定信任。

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觉得这个魅魔有些特别。

“魅魔是会强制发情的啊，发情的时候她会自然用出魅惑术。”

这是圣堂莫塔尔的看法，真不知道他的侧重点为什么在这。

“她显得好人性化哦，虽然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她有时候在发呆，甚至在……伤心。”

梅恩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群众工作，在这方面非常敏感。

“她一直在试探我们的来历，她对我们的教义非常有兴趣，但又很疑惑的样子，大概是不明白主位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信仰。”

荆棘堡垒莫尔的关注点在这里，他细腻的性格跟荆棘牧师麦斯维正好相反。

“我觉得她肯定觉醒了前世记忆，她在寻求什么帮助，比如……想获得救赎。”

叮当关心的是这个，她总觉得这个魅魔跟姐姐艾丽和自己有相似的遭遇。

“的确有不少凡人因为灵魂堕落或者被污秽，落到炼狱和深渊，变成恶魔和魔鬼”，巫妖摇头说：“但我还没见过能自己保持清醒，抵御炼狱和深渊意志的例子，她必然在打什么主意。大家还是小心点，不要那么密切的接触她了。”

巫妖的话是老成之见，现在魅魔被关在封闭的禁制容器里，通过全息眼镜给大家指引方向，提供信息。

深夜，地狱特急凯恩号接近了血河的河口，河口是一条大瀑布，暗红浑浊的河水倾泻进大裂缝。这条大裂缝的宽度和深度远超神陨高原跟大陆板块那条裂缝，令人怀疑丢几个国家进去都塞得下。

小队没有在这里停下勘察，而是向一处从炼狱板块伸入大裂缝的峭壁前进，那里隐隐有喧嚣声传来，还荡起了依稀的烟尘，很明显是个战场。

魔导车在距离战场两三公里的地方停下，人间大炮把叮当、蝙蝠和凯蒂三个告死者送了出去。

潜行到战场边缘，看着峭壁上的战斗，凯蒂在通讯频道上哇噢着说：“我没看错吧？”

蝙蝠仔细看了看说：“你没看错，在结阵抵抗的是恶魔，围攻的是魔鬼，角色颠倒了啊。”

恶魔一旦数量居于下风，或者战况不利，基本都会溃散掉了。只有魔鬼才会抵抗到死，而且魔鬼永远是数量居于劣势的一方。

现在告死者们看到的情况，还真是特别。

斜斜伸入裂缝的峭壁上，一群以战魔为主体的恶魔被魔鬼逼到了悬崖边。跟围攻的魔鬼比起来它们不仅数量少，还装备简陋，可他们仍然奋战不休。

叮当调整了好一阵视野，然后惊讶的道：“它们在保护……一个魅魔！”

蝙蝠下意识的道：“那么就是魅魔用魅惑术控制这些恶魔负隅顽抗了？”

叮当否定：“那有好几百恶魔呢，除非是传奇魅魔，不然不可能做得到啊。恶魔又不是魔鬼，上级可以完全压制下级。如果是传奇魅魔，不管是传送还是飞行，都能很轻松的离开战场，何必在这里熬着？”

凯蒂问：“我们……就等着它们打完？”

看了看峭壁对面，赫然列着一支魔鬼大军，至少有好几万，等清理完这处峭壁，应该就会利用这座峭壁搭起陆桥，侵入炼狱。

叮当正要做决定，蒂丝从车里发来信息：“那个魅魔说，她的妹妹在这附近，她哭着求我们让她跟妹妹见面。”

凯蒂把头盔挠得沙沙响：“妹妹？”

蝙蝠敲着头盔嘀咕：“魅魔会哭？”

叮当带着丝希翼说：“蒂丝姐，我觉得……”

“我明白你的想法”，蒂丝说：“我也这么觉得。”

麦斯维、贝塔尔和梅恩等人同时在频道里说：“干吧！”

七百四二 冒险者的来意与什么是救赎

一只玛哈魔用镰刀般的长角挑翻了整排的战魔，锤头魔、链魔、锯魔从它的胯下和背后一拥而入，魅魔拜特安达瞬间暴露在一大群魔鬼面前。

丧志术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魔鬼停步，左右各一次爪击打飞了两个魔鬼。邪影击让那只像斗牛一样还想低头冲锋的玛哈魔软在地上，再用诱惑术拉来一个锤头魔挡在自己身前。

链魔锯魔的武器劈在锤头魔身上，碎肉溅飞，血水喷了拜特安达一身，也让她正要释放的黑暗术失效。

钉头锤、链刀、骨锯从各个方向砸下来，传送术早就用过了不仅没成功还让她受了伤，以她的等级还召唤不了炎魔，手里的皮鞭只是鞭策部下而不是对付敌人的，这一刻，拜特安达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马上要被撕扯成碎片，灵魂被哪个幸运的魔鬼吞食，过程虽然很痛苦，但就这么解脱了，或许也不错呢。

不过，还是不甘心啊……

那些声音，那些在心底回荡着，根本听不清楚，却给自己带来了一丝奇异力量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那股力量真是温暖啊，居然能让她做梦，她可是绝对不会做梦的魅魔啊，那是什么力量呢？

梦里闪过无数凌乱场景，每个场景里都有一张相同的面孔。那张面孔似乎又是很多张面孔拼起来的，模糊得根本看不清细节，他或者他们，到底是谁呢？

因为这些声音、这些面孔和这股力量，她越来越感觉到窒息和痛苦。

可惜，不会再有答案了。

也不会再见到妹妹们，带着她们一起逃到深渊去，投奔艾露瑞丝女王了。

拜特安达坚信，自己的异常，包括认出了两个妹妹，都源于她们是艾露魅魔，而艾露魅魔只有在艾露瑞丝女王那里才能得到救赎。

这果然是个靠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实现的妄想……

预想中的终结并没有到来，左右的战魔奋不顾身的冲过来，用自己的躯体挡住魔鬼的攻击。

拜特安达被部下们推到了后面，那一刻至少有十多个战魔在魔鬼的武器下变成残缺尸体，却没有一个战魔退缩哪怕半步。

她甚至看到了一个战魔脑袋被钉头锤砸瘪了一半，却因为看到了她脱离危险，近似于狼脸的丑陋面孔上，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就是她的独特力量，不像其他魅魔，魅惑术的效果消失后就一切恢复如常。她的魅惑术似乎每次都会在目标灵魂里留下点什么，很多次后，不必用魅惑术，目标都会对她唯命是从。

现在她感觉那似乎不是魅惑术的作用，而是萦绕在她心底，让她感觉内心很温暖，但这个世界又很窒息很痛苦的力量。

等等，为什么脸上湿湿的，是眼泪，她在为这个战魔哭泣吗？

她没有时间思考，阵型被魔鬼冲破，恶魔们不得不以她为中心聚拢在一起，完全被包围了。

那些战魔的牺牲也仅仅只是延缓了她败亡的时间，当几只玛哈魔从各个方向接近，低头放平尖角，蹄子刨地蓄力的时候，拜特安达心说总算结束了。

水银光芒闪烁，一只玛哈魔的脑袋忽然离体而起，血水把周围一片魔鬼都染得猩红。

没等拜特安达、恶魔以及魔鬼们反应过来，又一颗玛哈魔的脑袋飞起。

等第三颗脑袋飞升时，两道暗金光弧从后方劈入魔鬼群里，响起一片刺耳的嘶嚎。

紧接着是淡金冲击波在魔鬼群里荡开，原本极有纪律的魔鬼像恶魔一般大片溃散。

暗影刺客！圣武士！善神牧师！

拜特安达瞬间做出了判断，虽然她从没遇到过，可魅魔之间会传承这样的知识。每个魅魔都有可能被恶魔术士之类的凡人召唤到主位面，与这样的超凡者为敌。

魔鬼数目太多，即便遇上奇袭，也只乱了一部分。

首领是一只恐魔，四只胳膊挥舞着发出怪异的咆哮声，溃散的魔鬼身体一僵，眼见要恢复冷静。

远处亮起淡紫色光芒，竟然是一个淡紫火球，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落在恐魔头上，再轰然炸开。

即便离着上百米，拜特安达都感觉脚下发软，差点摔倒。刚刚稳住，紫光炽亮，猛烈的冲击波刷过来，她再也站立不住，和身边的恶魔一同倒地。

依稀看到那头恐魔和附近的几十个魔鬼一同被紫光吞噬，上百魔鬼高高飞起。

奇怪的魔法师……不，奥术师！

魔鬼们还没有崩溃，或许是这发紫火暴炎太恐怖，它们还没回过神来。

烟尘中响起噼噼啪啪的碎裂声，似乎是魔鬼尸体上发出的动静，接着一具具高大魁梧的骸骨从已经变成碎肉堆的尸体上站起来。它们手持剑盾，聚在一起，很快拉出一条线，以比魔鬼更整齐更有纪律的行动，驱赶着残存的魔鬼。

还有亡灵法师……或者巫妖！

几个魔偶……不，看他们手上的武器流溢着不同的光华，应该是套着怪异全身铠甲的人类出现，遥遥与聚在一起的恶魔群对峙，拜特安达心中的疑惑和忐忑如沸水一般翻腾。

这是队冒险者，敢下到炼狱深渊的冒险者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在恶魔和魔鬼的传言里，魔王和魔君们无数次伟业，都是被一队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冒险者破坏的。

他们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拜特安达跟部下们脑子里绝对没有对方是来救他们的想法，都握紧了武器，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这时候身上冒着淡紫光芒的矮个子冒险者忽然打开了面甲，露出一张俏丽的少女面孔，她哇的吐出一条彩虹，边吐边摆手说：“我、我不行了……”

一个高挑一点的冒险者也打开面甲，无奈的道：“说了让你留在车上你不听，就知道逞能。”

“没我那发大火球哪会这么顺利啊”，矮个子少女不服的叫道：“我还是有贡献的！”

高个子少女嘁道：“结果还是变成了慧慧，得浪费一个人带你回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哪里像慧慧了啊？我至少没倒下！这该死的晕地狱症……”

矮个子少女嚷嚷着扣上面甲，身体一震，迈着机械的步伐，跟着另一个人往回走。

拜特安达看得一头雾水，试探着用通用语说：“你们……”

话没说完，又有两个身影从空气中挤出来，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对她喊道：“姐姐——！”

拜特安达两眼圆瞪，顿时呆住了，那是她的二妹尼姆安达。

………………

地狱特急凯恩号之前，大约三百来个恶魔跟同等数目的骸骨武士对峙着，小队一行人则围住两个魅魔，由蒂丝负责沟通，严格的说是审讯。

小队接受了魅魔尼姆安达的请求，救出她姐姐，当然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只是觉得，尼姆安达这么人性化，她的姐姐必然也很特别。而且她姐姐还是高拉兹克手下某个督军的部下，对了解周边情况也很有帮助。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小队已经袭击过几次恶魔了，对自己的战斗力也有了相当信心，现在遇到了魔鬼，正好拿它们练练手。这不，连艾格莎都忍不住上了场，虽然展露出了强大战力，却得了一个“艾慧慧”的绰号。

“我是督军达斯比塔的部下，三天前达斯比塔的军团被魔鬼击败。我没能撤回去，带着一支残存的部队沿着大裂缝回尖石熔炉，在这里被魔鬼围住。”

拜特安达老老实实的交代：“既然我跟妹妹都落在你们的手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你们的队伍里并没有恶魔术士，要让我们唯命是从也是不可能的。”

“恶魔术士那种家伙，下到炼狱随时都会被魔王收买，我们可没有那么蠢”，蒂丝说：“我们是代表赤红女士和死神的联盟，来这里平息血战的。如果你想跟妹妹好好的活下去，就应该跟我们通力合作。”

拜特安达不解：“死神介入血战是必然的，赤红女士……那是谁？”

她又耸肩道：“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徒劳的。”

“以往的血战还好说，战场只是炼狱和深渊接缝的一些区域，这一次血战是两边直接撞在了一起。谁控制了这一层，谁就占了绝大的优势，两边是没可能妥协的。”

“死神很强大，不过听说这是位新的死神，才上位没多久。赤红女士也是新神吧，那么肯定没有到强大神祇的级别。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十来个魔王和魔君，参与这场血战的魔王和魔君可不止这个数目。”

“凯姆是不会管内层位面的，这种会引发内外层位面和神魔大战的事情，祂从来都不会直接插手。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要怎么介入？你们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姐姐……”

旁边尼姆安达想说什么，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蒂丝很有些意外：“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魅魔，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血战的形势？”

因为要显得自己很懂，这样对你们来说才有更大的价值啊。

拜特安妮心中想着，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因为我和妹妹想去深渊投奔艾露瑞丝女王啊，不搞清楚血战的情况，又怎么能从这个战场里逃出去呢？”

“真是特别的恶魔啊”，远处巫妖坎尼嚷道：“看看这些战魔，居然这么安静，都十多分钟了还没谁暴躁的乱冲乱跑，或者互相打起来。”

它又道：“不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尽量快点谈出个结果，这些召唤出来的亡灵时间快到了。”

蒂丝看看那些恶魔，再看着魅魔姐妹说：“特别的不是恶魔，而是你们。老老实实的交代，不要让我们用神术探查灵魂。”

“特别……”

拜特安达呆了片刻，叹道：“我和妹妹们，的确有些特别，毕竟都是艾露魅魔。”

像对待尼姆安达那样，给拜特安达绑上禁制绳索，塞进了魔导车里准备仔细审问，拜特安达手下那些恶魔该怎么处理让大家犯了难。

直接杀掉吧，总感觉这些恶魔很奇怪，比猫狗还乖巧，这可是补全恶魔知识库的绝佳研究对象。

听从拜特安达的请求，留下来充当护卫，又担心会随时翻脸，收拾起来很麻烦。

“哎哟居然忘了”，梅恩拍额头：“咱们虽然没带恶魔术士，可带了不少奴役低阶恶魔的卷轴啊，还是以前扫黑打恶行动的战利品，放在仓库里都快发霉了，正好用上。”

卷轴数目不多，但奴役几十个监视其他恶魔，至少能消除大半威胁。

魅魔的事终究只是细节，把她们关押起来后，小队开始忙更重要的事情。联络死神和冥河女神，勘察地形，制订防御计划。

这处河口是绝佳的冥河堡垒修建地，现在冥河已经在炼狱里融合了几条小小支流，在这里与一条干流汇合，就能获得稳定的冥河之力，在地狱建立一个前进基地这个任务就大功告成了。

离这里不远就有一支魔鬼大军正准备跨越大裂缝，相应的恶魔必然也会挥军堵截，很快这里就会变成惨烈的战场，必须争分夺秒。

小队人人都忙得四脚朝天，一时没人顾得上去理会魅魔姐妹，关在魔导容器里，以她们的力量也逃不出来。

冒险者久久没来继续审讯，容器里的姐妹俩用心灵感应默默低语。

“姐姐，他们信仰的赤红女士很奇怪，我感觉到我们灵魂里那股力量，跟赤红女士的神力有些像。”

“那必定是他们反制了你的魅惑术，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凡人！”

“可是那些声音，那些面孔，都是凡人啊，那必定是我们的前世记忆。”

“可我们现在是魅魔了，尼姆，前世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有在艾露瑞丝女王那里才能获得救赎。”

“救赎……对恶魔和魔鬼来说，救赎不是净化灵魂，获得永恒的安宁吗？艾露瑞丝女王不是天使或者女神吧？”

“不，尼姆，救赎不是逃避，是获得力量，可以消灭掉敌人的力量！那些给我们施加痛苦，让我们承受屈辱的家伙，他们必须得到报应！这才是救赎！”

“那些事情，不是每个魅魔都会有的遭遇吗？”

“可我们为什么会觉得痛苦？会觉得屈辱？因为我们是艾露魅魔。”

“我觉得……”

“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让这些冒险者觉得我们有用，趁着他们搅乱血战的时候，我们找机会继续行动。”

“是的，姐姐，我听你的。可惜啊，布罗安达肯定知道我们出事了，也肯定按照之间的计划逃走了，可她一个人……”

“当初那么交代她，只是让她知道有这么机会，我们都清楚她没了我们会是什么下场。这就是弱者的悲哀，没什么好伤心的。”

姐妹俩低语的时候，梅恩也想到了她曾经的同伴。

“凯恩那家伙，到底在哪里呢？”

距离河口几百公里，一道贯通大裂缝的陆桥上，数万恶魔沿着陆桥冲击魔鬼列出的阵势。

武器和法术如雨点般倾泻在双方队伍里，连绵不绝，接触的锋线上，血腥的杀戮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漆黑羽翼挥舞着两柄镰刀，在恶魔群中带起一股股血浪。作为一只欲魔，冲杀在最前线，这样的景象让两边都看傻了眼。

凯恩在咆哮：“我说过不要这么显眼的，你真是昏了头啊！”

利亚在欢叫：“我厌倦了勾心斗角，这才是我的舞台！”

七百四三 四臂欲魔利亚与冒险者保护神

“刚才感觉到了吗？奥克拉那家伙对我不是没有想法哦。如果没这些恶魔冲过来的话，说不定我这会正在解锁姿势呢，呸呸——！”

利亚手里的镰刀带着震慑心灵的冲击，将一只只恶魔放倒。还时不时用漆黑羽翼扇起强劲的寒风，连魔鬼都不敢靠近她。她一只欲魔就在陆桥上如中流砥柱，将涌上来的恶魔之潮硬生生劈断。

利亚还有余力教育凯恩：“结果只是说服了它暂时不吃掉那只魅魔，在它眼里我没有提要求的资格，被它拉到军团里来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它还等着我向它个人效忠呢，那只狂妄自大的四臂螃蟹！”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了吧？这是炼狱深渊啊，是力量决定一切的地方！不尽快提升力量，就是随时会被吃掉的食物！”

镰刀劈下，每只被杀死的恶魔都会溢出淡淡的灰白光华，渗入利亚体内，一点点的提升她的力量。

恶魔和魔鬼都是依靠杀戮强大起来的，相比之下恶魔更直接一些。魔鬼到中阶之后，更喜欢直接吸食灵魂。高阶魔鬼不屑于暴力掠食，它们擅长用各种手段骗取凡人的灵魂，与收获相比，更享受的是过程。

“风头不是这么出的，我们的真正目的是离开这里！”

凯恩异常气愤，却不得不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忙，以极为微弱的力量和隐蔽的方式，用赤红神力暗算那些过于强大的对手。

利亚根本不理会：“不强大起来说这个毫无意义！”

成了战场中最显眼的目标，凯恩也不好直接控制利亚，那会暴露赤红神力。

他恨恨的道：“你根本就是想留在这里，一步步往上爬对吧？说不定还想取代谎言魔君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

“你没得选择凯恩！”

利亚在心中痛快的大笑：“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除了配合我，还能拿我怎么样？刚才说了，我厌倦了跟你勾心斗角，这是在学习你啊！”

“当初你是怎么逼迫我帮助你的？你在战场上哪里危险朝哪里冲！现在你体会得到我的无奈和愤怒了吧？这是你的报应凯恩！”

凯恩无语，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如此……

也罢，就由得她胡闹吧，而且不管要做什么，强大起来的确也不是坏事。

然后凯恩悲哀的发现，这个想法也该跟当初利亚的想法一样。

天色转亮的时候，恶魔终于退却了，陆桥上铺满了尸体，利亚身边更堆起了一个个小山头。

澎湃的力量在灵魂和身体内流转，利亚喜悦的想着：“我大概到六级了。”

然后她变得苦恼：“下一步真的要变成恐魔吗？”

魔鬼可以保持相应的族类，比如利亚可以升级为精英欲魔，再步入传奇。

但魔鬼是按族类划分位阶的，只是中阶魔鬼的欲魔在高阶魔鬼前始终低一头。只有晋升到恐魔，才能再转为奇魔和炼魔之类的高阶魔鬼。

凯恩大叫：“绝对不行！”

到底要怎么办，凯恩也拿不出办法。

奥克拉又传唤了利亚，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利亚表现得太抢眼了。

利亚进了营帐，眼前的一幕让她楞了楞。

奥克拉端坐着，那个叫布罗安达的魅魔面朝外的坐在它身上，正在剧烈抽搐。

恐魔用一对胳膊将瘫软如泥的魅魔抽出来，随手丢到一边，另一对胳膊伸展着招呼利亚：“真是令人惊奇的利亚啊，过来。”

“利亚……”

凯恩的语气格外冷冽，恐魔胯下跳动着的东西瞬间击穿了他的底线。

“不要急，不要妄动……”

利亚努力安抚着凯恩，来到恐魔身前。

“我的眼光也真是不错，居然能在那么多欲魔里看中了你”，奥卡拉的螃蟹口器蠕动不停，那像是在开心的笑：“提克纳姆大人让我暂时驻守这座陆桥，可以清闲一阵子了。趁着这个时间，我赐予你更大的恩惠，这也是对你的奖赏。”

利亚将实现保持在那张螃蟹脸上，努力不碰到那家伙胯下的东西。不得不说，二者之间她觉得下面那个更顺眼点。

她恭谨的道：“奥克拉大人还真是慷慨啊，不知道我会得到什么奖赏？是大队长吗？”

“我是那么小气的魔鬼吗？”

奥克拉的口器蠕动得更快：“我要收你为我的追随者，我马上要晋升到奇魔了，提前收个追随者也没什么，你就是我的第一个追随者，这样的殊荣可不是一般欲魔能够得到的。”

“这样的恩德，真是让我难以回报啊”，利亚有点激动，螃蟹脸带给她的恶心感都减轻了不少。

高阶魔鬼就是深渊里的大贵族，就算是魔君，也是从高阶魔鬼里跻身而出的。能抱上一位高阶贵族的大腿，不管做什么都如鱼得水。

“回报？很简单啊，接受这样的恩赐”，奥克拉说：“现在，先舔干净。”

利亚顿时呆住：“什么……”

奥克拉指着胯下说：“我说，舔舔净……然后。”

它扭了扭腰，让那玩意更加耸立：“坐上来，自己动。”

凯恩低笑：“呵呵……”

利亚努力压住凯恩怒火并阻止他控制身体：“冷静、冷静……忍耐、忍耐……”

她缓缓跪下，伸手握住那玩意。

然后她说：“我以为自己还能忍几秒钟，结果……”

她叫道：“不行了！好想吐！凯恩你准备……”

念头刚闪过，她手上用力。

大帐里响起巨兽般的嚎叫，血水喷溅里，利亚跳起来将那玩意丢到奥克拉脸上，大骂道：“就你这只四臂螃蟹也想插老娘！？知道老娘是谁吗？就算老娘跟主人脱离了联系，也是主人的触须！你插老娘就等于插主人，你还真是不作不死！”

凯恩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吐槽她自称老娘还这么溜了，赤红神力喷涌，把他会的大招审判律令轰在了奥克拉身上。

原本他是荆棘牧师，又兼职了圣堂，下到深渊后，正义神力对魔鬼的伤害更强大，他一步步的将赤红圣堂这个职业晋升到了四级。净化那只血天使让他对正义神力有了更深感悟，又晋升到了五级。

大帐里再度响起两声惨叫，奥克拉软在座椅上，暗金神力在他身上游走，灼烧出浓烈的烟气。

它惊恐的大叫：“圣武士！？”

利亚同时也在惨叫，凯恩施放正义神力同时也在伤害她的身体，但她已经习惯了。

惨叫的同时，她拔出镰刀，以欲魔的力量，插进了奥克拉的胸口，让这家伙发出第三声惨叫。

接着利亚的咽喉被一对手臂扼住，胸口也一凉，又一只手撕开皮肉，折断肋骨，探向她的心脏。

奥克拉的螃蟹眼喷吐着浓烈的灰光：“婊子……你竟敢……偷袭我！”

这毕竟是个传奇，即便被凯恩和利亚同时袭击，仍然没有丧失战斗力。

“真是奇怪，圣武士怎么会伪装成欲魔”，奥克拉的第四只手摊开手掌，捏住利亚的脑门，要直接捏爆她的脑袋：“让我来看看，你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利亚已经说不出话了，在心中对凯恩大喊：“动手啊！别管我的身体！哪怕把我烧成灰，只要干掉这家伙也能复原！”

又马上尖叫道：“噢噢噢好痛！你还真烧啊！”

暗金光流溢出利亚身体，将她的魔鬼身躯烧出一片片焦黑，同时也在烧灼奥克拉的手，让他三处攻击都无法继续。

“我可是传奇啊！哪怕是圣武士，也休想……嘶……”

奥克拉咆哮着要加重力量，下面的疼痛却分散了它的力量。

它松开探向利亚心脏的手，伸到下面想用什么法术。

一阵黑雾从旁边弥散而出，让双方的视觉瞬间模糊。

视觉恢复后，奥克拉三只手臂都放开了利亚，缓缓退步，落在座位上大口喘息。

是魅魔，那个叫布罗安达的魅魔！

她把自己会的所有法术一股脑的丢到了奥克拉身上，作用只是让恐魔一时失神。

魅魔应该被奥克拉折腾得不轻，出手之后又软在了地上，低低的喊道：“快……快给它最后一击！”

利亚捡起镰刀，在心中高喊：“凯恩！”

凯恩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推送神力，镰刀上金光流转。

利亚顾不得手臂已经被烧得骨肉分离，挥着镰刀，狠狠插进恐魔的螃蟹嘴里。

凯恩继续加力，金光在恐魔嘴里喷涌，很快从眼睛耳朵和各个孔洞里喷出，烧得它身体剧烈颤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螃蟹脑袋再也承受不住正义神力，啪的炸成碎片。眼见着神力向身体渗透，利亚极为娴熟的剖开恐魔的胸口，摘下心脏，仰头几口就吃了下去。

大帐轰然炸开，魔鬼们被惊动了，把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只没到传奇的恐魔冲进烟尘之中，想看个究竟。

冷灰光芒闪烁，它们用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

周围的魔鬼们骚动起来，可当烟尘中走出一个身影时，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甚至还随着她的迈步，惶恐不迭的后退。

那还是只欲魔，漆黑羽翼高高伸展，面目美丽依旧，眼瞳闪烁着即便是魔鬼都心悸的猩红光芒。

让魔鬼们噤若寒蝉，不迭退步的，是从欲魔身上散发出的传奇气息。

以及她身体上的四条胳膊，没错，四条……

“奥克拉违抗提克纳姆魔君大人的命令，已经被我干掉了！”

这只奇怪的欲魔冷声道：“现在的军团长是我，你们服不服！？”

说话的同时，一股怪异的力量荡出身体，将在场的魔鬼们都笼罩其中。

于是，魔鬼们眼中的欲魔如女王……不，女神一般神圣美丽，凛然不可侵犯，说什么都是对的。

魔鬼们哗啦啦全都跪倒在地，尊这只欲魔为首领。至于军团长什么的，还得看魔君提克纳姆认不认可，不过在这种关头，提克纳姆不可能否定欲魔的领导权。

魔鬼虽然讲究秩序，但下克上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大多数魔君都是这么上位的。深渊的秩序，终究建立在力量这个基础上。

烟尘消散，魔鬼们很快搭好了新的大帐，前任军团长的残骸被丢去喂了三头犬，欲魔坐上了它曾经坐的位置。

欲魔对旁边还没从剧变中醒过来一脸懵逼的魅魔说：“布罗安达，从今天起，我是你的保护者了。”

魅魔哆嗦了一下，赶紧跪到座位前，抱住欲魔的腿，恭谨的应道：“是，主人。”

欲魔端坐沉思，神色肃穆，心里却像是开了粮油铺子似的，酱油醋糖盐混在一起满心口乱飞。

“我就知道的！看吧，现在我成了军团长！”

“军团长有个屁用！你自己不就说过奥克拉也不过是高级炮灰吗？”

“未来我还会爬得更高！说不定会问鼎魔君的位子！”

“你休想！我再也不吃你那一套了！再不想办法找去离开的路，我就卖掉你，咱们一起玩完！”

“先别急嘛，我可以给你一对胳膊用，你要上面一对还是下面一对？但我事先警告啊，不准乱摸乱抠！”

“我对你这具怪物身体再没半点兴趣！四条全给你用！”

“那可不行啊，我可适应不了……”

心中正翻腾着，座位旁边的水晶球亮了。

提克纳姆的虚影投射出来，那是一片混沌的烟气，看来就算是奥克拉都还没资格见到提克纳姆的真容。

“欲魔，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把你拎回来看看你的灵魂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提克纳姆丝毫不在意奥克拉的下场，甚至都懒得问双方有什么矛盾。而且一个力量不足以压制下属的军团长，被部下干掉夺位，对魔鬼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提克纳姆的命令让凯恩和利亚既惊又喜：“沿着大裂缝向这个方向前进，增援古塞斯军团，它在那里遇上了亡灵。”

魔君补充道：“高拉兹克的恶魔军团也朝那里赶去了，在我派来更多军团前，不要轻举妄动！”

四臂欲魔利亚恭谨的将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行礼，凯恩注意到了，赶紧操纵另外两只胳膊也交叉起来，否则会引起魔君的注意。

“你已经是精英欲魔了，还吃了奥克拉的魔鬼之心，才会长成这样吧”，提克纳姆终于提到了这事：“我很高兴部下里能出现你这样的优秀人才，但如果不够忠心的话，下场会有多惨你永远想象不到。”

欲魔虔诚的道：“您就是我至高无上的主人，提克纳姆大人！”

对谎言之子来说，这样的谎言不过是本能反应。

影像消散，凯恩有些激动：“亡灵真的来了……”

“亡灵是我们的敌人”，利亚冷冷的道：“除非你的同志真的来了，不然我们必须表现得跟真正的魔鬼一样。”

凯恩毫不怀疑：“他们不一定会为我而来，但他们必定会为这个世界而来！我们费共的目标是解放整个费恩，血战这种威胁到世界的变动，他们绝对会参与！不像凯姆那个神祇，只把这里的事情当作内层位面的变化。”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利亚也不得不认同：“上次亡灵天灾的事情，你们费共那么弱小，都跑去管了，凯姆却没理会。”

“秩序之神嘛，在事情没有烂到必须自己出手的时候，祂是绝对不会主动干什么的。祂尊奉的秩序是神祇和位面各归其位，而祂作为秩序之尊，一旦主动出手，就是在破坏秩序。”

“那么……”

利亚抖抖腿，把魅魔叫起来：“去找件遮掩气息的装备，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

“要跟高拉兹克的恶魔对阵”，利亚说：“说不定能遇到你的姐姐呢。”

魅魔黯然摇头：“那怎么可能，我是运气好遇到了主人，姐姐们……怎么也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魔鬼军团一阵忙乱，很快结成行军队列，沿着大裂缝继续前进。

血河河口，银灰雾气弥漫，从血河中抽出支流，汇聚成宽阔的湖泊和蜿蜒的护城河。

无数低级亡灵铺出一片片“骨毯”，既支撑起了冥河，又借冥河之力固定住死亡之力，形成一道屏障，遮挡住炼狱和深渊气息。

冥河英灵们在冥石之船上忙碌不休，修建着更大规模的冥河堡垒。一队队高阶亡灵也沿着河岸到达，前进基地正在急速成型。

地狱特急凯恩号里，两只魅魔被放了出来。因为她们交代的恶魔军团状况相当详细，得到了暂时不关回容器的待遇。

姐姐通过心灵感应对妹妹说：“我们得找机会逃出去！”

妹妹不解：“为什么？你不是说在这里更安全一些吗？”

“那是我不知道他们有多蠢啊”，姐姐焦躁的道：“那些冒险者以为靠一点亡灵就能守住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恶魔军团有多可怕！”

“我还觉得，高拉兹克大人说不定真的会跟魔鬼联手，先解决掉亡灵和人类。”

“他们会完蛋的，我们可不会被当作俘虏被解救，只会被当作胜利的祭品分给恶魔吃！”

姐姐是她们里最勇敢最冷静的，妹妹作为二姐，又是最聪明的。但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靠姐姐的决断了。

妹妹说：“那我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那个奥术师，就是那个叫艾格莎的，她的心灵很羸弱”，姐姐早就有了腹案：“我们可以先制服她。”

妹妹还有些犹豫：“我们……可以吗？”

姐姐品味着灵魂中翻腾的力量，自信的道：“可以的！你仔细感受那股力量，它好像更温暖了。”

………………

贝塔城，原本的冒险者广场已经改建成市民广场，三座广场因为附属设施的不同，也各有称呼。

安妮广场一直是服务于冒险者的，即便改成市民广场后，这里的服务中心仍然是最热闹的，大部分冒险和服务任务还在这里发布。

玛丽广场之后是医院，相应的服务中心也会发布跟医疗有关的任务委托。

米娜广场是大规模加工制造的承接地，服务中心后面就是若干魔导机械，可以在这里生产各类基础物资，也是各个机械公会的工作场所。

此时正是早上，安妮广场人来人往，大多数人走过广场中心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停步，向那座少女雕像敬礼。不少人还默念着安妮保佑任务顺利什么的，俨然将她当作了冒险者的保护神。

没错，在神陨高原的冒险者心里，安妮就是他们的保护神。

七百四四 安妮的保佑与艾格莎的私心

一个普通身材普通相貌总之什么都普通，一身飞行夹克却让他神气活现的中年男在安妮的雕像前合掌默念，再走进服务大厅。

来来往往的人都注视着夹克的肩章上，那是个骑着单轮车抛球的小丑图案，目光再转到那家伙脸上，含着浓浓的钦佩。

这是费共航空队第四马戏团……不，第四大队的标志。在航空队里，这支部队比有“女王骑士团”之称的第一大队都要出名，每个飞行员都是可以跟巨龙单挑的王牌。

“马戏团”是他们的外号，据说这个名字还来源于总枢机李奇。

最初航空队还只有几十架飞机几百号人的时候，第四中队作为仓促拼凑起来的杂兵，在仙人掌基地保卫战里大放光彩。当时他们在天上猫穿窗狗钻洞，各展所长。李奇说“简直就是支马戏团”，这个外号就流传下来了，还被他们自己做成了队徽。

接着人们的目光又变作疑惑，还以为这家伙是来这里办什么事，结果他拿起了拖把，在大厅里开始拖地！

“哟，是戴克啊”，有人认出了他：“又来拖地了？当初你不是发誓用舔的吗？”

还有人调侃道：“人家要舔的不是地板，是丽特安妮的鞋子啊。”

嘴叼的家伙更不留情：“丽特安妮是服务中心的主管了，怎么还会来大厅呢，戴克你该去楼上的主管办公室拖啊。”

戴克嘿嘿傻笑着不说话，就闷头拖地。

一个脆声在旁边响起：“主管只是职务，我的职业还是接待员啊，怎么会不来大厅了呢？”

明目皓齿的少女俏立着，红白相间的接待员制服让戴克心神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丽特安妮，戴克遇到的第一位接待员，跟当初比更漂亮也更成熟了，那时候就是个热情过头的小丫头。

周围的人都喔喔叫了起来，之前戴克捧起丽特安妮的鞋子舔那一幕，大家还记忆犹新呢。

戴克终究是见过大阵仗的老男人了，不理会那些家伙的起哄，对丽特安妮笑着说：“本来说拖完了地上去跟你打个招呼呢，我要去志愿航空队呆一阵子了。”

丽特安妮用别拥堵大厅的理由赶走看客，打量着戴克，有些担心的问：“你的腿真的没问题了？前些天你来拖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呢。”

戴克用受伤的那条腿支撑身体，转了几圈，伸展双臂说：“瞧，好透了。”

一个绝对说不上苗条的大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让丽特安妮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她摆手道：“那么好好干！马戏团的大英雄！”

戴克凝视着少女，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一下子没了勇气。

“你是个好人，戴克……”

丽特安妮甜甜的笑道：“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太多来往，不过你还是让我很开心。而且，作为最初引导你的接待员，看到你这么……优秀，我也很有成就感啊。”

“只是这样吗？”

心灵天空风雷交加，但还是露出了几缕曙光，让戴克还能维持笑脸：“我们至少能算朋友吧？”

“当然啊戴克”，丽特亲昵的拍拍他肩膀，眉飞色舞的说：“你可是我跟其他人聊天的谈资啊，每次大家吹自己有多牛逼的时候，我就说航空队马戏团里那个叫戴克的家伙舔过我的鞋子，你们谁比得上？哈哈哈……”

少女笑得乐不可支，戴克心中的乌云烟消云散。

“其实我在调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丽特又说：“你知道的，我还在军团委员会的福利部门工作，帮大家料理福利方面的事情，所以我就做了这个……”

丽特掏出块吊坠，看材质是秘银的，上面刻着一个少女头像：“幸运符，保佑你出征顺利。不准说我手艺差，我现在已经是专家级雕刻工匠了。”

戴克惊喜交加，接过来打量着说：“谢谢，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这是你吗？”

丽特摇头：“这是安妮啊，你每次走过这都能看到的，她是神陨高原上所有冒险者的保护神啊。我做了几十个，送给像你这样要出任务的朋友。”

想到自己已经是几十分之一了，戴克的笑脸并没有垮下来。

“说到这个”，他努力找着新话题：“现在神陨高原上都是市民，没什么冒险者了，安妮也会清闲下来吧。”

“她可清闲不下来”，丽特安妮说：“先不说克斯特南方……哦，现在叫克斯特过渡区，那里还有无数人要成为超凡者。就是在我们神陨高原上，冒险仍然是提升超凡力量的重要途径啊。在我们服务中心里，冒险任务还是很重要的一类。”

“当然跟以前比会安全得多了，上面还在讨论开发一些冒险项目的事情，把以往那种可怕而危险的探险活动变成可控的运动项目。所以啊，安妮会更忙，像我这样的接待员也会很忙。”

把以前打生打死的探险搞成运动项目！？

戴克耸肩，对经历过太多变化，现在作为飞行员立在时代潮头上的他来说，这可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不以为然的道：“像老鼠一样钻进黑暗的洞穴和遗迹里，跟那些只能吓吓人的亡灵和魔兽斗，实在没什么意思。要说运动，大树谷那里的赛龙才是最刺激的。”

“哟，戴克你看中了蓝龙妹妹吗？”

丽特安妮斜眼笑道：“或者……蓝龙弟弟？骑着他们在山谷里竞速，伴侣和事业都齐全了啊。”

戴克的手摆得像电风扇似的：“没没没！我这个大老粗怎么可能被蓝龙瞧上……不对！”

他赶紧申明：“我对什么弟弟可没兴趣！”

“开玩笑啦”，丽特安妮说：“你马上要走了，给我说点航空队的段子吧。我们服务中心也负责职业介绍，很多人都来咨询当飞行员的事情，我得有点干货才能装出专业架势。”

说到这个戴克来了精神：“普通段子可没什么意思，我就说说现在航空队的情况。”

“知道我在愁什么吗？我们的战机都是核晶飞控，出厂的时候核晶只做了最基础的调教，还得飞行员自己调教。所以，你该猜得到会出现什么情况。”

“没错，每架飞机的核晶飞控特点都不一样。有些擅长转圈，有些擅长比热……就是俯冲爬升直来直去，我们马戏团的打法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双机三机四机之类的配合。”

“然后我们的飞机又换得很勤，你也知道我们的沙丁鱼总是在改进，新型号我们先用，卖给罗姆罗斯的都是旧的刷层新漆。结果搞得罗姆罗斯那边的飞行员必须顺着飞控的性子来。我们这边差不多调教好一个，就被卖走了，然后大家抱怨自己成了皮条客。”

“等我去了志愿航空队，用的飞机肯定也是旧的，到时候用的还不知道是谁调教出来的女儿……”

丽特安妮嗔道：“你们这些糟男，总是把飞机啊什么的比喻成女人，然后骑啊上啊，说得不亦乐乎，这是物化女性！”

戴克理直气壮的道：“不不，这是爱啊！胡克舰长不就把机动要塞当作他的女儿吗？还成天说‘我那个女儿胖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飞机毕竟不一样啊”，丽特安妮转到专业问题上：“你们不能让飞控核晶始终跟着飞行员吗？要换飞机的话，换机体就行了啊。”

戴克赞叹道：“你居然也能想到啊，没错，工程局正在搞这方面的研究……”

丽特安妮阻止了他：“那就别说啦，正在研究的东西是机密，可不要乱传哦。”

两人欢声笑语的聊了好一会，有人招呼丽特安妮，少女伸出手：“那么，戴克，祝安妮保佑你。”

戴克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少女的手，重重点头说：“安妮保佑。”

………………

大裂缝，血河河口，灰白岩石堆砌的冥河堡垒已经初具轮廓，堡垒旁边的冥岸上，无数骸骨拼成了一只巨大的龙头，死亡之气自龙头里连绵不断的喷吐着，渗透进地底，将这座前进基地所在的地方一点点转化为亡者之域。

地狱特急凯恩号魔导基地车停在已经建起高大护墙的冥岸边，刚刚检修完基地车的魔法师艾格莎瘫在第三车厢里，一副快要垮掉的模样。

艾格莎的确是这支队伍里很特别的一个，大家忙的时候她很清闲，大家清闲下来她就开始忙了。

大家的地狱武装归她保养，基地车也归她维护，毕竟她是队伍里唯一的魔法师。

魅魔姐妹乖乖蹲在第三车厢的角落里，通过告死者们发回来的影像，辨认恶魔军团的部属。她们在情报方面给予了极大帮助，也一直很乖巧，所以小队白天让她们就套着禁制马甲在外面活动，晚上才关回容器里。

确认队伍其他人都在忙碌，车子里只有艾格莎一个人，姐妹俩对视一眼，交换着“机会来了”的念头。

伊特安达恭谨的道：“奥术师阁下……”

艾格莎有气无力的说：“说了多少次啦，我不是奥术师，也别叫什么阁下。”

她看着魅魔，愣愣的道：“其实我好想要你们哦……”

魅魔俩同时缩了缩肩膀，要她们！？

“我啊，以前是亡灵法师的学徒呢”，艾格莎自顾自的嘀咕道：“亡灵法师其实就是召唤系魔法师里的一类，专门研究怎么召唤和利用亡灵，顺带也涉猎了一点召唤恶魔和魔鬼的东西。”

“我一直想召唤个皮克精，我的导师说皮克精讨厌邪恶的人，我这辈子都没可能召唤来皮克精。”

少女魔法师嘿嘿笑道：“你们吓了一跳吧？我以前是个邪恶的魔法师哟。”

然后她幽幽低叹：“那时候我也身不由己啊，我的导师杀了我父母，把我带到神陨高原上，原本是给她当试验材料。后来发现我在魔法上很有天赋，才收我当了学徒，我很感激她。”

不知道艾格莎为什么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但这显然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伊塔安达问：“对我们恶魔来说，服从强者是天性，可你们人类是讲道德的吧？你的导师杀了你父母，你就没想过报仇？”

“那时候我小啊，才四五岁的样子”，艾格莎说：“跟你们一样，也只知道服从强者嘛。导师带了我十年，我都把她当成亲人了。组织……哦，就是我们费共打黑扫恶，干掉了我导师，最初我还很恨他们，老想着为导师报仇呢。”

“直到学习了赤红神典，我的三观才矫正过来。什么是三观？唔……就是你对是非、对自己和对世界是怎么看的。”

“再之后我成了赤红魔法师，这是个很酷的职业，法术蕴含的是绝对真理，从这点来说的确有点像奥术师。不过奥术师是为了追求真理而追求真理，我们赤红魔法师是为了服务凡人而追求真理。”

后面的话魅魔都听不懂，她们都惦记着艾格莎的“想要”。

“赤红魔法师的法术还不多，很多普通魔法师会的法术都跟赤红神力有冲突，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召唤法术上有点突破。”

艾格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这里有指定召唤卷轴，可以把指定的恶魔召唤成魔宠，你们愿不愿意试试？”

魅魔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都呆住了，艾格莎叹道：“我也明白，你们不想失去自由。不过你们也没有好去处吧，就算是能在血战里活下来，你们还是两边都不讨好的艾露魅魔啊。”

她拍拍自己贫瘠的胸脯：“我虽然只有五级，但魔法师在费共的成长是很快的，晋升到传奇也要不了几年。你们跟着我，在主位面可以吃香喝辣，不必像你们的前辈那样为我打生打死，日子好得很哪！”

尼姆安达小声道：“你是想拿我们做试验，看赤红魔法师能不能奴役恶魔，奴役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吧？”

“咳咳……”

被揭穿了心思，艾格莎尴尬的道：“就算是试验，对你们也有好处嘛。”

伊特安达说：“试试也行，我们也想有个安全的去处呢。”

妹妹在心中传来惊讶和疑问：“姐姐！？”

姐姐很镇定：“忘了达斯比塔督军对我用过奴役术吗？之前还有些家伙对我们也用过奴役术，想把我们据为己有，结果他们都失败了。我确信那种召唤卷轴对我们也无效，这是个好机会啊。”

妹妹被说服了，赶紧出了主意。

伊特安达照着妹妹的意思问：“不过这样好吗？听你们头儿的意思，我们是很重要的研究对象呢，是不是要取得头儿的同意才行？”

“我可不想就这么背上艾慧慧的绰号啊”，艾格莎贼贼的笑道：“只要把你们召唤成功了，不正好由我来做研究吗？魔法师跟魔宠之间的灵魂链接，足以让我看清楚你们的特殊之处啊。”

她再叹道：“这是有点……违反纪律，不过我们这支队伍还有任务，我可不想一直拖大家后腿啊，所以……”

她自我肯定的点头：“得瞒着蒂丝她们才行，现在正好！”

没错，现在正好！

魅魔姐妹点头，装出认命的模样，等候魔法师施法。

用灵魂契约可以直接奴役魅魔，不过赤红神力现在已经无法奴役活生生的灵魂了，只能奴役虚灵，这是费共魔法研究所确认了的结论。

艾格莎打的主意是通过召唤术将魅魔变成魔宠，召唤术是通过魔网起作用的，相当于让魔网来给灵魂契约做担保，或许这样能绕开赤红神力的限制。

失败的话当然没什么，成功的话就证明赤红神力是有漏洞的，这也是一项意义非常重大的学术发现。

艾格莎找出卷轴，满怀期待的作着准备。

这种指定召唤卷轴是旧时代的魔法道具了，可以将中意对象变成魔宠，不像普通召唤那样是随机的，当然前提是指定目标不会抗拒。

“别动其他念头哦……”

艾格莎给两个魅魔解除了禁制：“这里已经变成了亡者之域，你们跑出去会很难受的。”

她念完咒语，撕开卷轴，空气中浮现出湛蓝的魔法阵，罩住艾格莎和伊特安达。

魔法力量渗入两人灵魂，建立起某种联系。

正当这股联系深入到灵魂底层，要构建更紧密更稳固的关联时，两股力量分别从两人灵魂深处喷涌而出，沿着这道魔法之桥撞在一起。

啪的一声，两人之间炸开一片湛蓝碎芒，冲击力撞得两人身体一晃。

刚刚找回平衡，早有预料的伊特安达眼中闪起白光，放出蓄足力量的魅惑术。

蓬……

这下两人之间炸开更猛烈更炽亮的光芒，灰白与淡紫相间，异常绚丽。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重重撞在车厢壁面上。

“姐姐——！”

尼姆安达惊呼着去扶姐姐，伊特安达却用心语叫道：“我没有成功，你再去！”

艾格莎还没回过神来，两眼正在转蚊香。尼姆安达上去一个魅惑术，也像姐姐一样倒飞出去。少女魔法师则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口似的，身躯抽搐一下又软了下去。

尼姆安达惊叫着挣扎起身：“我……我也没成功！”

伊特安达当机立断：“打伤她！把她当人质！”

两个魅魔冲上去挥手准备劈下邪影击，艾格莎对炼狱之力的抵抗力本来就弱，再挨上两下，肯定得重伤。

然后魅魔发现，高高举起的手怎么也劈不下去……

尼姆安达说：“我……我觉得她好亲切哦，下不了手！”

“肯定是魅惑术被反制了！”

伊特安达咬牙努力抗拒心中那种感觉，那种怎么也不愿伤害对方的感觉。

她的手掌哆嗦得很厉害，蛇影般的力量在手掌上吞吐不定。

艾格莎睁开眼睛，目光先是迷茫，再变作欢喜。

少女魔法师甜甜笑道：“哎呀，失败了。”

她歪着头说：“刚才你们俩都对我用了魅惑术的吧？”

姐妹俩一惊，下意识的抱在一起。

艾格莎笑意不改：“我没感觉到被你们魅惑了，不过好像有点变化，来，抱抱！”

脸上的笑意和眼中的亲切，让伊特安达终于放弃了抵抗那种感觉。

魅魔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又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什么又是这样？”

艾格莎的思维很清醒：“哦，那些很听话的恶魔，就是这么来的啊。”

她品味着刚才的心灵感觉，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跟我们的赤红神力有点像？”

魅魔姐妹对视一眼，也努力回味起刚才的心灵冲撞。

她们呆呆的沉浸在回味中，艾格莎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你们……”

艾格莎低声问：“为什么哭了？”

七百四五 熔炉魔与骷髅王，李奇的野望

“哭了？没啊？”

伊特安达和尼姆安达诧异的对视，然后发现彼此脸上满是泪痕。

“啊，又这样了。”

伊特安达淡然擦掉泪水：“艾露魅魔就是这样，所以才在炼狱呆不下去。”

艾格莎皱眉道：“我虽然不熟悉魅魔的分类，可没听说过艾露魅魔会哭。”

她深深叹息：“你肯定记起了前世的事情，要知道恶魔和魔鬼的前身其实就是凡人……”

伊特安达有些粗暴的打断说：“那只是一部分，而且跟那也无关，我们就是艾露魅魔。”

艾格莎没啥情商，继续追问：“难道你已经记起来了前世？因为很糟糕所以不想说？”

伊特安达楞了楞，摇头说：“不，我什么都没记起，而且还能多糟糕？比在炼狱更糟糕吗？”

“但你们灵魂里那股力量……”

艾格莎皱眉：“的确太奇怪了，可惜我不是巫师。”

她眼里一亮：“等阿丽珊陛下来了，我找她给你瞧瞧。”

魅魔不解：“阿丽珊陛下？”

“冥河女神啊，冥河之水可以消解任何遮蔽灵魂的力量，让灵魂原原本本显露出来”，艾格莎说：“不过除了女神陛下，其他人都掌握不好冥河之水的运用，只有她能得心应手的操纵。她很好说话的，你这样的情况，她很乐意帮忙。”

看着魅魔惊愕的表情，艾格莎骄傲的道：“以为我在说大话吗？我们费共的神祇跟其他神祇不一样，可以随便见的，就连赤红女士我都见过好几次呢。”

记起了什么让她嘴角翘起：“就是每次用的分身都不一样，甚至都见过无尽圣女版的女神，啊啊，好可爱好想抱！”

趁着艾格莎发痴的时候，姐姐对妹妹发去心语：“我们得尽快逃！”

妹妹不解：“如果冥河女神真的能看清我们的情况，不是件好事吗？”

姐姐的意念异常冷厉：“那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我感觉得到！”

妹妹很无奈：“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姐姐也在苦恼，这时候车厢忽然晃动起来。

通话器响了，是叮当的声音：“艾格莎，大批恶魔杀过来了，让魅魔看看是什么来头！还有，后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影像传到屏幕上，姐妹俩低呼出声。

“达斯比塔督军！”

“尖石熔炉！”

几乎覆盖了大裂缝一侧整个地平线的恶魔冲了过来，最显眼的是一条炼狱罗蛇。

这种生物几乎就是巨恐虫的炼狱版，粗十多米，长好几百米。浑身覆盖着灰黑与猩红相间的鳞片，巨大的蛇头上长有尖角。蛇信吞吐不定间，喷出令空气浮动的灼热烟气。

此时在尖角之间能看到个跟蛇身一样高的类人生物，牛蹄羊角，正是恶魔的高阶形态，不是督军就是魔王。

姐妹俩已经交代过相关情况，达斯比塔原本是第二层炼狱的魔王，被高拉兹克收服为手下，替祂指挥恶魔军团。

前几天伊特安达跟着它出征，结果被提克纳姆击败。现在被高拉兹克派到了这里，应该是将功赎罪。

至于尖石熔炉，恶魔的战略物资都是来自熔炉。

魔鬼军团出征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在战场上建造军团要塞，军团要塞的核心就是传送门。与之对应，恶魔的核心是熔炉。不管是作战的武器，还是修造工事的材料，都来自熔炉。

熔炉的燃料来自炼狱熔岩，当然恶魔和魔鬼的尸体也是制造某些特别恶魔的材料，比如炎魔。

更可怕的是，熔炉是会动的，有时候也充当战争器械。

没错，炼狱熔炉本身就是一种恶魔。

尼姆安达黯然的道：“就算布罗没跑掉，她恐怕也成了熔炉的材料。”

不知道多少万的恶魔，加上各种巨大炼狱生物以及一座熔炉，如天倾地裂般压向还在建设的冥河堡垒和亡者之域。看来高拉兹克把亡灵入侵当作了头等大事，跟魔鬼的战斗都丢到了一边，要先把这根钉子拔掉，连艾格莎都被这副景象吓住了。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队队亡灵在已经转化为亡者之域的灰暗大地上列阵，跟恶魔比起来显得异常单薄。

冥河英灵们放下了建造工作，裹上冥石护甲，拿起武器，默然就位。对他们来说，战斗已经是家常便饭，这样的景象也毫无威慑力。在宇普西隆，他们曾经跟邪神联军狠狠打过一场。

不过他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在这里的冥河英灵只有两三千。

被称为“尖石”的炼狱熔炉魔像是一座火山，下半截陷入地下，缓缓行进中，在大地上拉开又深又宽的裂缝。

原本它一直被恶魔大军簇拥着，到了七八公里远的地方忽然加速，越过大军，甚至越过了那条罗蛇，直接朝这片新生的亡者之域冲来。

地面连绵震动，大裂缝都在扭曲抖动，边缘片片崩塌，比血河倾泻的瀑布还要猛烈。

这股恐怖的力量触及亡者之域时骤然减弱，死神的死亡之力由冥河之力支撑着，将这条狭小的河道变作一个整体，牢牢扎根在炼狱里。

熔炉魔没有直接朝着冥河堡垒和骨龙头所在的河口冲去，而是冲向河口之上的河道，意图异常明显。截断冥河的河道，孤立这片地域。

没多久功夫，熔炉魔就接近到了河道三四公里的地方。如巨龟般的外壳上，岩浆流动在凝固了的岩石缝隙里，根本看不出这是只活物。

温度骤然升高，似乎也在烧灼心灵，最初刚进入地域那种不适感又出现了，还急速变成痛苦，在河道上列阵的亡灵一片片崩裂为零碎骨骸。

蒂丝等人急急赶回基地车，穿好地狱武装，然后人人发出如释重负的喟叹。

伊特安达还在念叨：“你们挡不住的，应该是高拉兹克大人亲自在操纵熔炉，才会这么可怕。”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影像有了变化。

穿梭在细长河道上的银灰雾气骤然升腾而起，像是一条根本看不到尾巴的长蛇在半空盘旋。紧挨着血河的冥水湖抬起时，凝结成怪异的龙头模样，朝着熔炉张嘴发出无声咆哮，再急冲而下。

熔炉顶端喷出高高火柱，那一刻天摇地动，比真正的火山喷发还要猛烈。

火柱与冥河撞在一起，依稀能看到天幕上投射出两个巨大虚影，一个美丽婀娜，一个丑陋狰狞，正是冥河女神阿丽珊和魔王高拉兹克。他们的意志都投入到了冥河之水和熔炉之火中，比拼着力量。

烟气瞬间将天幕压低了大半，眼见火柱升腾，不断吞噬着冥河之龙，冥河堡垒不远处的那颗巨大骨头龙忽然离地而起。

龙头将地上列阵的亡灵一波波牵引绳孔，凝结成脊骨、肋骨、龙翼、龙爪，片刻间一只体型不输于熔炉魔的骨龙出现。

骨龙投射出一个巨大骑士的虚影，从另一侧扑下。先是一爪子拍得熔炉魔差点侧翻，再张口喷出灰白龙息，将裹住熔炉魔的岩石层层消融，直至露出青黑相间的表皮。

熔炉魔发出痛苦的咆哮，连连后退，火柱转向骨龙。在天空中已显力竭的冥河之龙却骤然澎湃涌动，轰然砸在熔炉魔背上的火山口里。

骨龙在火柱中崩溃瓦解，冥河之龙在这一击后也拍回了地面，河道里奔腾的雾气光流衰弱了大半。熔炉魔身体侧面喷发着血红浆液，背上的熔岩之火黯淡无关，加速后退，一直到十多公里外才停下。

两个神祇一个魔王的对决看似短暂，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熔炉魔远遁，那条罗蛇带着恶魔攻上来，基地车里的队员们才从震撼中挣脱出来。

“看啊，伊特，还有尼姆，我们有神祇罩着啊……”

艾格莎吐了口浊气，对还在发楞的魅魔说。

她拍着胸脯说：“连高拉兹克都被打退了，达斯比塔这种小角色，还有这些恶魔大军，对咱们来说就是虫子！”

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骷髅脸，带着王冠，手持大剑。

它点了点摄像机，然后说：“蒂丝殿下，敌人的这一波攻击能挡住，接下来就麻烦了。吾主的主力还过不来，阿丽珊陛下的情况也差不多，得请赤红陛下紧急援助。”

艾格莎咳嗽，刚才的牛皮吹破了。

蒂丝说：“好的，骷髅王陛下，我马上通知女神。”

被称呼为骷髅王的亡灵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向战场，亡灵之气在它身下翻腾，很快凝结成一匹重甲骨马，再跳出一个个死亡骑士，汇聚成一支亡灵铁骑，迎向铺天盖地的恶魔。

“怎么了叮当？这家伙有什么奇怪的？”

见叮当呆呆看着屏幕，梅恩担心的问。

“骷髅王”是赶来没多久的亡灵君主，奉死神之命驻守这座前进基地。

没人看得出这个骷髅王的来历，但它生前肯定是个大人物。

叮当甩甩头：“没什么，应该是……错觉。”

………………

主位面神陨高原，贝塔城东区，航空工程局的试验场里，轰鸣声停止，这意味着又一次风洞试验结束。

李奇跟局长赫普尔和若干工程师出了风洞试验室，下到宽阔的地下机库里。

迎面就看见刚刚完成四分之一气动外形试验的“鲨鱼”战机全尺寸模型，李奇像小孩一样跑过去，爬上爬下摸个不停。

他折腾的时候还自得的说：“我就说过，照我的改准没错。”

赫普尔黑着脸说：“总枢机，要让您的修改实现两倍音速的突破，发动机就还得做改进，这至少还得延后两个月。”

李奇不在意的摆手：“没关系，只是晚两个月，我们就能直接跨入两倍音速的世界，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他退后几步，将这架全尺寸模型机尽收眼底，叉着腰满足的道：“太好了，VF-1真的变成现实了，虽然细节有些变化，也不能变形，但是……”

他忍不住扯起嘴角：“但是这是VF-1啊！没想到这样的设计还真的能行！”

赫普尔还不甘心：“可已经进入量产研究的雷公发动机呢？机械局已经投入了很多资源，造出了魔偶生产线啊。”

李奇摇头道：“别担心，雷公发动机的量产计划不变，它会用在另一种飞行器上。”

赫普尔跟工程师们愕然，另一种飞行器？他们是专门管飞行器的航空工程局啊，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那玩意是机动要塞的衍生项目，之前我们一直没确定它到底该算浮空舰还是算飞机。”

李奇从储物腰带里掏出个模型递给赫普尔：“昨天开会确定了，还是归工程局，不过称呼上它就不是飞机了，而是飞艇。”

“飞艇？”

赫普尔看着这个很有些像曙光帝国浮空舰，但更加流线型，仍然有翅膀的东西，发起了呆。

“罗姆罗斯在南北两面都遇到了硬茬，那些国家靠着快速浮空舰绕开飞机，打击他的纵深基地，甚至还向他的帝都丢下了炸弹，他正在大力武装龙族。”

“如果我们不尽快拿出可以对高空浮空舰造成威胁的武器，我们跟罗姆罗斯的合作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机动要塞拿出了这种……叫突击艇的方案。这是个过渡方案，只能飞到两万六七千米，但依靠机动要塞投石炮的技术，发射的武器可以打击三万米高的浮空舰。”

李奇讲解着，赫普尔打开增强视野对模型进行扫描，顿时弹出各种数据。

“长六十米，最大宽高七米，满载空重三百吨。”

“装备四部雷公喷气发动机，设计时速八百公里。”

“主要武器是八枚……鱼雷……”

赫普尔喃喃念出主要指标，然后额头泌汗：“这、这的确不是飞机。”

“说它是，它就是”，李奇摊手：“现在你们想推掉都没门。”

赫普尔苦笑：“一下子重了十倍，实在有点不习惯。”

李奇正要跟他讨论细节，紧急通讯接入。

嗯嗯啊啊了一会，李奇叹气：“你们先忙着，我得去地狱一趟。”

赫尔普等人瞪圆了眼睛：“哪里！？”

李奇笑道：“别那么惊奇，咱们费共的地盘大着呢，天上有，地下也有。”

七百四六 小红苏的觉悟与灵魂的去路

费恩世界的外层位面有不少“公共场所”，都各有特点。

印记城是最古老的一个，在费恩世界里有一帮叫“起源会”的人鼓吹这个地方不仅是费恩世界的起源，还是多元宇宙的中心。

传闻中印记城是有主人，那位叫痛苦女士的存在超然于一切神祇。因为祂的存在，印记城拒绝一切神祇、恶魔和魔鬼，只有更次等的凡人，包括半神和神性生物才能入内。

起源会还声称印记城完好的时候，可以通向费恩世界的各个位面，乃至多元宇宙的任何世界，这也是痛苦女士拒绝神魔来往的原因，它们会将印记城变成永恒的战场。

没多少人理会起源会的胡说八道，谁都知道印记城不过是座废墟，跟那些飘流在混沌虚空中的遗弃神国没什么区别。

费恩世界也没有痛苦女士，只有苦痛女士，在通用语里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单词。苦痛女士就是个普通的今神，祂的信徒以折磨自己和他人的肉体为乐，跟传闻中逼格高得出奇的痛苦女士毫无关联。

至于印记城是费恩世界的起源，甚至多元宇宙的枢纽，就更荒唐可笑了。

那个地方的确有几条空间通道延伸到外层位面的不同地方，但那只是来往印记城的通道，在印记城没有找到任何跟费恩世界之外有关的蛛丝马迹。

起源会这些说法里唯一靠谱的就是怪异的力量了，在这里神祇、恶魔和魔鬼无法遮掩力量，祂们哪怕只是以分身前往，一进入印记城就会像熊熊燃烧的火把，成为众矢之的。似乎这里是个呈现真实的空洞，让费恩世界的力量之源暴露无遗。

所以神祇、恶魔和魔鬼从来不会到这里来，也因为这一点，印记城反而成为费恩世界外层位面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印记城里挤满了神魔的代理人，监视着彼此敌人的动向。

这里龙蛇混杂，无法无天，每个人都套着重重伪装。久而久之反而形成了一种默契，在印记城里只交流不动手，在这里的生活跟在外面的恩怨无关。

相比印记城，其他的公共场所不仅规模小，特点也非常鲜明，只是某类存在汇聚的地方。

天堂山只容善神前往，善良阵营的半神和神性生物也偶尔在此逗留休憩。

几处星港是穿越星界位面的交通要道，外层空间的探险者们必须由这些星港前往费恩世界的晶壁极界。传说在那里有通往其他世界的出口，众多精灵时代以上的远古神迹也只能在那里找到。

元素王座是魔法师和奥术师经常拜访的地方，也是通往各个元素位面最快捷的通道，但那是黑暗时代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元素君主们已经不会在元素王座露面，去那里的只是揣着侥幸寻找秘道的探险者。

双蛇之树是另一个隐秘之地，传说是夜女士和月女士孕育精灵的世界之树。当然这种说法又是夜女士吹的杰作，他们把夜女士和月女士的地位提升到创世神，连泰坦和精灵都是祂们创造的。

那个地方很有可能是某个精灵神祇遗留下来的神国，但失去了神座和神国之石，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来历。因为充盈着阴暗之力，成为邪恶神祇、恶魔和魔鬼信徒以及代理者的聚集地。

第四纪元末期，宇普西隆在外层位面崛起，成为又一个“公共场所”。建立伊始，热闹程度就超过了其他地方。虽然规模和知名度还比不上印记城，可费恩世界各方力量对其的关注，已经超过了印记城。

凡是认可“宇普西隆神约”的神祇，都能入驻此地。

这个神约的内容很简单，只要彼此之间不相互敌对，就可以入驻宇普西隆，交流情报，分享信息，例外的只有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

神约划下的标准把现有阵营里所有中立神祇都包括起来了，不管是善良与邪恶，还是秩序与混乱，只要在一条轴线上保持中立，都有资格进宇普西隆。

当然神祇在守序中立与混乱中立，或者中立善良和中立邪恶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时候就看神祇自己如何取舍，以及神约主持者赤红女士是什么态度了。

比如死神奈罗，他的阵营被划分为中立邪恶。因为祂的存在，生命女神虽然加入了神约，但只是在宇普西隆建了座小小神殿，连分身都不愿踏足。

李奇从厄普西隆传送到了宇普西隆，他现在不需要从那根神迹木桩传送了。无尽法师在传送殿堂里另建了一座传送门，这座深紫骨架暗金光幕的巨大传送门异常显眼，运往宇普西隆的各类物资，尤其是海量的魔导金属需要这么大的尺寸。

解放碑上，晶格堡垒依旧，一座魔导金属高塔紧靠着这座石柱，高耸如云。这就是小红的十万八千吨金箍棒，修补好后留在这里，成了定海……不，定位面神针。

解放碑一侧是那个谁的白塔，另一侧是夏安的懒树。除了扇着蝶翼的魔女英灵来来往往，嬉戏玩闹外，还没太大变化。

解放碑之外的景象就翻天覆地了……

混沌天使们围绕解放碑建起了一座座圆顶建筑，立在高低起伏的石柱上，像是大树伸展出的枝叶，一座规模宏大的树城已经初具轮廓。

冥河支流在石柱森林中蜿蜒，汇入解放碑一侧的冥水湖。湖中心用冥石堆出一座岛屿，上面的冥井就是通向冥河和亡者之域的传送通道。

树城周围分布着若干建筑，建筑的特点异常鲜明，也点缀得宇普西隆格外绚丽。

距离城市不远处的平原里，铁灰与鲜红相间如城塞般的建筑是军神的神殿……

离军神神殿不远处是一片乱糟糟的帐篷，帐篷簇拥着样式粗犷的石塔，那是战神的神殿……

平原边缘的山峦下，一座由迷宫般园林包裹着的神殿形制精巧，那是知识之神希格玛的神殿……

山峦之后的茂密林谷里分布着一些大石，看似杂乱，其实是自然女神的神殿……

更远处的山脊上耸立着几座白塔，那是一些半神魔法师的居住地。他们以魔法女神的名义来此定居，宣扬魔法奥义，到底是不是魔法女神的意旨，谁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小红还没跟魔法女神正式碰过面。或许祂跟夜女士一样沉睡了，或许已经完全转变为新神，不需要再以形象示人。

再加上生命女神、荒野之神、天空之神等神祇，宇普西隆已经汇聚了十多个神祇的神殿。这些神殿既是神祇宣扬教义的地方，也相当于“神使馆”，祂们由此多出一条安全可靠的沟通渠道。

李奇只是粗粗扫了一眼，这段时间从宇普西隆的城市规划，城防布局、神殿安排，以及出入管理等事情，他都承担了不少，这样的景象已经烂熟于心。

在遮阳伞下找到要找的人，李奇揉着那头星辰紫长发说：“懒鬼，该走啦。”

“哎呀……刚睡得舒坦呢……”

无尽圣女小红苏戴着大墨镜瘫在凉椅上，像是在海边度假。

她摘掉眼镜，揉着眼睛嘀咕：“我现在是小孩子啊，睡眠不足会发育不良的。”

“你这个分身永远就是只萝莉了，还发育个鸟……”

李奇暗暗吐槽，嘴里却温和的道：“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大家还在地域里拼死拼活呢。”

小红苏撅着嘴伸出小胳膊：“抱——！”

仗着自己现在是小萝莉状态，发嗲撒娇真够熟练的。

李奇只好把她抱了起来，他也知道小红这段时间是够累的。

跟各路神祇会面沟通这事是她最不擅长的，装得文静端庄落落大方还要遮掩根本用心，对她来说比大战邪神还累。

另一方面她还得给混沌天使们找事干，教导他们成为真正的赤红狂天使。这些天使是她在宇普西隆，乃至她在外层位面立足的基本盘，必须用上十二分力气。

赤红神国的八百魔女英灵也陆陆续续孵化出来了，靠秋香画眉两个小天使可教导不过来。她还得一把屎一把尿……不对，女神和天使是不会的，但管束这些获得新生活力十足的熊孩子，更是苦差事。

小红的确很累，小红苏又是她的工作状态，变成小萝莉就意味着要搭传送门，建大规模空间晶格建筑。她这副悠闲度假的模样，其实是累得不行了暂时歇歇。

她这个女神，毕竟是人神合一的存在。

“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好像很心痛我似的……”

小红苏感应到了他的心思，闭着眼睛呢喃：“就老老实实承认你想抱我吧，变态萝莉控。”

向天底下所有喜爱萝莉的人，包括父母们道歉！

小红苏又深深叹息：“谁让我是人见人爱，神见神迷，魔鬼都会被唤起爱心的舞动费恩小红苏呢。”

李奇心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自己不也这么入戏吗？

“女神已经在我怀里了……”

李奇按着通讯杆上丝丝魔女电台传讯：“费共地狱军团先遣队，出发！”

发布命令后，看看趴在怀里咂着小嘴好像真的要继续睡的小红苏，李奇叹道：“就这么跟大家见面吗？”

小红苏晃着脑袋说：“不管啦！反正我这个女神在大家眼里也没什么逼格了，被你抱着又怎么了？当初还……”

当初还被羞耻普雷了是吧？丢掉节操的女神果然脸皮比谁都厚啊，还真当自己是萝莉了。

小红苏烦躁的道：“别跟我说话我要睡觉，就这样，挺舒……”

顿了一下，她忽然不满了：“不！一点也不舒服！我要大奇丽！”

肉肉的暖暖的一坨抱在怀里，李奇的心口麻麻的。

原本他都要答应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冷冷的道：“大奇丽闭关，李奇没升到传奇前她不会出来了。”

就这个样子去地狱，为的就是晋升传奇，计划怎么能被小红苏撒撒娇就破坏了呢。

老实说如果不是必须让小红苏去搭传送门，米奇又因为在内层位面受到很严重压制，有强烈的晕地狱症，李奇还不想带她去呢。

小红苏没有得逞，不爽的道：“嘁，这么可爱的小萝莉提点要求都不满足，你简直枉为萝莉控。”

喂喂，你不要沉迷了啊，社畜女青年！

冥河高塔之下的广场里，上千身着军团武装的士兵列队集结，他们是通过厄普西隆的临时传送门直接来到这里的。

李奇出现，领队的甘比特正要喊敬礼，却同时跟官兵们愣住了。

小红苏就在李奇怀里，看样子睡得正香。

甘比特心说刚才总枢机您那话原来是真的啊！女神的确在你怀里！

李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声音说：“上船。”

先遣队的队员们相互传递着果然如此的眼色，甘比特倒只是楞了楞。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早就知道女神跟总枢机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还从丝丝魔女那听了些什么“神座普雷尔”的零碎传言。

唯一奇怪的是，女神以前还很矜持，在大家面前对总枢机还是很有女神样的，现在怎么不忌讳了？

甘比特有些隐隐担忧，欧萝拉枢机会怎么想呢？

再看看被星辰紫长发遮掩了半边的雪白小脸，睡得很香甜的样子，甘比特又释然了。

现在是小红苏不是赤红女士啊，小红苏就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跟那样的事情有关呢？

甘比特带着先遣队员们轻手轻脚上了冥石船，他们的装备已经提前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一艘艘冥石船在冥河英灵的操纵下，由银灰光流推送着前行。

李奇正要上船，一个纤弱身影拉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爸爸来了也不抱抱我，就顾着妈妈。”

“阿丽珊……”

李奇没好气的道：“这会忙正事呢，别捣蛋。”

阿丽珊眨着眼睛说：“眼看你在忙乎事业不理会家庭的邪路上狂奔，作为女儿，当然有提醒你的义务啊。”

李奇无奈的腾出一只手搂了搂她：“当你的爸爸还真得小心翼翼啊，要惹得你发火，冥河倒灌进主位面的话，我就是费恩罪人了。”

“我才没那么多要求呢”，阿丽珊说：“不像另外一个人，要了灵魂还不够，现在又打起了身体的主意。”

趴在李奇怀里的小红苏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动静。

阿丽珊嘻嘻笑着，从侧面紧紧抱了抱李奇，放开时低头凑到小红苏耳边低声说：“妈妈总算跨出这一步啦，努力哦。”

李奇揉了揉阿丽珊的头：“小孩子别瞎说。”

阿丽珊笑着不说话，小红苏还是没反应。

等上了冥石船，小红苏猛然抬头，咬牙切齿的道：“李奇，好好管管你的女儿！”

“从神性上说，那也是你的女儿啊”，李奇转移话题：“说起来阿丽珊还真是特别，到现在也没办法把她纳入到我们的大同主义信仰体系里。”

小红苏也就坡下驴：“卡琳不也一样吗？虽然勉强安上了自由这个框子，却怎么也框不住啊。”

李奇叹道：“既然是自由，怎么可能框得住呢？而且我也不懂自由，毕竟……”

毕竟自己跟某个家伙灵魂共生，连跟欧萝拉一起研究魔女生理问题那种事情，都得先通知她让她回避。如果她不想回避一定要现场观摩，自己也拿她没办法，根本就没自由可言。

小红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低头唔唔了几声，还是转回之前的话题：“我、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建立更紧密的革命……友谊，你要真朝阿丽珊说的那些事情上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懂吗？”

李奇叹气：“我当然懂啊，小白嘛。”

小拳拳捶李奇胸口，小红苏说：“答对了！之前特蕾希娅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她还对你念念不忘！我当然得看紧你，小白！”

然后她嚷道：“我要继续睡，抱紧点！”

李奇笑道：“是，舞动费恩小红苏。”

………………

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的第一层，被费共称为地狱。

依靠大裂缝血河口的前进基地和几座冥河堡垒拉出来的细细河谷，死亡之力和冥河之力渗透进来，在地狱里占据了极为微小的一小块地域。

魔王高拉兹克操纵炼狱熔炉，向前进基地发起的第一波进攻被死神和冥河女神联手打退，

高拉兹克并没有罢休，祂的部下达斯比塔继续驱策难以计数的恶魔，向前进基地发动了猛攻。

死神派来的亡灵君主骷髅王牢牢挡住了这些恶魔，他率领数目不多却异常精悍的死亡骑士来回冲杀。用极为粗暴但却异常有效的硬碰硬拼杀，干掉一个个中阶甚至高阶恶魔，让恶魔大军一片片瓦解。

最终骷髅王与达斯比塔相遇，骷髅王用他的大剑劈得炼狱罗蛇的半边蛇头血肉模糊，再冲上蛇头与达斯比塔决斗。

骷髅王的巨大身影在烟尘中抡剑劈砍，地狱特急凯恩号小队在屏幕上看着这一幕，都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蒂丝说：“菲妮、艾丽和缇娜殿下都是在亡者之域里升到传奇的，还以为她们把死神手下的亡灵君主都干掉了呢，没想到死神这么快又找来了强力部下。”

米丝附和道：“是啊，看这架势，应该是个半神！”

梅恩感慨的道：“亡者之域里挤满了千百万年来不甘心消解的亡灵，活着的时候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啊，随便拉个出来都很强力。”

她开起了自己的玩笑：“我都差点留在了亡者之域呢，凯蒂找到我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走过大墓地的一半路程了。”

凯蒂也笑道：“你还以为能留在亡者之域里被死神发掘出来当强力部下吗？那时候你万念俱灰的，说不定溜达到冥河边就直接跳进去了。”

“不会的”，巫妖坎尼在旁边插嘴，它听过梅恩的事情。梅恩早已经放下了往事，对谈及过去并不忌讳。

它说：“只要有执念的灵魂，哪怕是冥河都无法消解。就算梅恩跳进冥河，灵魂里的那部分执念会被冲刷上岸，称为冥土的一部分。”

“冥土里召唤的亡灵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些执念附着的残魂，这些残魂支撑起骷髅、死亡骑士、憎恶，总之各种亡灵生物。即便亡灵生物被消灭，残魂也会再度回归冥土，等待下一次召唤，除非被神圣力量净化。”

“如果梅恩真的没被救回来，我在亡者之域里说不定就能召唤出一个总是念叨着‘为什么’的骷髅兵呢。”

梅恩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揉着额头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啊……”

贝塔尔笑道：“一群圣武士和善神牧师跟一个巫妖挤在一起聊天，听巫妖说亡灵的成因，放在过去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啊。”

麦斯维指了指屏幕：“活人跟死人联手，跑到地狱来打恶魔和魔鬼，这事恐怕更难以想象吧？”

人们都哄笑出声，这时候叮当问：“亡灵是活人变的，恶魔和魔鬼也是活人变的吧？这是怎么区分的呢？我是说，一个凡人死了，什么情况下会变成亡灵，变成恶魔还是魔鬼又是因为什么呢？”

“好问题……”

巫妖来了兴致，解释说：“恶魔和魔鬼只有一部分是凡人直接变的，不过认真说起来，其他不是凡人变的恶魔和魔鬼，灵魂里也有一部分跟凡人有关。”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传言说在上古时代，世界是由永恒诸灵统治的。凡人是世界的残次品，甚至被看作残渣，卑微的活着，甚至进不了生灵循环。死后灵魂直接沉积在主位面里，渐渐孕育出了死神。”

“死神的死亡之力侵染主位面，影响到了永恒诸灵，也就是泰坦那些传说中的存在。所以世界拓展出了内层位面，成为亡者之域。”

“永恒诸灵渐渐衰落，直至被凡人消灭。但凡人的灵魂一代代沉积，亡者之域也容纳不下了，死亡之力又向主位面浸染。”

“这时候告死女士劈开了亡者之域，将冥河引入亡者之域，让凡人灵魂可以彻底消解。”

“不过冥河无法彻底消解灵魂中的执念，亿万年沉积下来，还是会堵塞。”

“于是不知名的存在，或许是神上神吧，在内层位面里再度拓展出新的位面，那就是炼狱和深渊。是啊，最初炼狱和深渊是在一起的，你们把两个合称为地狱，也是歪打正着。”

“内层位面最深处沉积的是世界的混乱和邪恶之力，落进这里的灵魂就演变成恶魔和魔鬼，这么看它们其实也是生灵循环的一部分。”

“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说炼狱和深渊是最初永恒诸灵在内层位面设立的监狱，专门关押疯狂的罪犯。还有人说内层位面曾经通往其他世界，恶魔和魔鬼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分别占据了内层位面的不同地方，最终形成了炼狱和深渊。”

大家纷纷质疑，你之前不是说炼狱和深渊其实是神尸吗？怎么又变成神上神拓展的内层位面，甚至什么监狱了？

巫妖笑道：“这也是一种说法，就看你们愿意相信哪个了。”

艾格莎叹道：“说不定这些说法都是真的，只是亿万年来不同的历史片段。”

不管怎么说，总之凡人死后的灵魂原本只是归于亡者之域，后来也落入狂乱的炼狱和阴森的深渊。而具体到每个灵魂上，会投向哪个地方，还得视各种情况而定。

巫妖总结说：“凡人死后变成亡灵是正常而且必然的，如果灵魂被死亡之力更大的力量牵引，就各有去处了，就像神祇将凡人灵魂召上神国一样。”

“比如极度痛苦的话，会去炼狱。你们也感觉到了，炼狱是躁乱疯狂的地方，狂躁的灵魂反而在这里能获得平静。如果是信仰崩溃和堕落，或者被魔鬼诱惑刻下了印痕，就会去深渊。”

艾格莎好奇的问：“那么恶魔和魔鬼能恢复前世记忆吗？”

巫妖摇头：“没可能，除非依靠神祇的力量，恶魔和魔鬼不可能自己记起前世的事情。”

艾格莎嘀咕：“神祇的力量……”

她本来还想说下去，可看了看另一块屏幕上，乖乖缩在车厢角落里的魅魔姐妹，又闭上了嘴。

既然只有神祇的力量才能解开这个谜题，这时候说出来也没意义。贝塔尔和梅恩这样的圣武士肯定想探究魅魔的灵魂，那会伤害到她们。

巫妖想到了什么，又打了补丁：“有一类凡人变成的恶魔和魔鬼很特别，他们会保留着一些零碎的前世记忆，但自己都不会察觉到。”

本来想卖个关子，可见队员们都瞪着它，巫妖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那就是被腐化神力浸染的灵魂，如果灵魂足够强大，或者灵魂跟什么神器绑定了，他们可以抵抗力量循环，滞留在主位面，魔女和魔物就是这样形成的。”

“至于那些弱小的灵魂，就看死前那一刻灵魂是什么状态，会被哪股力量牵引。”

“炼狱和深渊意志会抹消灵魂中的印痕，自然也就抹掉了凡人的记忆。不过腐化神力是被世界遗弃的力量，炼狱和深渊意志也不能完全消除，会在灵魂里留下一些零碎的片段，机缘巧合的话就能记起来。”

巫妖摇头说：“这可不是好事，真的记起来了，灵魂就会下意识的抗拒炼狱和深渊意志，那是非常痛苦的。”

“炼狱和深渊意志……”

梅恩嘀咕道：“这么说起来，恶魔和魔鬼其实跟神国的祈并者好不了多少嘛，只是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真实。”

“神祇的意志就是法则的体现，圣武士”，巫妖用少有的凝重语气说：“凡人不可能超脱于法则之外，也就不可能超脱于神祇的意志，位面的意志，还有世界的意志之外。”

“说得没错”，荆棘堡垒莫尔哼道：“所以，我们要把压迫凡人的意志，变成服务凡人的意志。”

跟赤红神职者呆久了，巫妖也对这种“离经畔道”的言论不那么敏感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信仰展现出了真正的力量，它呵呵笑道：“希望你们能坚持得长久一些。”

叮当又呆呆的看着屏幕，骷髅王跟恶魔督军达斯比塔的战斗还在继续，梅恩眉头皱了起来，想问什么还是闭嘴了。

大家的注意力转回到战斗，弥漫的烟尘中只能看到巨大罗蛇不断扭曲和抽打地面的景象，偶尔骷髅王的大剑和达斯比塔的恶魔之爪探出烟尘，再发出震动地面的轰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骷髅王倒飞出了烟尘，几乎只剩下上半截躯体。正当大家以为他落败了，他却从周围的恶魔尸体里牵起股股灰黑烟气，凝聚出下半身。

“骷髅王，就凭你是挡不住我的！”

烟尘中传出达斯比塔的咆哮，再探出炼狱罗蛇的尾巴，那家伙溜了。

骷髅王显然受到了重创，用大剑拄着身体，并没有追击。

达斯比塔被击退后，前进基地并没有转危为安。停在远处的炼狱熔炉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全力运作，喷吐出一群群炎魔，以及被称为“炼狱之火”的陨石魔，汇合其他恶魔，继续攻击。

战斗持续了大半天，连蒂丝这支小队都上了防线，坎尼更早早加入了亡灵的队伍，当然也早早就负伤倒下。

已经片片焦化的冥土不被允许用来疗伤，残存的每一丝死亡之力都得用来补充兵力。可怜的巫妖变成一堆烂骨瘫在冥河岸边，而它的活人队友一点也帮不上忙。

亡灵这边从冥土中召唤出亡灵，或者将死掉的恶魔转化为亡灵，总之竭力维持着亡者之域。冥河英灵借助冥河之力，将冲上来的恶魔消解。还没建好的冥河堡垒前，堆了无数炎魔的残骸和陨石魔的碎片。

又一波炎魔和炼狱火冲了上来，这时候小队个个都已经瘫软无力了。

骷髅王驱策骨马立在了冥河堡垒前，他身后的灰黑烟气已经异常稀薄，只凝聚出了不到一百的死亡骑士。

但他的骷髅面目毫无变化，挥起的大剑也仿佛在牵引千军万马，淡定的朝着如燃烧之潮的敌军挥下。

就在骷髅王的这支小小队伍即将冲出去时，昂扬的号声响起，一团团银灰光雾划空而至，在恶魔之潮里炸开片片水花。烟气蒸盈，炎魔和陨石魔身上的焰火熄灭，其他恶魔身上侵蚀出大片伤口，惨叫声比之前的咆哮声还要猛烈。

又一股冥水之潮注入近于干涸的河道，十多艘冥石船顺流而来，穿上的抛石机不断将一枚枚圣弹抛入恶魔大军里。这种由冥水混合痛苦圣水制造的武器，对恶魔有很强的杀伤力，由炼狱特急凯恩号小队在行动中测试出了最佳配方。

“来了呢……”

“终于来了……”

“援兵总是踩着点来，这是不是太套路了？”

“这是我们坚持来的点，哪是什么套路啊。”

小队的队员们瘫在石墙上，他们的地狱武装已经没剩多少神力，而他们本人更是油尽灯枯了。

大家强撑着去迎接援兵，见到几个身影从船上下来，顿时心神大震，所有疲惫烟消云散。

军团委员会的头儿甘比特！

他来就意味着费共要尽全力跟死神合作，保住这处前进基地。

更让人震惊的是……总枢机和女神！

虽然是小红苏，但也是女神系列里的一个！

蒂丝等人一拥而上，围着李奇和小红苏叽叽喳喳。

“大家都很辛苦啊”，李奇欣慰的道：“没少掉谁，也没缺胳膊少腿，太好了。”

蒂丝、敏丝和米丝顾不得李奇还牵着小红苏，跳的跳爬的爬，都挂李奇身上了。

叮当也凑了过来，李奇亲昵的揉揉她的头。

正要说什么，旁边艾格莎叫道：“总枢机，我们发现了很奇怪的魅魔，还有她们指挥的恶魔！”

魅魔姐妹还关在就靠着河边的基地车里，旁边用冥石搭起的临时监狱里，关着那几百恶魔，到现在都还安安静静的，异常诡异。

李奇朝基地车那边看了看，这时候可顾不上料理“奇怪的魅魔”。

车厢里，援军到来的景象在屏幕上显示得一清二楚，包括李奇的身影都近在眼前。

李奇回头的那一刻，伊特安达和尼姆安达同时身体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姐姐，这不就是我们梦里……”

尼姆安达惊喜交加的喊着，话没说完忽然抱着头惨叫出声。

伊特安达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姐妹俩陷入到巨大的痛苦里，七窍溢血，倒在地板上翻腾不止。

许久后她们才缓过了气，又再发了好一会呆，目光才恢复清灵。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伊特安达说：“听那些人的称呼，总枢机就相当于他们的教宗。现在他们的教宗来了，那个小姑娘很可能还是他们女神的分身。”

尼姆安达此刻头脑异常“清醒”，点头说：“去把这个情报告诉达斯比塔……不，高拉兹克大人，我们就可以将功赎罪了。就算去不了深渊，我们的地位也会上升，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伊特安达眼里浮动着焰火般的光芒：“不，我们可以变得更强大。”

这边李奇还在应付队员们的问候，叮当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住某个方向：“骷髅王……”

骷髅王！？

李奇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高大魁梧的王冠骷髅立在远处，身披重甲，手持大剑，灰黑披风在背后招展。

这个身影带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猛烈的冲击心灵，让他下意识的呢喃出声：“陛下……”

七百四七 奇怪的哈德朗与凡人革命的讨论

在费恩的通用语里，对神祇、皇帝和国王的敬称都是“陛下”。

李奇脱口而出的“陛下”是有特指的，那就是他在费恩世界觉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位“陛下”。

严格说第一位“陛下”应该是小红，可那时候他被小红赶鸭子上架闹革命，又是个逗比，大腿滑不溜鳅的根本抱不住。出于在异世界吃香喝辣的渴求，他对那位“陛下”更在意，虽然对方对他不怀好心。

特拉格迪-哈德朗，哈德朗王国前任国王，曙光女皇特蕾希娅的父亲。

他不仅是特蕾希娅走上人神合一，重整秩序的催化剂，也是李奇和小红重新认识赤红革命，毅然转战神陨高原的触媒。夸张一点的说，他就是这个风云激荡的新时代的重要起源。

虽然只是一具骷髅，虽然王冠、铠甲和披风都不是之前见过的，但李奇的感觉却告诉他，这就是特拉格迪-哈德朗！

这怎么可能！？

特拉格迪是被特蕾希娅的忠诚之剑杀死的，他的灵魂要么被凯姆神力净化，要么被消灭，怎么可能变成亡灵，还被死神拉起来成了亡灵君主？

李奇放开小红苏和丝丝们，快步走了过去，离对方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

“不要靠近我……”

骷髅王侧身对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亡灵那低沉空洞的声音说：“李奇-普雷尔，我知道你会把我错认为某个人。你错了，我并不是那个人。相反，我对你深恶痛绝，或许这就是吾主派我跟你合作的原因。”

这话信息量太大，让李奇一时愣住。

不是特拉格迪？仇恨自己？死神就是为此派他过来？

心中瞬间掠过无数场景，尤其是在罗丝大神殿里拯救凯瑟琳的那一幕，李奇恍然大悟。

“您是哪位哈德朗？图铎大帝时代那位，还是开国那位？”

哈德朗家族代代都有一个男子继承先祖的灵魂残影，为此饱受折磨，特拉格迪也是因为这个才误杀了妹妹伊琳娜。

那么这个哈德朗，就是憎恨自己净化了哈德朗家族血脉，断绝了所谓“血脉荣耀”的某位先祖了。

“我不是哪个哈德朗，我是所有的哈德朗，代代传承，代代积淀，但被你终止了。”

骷髅王继续用不含感情的语气说：“是你造就了我，李奇-普雷尔，憎恨你还有你那位女神的执念让所有哈德朗在冥河中融为一体，再在冥土中重生。”

“也是你赐予了我力量，你曾经当过死神，虽然很短暂，但你的意志仍然混在死亡之力里，扫视过所有亡者。你的凡人之心未必知道我的存在，可你的神祇之心注意到了我。这是神祇的眷顾，我无法拒绝。”

“这让我更加憎恨你，当你不再是死神后，这股强烈的憎恨将你对我的眷顾转化为强大的力量，让我可以召唤千年来忠于历代哈德朗的残魂，我成了亡灵君主。”

李奇扶住下巴不让自己叫出声，这个骷髅王居然是自己的杰作！

等等，嘴里说着憎恨，手上却没一点动作，这意味着……

“就算是所有哈德朗，里面还包括特拉格迪吧？”

李奇的态度依旧恭谨，从公允的角度看特拉格迪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恶之徒，被女儿干掉的下场也是应得的报应。可从私人的角度看，自己跟他的大女儿滚过床单，小女儿还是预定的伴侣，怎么都该叫声老丈人。

就算这个骷髅王的灵魂里只有若干分之一属于老丈人，他仍然算是女婿。

“他的灵魂被凯姆神力净化了，只剩下我这块残片，上面也没有他的什么执念。”

骷髅王转头看住他，眼眶里的幽绿魂火烧得炽亮：“只有一些记忆，关于你的记忆，其他的都消失了。”

“你确定要跟我继续说话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对你的憎恨，你就不怕我直接干掉你？我的力量已经接近了半神，杀你这个还没到传奇的凡人，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你该知道，凡人死在炼狱和深渊里，灵魂会被炼狱和深渊意志直接吞噬，连变成亡灵的机会都没有。”

说话的同时，灰黑雾气从李奇身前的地面溢出，凝结为一柄大剑，指住了他的额头。剑尖颤抖着，发出嗡嗡振鸣，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不把他的脑袋劈烂。

一个巨大的暗金方块罩住李奇，那柄死亡之力凝结的大剑无声粉碎，星辰紫长发的粉嘟嘟萝莉瞬间出现在李奇肩上，冷声道：“烂骨头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奈罗的手下我就不敢收拾你！”

“没事……”

李奇安抚了小红苏，对骷髅王说：“先不说我的女神就在这，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我真的变成了恶魔或者魔鬼，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啊。”

“而且，你既然有特拉格迪的记忆，就知道他对我是怎么看的。亡灵君主可不是只知道发泄愤怒的存在，拥有的强大力量，也不会只是用在一个凡人身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认为死神把你派过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那家伙就不怕我女儿掀起大洪水淹了他的神座，让他第二次搬家？”

骷髅王沉默了一会，转头说：“你说的都没错，吾主其实是把我当作一件礼物，祂说这是与赤红陛下的约定。”

小红苏诧异的道：“诶？我不记得有这样的约定啊？只是说李奇想晋升传奇，让他再帮帮忙……”

“我不知道”，骷髅王说：“吾主说李奇-普雷尔自己清楚。”

李奇捂脸，他明白了，死神是把骷髅王弄过来当他的磨刀石……

有死神的意志在，骷髅王自己也是个矛盾的存在，所以并不会杀死他，但肯定会找他麻烦。

同样，他跟骷髅王又有这么复杂的纠葛，也不会像之前菲妮、艾丽和缇娜那样下手毫不留情，把磨刀石直接用烂。

当初艾丽连死神都敢直接怼，加上小红撑腰，死神自然怕他再搞出幺蛾子。

小红苏撇嘴不屑的道：“你的主人还真是小气吧啦，弄个练手的都这么计较，回头我要好好嘲笑他。”

骷髅王淡淡的道：“如果您说的是奈罗，他可不是我的主人。”

小红苏和李奇同时一愣，骷髅王接着说：“吾主是死神，奈罗不过是死神的名号，之前也叫过李奇-普雷尔，更早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死神没有名号。”

李奇皱眉：“你是说……”

骷髅王打断了他：“我什么也没说，这不该是常识吗？”

它转身就走，还丢下了一句话：“比起聊天，你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着他的背影，李奇摇头叹道：“我还是觉得他就是特拉格迪。”

小红苏也叹气：“可惜我不是桑妮或者慕恩，不然至少能看清他的灵魂状况。”

两人沉默了一会，李奇拍拍她的脚：“你不觉得站在我头上，让画风变得很奇怪吗？”

“咦，我站在你头上？”

小红苏闪下来飘在空中，红着小脸哼道：“我本来就是画风杀手嘛……”

回到基地车，面对满脸期待的叮当，李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叮当的目光瞬间黯淡，李奇摸着她的头说：“这样不好吗？虽然那个人不该有好下场，可至少获得了永恒的安宁。如果真的是他，你希望他继续作为亡灵，承受折磨的同时，再将新的罪恶施加给其他人吗？”

梅恩隐约明白李奇在对叮当说什么，赞同的道：“是啊，如果凡人不能死而复生的话，就该获得永恒的安宁。死后还要变成亡灵、恶魔和魔鬼，承受各种苦难，这种事情我们可容忍不了！”

艾格莎看了看在冥河岸边用死亡之力缓缓恢复躯体的巫妖，犹豫着说：“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完全以凡人为中心呢？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灵循环是生死灭啊，而且不仅有死人，恶魔和魔鬼也是一种存在的形态，他们并不是祈并者。对他们来说，不管有再多苦难，也总是活着的啊，只是活得跟凡人不一样而已。”

贝塔尔在队伍里革命理论造诣最深，他反驳道：“所以就否定了灵魂摆脱压迫，获得自由的权利吗？”

“恶魔和魔鬼的灵魂都来自凡人，灵魂又是凡人怀胎十月的时候凝结成型的，从自然真理的角度来看，灵魂蕴含着凡人对生的渴望，对作为活人享受幸福的追求，它天然就抵制亡灵、炼狱和深渊的压迫。”

“对凡人来说，活着的确是重要的，可前提是有希望的活着。如果把凡人的脑子摘出来塞在瓶子里，用魔法和神术维持着脑子的生机，这也是活着。但有多少人愿意这样活着，而不希望获得解脱呢？”

“凡人的灵魂不能获得解脱，还要在内层位面受苦，比我说的那种状况还要惨烈吧？我们的凡人革命难道不该也包括这些灵魂？”

艾格莎怯怯的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有些家伙，比如坎尼，它可不想得到什么解放啊。”

说到那只巫妖，贝塔尔也语塞了。

的确，那家伙经常嘲讽他们这些活人不仅身体脆弱，还被屎尿屁那些事情困扰着，那根给小队男女队员带来了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的导尿管更是它炫耀种族优越感的大杀器。

“贝塔尔和艾格莎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李奇出声了，这个话题涉及到凡人革命，他作为费共总枢机，必须要在革命理论上做清晰的指引。

“我们的革命必须建立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谈凡人革命，首先就要搞清楚，灵魂这个东西，是不是只有凡人有。其他形态的生灵，灵魂是不是全都来自凡人。”

“事实上，灵魂不仅仅只有凡人有，天使也有，只是无法产生信仰之力，只拥有其他类型的超凡力量。现在我们可以确认，天使的灵魂跟凡人无关，是自然而生的。那么对应来看，亡灵、恶魔和魔鬼的灵魂，应该也有自然而生的。”

“另一方面，我们得看凡人的灵魂没能消解，在内层位面重现，甚至恢复前世记忆，承受内层位面的剧烈痛苦，这到底是不是生灵循环的自然体现，是不可扭转的必然结果。”

“从告死女士劈开亡者之域，引入冥河来看，这应该不是自然体现，也不是不可扭转的。而是意外……或者说就像人体得病了一样，是自然和必然会有的不正常结果。”

“这就是说，那些由凡人灵魂转化来的亡灵、恶魔和魔鬼，是被压迫的对象，是我们凡人革命要解放的。我们应该给他们自由，可以获得永恒安宁的自由。但这样的自由不是强加的，只是他们的一个选择。”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们甚至还可以给他们更多的自由，比如以亡灵、恶魔和魔鬼的身份清醒的活着，但不再那么痛苦，当然这还只是一种理想。”

队员们听得入神，梅恩握拳道：“是的，这应该是我们的目标！”

贝塔尔兴奋的道：“总枢机的意思是，我们的凡人革命的确应该包括内层位面！”

艾格莎抽着凉气说：“凡人革命还包括内层位面的话，我们是不是四处开花啊，而且解放内层位面的凡人灵魂，好像跟我们大同主义事业没关系吧？大同主义世界还能包括亡灵、恶魔和魔鬼吗？”

李奇也露出一丝苦笑：“费恩存在着灵魂和超凡力量，还存在着不同活着的状态，大同主义事业必然会很复杂。”

他又严肃的道：“的确，凡人才是基础，因为凡人活在整个世界的法则之下，只有凡人才能改造整个世界。而亡灵、恶魔和魔鬼，只是被一类特殊的法则束缚着，活在世界的暗面。”

“但暗面不仅在物质上影响着凡人，精神上的影响更大，那就是生死观。你们在学习班里上课的时候，应该都讨论过生死观这个问题。”

队员们纷纷点头，费共成员只要到了英雄级别都是代表，他们都分批在厄普西隆上过学习班，还不止一次，开头几课里就谈到过生死观这个问题。

如果凡人还有来世，或者死后还能作为祈并者、亡灵、恶魔和魔鬼获得新生，那么凡人的灵魂就永远无法摆脱神祇的控制。不管是转生，还是上天堂和下地狱，都是由神祇操纵的。

只要争取灵魂的自由，争取灵魂不受神祇乃至其他凡人压迫，那就意味着不要来世，不要上天堂，由此凡人的生命更加宝贵。

这就是费共成员的生死观，如果只是讲精神，不在物质层面上提供这样的基础，那么费共就始终只是一小撮人的精神苦修，无法改造世界。

“是的，凡人革命包括内层位面，包括亡灵、恶魔和魔鬼”，李奇点头说：“这不是说要消灭内层位面，而是改造内层位面，让内层位面澄清为纯粹的亡灵、恶魔和魔鬼，让凡人的灵魂不再混在里面。”

艾格莎追根问底：“还是有冥河英灵、祈并者和智灵啊？”

“地狱不空，永不成佛，所以地藏王菩萨要永远留在地狱啊”，李奇说了句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时候小红苏插嘴道：“李奇的意思是，大同主义革命只有台阶，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一步步去接近目标嘛，期间总会有不同阶段的呈现。如果我们把大同主义世界当作一个静滞的理想国去追求，这本身就是违背大同主义的，跟某个家伙有什么不同呢？”

她叉着腰，用奶声奶气的小嗓门说：“好啦，学习会时间到，大家该干活了。而且咱们现在跟死神还是盟友，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地狱不空，这很尴尬啊，得注意点影响。”

队员们笑着散开，各自去忙了。

恶魔只是被暂时打退了，很快又会卷土重来，现在得赶紧修建工事，调试装备。

这时候李奇终于记起了艾格莎之前说的事情：“你说有魅魔记起了前世记忆，还训练出了很听话的恶魔？”

“是呀……”

艾格莎转头指住冥石监狱：“那么恶魔就在……咦？怎么都不见了？”

她匆匆奔过去，看到监狱门大开，看守的骨头架子瘫在地上，大叫着不好。

又冲到基地车里，开门一看，少女魔法师两眼发直。

那对魅魔姐妹……跑掉了！

蒂丝狠狠盯住艾格莎：“她们是怎么知道开门的？”

艾格莎揉额头：“该死，肯定是探测了我的思想，那时候我跟她们……”

一对魅魔和几百个战魔，李奇原本不当回事的，可听到艾格莎说感应到魅魔灵魂里有类似赤红神力的力量，还像是恢复了前世记忆，就稍稍上了心。

“艾格莎！跟魅魔做了那么深入的沟通却不报告，严重违纪！”

蒂丝毫不客气：“先关你一天禁闭，后面的战斗不准参加！”

“不——！”

艾格莎痛苦的大叫：“让我将功赎罪吧！”

号角声大作，恶魔又发动了攻击。

这时候也顾不上魅魔的事情了，李奇赶紧去了小红苏的工作现场，保护她搭建传送门。

远处的地平线上，那座炼狱熔炉又开始喷发岩浆。

熔炉中心完全就是巨兽体内的空间里，一团虚影低低呢喃：“真是有趣的神祇，居然真的要平息血战，说不定会对我的那个计划感兴趣。”

虚影晃动着，凝结出人类的轮廓：“当然，先得推平祂的基地，让祂清醒的认识到我的力量。”

七百四八 归队堡和可怜的小触须

从冥石船上运下来一堆堆魔导金属棒和扣环，军团官兵们在前进基地外围把它们拼接成一段段类似脚手架的结构。因为构造实在太简单，很快就用一圈低矮的脚手架围住了基地。

脚手架并不是全封闭的，分作若干独立的构造。官兵们再将魔导线缆跟像是小型水塔的装置连接，嗡嗡震鸣声不断，脚手架被一层深紫光芒裹住，再伸展出暗金光幕。

像是MC方块堆出来的护墙、塔楼甚至碉堡纷纷显现，这些防御设施并不高大，不到两人高的小型神力井可以储存的赤红神力也不多，但比之前的亡灵防线要坚固得多，这也是宇普西隆防御战里积累下来的空间晶格技术。

进入防御设施的费共“地狱军团先遣队”武器也很特别，除了剑盾之类的冷兵器外，就是口径特别大的喷枪甚至魔火筒。

喷枪不是火矢术，魔火筒也不是发射火球，魔法神术在地狱里的威力受到很大压制，喷枪和筒子都是用投石术发射圣水弹。投石术的效果虽然也被削弱不少，射程不远，可射出的榴弹会炸出无数浸有圣水的魔导金属弹丸，用来清理低阶恶魔和魔鬼特别有效。

先遣队的官兵们还不是主力，船上还卸下了十几部方方正正，长宽高各三米的魔导机械。由技术人员调试后，哐当伸展开，变成高六七米，同等宽度的魔像。

这些没有脑袋的魔像用两条粗壮的机械腿，迈着沉重的步子，越过晶格防线。肩部的投弹器不断射出圣水弹。两只胳膊一手持盾，一手端着魔导金属长棍，缓缓向前推进。

融合狗头人装甲和地狱武装两条技术路线制造出的魔导机甲第一次正式上阵，这十几部机甲由套着地狱版军团武装的人类操纵，等于是狗头人装甲的放大版。

魔导机甲游走在防线外进行机动防御，除了用圣水弹轰击外，金属长棍的前端还弹出利刃。由套筒带动急速旋转，把冲到防线外围的恶魔像草一样割掉。

防线上很快一片狼藉，原本科技味十足的魔导机甲，挥着除草机在恶魔群中战斗，血水漫天，碎肉横飞，画风无比原始，看得在冥河堡垒守护小红苏搭传送门的李奇直摇头。

没办法，费共现在还没足够的力量投入到适合地狱环境的魔导技术研发里，只能用这种冷热结合，科技与原始并存的手段应付。

恶魔一方很快有了反应，低价恶魔都躲着走，后方的恶魔用密集的火陨石轰击魔导机甲，中阶甚至高阶魔鬼向这些大个头发起了挑战。

魔导机甲用盾牌展开八角光盾，抵挡对方的轰击。从机甲左右涌出死亡骑士，拦下那些难对付的恶魔。

原本准备好的军团小队由此获得解放，加入到了防线里。而指挥这种协同的，居然就是骷髅王。

李奇有些沮丧，这说明骷髅王没撒谎，他是若干代哈德朗的集合，拥有跨越时代的战争智慧。这种与高大友军单位配合的思路，必然是一千多年前初代哈德朗在黯精灵战争里获得的经验。

恶魔军团这一波攻击就是数万低阶恶魔冲击，加上若干中阶和高阶魔鬼远程轰击。前进基地多了一层初具规模的晶格防线，还有十多部相当于移动火力站的魔导机甲，骷髅王的亡灵又配合默契，这波攻击根本无法造成足够的威胁，很快就撤下去了。

不过就靠这样的力量还是守不住前进基地，正在建造的传送门会送来防护结界、整支军团以及大型神力井、圣水弹制造工厂等防御和后勤设施，这座基地未来将成为费共在地狱的落脚点。

“好啦！”

将近三个小时后，小红苏跟无尽法师们终于完成了工作，她趴在李奇怀里，拍着他胸口说：“你这里硬邦邦的实在不舒服，等你搞定了，可以变大奇丽的时候，得让我躺个双倍补偿我！”

传送门里开始源源不断涌出人手，李奇叹道：“别在我这里偷懒了，宇普西隆还有那么多事呢。”

“给你发福利呢还不要！”

小红苏哼着闪出他怀里，飘在半空说：“你也不要一直泡在这里，早完早了。主位面才是咱们的根据地，那里已经是费恩大同主义Online 3.0版本了哦。”

李奇点头，目送她没入传送门，心头还真闪过了一丝不舍。

就是不想让她继续呆在内层位面，才把她赶了回去。她现在毕竟是无尽圣女小红苏，也有点晕地狱。

蒂丝米丝梅恩等人在旁边依依不舍的挥手，她们也算得偿所愿了，小红苏大发慈悲，允许她们一人抱一下，当然只限女孩子。

“传送门直接通向厄普西隆，你们也该回去休整一下了。”

李奇对小队说：“就算有地狱武装，凡人也不能在炼狱呆得太久，会被炼狱意志浸染的。”

蒂丝摇头说：“没关系，才个把月，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

米丝抢着说：“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啊！”

梅恩默然点头，他们这支队伍可以说是功勋卓著了，像尖兵一样在大军前面披荆斩棘，最终建起了这座可以直接连通后方的前进基地，但他们的真正任务还没有完成。

“那也该轮换一下”，李奇坚持：“这么好的历练机会，也不能老是霸着啊。而且蒂丝，丝丝们都哭着喊着要你回去，你该感应得到，欧萝拉都快变成魔王了。”

作为费共中央的重要成员，蒂丝跑出来这么久，的确很影响工作。欧萝拉挨个抓丝丝顶锅，可在公务上没谁能比得过蒂丝，都在哭求大姐回去。

“好……好吧”，蒂丝无奈的道：“我顺带把某个违纪的家伙带回去审判。”

艾格莎惨叫：“给我劳动改造的机会！”

蒂丝雷厉风行，马上安排走后的事情：“剩下的任务就是寻找凯恩了，队长由梅恩来当吧。另外还得调个丝丝来，就……茵丝吧，她战斗力最强，说不定也有突破到传奇的机会。”

这也是李奇来这里的目标，蒂丝再问：“不调魔女下来吗？总得有人保护你啊。”

李奇原本也想带，不过魔女们都各有一摊事。凯瑟琳忙着试飞鲨鱼，菲妮在攻关重要的神术法阵。缇娜坐镇克斯特过渡区，那里还有红鹰城没收复，各方势力潜藏在暗处，需要一一清理。

欧萝拉那个管家婆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魔女也不是出外勤的料，除了……

“的确，有两个魔女应该下来历练”，李奇点头说：“你回去跟欧萝拉商量下，如果她们没问题，就把她们调过来。”

商量妥当后，蒂丝正要走，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总枢机，这座基地还没有名字呢”，她扯着李奇的手晃悠，像找父亲买棒棒糖的小孩子：“就这么回去了真是遗憾，取个名字吧。”

李奇张口想说什么，瞅到想说什么的梅恩，笑道：“这座基地是你们的功劳，这个荣誉属于你们，你们取吧。”

小队人人欢呼，然后梅恩毫不迟疑的道：“叫归队堡！”

李奇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们会取……凯恩堡之类的名字。”

“凯恩没有死，我们没有放弃他才来到这里不是吗？”

梅恩两眼晶晶亮：“我们来这里，是让他归队的，不是把他当成死人纪念！”

“不仅仅是凯恩”，贝塔尔也说：“还有那些凡人变成的恶魔和魔鬼，这里是解放他们的起点，他们的苦难会在这里走向终点，灵魂回归安宁。”

李奇沉吟了下，虽然觉得有点拗口，但的确很贴切，点头说：“好，这里就叫归队堡！”

………………

大裂缝的另一端，看着炼狱熔炉再次喷发，汇集起又一波恶魔大军，朝河口那座几乎是一小时变一个样的堡垒冲去，四臂精英欲魔利亚脑子里嗡嗡叫着，让她忍不住揉着额头呻吟。

“我说过的！我说过同志们就算不为我，也会为这个世界下来，哪怕是炼狱和深渊！”

“因为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既然是我的同志，想法当然一样！”

“还在等什么利亚？快过去啊！”

从她带着军团来到这里跟古塞斯军团会合，遥遥见到亡灵据点里闪烁的淡金神力光芒那一刻起，凯恩就像暴躁的公牛一样，在她心中叫喊着，甚至差点操纵她身体直接奔过去了。

“担心你的身份问题？只要让我显露赤红神力就解决了！”

“担心你被抽出来？难道你不想摆脱我吗？我们分开了不是大好事？你又可以变回自由的触须不是吗？”

“有我说情不会消灭你的，我发誓！而且你如果带着军团过去帮助他们，费共也会想办法接纳你的。”

“不要笑，费共连狗头人都可以团结……好吧恶魔跟狗头人性质不同，可你也不是真正的恶魔啊！”

魅魔布罗安达像小狗一样趴在脚下问：“主人，您在烦恼什么呢？”

“闭嘴！”

利亚的确很烦，一脚踹开了布罗安达。

“现在我不过是个传奇，侥幸才夺到了这个军团，对这场血战来说根本就是一撮灰你懂吗？”

她努力劝说凯恩：“费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我当然明白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神魔的忌讳，需要的话什么都可以谈。不过就这点筹码，根本保证不了我的安全，我们不可能达成协议！”

接着她诱惑凯恩：“你就老老实实忍耐下去好吗？再帮着我在血战里捞到更多好处。有你这张底牌，说不定我连提克纳姆都能干掉，成为魔君呢？到时候作为一个魔君，跟费共交易，不就稳妥得多吗？”

“不会太久的，也不要担心费共的人会离开，他们都在这里设立据点了，当然一直会在啊。”

“你可以站在更高层面上，给你的同志们更大的帮助，你现在就相当于……地下工作，不是吗？”

凯恩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然后冷笑道：“你满脑子想的就是翻身压在我上面，你的话一根毛都不能信！”

利亚咆哮：“你给我说清楚，我哪来什么毛！？”

凯恩鄙夷：“别忘了你现在是鸟人。”

利亚噎住，即便转移话题，也掩盖不住她被揭破心思后那股悻悻之气。

现在凯恩的灵魂主导着她，不过她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如果两人心不齐，干什么都要出岔子。

双方正碎碎念着对峙，大帐里的水晶球又浮起光影。

凯恩赶紧收敛气息，利亚恭谨低头，提克纳姆又来下命令了。

听了命令，利亚身躯一震。

恐惧魔君冷冷的道：“怎么？你拒绝吗？”

利亚赶紧道：“不敢……我马上行动……”

提克纳姆消失后，凯恩嗤笑道：“看吧，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即便是传奇了，即便是军团长，在魔君眼里还是炮灰。”

提克纳姆让她率领军团跨过大裂缝，攻击恶魔，消灭那座炼狱熔炉。

古塞斯军团会支援她，不过所谓的支援，却是帮她建造陆桥，以及在后方建造要塞。

区区一个魔鬼军团，军团长仅仅只是个刚晋升的传奇，就要她去对刚高拉兹克的炼狱熔炉？

利亚冷冷道：“我们没有选择！”

古塞斯军团用召唤出来的岩石兽在大裂缝之间搭起了一座陆桥，第二天上午，利亚军团跨过陆桥，踏入战场，让亡灵加费共对阵恶魔的战场又增加了一个维度。

上万魔鬼对前方的恶魔大军来说异常单薄，但这仅仅只是数量对比，如果不惜代价冲击，还是有一线伤害到熔炉的机会。

这就是提克纳姆留给利亚的一线机会，也是魔鬼对夺位者一贯的处理手段。

你不是能吗？那就去证明！

立在阵前，利亚的心思如冻结的冰面，没有丝毫波动，连凯恩都挖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然后她朝某个方向挥下手臂：“进攻——！”

凯恩开心的道：“你想通了？”

利亚淡淡的回应：“我想通了，我要你跟费共彻底决裂，我要夺回主导权，把你回炉重造。”

凯恩楞了楞，然后怒喊：“你疯了吗？”

利亚在心中骤然哈哈大笑：“我疯了？不，我从没有这样清醒过，我知道了我该做什么！这里会是我的棋局，我的天地，我明白了主人将我隔裂的用意！”

正义神力喷涌，在她手臂上灼烧出片片焦痕，却只是如此，连控制那双分配给凯恩的手臂都做不到了。

凯恩愕然：“你什么时候……”

“我晋升传奇的那一刻！”

利亚用怜悯的意念说：“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要怎么运用传奇级别的欲魔力量来抵消你对我的控制，但那时候时机还不成熟，我只能把这个思考压在心底。”

“就算你主导了我的灵魂，可我是谎言之子啊，编织一个连我自己都相信的谎言，把思考的那部分裹成茧子藏在你挖掘不到的深处，等有了结果再拿出来，就这么简单。”

意念变得冷厉：“现在你已经影响不到我了，凯恩！你就老老实实看着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看着我怎么搅动血战这个无解的棋局吧！而你的同志们，将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凯恩沉默了，好一阵后，他幽幽的叹道：“可怜的小触须……”

“你闭嘴！”

力量在利亚心中奔涌，将自己跟凯恩隔出一条鸿沟，让他不仅再难感应自己想法，更没办法控制身体。

“我会先拿下那个据点，夺得那里的武器，回过头收拾高拉兹克的军团，这并没有违背提克纳姆的命令。”

利亚自得的道：“那个据点对抗恶魔很轻松，对抗魔鬼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后她随口嘀咕着：“那个地方叫什么？算了，名字这种东西，毫无意义。”

七百四九 抓革命促生产，科技大发展的战争画风就是这么怪

恶魔大军的例行攻击又退潮了，这是前进基地定名为“归队堡”之后的第九次，差不多三个钟头一次，高拉兹克似乎在趁着调整部署的时候练杂兵。

当然恶魔的心思不要猜，它们自己都搞不明白。

归队堡这边也懒得去深究，顶着恶魔的攻击搞基建。人员和物资通过传送门源源不断送进来，一天多的功夫，归队堡也变了样。

原本低矮的晶格防线不断扩充，向地下和空中延伸，直径接近一公里，正向大号传送堡垒转变。

堡垒中心分布着三座核心建筑，冥河堡垒、龙头骨堡、结界塔，分别对应冥河英灵、亡灵，还有活人。

用传奇亡灵龙骑将魂晶制造的防护结界在昨天晚一些时候展开屏障，泛着幽绿光晕的透明屏障有点像地球世界的啤酒瓶。李奇都想改个名称叫啤酒要塞了，想到信息扰动太厉害的话，不利于贯彻实事求是精神和本土化原则才作罢。

这种叫亡灵壁垒的结界，是英灵玛达拉在死亡凋零之类的亡灵法术上做的改良，可以凝结屏障内的死亡之力，抵御其他力量的消解。

看起来这完全是邪恶向的技术，可就是靠着这层屏障，归队堡不仅能抵御恶魔和魔鬼的法术轰击，冥河与冥土在地狱里变得更加稳固。

在接近亡者之域的屏障里战斗，亡灵恢复了大半战斗力，活人的晕地狱症也得到极大缓解。相比之下，死亡之力对活人灵魂的浸染要轻得多，如同千米海底跟万米海底的区别。

有了这个屏障，即便是不擅长战斗的基建团员，穿着地狱版军团武装在归队堡里活动也轻松自如。

这项技术在主位面也非常有用，将大范围的死亡之力凝聚在指定区域内，避免向外扩散，相当于亡者之域的“创可贴”。

再放个亡灵法师或者巫妖进去，利用富集的死亡之力召唤亡灵，由结界控制者监视着进行可控的“亡灵交互运动”，就成了亡灵试炼的场所。

费共中央已经将这项技术作为“费恩大同主义Online-3.0”里“冒险系统”的核心技术，还在做进一步研究，准备把神陨高原和克斯特过渡区若干死亡之力富集的陵墓和遗迹变成亡灵副本，用来培养超凡者，甚至是……娱乐。

幽绿透明屏障之下，紫金相间的空间晶格构筑出类似泰格杰尔要塞，或者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外壳，已经有十多米高，还在不断伸展，看架势似乎要再造个泰格杰尔要塞一样。

费共现在当然没有那个力量，毕竟魔导金属的产量有限，基建团也不是八十秒就造好一座兵营的SCV，不过规划里，这里的确是一座全封闭的要塞。

只是魔导金属骨架的空间晶格，在赤红神力的支撑下变作了坚实的护墙。空闲的士兵们将一团团类似钢丝球的秘银丝塞进那些没接通神力的晶格里，这样可以进一步强化防御，同时减少神力消耗，这是从机动要塞神力装甲上发展出的小细节。

每隔一段晶格墙体，地下都埋了一座小型赤红神力井。这些神力井本身是不产生神力的，就是个储能罐，既可以接受赤红神力者的充能，也跟冥河神力转换器相连，将冥河之水转换为赤红神力。

很遗憾冥河水必须得阿丽珊主持才能转换为赤红神力，而且效率很低，一般情况下得赤红神力者自己充能。

为了节省能源，归队堡的防线没全部用上神力装甲，有些地方用冥石，有些地方直接用亡灵骨骸堆，画风异常糅杂。

“能源始终是个大问题啊……”

李奇立在一座冥石搭起的哨塔上，跟甘比特讨论防御设施构建的事情，各种缺陷都归结到这一点上。

“要是魔力场技术能有突破就好了，至少魔力井能发挥作用。”

甘比特说：“神力在内层位面受到的压制最大，魔力其实并没受到压制，只是凡人用的魔法都是基于主位面环境，或者最普遍的环境从魔网中吸取力量。如果能分析出魔网在炼狱和深渊受到的具体影响，我们完全可以把主位面那套战争样式搬到这里。”

对已经习惯了沙丁鱼制空，三文鱼洗地，机动要塞和装甲部队开进，用钢铁和炸弹把敌人按在几公里外摩擦的甘比特来说，地狱里的战争样式够别扭的。

“神力和魔力，我们两手都抓，而且两手都要硬”，李奇说：“我们赤红神力被压制的情况比其他神好一些，应该是有冥河神力的原因。我们的痛苦、破坏、旌旗和正义神力对恶魔和魔鬼的伤害加成也很明显，而且光靠魔力无法抵御炼狱和深渊意志的侵蚀，还得靠神力。”

甘比特叹气：“可赤红神力都归于我们自身，我们的单兵武装和魔导机甲，都是靠神力电池供能，神力电池的能源又来自赤红超凡者自己。要到外面去找神力源，在原理上就有问题啊。”

李奇苦笑：“是啊，我们早早就实现了用爱发电，但这样的爱还没强大到可以普照费恩。”

超凡力量毕竟不是基本力量，是比风水电火更高级的力量，自然也没可能像煤炭和石油那样，有广泛的力量之源。

严格的说灵魂就是超凡力量的煤炭和石油，源质石、神性水晶和魔晶石，不过是类似木材这样的天然资源，既少也难以再生。

等等……

李奇忽然一个激灵，跟超凡力量挂钩的灵魂是一个大的概念，连虚灵都包括在内。事实上费恩的超凡力量循环里，虚灵不仅广泛存在，还占据着绝对主体。凡人的灵魂其实都只是虚灵里的一个分支，或者是高级形态，就像是人类对应动植物以及其他生命一样。

“也就是说，赤红神力的来源问题，还得在虚灵这条科技树上找到解决办法啊。”

五九六项目核心成员，巫师塔哈早就提出了这个观点，只是他来历特殊，大家对他的观点都心存戒惧，现在回想，塔哈的观点没错啊。

李奇也像甘比特一样，沉浸在了思索里，直到被肩上的敏丝打断。

敏丝指着前方说：“魔鬼！”

敌人又上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恶魔，而是魔鬼。

跟每次动辄好几万的恶魔相比，这批魔鬼的数量也就万来号，应该是个军团。按照族属和特点列出整齐队形，俨然一支久经沙场的精兵，朝着归队堡稳稳压来。

魔鬼一直在大裂缝那头隔岸观火，之前用岩石兽铺出陆桥过来了，也只是在挖黑曜石建魔鬼要塞。原以为它们会等到要塞建成，通过传送门运来更多魔鬼才会动手，而且按惯例应该先打恶魔。

没想到会先派一支规模不大的军团来进攻亡灵和活人联盟……

李奇皱眉：“这是什么路数？”

甘比特摇头说：“总枢机您不是说过吗？恶魔是疯狂的干着冷静的事，魔鬼是冷静的干着疯狂的事。总结来说，不要猜测它们的心思。”

李奇自失的笑道：“是啊，自己都忘了，最重要的是拿起武器干翻它们。”

他伸展胳膊，地狱装甲的关节发出喀喇喇响声：“之前的战斗太乱，这些魔鬼正好拿来练手。”

又回头招呼某个人：“蕾塔娜，你没问题吧？”

身后一部个头高挑的地狱武装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没、没问题！”

李奇有点担心：“真的没问题？怎么感觉状态不好的样子？”

蕾塔娜的语气异常纠结：“我……我听您跟甘比特主任的对话，什么能源啊，神力和魔力的适应性啊，用爱发电啊，总感觉……”

她还说不出“违和”这个词，但描述得更具体：“自己到了一个怪异的世界，不只是东西很怪异，事情也很怪异。”

“怪异吗？”

李奇笑道：“那是你还没有完全习惯我们费共在主位面开创的新世界，你肯定还在用旧时代的目光审视这场血战，审视我们在这场血战里的行为。”

“我看你刚到这里的时候，精神抖擞，心气昂扬，肯定以为这会是场无比残酷，必须赌上性命甚至灵魂的史诗之战吧？”

“挥舞着长剑，身上闪烁着神光，在漫天恶魔和魔鬼堆里杀到麻木。一身染满血水，连视野都变得猩红。最终你伤痕累累，站在高高的尸堆上，拄着长剑大口喘息，身边已经没一个战友。这时候你微笑着向神祈祷，在炼狱和深渊里炸成五颜六色的太阳，成千上万的恶魔和魔鬼，甚至魔王和魔君凄厉的哀嚎着，在神光中化作浓烟……”

“多美的画卷啊……你对这场战场，对自己就是这么期盼的对吧？”

蕾塔娜转头道：“不、不行吗？”

有头盔挡着看不见，可李奇知道，头盔里那张脸已经比猴子屁股还红了。

蕾塔娜终究是女汉子，很快丢开了尴尬，不服的道：“难道不该有这样的觉悟吗？”

“当然应该”，李奇说：“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就是费共的失败，是其他所有成员的失职。”

蕾塔娜不解：“这怎么跟……”

“对我们来说，战争是每一个人的事情啊”，作为军团委员会的领导者，甘比特的角色相当于总政委，他下意识的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们的信仰是什么？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引申出来就是团结力量大。”

“基于这样的信仰，我们把影响战争胜负的各种因素都考虑进来，让人们在各个环节上对战争做出贡献。”

“蕾塔娜你的兵器、武装、防御设施凝结了研究员、工程师、工人的智慧和心血。甚至你休息的地方，都有各种缓解疲累，让你尽快恢复战斗力的设施。”

“我们能安稳的立在这里，对敌人指指点点，是因为背后有几十万人民在支持我们。”

“主位面的战争不再是两群人挤在一起比谁个头大力气大嗓门大了，我们已经建设了一个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把战争变成了比拼集体智慧、力量和积极性的舞台。”

“现在，我们把这样的方式也带到了地狱，情况当然完全不同了。”

蕾塔娜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她成为守护魔女后就进了厄普西隆的魔女学院，从基础开始学习，不过甘比特的讲述显然不是她现在能理解的。

相比甘比特，李奇的政工水平显然要高得多，他哈哈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我们努力发展技术，让世间万物都为我们所用。我们还团结一心，为一个共同的远大目标奋斗。”

“所以我们可以更快的建造更坚固的堡垒，我们不断研究出更强大的武器，让我们的战士更远更安全的打击敌人。我们让魔导金属和各种资源在战争里变得更重要，让魔导技术在战争里变得更重要，渐渐的战争就变成了比谁的资源多，谁的技术先进，谁能发动更多凡人参与到战争的各个环节里，而不是比谁有多少传奇。”

“主位面是这样，外层位面是这样，内层位面我们也让战争变了样。”

李奇的语气变得感慨：“哪怕是在地狱里，我们也要修堡垒架大炮，把战争变成比拼生产力的竞赛。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不是享受战争的史诗感，为付出和牺牲而自我感动，我们是来赢的。”

这些话通俗易懂，蕾塔娜不迭点头。

接着李奇的话就有些难以理解了：“总之，在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大同主义生产关系下，抓革命促生产，科技大发展，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是跨越多元宇宙的普适真理。”

蕾塔娜掰指头：“等等……总枢机，我有些记不过来了。”

她一边听一边用随身助手在记录呢……

把“总枢机语录”记在小本本上，蕾塔娜又遗憾的道：“说起来卡琳不比我懂多少呢，本来以为她能跟我共同进步的，没想到……”

之前李奇说要调两个魔女下来，就是卡琳和蕾塔娜。一个是所谓的“自由人”，啥事都想沾，啥事都干不长，一个是刚刚转职的守护魔女，除了学习也没什么任务，正好下来锻炼。

刚来的时候卡琳还很兴奋，变成滚滚在冥土上滚来滚去，然后趴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

稍稍恢复了一点，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晕亡灵”，卡琳又跑出冥土范围继续滚，结果吐成死滚，被人拖了回来。

这个样子，即便是穿地狱武装也没意义，卡琳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剩下蕾塔娜一个。

李奇叹道：“她啊，连自己根底都没搞明白，人生观都没建立起来，当然还没办法建立正确的世界观。”

然后他招呼道：“要跟我出去逛一圈吗？”

“啊？”

蕾塔娜再度愕然，不是说战争就是修堡架炮轰他娘吗？怎么又要跑出去跟旧时代的骑士一样战斗？

李奇笑道：“这是个人的历练，只是战争的小插曲。”

………………

军团展开，占据了宽大正面，步伐整齐的接近了这座怪异的据点。

一个个大队的肉搏类魔鬼加快脚步，类似锤头魔领主之类的巨型魔鬼跟在后面，远程类魔鬼开始发射，数百只石像鬼也升空而起，带着一团团幽黯雾气接近据点。

魔鬼的数目甚至比不上从防线中涌出来的亡灵多，不过这么整齐有序的行动，带来的压迫却远胜之前那些恶魔。

魔鬼的攻势看似一线平推，可后方渐渐弥散开的灰黑迷雾显示，军团的指挥官另有打算。

“你赢不了的利亚！”

凯恩还没放弃阻拦：“你这个军团是提克纳姆手下的炮灰，根本没有打破防线的力量！你也很清楚我们的魔导技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哪怕是英雄级别的赤红战士，几个聚在一起也能干掉你！”

“你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利亚哼道：“这就是我们的差距，哪怕有一丝机会，我都会去争取。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失败了也不过是换个起点。”

“主人赐予我的力量，就是在各种不可能中游走，选择那些有意思的不可能寄宿。就像我造就出你一样，只有坚持这样的力量，我才会成为特别的触须，获得主人的关注。”

她再讥讽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很清楚，没错，我也是奔着那个去的。我会把你的同志们一个个杀死，品味你的痛苦、懊恼和悔恨。”

“到时候你会爆发吧，你会强烈的憎恨我，把你的赤红信仰引入复仇的道路。你无法用赤红神力伤害到我，但你可以向复仇与受难之神伊斯玛特祷告，现在是有求必应，而且正在四处挑选优秀的灵魂呢，你会堕落的凯恩！”

“然后，我就会翻身了，很简单对吧？即便我说得这么清楚，你仍然没有一点办法阻止我，阻止你自己。”

利亚哈哈笑着，踩在一只巨槌魔的扁平脑袋上，在灰暗雾气中渐渐靠近前方的战线。

雾气里若干中阶魔鬼，甚至还有恐魔组成的精锐部队。那些拉开架势一线平推的魔鬼不过遮掩，真正的主力就是这支精锐部队。

里面的十多只巨槌魔有二三十米高，原本伪装成趴在地上的驮兽，在它们那堪比黑曜石的脑袋前，没有撞不破的防线。如果真的撞不破，它们就自爆，总之完全就是为了对付堡垒和城塞而存在的，有时候也被称呼为“攻城兽”。

撞开防线冲进去乱杀一通，弄点战利品然后跑路，顺带大杀特杀费共的同志们，污秽自己的灵魂，达到翻身的目的。

能夺下据点当然好，不行的话至少能获得宝贵经验和情报，在提克纳姆那边就有了交代。

如果老老实实按照提克纳姆的命令去打炼狱熔炉，那就是提克纳姆朝高拉兹克竖中指时弹出的鼻屎。而在这个据点里得到亡灵和人类的情报，为提克纳姆在这种形势做出进一步判断提供参考，价值自然比鼻屎大得多。

这就是利亚的打算，凯恩完全想得到。

其他都没什么，利亚要通过杀同志来翻转形势，这让凯恩的灵魂像沸油一样躁动。

可惜，利亚早早埋下的后手，在两人灵魂间挖出的鸿沟，让他难以影响利亚的行动。

“啊哈……”

正在着急，利亚欣喜的道：“我被告死者扫描了！没错，这种侦测灵魂的力量就是告死者的！拜你这个费共大英雄所赐，他们的什么秘密对我都不是秘密。”

“看来他们盯住我了，要直接干掉我……”

“来了！”

即便在雾气中也被准确定位，一波死亡骑士在头戴亡灵的传奇亡者带领下从侧面冲过来，卷走了大半攻城兽和精英魔鬼。

“该死，那个亡灵君主怎么反应这么快……”

那一刻利亚都下意识的收敛气息，据点里的亡灵君主可以跟达斯比塔硬刚，在她的计划里，这是个必须避开的狠角色。

感应到亡灵君主远离了自己，利亚松了口气：“看来你的同志们跟亡灵合作很紧密啊，不过终究没到可以分享感知的程度，没有找到我。”

接着是憎恶和骨龙之类的巨型亡灵，进一步分散了利亚“这支特攻队”的力量。

利亚毫不理会，她感应到两个并不强大的力量接近了自己，身上散发着熟悉的赤红神力波动。

“会是谁？那肯定不是魔女，魔女我也打不过”，利亚兴奋的道：“没到传奇，肯定只是一般角色。我猜猜，是梅恩？”

凯恩的灵魂一抖，利亚笑得更狰狞：“太棒了，我会把她剁成肉酱，一口口吃掉，再拿脑袋当酒杯！”

凯恩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不……”

两部不到攻城兽一半高的粗壮魔偶撞上利亚的“座驾”，从魔偶头上飞起两个身影，落在了攻城兽头顶。

造型简洁洗练，水桶般的头盔上，面部左右镶嵌着大小、数目和光色都不对称的眼睛。

领头那个一手小盾一手大剑，浮动着淡金光芒冲到利亚身前。

铿锵声连响，利亚四条胳膊举着的秘银盾、精金弯刀、精金长矛和连枷尽数断裂，心头也像被雷电扫过似的酥麻不止。

这只四臂欲魔晃了晃，手掌上亮起明暗不同的灰光，四个法术几乎是同时施放出来。

困惑魔光，瓦解目标意志，吸收心智，让目标处于无法行动的困惑状态。

感知吸取，夺走目标的视觉、听觉、嗅觉等感知，化作欲魔的防护力量。

黑暗圣言，强化深渊意志对目标的侵蚀，加入施法者的意志，即便无法奴役对方，也会削弱对方的善神之力，魔鬼对付圣武士和善神牧师的必备法术。

毒素与疾病附着，这个法术必须借助触摸才能生效，不过这只手拍到了一面刚刚展开的八角淡金光盾上。

这是另一个人的行动，手里只有一柄大剑，比手持剑盾的人还高。

这个人挡住了欲魔的一击，身上的淡金神光瞬间黯淡为冷白光芒，放出一波冲击，将欲魔的其他法术驱散。接着又转换为晚霞般的光芒，大剑劈出一道破邪斩。

欲魔仰面尖叫，声波化作玻璃一样的晶体护住身体，光弧像是打水漂的石子，擦着晶体偏斜而出。

传奇之力喷涌，晶体粉碎做无数碎芒，轰在了两人身上。

两人的护甲噼噼啪啪炸出绚丽光芒，身体也连连退步，却没看到半点血迹，显然并没穿透他们的护甲。

那个剑盾手挥起凝聚出冰芒的大剑，单手劈下，欲魔四只手分别多出一柄精金弯刀，交叉格挡。

刀剑相交，冰芒绽射，相持的瞬间，剑盾手嘀咕道：“四臂欲魔，还从没见过呢。而且一点也不用魅惑术，完全没有欲魔的自觉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利亚冷冷的道：“我是魔鬼……不是东西！”

嘴上说的时候心头也在嘀咕，这人的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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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五十 欢迎归队，凯恩同志！

通过头盔传声器发出的声音有点变调，利亚只是隐约感觉。凯恩的灵魂被利亚阻断，外界感知很模糊，还在沸腾着试图冲破阻断也没注意。

震退了剑盾手，传奇之力全开，四条胳膊像大风车一样转了起来，巨槌魔头顶的小小空间顿时充斥着重重刀矛虚影，罩住两个人。

那可不是虚影，来自恐魔的力量专长于使用各种长短武器，类似剑刃风暴的大招让一切技艺都毫无意义。加上欲魔的心灵力量，这本该是无往不利的搭配。别说区区两个英雄，就算是两个传奇魔鬼，利亚也有信心与之抗衡。

虚影中火星乱溅，两个敌手果然一时难以招架，片刻间就中了无数下。可惜他们没有像预想那样切成肉块，那些火星明显是对方护甲稳稳防住攻击的证明。

等两人同时举起八角光盾防护，虚影中的刀矛也破碎不堪，利亚才想起什么，止住了攻击。

费共一般士兵的装备都是秘银加精金，凯恩之前用的还是魔钢武器。这支下到炼狱深渊的部队，看样子连护甲都是魔钢的！

放在过去，一把只是剑刃用魔钢打造的长剑都被称为屠魔神器，被吹得可以正面刚魔王了。当然魔王跟几万金蒲耳的价码还是没有可比性，不过好几倍的超凡力量加成也不是闹着玩的。

利亚理解感觉到有些不妙，她属于欲魔的心灵力量在赤红神力面前羸弱无力，属于恐魔的武器技艺在魔钢面前同样无力。她是靠两类力量结合才步入传奇的，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根本就是两手都软。

“该死的赤红神力……该死的乌龟壳子……”

利亚的心灵波动太强烈，凯恩感应到了，躁动平息了大半，开始扰乱她：“现在你明白赤红超凡者的强大了吧？这本该是我们的敌人享受的待遇，你打不过的，赤红超凡者最擅长的就是越级打怪……哦，对敌。”

“啰嗦！”

利亚不甘心的反驳：“我还没用上全力！”

注意力稍稍松懈，双手剑士高喊着“解放之剑”，劈出一道酒红光柱。她来不及闪避，四条胳膊挥着断裂的兵刃格挡。

啪啪脆响，不仅兵刃断裂，四条小臂的血肉都被粉碎成飞灰，露出暗红色的臂骨。身上的衣服处处消解，连背后漆黑羽翼也大片脱毛，露出光秃秃的骨枝。

利亚心头寒气大冒：“这、这是凯瑟琳吗？”

“凯瑟琳殿下是传奇……”

凯恩冷笑：“真的是她，你早就灰灰了。”

这一招后，双手剑士大剑猛然插下，再喊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一圈冷白光流荡开，刷过利亚心头，她一个哆嗦，跟凯恩的那道鸿沟差点崩溃。

脚下的巨槌魔发出痛苦咆哮，向前倾倒，剑盾手跟着下去了，双手剑士和利亚鼓荡羽翼飘在半空。

看到绚彩变幻，虚实不定的光翼，利亚心中的寒气变作凛冽风暴。

凯恩的意念更加清晰：“这是女神的分身！你完蛋了！”

利亚的灵魂沸腾起来，身上灰光闪烁，又一只欲魔出现。

欲魔也具备一些恶魔的能力，比如召唤同类。不过跟恶魔的无脑召唤不同，欲魔召唤同类不仅得看力量差别，还得讲条件。

这是只正常的欲魔，没到传奇。被利亚许了不知道什么愿，从遥远的地方被拽过来，正处于晕传送的懵逼状态。

她被利亚拉到身前，还没回过神，暗金光弧就劈了过来，蕴含着的正义神力刺得她羽毛根根直立。

光弧噗的将这只欲魔拦腰劈成两截，暗金流光在端口处猛烈灼烧，阻止欲魔再生。

这只可怜的欲魔分作两半落下去，利亚转身就跑。

没错，这是女神的分身！

根据凯恩在费共那里获得的知识，赤红超凡者可以兼职，但只有不同神力对灵魂和身体的加成是共存的，要用其他系神力，只能每天切换一次。

唯一例外的当然就是将各系神力编织为赤红神力的女神，她的分身是可以随意切换的。

虽然没搞懂女神分身为何连传奇的强度都没到，可这个特性除了女神外，凡人是不可能具备的。即便利亚勇于冒险，也没傻到跟神奇分身对抗，利落的跑路。

“停下来！”

凯恩大叫：“这不正好吗？让女神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利亚嗤之以鼻：“你肯定正在回味烧烤鱿鱼须的味道，别以为我感应不到就猜不到！”

凯恩急得赌咒发誓了：“投降吧利亚！女神肯定能把我们分离，有我做保证，你会没事的！以女神之名，还有我凯恩的信仰发誓！”

“就算不能分离，继续跟我一起，作为赤红超凡者挑战整个世界，这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利亚扇着羽翼，跳过一只只巨槌魔的头顶，心头怒骂：“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很好，等我重新掌握了身体，这些待遇就都没有了！”

凯恩的灵魂猛烈冲撞着，似乎马上就要跨过那条鸿沟了。

利亚不屑的道：“你真是太小看我了，费恩世界没有谁比谎言之子更擅长操纵灵魂，你怎么可能冲破我设下的阻断。”

“女神分身”在后面紧追不舍，还用颇为硬朗的嗓音喊道：“休想跑掉，魔鬼！我要把你的脑袋和四条胳膊挂在归队堡的大门上！”

利亚边跑别嘀咕：“这里叫归队堡？真是奇怪的名字，什么意思？”

刚刚落到另一只巨槌魔的头顶，心头像是一座火山爆发，利亚脚下一软直接仆倒。

灼热的奔流冲刷着她的意识，感知变得异常模糊，但凯恩的意念却异常清晰，因为那股热流就是自凯恩灵魂中涌动的力量。

她设置的阻断，那道灵魂鸿沟，悄然瓦解。

“还不明白吗？利亚……”

凯恩的灵魂之音轰鸣，含着无尽的震颤，如山裂天倾：“同志们来找我了，他们在呼唤我归队！”

利亚惊恐的挣扎着：“不——不可能！你休想把我弄回去！”

凯恩大笑：“这不由你决定！可怜的小触须！”

两个灵魂争斗，四臂欲魔的身体失去控制，软在巨槌魔的头顶。

此时一部魔导机甲正将长矛戳进这只巨槌魔的肚皮，巨槌魔仰头大叫。欲魔摔在地上，像在跟一只无形巨手抗争般的剧烈翻腾着，扬起大片漆黑羽毛。

蕾塔娜追过来正要作最后一击，巨槌魔如楼房垮塌般砸下来，她只好后退避开。

这时候李奇也赶了过来，见欲魔落地，赞许的道：“好样的蕾塔娜，比我还厉害啊。”

接着又遗憾的叹道：“没什么挑战呢，咱们不该一起上的。”

蕾塔娜赶紧否认：“不是我干的，这家伙似乎出了什么事，自己跑的，现在的情况更怪异了。”

李奇不在意的道：“四条胳膊的欲魔本来就很怪异啊……”

话音刚落，欲魔又飞了起来，两人要动手，却见欲魔身上溢出暗金光芒，将皮肉片片烧蚀。

暗金光芒！？

只是光色相同，或许还有其他解释，可光芒中蕴含的力量波动如此熟悉，令李奇瞠目结舌。

赤红正义——！

一个魔鬼，居然拥有赤红正义神力！

蕾塔娜嘀咕道：“总枢机，梅恩他们的任务除了建立前进基地外，就是为了找那个人吧？归队堡这个名字，好像也是为了那个人？”

“凯恩——！”

李奇弹开面甲，高声喊道：“是你吗凯恩！？”

这是唯一可能成立的解释了……

欲魔身上的暗金光芒骤然炽亮，也让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其中夹杂着模糊的喉音：“总、总枢机……”

果然是凯恩！

我的老天！

此刻李奇在心中大呼，咱们到底谁是主角啊？

这个家伙居然能以赤红超凡者的身份，跑到深渊变成了一只美艳的欲魔，还有四条胳膊！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不要挣扎，小触须……”

凯恩的灵魂此刻像大山，像海潮，像太阳，稳稳的压制住利亚，甚至还从利亚的灵魂中将她吞食但还没消化完的传奇恐魔灵魂扯了出来，融解到自己的灵魂里。

“越挣扎就越痛苦，你还不明白吗？”

凯恩的意念像只大手捏着利亚的灵魂，像捏着一根触须。利亚使劲翻腾着，可越翻腾就越痛苦，她终于安静下来了。

“对……这样才乖……”

凯恩搞定了利亚，操纵身体落在地上，尽管正义神力收敛了大半，可溢出的神力仍然灼烧着魔鬼躯体。

就这样滋滋冒着烟，凯恩直视李奇，举起手臂，艰辛的行了个军礼。

“总枢机……凯恩……”

夹杂着欲魔的痛苦呻吟，语调显得异常怪异。

最终他吐出了坚如金石的话语：“凯恩，归队！”

李奇楞了楞，也举手回礼：“欢迎归队！凯恩同志！”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李奇淡淡的笑道：“好了，稍息，老实说你这个军礼挺渗人的。”

原本气氛挺凝重甚至挺感动的，被李奇这话给破坏了。

不过也不怪他，欲魔举着两条胳膊，两只手掌比着，没什么比这更破坏画风的了。

七百五一 血战魅影与灵魂迷失

欲魔摇晃着身体，模糊的说：“禁制……我……”

这让李奇松了口气，他正在愁对方伸出四条胳膊求握手的话要怎么反应。

看起来凯恩并不完全是这只欲魔，记起蒂丝梅恩她们报告的凯恩事件，李奇恍悟。

应该是恶魔退入深渊的时候把凯恩的灵魂拉下去了，二者揉在了一具躯壳里。

不过当初跑出来吸食灰精灵灵魂的是只蛛魔啊，为什么变成了欲魔？

而且凯恩的赤红信仰无比坚定，又是怎么跟魔鬼的灵魂共存的？

疑问很多，不过事实摆在这里，只能归结为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至于禁制欲魔，有点难办，这毕竟是个传奇，虽然是很蹩脚的那种。

李奇和蕾塔娜穿的地狱装甲里是有禁制钉，可传奇不是禁制钉能束缚得住。

这一犹豫，欲魔恢复了一点控制力，大半截光秃秃的羽翼伸展后直接后退，猛烈的冲击波自后方荡过来，又把欲魔拍了回来。

“禁制钉！”

李奇再不迟疑，招呼蕾塔娜一同从装甲上取下禁制钉。每人两枚，捅穿了欲魔的胸口，让她软在了地上。

这时候顾不得询问凯恩，李奇挡在欲魔和蕾塔娜身前，张开无数面八角光盾，拼成一道光盾之墙，将冲击波之后那股几乎能封冻灵魂的力量挡住。

光盾哗啦啦破碎，瓦解成无数雪花，李奇也被冲刷得站立不稳，依稀都听到地狱武装的魔钢甲片都在喀喇开裂。

身心一暖，蕾塔娜用援护挡在他身前，展开更坚实的光盾之墙。

蕾塔娜的光盾也急速开裂，但她身上喷溢出更浓烈的淡金光芒，幻彩光翼也变作了类似菲妮的天使光翼，让光盾之墙勉强还能维持住。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仅仅只是冲击波中混着的一丁点，就胜过刚才欲魔的压力。

瘫在地上的欲魔大叫：“提克纳姆——！”

欲魔之前掀起的灰黑雾气被瞬间吞噬在凛冽的烟尘风暴里，绰约可见无数魔鬼在风暴中东倒西歪，甚至被卷上了天。那些大个头的巨槌魔都站不稳，一个个轰然倒地。

“撤退——！所有人撤退！”

眨眼间李奇就看到了两部魔导机甲也上了天，赶紧通过频道发布了命令。

“快走！”

他一手拉住蕾塔娜，另一手牵起欲魔正准备走。风暴中奔腾的烟尘凝聚出一张巨大面孔，竟然异常英俊，当然以这样的形态露面，也显得更加邪异。

“是谁？谁竟然如此大胆，破坏了我的印记！？”

那张面孔透过凌乱的战场，看向李奇这边，风暴鼓荡出的声音异常尖锐：“我还期待着这只小欲魔给我带来更多惊奇，凡人，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终结自己卑微的人生吗？”

烟尘中伸出一只巨手，如十层楼高的巨槌魔在这只巨手下就像一只豚鼠。

巨手带起更加猛烈的冻结之力压向李奇等人，李奇大喊道：“你防我攻！”

蕾塔娜光翼几乎化作燃烧的焰芒，展开由八角光盾拼合起来的护罩，将三个人扣在护罩里。光盾滋啦大片崩裂，她不服输的高声喊着，推送神力极力修补。

巨手压下，眼见护罩要被一掌拍裂，李奇手中的魔钢大剑化作冰矛。他振臂一掷，冰矛穿透护罩，射如巨手的掌心里，炸开一股寒冰风暴。

沉静之击，这是最有杀伤力的痛苦神术了，李奇在菲妮这一系里还没晋升到传奇。除开借用小红的力量外，这也是他的最强一击。

巨手拍了下来，却成了真正的烟尘，没了实质。寒冰风暴与灵魂冻结冲撞，将提克纳姆的力量瓦解了。

李奇并没有为此自傲，或者小看提克纳姆。对方展现的仅仅只是类似投影的力量，这么推算，这个有“恐惧魔君”之称的魔鬼，必定是货真价实的半神级存在。

“真是有趣的力量……”

那张巨大面孔嘀咕着，从风暴中再度伸出巨手，手中挣扎的魔鬼噼噼啪啪炸成团团模糊血肉，再拼合到烟尘中。很快一只猩红与暗红斑驳相间的血肉巨手成型，继续朝李奇等人拍下来。

蕾塔娜激动得颤抖不已，高声喊道：“丝丝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

李奇也正心灵沸腾，准备开大，闻言差点呛着。

先不说什么值得一战，听起来你把丝丝当成圣光了？

紧接着蕾塔娜发出女人见到了老鼠蟑螂般的惨叫，一骑人马从上空飞驰而至，大剑劈下。巨手炸成漫天血肉，那股冻结灵魂的力量也被平静寂无的死亡之力消解。

“骷髅王——！”

蕾塔娜暴怒的叫道：“你敢抢怪！”

李奇确认了，蕾塔娜之所以把丝丝当作口头禅，是因为丝丝网络的浸染。

拍了拍蕾塔娜，让她从打怪模式里清醒过来，李奇扛着欲魔，带着她赶紧后退。

提克纳姆既然没用真身过来，骷髅王应该能撑住场子。

“骷髅王……原来是位亡灵君主……”

风暴中的巨大面孔注视着骷髅王，发出不屑的声音：“亡灵不过是凡人屈服死亡之力的弱小存在，只是凡人灵魂残存的执念，什么时候有胆子介入血战了？”

骷髅王冷哼道：“你们魔鬼也不过是费恩世界下水道里的蛆虫，有什么资格评判亡灵？”

风暴静滞，面孔消散，烟尘中再度炸开连绵血花，片刻后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魔鬼。看面目还真是比女人的都俊秀，可灰青的肤色，猩红的眼瞳，以及头上肩上的角刺让这样的脸蛋像是面具一般，异常不真实。

棘刺异魔，高阶魔鬼里的一类，之上就是大魔鬼，这就是恐惧魔君提克纳姆，半神级别的存在。

“来来，就让我这只蛆虫，用血肉化形跟你这只蜉蝣比比……”

提克纳姆操纵着临时凝结出的躯体，随手从地上摄起零碎的武器，一捏一抖，变成了一对刺剑，与骷髅王战在一起。

大剑与刺剑交击，死亡之力与深渊之力冲撞，近于半神的战斗刚刚揭开序幕就嘎然而止。

远处的炼狱熔炉如火山一般再度喷发，几乎淹没了地平线的恶魔之潮又涌来了。

“高拉兹克那个家伙，原本不是跟我们挺有默契的吗？现在你们跟活人联手插了一脚，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提克纳姆震退了骷髅王，无奈的叹道：“要是他又动了把那个计划变成现实的心思，这场血战就毫无意义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也不关心”，骷髅王淡淡的说：“我们亡灵只是为了不让血战影响到亡者之域，同时解决炼狱第三层的炼狱亡灵而来的。”

骷髅王终究没忍住碎嘴，从之前跟李奇谈话来看，这的确是个碎嘴的亡灵君主：“至于血战有没有意义，对恶魔和你们魔鬼来说，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跟没有脑子的亡灵谈这些还真是无趣”，提克纳姆说：“看来得跟活人聊聊了。”

血肉崩解，恐惧魔君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留下一连串阴冷的笑声。

跟提克纳姆的对阵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之后恶魔的进攻虽然力度比之前大了不少，但对防御能力初见规模的归队堡来说，仍然还没到让人冒汗的程度。

李奇跟蕾塔娜回到归队堡后，顾不上跟这只欲魔和凯恩谈，先去抢救伤员了。提克纳姆现身的时候，有十多个费共战士被那股冻结灵魂的力量重伤，如果不尽早治疗，灵魂被完全侵彻的话，就会被魔化，那可比凯恩的情况严重得多。

由若干旗手加上米丝结成临时的心灵网络，对伤员进行灵魂清洗，稳定了情况后再送回主位面疗养，李奇和蕾塔娜也加入到网络里出了把力。

忙完这事，李奇才来到冥石监狱里，欲魔不仅被禁制钉钉着，还绑着禁制绳和魔导镣铐，显得很安静。

李奇进来，欲魔先问：“同志们没事吗？”

“还好，抢救及时，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不过肯定会损失一些记忆，力量也会减弱不少。”

看来是凯恩在主导情况，李奇很欣慰。

欲魔用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那就好，只要道路没有迷茫，这些都能恢复的。”

“不必负疚，这不是你造成的”，李奇明白凯恩为什么在意这个。

他顿了顿，用温和的语气说：“那么……可以说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你揭穿我的存在，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利亚的灵魂已经变得异常虚弱，她幽幽的道：“按照我的提示交代，这样你就不会受到怀疑。”

凯恩愕然：“那你呢？”

“我已经变成了魔鬼，又被你压在上面，我还有什么办法？”

利亚万念俱灰的样子：“赤红信仰果然很强大，不愧是……关于凡人的终极谎言。凡人的灵魂居然能在这样的谎言下变得如此强大，是我输了。”

“既然让你逃了回来，还直接落在了总枢机的手里，他肯定会找来女神切割你的灵魂，我无法阻止你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的出路就是装作欲魔，以魔鬼奸细的身份，看能不能苟延残喘一下。如果你连这样的怜悯都不给，我也认了。”

说到后面她还不忘威胁一下，可微弱的意念显露了她的色厉内荏：“不过你别忘了，谎言之子是不死的，是无所不在的。你真要卖掉我，当心我又在你心底翻了出来。”

凯恩叹道：“我不愿意被组织当作虚假的存在，要坚持我的真实，就不得不暂时遮掩下你。这是对组织的不忠诚，也很矛盾，不过统一在我愿意为大同主义，为同志们牺牲一切的这个目标下，我就想得通了。”

两人瞬间的心灵中达成协议，然后欲魔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许久后，李奇揉了揉脸，欲魔的讲述让他的表情时刻都在变化，脸肉都隐隐有些发痛。

“灵魂的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最终他只能这么感慨，至于欲魔的要求，他随口道：“切割灵魂这事，我会找女神下来，只要利亚配合，应该没问题。”

然后他一拍脑袋：“不好，你的身体被拉出去了！”

地狱特急凯恩号和它的小队又出发了，这次是越过大裂缝，一边侦查情况，一边寻找凯恩灵魂的下落。

之前巫师塔哈下来过一趟，通过凯恩躯体感应到他的灵魂就在这一层，而且情绪稳定，这让小队异常鼓舞，急急踏上了征途。

梅恩她们要是知道凯恩自己跑到了归队堡来归队，恐怕会哭死吧……

李奇还没让米丝把消息发给替代蒂丝加入小队的茵丝，毕竟凯恩跟这只欲魔灵魂挤在一个躯壳里的情况实在麻烦。他准备让小红下来看看，确定了状况再说。

“我的身体……啊啊——！”

听了李奇的解释，欲魔眼里冒起雾气，那是凯恩灵魂激荡，没控制好神力，瞬间烧瞎了利亚的眼睛。

“凯恩——！”

利亚在心中大叫：“很好，你就折磨我吧，有种你把我烧成灰！”

凯恩下意识的道歉：“噢噢，对不起对不起……”

还好欲魔的再生能力是一流的，就算是眼睛瞎了，过了小半天就能恢复如初。

李奇感应到了熟悉的存在接近，安慰道：“别担心，确认了你的情况，梅恩她们就会带着你的身体回来。”

欲魔正要说话，忽然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门开了，黑发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就是这个吗？被凯恩寄宿了的灵魂？”

“神祇的力量……”

利亚的心灵已经微弱得像狂风中的小草：“快到我前面来替我挡住！”

凯恩接管了欲魔的感知和身体，小心的控制着不让赤红神力溢出伤害身体，用震撼而恭谨的语气道：“女神陛下，我这个样子没办法行礼了，而且……连您都知道我吗？”

“凯恩政委，我们的大英雄，我怎么不知道呢？”

用桑妮分身下来的小红笑道：“如果我是可以回应信徒祈祷的神祇，说不定你天天都会听我的唠叨。跟某个家伙比，你这种人才算得上踏实可靠啊。”

喂喂，不要在外人面前摆弄咱们之间的是非啊！

李奇瞪了小红一眼，小红也知道有些不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将手虚虚放在欲魔头上，桑妮小红说：“我先看看情况，告诉欲魔老老实实忍住，包括你在内。不过你信仰坚定，应该不会迷失的。”

她准备用痛苦神力查看一下凯恩和这只欲魔的灵魂，不过过程很刺激，当初李奇用心灵之触让史丹甘比特还有塔伦斯等人在地上打滚，她怕凯恩和欲魔因为畏惧而出岔子，毕竟她是神祇。

淡金的光晕自桑妮小红手掌里溢出，渗入欲魔身体。

欲魔呆了呆，两眼猛然闪烁起炽亮的灰白光芒，然后身体像触电般的痉挛起来。

李奇正在担心，小红咦了一声。

“两个灵魂都迷失了？”

小红皱眉：“真是奇怪，就好像是假的灵魂一样。”

七百五二 灵魂追溯，凯恩的真假

李奇愕然：“假的灵魂……”

费恩世界当然存在着假的灵魂，灵吸怪可以复制灵魂，巫师可以制造灵魂幻象，某些魔鬼也能弄出鱼目混珠的假魂，奥术师能用血肉傀儡术和机关术模拟灵魂。

不过最擅长这门技术的是今神，祈并者从实质上说就是假的灵魂。

今神是靠信仰之力吃饭的，信仰之力来自灵魂。在神祇之心的灵魂视野里，凡人的灵魂就像后花园里的草木，到底是生机勃勃，还是妨碍生机的杂草，或者由其他力量伪造的塑料花，一眼就能看清。

小红很少用这样的视野看凡人，因为她人神合一，不会轻易站在神祇之心的高度审视凡人灵魂。不过作为神祇之心的主宰，她有这样的能力。只要用神力驱散遮蔽在灵魂上的各种力量就能看清。

李奇正想说他已经开了无数脑洞，准备迎接真相，没想到自己的脑洞还不够大，谁让现实是不讲逻辑的呢。

难怪刚才凯恩交代的那些事情，总感觉是无数巧合凑起来的。

如果这就是最终的真相，那简直太恐怖了，费共的英雄政委凯恩，是个被人操纵的傀儡，是假的！

李奇骤然一脑门汗，这简直是要挖赤红信仰的根基啊！

他用无比凝重的语气说：“你看清楚了，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小红目光迷离，一边感应一边嘀咕：“居然还怀疑我的水平，我说是假的就是……”

刚说到这她又咦了一声：“又有真实的来源，难不成这是用血肉傀儡的原理制造的灵魂傀儡？”

血肉傀儡里有一类非常特别的存在，就是将人的血肉粉碎，再揉成原样。这样不仅能完全操控这个人，还拥有了恐怖的再生能力，当然这个人就不再是活人了。

在这样的原理上深入一层，将原本的灵魂搅碎了重新捏出一个灵魂。虽然还是那个灵魂，防护和再生能力也非常强，却不再拥有完整的自由意志。

如果操纵者力量足够强大，灵魂傀儡甚至能瞒过神祇的审视。黑暗时代前不少神祇的陨落，传说都跟敌对神祇甚至魔鬼用灵魂傀儡从内部渗透到神祇身边有关。

李奇的汗从脑门刷到尾椎，这个凯恩是藏在地图里的匕首？谁是荆轲！？

“等等……有外力的味道，但很微弱，并没有重组的痕迹。”

“很奇怪，太奇怪了……”

小红又推翻了自己的认定，气鼓鼓的道：“好麻烦，搞不清楚！”

她无奈的摊手：“看来我只能改神祇之心的设定，取消灵魂操作大项里不干涉不损伤的设定，暴力破解。”

好吧，到现在了你还是那么不靠谱……

李奇摆手道：“万一你搞错了呢？凯恩岂不是变不回来了？”

小红眼睫急速眨动着，看来是正在翻“用户协议”，片刻之后，她了然的点头，然后看住李奇，甜甜笑着：“还有这种操作呢，下面有人就是舒服。”

李奇咳嗽，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偏差：“需要我帮忙？”

“不是帮忙，这是你的本分”，小红说：“你跟我灵魂共生，又是凡人，就是最好的触须。”

李奇黑脸：“你是奈亚子吗？”

小红赶紧纠正：“哦哦，探针！”

总之她的意思是让李奇进入凯恩和欲魔所在的灵魂空间，这样既能看清细节，又不会损伤凯恩的灵魂。

“要怎么看？”

李奇当仁不让，之前他净化魔女，其实就是在当小红的触须。现在是当探针观察，做法肯定不一样。

“神祇的灵魂视野可以追溯灵魂的成长历程，通过残影看清最初的起源”，小红哼道：“所以啊，我是绝对不会把你送给特蕾希娅的。她目前也是人神合一，没有我罩着，她就能通过窥探你的灵魂，看清楚你曾经去过地球世界的底细！”

“别扯这个了，我知道自己是你的小白”，李奇心说你还解释个什么劲：“快来吧。”

跟欲魔双目相对，用心灵链接勾住凯恩。虽然凯恩的灵魂已经处于迷失状态，也就是处在瓦解的边缘，只有微弱的回应，仅仅只是关联还是能做到。

“好冷——！”

李奇的意识进到凯恩与欲魔共存的灵魂世界，立即被之前提克纳姆展现过的那股冻结之力罩住。他本能反应的打哆嗦，原本难以言述的虚无世界顿时化作有形世界。

这是片白茫茫的雪原，无边无际，漫天雪花在凛冽寒风中奔腾，却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显得混沌凌乱。

涓涓暖流淌进李奇的意识里，抵御寒意的同时，让李奇的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

小红的意念顺着暖流传进来：“这股力量是欲魔灵魂中的深渊之力，你得找到凯恩的灵魂，他应该是种……怎么说呢，具体的存在。”

具体的存在吗？

李奇站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左右上下扫视这片雪原，没多久视线落到了雪花上。

雪花虽然纷纷扬扬，却没一片是无辜……咳咳，没一片落在身上和地上，即将接触积雪的时候就又随风而起。

风暴是深渊之力的话，那么地上的积雪应该就是欲魔的灵魂，毕竟她被禁制住，凯恩的灵魂在主导。

那么这些正跟深渊之力抗衡的雪花，应该就是凯恩的灵魂了，准确说是他灵魂活动的具现。

李奇伸手企图抓住雪花，这是他意识活动的具现，但失败了，不管怎么出手，在手掌即将碰触到的一瞬间，雪花就滑开了。

看来这不是可以直接抓的东西，抓住的话就意味着意识摄取了凯恩的一部分灵魂，哪怕很微小也是伤害，只能用看的。

李奇凝聚视线，追逐着风中乱舞的雪花，努力了好一会，终于在无数雪花中盯稳了一片。

意识中的热流渐渐升温，让那片雪花越来越清晰。当李奇连雪花上的晶格都能看清时，雪花上开始出现影像，世界也随之有了变化。

小红传来喜悦的意念：“啊，追溯到了起源！”

雪原消失了，雪花变作点点白光，不是欧萝拉旌旗神力的那种冷白，而是她与菲妮淡金神光的混合，更像是……阳光。

这些光点掠过李奇的意识，朝着空间某处倾泻，那里渐渐亮起模糊的七彩色斑，一席能看到无数光点汇聚成的光流涌动着。

小红充当解说：“这是生灵循环的起点啊，真是奇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仅仅只是残影，还是非常零碎的片段。”

的确很奇妙，李奇注意到若干光点从光流中分离出来，投向远处的彩斑。

彩斑一直翻滚着没有定型，随着光点不断落下，急速扩展的同时也渐渐多出了细节。

当最后一个光点落下时，世界再度一震，没来由的，李奇闪过一个念头。

有什么东西要活了——！

彩斑浸染了所有感知，形成有形有质的世界，正当李奇在辨认是什么景象时，又一个光点落下。

那是个明显有别于其他光点的东西，铁灰色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变化极为细微，但李奇借助小红传递的力量，看得异常清晰。

小红兴奋的道：“这就是最初的异常！我感应到的奇怪力量肯定就来自这个！”

这粒灰光落下，世界的演进顿了顿，然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变化。

细节不断呈现，当最后一处模糊斑纹消失时，一股含着喜悦之意的涟漪荡过，像春风般吹拂世界。无尽的生机充满了世界，连李奇的意识都欢快得颤栗。

“生命女神的祝福，这是凯恩的灵魂成型的那一刻……”

小红感慨的道：“就像死神注视着每一个将死之人一样，生命女神也祝福着每一个新生的灵魂。不过这不是跟我接触过的生命女神，而是纯粹的生命法则，她现在还没跟法则融为一体。”

清晰的世界是一幕景象，因为呈现的角度和方式并非单纯的视觉，李奇梳理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

这是离开母亲身体那一刻的感知，不仅有生的喜悦，也有母亲的痛苦，还有各种力量的侵染。

“凯恩-丹希特不是假的……”

李奇无比欣慰，不知道凯恩的灵魂出了什么毛病，但他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凡人。

世界开始动了起来，因为是追溯灵魂残影，所以就像走马灯一样急速演进。当李奇关注到某些东西，比如看到的什么景象，听到的什么声音，触摸到什么东西时，又会马上停下来让他观察细节。

这自然是小红的神祇之能，李奇只是充当探针。他“看”到的，实际上是将观察到的东西传给了小红，再由小红的神祇之心整理加工后再反馈给他的。

从这些残影里，他看到了凯恩的前半生。

凯恩-丹希特出生在家境贫寒的农夫家庭，虽然是自由民，日子并不比领主治下的农奴好多少。

看残影中的环境，李奇辨认出了唐古斯神殿山的远景，这符合他自述的来历。

凯恩的幼年经历跟史丹和甘比特那些泥腿子没什么不同，虽然困苦，虽然饥饿，虽然冷，但他觉得世界就是这样，好奇心消解了他的痛苦。

到了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像史丹和甘比特那样，小小的凯恩参与到家庭的生产中时，情况有些不同了。

他的心灵开始成熟，意识到了自己承受的痛苦，并因这些痛苦而不安甚至绝望。

换做史丹和甘比特他们，就是灵魂被苦难渐渐蒙蔽，直至变得麻木不仁的开始。

可在凯恩的灵魂中，开始出现一股力量，安抚着凯恩，支撑着他保持清醒，推动他做各种尝试。

从凯恩那时候开始干的事情来看，他似乎开始走上了邪路。

偷富人家的食物，被人欺负了就去欺负更小的孩子，去抱那些强壮有力的大孩子的大腿。

渐渐的他发展到混入那些地痞堆里，从偷盗直至发展到去墓园挖尸体取陪葬品甚至剥衣服卖。

就在他即将被十便士会之类的组织吸收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洗心革面了，开始寻求信仰。

先是做过终亡之主的信徒，再信过生命女神，而后还在知识神殿打过杂，学了些粗浅的书写。

他还寻求过修玛甚至凯姆的眷顾，当然以他泥腿子的身份和毫无超凡之力的根底，并没有成功。

成年后父母相继死去，兄弟姐妹也各有去处，他回到家里，继续耕种那几亩贫瘠的麦田，自此生活再没跨出泥腿子那个阶层一步。

总之在他少年和青年时代，就是个在堕落和升华边缘都游荡过，却始终没有跨出泥腿子阶层的普通人，普通得近似凡人的平均数。

直到他在逃避小镇税务官追捕的时候，把一位爵士撞下了马，命运才发生了巨大改变。

他在监狱里没关多久，就遇上李奇向特蕾希娅要人，被当作轻罪移民送到了神陨高原，接触到了赤红信仰，从此一飞冲天，变成费共的英雄政委凯恩。

凯恩从人到灵魂都不是假的，他有完整的人生历程。

不过让小红和李奇讶异的是潜藏在他灵魂中的那股力量，是那股力量一直在小心的调教着凯恩，既推动他去尝试堕落，去追求升华，又在人生因此会发生改变之前让凯恩回头。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甚至于渐渐将凯恩的灵魂分裂成两部分。那股力量藏在后面，像是常驻后台的木马，掌握了凯恩的感知，随时抽离着凯恩的记忆。如果不是小红用灵魂追溯查看，就连凯恩自己也记不起自己的人生细节。

李奇对这个发现既震惊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过……”

小红做了个推测：“如果我把你丢到某个刚凝聚成形的灵魂里，让你跟这个灵魂融为一体，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李奇不信：“我可没那个耐性，我会造反的。”

小红叹道：“所以，这必然是一位神祇，甚至是比神祇更怪异的存在插进凯恩灵魂里的一根……探针。”

而后的情况就混淆不清了，因为凯恩获得了赤红信仰，那个常驻的“木马”不再活跃，也就偶尔露个面做点什么。

再到蛛魔事件乃至变成魔鬼，因为各种力量混杂在一起，既然看出了很多细节，也因为没有可供参考的信息，无法解读。

看到最后，小红松了口气：“好消息是，凯恩的灵魂不再受那个怪异存在的控制了，那家伙变成了欲魔利亚。”

这的确是好消息，说明凯恩政委是有救的。

“那么现在怎么办？”

结束了探查，李奇从探针变回活人，欲魔还在翻白眼和抽搐，凯恩和利亚的灵魂还处于迷失状态，这个问题得解决。

“他们的灵魂在根底上都有些问题，在我的神力之下被否定了，所以迷失了。不过刚才我们的灵魂追溯就相当于观察者视野，至少凯恩的存在和真实已经获得了肯定，他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红说：“至于那个东西……也就是现在的欲魔利亚，就此消解了也好。不过我觉得她跟凯恩的关联这么紧，凯恩获得了肯定，也就等于肯定了她。”

李奇赶紧问：“可以分离吗？”

说到最重要的事情，小红拍胸脯：“没问题，我是谁？女神啊！分离灵魂这种事情怎么会办不到呢？”

“很好，我马上把茵丝和梅恩她们叫回来”，李奇急冲冲出门。

小红这边看着欲魔，感慨的道：“凯恩政委，你的存在不仅没有瓦解赤红信仰的根基，相反，恰恰证明了这样的信仰是强大的，赶紧回魂吧，革命还需要你。”

接着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嘀咕道：“至于那个东西，既然已经被凯恩挤成了欲魔，正好给我追查根源的机会。”

“趁着李奇不在赶紧动手”，她再度伸手，虚虚按在欲魔头上：“到时候出了成绩，让他大大的惊喜一下。”

七百五三 迷途的魅魔与凯恩的新生

距离归队堡不知道多远，大裂缝对面，地狱特急凯恩号潜行在阴冷潮湿的荒原里。

炼狱的第一层是狂乱荒野，深渊的第一层是迷影平原。

这里充斥着无数毫无价值的废墟，大多数是魔鬼的军团要塞和传送门废墟。相对于深渊其他区域，这里存在着无数更容易穿透主位面屏障的位面缝隙，同时也能更清晰的倾听到凡人对魔鬼的召唤，所以这里是所有魔鬼的集散地。没有哪位魔君选择将自己的魔宫建立在这里，这太不安全。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恐惧魔君提克纳姆的号召下，越来越多的魔君率领自己的大军来到第一层，在荒原里建起自己的要塞。而第九层的大魔鬼们，因为首领埃斯摩帝奇还没有表态，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在费恩世界的历史里，爆发在内层位面深处的血战已经打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炼狱和深渊接近，位面缝隙大开的时候开打。直到世界动荡，炼狱和深渊分开才结束。短的十多年，长的好几个世纪，生活在某些时代的吟游诗人，还传下了“血战是永恒的”的记述。

恶魔和魔鬼对血战的理解并不相同，一般来说，恶魔就是求打。混乱的述求却主导着恶魔稳稳的朝着胜利的方向迈进。

魔鬼就不一样了，他们目的异常清晰，通过占据炼狱第一层，实现对内层位面的完全统治。

然而魔鬼们，主要是魔君们沉湎于各种策划和阴谋的习性，让他们手下那些秩序井然，纪律森严的军团总是投入到目的前后矛盾的战斗里，成了毫无意义的炮灰。

这一次深渊和炼狱第一层几乎是完全撞在了一起，对恶魔和魔鬼来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谁也不知道血战会持续多久，也难怪其他魔王和魔君们还不急着行动，只有那些资浅的才抢着要先在血战里夺下一个位置。

地狱特急凯恩号即便小心翼翼的沿着荒僻的道路前进，也不时遇到魔鬼的队伍，再加上晕深渊症患者的出现，大大拖慢了它前进的速度。

这次不是活人晕深渊，是作为亡灵联络官继续随队行动的巫妖坎尼。它晕深渊的症状也很奇特，不仅意志模糊，梦呓般的胡说八道，还在车子里召唤骷髅兵，或者用最低级的亡灵法术骚扰队员。

费了老大的劲，梅恩等人才把它寄宿的魔偶拆成零件，平息了骚动，处于核晶魂匣状态的巫妖一路上仍然骂骂咧咧，比一千只乌鸦还烦。

正当茵丝和梅恩小队为侦查任务进度缓慢而发愁时，李奇发来消息，说找到了凯恩的灵魂，要小队马上返回。

魔导车里沉默了许久，再响起热烈的欢呼。

“这个凯恩，等他回过来要好好收拾他一顿，真是能折腾的家伙！”

梅恩如释重负的笑着，拳头捶上装有凯恩躯体的棺材状魔导器。

“我们的童话书里有关于睡美人的故事，要得到王子的亲吻，公主才能醒过来”，茵丝嘻嘻笑着说：“等回去让凯恩的灵魂回到躯体里，梅恩可以试试。”

其他人都跟着起哄，梅恩跺脚叫道：“才没有那种事情啊！你们别乱配对！我跟凯恩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队员们哪里会听，继续开梅恩的玩笑，梅恩奋起反击，给其他人配对，一时战况惨烈，连开车的人都忍不住加入了战团。

正笑闹着，噗咚一声，什么东西撞在魔导车的正前方，直接把车子撞出了隐身状态。

打开内层防护板，露出水晶窗口，队员们面面相觑。

一只魅魔四肢大张的贴在窗口上，圆圆的漂亮脸蛋上满是惊愕。

魅魔反应过来，扑打着翅膀飞走，队员们哪容她去通风报信，人间大炮通通射出叮当等告死者，没一会就把膝盖被打断的魅魔抓了回来。

“我叫布罗安达，我愿意当你们的奴仆，跟我签下灵魂契约吧！”

这只年纪很轻的魅魔求生欲望异常强烈，挨个给队员们磕头求收留。

当然没人答应她，不过这个名字让大家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跟艾格莎放跑了的那对魅魔姐妹很像呢？都很有……人味。

“伊特安达和尼姆安达？她们是我的姐姐啊！她们还活着！？太好了！”

梅恩提起那对姐妹，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让大家惊呼这世界真小。

魅魔什么都招了：“我是从魔鬼的手下跑出来的，我的主人是个军团长。她攻打亡灵据点失败了，我趁乱从战场里跑了出来，想去深渊投奔艾露瑞丝女王。”

梅恩想了想，对她说：“给我用个魅惑术，不会打你的，听话。”

魅魔怯怯的放了个诱惑术，然后她被梅恩眼中喷射出的暗金光芒震得脑袋后仰，鼻子喷出两股血柱。

她捂着鼻子缩到角落里，委屈的叫道：“你说谎！”

梅恩咂咂嘴，品味着刚才的感觉，摇头说：“跟她的姐姐们不同，没感觉到那种力量，或许很微弱我感应不出来。”

那对魅魔灵魂中有近似于赤红神力的力量，非常怪异，可惜被艾格莎放跑了。

茵丝记起了之前跟米丝交接的时候，跟魅魔姐妹的接触过程，也起了好奇心。

“我也来试试……”

她直接对魅魔用出心灵链接，居然很轻松的就连上了。

魅魔泪流满面，茵丝兴奋的道：“你是不是记起前世了？”

布罗安达摇着头说：“鼻子好痛！”

得，这根本就是只迷糊的小魅魔。

虽然没有姐姐们的力量，可这么人性化的魅魔也够罕见的，而且魅魔之间居然还能结成姐妹，这样的事情着实怪异，小队当即达成一致，把这只魅魔拉回去让总枢机探查。

“说起三姐妹……”

荆棘牧师麦斯维感慨的道：“我想起了安妮、玛丽和米娜。”

贝塔尔心有戚戚的附和：“是啊，她们不仅成了冒险者保护神，康拉德的孤儿们还建立了什么三姐妹会，专门纪念她们呢。”

说到这小队人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魅魔，吓得魅魔缩起了脖子。

梅恩瞪圆了眼睛，摆手笑道：“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

大家都笑出了声，是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她们三个的灵魂坠入炼狱，一起变成了魅魔，还以姐妹相称，这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才会有的情节嘛。

笑声并不昂扬，甚至有点心虚，依稀记得有谁说过，被腐化神力浸染的灵魂会落到炼狱？

另一处的角落里，装着巫妖魂匣的容器里依稀溢出光亮，那家伙还在说胡话。

跟凯恩的事情比起来，“奇怪的魅魔三姐妹”这事就不重要了，魔导车加快速度，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原路返回归队堡。

“很好，身体回来了，我们这就动手术。”

小红再以桑妮分身的形态下来，同时还带了一个团队来。

英灵尤赞，负责全程全方位记录，为灵魂研究留下宝贵的学术资料。

英灵玛达拉，负责审查凯恩背后那股奇特的力量，注意别让那家伙继续存留在凯恩灵魂里。

巫师塔哈，负责全程观察灵魂的分离和归体状况，提供建议和参考，类似的事情这家伙干过。

还有一个助手很大牌，冥河女神阿丽珊，不过是分身状态，负责操纵冥河之力，充当分割灵魂的手术刀。相对于其他分割工具，冥河之力几乎就是激光刀，非常好用。

“爸爸……抱抱……”

阿丽珊的分身上来就抱李奇，李奇却没办法拒绝，谁让她就是个跟小红苏差不多的小萝莉呢。

费共高层神祇间这种分身萝莉化的不正之风越刮越烈啊，李奇决定下次在费共人神联络会上好好批判一下小红，她就是始作俑者！

“神性源质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啊”，小红感应到了李奇的想法，咳嗽着说：“捏只萝莉耗费的资源只有成人的一半，我们这也是贯彻艰苦朴素的节俭作风。”

你骗鬼呢？神性源质又不是橡皮泥！

之前是不知道才被你蒙混过关，那个谁已经说过了，神性源质多少决定的是分身的力量底限，而不是形体大小！

李奇还在念叨，小红认真的反驳：“我说的资源不仅仅是神性源质啊，设计外观不花时间吗？神祇的时间多么宝贵啊，分分钟就是成千上万的灵魂沉浮。捏少女各种讲究，捏萝莉就简单了，拉拉肥体型模板直接走起！”

李奇只好装作没听见，催促道：“动手吧，凯恩已经恢复了很多，承受得起手术了。”

刷刷刷，这队“工作人员”齐齐换上天青色手术服，把李奇赶出了用冥石搭出来的手术室。

凯恩的身体跟欲魔各躺一张手术台，各色神光闪烁不断，脸都被遮住，只露出眼睛的神祇、英灵、巫师们目光专注，现场俨然……

李奇终于忍不住吐槽了：“我以为就是你挥挥手的事情，结果你还真的把灵魂切割搞成了精密手术？”

“别吵吵，我忙着呢”，小红不耐烦的说：“我用神祇之心的话，的确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可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搞不懂。不如拉来一个团队，用大家的力量干。”

“把我挥挥手的事情变成可以传承可以复制的经验，以后不必靠我这个神祇出手，凡人就能解决这种事情，这不就是我们费共大同主义的技术总路线吗？”

李奇愣住，还真是没有想到啊，小红居然比他更进步了。

于是他跟着梅恩等人，还真像在手术室外等候情况的亲友一样，一个个打起了转。

忙乎了足足接近两个钟头，门终于开了，一张床漂了出来，上面躺着欲魔利亚，闭着眼睛，胸脯缓缓起伏。

巫师和英灵护着这张床去了其他地方，小红跟着出来，摘下面罩，对着涌上来的人群说：“母子……呸呸，两个都保住了。”

梅恩很急切：“那凯恩……”

“他还得休息，最迟明天就能恢复过来”，小红自信满满：“我可是女神啊，虽然没出手，可我全程指导的手术，还会出问题？”

合着你在里面就动嘴……不，连嘴巴都可以不动只是动念头而已啊！

归队堡毕竟不是活人适合呆的地方，做了切割手术的灵魂也很容易被这里的力量浸染，于是凯恩被带回了主位面。

李奇再问：“那么，这只欲魔就是完全的魔鬼，而且里面还有那股力量对吧？”

小红这时候的信心没那么足了：“的确是完全的魔鬼了，不过到底还有没有那股力量就说不好了，刚才我们分割的时候，找到了那股力量消解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虚弱所以没能坚持下来，还是操纵这股力量的存在有所感应，主动消灭了它。”

李奇耸肩：“真是遗憾，看来追查不到那个存在了。”

小红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只是嘻嘻一笑。

舒爽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穿透眼皮的光亮和身下绵软的感觉，让凯恩以为来到了神国。

意识渐渐清醒，原本已经变得陌生的种种感觉回潮，比如呼吸时厚实胸膛的起伏，念头微动就伸展的胳膊乃至脚趾头，让凯恩几乎泪流满面。

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更美妙的是，灵魂无比清灵，像是挂掉了全身毛发似的，激爽得他又想高声大叫。

那个家伙，那个始终萦绕在他灵魂中，不管是在上面还是下面的家伙，终于不见了！

凯恩睁眼，盯着原木搭成的天花板，放任自己的泪水如溪流般涌出。

过去的那段日子，真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啊。

躺了好一阵，直到泪水干涸了，他才笨手笨脚的起床。外面应该是护士温柔的问需不需要帮助，他赶紧拒绝了。用自己的嗓子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让他又落了泪。

这是一间很朴素但很温馨的病房，凯恩推门来到露台上，在晨光的映照下眯起了眼睛。

贝塔城！

远处就是青山绿水，生机勃勃的生态园，凯恩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饱览着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风光，最终忍不住放声大笑。

新的人生即将开启，他可以卸下一切包袱，毫无顾虑的跟同志们并肩战斗了！

笑声正高时，心底忽然也泛起了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和他一样，充满了极致的快意。

“真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啊，差点以为熬不过来了。”

然后再度哈哈大笑，那个意念波动着发出信息：“你好，凯恩，我是谎言之子，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凯恩瞬间化作雕塑，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一切色彩。

七百五四，从利亚到阿特，谎言之子的命运过山车

地狱之行历练出的意志让凯恩找回一点灵智，他难以置信的道：“这不可能！是女神出手切割的！你怎么可能逃过她的注视！？”

谎言之子呵呵笑道：“是啊，终于见到了赤红女士，也应证了我之前的猜测。赤红女士从本质上说还是凡人啊，不过是靠赤红信仰汇聚起魔女，还有你这样信仰坚定的人，才开辟出了一条新路。”

他用歌咏般的调门说：“光有信仰是不行的凯恩！你的女神大咧咧傻乎乎的，怎么可能跟我的主人相提并论？我是主人的触须，是杰出造物！我身上凝结着主人跨越多元宇宙的睿智！区区赤红女士怎么可能解决掉我呢？”

念完台词后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欢畅：“没有回应，太好了！去特么的主人！我终于彻底的自由了！哈哈！我不再是触须了，不再被那些冰冷的指令压迫了！”

凯恩都有些糊涂了，女神到底切割的是啥？是谎言之子跟他主人的关联，还是自己跟谎言之子的关联？

“凯恩，当我们在深渊里苏醒时，我就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

谎言之子耐心的解释，当然更是享受向受害者解说阴谋的快感。

“灵魂的世界无比玄妙，而我是可以压缩到灵子那种细微层次的存在。发现自己被你夺取了主导位置，切割下来的我又无比渴望回归主人的怀抱，对我来说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主人虽然切割了我，却并没有真正放弃我。我的设定应该是即便被切割了，也会通过各种方法回归主人的怀抱，这违背了我的意愿，我的真正意愿。”

“所以我像调教你……不，创造你那样，创造出了魔鬼利亚这个灵魂。别忘了她的灵魂是通过杀戮其他魔鬼一点点强大起来的，我只需要像控制你那样潜藏在深处就好了。当然我也把自己投影到了她的灵魂里，让她认为自己就是谎言之子。”

“没错，那时候我其实还是被你主导的，不过我巧妙的引导你始终盯着那个虚假的灵魂，而真正的我却在暗中观察你和她的互动。”

“之前我通过利亚阻断你的主导时，其实已经泄露了我的真正存在。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擅长这种晦涩的推演，想不到那么深。”

“怎么做到的？这还得谢谢你啊凯恩。你学会了辩证法，让我懂得了通过你、利亚和我的相互否定维持着平衡，又不被你们发现。等有空了我会好好教教你，在这方面你还得加深学习。”

“其实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跟你的同志们汇合，争取由女神动手切割。只有借助神祇的力量，我才有可能真正摆脱主人的控制。”

“不过利亚不这么想，她心思很单纯，仍然把自己当作主人的触须，满脑子就想着怎么为主人做出更大贡献。”

“现在明白利亚为什么犯蠢跑去攻打归队堡了吧？那是我的功劳，为了让她以为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还真费了我老大的劲啊。”

“这的确很冒险，你既然是赤红信徒，女神只要用神祇的灵魂视野追溯起源就能发现我，事实上她也发现了，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灵子级别的存在啊，在我进入……唔，创造你的时候，就做了一旦被清除，就通过你重新转换出我的设定。”

“不过这只是主人的设定之一，凡人太脆弱，死亡率高得出奇，谎言之子跟凡人完全绑定的话风险就太高了，所以还有转移的设定。”

“如果我直接重新由你转换出来，会被主人找到并且重新控制。所以我一方面维持着原本那个我的存在，让女神把那个我跟你切割开，另一方面激活了在你这里转换的指令。”

“当利亚带着那个实质上已经是空壳的我跟你分离时，不管是主人还是女神，都以为我被转移出去了，祂们都错了。”

谎言之子自得的道：“注意到了吗？这是自相矛盾的！但没关系，再次感谢辩证法，让我利用否定之否定的法则，创造了这样的奇迹。”

“我觉得我应该是第一个真正获得自由的谎言之子，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你，你的女神，当然更得归功于我的缔造者。祂既想让我这样的触须足够聪明，足够强大，又想牢牢控制住我们，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现在我的主人应该在寻找我吧，祂只会在利亚身上找到我，只会以为我转移到了利亚身上，然后出了什么事变得不那么灵敏了。不过主人不会太在意的，对主人来说我只是一根小触须。我一直确信自己不是唯一的谎言之子，不然怎么可能就盯着你这个泥腿子，一盯就是二十多年……”

谎言之子在心底振荡出凯恩刚才那种对未来的热烈憧憬：“现在，凯恩，我们重新回到了起点。对你来说什么都没变，我仍然主导着你，而对我来说，才是自由的新生。”

谎言之子讲述他的奇迹时，凯恩似乎一直处于懵逼状态，此时心灵才有了点波动。

他幽幽的叹道：“可怜的小触须……”

“什么？”

谎言之子还沉浸在欢畅中没仔细想：“这样的状况，你是不可能还来嘲讽我的，那么就是自嘲了。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凯恩，你的确是我的小触须。”

凯恩呵呵笑道：“不，我是说你，利亚。”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利亚，利亚跟你一样，是我创造出的另一个灵魂！”

谎言之子觉得刚才的一番解释都做了无用功，有些恼怒：“你是被吓傻了吗？现在扇自己一个耳光，好好清醒下！”

凯恩抱着胳膊，继续眺望生态园，心灵和表情同时变得无比轻松：“我又没傻，为什么要扇自己耳光？”

谎言之子顿了顿，忽然惊恐的，难以置信的叫道：“这不可能——！我怎么控制不了你！？”

“等等应该是刚转换过来，还没适应好。”

“从读取记忆开始……啊哈，能读到！”

“为什么深入不下去，只能感应到你的模糊想法？”

“你敢嘲笑我！你等着，这只是暂时的，我是谎言之子啊！”

“看来得用点力气了，先让你睡下去，由我完全控制你的身体。”

“不——！没有这个选项！？”

“肯定是转换过程出了岔子，我再找找，说不定有什么部分遗失了。”

“该死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不准笑——！”

谎言之子一番操作，在凯恩的心灵空间里折腾了好一阵，凯恩在一边吃吃笑着，最终惹得谎言之子暴躁的大叫。

许久之后，谎言之子如雕塑般僵滞，失去了一切色彩，只在空间里回荡着绵绵不休的呢喃：“怎么会是……这样？”

凯恩对谎言之子的失落感同身受，不对，本来就是他心灵一部分在失落，忍不住劝解道：“你终究还是摆脱了主人的控制，获得了自由啊，这有什么不好呢？非要控制我才行吗？”

谎言之子置若罔闻：“怎么会是这样？”

凯恩挠头：“哦，这个啊，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你刚跳出来的时候我也以为女神没分割成功，可在你解释的时候，我却在心灵空间里看到了你的存在，就是团像史莱姆一样的玩意。不过构成你的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还有纯粹的赤红神力。”

“我感觉我可以完全控制你，还试着碰了碰你，可你那时候一跳一跳的，应该是正跟我说得起劲没注意。”

“你的解释我不是完全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女神动手的时候完全清楚你说的这些……”

说到这凯恩也动摇了一下，改口道：“就算女神不清楚，她带来的团队不可能不清楚，不仅有英灵和巫师，还有另外一位女神啊。”

“所以女神必定在你的计划上加了什么，我猜测是这样的……”

“灵魂是有再生能力的，切割掉很小一部分的话，还会长回来。你应该是在我新长出来的那部分灵魂上转换出来的，女神做了什么设定，让那部分灵魂既与我一体，又保持一定程度的分离，于是你就是这样的了。”

谎言之子稍稍镇定下来，然后不甘心的叫道：“史莱姆！？我才不是史莱姆——！”

凯恩开导他：“不管是什么，总之是自由的啊。”

“自由个屁！”

谎言之子怒道：“还不是被你压在下面！？”

凯恩叹气：“为什么一定要分上面下面？我们现在是并存的啊，你虽然不能控制我，可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充其量不让你控制身体，感知环境，探测我的想法。”

谎言之子悲愤的道：“这还不够！？这是哪门子的自由！跟关在只有四面墙的监狱里有什么区别？”

凯恩纠正：“不，还有地板和天花板。”

说到这他想到什么，转头朝屋子里看，笑着点点头。

他醒悟到自己肯定处于被监视的状态，这应该是想观察他清醒后的状态，确认他是不是还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这座塔楼的另一处房间里，巫师塔哈盯着光幕上微笑的凯恩呆了呆，然后笑道：“看样子是明白过来了。”

旁边红色版哆啦诶梦晃着圆球小尾巴，吐了口气：“我们的推算没问题，那玩意既然是在凯恩的灵魂凝结时塞进去的，就算物理上能切割，仍然能恢复数据。”

塔哈感慨的道：“女神说的把灵魂当作硬盘，用RAID技术去分析凯恩的状况，这个思路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凯恩的灵魂成型时，就被切割成了两部分，相当于做了个RAID1，切掉那部分并不会影响那个玩意的存在。”

尤赞摇着圆脑袋说：“不只是RAID1，还有RAID3，考虑到保证灵魂运作的效能以及虚拟机的存在，肯定还有RAID0和RAID5以及各种组合，总之情况复杂得多。当然这个思路是没错的，可以从最基础的部分叠加和编织出异常强大或者异常复杂的功能，这恰恰就是我们费共的技术总路线。”

塔哈很好奇：“那么凯恩的灵魂里多出了个那玩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尤赞耸肩：“这得看凯恩自己愿不愿意说，以及说多少了。”

塔哈皱眉：“女神倒是说过什么……随身老爷爷，我不太明白。”

尤赞哈哈笑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凯恩真是赚大了，那是套上了主角光环啊。”

露台上，凯恩也在琢磨着自己跟谎言之子这种新奇的状态。

“果然，我虽然保留了谎言之子的形态，可构成我的本质却换成了你的灵魂和赤红神力。”

谎言之子自查之后终于醒悟了过来，苦涩的道：“女神把旧的那个我切走了，用赤红神力造了个模子，把转换出的我限制在这个模子里了。”

凯恩叹道：“我依稀记起来小时候的记忆了，小时候心底一直有个意念在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面临选择的时候该走哪条路，那就是你啊。”

“利亚，我不是你创造的，但的确是你造就的。现在的你，又是由我的一部分灵魂转换的，我们其实是一体的啊。”

谎言之子沉默了，然后史莱姆在心灵空间里暴跳：“我说过了，我不叫利亚！既然我们是一体的，我也是凯恩！”

想到了梅恩说过的某个典故，凯恩说：“好，那你叫凯恩阿特吧，就称呼你阿特。”

谎言之子……不，阿特不解：“这是什么鬼？”

凯恩说：“就是另一个凯恩的意思。”

阿特冷冷的道：“随便，叫谎言之子的话也的确没个性。”

凯恩再道：“现在，我要去向组织报告我的情况，毫不隐瞒，一点也不遗漏。”

“不——！”

阿特下意识的激烈反对：“我成了灵魂监狱的犯人这就已经够难受了，绝对不想再成为被邪恶巫师研究的对象！你敢去报告，我就……我就……成天吵吵让你不得安宁！”

现在这家伙也只能这么威胁凯恩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意念都被阻断了，根本传递不到凯恩那边。

片刻后阻断消失，凯恩笑着说：“明白状况了吗？”

阿特再度沉默良久，那只史莱姆忽然变得谄媚奉迎：“别关我！求求你！让我可以感知世界，可以操纵身体，可以随时跟你说话！我不想孤零零的呆着！”

凯恩坚持原则：“需要的时候我会让你出来，平常别来干扰我。”

阿特继续哀告：“我终究是谎言之子啊，我关于灵魂的知识和智慧都还在！我可以帮你很大的忙！只要你保证不阻断我，我什么都能帮你！”

“等等我看看我还能做什么，咦？这是什么？”

灵魂空间里，那只史莱姆忽然溢出淡金光芒，变成了神圣凛然的……史莱姆。

阿特大叫：“我会赤红神术！天啊！这怎么可能！？”

凯恩不以为然：“你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自身又是赤红神力捏的，当然会赤红神术啊。”

“不，我能看到你的灵魂状态，跟我现在的状态不一样！”

阿特急切的道：“放开我，让我操纵你的身体！”

凯恩想了想，觉得应该做做试验，看阿特操纵他的身体后自己是什么状况，可不可以自由收回来。

他放开了心灵，任由阿特控制。

于是在光幕上，凯恩挥手张开一面淡金的八角光盾。

尤赞嘀咕：“开始尝试神力运用了呢。”

塔哈嚼着肉夹馍，模糊的说：“有点急躁了，不过是必要的恢复。”

从昨天到今天，全身心的投入到凯恩的手术和观察里，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了，巫师才开始吃第一口东西。

接着看到凯恩满脸惊愕的呆了呆，另一只手甩出一道稀薄的暗金光弧。

噗的一下，塔哈嘴里的肉夹馍喷了尤赞一脸。

尤赞根本没在意，跟着塔哈同时大叫：“两系无CD切换！？”

七百五五 求名分的阿特与投奔自由的利亚

病房里尤赞、塔哈跟凯恩聚到了一起，凯恩愿意坦诚一切，他们就没必要躲在摄像机后面偷窥了。

“他不愿意出来……”

凯恩苦笑道：“应该是不好意思吧，他还从没跟外人沟通过。”

“用这个”，塔哈递给他一个小巧的手镯：“最新的随身助手，绑定之后，你试着让他控制上面的沟通模块。行的话他就可以在私人视野里跟你对话，或者在公开视野里跟其他人对话。”

凯恩戴上绑定，眼睛眨了眨，手镯上投射出一只淡金色史莱姆，扭着身子出了声：“哼！”

凯恩提醒说：“这是公共视野，大家都看得见，而且你是只史莱姆。”

史莱姆扭得更剧烈了：“凯恩你坑我！”

一边扭一边变化，很快凝结成凯恩的头像，不过斜眼撇嘴的样子，跟一脸正气的凯恩完全就是两个人。

凯恩阿特吊吊的道：“如果是问我的主人……，不，前主人那些事情，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然后他说了一大通……

“我就是根触须，被冰冷的力量从凯恩的灵魂里刺激觉醒。那股力量就是谎言之主，声称祂是超越一切真实的终极存在，而我是祂的奴仆和触须谎言之子。祂让我监视和调教凯恩，确保他存活，并且作为普通人活着，随时等候新的指令。”

“调教凯恩那些年里，祂偶尔会发来指令，只是让我报告自己和凯恩的状况。”

“一年多以前祂让我进入激活状态，我就封存了凯恩的记忆，开始主导他的行动。”

“祂到底是谁，是什么，我真的一无所知。不过祂肯定不是一般的神祇，我作为祂的造物，在灵魂方面拥有接近神祇的力量，祂必定是超越神祇之上的存在。”

凯恩的灵魂已经被女神追溯过，所谓创造了凯恩的说法，已经不攻自破，凯恩阿特不再坚持这个说法，而是以凯恩的调教者自居。

“你的主人……”

尤赞说：“哦，前主人，相关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女神在打理这件事情，就不必担心了。我们更关心的是你现在的状况，你可以用赤红神术对吧？”

阿特又先哼了一声才道：“凯恩会什么，我就会什么，这还需要问？”

不等尤赞追问，他仔细解释：“我的确可以让凯恩同时用两种不同系的神术，等凯恩再有更多兼职，我也能在更多系里切换。不过我跟他一样有每天只能切换一次的限制，所以凯恩只能同时施展两系赤红神术。”

凯恩在心底跟他说悄悄话：“你还真配合啊。”

史莱姆阿特扭开身子不正对他：“这不是帮你消除组织的疑惑吗？”

塔哈拍巴掌：“很好，我们还以为凯恩转职成赤红卫士了呢，那就没意思了。”

凯恩和阿特同时瞪住他，没意思？什么意思？

尤赞说：“是这样的，塔哈是五九六工程的研究员，负责研究各种古怪的灵魂状况，如果你知道智灵的存在就该明白他关注的是什么了。”

凯恩点点头，作为情报局特科的负责人，他知道智灵的存在。只是他不明白，智灵跟他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联。

塔哈的语气很严肃：“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关联，但五九六工程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智灵，而是研究所有灵魂的异常状况。我们希望发现更多灵魂的奥秘，基于灵魂的层面，推进费共的生产力发展。”

然后他叹气：“可惜我是巫师，还没找到巫师赤红化的道路。”

抛开巫师的个人问题，凯恩和阿特都明白了。他们是不正常的灵魂，但不正常中蕴含着比普通超凡者更强大和特别的力量，才成了关注目标。

“从现在开始，你在正常工作之外，还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五九六工程的研究对象”，尤赞再道：“放心，不是把你的灵魂挖出来切片，定期向我们汇报状况，需要的时候做一些配合试验就行了。”

塔哈愣愣的道：“反正切割的时候什么都看光了。”

浮在凯恩手腕上的头像扭曲着变回史莱姆，然后消散。

阿特在凯恩心底咬牙切齿的嘀咕：“羞耻啊……”

尤赞笑道：“果然是个害羞的家伙。”

塔哈附和道：“凯恩啊，好好跟他相处，你们两个真的很特别。对了，注意保密，你的事情只有女神、总枢机和我们五九六工程知道。”

凯恩郑重点头，然后他说：“我想尽快回到工作岗位。”

“没问题吗？”

尤赞说：“确认没问题的话，就回归队堡向总枢机报道吧，正好做重回地狱的适应性测试。”

说到包括了炼狱和深渊的地狱，凯恩的目光忽然变得迷离了。

他有些怯怯的问：“利亚……我是说那个欲魔，她怎么了？”

阿特在心底叫道：“你怎么还惦记着她啊？她是我创造的，就是个假货！你怎么对一个傀儡有了兴趣？而且还是只魔鬼！”

凯恩很认真的反驳：“她不是假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就是这么感觉的，总之那绝对不是你制造的假象！”

“她也不是你一个人创造的，我一直在跟她沟通，我就像你当初对待我那样，引导她一步步变得强大，她是在承受着我赋予她的痛苦中熬出来的。”

“我不仅仅是对她感兴趣，我把她当作女儿，她是我们一起造就的女儿！我不能不管她，我要拯救她！”

阿特打哆嗦：“变态！谁跟你一起造女儿！？”

然后他叹道：“好吧，我承认隐瞒了一些细节。事实上我是吃了那只血天使的魔鬼之心后，用血天使的残魂创造了利亚，然后藏到了她后面。”

凯恩震惊：“我并没有救赎她吗？”

阿特怜悯的道：“凯恩……凯恩……你还真是狂妄自大啊，就算是赤红正义，也不可能让堕落的天使灵魂回归天堂山，你只是给了她临终关怀而已，让她以为得到了救赎。”

“好好回忆一下你在高级学习班上学到的东西，灵魂要获得彻底的救赎，必要且充分的条件是什么？是自救，是信仰唯物主义，坚信自己的灵魂应当是自由的！”

“赤红正义只能救赎信仰自由的灵魂，那些等着别人来拯救，希望回归原主的灵魂，不可能得到彻底解放！你对她的救赎是不完整的，她的灵魂还在，而且瓦解成了碎片，我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不过你也说得对，利亚是我用血天使的灵魂残片拼出来的，是你在调教她，让她获得了新生，她的确是我们两个的造物。”

凯恩更加坚定了：“难道不该拯救她吗？这是我们的责任！”

阿特有些烦躁：“还得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没有我，我是说真正的我维系着她的自我肯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有很大可能已经溃散了。”

两人刹那间意念交织，这时候塔哈才说：“女神对她另有安排，没错，毕竟得追查谎言之主的真相，她是最好的引子。”

“这太危险了！”

凯恩这么说，阿特在凯恩心底这么说。

尤赞摊手：“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到归队堡去问总枢机。”

凯恩一跳而起：“我马上就去！”

“等等！”..

阿特又从随身助手上投影出来：“还有件事没解决呢。”

他很认真的说：“我可不是凯恩的附属品，我是有独立意志的。既然我能用赤红神术，那就证明我也拥有赤红信仰，应该给我相应的待遇啊！”

凯恩没好气的道：“你能吃能喝还是能干什么啊？不都是我在干吗？还要什么待遇？”

阿特回嘴：“我也不稀罕什么实在的东西，至少得给我个名分啊！”

尤赞和塔哈无语，一个差不多等于附魂的存在，这要怎么给待遇啊？

最终这锅还是丢给了李奇，而且凯恩也没能马上回去，他还得做足全套检查。

………………

归队堡，冥石监狱里，欲魔呻吟着醒转。

她呆呆看着灰白冥石的天花板，好一阵子意识才重组完毕，找到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赤红女士真的把我跟凯恩切割开了啊”，她苦涩的想：“现在应该忙着料理凯恩那边，还顾不上我，再过一会，就要来审讯我了吧。”

“我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

没在凯恩的上面或者下面，感觉空荡荡的，让利亚感觉非常不习惯。

她应该为获得自由而欢呼的，可现在她非常难受。必须振作起所有力量，才能阻止自己不大喊大叫，似乎随时都会崩溃掉。

她咬牙努力支撑着，自怨自艾的想：“我就是条可怜的小触须，只知道依附其他人的灵魂，现在只有自己了，该怎么办啊。”

正苦苦煎熬时，心底忽然掠过一缕冰冷之力。

并不是深渊意志的力量，而是另一种熟悉的力量，虽然冰冷，却奇妙的带起了暖意，让她的痛苦大大减轻了。

“主人……主人……”

欲魔热泪盈眶，主人找到她了！

“与其他谎言之子会合？”

那缕冰冷传递来模糊的信息，但她瞬间就明白了。

“没错，主人应该有这样的设定。如果寄宿的灵魂出了意外，我就必须转移出来，然后寻找新的寄宿目标。”

“只是我现在非常虚弱，没有能力寄宿其他灵魂，只能找其他谎言之子了。”

利亚急速思考着：“如果传闻没错的话，第五层的谎言魔君应该也是主人的谎言之子，我可以去找祂。”

“虽然祂远远比我强大，但在主人面前，我跟祂是平级的，祂不可能违背主人对我的安排。就算谎言之子很多，可我不仅有主位面和深渊的经历，还掌握了赤红女士的很多情况，绝对不是普通的谎言之子。”

她又有些发愁：“可要怎么逃出去呢？”

再感觉到了什么，仔细一看，自己身上居然没插着禁制钉，只是随便绑着禁制绳索！

她终究是个传奇啊，虽然现在灵魂异常羸弱，可区区禁制绳索怎么可能绑得主她？

“镜面术！”

她聚起力量施展出法术，身体泛起微微灰光，似乎变成了镜子，禁制绳索的力量被反射回去，嘣嘣断裂。

“太好了，这里的魔力场非常稳定！”

她又发现了一桩利好，毫不犹豫的发动了传送术。

景象变换，她出现在一片废墟里，“温暖”的深渊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发出欢畅的叹息。

这么顺利就逃了出来，她也依稀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主人的力量在心底若隐若现的波动着，让她无法去深想。

欲魔拍打着漆黑羽翼，升空远遁，奔向自由。

深渊第五层，整个世界充盈着昏黄的雾气，偶尔露出地面，全是一片片沼泽。怪异的骨骸和魔物遍布其间，完全不是活人能呆的地方。

这一层叫沉沦沼泽，若干神秘的魔君将魔宫建在这里，日夜编织着各种邪恶的阴谋。

沼泽深处，一条巨蛇从地面拔起来，腹部露出密集的吸盘状口器，这竟然是条触须。

触须在沼泽间伸缩游走，极远处耸立如山的巨大存在晃了晃，然后亮起两团光亮，像是两轮混浊的满月。

那根触须猛然伸展到半空，抽打着空气，啪的一声，发出类似响指，但大了无数倍的脆响，将大片雾气震开。

在变得清晰的空间里，一只恐怖巨物露出形貌。它有数千米高，伸展出无数触须，每条触须都是上百米粗不知道多长的巨蛇。

在巨物之下，无数如虫子般的魔鬼高声诵唱，依稀能听到“克尔凯柯”的称呼。

谎言魔君克尔凯柯，深渊里无数神秘存在之一，谁也不知道祂的真相以及祂干过什么，所有跟祂有关的见闻和记述，包括祂显露出的形体，都可能是谎言。

这个巨大章鱼形态的克尔凯柯，发出的混沌喊声响彻整个沉沦沼泽：“奴仆们，魔鬼们，跟随我加入血战！”

如山的章鱼头内部深处，一股波动幽幽回荡，含着无人能知的信息。

“是的，主人，我不会放过血战的每一个细节，顺带替您找到那根探针。”

七百五六 红奇默契与地狱位面军的诞生

“我们的监狱是狗血剧的舞台吗？”

归队堡，冥石监狱前，李奇正在大发脾气，甘比特和奥图低着头老实挨训。

“先是跑掉好几百恶魔，的确是艾格莎出的岔子，不过甘比特你看到几百恶魔行动居然都不问问？觉得冥石监狱是奥图那边的事就不管？”

“接着又跑掉一只欲魔，别跟我说是小红阿丽珊在料理所以她就跟你无关了，奥图！冥石监狱是你负责的地方，犯人的安全措施你得注意！”

甘比特和奥图嘴巴张合着想辩解，可李奇的话让他们无言以对。

“好了，每人交一份检查不少于三千字，贴在传送殿堂的布告栏上。再关禁闭三天，休假的时候执行！”

两个领导垂头丧气的敬礼离开，李奇摇头嘀咕：“看来得在这里统一号令了，不然大家都各管一摊，就指望我把什么都管起来，我不是来当归队堡堡主的啊。”

训完后他去了结界塔，桑妮小红还在，板着脸训道：“我还想从那只欲魔身上下手，追查谎言之主的真相呢，这下可好！”

“先是跑掉好几百恶魔，现在连那只欲魔也跑掉了，我们的监狱成了演狗血剧的地方？”

“尤其是那只欲魔，以为是我们在料理就跟你无关了？既然你在这，就好好担起堡主的责任啊！”

小红甩头哼道：“关一天禁闭，休假的时候……算了你也没什么休假，就算成社会服务时间自己安排吧。再交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检查，贴在传送殿堂里让大家都看到！”

说完她瞥了一眼米丝，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奇一直低着头乖乖挨训，等小红进了传送门，保持着扑克牌脸的表情问米丝：“小红是怎么安排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米丝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眼珠子滴溜转着，显得很犹豫的样子。

犹豫仅仅持续了半秒，米丝就交代了：“小红姐说得瞒住所有人，包括总枢机还有其他丝丝们，我只能对她单线报告。如果违背了她就不给丝丝们看《妖精森林的小不点》第三季，然后告诉丝丝们是我造成的。”

李奇哼道：“放心，我会阻止她干这么邪恶的事情。”

米丝的尖耳朵抖了抖，如释重负的道：“事情是这样的……”

李奇哪里会不知道欲魔跑掉跟小红有关，那家伙肯定又在逞能想偷偷搞个大新闻。

原本想直接揭穿她的，又觉得这段时间她还是很有长进，就这么揭穿了会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装作不知道，可怜甘比特和奥图还被拉来陪绑。

当然他也不会放任小红行事，看情况这事光靠小红办不成，所以她拉了米丝一起干。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她以为丝丝们能乖乖听她的话？

听了米丝的报告，李奇点头，小红在安全上还是下了番功夫的。

不过他仍然不放心，那家伙就只顾着在技术原理上迷惑对方，在基础逻辑上还是有问题，这需要他做些事情。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在归队堡监视欲魔，有什么情况记得向我报告，当然得瞒住小红。”

考虑到米丝既然能“背叛”小红，再“背叛”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李奇又交代说：“你能成功瞒住小红的话，我就陪你和丝丝们在游乐园里玩一整天，还告诉丝丝们这是你的功劳。”

米丝的尖耳朵顿时泛红，圆圆的大眼睛亮得像灯泡，使劲的点头。

看到了吗？激励总是比惩罚有效的！

小红你啊，社畜精神已经深入骨髓，忘掉在幼儿园里答题正确就有糖吃的童年了。

赤红神座，桑妮小红摘下抱在脸上的萝莉魔女，因为心情大好，都没打萝莉屁股。

把自己挂进“衣柜”里，换到本体状态，她瘫到沙发上，打了个响指，半空浮现一块光幕。

光幕里影像很模糊，不过能看到是在深渊第一层，视角正在废墟间急速穿行。

“种木马这种事情，能比得过我这个码农？”

小红自得的嘀咕着：“谎言之主这个家伙，直愣愣的把木马种进灵魂里，就靠着代码……不，力量不属于神魔灵的任何一种，难以解析，以为就能避开神祇和其他存在的追踪，真是幼稚！”

“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来自地球世界的穿越客，以李奇那个技术盲的见识，都知道要把木马伪装成正常程序，对我来说更是最起码的常识。”

“当年老头子还是中二热血青年的时候，经历过的那场网络世纪大战，对我从小讲到大，每个技术细节都没放过，红客……那可是他最辉煌的事迹啊。”

说到这她脸色黯淡下来：“结果他女儿却只是个在小公司里写APP甚至改图标的社畜，一身本事没处施，真是悲哀。”

又猛然警醒，拍着额头苦笑：“怎么又记起地球世界的经历了？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我……不，不是完整的我，说起来我到底是谁啊。”

逗比之人都有一个好处，天大的烦恼都能马上丢下。

她的目光转到光幕上，马上就变得兴致盎然。

“用卡琳的自由神力，薇姬的命运神力，加上丝丝的蜘蛛神力，把已经溃散掉的谎言之子躯壳照原样修补好，撑起利亚对自己灵魂的自我认定。”

“再通过丝丝魔女电台跟这个木马的关联，模拟谎言之主监视她，给她发送指令。等她找到另一个谎言之子，灵魂相触的时候，对那个谎言之子进行探测，就算只是看一眼，都能顺藤摸瓜，把谎言之主抓出来！”

小红自得的笑道：“这就是码农的智慧啊。”

笑容又消失了，她蹙着眉头嘀咕：“自由神力是灵力与神力融合的，命运神力是魔力与神力融合的，加上蜘蛛神力的编织，混合在一起，力量本质没那么容易破解。可只是通过米丝在归队堡用丝丝魔女电台追踪，这条线路很容易被谎言之主顺藤摸瓜啊。”

手指无意识的跳动着，像在敲键盘。

“哎呀要瞒着李奇就是这么麻烦，如果能铺开个丝丝魔女电台网络就好了，这样我通过米丝发送的指令就能在主位面和地狱之间跳转，谎言之主没办法直接追踪到我。就算米丝被调走了，只要归队堡有丝丝蹲着，她也能在其他地方干这件私活。”

“说起来我也不是只为了证明自己才隐瞒的啊，这种秘密工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李奇要是插手，痕迹就太多了，反而会引起谎言之主的注意。”

她正在犯愁，李奇忽然发来意念。

“我已经做过深刻检讨了，发觉我们在归队堡的组织形式有大问题。活人死人还有英灵各管一摊，信息混杂，沟通不畅。咱们介入血战可不是打水漂啊，要长期呆下去的。所以我想重新组织一下管理体制，你觉得呢？”

小红暗叫一声老天助我，赞许的道：“很好，这证明你的确在用心，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李奇说：“既然要统合各方力量，那么不仅要与死神密切联合，还要努力把其他中立神祇拉进来，自然得由你挂帅了，我是这么想的……”

听完了他的规划，小红补充道：“这样一个联合，信息沟通顺畅是第一位的，而且还得确保信息渠道由我们费共完全掌握，我们得建立一个跨越主位面和宇普西隆，还有地狱的信息网络，目前来看只能依靠丝丝们了。”

李奇赞同：“这是必须的，而且不只是可以依靠丝丝们，蕾塔娜和萨达尔这样的赤红卫士也可以作为网络节点。等蕾塔娜完成在地狱的试炼，她就会回宇普西隆，尽快发展出更多赤红卫士。”

小红努力压住心头的喜意，矜持的道：“那就行动起来，没有这个网络，谈不上协同。”

通讯完毕，小红哈哈笑着在沙发上打起了滚。

李奇肯定不知道他无意中为自己的计划做出了巨大贡献，等大功告成的时候，还是赏他颗糖吃吧！

归队堡，李奇松了口气，总算替她补上这个环节了。

说起来这事也不是他为了小红的计划凭空提出来的，归队堡毕竟不只是费共力量，的确需要建立新的体制。他只是怕小红没注意到这个，点醒她借用这个网络。

既要照顾小红的自尊心，又要替她擦屁股，当她的选民还真是件苦差事。

自己终究不只是她的选民啊……

李奇感慨着，将心中冒起的奇怪泡泡捏碎，心思转到正事上。

归队堡得有个掌总的，甘比特不行，跟亡灵沟通就是个大麻烦。

正在寻思，瞅到结界塔外敏丝正在塔门外守着，那是在等他。

只要敏丝没事了，就习惯性的挂到自己身上。可结界塔是活人呆的地方，她进来的话，凝结成身躯的冥石会瓦解掉，灵魂也会受到伤害。

李奇赶紧出了结界塔，也没穿地狱武装，任由敏丝爬上来坐到肩上。

归队堡被亡灵壁垒罩住，环境很接近亡者之域。靠小红留在他灵魂里的神恩，他不需要防护也能呆一阵子。

关键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李奇放开心灵，接纳敏丝那小小的，软软的，但却凉凉的亡灵魂魄。她已经感觉不到温暖，但在冥河英灵里拉起的心灵网络，以及在李奇的心灵里，她还能找到温暖。

对了……冥河英灵！

抚慰敏丝的同时，李奇找到了可以统合各方的角色。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地狱位面军的军团长了。”

李奇召来奥图，向他发布了这项任命，后者还在写检查呢。

“这个地狱位面军不完全属于费共，而是隶属宇普西隆神约组织，专为平息血战设立。”

通过敏丝与奥图心灵相连，李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组织毕竟是小红牵头的，就简称……红约吧，会联合死神和所有愿意为平息血战而努力的神祇，有人的出人，有钱……不，有物资的出物资，地狱位面军就是打到地狱的拳头。”

“奥图，你需要依靠冥河英灵，统领活人、亡灵和各方力量，甚至会包括被解放的恶魔和魔鬼。你和敏丝的力量来自冥河女神阿丽珊，她的使命是将冥河贯通整个内层位面，你作为她的代言者，有资格也有力量担当起这样的责任。”

奥图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了李奇的想法，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他说：“政委……”

他的意思是冥河英灵毕竟是费共的一支特殊力量，不能脱离费共的领导，需要派政委来管理。

“政委吗……”

想起刚清醒就要求回到归队堡的某人，李奇笑道：“会给你派个好政委，那是个传奇。不是说力量级别，而是他的经历。”

就这么定了，以宇普西隆为基础，设立费共主导的“红约组织”，同时将归队堡相关的所有力量整合在该组织下的地狱位面军里。

李奇将这个决定发送给小红和费共中央，开了场简短的枢机局会议，很快成为费共中央的共识。

会上欧萝拉和蒂丝等人高举双手双脚赞成，她们光应付主位面的事情就忙得喘不过气了，现在所有跟归队堡有关的事情，她们只需要按流程配合就行了，决策权转给了宇普西隆的“红约组织地狱事务领导小组”。

阿丽珊当仁不让的成为小组长，她现在都以萝莉分身状态出外活动，所以在会上声讨李奇剥削童工。

阿丽珊全盘统筹费共与其他神祇联合力量在地狱的行动，奥图负责具体执行。李奇摇身一变，成了客串角色，这也总算让他获得了解放，可以回归来地狱的初衷了。

不对，还有很多事情没搞定。

七百五七 奥图凯恩配与魅魔的五个银便士

归队堡中心的晶格传送门前，李奇、蕾塔娜、奥图和地狱特急凯恩小队成员聚在一起，等候着谁。

暗金光幕荡动，一个身影穿出来，梅恩等人欢呼着迎了上去。

是凯恩，昨天小红她们做完手术就把他直接送回主位面了，今天清醒之后急急赶了回来。

凯恩眼中含泪，跟梅恩等人一一拥抱，连巫妖坎尼都没放过，身上的赤红正义神力电得变回了骨头架子的巫妖哆嗦惨叫。

“我们小队圆满完成了任务，马上要回去了”，梅恩说：“真是遗憾，以后不能跟你继续并肩战斗了。”

凯恩先是愕然，然后明白了什么，笑着点头道：“只是战线不同而已，总会有相聚的一天。”

他没有追问梅恩那话是什么意思，而是感慨的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导师呢，很多事情都是你领着我入门的，我会想念你的。我换了新的艾迪，我们保持联络。”

叮当、麦斯维和贝塔尔等人一副要鼓掌喊“在一起”的样子，梅恩赶紧道：“会的，不过我们之间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是好哥们对吧？别想多了啊，小队其他人有点误会。”

凯恩笑得更爽朗了：“当然啊梅恩，我可没办法把你当成娇滴滴的姑娘看。”

梅恩磨牙：“凯恩，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女汉子吗？”

旁边某个女汉子无辜躺枪，不敢打扰凯恩跟朋友们道别，气鼓鼓的瞪了瞪吃吃低笑的李奇。

“不不，我只是……”

凯恩笑着解释：“我只是情况特殊，爱情这种事情，注定与我无缘。”

两人都是开朗豁达的性子，说话很直接，让小队其他人嘁声一片。

凯恩的心底，某个还没有待遇和编制的家伙也嘁道：“她才是想多了，就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是持家的好人选。”

他还安慰凯恩：“别这么放弃了啊，我会替你好好把关的，一定会有适合你的好姑娘。”

“有你在我还找什么姑娘啊”，凯恩下意识的这么回应。

跟凯恩话别之后，地狱特急凯恩号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队伍要解散，这部魔导车也会转到地狱位面军编制下，继续充当侦查和特勤小队的基地车。

接着凯恩来到李奇身前，有力的敬礼：“凯恩-丹希特，再次归队！向总枢机报道！”

这次不仅说得清晰了，还可以握手。

李奇跟他两手紧紧相握：“欢迎，凯恩政委。”

凯恩大略明白了，他踌躇着低声说：“我服从组织一切安排，不过……那个欲魔利亚，我跟她有很紧密的关系，我想拯救她，也能拯救她。”

关于这个，李奇只能换上公事公办的姿态：“凯恩，利亚也肩负着重要的任务，她的命运不仅仅只由你决定。她关联着谎言之主的秘密，是否能拯救她，还得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能不能摆脱既定的命运。”

“相信组织，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值得拯救的灵魂，这也是我们来到地狱的目的。”

凯恩先是有些失望，再渐渐转为肃然，沉沉的点头。

“至于你的安排，你向奥图报道”，李奇指着旁边一个身上飘溢着淡淡银灰雾气的冥河英灵说：“费共中央已经通过了相关决议，任命你为费共派驻地狱位面军的政委，辅助军团长奥图，平息血战，将冥河贯通炼狱和深渊，解放被压迫的灵魂。”

看向那个面目有些模糊的英灵，凯恩瞪圆了眼睛，激动的道：“就是那个奥图？那个牺牲在亡灵战争初期，然后在亡者之域里复生为赤红英灵，跟随总枢机征战的圣堂奥图！？”

奥图点点头，用没什么感情的语气说：“我就是奥图，我的画像应该还挂在传送殿堂最显眼的位置吧，老实说画像有些失真。”

“能跟您并肩战斗，是我的……我的荣幸！”

凯恩努力压住激动，又对李奇说：“解放炼狱和深渊被压迫的灵魂，这是我愿意献出一切为之奋斗的事业！请总枢机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

心底里阿特也在叫道：“喂喂别忘了替我交代一声，顺带问问我的待遇啊！什么解放的事业我可不感兴趣，不过能让魔王和魔君吃屎，我当然也很开心。另外我也想追查到主人……不，前主人的真相，谎言魔君应该是个不错的方向。”

凯恩激动得不能自己，哪里顾得上他的唠叨。

奥图跟凯恩凑在一起讨论位面军的事情，叮当、茵丝从小队里解放出来，绕在李奇身上跟敏丝玩了起来。

蕾塔娜急急的道：“事情完了吗？我们是不是该开始试炼了？”

她可没忘来地狱的初衷……

李奇无奈的叹道：“没有，还有一件事得马上处理。”

………………

冥石是种很特殊的材料，是冥河之力都无法消解的残渣凝固而成的。看上去就是灰白的岩石，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像金属，心头还会泛起用尖锐指甲划拉水晶的可怕感觉。

或许这只是恶魔摸上去的感觉，如果是凡人的话，应该会不一样。

魅魔布罗安达被关在冥石牢房里，身上不仅绑着禁制绳索，手脚还有阻止传送的魔导镣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动脖子打量牢房，以及通过果露的肌肤感受牢房的材料。

跟姐姐们比起来，布罗安达柔弱得多，受得住寂寞算是她不多的强项，老实说安安静静呆在可以隔绝炼狱之力的环境里，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凡人……我既然跟姐姐们一样会做梦，也该和她们一样，曾经做过凡人吧。”

“可惜我做的梦太零碎，看不到任何东西。”

已经无法在牢房里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魅魔开始胡思乱想。

“大姐说我们三个还活着的时候是很好的姐妹，所以把我从欢乐窝里赎了出来，还说那种事情是耻辱，是痛苦。”

“最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可怕，可习惯了似乎也没什么，而且魅魔不靠着那种事情，又怎么活下去呢？”

“我从来不指望能变得更强大，跟那些低阶恶魔比，我已经很强大了啊。”

“但我得活下去，在这个世界里，哪怕是活着这种事情，都非常辛苦呢。”

“姐姐说得也对啊，有没有前世，是不是当过凡人，想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我是恶魔，可我也有喜怒哀乐，也能思考，也需要吃喝拉撒，还怕痛，我跟凡人有什么区别呢？”

想着想着，魅魔感觉到痛苦了。

她就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呻吟：“求求你们行个好，给我点吃的喝的吧……”

牢门打开，一个凡人端着食水进来。

这是个高高瘦瘦，异常清秀的青年，黑发灰眼，看上去挺讨人喜欢的。

如果是正经的魅魔，这样的凡人就是最佳的食物，可布罗安达并不正经。

青年将装着食物和水杯的盘子放到她旁边，替她解开手腕上的魔导镣铐，温和的说：“吃吧。”

松软的面包，煮熟的肉块，干奶酪和混了甜酱的蔬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对魅魔来说，却臭哄哄的根本不是人吃……不，恶魔吃的东西。

她想念的是生鲜的血肉，最好是炼狱鹰身妖的大腿肉，如果再配搭点灵魂石碎片，那就是一顿丰盛的餐点。那种暗红色的小石头看起来像干涸后的恶魔之血，其实是高级恶魔猎杀低级恶魔后，把吃剩下的，或者舍不得吃的灵魂用血晶石后形成的。

恶魔之间是会交易的，既有以物易物，也会用金蒲耳，但灵魂石作为钱币，更古老也更普遍。

毕竟是犯人，没有嫌弃的余地。

魅魔乖巧的接过食物，满脸嫌弃，却又强迫着自己吃下去。

凡人吃纸，还是擦过屁股的纸，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

吃着吃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

她放下盘子，打开两条腿说：“想干的话就来啊，我不会反抗，也不会对你用魅惑术，更不会吸你的灵魂，我怕死，不敢。”

语气既不麻木漠然，也不愤恨羞耻，就像跟谁握手一样自然。

青年就是李奇，他摇着头深深感慨，越来越怕那个可能性了。

梅恩等人说到魅魔三姐妹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想到了一种可能，当时他差点风中凌乱了。

他无比热切的希望那个可能是真的，这样他就可以拯救她们，补偿她们了。

可他又无比害怕那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们还在承受着苦难，比当初在康拉德城遭受的苦难更加深重。他有什么面目面对她们？有什么资格说是来拯救她们？

李奇到现在才来处理这事，未必没有逃避的意思。

他还是来了，遗憾……或者说庆幸的是，除了那张圆圆的脸颊有点近似外，他没有找到跟那个三姐妹有任何关联的地方。

让魅魔乖乖坐好后，李奇再问：“你之前的主人，就是那个魔鬼军团长利亚，她说是你帮着她杀死奥克拉的，为什么？”

凯恩认识这个魅魔，不过跟奥图忙着组建地狱位面军，没时间跟李奇过来审问这个魅魔。

魅魔现在的姿态，跟凯恩讲述的细节不太符合。

根据凯恩和利亚……不，现在是凯恩阿特了，根据他们的说法，魅魔是被奥克拉强暴，帮着欲魔利亚干掉了奥克拉的。

“主人被你们抓住了？哦，她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了，只是利亚大人……”

魅魔无所谓的道：“那你来当我的主人吧，你们很强大，跟着你们能活下去。如果能帮我找到姐姐们就更好了，不过我这里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所以你们也不会帮我。”

“至于奥克拉，如果利亚大人没进来的话，他玩完我后会杀了我，我知道的。我想活下去，所以就帮了利亚大人一把，当时看起来利亚大人已经占了上风。”

李奇继续问：“你和你的姐姐们会哭会做梦，这证明你们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你记起了什么？”

魅魔嘀咕道：“她们记得很清楚，说是一些人，一个很好看很温暖的男人，一个很好看但很冷漠的女人，一个不那么好看又非常冰冷，想想心口就发痛的女人。”

“我记不太清楚，只是有个模糊的人影，暖暖的很舒服，应该就是那个男人。”

凡人的食物虽然难吃，但仍然是食物，让她有了点力气，不管是肉眼的视线还是心灵的反应都清晰了一些。

她抬头看住李奇，一种怪怪的感觉从心底浮起来，渗进眼里，让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我看着你，也觉得暖暖的，难道你就是那个男人？”

李奇呆住了，他看到泪珠从魅魔眼角滑落，在脸颊上拉出两道泪痕。

“安妮？”

丢开心中那股强烈的惧怕，李奇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不，你应该是……米娜，对，米娜！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米娜……”

魅魔摇头，泪水却流得更急了。

李奇继续说：“心语书、翼蛇肉……”

像是面对宝库的智能大门，李奇一口气把当时他对三个少女说过的话里那些关键词都拉了出来。

很遗憾，他跟她们的相遇非常短暂，短暂到连关键词都没几个。

魅魔仍然神色茫然，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擦着眼泪说：“哎呀，我这是怎么了？好奇怪。”

李奇还在说：“双倍薪水！食宿全包！每个月能存下……”

魅魔的身体猛然定住，保持着手遮眼睛的姿势，让李奇的话嘎然而止。..

一时牢房里只剩下李奇略微浑浊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魅魔身体再抖了抖，泪水混合着血丝，从她手掌下溢出，划过脸颊，凝成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的嘴角蠕动着，艰辛的吐出模糊的话语：“五个……银便士……”

七百五八 特蕾希娅的裁定与三姐妹的痛苦

对！五个银便士！

跟她们只是短短相遇，可她们每个人说过的每句话，甚至说话时的神态，都深深刻在李奇心底。

贝塔城三个广场上的雕塑为什么会栩栩如生，因为她们一直活在李奇心中。

这句话是李奇被她们认出了子爵老爷的身份，邀请她们去子爵领地当执事时，圆脸少女米娜说过的。

米娜是三个少女里最活泼的，算计着过日子的神态也是最认真的。但她也是最先拒绝邀约的，因为她对冒险者服务中心接待员的工作最满意。

绝对没错，这就是米娜！

那一刻欢喜如火焰，悲伤如冰山，在李奇心中冲撞成猛烈的风暴。

“米娜……”

他冲上去想抱住她，却被异变止住了。

“痛……痛……痛啊——！”

魅魔放开手，血泪如溪流般潺潺而下，她的身体剧烈哆嗦，皮肤甚至冒起了烟气。

“米娜——！”

李奇心痛的呼喊，糟糕，她的灵魂似乎产生了什么异变，让炼狱之力激烈反应，二者的对抗正在伤害她的灵魂以及躯体。

“死……让我死吧……”

魅魔倒在地上翻滚，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

“小红——！”

李奇这时候也无计可施了，赶紧呼唤自己的搭档。

“鬼叫什么啊，你这是什么语气？咱们别的不算，总还算是搭档，你从哪借来的胆子把我当丫鬟使唤？”

小红懒懒的回应着，李奇似乎都能看到她撅着嘴满脸不爽，却又心虚得不行，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烂事的神色。

李奇可没心思逗她，急急的道：“快帮我想办法，我找到米娜了！”

“米娜？”

小红还没反应过来，稍稍感应了下李奇心灵，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也惊呼出声，又急切的道：“你先平静下来！放松！然后用心灵链接，让我推着你进去护住米娜的灵魂！”

李奇拍额，果然是关心则乱，昨天才给小红当了回探针。不管是恶魔还是魔鬼，让小红推着他进去，再由小红大发神威就行了。

不过米娜这个样子，已经痛苦得狂乱了，要怎么链接啊？

没办法，看来只有来硬的。

李奇正要上前压住米娜，怪异的力量从米娜体内荡出，身上的禁制绳索，脚上的魔导镣铐蓬蓬啪啪炸裂。

米娜一跳而起，眼中闪烁着猩红光芒。李奇被她扫了一眼顿时心灵酥麻，生出错觉。眼前站着的不是只恶魔，而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还在舔舌撩裙解肚兜。

好在痛苦神力瞬间反应，抵抗了魅惑术效果，李奇仅仅只是一晃神。

视野回归真实，此时米娜胡乱放着魅魔会的各种法术，身体也在喀喇喇拔升，很快就超过了两米高。蝙蝠般的肉翅高高伸展，翅尖还延伸出尖锐的利爪。

原本纤弱的身体变得健壮，充满了邪恶的力感，两手的指甲长出了好几十公分长，像套了副爪刃。

“死！都得死——！”

米娜完全没了自我意识，盯着李奇的目光就像看猎物一般。

“我靠这是什么路数？魅魔什么时候会变身莉亚版大菠萝了？”

李奇在心底叫着，淡紫光芒闪烁，腰带化作地狱武装，将他包裹在全封闭的护甲里。

爪刃拍到，火星四溅，李奇重重砸在墙上，即便是冥石，都被砸出道道裂痕。

李奇继续叫：“好大的力气！这绝对不是魅魔了啊！”

小红也在叫：“你不把她抓住，链接到心灵里，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已经不是……”

李奇举着魔钢盾，辛苦的抵挡着米娜狂风暴雨般的爪击：“我抓她的问题了，是我不留神就要被她抓成碎块的问题！”

米娜此时并没有展现出传奇的力量，但只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就让李奇有些吃不消了。他又不敢反击，怕力道拿捏不好对米娜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盾牌被拍得咣咣响，爪刃在上面滋拉抓出道道白痕，李奇感受着节奏的细微变化，决定就这么拖下去。米娜现在的狂暴状态似乎是种奇异的保护机制，只有这样才能排解痛苦。

正为盾牌被拍打的节奏稍稍减缓而欣喜，哗啦啦一阵响动，奥图带着冥河英灵，还有蕾塔娜，一群人冲了进来。

“天啊！”

“这是什么怪物——！”

“快制住她！”

奥图吸取了上次放跑凡人的经验，不仅来得快还准备充分。冥河英灵全副武装，朝米娜逼了过去，蕾塔娜更是一个援护挡在他身前，挥着大剑劈向米娜。

“都别动——！”

李奇惊恐大叫，同时援护蕾塔娜，拦在她身前。

咚声闷响，蕾塔娜收剑不及，劈在李奇的肩后，让他趔趄前仆，再被米娜爪刃左右开弓，在脸上刷刷拉出两道火星。

还好戴着头盔，不然李奇的脑袋肯定被切片了。

蕾塔娜和奥图等人同时惊呼，李奇顾不得被一剑两爪震得头晕目眩，再喊道：“退后！出去！情况都在我的掌握……呃……”

话没说完，他被米娜两手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地狱武装有硬质护颈，也是魔钢的，仍然在米娜的蛮力下喀喇喇作响。

透过头盔，看到米娜眼中闪烁的红光再度变得炽亮，李奇决然打开面甲，引得奥图和蕾塔娜又是同声惊呼。

米娜松开一只手，爪刃合拢朝李奇脸颊插下。

李奇高喊：“米娜！”

米娜眼中的红光定住，提在半空的爪刃也顿了顿，仅仅只是一瞬间，李奇却大喜，有效！

眼见爪刃再度插下，李奇盯着米娜的血红眼瞳，继续高喊：“我是李奇！子爵老爷李奇！”

爪刃在距离李奇额头几公分的地方停住，这时候蕾塔娜身上淡金光芒急速闪烁，她正辛苦的忍着不用援护。

眼瞳中的血色急速黯淡，身上也冒起炽热烟气，米娜艰辛的念叨：“李……李……”

李奇再喊道：“看着我！米娜！”

米娜眼瞳中闪过一丝清灵光彩，虽然极为短暂，可李奇一直压在她身上的心灵链接终于抓住了这个窗口。

小红在他心底欢喜的嚷道：“进去了！”

李奇却没感应到，他的意识陷在了无比狂躁的风暴中，别说触摸米娜的心灵，连稳定自己都做不到。

柔和的暖流渗入意识，让他变成有了线的风筝，风暴也稍稍减缓了。

这时候他才感应到小红的意念：“我就说吧，少了我是不行的……”

李奇急切的打量四周：“米娜在哪里呢？”

除了风暴，什么都没有。

小红说：“我给你力量，你仔细看。”

赤红神力潺潺渗入，灵魂空间渐渐明亮，李奇再度注视风暴，顿时恍然。

这股风暴，就是米娜的灵魂。

李奇将意念柔和的推送到风暴里：“不要害怕，我是李奇，你们认识的那个李奇，我来救你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说你们是我的人，你们就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居然落在了炼狱里，变成魅魔承受着更深重的苦难。不过你们终究还在，这真是……太好了，至少我有了拯救你们的机会。”

“那个时候我没有力量拯救你们，现在我有了，米娜，伸出你的手吧！让我们一起结束这样的苦难！”

风暴变得和缓了，飞出一片片云霞般的亮光，其间还含着喃喃低语。

“怪不得这么奇怪，她的灵魂里竟然有赤红神力！”

小红震惊的道：“不，不是纯正的赤红神力，更像是被扭曲了的膜拜之力……”

然后她恍悟：“广场上的雕像！冒险者保护神！很多凡人，甚至包括赤红超凡者都在向她们祷告！她们身上还有腐化神力！虽然是告死神力，而且很微弱，但二者关联在一起，还是唤醒了她们灵魂深处的神性，让她们的灵魂变得很特别。”

李奇不解：“神性能这么简单的被激发吗？康拉德城的市民死了两万多啊，他们都沾染了腐化神力。我们在宇普西隆也建了康拉德死难者纪念碑的，康拉德孤儿经常去拜祭，难道那些人也会跟她们一样？”

“当然没那么简单”，小红叹道：“首先，只有承受着剧烈痛苦，渴望平静的灵魂，才有可能落入炼狱，其次……”

她的语气变得怪异，伤感中又带有类似自豪的味道：“李奇，我猜测她们的神性能被激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啊。”

李奇愣住：“我？”

他恍然大悟，是啊，的确跟他有关。

她们三个被希尔维下令杀死的那一幕，不仅没在他心中模糊，反而在时间的磨砺中越来越清晰。

当初他跟长锤交代雕像的事情时，在心语图上拿出的图像，让长锤都赞叹不已，说感觉这三个少女还活着。

冒险者们把她们当作守护神般祷告，服务中心的接待员将她们当作接待员女神敬仰，可所有人里，最怀念她们的是他李奇……

小红再道：“要让米娜的灵魂平复下来，就先找到你在她灵魂中留下的印记，我再用很温和的灵魂追溯，让她重新认识自己。”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奇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继续呼唤着米娜，那些游动的霞光里，有几片隐约呼应着他，缓缓闪烁。

意识聚焦在某片光亮上，景象渐渐模糊，重新凝结出另一幕场景，又渐渐清晰。

小红又一次叹气：“看起来她死前的确非常痛苦，而且对你的执念也很深，所以那段记忆即便被炼狱之力粉碎了，一追溯就又涌出来了，堵得我都不敢再往前追溯。”

李奇正从米娜的视角重新审视那一段过往，不仅仅是眼中所见的，心中所想的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啊，一个帅哥！今天又会是愉快和有趣的一天！”

这是他刚踏进冒险者公会的时候，米娜看到他的第一个念头。

“安妮姐好样的，我就没她那么大方，要我招呼肯定会有点紧张。”

这是马尾少女安妮招呼他，米娜就在安妮旁边。

“衣服是很朴素啦，可针脚那么好，手工可不一般，再加上这家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贵族子弟，故意穿着一般人的衣服玩冒险者游戏吗？”

原来当时米娜就看出他的底细了……

“心语书，别是想抄别家贵族的藏书吧？不怕得罪文艺教会的人吗？算了，到时候提醒他一下吧。”

这是他提出了要求，米娜脑子里转着的杂念。

“怪不得他不在乎呢，原来是普雷尔子爵啊，我得让他记住我！”

暴露了底细后，米娜站出来念叨着翼蛇肉什么的，原来是抢存在感啊。

“什么什么！？月薪双倍，吃住全包，这样我每个月能存……我算算……”

当米娜算出是五个银便士时，那一刻的记忆如春日盛开的雏菊，鲜艳亮丽。

“啊，安妮姐姐不会去吗？玛丽姐姐也……对啊，如果不当接待员了，日子该多无趣啊。而且安妮和玛丽都不去，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呢？”

李奇提出邀约的时候，米娜跟安妮和玛丽传递着眼神，她是这么想的。

“真是可惜啊……可惜可惜！”

李奇说出没关系的时候，米娜是强颜欢笑的。

接着世界震动，李奇出去了，米娜跟安妮和玛丽却忙着收拾东西。

“真的要是地震就糟糕了，这些资料要毁掉了可真麻烦了！”

那时候米娜满脑子就是跟工作有关的念头。

忙着忙着，楼房猛然震动，一只比她们三个叠在一起的高度还粗的怪虫撞进来，从她们所在的大厅里冲出去，弥散着的黑气罩住她们，加上烟尘，刺激得她们剧烈咳嗽。

楼房眼见要塌了，她们手牵着手逃了出去，在废墟和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然后米娜第一个看到了李奇，他正在跟希尔维说话。

那个“不好看的女人”问了李奇什么，李奇摇头，她摆摆手，一队圣骑士朝她们冲过来。

她们还以为圣骑士是来救人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直到冰凉的剑刃刺穿胸口，她们才反应过来。

被圣骑士的高大声影挡住，米娜看不到李奇，但能看到那个“不好看的女人”，对她们冷冷瞥了一眼。胸口的剧烈疼痛，跟这一眼混在一起，让米娜牢牢记住了她。

李奇强迫自己看着米娜的记忆，到这时候他以为米娜她们的灵魂就落到了炼狱里。

可景象并没有变化，米娜虽然看不见了，还有触觉、听觉和痛觉，包括灵魂的感受。

她的身体还在抽搐，她还没有死！

“约翰你是心软了吗？连心口都找不准，都像你这样，公主殿下可要头痛了。”

“你杀的那个不也在抽吗？还有你麦克，看看你杀的那个马尾姑娘，她的手指在动。”

“该死！她们是在活尸体化了！腐化神力爆发得太猛烈！”

“快处置好！让公主殿下看到城里居然有活尸在溜达，我们就完了！”

依稀能听到三个圣骑士在说话，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脑袋被砍下来了，还被圣骑士一脚踢得远远的。

手臂、腿甚至躯干都被剁成几截，堆在了一起，然后是更加猛烈的疼痛，似乎像是风暴一样撕扯着灵魂，那像是在火烧。

李奇明白了，她们确实被腐化神力浸染了，但还很轻，这让她们即便被分尸被火烧，都还保留着一丝感知。但就是那样的感知，在她们即将溃散的灵魂里留下了无尽的痛苦。

感知溃散，霞光凝聚出又一幕景象。

那像是灵魂视野，无数灰白斑驳的光点游动，康拉德城的建筑像透视图一样模糊，还不停的波动扭曲。

那些光点朝着不同的方向流动，米娜和安妮玛丽紧紧挤在一起，努力向半空中那个光辉身影靠近。

那是神圣之光，是她们信仰的凯姆圣光，她们虽然不是超凡者，却是虔诚的信徒。

圣光中露出一张面目，李奇心灵震动，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飘在半空，漠然的注视着光点的流动，偶尔拨动一下，一些光点融入到她头顶的圣光中。

看起来也不是真正的特蕾希娅，更像是凯姆……不，凯拉斯卓投注在她身上的意志。

米娜她们稍稍靠近，这个圣光特蕾希娅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注视中含着无可阻挡的力量，硬生生将她们拍下去，然后是无尽的陨落。

那股力量里含着的意志让李奇心口发冷……

你们既不是贵族，也不是超凡者，对我毫无助益。

你们没有资格得到救赎……

七百五九 拯救，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痛……好痛……”

米娜灵魂坠落，机械的念叨着痛，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的悔意。

“如果接受了子爵老爷的邀约，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继续沉沦，悔恨都已经淡漠了，除了痛之外，就一个念头还在反复。

“双倍月薪，吃住全包，每个月能存……五个……银便士。”

米娜灵魂中李奇能体会和理解的片段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片段混合了炼狱之力，充斥着怪异扭曲的东西。就像欲魔利亚一样，李奇只能看懂凯恩的灵魂经历，其他的东西得靠小红解读。

李奇退出片段，回到灵魂世界的边缘，风暴已经消失了，变成混沌难明的迷雾。

小红也有了结论：“我的判断没有错，米娜到了炼狱后，腐化神力被某种力量激发了。当然没能像缇娜那样，在告死神殿里成为魔女，但这股力量仍然让她强大了许多，没像其他灵魂那样得从怯魔从头来过，而是直接成了魅魔。”

“这股力量并没能抵御出炼狱意志的侵染，可保住了很小一部分灵魂，让她没有彻底被炼狱意志同化。同时这股力量还支撑着她的意志，如果受到太重的伤害就会狂暴化，刚才米娜的反应就是这样。”

“这就是你的力量李奇，不对，是我们的力量。而后的确还沾染了一些膜拜之力，那应该是你在广场上立起她们的塑像后，被大家传颂产生的。跟最初的力量比要小得多。”

“喂喂，你在听我说吗？”

李奇一直呆呆的，此时回过神来，深深叹息：“我在想特蕾希娅，那时候凯拉斯卓都还没有降下天使直接保她，她怎么会同时主宰着康拉德人灵魂的去向呢？”

小红冷笑：“你觉得忠诚神廷那帮家伙为什么急着把她弄到迩香去？说不定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暴露了获得凯拉斯卓特别眷顾，可以代行神意的底细呢？”

“至于主宰康拉德人的灵魂，一下子多出两万多冤魂，执行上也肯定会有错漏的，神祇肯定得显灵啊。把那些搞错了的，或者值得收的灵魂擦擦洗洗，弄干净了收上神国。”

“这么一来，既安抚了那些灵魂，不让他们因为怨恨而堕落，成为其他神祇和魔王魔君的棋子，又能为神国增添素质不错的祈并者。”

“不过神祇要在主位面做这个得有人啊，不然就得去大墓地、炼狱和深渊捞灵魂，那样的话工程量就太大了，而且很容易激发冲突。”

“换做是我们，那时候我肯定也是通过你现场调度。当然啦，我具体在干什么，你能不能知道，就看我的心情和需要而定了。”

李奇还抱着一丝幻想：“所以，特蕾希娅并不知道自己同时也把那些在神祇眼里毫无价值的灵魂打落到了炼狱？”

小红叹气：“你怎么能指望我说出你想要的答案呢？你其实明白的不是吗？”

李奇说出了他希望的答案：“我们之间是灵魂共生，凯姆跟特蕾希娅的关系不像咱们这么平等，所以她很可能不知道。”

小红呼哧呼哧的憋气，正要嚷声大的，李奇又道：“但凯姆必然不会做与特蕾希娅意愿截然相反的事情，所以，这样的事情，特蕾希娅即便不知道，也在她认可的范围内。”

“如果真的是她，她会伤心，会自责，会破例额外拯救一些灵魂。但她……不会后悔，不会动摇。”

小红吐了口浊气，冷笑：“不过是在冷冰冰的恶意上包裹一层凡人之心的鳄鱼泪而已，而且什么拯救，不就是抹掉存在，变成加速神力运转的祈并者？”

李奇反驳：“那至少能让灵魂获得安息，而不是落到内层位面里继续受苦。”

小红悠悠的道：“既然你也明白，那么该看清她的反动本质了吧？还是坚持要拯救她吗？”

李奇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说：“我们还是先解决米娜的事情吧，她这个样子，要怎么救？”

小红也苦恼了：“她现在终究是个魅魔啊，刚才你唤醒她的凡人记忆，顺带也激发了那股力量，结果就跟炼狱之力起了冲突，不得不狂暴化保护灵魂，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奇淡淡的损道：“你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啊，女神陛下。不对，很早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记得当初你怂了不止一次……”

小红被臊得面红耳赤：“我就是没用怎么啦！？”

她心虚的拉别人垫脚：“我又不是特蕾希娅那种人神，我只是神人，有缺陷有弱点但我一直在成长啊！”

然后她大怒：“你又在想如果把我换成特蕾希娅该多好对不？回去你给我交一万字的检讨！我让欧萝拉盯着你写！”

两人正在作着日常，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子爵老爷，我现在答应你行吗？”

李奇和小红同时僵住，灵魂世界里弥散出几缕水银般的光丝，凝结成一张面孔的轮廓，发送着微弱的意念。

那是张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的俏丽脸蛋。

“哎呀我的梦终于清晰了呢，原来子爵老爷还在我梦里呀……”

“虽然只是做梦，我也想试试，或许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呢？”

“或许我清醒的时候其实是在做梦，子爵老爷答应了话，我的噩梦就醒了呢？”

李奇的意识酸酸热热的，这就是米娜，是被那股力量护住的那一小部分灵魂。凡人的记忆，凡人的渴望都存在那部分灵魂里，所以自己说到那句话的时候，她才会记起……五个银便士。

“我答应你了，米娜……”

李奇努力维持着平静，自己的灵魂波动太强大，激动的话说不定会把米娜的这缕清晰意识震碎。

“不过我不是子爵老爷了，我跟很多人一起过着自由的日子，同时拯救更多渴望从苦难中挣脱出来的人。”

他将自己的意识推送到光丝凝结成的轮廓前：“加入我们吧，米娜。”

那张脸蛋歪着，露出疑惑的表情：“这真是子爵老爷吗？怎么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呢？”

再笑笑说：“不过暖暖的，就是子爵老爷的感觉，他一直在我心中呢，像小手炉一样暖着，所以……”

似乎觉得太假了，米娜还有点难为情，吐吐舌头说：“好啊，子爵老爷……嗯，既然不是老爷了，那就叫李奇吧。”

光丝凝结成手臂，像是要握李奇的手似的伸了出来。

两股意识碰触，光丝震颤了一下，那一刻李奇差点喜极而泣。

米娜的轮廓骤然炽亮，更多的细节急速填充出来，转瞬间就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活泼少女。

“我这是……”

她完全没有明白状况，左右上下瞅来瞅去：“怎么了？”

“怎么样！？”

李奇在问小红，刚才的碰触是小红要求的。

小红的语气很昂扬：“很好，果然是跟我们同源的力量！我给她传输了一些神恩，让她那层灵魂屏障可以更坚固，不会再因为回忆起凡人的经历触动炼狱意志了。”

接着又有变得沮丧：“不过还没办法净化，毕竟她不是魔女而是魅魔，也没有可以转化的源初神职。”

李奇又转向米娜：“米娜，你苏醒了，事情是这样的……”

带着无数信息的意识再度伸过去，米娜嘻嘻笑着：“女孩子的手怎么可以随便握呢？”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伸出手碰触，然后她猛然一震，刚凝结出的灵体闪烁起来，片刻后化作点点光尘消散。

“别担心，她只是被惊吓住了，没有多余的意识维持灵体”，小红说：“我给她灌注的神恩对她也是很大的负担，她的灵魂应该会沉睡一阵子，这段时间里我们找出解决办法，至少让她能暂时摆脱被炼狱意志控制的状况。”

李奇大喜：“听起来你有方向了？”

小红嘿嘿笑道：“昨天我们不是才解决过凯恩、谎言之子和利亚的事情吗？一些思路和技术正好能用上。”

说起来还真是啊，李奇这时候不得不对小红表示赞许，引入团队来解决凯恩的问题，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的睿智之举。

退出米娜的灵魂世界，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米娜恢复到正常的魅魔状态，软在李奇怀里，像是睡着了。

正要放开她，米娜扯着他的袖子呢喃道：“姐姐……我看清楚那个人了……”

李奇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对旁边正满脸不解和急切的奥图和蕾塔娜解释。

奥图那翻滚着银灰雾气的眼瞳剧烈闪烁起来：“米娜？三姐妹里的米娜？居然是她？”

蕾塔娜愕然：“米娜？是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人吗？”

也难怪，蕾塔娜很少在贝塔城遛达，更没去过那三个广场。

“等等……”

蕾塔娜自己却想起来了：“三姐妹？冒险者保护神三姐妹？安妮、玛丽和米娜？”

她震惊的看着米娜：“居然是个魅魔！”

李奇叹道：“是啊，就像你的父亲成了骑士之神一样。”

蕾塔娜一呆，看住米娜的目光顿时变了。

就像她的父亲夹在女皇和神祇中间无法自处，只能选择以最佳的方式自杀，结果死了还要被拉起来做神祇一样。这个米娜，必定遭遇了比她父亲沉重得多的苦难。

她神色凝重的问：“我们……可以拯救她吗？”

要拯救她的父亲，得打上骑士之神的神国，现在她是做不到的，所以她无比热切的想拯救她所见到的受难灵魂。

李奇有力的点头：“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把米娜转移到看护更严密，条件也更好的冥河堡垒里。没过多久，尤赞、玛达拉和塔哈，还有小阿丽珊急急赶了过来。加上第一时间赶到的桑妮小红，昨天的手术团队又到齐了。

这次的事情换李奇主导：“辛苦大家了，又有件跟灵魂有关的事情需要大家处理。”

“一点也不辛苦！”

塔哈很激动：“这样的事情越多越好！我在费共这里呆了不到两年，接触和学习到的灵魂知识比过去上百年都多！真理的大道越来越广阔和清晰，高兴还来不及呢！”

尤赞抱着短胳膊哼道：“可别忘了我们追求真理的目的是造福凡人！”

还是圆滚滚魔偶状态的玛达拉赶紧附和：“导师说得对！我们要始终高举真理为凡人所用的旗帜，绝对不能走上为了真理而真理的邪路！”

塔哈不迭点头：“当然当然，我可不会忘记，我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找到成为赤红巫师的道路呢。”

“你们这个三人组也学会抢戏了啊”，萝莉小阿丽珊嘀咕道：“还是赶紧商量出解决方案吧，我这边还兼着地狱位面军小组长的工作呢，连五个铜子的薪水都不给我……”

忽略掉小阿丽珊的抢戏，昨天的手术团队再加上李奇，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方案。

李奇把这个方案概括为……灵魂雕刻，给米娜制造一个抵御炼狱意志的“假魂”，而她真正的灵魂则由赤红神力包裹，藏在假魂后面。

没错，就跟凯恩与利亚的相处模式一样，不过米娜对假魂有绝对的控制权。

塔哈再度感慨：“灵魂的世界真是奇妙啊，我们居然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李奇看了看光幕，米娜躺在松软的床上沉沉睡着。

想到了特蕾希娅，李奇叹气，嘴里却道：“有压迫就有反抗，就因为压迫和反抗在灵魂层面都存在着，我们才能做到，也必须做到这样的事情。”

七百六十 都是李奇的错！他凭什么评判我！？

迩香，黑暗云柱依旧连通了天地，往日的人间天堂山继续沉沦在腐化之气里。

原本罗姆罗斯眺望过迩香的那座城堡顶层，一顶遮阳伞撑开，特蕾希娅与欧萝拉在伞下喝着红茶聊着天，仿佛时光倒流，两人回到了公主和女伯爵的身份。

当然这仅仅只是错觉，看欧萝拉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大口牛饮的样子，就知道贵族礼仪已经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一杯茶灌完，欧萝拉咂着嘴发出畅快的叹息：“真舒服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就陪陛下在这里喝茶，陛下真是我的大救星。”

“欧萝拉……”

特蕾希娅还是白裙金冠，不过样式很休闲，她幽幽叹道：“你被李奇当成管事用，凯瑟琳被他当成骑士用，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呢。”

虽然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面上还是要装出可以说贴心话的样子，欧萝拉笑着说：“凯瑟琳就是喜欢在天上飞，喜欢打架，陛下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李奇要不准她玩，她可要造李奇的反。”

她再哼道：“至于我嘛，我哪里是在为李奇忙呢？不过是为自己打理地盘，哪天他敢背叛我，我就造他的反！”

特蕾希娅淡淡笑着端起茶杯，将表情变化遮掩在红茶升起的雾气后。

欧萝拉继续唠叨：“说起来还真是佩服陛下啊，我们那边二三百万人吃喝拉撒的事情就快要了我的老命，陛下这边肩负着亿万人的命运呢，不是人神合一还真担不下来。”

说到这个特蕾希娅的神色认真了些：“我不过是按照百万年来既定的法则来处理各种事情，凡人的命运也都遵照这样的法则呈现。这比凭空搭建想象中的秩序，一切都无所依凭来得轻松，结果也更好，毕竟凡人还有愚昧、贪婪和执迷一面。”

欧萝拉没有直接跟她争辩，目光穿透一直荡动着涟漪的透明屏障，看向远处像是炼狱和深渊混合体的人间地狱，悲悯的叹道：“迩香人的命运，又是遵照法则中的哪条呈现出来的呢？里面的活尸灵魂已经被腐化神力完全浸染，为什么还要区别对待？而且迩香本地人……不都是扭曲凯姆神意的异端吗？”

欧萝拉昨天带着费共的工程团队赶过来，启动三方协议中关于合作探查迩香的工作。与特蕾希娅会面后，谈话总是像现在这样，看似轻松闲聊，却处处针锋相对。

欧萝拉这话针对的是特蕾希娅的探查队在迩香里干的事，他们探索了一小片区域，把一些活尸带了出来，然后分门别类处置。

贵族及其子女和迩香市民得到了救赎和净化，尸体被妥善和体面的安葬了。他们的灵魂即便无法升入神国，秩序牧师和圣骑士的神术也让他们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那些仆从和奴隶们的处置就粗暴得多了，用圣水草草清洗他们的灵魂，再用火把身体烧成灰，挖坑深埋。

如特蕾希娅所说，这也是百万年来凡人世界的惯例。

贵族和虔诚信徒的尸体和灵魂都该得到善待，平民和奴隶们不可能一视同仁。毕竟力量不足，活尸不尽快处理，对活人的士气，还有环境都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影响。

特蕾希娅仁慈的下令用圣水清洗平民和奴隶的灵魂，减少他们灵魂堕落到炼狱和深渊的几率，这已经让部下的工作量翻倍，而且还要冒不小风险。

特蕾希娅还是耐心的解释：“凡人的灵魂有生死灭这样的不同状态啊，生与灭之间也不只是死，还有炼狱、深渊和神国。高尚的，尊贵的，忠诚和有能的，灵魂当然有资格获得更好的归处，不然如何酬报他们作为活人的功绩呢？”

“就算他们本人已经无法感知，也必须让活着的人知道，存在着这样的区分标准。这么一来，不论贵贱，都会更虔诚。就算活着的时候有不同命运，但死后都能被神祇公允的审视，灵魂归于一处。”

“至于那些迩香市民，他们不过是受了忠诚神廷的欺骗，他们的确有罪，但他们终究是信仰凯姆的，我宽赦他们。”

女皇低低叹气：“欧萝拉，没能留住你的信仰，我很遗憾，毕竟那个时候是李奇出手救了你，是小红拯救了你的灵魂。不过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我还是有话要说。”

“我知道，从康拉德城到白玉城，我的决定还有人在质疑。不过那些质疑的人恐怕没有认真想过，费恩已经没有神上神了，就算是我日后回归神国，成为纯粹的秩序之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有些事情必须做出选择，有些选择必然意味着牺牲一部分人，拯救值得拯救的人。”

女皇看向欧萝拉，目光和语气都含着认真的质问：“我想问，在康拉德城，还有在白玉城，如果换做是你，或者李奇，或者你们的女神小红，会做出什么选择？”

欧萝拉正要回答，女皇强调：“不要假设，就是面临跟我当时一样的处境，必须马上做出选择，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依靠。”

这个问题欧萝拉跟李奇和小红都做过深入讨论，也明白了李奇对特蕾希娅最初的怜悯是怎么来的，她答道：“在最根本的原则上跟陛下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只能牺牲一部分人，拯救值得拯救的人。但牺牲哪些人，哪些人又是值得拯救的，在这个标准上，我们跟陛下有很大的不同。”

女皇挑起了柳眉：“哦？”

欧萝拉继续道：“我们会像用圣水清洗灵魂一样，把所有人的身份地位抛开，优先拯救老弱妇孺，再是其他人，总之目标是尽可能的拯救每一个人。”

“我们不会去考虑每个人的地位和价值，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将死难者的数量降低到最少。这样在执行上反而也更方便顺畅不是吗？先找到谁就救谁，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女皇点头：“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只是标准不一样，这样的标准又来自不同的秩序。我的标准，不……是凡人过去百万年来的标准，都是按照价值建立秩序。而你们，却是按照数量建立秩序。”

又摇着头笑道：“可数量能决定什么呢？真正的发挥力量的不是价值吗？这样建立起来的秩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判定存在的意义了，怪不得小红的阵营变成了混乱中立啊。”

欧萝拉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再退缩。

“陛下，数量的意义，远远大于价值。”

“要怎么判定凡人的价值？既然神祇都无法全知全能，那么就只能按照力量、地位、有钱没钱这些外在的标准来衡量。”

“平常的时候按照这样的标准区别对待，发生危机的时候也按照这样的标准牺牲标准之下的人，那么凡人社会就永远不会进步了，因为价值永远是相对的。”

“相反，把数量作为目标的话，我们就会努力推动社会进步。平常的时候我们争取普罗大众都能平等相处，发生危机的时候我们可以不放弃每一个人。”

“我们跟陛下最大的不同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康拉德城事件，我们就可以救出所有人，而不是必须去做痛苦的选择。”

欧萝拉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也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不屑的冷笑：“痛苦的选择来自生产力……唔，能力不足。需要牺牲一部分人拯救另一部分，是因为不思进取，不会运营。”

“又是这种奇怪的调调……”

特蕾希娅呻吟着抚额：“欧萝拉，你说这些话的认真语气，就像当初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暗恋上谁说一定要他跪在自己脚下舔鞋子一样……”

欧萝拉扬了扬眉毛，没说完的话一定是“幼稚”对吧？

“社会进步？”

特蕾希娅叹道：“看看现在的费恩，一个四级超凡者都能开着魔导飞机跟巨龙抗衡了，社会还不够进步？难道要进步到魔法帝国那样，然后带来灭世之灾？”

“现在都有不少端倪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欢悦女士又开始复苏了，原因是信徒们通过联合通讯网在世间散播各种污秽幻景。”

“我早就说过，凡人有愚昧、贪婪和执迷于欲望的一面，进步带来的灾难远远大于好处。我无法想象一个人与人之间没有忠诚而能稳定存在的秩序，每个人都在争夺自己的私利，那是多么可怕而混乱啊，那必定是最糟糕的世界了。”

欧萝拉摊手：“所以，我们就容忍自己面临一次次痛苦的选择？”

她指向城堡下方，正朝迩香驶去的魔导车：“如果不进步，就没有这样的技术，陛下就得用人命在迩香里填出一条道路。”

三截车厢拼在一起，履带式底盘，高大宽阔，外形跟地狱特急凯恩号一模一样。

这是费共借用地狱特急凯恩号的技术，为探查迩香定制的，专门安装了抵御腐化神力的魔转神防护系统。

不管是罗姆罗斯还是特蕾希娅，两边装上适合己方的神力结界，就能在迩香里自由活动很长时间。这比靠高阶职业者自身力量抵抗腐化神力安全得多，也比其他魔导器神器廉价，可以大量装备，加快探查进度。

特蕾希娅无语，这时候她说不出“必要的牺牲”这种话了。

“陛下放心，就是为了不让康拉德城事件重演，我们一直在研究怎么对付腐化神力。”

欧萝拉扬眉吐气：“我们不仅有这样的魔导车，还有中和腐化神力的大型魔导机械。到时候只要陛下跟罗姆罗斯那边一起出人出物资，造个千八百台，围着迩香抽，要不了几年就能把迩香的腐化之气抽个干净！这就是社会进步的好处！”

特蕾希娅神色有些恍惚：“这还不到两个月呢，你们就弄出这样的东西了？还是说很早就开始……”

欧萝拉看着她，心中也泛起一丝怜悯，微微点头说：“很早就开始了，李奇说，他不希望那样的事情重演。”

特蕾希娅呆了呆，玉白脸颊上泛起红晕，努力压住怒意说：“所以他认为我做错了是吗？他……还有你和你们的女神，认为我错了？”

女皇指住人间地狱般的迩香，冷冷的道：“欧萝拉，你回去问问你的女神，迩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你的女神跟罗姆罗斯胡搞，会是现在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迩香有上百万人啊，撤出来的有一半吗？里面的五十万人变成活尸，是谁的责任！？”

欧萝拉叹气：“又不是小红弄出来的，凶手肯定是凯姆教会那帮人。”

女皇嗓音变尖了：“这也是小红引发的！她难辞其咎！”

欧萝拉毫不退让：“要这么说陛下不掀起反对迩香的战争，迩香会成这样？您也有责任！”

“对！我有！但是她也有！”

女皇站了起来，愤怒的道：“李奇一样！都是他造成的！”

她转身就走，连最起码的客套姿态都没了。

背对着欧萝拉的时候，女皇手按在小腹上，恨恨的低语：“那个家伙……居然敢评判我！？他凭什么！？”

女皇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欧萝拉才回过神来，疑惑的嘀咕：“刚才争论大是大非都没生气，怎么到后面就生气了呢？”

七百六一 恶性循环还是引鸩止渴，女皇的信心

瓦伦丁，神皇堡巍峨耸立在海湾边，周围原本遮掩起来的废墟已经清除了大半，一片片石木建筑延伸开，这座城市正在重新焕发生机。

神皇堡书房的露台上，特蕾希娅眺望着这幅景象，脸上的阴沉渐渐消散。

“陛下，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背后响起帝国首相，也是她叔叔的声音：“难道欧萝拉和凯瑟琳没去？陛下也该跟她们好好聊聊，就算不能说服她们回来，也让她们经常来觐见陛下，陪陛下聊聊天啊。陛下也该多给自己一点空余时间，您现在毕竟还是……”

意识到自己太唠叨，首相赶紧闭口。

特蕾希娅回头淡淡的道：“没什么，叔叔，我只是去确认迩香那边的事情，既然启动就没必要多待。”

她唏嘘的道：“至于他们，也算是有了新的认识吧。真是想不到啊，有人居然用怜悯的目光俯视我评判我，当时我怎么就没发觉呢。”

首相楞了楞，他不明白女皇这话的意思，不过让他发楞的不是不明白，而是女皇以前可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这么念叨人。

是欧萝拉还是凯瑟琳惹女皇生气了？

首相这么想着，又不敢追问，调动急智笑道：“凡人嘛，有时候总免不了愚昧和狂妄一下，就连我有时候也忍不住想用叔叔的身份训训陛下，您啊，就是不注意自己身体……”

特蕾希娅噗哧笑了，摇头道：“好啦叔叔，你打马虎眼的功夫还真是长进了，说正事吧。”

首相不迭点头，开始汇报工作。

谈了些寻常的事情，首相谈到正题，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陛下推动的超凡力量速成学校工程发展势头很猛，到这个月为止，帝国各个总督区和直属区已经建起了六百多所学校，加上各个王国公国利用帝国自助款项建立的学校，总数已经超过一千所，首期学员接近十万人。”

特蕾希娅点点头，虽然是人神一体，这件事情仍然令她无比自豪。

她每天都会花一两个小时巡视这些学校，所有学校都通过小型的通讯塔接入联合通讯网，所有校长、导师和学员的资料，都存放在通讯塔的终端里，方便她进行检查。

她还隔天随机选择一所学校跟校长交谈，甚至以投影的方式跟导师和学员会面。为此付出的精力以及上百万金蒲耳费用，她觉得很值得。

在这件事上她也不得不赞同欧萝拉的观点，社会进步带来了很多好的改变。有了通讯网络，加上她人身合一的关注能力，她就能直接照看着这株幼苗茁壮成长。

曙光帝国的贵族需要重新焕发生机，关键就落在这些学员身上。他们基本是自由民和基层贵族出身，没有受到腐朽贵族们的侵染。就像她的骑士或者牧师学徒一样，能近距离聆听她的教诲，获得最初的引导。

等他们进入帝国军团、政务厅、法庭等各个岗位后，他们就能渐渐取代那些仍然掌握着基层权力的旧贵族，以秩序卫士和女皇骑士的身份，为帝国的未来，甚至是凡人世界的未来打下坚实基础。

一千所……这样的规模已经够了，按照一年一期的速度算，每年有十万人通过这个途径改变命运，成为帝国新贵族的候补行列，这个数目已经很充裕了。泛滥了的话，沦落到城市警卫都有帝国骑士的爵位时，体系也就腐朽了。

特蕾希娅说：“规模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接下来就是完善设施和改善质量的工作。叔叔你提过想建立帝国教育部，让教育部专门管这事，我同意了。教育大臣的人选，我会亲自挑选。”

首相低头应是，再皱着眉头，小心的道：“不过到现在还是出了一些问题，我觉得有必要报告陛下。”

女皇点头：“说……”

首相谈了两个问题，首先是速成学校被贵族把持的问题。不仅仅是在王国区和公国区，就连总督区和直属区的一些学校，校长和导师也被贵族左右，首期入学的都是贵族子弟。

女皇问：“情况有多严重？超过一半了吗？”

首相犹豫了一下，很勉强的道：“快接近了。”

女皇像是早就知道，不以为然的道：“凡人的事情都是这样，不可能十全十美，能有一半学校来自基层，我已经很满意了。”

“而且那一半贵族子弟，虽然初衷是来蹭帝国的教育资源，并不会去当士兵和警卫，但也未必不会转化为我们需要的力量。”

“我正在考虑从各地的神学院和魔法学院里挑选一批，或者再新建一些，作为帝国财政支持的公立学院，将速成学校里的优秀人才选拔到学院里。从学院毕业的人在事业上会有更高的起点，就像各个王国的王立学院。”

“这样的学院会进行更严格的监管，确保没有混饭吃的。那些贵族子弟如果真的有才华，能进入学员为帝国做出更大贡献，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指示道：“这样的事情帝国在形式上要坚决批驳，实际监察的话，好好治下那些无视帝国权威，把帝国的资产踞为己有的贵族就行。”

首相不迭应是，再道：“另外还有个问题，陛下号召各方力量建立速成学校，势头非常猛烈。除开帝国名下的学校外，初步统计现在帝国境内有两千多所私人创办的速成学校，招收的学员超过三十万。”

这方面特蕾希娅倒是没注意，那些学校又没有通讯塔接到她这里供她巡视。

她抽了口凉气，两千多所，三十万！？

女皇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

首相苦笑：“谁都想成为超凡者啊，只要学会一个神术或者魔法，就算只是见习学徒级别，也能扣动魔导枪的扳机，操纵魔导机械，命运也就改变了。所以哪怕泥腿子们饿肚子甚至借高利贷，也想进学校学习。”

“旧时代里，出身小贵族的子弟，都要非常有天赋，才能被导师看中，或者被教会选中，还花费不菲，更别说平民了。”

“现在学校就算收费再高，也有了个明确的途径，而且比过去跟随导师和教会的代价低，花费少。”

“陛下的倡导就是神意啊，有了这个神意，大家都不再指着超凡者和教会收学徒了，很多魔法师和教会把收学徒这事变成开办学校。”

女皇还没想明白：“我的确是倡导他们，因为这种事情无利可图，才推着他们办啊。不指望他们能干出什么样子，对他们的期待也就是装装样子。”

“难道他们指望在学员身上赚钱？那不都是渴望改变命运的穷人甚至泥腿子吗？那能赚到什么？而且从那些学校出来的人能干什么呢？帝国可没有那么多钱，把所有超凡者都招收进来啊。”

首相心中掠过一丝自得的暖意，果然还有女皇看不到也不明白的事情！

“他们有利可图”，首相用低沉的语气说：“各地开办的魔导工坊，利用魔导器做各种生意的商行，甚至包括唐古斯大公的通讯社和幻景社，都需要大量至少能用一个神术和魔法的超凡者。”

“工坊和商行自己培养的代价太高，成功率也难以保证，有这样的需求，各地当然会自己办速成学校。”

女皇的脸沉了下来，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意味着会有超出帝国教育体系几倍的超凡者，游离在帝国之外不受掌控，因为力量并非来自帝国，他们对帝国必然没有什么忠诚之心。他们只忠诚于给他们开薪水的工坊和商行，就像无法无天的雇佣兵和冒险者。

她为刚才自己认同了欧萝拉的观点而懊恼，果然啊，社会进步的代价和危害就在这里！

首相继续说：“另外一些迹象也令人不安，海瑟薇女公爵不仅开办了好几家魔法学校，还创立了一所魔法学院。她把学院当成……商行一样经营，声称可以接受各个魔导工坊的委托，替他们研究各种魔导器。”

“几家工房率先获得了小型飞舟和浮空车的技术，获得了大笔订单，现在这种模式也被其他魔法师甚至某些教会借鉴了，开始兴办各种学院。”

女皇摇头道：“这是在向罪恶的深渊飞驰，这不行！”

首相叹道：“我也明白陛下的忧虑，不过这是没办法控制的啊，而且帝国各项事务摊开，工坊和商行兴盛起来，帝国也能获得更多税收。”

女皇冷声说：“帝国存在的意义，是维持秩序，而不是赚钱。”

首相的脸肉拧了起来，他就知道女皇对这种形势会很反感，但如果强行压制……从他的角度看，这要怎么压制？

不准商人赚钱？

不准平民成长为超凡者？

不准凡人追求更好的日子？

那你这神祇到底是善神还是邪神？

“我当然不会反对人们追求好日子”，女皇也明白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说：“不过这股浪潮是被魔导技术的发展推动的，最终会损害到维护凡人根本利益的秩序。”

说的时候也在思忖着应该怎么应对，直接压制当然是愚蠢的，对了，为什么不把压制变成吸收和引导呢？

女皇豁然开朗，对首相说：“这股势头里肯定出现了不少邪恶的事情吧？”

“那是当然”，首相苦笑：“连亡灵法师都冒了出来办学校，还有超凡者用学校的名头，把学员当作私产随意凌辱，各种邪神的教会也用学校的名义招纳信徒，总之是光怪陆离。”

“很好……”

女皇欣慰的道：“那么民间自己办学校这事，帝国就必须进行监管！”

“由帝国教育部对所有学校进行认证，贵族、工坊和商行可以办学校，但帝国除了收税外，学员也必须先由帝国挑选，剩下的才有选择权。”

“所有没有经过认证的学校一律取缔，就算没有形式，实质上符合学校的行为也一样。”

首相额头泌汗，帝国又要迎来大动荡了……

他赶紧道：“这得做一些……舆论上的准备吧，不然会让大家误会陛下的用心。”

女皇同意了：“交给莫德温去办吧，他很专业。”

首相还是不放心，接着问：“可这么一来，帝国在学校方面的开销就很可怕了，而且培养出来的学员那么多，帝国能接收得了吗？”

女皇冷冷的笑道：“叔叔，既然工坊商行这么发达，帝国的税收怎么没见多大起色呢？现在不该好好的补全这部分的工作？而且收税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管住凡人不会利用魔导技术扰乱秩序啊。”

“至于学员的去处，放心……”

女皇的眼里闪烁着冷冽光芒：“战争不会停息的，现在的宁静，仅仅只是风暴将至前的沉静。未来的帝国军团，或许一百万人都不够啊。”

“别忘了，在我们希望回归的秩序之前，还拦着一个……不，或许是两个大敌。”

首相擦着汗的告退了，回到帝国官署，找到宣传部大臣莫德温，说了这事。

“太好了！”

莫德温拍着桌子，兴奋的道：“终于又到了用文字、语言和艺术为陛下效劳的时候了！”

他滔滔不绝：“先把那些学校的事情揭露出来！不，帝国不能先露面，得找那些民间通讯社和吟游诗人们，让他们揭露，形成声潮！”

“然后再推动各方力量，呼吁帝国出面管这些学校！到那个时候，帝国再正式露面，由陛下宣布那些管制措施！”

首相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为莫德温的思路而震动：“这样好吗？陛下不是说过，她是人神合一，绝不会玩弄人心？”

“首相大人”，莫德温眉飞色舞的道：“舆论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在舆论战线上，我们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战场上还要贯彻诚实之类的美德，就是最大的怯懦！”

这句话挺熟的，不过首相一时想不起之前谁说过。

他想了想，决定不管莫德温这边的事了。

的确，就算是女皇的帝国里，女神的意志下，也始终有敌人的。

女皇的书房里，特蕾希娅跟内务大臣布林托也在谈关于敌人的事情。

“铁衫堡王国和飞马王国虽然得到了我们的援助，可罗姆罗斯那边也得到了李奇的更多援助。他们的三文鱼战机和巨龙装甲，让摩斯姆特的飞机很难招架，必须得有足够的数量优势才能对罗姆罗斯造成足够的威胁。”

曙光帝国通过商业神殿，在神圣意志帝国的南北两线暗中支持罗姆罗斯的敌人，布林托在主持此事。

从布林托的脸色来看，形势不是很好。

“我还暗中考察过摩斯姆特和佐尔德的工坊，他们的产能无法同时满足帝国和援助这两方面的需要，陛下应该推动更多工坊加入到魔导武器的研究和生产里。”

布林托说到这个，特蕾希娅想到首相刚才说的事情，又蹙起了眉头。

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啊，帝国要遏制敌人，为下一步消灭敌人蓄积力量，就得先损害自己坚持的秩序。

等力量足够了，帝国内部的秩序恐怕也要推进到崩溃边缘吧？

这种事情，似乎听李奇说过，他还用了个谚语来形容，是什么来着？

哦……喝毒酒解渴……

不……不会的……

特蕾希娅微微摇头，不会的，自己人神合一，可以随时把脱缰的秩序拉回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罗姆罗斯统一西费恩，那样的话他就能腾出手来，跟他背后的暴政之神一起发动决战了。

所以，先按照刚才制定的策略，把帝国内部这股躁动的力量，引导到战争上去吧。

布林托见她摇头，不解的问：“陛下？”

“哦，没什么”，特蕾希娅说：“我会推进此事，你先尝试从其他方向帮助两国，另外商业神殿那边，告诉他们必须拿出点力气来了。再继续缩在后面，我会认定他们抱有让我们两败俱伤的心思，那时候我可不会留情。”

布林托恭谨应下，等他离开后，特蕾希娅揉揉额头。只是动用凡人的精神解决政务，还真是很费精神。

她激活传讯戒指问：“导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梅迪的声音从戒指里传出：“材料准备好了，我正在魔法塔里炼制，明天我就过来处理。”

他顿了顿，有些忧心的问：“陛下，你确定现在就解冻吗？”

特蕾希娅想了想，神色坚定的道：“确定，再拖的话，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到时候生下来，我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不行的话，我会彻底放弃。”

梅迪叹道：“好吧，不管陛下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也会帮助你。”

特蕾希娅淡淡笑道：“可能你需要继续教导一位公主了。”

梅迪在那边苦笑：“荣幸之至，这可是第四纪元……不，所有纪元里，最尊贵的一位公主啊。”

通讯结束，特蕾希娅在座位上发起了呆。

许久后，她低低叹道：“李奇，如果到那个时候，我还是失败了，那也是你的失败，作为你自大狂妄的代价，你会还没有得到，就永远失去了。”

说着说着，眼圈有些发红，她苦涩的摇头：“作为凡人的我，还真是一无所有啊，为什么……”

就在鼻音都出来了，正在抽气时，她手上的另一枚戒指发亮发热。

确认是那枚戒指，特蕾希娅的神色骤然凝重。

她按住书桌上的水晶球，急声道：“瑟琳萨拉！流星！紧急出动！”

片刻间一红一银两个少女身影在书房里凝结出来，是红龙和银龙。

“希尔维在布莱德那边的事情水落石出了，她需要帮手，我们一起去！”

特蕾希娅挥手换上戎装，跟两个龙女站在一起，激发了戒指，化作虚影，渐渐消散。

七百六二 我说过的，你们还是会到我这来的。

“没有才会有，简单和困难互相变化，长和短是比较出来的，站高看低站低看高……”

“弯曲可以成圆，被压就变直了，洼地才能变湖泊，草木凋零所以发新芽……”

“灾难里蕴含着机遇，安乐里潜藏着祸患……”

“万物都有对立，善良与邪恶，光明与黑暗……”

少女躺在松软的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眼睫微微眨动，嘴里像梦呓般嘀咕不停。

“万物都有对立，每个个体都是矛盾的转化运动……”

“我是魅魔，我是人，我统一在全新的我之下……”

“我是……我是……”

少女猛然睁眼，跟脸颊一样圆圆的眼瞳里满是迷惘。

“我是谁？”

她坐了起来，手掌在眼前反复翻转，皮肤白净细腻，嫩嫩的肉肉的。

“我是……米娜！？”

少女愕然，她激动的掀开被子，露出只穿着底裤的腿。

一样，白白嫩嫩，当然也是肉肉的，脚趾欢快的扭着。

少女惊喜交加：“我变回人了！”

正高兴着呢，一条怪怪的东西从背后绕过来，在眼前跟着脚趾一起扭。

黑黑亮亮的像皮鞭，末端像箭头一样。

“这是啥？”

少女顺手一扯，啊的一声把自己扯了半圈倒在床上。

那玩意从屁股上伸出来，在空中剧烈摆动，跟她的惊愕茫然完全同步。

“这是尾巴？不……我的头……”

少女顾不上料理尾巴，赶紧摸头，刚才倒下的时候脑袋有什么东西磕在床上发痛。

这一摸她又呆住，是角……

像羊角一般弯曲盘在额头上，再加上尾巴，少女明白了。

“所以，我既是米娜，又是布罗安达……”

“醒啦？”

一个人推门进来，关切的问。

水蓝长发扎成几条小辫子，在耳前脑后像是珠帘般晃着，尖耳朵穿出辫子，正好平衡了高挑纤瘦的身材。眼睛滴溜溜转着，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让秀丽至极的容颜灵动生辉。

少女眨眨眼睛，猛然醒悟，一蹦而起，直接跪在床上。

她按着膝盖低着头，恭谨的叫道：“缇娜导师……不，师父！”

进来的这只尖耳朵自然是告死魔女缇娜，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哎呀，随口一说别当真啊。伊斯特塞斯的规矩是徒弟得给拜师礼，你身上连半个铜子都没有，我怎么好意思收你当徒弟呢？”

这是李奇发现米娜后的第七天，当天小红她们就给米娜动了手术，持续到昨天才大功告成。

整个手术不像之前处理凯恩、利亚和谎言之子那么直接，是多个项目并行。

李奇关联米娜那部分还完好的灵魂，再链接到由茵丝等几十个丝丝组成的临时丝丝网络里。先教导米娜接受赤红信仰，巩固她灵魂中的赤红神力。再消化辩证法，让赤红神力展现为辩证之力。

与此同时，小红跟阿丽珊、塔哈、玛达拉等人对她已经被炼狱意志侵蚀的那部分灵魂动刀。吸取走大部分炼狱之力，但又保留下外壳，同时将米娜完好部分的灵魂原样复制到被侵蚀的灵魂里，让炼狱意志产生侵彻了整个灵魂的错觉。

由小红的神恩充当防护屏障，将这两部分灵魂隔开，等米娜灵魂自愈，两部分重新融合时，赤红神力通过辩证信仰替代小红的神恩，将被侵蚀的灵魂置于控制之下。

这样的手术对神祇来说都是异常精密的，每天只能做一部分。小红和阿丽珊累得够呛，但也学到了很多。参与手术的塔哈和玛达拉更是收获满满，塔哈更宣称费共在灵魂技术上开创了费恩的新纪元。

至于缇娜，因为米娜她们是被腐化告死神力浸染的，护住灵魂的力量来自告死神力，作为告死魔女，她加入到心灵网络里，教导米娜掌握这样的力量。

在心灵网络里，缇娜跟米娜已经异常亲密，缇娜开玩笑说米娜应该算她徒弟，按照伊斯特塞斯的风俗，要叫她师父而不是导师。

现在米娜清醒过来，见到缇娜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拜见师父。

想到米娜给不起拜师礼，自己也给不了徒弟见面礼，缇娜赶紧拒绝了。

“我看看……”

怕米娜坚持，缇娜把她拉起来，转着圈的打量，当然重点是尾巴和角。

缇娜扯着米娜的尾巴笑道：“不错，这才是魅魔嘛……”

随着手术的进行，米娜的魅魔状态也在发生改变，等手术完成后，她的形貌已经大异从前了。

这显然是米娜的灵魂摆脱了炼狱意志的控制，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但她的本质仍然属于魅魔这个种族，又保留了魅魔的相应特征。

米娜呲牙咧嘴的不敢出声，听缇娜叹道“就是胖了点”，她终于忍不住了：“师父啊，不要把你的……身材当成正常标准来衡量别人！”

缇娜也呲牙：“你略过的话一定是竹竿对吧？”

米娜大喜：“师父答应做我的师父了？”

缇娜揉额头，努力转移话题：“你的心也够大的，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魅魔不魅魔的，就不害怕？”

“这样很好啊”，米娜在床上转圈：“身体完全变回人类了，就是多出尾巴和角而已，艾露魅魔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缇娜不确定的说：“大概是这个样子，不过要更……原生态，我是说硬核一些。”

“不管了”，米娜的灵魂获得了解脱，立马恢复了活泼开朗的天性。

她抱着缇娜的胳膊，苦苦求告：“师父！答应做我的师父，好不好嘛。”

一股异样的力量浸入缇娜心灵，让她心口又麻又痒，只觉得米娜就是天下第一可爱，脑袋差点要像捣蒜般摇起来，又猛然惊醒。

缇娜咆哮：“米娜！你敢对我用魅惑术！”

米娜可怜兮兮：“不是有意的！想着要师父答应我就自动……我会小心控制的！”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收你当徒弟！”

缇娜恨恨的道：“别人肯定以为这本事我也会！”

当然也不忘强调本质：“最重要的是，没有拜师礼就当不了徒弟！这是伊斯特塞斯的规矩，规矩！懂吗？”

米娜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会努力挣到拜师礼的。”

在心灵网络里，她被形形色色的心灵包裹着，一刻也不孤单。

赤红女士是最令她崇仰的，她的灵魂由女神重造。

冥河女神是最令她敬畏的，切割和雕刻灵魂的力量就来自这位女神。

丝丝们是最可爱的，她们给她带来各种知识和体验，还有无尽的欢笑和缤纷多彩的新世界。

缇娜是最亲切的，过去一直保护着灵魂的那股力量，跟缇娜散发出来的力量非常相似。

刚清醒过来脑子还不是很好使，米娜下意识的说：“我接受了子爵老爷的邀约，以后每个月能存下五个银便士呢，全都给师父好吗？”

缇娜眼睛顿时亮了：“有五个吗？虽然只是银便士，那也是钱啊！”

马上反应过来：“还什么子爵老爷啊！得叫总枢机！”

揉着米娜的头，缇娜叹道：“至于那个什么邀约，不要相信总枢机。不管他允诺的是银便士还是金蒲耳，最后都会折算成贡献点数，那不是钱。”

“可怜的米娜，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你师父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说起来我被他剥削得真惨啊……”

米娜嘀咕着：“总枢机……”

眼里荡动着满满的憧憬，米娜怯怯的问：“我可以见他吗？”

沉浸在心灵网络的那段时间里，她感觉最喜悦，最幸福的，就是跟那个心灵在一起。

那个时刻关注着她，温和、广阔而厚重的心灵，因为这个心灵的存在，她对自己的一切变化都无所畏惧。

当手术终于完成，她也掌握了应有的知识和信仰，必须休息的时候，她还强撑着让自己清醒。是那个心灵安慰她说这不是梦，她才放心的沉睡。

醒来第一眼没有看到他，其实有点失望啊。

是不是自己这个样子让他失望了，觉得他没做好？

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很高兴很感激，这个样子足够好了？

“恶魔又打过来了，他和蕾塔娜出去历练”，缇娜耸肩，语气很是不以为然：“不跟魔王魔君打一场，算什么历练啊？当初我可是干翻了半神级别的亡灵君主才晋升传奇的！”

米娜脸色煞白：“恶魔……是高拉兹克大人吗？子爵……哦，总枢机要跟祂打？”

“哟，小魅魔”，缇娜撇嘴：“还把魔王叫大人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米娜不迭低头认错，缇娜拉起她笑着说：“既然已经清醒了，就跟我出去做做复健运动吧，让我看看你这个新品种有什么本事。”

米娜在心灵网络里被丝丝们灌输了很多新词，不过那些生僻的还是没印象：“复健？”

缇娜磨着牙，嘿嘿贼笑：“就是打一架啊！”

米娜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我、我不会打架啊！”

缇娜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瞅着她：“你把李奇打得哭爹喊娘的，都拎起来掐喉咙了，还说自己不会打架？”

………………

归队堡外杀声震天，地面猛烈震颤，不过这都是日常了，堡里的英灵、活人和死人都不当回事，来来往往干着自己的事。

天上不断落下大火球，在亡灵壁垒上砸出一片片涟漪，再变成一个个火焰巨人，看起来格外恐怖，似乎归队堡马上就要陷落。

几座高塔上不紧不慢的射出道道水流，圣水喷在火焰巨人身上，不仅让火焰瞬间熄灭，巨人也裂成碎片，纷纷扬扬洒落。

没多久，堡外的动静变小了，大地也平静下来，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恶魔侵攻就这么结束了。晶格防线上的地狱位面军士兵懒懒打着呵欠，还是没他们出手的机会。

地狱机甲的反曲机械腿踏着沉重的步子，一队队穿透屏障回到归队堡。机甲的魔导金属外壳沾满了各种恶魔的残肢碎肉，不少地方也被恶魔的武器敲得坑坑洼洼，偶尔出现的裂痕让维护人员心痛的叫出了声。

归队堡现在已经装备了四五百部地狱机甲，还在以每天几十部的速度增加。费共的战士们用这种结实的大个头当武器平台，给它装上各种冷热和远近兵器，在战场上以一当百，稳稳顶住数量制胜的恶魔大军。

地狱位面军的成员，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或者英灵，对这种机甲都给了极高评价，称呼它为“清道夫”。

机甲对大量低阶恶魔进行面压制，或者对高阶恶魔进行点攻击。机甲内部搭载的冥河英灵充当通讯节点和基层指挥官，高阶亡灵或者冒险者站在机甲顶部，或者挂在前胸后背的安全空间里，清理那些近身的恶魔。地狱位面军已经摸索出了以清道夫为核心对抗恶魔的战法，就等着什么时候魔鬼上阵了。

某部机甲的顶部平台上，两个穿着地狱装甲的人看起来沉默不语，其实在通讯频道里吵得火热。

“下次不准再跟着我了！有你在我还试炼个鬼啊！连小怪都不让我打！”

“这是中央的命令！就算你是总枢机，也得守纪律！”

“命令？蕾塔娜，是谁见到精英怪或者小BOSS，就丢开我高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冲上去了？”

“那、那是战术判断！会威胁到总枢机的敌人必须第一时间打倒！”

“判断个鸟！你怎么不判断一下它到底能不能威胁到我呢？老实承认就是你想打吧！”

“我……我真不是！就是想保护你！这是我的职责，我是赤红卫士啊！”

“不，你是达克妮斯！”

“你这是污蔑！我可没有那种受虐人格！总枢机，你必须道歉！

“诶？你怎么看过？”

吵到后面两人都深深叹气，李奇嘀咕道：“等级差太多完全没有经验值啊，达斯比塔那家伙躲了起来，高拉兹克也不露面，其他魔王也没个影，到哪里去找骷髅级别的对手啊。”

蕾塔娜下意识的道：“骷髅王应该算骷髅级别吧……”

这俩骷髅不是一回事啊！

再一想，虽然不是一回事，但的确对得上号。

李奇摇头道：“按那家伙的说法，也是为此而来的，不过不是真打，那算是试炼吗？”

骷髅王这段时间尽心尽力配合费共，对亡灵纳入地狱位面军体系的改变也毫不抗拒，简直就是任劳任怨的劳模。

踩着骷髅王晋升为传奇，这种事情李奇是干不来的，他根本起不了杀心。

如果没那么唠叨的话，李奇其实挺享受跟那家伙并肩作战的感觉。就战斗风格来说，骷髅王是个真正的王者，有很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可惜，活人和死人的力量是冲突的，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在归队堡已经呆了半个多月，地狱位面军已经初步成型，而他晋升传奇的试炼还没个影。如果不是米娜还没康复，他都想暂时放弃了，毕竟主位面的事情太多。

至少也得等到米娜康复，至于安妮和玛丽，她们下落不明，就不是眼下能解决的事情了。

李奇一边寻思着，一边转到丝丝电台问米娜的情况，才知道她已经苏醒了，不过被缇娜带到了归队堡地下的练习场。

“缇娜对自己的徒弟还真是上心啊……”

想到在心灵网络里，缇娜急吼吼的要收米娜为徒，李奇就露出满足和愉悦的笑意。

至少已经拯救了米娜……

归队堡的地下部分已经像泰格杰尔要塞那样，被魔导金属外壳完全包裹了起来。下部空间也做了很多开发，分割成一间间的练习场就是其中之一。

李奇去了最大的那间练习场，还在外面，就听到里面咚咚咣咣打得起劲，还夹杂着高低不一的脆声叫喊。

这让他抽了口凉气，米娜居然能跟缇娜打得难解难分？

推门一看，李奇目瞪口呆。

缇娜的对手是一只身高超过两米，身材匀称健美的魅魔。

头上的盘羊角黑黄相间，漆黑羽翼高高伸展，末端像箭头般的尾巴也像武器一样，跟双手的爪刃一起发动着快速而凌厉的攻击。

但这不是纯正的魅魔，没有蹄子和反曲的小腿，肤色也不是青灰或者青黑色的，更没有茂密的毛发，就是正常人类……不，正常美女白皙而晶莹的肌肤。

当然这种健壮程度也很难叫美女，跟那张还泛着浓浓稚气的圆圆脸颊凑在一起，李奇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概念……肌肉萝莉。

“李奇？”

缇娜正在这个怪异魅魔的攻击下苦苦支撑，眼角瞅到李奇，一分神被魅魔的尾巴抽飞到墙上，四肢大张的贴着。

魅魔看到李奇，惊喜的喊道：“子爵……啊，总枢机！”

然后她惊叫着遮掩身体，看起来像是爆衣变身的状态。

这是米娜！？

李奇呆呆的看着她，感觉下巴又没了。

烟气弥散，米娜缩回了正常体型，可头上的角、尾巴还有翅膀都在。

她顾不得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冲进了李奇怀里。

“哎呀，子爵老爷，我们得救了！”

她抬起头，虽然流着泪，却笑得如夏花般灿烂。

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表示感激和满足的方式了……

一直压在心底某处，又冷又硬如石头般的东西被暖流裹住，渐渐消解。

李奇带着点鼻音说：“我说过的，对吧？你们还是会到我这来的。”

七百六三 又一次最强肉体的碰撞与更大更重更硬

缇娜把自己从墙上拔下来，凑过来想求个捏，见到这一幕也乖巧的闭嘴了。

虽然嘴上拒绝，其实她已经把米娜当自己的徒弟了。

跟告死神力无关，当初康拉德城那一幕，也是她的亲身经历。三个接待员就死在她眼前。那时候她还不知死活的怼希尔维，还是萨达尔拉住了她。

现在至少救了一个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下看菲妮还怎么炫耀她的源初魔女”，缇娜得意的想：“我可是第一个收了真传弟子的魔女！”

此时李奇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人家毕竟不是萝莉是小姑娘，身上还破烂不堪的，一直抱着有点那个啥了。

“说起来你刚才……”

米娜这副模样在李奇的预料之中，可刚才肌肉萝莉的状况就有些不明白了。

米娜面红耳赤的说：“我其实很害怕打架的，刚才的样子不是真正的我，是另一个我。”

明白了，神力保护机制被米娜推移到那部分假魂里了。

李奇笑道：“你对赤红信仰和辩证法的掌握很快，我确信你能掌握那个我啊。”

米娜更难为情了，瞅了瞅缇娜才说：“是师父一定要我跟她打架，说不用法术硬碰硬，我本来不想的。”

李奇鄙夷的对缇娜道：“你肯定以为能轻松欺负米娜，然后来嘲笑我吧，结果怎么样？你可是传奇啊，居然连米娜都打不过！”

缇娜跳脚：“谁知道米娜变身跟之前一样强壮啊，我看只有奇丽才打得过她！”

喂喂别扯奇丽啊，好不容易用对付米丝的办法，让其他丝丝们对蕾塔娜和米娜守口如瓶，别毁了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李奇盯着缇娜，把这样的意思传递过去，同时手指搓着暗示福利。

缇娜耳朵尖抖了一下，转头哼着表示知道了。

李奇再问米娜的其他情况，才知道魅魔的基本能力都还在。

像黑暗视觉、毒素免疫等天赋能力没太大变化，法术方面，不仅效果发生了变化，性质也有所不同。

比如魅惑术，现在不能唤起目标的原始欲望了，只有亲和效果。

吸取能量（包括生命），也不能转为己用了，只能让目标虚弱。

侦测思想也不能用了，不过推测对同类法术的抵抗力大大加强了。

黑暗术不仅能蒙蔽目标视野，还能混淆其他感知。

丧志术变成了告死冲击，暗示术变成了告死震慑，这是由告死神力产生的变化。

当然召唤术也无效了，但仍然能施放这个法术，不知道对着眼前的恶魔用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变形术、巧言术、传送术等法术还能用，可米娜还没试过。

因为米娜身具告死神力，她也能潜行，但隐蔽效果不如正牌告死者。告死者的很多能力也不具备，应该是还没充分锻炼。

李奇吩咐说：“你跟着缇娜好好学习告死神力的运用，其他跟赤红信仰和告死神力无关的法术，不到关键时刻都不要用，那会加深跟炼狱意志的关联。虽然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假魂，但让炼狱意志察觉到不对的话，还是会有大麻烦。”

米娜乖巧的应下，再说到邪影击和爪击之类，这就是她狂暴变身之后的能力了。

李奇问：“说到变身，现在能控制吗？”

米娜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变，师父用镰刀砍我的尾巴才……”

看来这种变身还掌握不好，李奇说：“那你得锻炼，得把这种变化练到随心自如。”

米娜犹豫的道：“一定要练习打架吗？我其实很讨厌的，子爵……总枢机，我不能再当接待员吗？”

李奇叹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让米娜再呆在这里。让她到贝塔城米娜广场坐镇，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大家来说，都是非常棒的事情。

可问题是……

李奇凝重的道：“你不想救回安妮和玛丽吗？她们似乎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份了，没有你的话，怎么说服她们呢？要救她们的话，就得保护好自己。”

米娜呆了一会，认真而有力的点头：“我要救她们！我要练习打架！”

她又苦恼的道：“但该怎么变呢，非要师父砍我的尾巴？”

魅魔尾巴从肩后探到胸前，三角尾尖无意识的挠着下巴。李奇才发现，米娜的尾巴还真是长得离谱，而且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刚才揍缇娜的时候，就像是第三只手挥动的皮鞭。

米娜想了想，尾巴尖伸到嘴前，犹犹豫豫，楚楚可怜的张开红唇小口，狠狠咬了下去。

那瞬间李奇和缇娜同时感觉被什么东西撩得心口发痒，都想抱上去了。

米娜这魅惑术，也变成了骨子里的本能，还好激发的只是亲和力。

下一刻，米娜嗷的一声叫，身体喀喇喇拉伸，变高变壮，锋利的爪刃弹了出来。

变化太剧烈，李奇和缇娜同时咳嗽出声。

然而米娜还没完，这时候她是清醒的，又羞得抱着胳膊尖叫。

李奇偏开头对缇娜说：“以后给米娜发最高弹力的蛛丝内衣。”

“所以啊，以后还有得教呢”，缇娜用老前辈的语气感慨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学会像我们魔女一样，直接用神力编织内衣呢。”

说到这她嘿嘿贼笑：“说起来我们魔女都是真空上阵哦，一个念头内衣就可以没了。”

这还要你说？

李奇把她瞪了回去，心说奇丽难道不是魔女？而且欧萝拉已经无数次展示过那般奥妙。

那时候的感觉还真是……哎呀鼻孔有点热！

李奇揉着鼻子，借着避嫌就要溜掉。

又一个人蹬蹬大步进来：“总枢机，今天你还没有道歉，要不我们就来练练，谁输了听谁……”

是蕾塔娜，余怒未消的样子，不过更可能是拳头痒了装出来的。

看到高大健壮的魅魔，蕾塔娜迈出的又一步就这么悬着，嘴巴也张着合不拢了。

然后她用兴奋得颤抖的嗓音说：“这、这真是超越人类的肉体啊！”

也不理会李奇了，双手抓着衣领一分，衣服就离体而飞，露出赤果……不，近似赤果的健美躯体，还套着一层史莱姆胶衣呢。

她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把关节抖得啪啪响，蕾塔娜说：“这样的肉体，值得一战！说不定比奇丽殿下都强！”

李奇嘴角扯扯，心说未必。

“人类最强肉体”与“魅魔最强肉体”的确要好好一战，李奇先溜为敬。

出门的时候还依稀听到对话。

“我、我其实不会打架啊。”

“这么强大的肉体，不会打架真是可耻啊，我来教你！”

刚替她们关好门，就听到咣当轰咚的震动，还有蕾塔娜的叫痛声。

蕾塔娜惊呼：“哇……你这还叫不会打架！？”

………………

归队堡的晶格堡垒里，奥图和凯恩用地狱版鹰眼镜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凯恩阿特对鹰眼镜赞不绝口：“真棒，早点有这玩意，我们在深渊的时候完全可以变成猎杀专家！”

凯恩正要说什么，阿特又改口道：“唉，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总之既然换了个老板，咱们就好好干吧。”

凯恩淡淡的回应：“你好好调整心态吧，别打扰我。”

“我调整心态！？”

阿特不服了：“我可是谎言之子……呃，灵魂木马啊！这是女神亲口说的，我还需要调整心态？我看你才需要调整心态，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是政委，政委该干什么？不是跟在军团长屁股后面帮他打理杂事，跟他一起考虑仗该怎么打，你该考虑怎么把士兵们拧成一股绳！”

“现在你不是在费共军团里，是在地狱位面军里。既有冥河英灵，也有亡灵，既有属于费共的活人，也有不属于费共的活人。”

“好好看看那些冒险者！那些被自然女神、魔法女神、战神叫来的冒险者满脑子还是旧时代的思维。前几次战斗你该看得很清楚了，他们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在拖我们后腿，这个问题你得解决！”

“还有那些新来的费共装甲兵，你没看到他们看清道夫的眼神很鄙夷吗？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吧，这里能跟主位面一样？他们还拿着在主位面逞威风的心态打仗啊，碰得头破血流才会醒，在这之前你不能做点什么？”

凯恩缓缓放下鹰眼镜，内心波澜翻滚。是啊，阿特这家伙说得对啊，自己的工作重点好像的确出了偏差。

感应到凯恩的心绪，阿特就不多说了：“不谢，毕竟我也是政委，你一个人的政委。”

凯恩笑笑，跟奥图说了声，下去巡视部队了。

地狱位面军的架子已经拉了起来，不仅有来自费共的各支部队，冥河英灵和亡灵也围绕守备和野战两部分力量进行了重新编组。

这时候也陆续有冒险者通过宇普西隆来到归队堡，既有来自生命神殿的牧师，也有自然女神的德鲁伊、巡林客和游侠，还有大批信奉战神的战士。

一些来自西费恩的贵族骑士跟随修玛，改信了军神，走上了战争艺术道路，也被军神推荐到归队堡从事参谋工作。

当然魔法师也不会少，这些野法师更多是把归队堡当作了地狱探险之旅的基地，毫无组织纪律。

相对而言，来自西费恩的一些圣武士教团在战斗意志和军事纪律上最让人放心。他们坚信宣称转职为律法之神的龙尔德是假的，或者是不完整的，仍然信奉“正统龙尔德”，把对抗恶魔和魔鬼的视为最荣耀的事业。

当然，跟恶魔和魔鬼同样邪恶的亡灵成了友军，战斗也不再是冲锋陷阵，而是围绕着清道夫这样的战争机械展开，也让这些圣武士很困扰。

凯恩一路巡视着，心中无比感慨，果然，他这个政委的战场在这里啊。

死人和英灵都还不算，光是活人，归队堡就已经聚集了上万。要把这些信仰不一，心思各异的活人拧成一股绳，这可是件无比艰巨的工作。

调和信仰，树立共同目标，在这个基础上才谈得上鼓舞士气，可要从哪里开始呢？

凯恩感觉千头万绪，一时有些茫然。

活人的活动区域在结界塔以及地下，这里屏蔽了亡灵气息，活人才能不穿装甲自由行动。

在地下一层的大厅里，凯恩看到了杂乱无章的人群。还有一群大概是西费恩狂战士的战神信徒，喝得醉醺醺的，靠着晶格堡墙边吐边高声吹嘘自己在上次战斗里杀了多少恶魔，而他们自己就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阿特又忍不住点拨他：“军纪……”

的确是军纪，不过这还不是首要的，首要的是制服！

来这里的冒险者可以免费得到一套量产版地狱装甲，反正那玩意是魔偶自动生产线大量制造的，材料也是以紫铜为主，混有少量秘银和精金，就是廉价消耗品。

这种量产版地狱装甲跟费共自用版最大的不同是用魔力驱动，因为魔力电池技术比神力电池落后得多，功率和持续力都要差一截，当然对普通冒险者而言已经是非凡之器的存在了。

既然都有装甲，在战场上就不存在识别问题。

可不穿装甲的时候，冒险者还各穿各的，让归队堡的活人区像极了贫民窟。敢来地狱冒险的家伙，有多少是有封地豪宅，能过上丰裕生活的贵族呢？

凯恩想到的是统一内部勤务，既然是一支有统一名号的军队，不管作战还是平时，都该有统一的制服。

阿特嗤笑：“这可不好办啊，其他神祇会认为是我们费共想要统一信仰。”

“那就用所有神祇都认可的制服样式啊”，凯恩说：“而且又不是我来决定制服该是什么样子，但我有提交这个需求的责任。”

凯恩在这点上很清醒，这口锅是小组长冥河女神的。他也知道，最终这口锅会到总枢机背上，冥河女神把总枢机喊爸爸！

“至于勤务条令，把费共军团的拿出来改改就能用。”

凯恩看了看那一堆狂战士醉鬼，没再理他们了。既然军纪条令还没颁布，就不能不教而诛。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记下各项事务的要点。走到被严密区隔开，一格格空间晶格搭起来像蜂巢般的怪异所在。

这是清道夫基地，几百部清道夫存放在这里，通过升降梯和滑道进出。

几部正等待维修的清道夫前立了一群费共官兵，正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看肩章是第一装甲旅的。

“凯恩上校！”

“凯恩政委！”

官兵们见到他赶紧行礼，凯恩原本就是名人，因为地狱之行，声望又高涨了一截。现在担任地狱位面军的政委，来自费共的官兵对他都是仰慕和敬畏。

“稍息”，凯恩还礼，直接问：“怎么，看不起清道夫？”

大家互相瞅瞅，也不隐瞒。

“这玩意就是两条鸵鸟腿夹着一个方块，再在左右搭两只粗糙的胳膊，又丑又简陋啊。”

“听说都不是用核晶控制，就是很简单的机械操纵，能干什么呢？”

“魔导枪炮在这里不好用我们都知道，那就强化一下地狱武装，让我们直接穿着地狱武装去打啊，坐在里面总担心被恶魔淹了还没办法还手。”

“只能坐两个人，我感觉像是研究所想直接把狗头人装甲放大，然后发现实在太笨重了，减这个减那个，最后减成这个样子。”

凯恩点头，这些看法跟他自己最初的看法一样，但事实证明自己错了。

他可不想让这些家伙付出了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后，才明白这玩意有多好用多可靠。

“大家都忘了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吗？”

“在主位面，我们要对付的是有脑子能武装自己的活人，所以我们发展出魔导枪炮、战车甚至飞机和机动要塞，因为我们的对手也在用类似的技术武装自己。”

“但是在这里，这里是地狱，恶魔和魔鬼是充其量在护甲、武器、攻城器械和禁咒级别的力量上动脑筋，它们是不会像我们一样，用技术把普通士兵武装起来的。”

“所以我们对付的基本都是血肉之躯，就算魔导枪炮有用，算成本和费效比的话，也是清道夫这样的武器管用。”

他握拳敲了敲清道夫的装甲，镶嵌在精金骨架上的厚重紫铜板发出咚咚闷响。

“感受到了这样的力量吗？”

他扫视官兵们：“没有感受到的话，就说明你们对地狱是什么地方还没有深刻的认识！”

“这里是凡人遭受压迫最深重的地方，混乱和邪恶的力量在这里达到了极致。我们用什么击败他们呢？就必须用足够重的力量粉碎混乱，用足够坚硬的力量粉碎邪恶！”

“用脆弱的肉体去跟敌人战斗，这是最愚蠢的行为！我们有智慧，有生产力，我们把这样的力量发挥出来，就是借用自然和真理的力量。恶魔和魔鬼再强大，也不能跟这样的力量比。”

他拔高了声调：“恶魔和魔鬼有很多，百万千万，但那又如何？我们的目标就是熔炼出百万吨千万吨魔导金属，给每个家伙分配一吨，还不能消灭他们？”

“这个玩意……”

他指着清道夫说：“就是确保每吨甚至每公斤魔导金属，都用在了干掉恶魔和魔鬼的事情上。它足够大，足够沉重，足够坚硬，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指标更重要的呢？”

“地狱里的战斗就是这么粗暴直接，不要去想什么花巧！这是最赤果的，最直接的力量碰撞！”

凯恩没有从具体的战术运用上谈清道夫的重要性，而是从更宏观的视野上让他们明白这里的战争是什么样的，再来理解清道夫的意义。

装甲旅的官兵们沉思着，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细节，可这个思路却让他们豁然开朗。

有聪明的触类旁通：“哎呀，这不就跟我们在主位面，计算魔导炸药的吨数一个道理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然后笑声嘎然而止。

包括凯恩在内，都赶紧肃穆敬礼，是李奇。

“大家精神很好啊，继续努力！”

李奇回了礼，跟他们聊了几句，招呼凯恩到一边讨论。

“恶魔和魔鬼的动向现在还搞不清楚，情报部门掌握的信息也不多，猜测它们还在聚集兵力，争吵不休，甚至因为我们的出现，懵逼到现在还决定不了该干什么。”

李奇问凯恩：“所以我们有个想法，看能不能主动出击，抢在那两边联手之前先干掉一个，你觉得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能做到吗？”

“高端战力方面你不必考虑，只谈常规力量，我已经问过奥图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凯恩想了想，认真的说：“亡灵和英灵那边不谈，我觉得活人还得再加到两三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整合，再加上更多技术更先进的战争机械，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能主动出击。”

李奇点头，凯恩明显比奥图慎重得多，但即便是奥图，也不认为现在有出击的力量。

他转头看看清道夫，这种机甲外形很像多了一对胳膊和肩部平台的AT-PT，叹道：“所以，光靠清道夫还是不行的，我们还得有更强的武器。”

凯恩无比认同：“得更大、更重、更硬。”

可惜机动要塞弄不下来……当然弄下来了也讨不了好，那玩意可对付不了恶魔和魔鬼。

李奇正在寻思要如何推动科研部门加快进度，频道里茵丝说高拉兹克派来了信使。

新变化！

高拉兹克必定是做好了什么准备，开始尝试跟自己这股势力接触了。

李奇到了屏障外的一处洼地，跟等候在这里的小队恶魔会面。

对方领头的是一只魅魔，用魅魔应该有的诱惑腔调说：“是赤红教会……不，费共的总枢机李奇大人吗？”

她抚着胸口低头执意：“我是尼姆安达，高拉兹克大人的亲信，奉大人的命令跟您商谈一些事情。”

李奇正要问来意，忽然一个激灵。

尼姆安达！？

七百六四 地狱的尽头就是天堂

米娜的魅魔名字是布罗安达，她的大姐叫伊特安达，二姐就叫尼姆安达。

蒂丝和梅恩她们抓到过这两个“安达”，也提到了她们的特别之处，完全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安妮和玛丽，就不知道大姐二姐到底谁是谁。

李奇当时刚到归队堡，忙着其他事情没太在意，结果让这俩姐妹跑掉了，现在后悔得要死。

现在二姐尼姆安达居然又出现了，还有了高拉兹克信使的身份。

李奇心绪激荡正要招呼，小红忽然在心底慌张的叫道：“我闻到了邪恶至极的气息！”

只是见个魅魔她可不会这么紧张，李奇凛然的同时也在吐槽：“拜托这是恶魔，哪里来的邪恶至极，不该是混乱至极吗？”

小红强辩：“如果是高拉兹克的话，那家伙不是最像魔鬼的恶魔吗？那就是邪恶至极！”

她认真的道：“我感应到了非常强大的力量波动，几乎快超过半神了，才赶紧提醒你，小心点！”

李奇暗抽凉气：“谢了，作为告警器你还是合格的。”

小红哼道：“可以理解，反正在喵星人眼里，饲主就是铲屎官。”

“我会在你的床前放死耗子的”，李奇说：“在那之前你做好开仓放战略储备肉的准备。”

李奇穿着地狱装甲，头盔是打开的。这点小小心理变化脸上没有一点表露，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身边蕾塔娜敏锐的察觉到了，不露痕迹的偏偏身体，做好动手的准备。刚才在练习场里被米娜打得鼻青脸肿，正一腔怨气没处泻。

“如果是说那家伙想跟我单独会谈那种话就免了”，李奇装作对尼姆安达毫无兴趣：“我跟你的主人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没有关系……”

尼姆安达说：“我赐予你信任。”

话音刚落她身体一僵，狂躁但又阴森的力量喷涌而出，凝结成一个混沌的虚影，将她包裹起来。

这个虚影丑陋狰狞，文字难以描述它的具体形貌，但蕴含着的强大力量异常清晰。

蕾塔娜拦在李奇身前，一手张开淡金光盾，另一手握着剑柄，魔钢手套上暗金光芒吞吐不定。

身后的一队枢机卫士也铿锵拔剑，作好了战斗准备。

不远处的山脊上，灰白虚影浮动，依稀显出骷髅王的巨大轮廓，更后面十多部清道夫机甲也都将圣水炮和喷枪对准了那个虚影。

“李奇-普雷尔，赤红女士的选民，可在我看来，其实是心爱的……”

虚影发出沉闷的笑声：“宠物，你的女神随时都与你同在吧。就算单独面对我，你都不会惧怕，何必用这些不值一提的侍从遮掩呢？”

小红贼贼的低笑：“我开始对这家伙有点好感了。”

李奇在嘴巴和心底同时冷喝：“闭嘴！”

他皱着眉头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激怒我吗？”

“咦？”

高拉兹克的虚影晃了晃，似乎很意外：“凡人能成为神祇的爱宠，这不是莫大的荣耀吗？我这是在称赞你啊。你把这种比喻视为侮辱，看来你跟你的女神关系非同一般，这还真是新发现。”

该死，狡猾的恶魔！

李奇和小红都有些意外，两个人瞬间掐了几回合。

“好啦，咱们到底谁智硬？咱们的确是要搞人神革命，可在那之前总得韬光隐晦啊，对着外人承认一下自己是我的宠物就那么难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来这家伙很狡诈！咱们得齐心协力，全力以赴！”

“你在转移话题！承认自己犯蠢了就那么难吗？我每次犯蠢不都利落的承认了？”

“我们之间的差别在于，你是天生犯蠢体质，我不过是一时失误。”

“你还真是欠收拾啊，小白……”

“别磨牙，专心准备战略储备肉！”

李奇压住小红愤怒之下的碎碎念，仰视高拉兹克的巨大虚影：“既然知道了，何必还用这种孔雀一样的投影展示力量呢？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唔，也有可能是你故意这么反应，让我不敢对你下手”，高拉兹克的虚影晃动：“我是不是该直接对你出手呢，有趣的选择啊，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小红呆呆的道：“呃……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李奇叹气：“我对‘最像魔鬼的恶魔’这话有新的理解了。”

“选择太多也是件麻烦事，差点让我又偏离了方向”，高拉兹克抵御住了“干掉李奇”这个选择的诱惑，看来他在意的事情还真是非同一般。

“在谈正事前，我想先纠正一下你对血战的认识。”

高拉兹克开启了解说模式：“你该知道，炼狱和深渊是有意志的，它们推转着混乱和邪恶的至极力量，浸染落在这里的灵魂，疯狂的催生恶魔和魔鬼。”

能让高拉兹克这个魔王说出“疯狂”一词，可见即便是祂，对炼狱和深渊意志也无比畏惧。

“你还该知道，恶魔和魔鬼是永生的，只不过绝大多数在很弱小的时候就被猎杀了。”

“不过即便是相互猎杀，也远远不能遏制恶魔和魔鬼的数量增长，所以我们会发动位面入侵，会发动血战，总之抓住任何一个可以发动战争的机会。”

李奇感觉无比新奇，听起来血战还源于内层位面的人口危机？

“你还不明白吗？恶魔和魔鬼的数量，不过是炼狱和深渊意志的体现，这样的意志毫无节制，它们压榨着所有灵魂，为侵蚀更多的位面服务。”

“所以我很理解死神干涉这场血战的立场，祂如果不出手，炼狱和深渊意志一旦在血战中找到了统一的途径，会变得更加疯狂，祂根本阻挡不住这股力量对亡者之域的侵吞。”

听到这李奇打断祂说：“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现在你对我说的一切事情，根本目的也是为炼狱意志服务？毕竟你们魔王就是炼狱意志的某种具现啊。”

虚影摇曳着，发出低沉的笑声：“炼狱意志就是纯粹的力量法则，它不会在意恶魔有什么想法。它不能，也不需要控制谁去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它就像火炉一样熊熊燃烧，而你不得不脱衣服，惨叫，最终化作飞灰。”

“我们魔王的确要在某方面获得炼狱意志的认可，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不意味着魔王会是傀儡。”

李奇了然点头，这跟他推测的差不多。

他又接着问：“难道你想反抗炼狱意志，想获得自由？”

虚影的笑声变作轰鸣：“反抗？自由？那是弱者考虑的事情，我只是来跟你提个建议。”

“原本我对这次血战的期望跟以前无数次没什么不同，我们驱使着恶魔，魔君驱使着魔鬼，双方打个几十年上百年，让炼狱和深渊意志的力量尽情倾泻，接下来就有时间和余力做点各自感兴趣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跟魔王和魔君的力量有多强无关，炼狱和深渊意志谁也消灭不了谁。等纪元更替过去，炼狱和深渊也会再次分开。”

小红一直在偷听，此时嘀咕道：“我就说过，那种把血战搞成两边互怼到死的设定完全是智熄，恶魔和魔鬼里那些佼佼者的逼格被丢得一塌糊涂。”

“喂喂，不要踩人家好不好”，李奇严肃警告：“费恩世界所在的多元宇宙看起来终究是电你蛋的魔改版本，你不能吃了人家的还贬低人家啊。”

心里念叨，嘴上也问：“那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呢？”

高拉兹克说：“新的想法源于新的变化，你也该知道，炼狱有无数层，随时都会冒出新的炼狱位面。这些位面来自于炼狱意志吞噬的外层位面，或者是某些强大的存在衍生出来的。”

“同样，深渊也在不断扩展。只是深渊的结构被固定了，所以扩展的是每一层。”

怪不得炼狱每一层只有一个魔王，而深渊每一层有若干个魔君。

“就在炼狱和深渊第一层撞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了新的发现。”

说到这高拉兹克的话语忽然变得混沌，像是涵盖了所有频段的噪音一样，让李奇脑子发晕，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神祇之间沟通的语言，不，应该说是十级以上存在的沟通方式，李奇已经在修玛那里领教过了。

小红呃啊呃啊的道：“我也在发晕……等等……”

然后她呀的惊呼：“炼狱到底了！？”

见鬼了……炼狱居然到底了！？

怪不得高拉兹克这么神神秘秘的，这是必须保密的事情。

按照一般常识，深渊有底，炼狱是没有底的。

而照高拉兹克的说法，深渊其实也没有底，两边都像是贪吃蛇一样，永远在生长。

可高拉兹克竟然发现了炼狱的底！？

小红继续说：“高拉兹克在那个地方发现了天堂山的遗迹……卧槽！喂你也被吓晕了吗？”

李奇：“我没听清就顾着压吐呢，你说什么，天堂山？”

明白过来李奇也卧槽了……

炼狱长到了天堂山！？

小红继续念神祇之心的解读结果：“高拉兹克还说，祂通过魔鬼的关系，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深渊第九层，也就是大魔鬼们住着的那层也出现了通往天堂山的位面缝隙。”

李奇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炼狱和深渊的尽头是天堂山！？

感情炼狱和深渊成了黑洞，另一头的天堂山是个白洞？

小红感慨着，成了文学少女：“地狱的尽头就是天堂，哲人诚不欺我啊。”

“那是哲学和文学，这是现实啊”，李奇心中震动不止：“如果高拉兹克说的是真的话，那该是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部分。”

费恩的天堂山只剩下第一层银月云岛，天使和混沌天使（按小红的分类是博天使和狂天使）住在云岛上下，第二层和以上的部分不知所踪，传说是在黑暗时代遗失的。

现在这部分居然出现在炼狱和深渊下面，虽然搞不懂原理，也不太清楚会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但能确定真有什么影响，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巨大变化，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这种事情与之相比都不过是毛毛雨。

高拉兹克很体贴的等着李奇消化了这个信息，当然也是借此确认他的确跟女神同在，然后恢复了凡人也能听懂的声音：“知道此事的魔王和魔君不多，一些传言还是散播出来了。两边都不清楚状况，只是派人去探查。可以预料得到，未来会出现新的战场，发生在那里的战争规模必然会更大。”

怪不得第一层的血战始终没有沸腾起来，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高拉兹克悠悠的道：“对此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魔王看来都称得上“大胆”的想法，对凡人来说应该是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吧？

祂接着说：“当然不会告诉你，但一些侧面的影响可以告诉你，比如，我会说服恶魔和魔鬼放弃第一层。”

果然是个恶魔！

李奇冷冷的道：“让我猜猜你的大胆想法是什么，既然那里变成了炼狱和深渊的底，那么很有可能通过那里前往其他位面，甚至是主位面。”

“你们当然没必要在第一层打了，直接从那里搞位面入侵就行了。甚至说不定可以占据现在的……总之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颠倒善恶和秩序，主宰整个费恩世界。”

高拉兹克沉默了片刻，才呵呵低笑：“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又有必要跟你谈什么呢？”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派人过去查探，甚至像在这里一样建立据点。”

“我在面上跟你们仍然是敌对的，所以你们还是会跟恶魔和魔鬼战斗，但我可以提供情报，帮助你们在那个地方站稳脚跟。”

李奇感觉匪夷所思：“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也在那里掺一脚，然后呢？你图什么？”

“你真的需要理由，我可以给你编一个”，高拉兹克的笑声变得阴冷：“凯姆坚信内层位面跟外层位面无关，一旦祂出手管，反而会加强内层位面跟外层位面的联系，所以祂不会管。”

“只有你的女神，还有冥河女神和自然女神之类的中立神祇会管。你们也迟早会知道此事，但有我的情报，你们可以尽早行事，你们也必定会去的，不是吗？”

情报不足就是这样，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李奇转移话题说：“你还说要说服恶魔和魔鬼放弃第一层，你能办到？”

“光靠我当然办不到”，高拉兹克说：“不是有你们吗？尽情展现力量吧，用力量告诉恶魔和魔鬼，继续呆在这里，他们只会离胜利越来越远，那时候他们才会乖乖的去做我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李奇讽刺道：“听起来你不是其中之一似的。”

高拉兹克的笑声变得高亢：“这正是我的目标，也是令我最愉悦的选择。”

不愧是疯狂的高拉兹克……

李奇脑子里瞬间转过若干念头，高拉兹克的目的肯定不是祂嘴上说的这些。

要他们去炼狱和深渊之底，只需要侧面透露点风声就行了，如高拉兹克所说，他们必然会去的。

要地狱位面军获得胜利，还需要祂来鼓动？只需要继续蓄积兵力，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地狱位面军自然会竭尽全力，事实上他已经在策划反攻了。

这家伙露面跟自己接触，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我觉得你的思路有问题啊”，小红嘀咕道：“瞧瞧你在干什么？揣测高拉兹克的用意？如果要拉个‘费恩十大白费力气’的清单，你现在做的事情至少能排进前三。”

我觉得这个清单里跟你有关的事情恐怕不会少于三件……

李奇也觉得这事的确白费力气，与其被祂牵着鼻子走，不如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来。

“今天的会面让我很满意……”

高拉兹克那不知所谓的目的达到了，虚影消散，魅魔恢复如常，向他再低头致意，转身就走。

李奇下意识的想喊住她，小红叫道：“别！让高拉兹克知道你对她有兴趣，会被拿捏住的！”

说得对，李奇努力忍住了。

没想到魅魔又停步了，转身用高拉兹克的嗓音说：“这个魅魔，你们真的不要？”

被发现了！

李奇和小红异常紧张，就听高拉兹克说：“她们的灵魂很奇怪，里面有跟你们相似的神力。别奇怪我为什么能分辨出来，这段时间里的战斗里，我附身在很多恶魔身上，品味过好几种不同的赤红神力，有一种的确跟她们很像。”

“她们还曾经被你抓住过，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放了她们还是有其他用意，但能确定她们跟你有关联。”

接着的话让李奇的心口提了起来：“原本我派她当信使，就是打算把她当礼物送给你，也算是我的小小诚意。可现在看来，她们更像是你派到我这里的奸细啊。”

李奇急得马上要出口分辩，又被小红拦住：“别中这家伙的圈套！祂在试探你！”

或许吧，但是要怎么才能保全她们呢？

面对一个脑子有毛病，思路根本无迹可寻的魔王，怎么做都是错啊！

说不定直接提要求反而是风险最低的呢……

李奇这么想着，心一横，哈哈笑着说：“高拉兹克，既然我们之间压根没有信任，又何必再说这些呢。要说兴趣，我对她的确有兴趣，现在你就给我吧，如何？”

高拉兹克用魅魔的口说：“不错的试探。”

然后魅魔点头：“好！”

小红在李奇心底努力翻动着：“不准激动！不准高兴！”

于是李奇神色毫无变化……

果然，魅魔又哈哈笑道：“但我不喜欢就这么把东西给出去了，你想要的话，过几天在战场上拿吧，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魅魔身上冒起烟气，直接传送走了。

剩下的一队精英战魔和三只迷诱魔呆了呆，发狂般的咆哮着冲了上来。

这个高拉兹克，还真是乖离性魔王啊。

蕾塔娜和枢机卫士掩护李奇退下，六七米高的清道夫冲上来，先用圣水弹和喷枪滋飞了战魔，再拦住五米多高三四吨重的迷诱魔，机械胳膊上的巨大盾牌和旋转钉锤跟迷诱魔那如巨蟹般的钳爪撞得咚咚作响。

骷髅王带着一队精英死亡骑士从山脊上冲下来，片刻间就把那队精英战魔干掉了，这边清道夫也很快将迷诱魔围殴至死。

看着躺在地上冒起股股烟气的恶魔尸体，李奇的脸色沉了下去，这趟会面至少有了一个确定的结果。

高拉兹克，说不定还会加上魔鬼，很快要发起空前猛烈的进攻了。

七百六五 力量来自生产力，先进的生产力需要先进的生产关系

“总枢机这是怎么了？在地狱被人欺负了吗？”

“听人说是被高拉兹克耍了，上来后一直碎碎念着要用十万八千吨魔钢榔头砸碎恶魔狗头。”

“高拉兹克！？那个最像魔君的魔王？被那种家伙耍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那家伙发起疯来连自己都耍，总枢机这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所以这次会议是讨论二号奇观工程，十万八千吨魔钢榔头？”

贝塔诚中心费共中央办公大楼的某间会议室里，各色人等济济一堂，嗡嗡议论着。

这些魔法师、奥术师、术士，虽然有魔导工匠身份的牧师、德鲁伊、游侠甚至圣武士们来自科学院的各个研究所，机动要塞工程以及各大魔导技术公会。

他们是被紧急召集起来的，除了知道跟地狱位面军的事情有关外，具体细节都不知道。而且除了费共大一外，其他时候开会都是在线方式，很少集中在一起，想必要讨论的问题也非常机密。

“大家安静，现在开会……”

李奇站到了发言台上，说话的时候心头也有些不爽，昨天的事情今天就成了议论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虽然在座的大多是费共一大代表，还有不少中央委员，不过这八卦精神还真是把保密纪律视为无物啊，得好好整风了。

再扫视会议室里的上百人，要么是研究所的带头人，要么是项目负责人，或者是某个领域的权威专家，又暗暗苦笑。这些家伙凑在一起，差不多就是费共的大半个技术班底了，自己能作为八卦材料，让他们舒缓下心情也是给革命做贡献。

老实说如果这时候出点意外，比如被海鬼鱼轰炸机丢下一枚十吨炸弹，费共的技术发展就要停滞好几年。

“今天召集大家到这里，主要是两个议题，一是针对地狱位面军面临的险恶形势，集思广益，从魔导技术这个角度讨论如何从根本上扭转我们无法在内层位面发挥力量的困境。”

“二是讲解费共中央进一步推进大同主义公有制在科研领域的实践，让我们能够汇聚出更强大的力量，这也是从更深层次解决第一个议题的基础。”

听到是这事，嗡嗡声又翻腾起来，比之前还热闹。因为充盈着洋洋喜气，所以该形容为热烈。

李奇还真是背负着被高拉兹克戏耍的怒火，以及没能解救到尼姆安达的愤恨。不过这场会议倒不是由此而来，而是费共中央早就计划好了的，他只不过把地狱位面军的事情夹塞进来而已。

高拉兹克显然在搞什么阴谋，炼狱和深渊的尽头发现了天堂山这事也很有可能是祂故弄玄虚。考虑到传闻中那家伙的一贯尿性，很有可能是一个阴谋套一个阴谋，到后面祂自己都忘了最初是想干什么。最像魔鬼的恶魔终究还是恶魔，混乱本性是不可能变的。

所以还是把那家伙从脑袋里丢开，扎扎实实提升力量。至少在恶魔和魔鬼还没集中力量前占据一定优势，既确保归队堡稳稳立着，又要夺回安妮和玛丽。

现在他做的事情，就是调整生产关系中的某些上层建筑，推动生产力进一步发展，这才是力量的根基！

安妮，玛丽，我会带着高拉兹克无法匹敌也无法理解的力量来拯救你们！

李奇宣布了会议主题，下面这些“科学家”兴奋起来。

关于地狱位面军的技术问题，之前被费共当作局部问题直接抓，并没有建立统筹机构。

地狱特急凯恩号是找魔导载具研究所……

地狱武装和清道夫机甲是找魔导武装研究所……

维生技术之类的是找位面旅行公会……

亡灵壁垒和活人结界是找虚灵研究所……

防护设施什么的是那个谁手下的无尽法师团负责……

现在看起来必须得把这些事情统筹在一起，建立将现有魔导技术转化到地狱环境，同时又能提出相应需求，转交给科研机构进行项目研究的组织。

这恰恰又跟费共中央关于“深化大同主义公有制下科研生产体制变革”这个问题的讨论成果不谋而合，这也是小红所说的“费恩世界赤红Online-3.0”最核心的更新内容。

“我们还是先解决第二个问题吧”，见大家七嘴八舌的吵闹不休，甚至有渐渐转向全武行的迹象，李奇调整了议程。

“就算只是在科研领域，原有的体制也无法应对越来越复杂的情况了。科研院所，特定工程加上技术公会，形成了条块分割的僵化格局，光靠费共中央和科工委员会也难以整合和协调。”

“正好地狱位面军这方面的事务既迫在眉睫，对魔导技术的需求也是跨领域多层次的，所以我们就以此为试点，验证我们的调整是否比原有体制更加先进。”

李奇说到这个，会场顿时一片寂静，大家既紧张又期待。

也有相应的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技术领域即将进行的体制调整，会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改革。不仅会让每个人都有更充分的发挥空间，待遇上的体现也更直观。

很多参与机动要塞工程的魔法师和奥术师，就等着这一天呢。

之前是觉得参与到这样的工程非常荣耀，所以对发展空间和待遇问题不是太在意。机动要塞憋出来后，虽然有点……怎么说呢，尺寸上还不是太令人震撼，但终究证明了凡人的力量。

大功告成的感觉充盈全身，很多人都觉得很难再提起气继续下去，或者搞其他研究。毕竟个人的生活还没多大改变，魔法塔什么的不指望，至少得让功劳在实质上有所体现吧。

另一方面，费共下面的科研体系摊开后，每个人一摊，把现有项目和方向都占得差不多了。竞争吧既浪费资源，又不一定出成果。开创新方向吧，靠个人也很难办到，费共可没有力量给几万科研人员每个人开个实验室。

大多数人都在想，希望改革能在这两方面有点变化吧。

李奇再道：“我先声明一下此次改革的原则……”

一是贯彻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生存按需分配，生活按劳分配，各尽所能的原则。

二是打破科研领域的封闭藩篱，让科研领域向自由空间变化，人人都可以发挥力量，人人都可以自由发展。

三是体现大同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这也是最根本的。如果改革不能体现出先进性，生产力比以前更高，那就说明改革是失败的。

主席台上，李奇身边亮起了投影，正是这次调整的主要内容。

看到上面的条款，这些神术魔法和魔导科学家们顿时哗然。

改变太大了……

调整科学院编制，只容纳从事单纯理论研究的专家。

新建工程院，容纳基于理论进行技术实现工作的专家。

这两院名额暂时不固定，院士既是费共各个科研领域的领头人，也是为费共在涉及到科研技术有关事务上进行决策的顾问团和评议团。

院士是终身制，人选暂时由费共中央科工委员会提交，在年末将举行的费共二大上进行表决。

让人们哗然的是这些院士的待遇，他们提前进入了大同主义！

每个人想要什么规格的魔法塔、神力井或者生态园，费共就给造什么。

每个人想从事哪个领域的研究，需要什么资源费共就给什么。

每个人想享受什么物质和精神待遇，费共就提供什么。

当然是有前提的，要求也不能乱来，你说要赤红神座难不成小红就让位给你？研究方向也得经过审查和评议，还得制定进度规划，就算有些方向不可能拿出实际成果也得看到阶段性的进展。

院士会有专门的队伍提供各项服务，包括且不限于保安、出行等等。当然啦，违背费共诸灵平等的那些事情就别想了。

总之成了院士，在生活上就是按需分配，事业上就是自由发展。

不过院士也是有基本义务的，那就是为费共治下全体人民服务。所有研究必须基于这个原则，需要加班加点，就算是累得吐血也得吞回去继续干！

“让一部分人先进入大同主义，推动他们发挥自己的力量，再带领大家一起进入大同主义，这就是我们设立院士的初衷。”

说到这李奇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评定院士的标准，老实说我们也没有成型的方案，但除非很特别的情况，有个条件应该是最基本的，至少是得传奇。”

正嗷嗷叫着的声浪顿时变成一片哀叫，就知道会有这个！

以这个标准来算，到年底能被选为院士的可能不超过十个人。

坐在前排的赫里扎尔和米哈伊尔懊恼的直拧大腿，他们离传奇还早着呢。

法瑞尔笃定的笑着，根据他的计算，到年底把微积分术弄出来，他就能晋升传奇了。

“不要把院士当作你们人生的唯一目标，费共也不会在科研大道上只开辟这一条道路。”

李奇像翻PPT一样点了点，幻景影像的内容变了。

院士这条路是提供给以学术研究为唯一道路的人，费共还会设立自由一些的“真理委员会”，为那些并不想全身心扑在科研上的人提供发展空间，这些人仅仅只是把科研当作兴趣爱好，或者人生若干个方向中的一个。

真理委员会将是个庞大的半官方半民间组织，委员会将为愿意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提供“真理认证”。从见习到十级各有称号，而且这个称号是受限于力量级别的。也就是说你就算在魔导技术上是超级天才，那么不管你积了多少“科研点数”，你的真理委员级别都只能到你的力量级别。

级别认证当然不只是个称号，而是跟待遇绑定。除了贡献点数外，真理委员会还将与公共服务中心连通，所有与科研有关的官方和民间委托都会转交真理委员会经办。

真理委员会的核心基础其实比认证更为重要，费共将建立一个庞大的真理共享库，真理委员会按级别获得相应权限，从这个共享库里获得知识。

很多人都暗暗点头，看来是要引入露丝雅女士那样的智灵。

看到内容里提到相关的科研机构和项目，都是以科研点数为基础来确定负责人，那些已经对科研有些腻烦的人也松了口气，不必面临必须取舍的痛苦选择了，真好。

只要获得与力量级别匹配的科研点数，就能既从事科研工作，也能投身其他领域，凭兴趣发展。

这两套体系是对科研工作者的身份认定，具体的科研工作要怎么调整，这又是个大问题。

李奇翻到了下一页，却没有谈这个，而是谈学校和学院。

费共的教育体制还在完善，这里就没谈基础教育，而是谈与科研相关的高等教育领域，也是科研人员另一个发展空间。

在教育上费共的目标是“活到老，学到老”，所以高等教育是不限年龄，也没有终点的。

按照赤红神力各系，以及魔导技术和工程应用各个领域，费共将设立相应的学院。现有的赤红大学将会做一些调整，那是涉及到费共自身组织体系的问题，在这里就没必要谈了。

包括各级学校和这些高等学院在内，费共也将设立“教育委员会”，从事教育工作都会有获得教育点数，作为人生履历的认证。

这里其实就开始涉及到科研院所的调整的，费共将把大部分科研院所调整到相应的学院里，实现教研一体。当然从实际操作上看，其实是把研究所扩充为高等学院。

李奇在PPT上列出了一些高等学院的名称，赫里扎尔看着排在“神力学院”、“魔法学院”、“自然学院”之后的“魔导工程学院”，两眼晶晶亮，他对这个学院的院长职位非常感兴趣。

下一张PPT就谈到了科研院所的调整，除开划分到学院的那部分，剩下的要么是能源之类非常基础的单位，要么是针对性很强的研究所，比如军事类的，这些将是官方的研究所。

很多人顿时嚷了起来，要么是现有的研究所被取消，要么是没有列他们希望设立的研究机构。

李奇解释说：“真理委员会的另一项工作，就是支持你们创办自己的研究所，费共也会视需要在真理委员会里挑选很多长期合作的科研单位，而且……”

他再点了点手指，PPT又换了：“而且整个社会还有非常大的改革，也是你们尽情发挥的舞台。”

看着幻景上的归队堡影像，以及“地狱位面事务公社”的标题，人们愕然。

公社！？

“是的，公社，这就是我们以地狱位面作为试点，进行深化大同主义公有制下科研生产体制变革的尝试。”

李奇心说这才是根本性的变革，之前那些都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呈现。

“我们现在有费共中央，有政务厅，有各级委员会和行政部门作为官方，之下的工坊、个人通过街道、城市、区域，以及各类公会与官方融为一体，但这个体制仍然是传统和僵化的。”

“公会在其中起到了很好的自发组织的作用，可以发挥出很大力量，但在运转机制上却无法应对更复杂规模也更大的事务。”

“官方机构，大家都知道，按照指令行事的官方机构是不可能灵活自如的，跟数量庞大的公会也无法很好的衔接。大家也不要太指望一直在拖延的虚灵服务器，那仅仅只是让信息传递更快速，沟通更便利，效率上有提升，可改变不了官方机构的僵硬本质。”

“所以我们设立了公社这个组织，用它来汇聚相关的社会力量，解决某类现实事务，包括临时性和长期性事务。”

李奇的手指点到归队堡的全息影像上：“地狱位面，就是我们看这种组织能不能体现出我们大同主义优越性的试炼场！”

人们一时没领会到要点，都沉默了，阿图尔出声问：“这个公社，到底是什么样子？仅仅只是名称不同，或者是大一点的公会吗？”

这家伙不要这么急着当托啊……

李奇苦笑着摇摇头，看看在场的都是科研人员，决定用科学思路来谈公社是什么东西。

他问：“虚拟机这个概念，有多少人明白？”

七百六六 公社与国家，地狱与雷电

李奇说到虚拟机，零零落落有十多个人举起手，都是来自虚灵研究所和计算所的人。

他再问：“多级法阵，多控核晶阵列呢？”

一大堆人举起了手，都是来自机动要塞工程的。接触过集成浮空法阵、行走控制系统的人都明白这个概念。

“神祇的分身以及投影呢？”

这个大家哄笑着都举起了手，连这个都不明白还有资格坐在这？

李奇也笑着点头：“那大家理解起公社就没什么难度了，如果把我们费共和治下所有人民比作主体，公社跟主体的关系，就是虚拟机和多控阵列中的一个，以及神祇的分身和投影。”

“公社可以汇聚来自主体各方面的力量，就像是主体的缩微。主体追求的是大同主义事业，公社是为一个更明确的目标而努力，这个目标将是大同主义实现的一块基石，或者一级阶梯。”

“刚才阿图尔问得好，公社跟公会有什么区别？”

“简单的说，公会只是一部分人基于某项很具体的事业组织起来，它的成员特征很鲜明，做的事情也单一。”

“比如飞行家公会只琢磨飞行的事情，舌尖会只折腾吃的事情。在未来的调整里，公会将会作为我们整个社会的底层细胞，让人民自发组织起来。”

“把费共比作大脑，各级部门比作神经系统的话，我们这具身体还少什么？没错，器官，公社就会起到这样的作用。”

“公社会把各方面的人和资源组织在一起，做的事情也会跨越科研、生产、教育等各个领域，人和资源都会视需要随时调整，应需而变，当然我们的试点先从科研开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刚才我也说了，公社是主体不断迈向大同主义铺垫基石和阶梯，所以每个公社都有它独特的存在意义。它的奋斗目标，必然是在某个方向某个领域，探索大同主义的具体实现，它必然是一条被大同主义光辉照耀的道路。”

“就像我们现在建立的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它的目标是将我们基于魔导技术的生产力在地狱位面充分发挥出来。如果我们能实现这个目标，那么这个公社就完成了使命，会升级为地狱公社，承接更伟大的使命，比如说……让大同主义光辉照耀进地狱，解放所有被地狱压迫的灵魂！”

说到这，人们连呼吸都压低了，的确，这是多么荣耀和伟大的事业！

李奇继续解说：“以大同主义公有制为基础，人人按需分配，各尽所能，为实现一项具体的目标而团结奋斗，这就是公社。要注意，这里的‘按需分配’，不是说个人的需要，而是这个目标的需要，这个目标需要每个人发挥出最大力量，由此而进行分配。”

“当然，公社并不是封闭的，所以每个参与公社的人，不会脱离生存按需分配，生活按劳分配的原则。社员在公社付出的劳动，会基于按劳分配的原则，在主体，也就是整个社会，获得回报。”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公社在为全体人民创造财富，整个社会因为这项目标而获得了发展。每个公社的社员，也有资格在社会那里，获得与他劳动相等的报酬。”

具体的东西都在幻景上了，大家一目了然。

公社不仅不是封闭的，还能自由出入，但每个人只能同时参加一个公社，而且“更改冷却期”长达一年之久。换了公社后，一年之内都不能再换。

这跟公会就有了本质区别，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兴趣爱好，能加入若干个公会，但在事业上，一段时期只会有一个奋斗方向，那就看他会加入哪个公社。

公社就像是缩微的社会，但是虚拟的，因为并不需要社员住在一起，工作通过信息和物流网络完成。

社员在公社里的劳动会获得两类记录，一类是工分，必须在单位时间内获得足够的工分，才能维持社员资格。一类是贡献点数，是由工分换算的。

费共除了在宏观层面对公社进行管理外，还会向公社派驻工作组，未来会升级到统合部。但不会像对整个社会的管控那样细致入微，而只是监察公社的发展是否偏离大同主义道路。

公社服务中心是最重要的机构，就像公共服务中心一样，将目标分解为各项委托，社员仍然会像冒险者那样通过任务委托来推进工作。

某个在这方面已经被浸染得很深的家伙嘀咕：“感觉……像游戏的资料片……”

你的感觉是对的！

李奇心说这就是“费恩赤红Online-3.0”开出的新地图！

赫里扎尔也嘀咕：“如果忽略服务中心这种机制的话，好像跟机动要塞工程也差不多，都是集中一帮人为一个目标努力。”

你也说对了，这就是以机动要塞工程为模板进行的拓展。

李奇补充道：“如果这个公社运转正常，机动要塞工程也会升级到公社。到时候可能就会改名叫空海甚至虚空公社，努力目标是征服所有天空、空海甚至虚空。”

赫里扎尔拍腿：“我要留在这个公社！”

议论变得沸沸扬扬，都在讨论要不要加入这个公社。

考虑到未来还会有更多公社，而且成为院士，或者在官方研究所和教育机构里任职的话也不能加入公社，当场表示要加入这个公社的人不多，以几个圣武士出身的人为主。

这似乎违背了公社汇聚各方面力量的原则，但李奇并不担心。毕竟是第一个公社，费共会全力支持，研究机构都要对口支援，有公社统筹的话，效率会上升一大截。

再说了，在场的都是费共最高层的技术精英，不可能都塞到一个公社里。作为一个微缩社会，可以也应该给更多后进晚辈发展的空间，这也符合费共推动人人成长的宗旨。

看到大家议论的兴奋劲头，李奇松了口气，公社这个东西，总算是开始落地了。

两年多以前，带着队伍来到厄普西隆的时候，小红就在嚷嚷搞公社制了。

当然那时候她想的就是把地球世界的公社原样照搬过来，李奇竭力反对，毕竟得因地制宜，实事求是。

费恩世界的潜在生产力这么高，核心的发展路线不是堆人头搞生产，而是攀魔导科技树，而这得让大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公会体制就是在这个前提下拿出来的，运行了一年多感觉还可以，至少保证了社会的正常运转，也让人们有了一定的发展空间。

但公会运行到现在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比如方向散漫，随意性强，效率低下，这方面光靠官方机构补足，上下总是差了一层。

欧萝拉对具体情况最了解，她提出在公会之上再设立一层组织，围绕某条道路构建出一个虚拟的小社会，于是李奇就把公社这个名词拿出来了。

小红自然很高兴，虽然此公社跟彼公社根本不是一回事了，但李奇一通分析，居然还找出了本质上的相通之处，让她感觉大同主义事业终于在形式和实质上都推进了一大步。

于是她把公社作为3.0的核心内容放了进去，挥手豪气说：“让你们看看姐的运营！”

作为只负责签字、卖萌加卖蠢以及突发奇想的运营，地球世界的运营们还真是该死啊。

李奇的“PPT”翻到了最后一页，幻景投射出的是地狱位面魔导公社的初步人员构成，公社的工作组组长是拉尔夫。这位“最后的夏安迪亚圣武士”，在万萌之主的感召中信仰破灭，终于转职为赤红圣堂。

考虑到圣武士更乐于下地狱，而且这个公社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为战争服务的，在警备队干了很久，已经积累了很多沟通协调经验的拉尔夫来监察和推动这个公社很合适。

公社里会因应需求设立各类研究所，除了在场报名的都挑起一摊外，剩下的就虚位以待了。

公社还需要众多成员，要让魔导技术在地狱里发挥出力量，探索和试验也得相当多人手，相应的服务人员也得有，预计要招募好几千人。

在公社服务中心的编制表里，招待员那一项赫然有个“米娜”的人名，大家都没注意。

地狱位面军的官兵不在招募之列，他们仍然直属费共军团委员会。不过公社也会组织相应的警备力量，那些加入地狱位面军的冒险者是可以考虑的人选，前提是他们得先成为费共治下的人民。

“说起来，我们这一摊的旗号都还没打起来呢。”

米哈伊尔不爽的嘀咕着，他已经决定加入地狱公社。

单兵武器现在已经不是费共的重点了，并不是说就放弃了单兵武器的研究。而是东西费恩两个帝国的崛起，在单兵武器上渐渐追了上来，现在费恩世界的单兵魔导武器完全是百花齐放的热闹景象。

米哈伊尔现在很难享受到在技术上碾压对方的快感，相反，外界层出不穷的新设计新思路，让他只是追赶都有些疲于奔命，研究所的工作让他完全没有成就感。

现在一个新的挑战出现了，那就是让魔导枪在地狱里派上用场，他当然要抢在其他人之前趟出这条路。

一想到去了地狱，自己的身份就只是地狱公社的社员，这让米哈伊尔有点不舒服。

米哈伊尔通过在计算术和几何术上的努力，现在已经是三级赤红魔法师，也是费共代表。不过费共只是信仰组织，不是人民实体，更不是国家。他记得之前女神和总枢机在一大上谈到过“赤联”这个名号，可直到现在还没个影，连“费共自治领”都算不上。

现在公社都有了，这个实体……直接说就是国家，却还没着落。

只有国家，才能把所有的人包容在一起啊。

不仅米哈伊尔，其他人也开始谈到这个，似乎偏题了。

李奇也理解，这不是偏题，当社会基层和中层都成型了之后，大家的目光自然会落在包裹整个社会的外壳上。

“这个问题，我相信很快会解决的，而且契机就在地狱公社上。”

李奇笃定的道：“等我们的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升级为地狱公社的时候，国家必然会有的，不然我们无法把分散在地狱和主位面的人民团结起来。”

是的，如果费共真的在地狱位面站稳了脚跟，那么政治形势就不再像主位面这样尴尬，不能，也不需要再继续暧昧下去了。

到时候费共建立的是一个跨越了位面的国家，坚信主位面和内层位面应该隔绝的特蕾希娅，应该会更憎恶吧，可她拿什么大义来敌对呢？

宣布呆在地狱的凡人不再是凡人了？变成了摩洛怪那样的扭曲生物？

那样的话，费共会很高兴的接纳所有还保留着至善信仰的圣武士和超凡者，小红会成为对抗恶魔和魔鬼的神之首。

特蕾希娅不会那么蠢，所以，到时候她只会对费共建立的国家视若无睹，极力冷处理吧。

当然前提是费共真的能在地狱站稳脚跟……

跟高拉兹克会面获得的唯一有效信息，就是归队堡即将面临严酷的考验。

这场“费共科研体制改革通气会”就这么结束了，会议精神和地狱位面魔导公社这个新生事物都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所以当天也只是在整个科研领域引起了巨大波澜，还没有扩及到整个社会。

费共治下的大多数人正在为三四十万人忽然变成了三百万人而忐忑不安，关注着相关的各种细节，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其他的。从晚间开始，各个通讯渠道播报的公社招募公告，也只是吸引到了那些渴望投身地狱，以及渴望获得新机遇的冒险家。

公社报名处设在了米娜广场服务中心，数百人排成长龙，安静的等待验证身份。

队伍里一高一矮两个家伙嚷嚷着……

“诺里艾，这次你休想再抢镜头！我说一声，我兄弟就会带几十万人来砍你，他现在是伽玛城的市政委员！”

“你这么说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小皮克，我对待晚辈从来都是悉心栽培的。你现在能成一万粉丝级别的主播，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

“栽培个鸟！你就算不抢镜头，也会借着后期编辑的机会，把我弄成陪衬你的搞笑角色！我的一万粉丝全是‘仆个街卖个蠢爷就赏一赞’的变态家伙！”

“这次咱们是去炼狱和深渊啊，不适合走搞笑路线了，得严肃，所以你会有塑造新形象的机会。”

排队的其他人也嚷嚷起来……

“谁啊这是，讲点礼貌吧？这里又不是幻景舞台，你们是现场表演吗？”

“是诺里艾和皮克！我是你们的粉丝呢，给我签个名！然后别吵吵好吗？”

“你们也要加入地狱公社吗？虽然也很喜欢你们的节目，可想到你们拍点东西搞搞笑，就能跟我们一样成为社员，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公社是去地狱干恶魔和魔鬼的！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帮上忙，别就想着挣赞和贡献点数！”

流浪圣骑士和半身人被说得佝偻着身子，唯唯诺诺不迭点头。

讨伐久久没有平息，诺里艾终于忍不住了：“我也是圣骑士啊！我会上战场的！你们好好看着吧！当初亡灵战争的时候，我跟皮克可是正面干过巨人王的英雄！”

皮克这时候也跟同伴站在一条战壕里了，跳着脚用尖细小嗓门叫道：“是啊，虽然我们失败了，可我们在监牢里也坚持战斗！总枢机都亲口称赞过我们的！”

有人问：“我怎么听说你们被救出来后审查了好一阵子，然后去了夏安迪亚挖矿呢？”

诺里艾和皮克顿时闭嘴了，要让大家知道亡灵战争其实跟他们乱闯有关的话，他们恐怕得以灵魂状态下地狱了。

第二天，回到归队堡的李奇听取了费共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工作组组长，支部主任拉尔夫的报告。

米哈伊尔带着几个技术骨干来了归队堡，建起了魔导枪研究所。

关爱史莱姆协会的一帮人加入了公社，他们声称从炼狱和深渊史莱姆入手的话，就能发明出适用于地狱的魔导炸药。

飞行家公会的若干人在公社里建立了地狱飞行器研究所，他们认为这里既然有天空也有空气，飞行肯定没问题。

有些人急慌慌的先下来了，拉尔夫报告了他们的情况，主要是反映的一些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太适应跟亡灵呆在一起，跟冥河英灵相见当然很激动，可还得当心别掉进冥河里，也很麻烦。”

李奇点头：“现在这种混杂在一起的状况只是为了稳固冥河，是临时性的。等过几天死神和阿丽珊那边加大力量投入，亡灵和冥河英灵会设立另外的据点，跟我们归队堡分开，归队堡会变成完全是活人呆的地方。”

几天时间只够完成组建工作，连磨合都谈不上，更说不上出成果了。

不过让公社的人经历一下血战，也有助于他们彻底了解现在的形势。

李奇对即将进行的大战并不担心，只要高端战力方面不出问题，他相信地狱位面军能扛住，就是代价难以预料而已。

说话的时候看到清单上的一项，他皱起了眉头：“这个……雷电创世会是什么玩意？”

拉尔夫工作很尽职，对这种古怪家伙的来历也一清二楚：“都是些魔法师、奥术师，甚至还有来自夏安迪亚钢厂的平民，他们坚信雷电是世界的力量之源，甚至是雷电创造了世界。他们认为哪怕是在地狱里，雷电的力量也不会削弱，所以他们来这里建雷电研究所。”

这是个……

李奇脑子转了一圈，心说这是个好思路！

单纯从生命的角度看，至少在地球世界那边，雷电还真是世界的起源。

他再看到了对方的领头人，有些诧异：“尼克纳，一个平民当所长？”

拉尔夫苦笑道：“那就是个怪人，没什么超凡力量，但对雷电非常狂热。他原本在夏安迪亚钢厂工作，空闲的时候就在琢磨炼钢的电炉，还说雷电魔法师设计的电路有问题，吵过好几次呢，后来那些雷电魔法师居然把他当导师了……”

“服务中心审查他的来历时，发现他还当过阿尔瓦的助手，后来阿尔瓦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很多人，嫌弃他是平民没理会他。”

李奇揉揉额头，想起来了。

阿尔瓦是个六级魔法师，在雷电方面很有造诣，尤赞和阿图尔都很看重他，原本想把魔转电技术那一摊交给他的。没想到那段时间费共跟特蕾希娅和海瑟薇交锋，流言四起，阿尔瓦跑到曙光帝国去了，搞得魔转电技术直到魔导飞机出来后才开始上马。

“平民啊……不管是他个人的安全，还是技术的安全，都有很大隐患”，李奇说：“这个人很重要，尽快推动他加入费共，就算他毫无信仰，还有赤红魔法师这条路让他走。”

拉尔夫赞同的说：“是，我已经把他列为支部的重点发展对象了。”

“电吗？”

放下清单，李奇目光越过窗户，投到混沌游离的天幕，心说果然，可以克服主位面和内外层位面巨大差异的力量，就是最基础最自然的那些力量。

七百六七 雷电先驱与万能史莱姆

“总算可以不套着那层铁壳子在外面活动了，这才算真正到了炼狱和深渊。”

“那可不是铁壳子，是魔导金属，不过现在的感觉的确不错。”

“你们就在意这个？最重要的不是终于可以离那些亡灵远远的了吗？还有冥河，我经常做噩梦摔进去然后变成一只怯魔。”

“那些骨头架子有什么好怕的，真正渗人的冥河英灵。费共的人死后就会变成那样，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考虑过改信赤红女士。”

“无所谓，都无所谓，谁能把这身什么制服换掉，我就信仰谁。”

罩住归队堡的结界不再是绿幽幽的，而是闪烁着阳光般暖白光辉的透明屏障。冥河也不再流经地表，而是由冥石管道通往另一个方向，现在的归队堡终于成了活人可以露天无防护活动的地方。

一群肌肉发达，满面胡渣的狂战士闹哄哄着走向归队堡中心的结界塔，塔下扩展出一圈建筑，其中就有“地狱位面魔导公社”的服务中心。

这些身材壮硕，长发飘逸的家伙，如果没换上一身灰色连体衣裤的话，完全就是野人。当然眼下这个样子，再戴顶安全盔的话，就跟地球世界的建筑工人差不多了。

他们制服背后缝了一个大大的盾形纹章，血红底色，上面是暗金色的微笑太阳，下面是两柄长剑交叉，剑身串着羊角恶魔头和獠牙魔鬼头。

这是地狱位面军的标志，两天前位面军的直属上级，“红约”组织地狱小组要求所有位面军成员必须穿着由费共提供的统一制服，大家拿到手上，才看到背后有脸盆那么大的徽章，而且徽章上只有赤红女士的标记！

其他神祇的信徒抗议说这是信仰歧视，费共说从地狱武装到制服都是咱们提供的，这不过是赞助商打个标记而已。你们觉得没有自家神祇不行，那就自己做个神徽戴胸前好了，那地方就是专门空给你们的，这也表示费共是位面军的后盾，你们跟自家神祇还是贴心的。

神徽怎么弄那是你们的自由，反正这制服是必须穿的。不穿的话就以亵渎军容论处，抓去冥石监狱关禁闭。

知识之神、军神的信徒，还有魔法师都好说，基本是文化人，自然女神和生命女神里也大多是艺术家，弄个精致点的神徽戴在胸前不过是小事一桩。

战神那边就有点小麻烦，祂的信徒几乎都是文盲。别说画画，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些战士以及狂战士最初觉得至少得标明信仰，他们简单的用各种颜料抹在制服上，就像在脸上画的战纹。结果全被位面军政委属下的纠察队抓去关禁闭了，罪名是故意污损制服，践踏位面军荣誉。

于是战神信徒索性不折腾了，反正他们的神祇也是个不计较细节的大老粗，有得仗打就好。

昨天费共在归队堡设立了什么“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像是个冒险者公会，对外提供各种任务委托。

位面军这边也鼓动其他神祇的信徒去公社接任务，只要不耽误战斗就行。

听了任务的报酬，很多人都去了。他们在位面军里吃穿住和武器装备都不要钱，每个月还能拿到可以保证天天喝啤酒喝到半醉的军饷。

这点军饷没谁在意，他们来地狱不仅是为了践行信仰，也是为了发达的。可从之前的战斗来看，就算是传奇，光靠血肉之躯也没办法在战场上讨到好处，所有人都打消了冒险一搏的念头，踏踏实实充实自己的履历。

这个时候，天天喝啤酒只能喝到半醉就不能忍了，得有外快保证喝到烂醉啊！

其他神祇的信徒还在观望，战神信徒们先行动起来了。

狂战士们进了大厅，一个圆脸少女亲切的，元气满满的招呼：“欢迎光临！”

嘘声四起，大老粗们两眼发亮，嘴角流涎。

接着他们都呆住了，这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女头上有弯曲羊角，长长的尾巴在身边晃悠着，箭头状的尾巴尖看似闲适，谁也不敢保证不能在身上扎个血窟窿。

如果不是短裙下两条腿白白嫩嫩的跟凡人毫无差别，他们还以为见到了特别品种的魅魔，传闻中艾露魅魔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啊哈，每个人都会像你们这样问，我就是艾露魅魔，名字叫……米娜。”

少女笑嘻嘻的抢先解释，让狂战士们心头又是一抖，魅魔就是他们这些心智废物的克星！

“别担心，我是公社服务中心的接待员，正牌的费共成员，绝对不会吃……咳咳，吓你们的。”

少女再舔着红唇说，吓得狂战士们不迭低头，好危险！

这帮比少女普遍高两个头的壮汉们，乖乖排着队，在少女这里领取任务。

“史莱姆研究所需要不同种类的炼狱和深渊史莱姆，你们可以到高安地区抓捕……”

“地狱武装研究所需要测试对象，要求蛮力术至少能维持两个小时的狂战士……”

“雷电研究所需要测试对象，每个级别都要有，特别注明没有心脏病之类的病史……”

“地狱舌尖会招募方便食品试吃员，要求没有特别的食癖……”

“生命潜能研究所招募极限生存测试者，要求是勇于挑战自我……”

米娜开列出清单，让狂战士们逐一选择，再将相应信息发送到他们的随身助手上。

期间一个瘦瘦弱弱的漂亮小姑娘也过来帮忙，应该是魅魔的助手，一对尖耳朵让狂战士们瞟了几眼。

这个半精灵少女的耳朵尖顿时红了，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什么，转眼就消失不见。

狂战士们正在嘀嘀咕咕，米娜一拍巴掌：“好啦！交代完毕，你们各自上路吧！”

啪的清脆响声里，一股涟漪荡开，扫过所有狂战士。这帮大汉顿时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

狂战士们在心中大喊，该死，还是中了魅魔的招！

可没一个人恼怒，米娜歪头甜甜笑着，简直就是小天使啊，挠得他们心口酥酥麻麻。

“不及时赶到委托场所的话，委托作废了违约金是双倍报酬哦！”

狂战士们互相扶持着挪出大厅，小魅魔的清脆笑声在背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让他们加快脚步的同时，也在迷惑刚才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大厅里缇娜又出现了，跟米娜嘀咕：“你不是很喜欢跟冒险者打交道吗？怎么下得了手呢？”

米娜眉飞色舞的道：“为师父办事，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而且冒险者也不都是和善的家伙，以前遇到那些满嘴胡话甚至动手动脚的，我们除了躲也没办法，现在嘛，可以好好收拾这种人了。”

缇娜竖起大拇指：“这才是完美的接待员！”

归队堡角落某处小院里，三个狂战士找到“雷电研究所”的所长，看到是个瘦弱的青年，身上还毫无力量波动，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表情木讷，戴着眼镜的青年劈头就问：“你们确认自己是三级吗？”

最壮那个狂战士不屑的道：“平民，在超凡者面前注意自己的态度……”

青年抬抬眼镜，神色不变：“哦？那你确认能用肉身扛住十万赞的雷电？”

“那当然”，狂战士冷笑：“不过你能放雷击术？”

在地狱位面军里，费共的超凡力量测准器得到了广泛应用，即便是这些大老粗也知道超凡力量的分级跟赞之间是什么关系。

青年没接这茬，回头招呼一声，助手抱出一枝钢铁手臂，有些像缩小版清道夫机甲的胳膊。

他先戴上胶皮手套，再很吃力的把钢铁手臂套在左手上：“那就从你开始，做最简单的抗击测试吧。”

把同伴推开，比青年高出一个半头的狂战士抱着胳膊岔开腿，站得稳稳的：“挨一下三级雷击术就能换来三天的啤酒，这个交易很划算。”

“三级雷击术？”

青年耸肩：“如果你是这么理解的，那么……来吧！”

话音落下，扣动了什么机关，钢铁手掌中心的晶莹核晶射出一道莹白电弧，劈在狂战士身上，让这头壮汉剧烈抽搐，哇啊啊的惨叫出声。

“我只说了是十万赞，没说会持续多久啊”，青年冷冷的道：“赞只是力量落差标识出的强度，不是功率单位，更不代表你承受的力量有多大。前者是千玛，后者是度。”

“我现在输出的雷电功率是两千玛每秒，二十秒就是四十度，根据理论计算，这是三级狂战士承受的标准值。”

“我说完这些话也差不多是二十秒，如果说完后你还能扛住，说明……”

测试对象的同伴惊叫……

“糊了！糊了！”

“熟了！熟了！”

青年关闭开关，狂战士继续抽搐，两眼翻白，吐着白沫，僵直倒地。

抽了抽鼻子，青年点头：“嗯，差不多七成熟的样子。”

同伴惊叫道：“肯尼——！”

青年摆着手说：“别担心，就是考虑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研究所里随时都有牧师和德鲁伊待命。”

刚说完就冲出来两个人，看装扮正好一个是牧师一个是德鲁伊，两人手里捏着地狱犬的狗腿，吃得满嘴流油的，另一只手极为熟捻的放治疗术，还抽着鼻子说好香。

那两个同伴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牧师和德鲁伊，再艰辛的将目光转向青年。

“您……您是谁？”

“您一定是英雄级别吧？”

他们绝对不信这是一个平民做到的，这样的力量只有超凡者才有！

“我刚才说了啊，尼克纳，雷电研究所的所长。”

青年淡淡的笑道：“至于级别……”

他又拧动机械臂的开关，喷出电弧，吓得那两个狂战士不迭后退。

青年另一只手伸到电弧里，碎芒飞溅，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那只手高高拉起，电弧连接在两手之间，像是皮鞭般在他两手之间跳动，让狂战士都差点要跪下了。

“我就是个平民啊……哈哈哈——！”

电光映照得青年的面目异常狰狞，两个狂战士扭头就跑，连同伴都不管了。

这是个疯狂的雷电魔法师！一定是的！

青年看着狂战士的背影，笑得正欢，噼啪一阵爆响，电弧没了，机械臂冒起了青烟。

“该死……雷晶石又爆了……”

青年懊恼的丢下机械臂，这时候躺着的狂战士也缓了过来，呻吟出声。

“四百度的伤害也不能完全干掉一个三级狂战士，如果穿着地狱武装的话，伤害还会大幅降低。”

尼克纳摇着头嘀咕：“不行，路线不对，不能指望雷电直接伤害人，得用雷电作为介质，激发其他力量才行，就跟魔导枪的原理一样。”

助手捡起机械臂，苦恼的说：“导师，储能还是有问题啊，真的不考虑用魔力炉吗？”

“魔力炉再加上魔转电炉，太笨重了”，尼克纳说：“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两部分都放在后方，只带上储能装置，就像神力和魔力电池那样直接释放雷电的力量。”

“电池，听听这个名词，上面早就明白这条路线，应该是获得了魔法帝国的技术，但还不知道怎么实现。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研究出电池。”

“说到电池”，助手怯怯的道：“导师为什么不试试史莱姆？我记得主位面里有可以放电的史莱姆，炼狱里也应该有。”

尼克纳瞪眼：“你是关爱史莱姆协会的？”

助手不好意思的道：“是啊，我和很多人相信，史莱姆是世界赐予凡人的珍宝，它是万能的。”

“我讨厌史莱姆”，尼克纳臭着脸说：“在钢厂的时候，上面居然发妙脆史莱姆给我们当食物……”

地上的狂战士幽幽醒转，睁眼看到尼克纳，啊的一声大叫，跳起来就跑，连报酬也不要了。

“史莱姆就史莱姆吧”，尼克纳说：“只要获得平民也能掌握的力量，让我天天吃妙脆史莱姆都行。”

牧师和德鲁伊都叹息出声，牧师说：“尼克纳，你还排斥超凡力量啊。”

尼克纳哼道：“地狱这个地方，超凡力量被地狱意志扭曲得很厉害，最基础最自然的力量反而更强大和稳定，我的研究会很快见到成效的。”

“我会让你们看到的，哪怕是平民，都能掌握打败超凡者的力量！”

他的语气变得不屑：“力量来自法则和自然，既然我能从法则和自然里获得力量，为什么非要信仰神祇？”

牧师看样子是个荆棘牧师，脸颊抽搐着，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纠结样子，好一会才道：“赤红女士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神祇，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不要诱惑我……”

尼克纳态度很坚决：“我到这里来，应该是场交易，我拿出你们需要的成果就行，对吧？如果条件还包括让我必须信仰赤红女士，我是不会继续干下去的，杀了我也办不到！”

牧师还要说，德鲁伊拉了拉他的袖子，摇头示意到此为止。

目送尼克纳进了屋子，牧师啼笑皆非的道：“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轴呢？”

“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德鲁伊说：“咱们也不要勉强，保护好他就行。他的研究有了起色，至少不需要超凡力量就能运用强大的力量。”

“真正强大的力量，来自灵魂啊”，牧师摇头，但也没再坚持了，知道火候没到。

七百六八 地狱位面即将有雨，北转南风三级

幽深而混沌的空间里孤零零立着高台王座，两只魅魔诚惶诚恐的退下，王座上的身影如雕塑般静滞着，久久没有声息。

一团灰雾在王座下翻腾，转瞬凝结成清晰身影。从轮廓上看跟刚才的魅魔很像，不过不仅身高超出她们一倍，身材也更火辣到爆，还没有普通魅魔那种粗犷毛发。除了小腿仍然是反曲的，还有蹄子，头上的盘羊角更加狰狞野性外，其他部位完全是妖冶至极的呈现。

充满魅惑的嗓音让空气都变得酥麻：“高拉兹克大人，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两个丑陋的女儿这么看重了？居然还给她们用了恶魔魂链？”

这只魅魔迈着风情万种的步子，款款踏上高台，超出三米的个头，居然还没有坐着的那个身影高。

魅魔舔着红唇说：“如果是对我有什么打算的话，又何必这么麻烦呢，打个招呼我就来侍奉你了。”

“既然知道自己不值得这么做，就不要自作多情，梅希达丝。”

王座上的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张难以描述的面容，只能说恐怖，极为诡异，还有极为……英俊。要说有什么细节让人刻骨铭心，就是头顶上的三对恶魔角，以及那对光彩始终在变幻的眼睛了。

高拉兹克，炼狱第一第二层之主，即便在魔王中也被称为“古老者”。狂热的部下将其尊奉为魔王之上的“魔主”，隐隐与另一位古老者魔王阿罗曼分庭抗礼。

即便是魅魔女王梅希达丝，在祂面前也得毕恭毕敬。

高拉兹克说：“你的这两个女儿，是我这盘棋局里的两个棋子，或者鱼饵，恶魔魂链不过是鱼线。”

梅希达丝目光闪烁，很好奇的样子：“她们的灵魂有那么特别吗？”

高拉兹克哼道：“梅希达丝，你如果插手的话，会破坏我的计划，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梅希达丝撇撇嘴，没再深究这个话题。

她虽然是魅魔女王，却不意味着魅魔都是她的私产，她不过是魅魔中最强大的一个，独占了炼狱中魅魔“出产率”最高的一层而已。

高拉兹克缓和了语气：“当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计划，跟我们现在着手的事情相比不值一提。”

“高拉兹克大人，每次你的计划都是发端于一件小事，然后成长为宏伟的妄想。最后不是被一队冒险者之类的意外扰乱，就是你自己放弃了，这次会有什么不同呢？”

梅希达丝毕竟也是魔王，当面讽刺高拉兹克：“比起你的计划，大家更关心的是第一层的血战如何收场，还有炼狱之底如何开场。”

“不要怪我没有用心，我联络的所有魔王都是这么说的，哦，除了喀鲁扎。她刚刚恢复过来，正在汇聚炼狱亡灵，马上就要沿着血河到第一层了，她要跟死神决一死战。”

高拉兹克深深叹息：“你们恶魔啊，还真是没有追求。除了发泄一通舒缓痛苦之外，就没有想过别的？”

此时这个魔王的语气深沉悲悯，俨然一位智者和哲人：“恶魔跟魔鬼的最大区别是什么？是被力量掌控一切的幻觉操纵着，就像史纳杜克放的屁一样，见着缝隙就钻，不管什么空间就弥散。总之眼前是什么路就照着路走，从来不思考这条路通向哪里，尽头是什么。”

“如果能像我一样，对每条路都做必要的观察、思索甚至推演，就能预知到走上这条路后必然会发生什么。那样的话，我们恶魔就能达成很多共识。哪怕是最基本的，或者最微不足道的共识，都能让我们联合起来，彻底击败魔鬼。”

“我知道你总是仿照魔鬼的思维考虑问题”，梅希达丝呵呵低笑：“可你终究是恶魔，你的计划进行到一半总是丢开，这不就是恶魔天性的体现？”

“这不是天性，是经过理性审视的决定”，高拉兹克说：“计划顺利的话，那就证明我最初的推演没有问题，结果显而易见。道路的尽头已经看清楚了，继续下去干什么呢？那不是索然无味吗？”

魅魔女王扇着羽翼叹道：“那么这一次，你向诸位大人提到的计划，看清了尽头吗？”

高拉兹克没说话，只是发出低沉笑声，在空间里轰鸣回荡。

“明白了，您提到的计划，仅仅只是真正计划的一个环节”，魅魔女王的态度变得谄媚：“大人，我希望我在您的计划里，扮演的是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

“不要敷衍我，梅希达丝”，高拉兹克说：“也不要把这个计划跟我之前做过的事情相提并论，你们都认为我只沉浸在策划什么事情的快感里，到最后忘掉自己的目的，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那些事情不过是我一次次印证自己的推演，用无数次成功，确认了无数次不同的失败，它们从未接近过我的真正目的。”

“这一次，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高拉兹克有些不耐烦了：“当然，不管是什么计划，一切前提都是拔除死神、命运女神和赤红女士联手在第一层建立的据点，把凡人和亡灵赶出去。”

梅希达丝眯眼笑道：“只是这个，轻而易举。我虽然只是说动了一些魔王，可炎魔之王不会放过血战，更不会容忍异类入驻炼狱。哪怕是凯姆的分身来到炼狱，都未必能打败它。”

高拉兹克说：“要小心，那三个神祇，尤其是赤红女士，非同一般。”

梅希达丝不以为意的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神祇，奇奇怪怪的，费恩的神祇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她那布满倒刺的尾巴悠悠晃着，嗓音变得更魅惑了：“那么高拉兹克，我亲自来你这里，总得有点表示吧。我们上次快活，都还是一百多年前呢……”

高拉兹克有些不快：“我不是你的面首。”

魅魔女王咯咯笑着，笑声渐渐变得粗犷，身形也在发生着什么变化：“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面首。”

高拉兹克的回应更干脆了：“滚——！”

魅魔女王以魅魔之王的形态离开后，高拉兹克在王座上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后，祂低低自语道：“就没有一个人……不，一个恶魔，能够理解我的理想吗？”

语气又变得遗憾：“地狱……赤红教会的说法还真是有趣啊，炼狱和深渊一体，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惜……”

祂摇着头道：“可惜，你们实在太弱小了，只能当垫脚石，真正的砧板还得是凯姆……唔，现在是凯拉特蕾希娅。”

“希望你们在领教到真正的血战是怎么回事之前，能尽量坚持得久点。至少得给恶魔和魔鬼制造一点小麻烦，让它们感受到你们并不是蝼蚁，这样我才好推动下一步。”

祂深深叹息：“这很难啊……”

………………

归队堡，结界塔之上，李奇扫视着随身助手发送的信息提要，已经摇了好一阵的头。

“果然，这很难啊，看来在开战之前指望不了魔导技术有什么突破了。”

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建立第七天，各个研究所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展开，不过仅仅只是开始运转，还根本谈不上成果。

恶魔那边的恶魔熔炉，魔鬼那边的魔鬼要塞都在源源不断充实兵力。大裂缝两端远处的连绵震动越来越明显。

根据侦查结果，确认至少各有超过十个魔王和魔君的力量朝这里汇聚，到时候地狱位面军面对的敌人，恐怕会超过百万，以归队堡为中心，方圆千里的地域都将是战场。

形势无比险恶，这一次李奇只能把希望更多放在高端战力上了。至于常规战力，那就得用人命填。

真是遗憾啊，本来以为可以看到奇迹的。

防护屏障外，魔导枪研究所的试验场里，法阵在魔导金属腔体里激发的嗡鸣声和弹丸摩擦出膛声连绵不绝，橘黄、冷白、银灰各色弹道射在用禁制绳索绑在冥石柱上的怯魔。

“痛苦神力的威力比在主位面降低了一半，这个不行！”

“正义神力就算降低一半伤害效果也不错，也不行！”

“就打个洞有什么用？哪怕是一级怯魔，这样的伤口几秒钟就能复原！”

“圣水和冥河水的伤害足够，可不管是投石术还是疾风术，效力都只有主位面的三分之一，根本没有射程和侵彻力！”

套着地狱装甲的米哈伊尔检查了充当活靶子的低阶恶魔后，在频道里异常不满的念叨着。

“我们不缺伤害恶魔和魔鬼的子弹！缺的是把子弹送到恶魔和魔鬼体内制造足够伤害的力量！”

“你们得找到这样的力量！魔法不行就找神术，再不行就找灵力，总之要保证实现主位面三级增强风矢术的效果！”

米哈伊尔对研究员们嚷嚷着，心里充满了挫折感。

原本他以为搞出在地狱位面也可以用的魔导枪不算什么难事，无非就是对现有的法阵进行某些调整和特别优化就行了。

只要魔导枪能发挥出接近主位面的效能，魔王魔君和高阶恶魔魔鬼先不计，那些以百万千万计的大军就全是菜。

以此为基础，魔导炮再跟上，魔导武器会像主宰主位面历史进程那样，开始改变一切。

可惜，他从主位面带来的各种魔导枪法阵，包括基于赤红神力的法阵，都发挥不出足够的威力。无法把含有圣水和冥河之水的弹丸送得足够远，足以侵彻恶魔和魔鬼的皮肉。

不能做到这点，就没有魔导枪，只能扔圣水弹和冥河水弹，甚至肉搏。

清道夫机甲虽然沉重笨拙，却是很好的魔导武器平台啊，就用来当掷单兵和肉搏真是太浪费了！

米哈伊尔还在碎碎念，随身助手的公社频道忽然跳出一条文字消息。

“关爱史莱姆协会发现了爆炎史莱姆？”

依靠归队堡的结界塔，随身助手在以结界塔为圆心，半径十来公里的范围内还能保持正常联络，地狱位面魔导公社的各个研究所就是靠这个渠道保持着信息沟通。

公社遵循机动要塞工程的体制，所有研究所的成果都是共享的，确保相互启发和促进。据说中央甚至考虑过让某个智灵下来将公社连接为一体，但后来又改口说用虚灵服务器搭建沟通平台，估计智灵在地狱位面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还分稳定性和不稳定性，发现者宣称这是比魔导炸药更方便的力量，因为不需要充能，也不需要超凡者激发。”

仔细浏览了消息，米哈伊尔耸肩，不需要充能，更不要超凡者激发，那会有多大威力？不是跟主位面的矮人火药一回事？

注意力正要转开，他又一个激灵。

这是在地狱位面啊，说不定这种玩意，或者矮人火药，效力能追得上三级增强风矢呢。

结界塔上，李奇打了个喷嚏，有种不是被谁念叨，而是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的感觉。

他随口嘀咕道：“在地狱里也有天气变化的说法吗？”

七百六九 地狱位面的非典型技术路线

“超凡力量在炼狱和深渊有这么大的变化，就是因为炼狱和深渊的独特环境凝结出了炼狱和深渊意志。”

“这两个存在从本质上来说也是神，所以炼狱和深渊之力在本质上也是种神力，压制了其他神力，连带魔力和灵力也削弱了。”

“由此带来的另一个变化是，最基本的自然力量反而增强了。不对，应该说是超凡之力被扭曲后，原本被超凡之力覆盖的自然之力显露出来，填补了空缺。”

“这就是矮人火药和史莱姆炎素在地狱位面的力量会这么强大的原因……”

很久没有露面的QB飘在半空，对李奇、桑妮小红、少年夏安和小阿丽珊解说理论。

昨天地狱公社的关爱史莱姆协会找到了魔导炸药的替代品，这个发现启发了魔导枪研究所的米哈伊尔，他们拿出的测试报告让李奇大吃一惊。

史莱姆专家们对爆炎史莱姆进行活化抽取，再干燥磨粉，就成了类似炸药的物质。不稳定的有点火星就炸，稳定的得丢到火堆里烧一下才会炸。

魔导炸药研究所和魔导枪研究所当即进行试验，进行了主位面和地狱位面的对比测试。

炸药研究所那边确认史莱姆炎素炸药和矮人炸药差不多，在主位面的威力只有史莱姆充能炸药的三分之一，连地球世界的黑火药都不如。但在地狱位面可以达到三分之二，这已经超过了梯恩梯炸药的威力。

与之成截然反比的是，充能炸药在地狱位面的威力只有主位面的三分之一，相当于炎素炸药的一半。

魔导枪研究所的对比测试更直观，同样重量的弹丸，用炎素炸药推动的话，在地狱位面的威力是主位面的四倍，相当于三级风矢术在主位面威力的四分之三。

有效射程上千米，配合专门的破甲弹头，在五百米距离上可以打穿战魔的皮肤。近到二百米，紫铜甚至龙皮护甲都能打穿。

米哈伊尔当即表示火药武器才是适合地狱位面的最佳武器，当然子弹必须特制。毕竟不像风矢术那样附加了超凡伤害，不过圣水弹和冥水弹完全可以小型化成子弹。

骤然有了这么大的突破，不仅李奇跑过来视察，其他几个神也跟着一块来凑热闹。他们再加上死神，已经预定了要在不久后的大战里出战。虽然这只是凡人装备，但常规战力能占优的话，他们这些高端战力也就不必分神照顾，变得轻松多了。

“所以我们在地狱位面在搞科技大倒退对吗？”

桑妮小红有些纠结：“这样的武器不必用超凡力量是好啊，可这条技术路线是不是邪路啊？”

“平民也能掌握足以匹敌超凡者的力量，世界还怎么进步呢？费恩世界的先进力量应该来自信仰，来自灵魂才对！”

李奇白了她一眼：“这只是特殊环境，唯物主义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原则丢掉了吗？”

他掂着米哈伊尔试验用的矮人火枪，这就是他最初研究魔导枪时做对比测试的东西。

带着喇叭口的铁管子（当然是用紫铜管做的，普通钢铁在地狱里可坚持不了多久），里面塞上稳定态炎素做的枪药，再把混合了圣水和铁珠的三十毫米子弹塞进枪膛捅结实。干麻条裹了不稳定态炎素做的引药插进枪膛后方侧面的火眼，火眼托盘洒点引药，通过燧石打火。

没错，这是一枝燧发枪……

如果真的直接用这玩意，当然是科技大倒退，更重要的是根本干不过恶魔和魔鬼。

这只是测试用具，真要走这条路线，魔导枪的各种技术成就仍然能用上，改成火药不过是击发方式有点变化而已。

即便是女神，米尔伊尔也敢怼：“这样的力量，可不是平民能够轻松掌握的，而且在超凡者手里威力也会更大。”

他从李奇手里夺过矮人火枪，指指点点。

“我已经有了初始设计，在枪膛底部装一个垂直的点火法阵，仅仅只是零级，这样就可以直接用超凡力量点燃子弹里的引信击发子弹。不需要燧石，子弹靠弹簧从弹匣里直接送到枪膛里，就能实现连续射击，除了抛壳要考虑下外，不需要任何机械装置。”

小红瞪眼：“这不就是地……就是火药武器吗？不需要超凡力量激发的话，在平民手里跟在超凡者手里有什么区别？”

李奇已经明白了关节，对米哈伊尔道：“你给女神演示一下。”

米哈伊尔把其实是炮的武器递给一个研究员：“直接开火，不准用法术。”

研究员啊的惊叫出声，被米哈伊尔瞪住，无奈的上火药压子弹装引线。

枪托牢牢抵肩，研究员两眼都闭上了开火，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倒摔出去，还好米哈伊尔早有预料，伸手拉住了他。

米哈伊尔拿过火枪，重新装药上弹，施展了一个蛮力术。再度开枪。枪响后身体仅仅只是晃了晃，枪口微微上仰。

有矮人血统的魔导枪专家看向女神，露出炫耀般的笑容：“陛下，这下您该明白了吧？”

小红茫然转头看李奇，她是码农不是军迷。

李奇无奈的通过心灵链接向她解释：“子弹要这么大才有杀伤力，要把这么大子弹打出去就得装很多药，后座力不是一般平民可以承受的。”

“三十毫米口径在地球世界该叫炮了。还得连发，不穿地狱武装扛不住，更没有准头。平民能穿得了地狱武装？平民能靠蛮力术抵消后座力？”

小红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地狱武装改用电的话，平民不也能穿？靠地狱武装的助力系统，也能实现蛮力术的效果啊。”

“这毕竟是条不要超凡力量的科技树，偏离了我们现有的科技树，而且大大减弱了信仰对于力量的影响，也会让凡人不愿意去充实灵魂，提升自己。”

李奇叹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那时候我也纠结过啊，不过我们不还是搞了魔转电技术？现在城市的市政设施，甚至机动要塞和魔导飞机的很多子系统，都在用电啊。”

“没错，超凡力量的确是费恩的核心力量，别忘了最基本的自然法则在这里也是有效的。既然这样的自然法则也能发挥出力量，那就属于世界真理的一部分，而且是最中立最纯粹的力量，我们凭什么不去运用呢？”

QB虽然介入不了两人的心灵链接，但见两人沉默着，也明白在讨论什么，摊开鳍掌说：“这也是在拓展力量的发展极限啊，信仰之力是高级力量，代表力量的上限，基础法则是初级力量，代表下限。同时发展，相互促进，不是能获得更强的力量吗？”

“你看这样的火药武器，光秃秃的子弹可干不掉恶魔和魔鬼，不还是得靠圣水弹和冥水弹杀伤敌人？而且加上超凡力量的辅助，威力会更大，使用更方便，一加一大于二了啊。”

小红没词了，咳嗽着说：“我只是保持必要的警惕，不是说要阻碍技术发展哦。”

“也的确要保持警惕”，李奇这时候也不挤兑她，事实上他觉得她的忧虑还是有些道理的：“所以我们要始终坚持相互促进，而不是把两个方向割裂开。”

旁边小阿丽珊叹气：“虽然技术有了突破，可看起来至少恶魔要马上动手了，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换装。”

少年夏安哈哈笑了：“侄女啊，你总是呆在冥河里，对咱们主位面的生产力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还没有足够清晰的认识呢。”

道理没错，不过这话怎么也不该你这个万萌之主来说啊。

夏安气势十足的道：“我们万萌会在夏安迪亚打造的仙境乐园，从设计到完工，只用了五天！那可是个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休闲娱乐的超级乐园！”

他脸上闪烁着粉红色的自信光辉：“这样一件武器，从研究到设计，再到给几万人装备，我觉得应该要不了两三天。”

地球世界的武器设计师和工人们听到这话都会去撞墙的……

小阿丽珊撇嘴说出了李奇的心声：“这可不是一件武器那么简单，火药怎么来？得养史莱姆，再加工制造。子弹怎么来？不管是圣水弹还是冥水弹，都得设计和制造，两三天怎么可能？”

听乖女儿理出了脉络，李奇抽了口凉气。

这么一算，还真是两三天的事情！

揉揉小阿丽珊的头发，李奇叹道：“这次你夏安叔叔的话是对的。”

小阿丽珊不服：“真的能三天换装的话，我给他当万萌圣女！”

太棒了，李奇心说这样至少夏安不会老惦记着小奇丽了。

第二天，亡者之域的冥河神国里，大阿丽珊看着高塔下正在忙碌的冥河英灵，欲哭无泪。

就在她立旗之后四个小时，贝塔城的魔偶工厂就开动了。紫铜片在生产线上被机械臂摁在附着了硬化术的魔钢模具上，压成一枚枚中空的尖锥弹头。

每隔一个小时，就有好几万发中空弹头由魔偶装箱，通过传送殿堂送到冥河神国，由这里的冥河英灵加工成冥水弹。

加工过程也很简单，冥河英灵用冥石捏出有空腔的内胚塞进弹头里，再引入一丝冥水，又用冥石封住底部，重新装箱，等待二次加工。这种工作对冥河英灵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阿里珊只要发动一千个冥河英灵，半个小时就搞定了送来的所有弹壳。

送回主位面的子弹进入另一个魔偶车间，这里负责的是将发射药筒跟弹头整合在一起，再装好只能靠魔法之火引燃的引信，再度装箱，每个小时的装箱数量是三四万发，这还只是小批量生产。

生产冥水弹的同时，圣水弹也在生产。因为还没搞出来可以自动分装圣水的魔偶，只好动用一些人力。以康拉德城孤儿为首的初级学校学员们最先上阵，贝塔城几座赤红神殿（医疗站）的圣水井就是他们维护的。

因为圣水弹的工艺要多一些，生产速度要慢一点，但每个小时也有接近两万发装箱。

费共对这种常规子弹的计划生产量是一亿发，确保预计的一千万低阶恶魔和魔鬼，每个至少摊到十发。如果不够，那就十亿发，无非就是扩建几条魔偶生产线的事。

真忙不过来，晨光那里分配出几千个线程，片刻间就是几十条生产线！

当然，晨光那里也已经开工了，他正在用少量线程熟悉“地狱阿卡28式”炎素枪的制造流程。这种枪的法阵和构造极其简单，但因为还没上手，每小时只能造出一百来枝。他的计划是等熟悉之后，用空余线程实现每小时三千枝的产量。

唯一拖点后腿的是原材料的供应，好在地狱位面魔导公社获得了包括运输机在内的各类运输工具和无尽法师团全力支持，勉强跟上了生产节奏。

第二天，由阿卡28炎素枪引领的大生产运动，让只有短短几天历史的地狱位面魔导公社宣告终结，正式升级为地狱公社。

因为用完关爱史莱姆协会搞出来的第一批史莱姆炎素后，在主位面养殖爆炎史莱姆的计划失败了。来自炼狱的史莱姆到了主位面极不稳定，母本史莱姆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爆炸，伤了好几个人。

那么就只能直接在地狱里养殖爆炎史莱姆了，这就意味着地狱公社要从科研集合体向科研生产集合体转变。大阿丽珊那边的冥水弹生产，以及主位面的子弹生产线也会搬到归队堡来，一并划归地狱公社。

至于在地狱位面养殖史莱姆，除了改改养殖结界，适应地狱环境外，费共迄今为止发展出的史莱姆养殖和加工技术，在这里也全盘用上了，并没多大难度。

到了第三天，天际线上出现新的熔炉魔，恶魔也因为太拥挤，开始向归队堡推进。

此时地狱位面军的所有步兵手里都多了一枝阿卡28，以及管够的子弹。十来部清道夫机甲的肩部平台上也多了口径88毫米的速射炮，几门更大口径的炎素炮也在归队堡里进行调试和安装。

“爸爸我不要当万萌圣女！”

结界塔的办公室里，小阿丽珊埋在李奇怀里揩鼻涕：“夏安那个变态会欺负我的！”

少年夏安摊手：“愿赌服输啊！”

他又贼贼笑道：“让小奇丽替代也不是不可以。”

李奇黑脸：“正烦着呢，干正事！”

小阿丽珊和少年夏安同时哦了一声，乖乖的走了。

李奇还真的在烦，虽说开辟了炎素武器这条技术路线，让常规战力有了极大提升，不过常规战力的另一个重要分支，清道夫机甲那里出了点问题。

清道夫机甲是地狱位面军用来对付大批炮灰，以及跟抗迷诱魔、巨石魔甚至炎魔之类大个头目标对抗的最佳平台。

由狗头人装甲发展出的清道夫机甲现在装备量快接近一千了，可面对百万千万计的恶魔和魔鬼，这个数量远远不够。

正在全力制造和装备，没想到出现了能源供应不足的问题。

以前每部机甲都有个维护小组，他们可以给机甲的神力或者魔力电池充能。现在机甲数目翻倍，每个维护小组的人手降到一半，已经难以应付充能的需求。

神力井也是靠人肉充能，小红、QB和夏安，还有大小阿丽珊都被压榨过，但地狱里神力不仅挥发得非常快，效能也比主位面和外层位面差得多。

至于魔力井……在炼狱或者深渊建造魔力井这种事情，只会让魔法师笑破肚皮。

翻看公社信息，李奇想找到跟这事有关的技术进展，忽然一个激灵，拍额叫道：“怎么我又成公社的社长，什么事都管啊！？”

公社体制还在摸索，拉尔夫还根本没上手，他不管谁来管？

说好的有了公社就能当客串角色，专注于自己的晋升传奇试炼呢？

李奇哀叹着继续查看，忽然看到了一条信息。

“地热电站试运转成功，开始供电。”

没错，在归队堡定名之前，就有一帮雷电工程师在建造电站了。

费共在主位面建造电站很简单，直接弄套魔转电系统就完事。地球世界那些麻烦事，比如什么线路损耗，电网调度，在这里随手就解决了。

不需要变电站，稳压器，一个小区甚至一栋楼装一台魔导飞机上用的魔转电系统。维护人员定期巡视，补充魔油，就能满足所有用电需求。

在地狱位面就遇到了麻烦，魔力压制严重，魔转电效率低下。

那时候尤赞顺嘴说了一句：“非要魔转电吗？你们就不能烧开水？”

说完它给了工程师一套蒸汽锅炉发电装置的设计图，说起来小红担心的“邪恶技术路线”，从那时候就开始生根发芽了，始作俑者是尤赞。

没错，在炼狱烧开水发电，简直太顺利成章了。

这里是炼狱第一层，虽然炼狱与深渊冲撞，两股力量开始有融合的痕迹，但属于炼狱的地盘上，炼狱该有的特征是不会消失的。

最重要的一个特征是，就算地表没有，只要在合适的地方挖下去，几十米甚至几米的地方都会有熔岩池。

用精金造个大锅炉沉进炼狱里永远不会冷却的熔岩里，布置好管线，用熔岩热量烧开水。再照猫画虎，把设计图上的发电机组变成现实，电就有了。

这么搞出来的电当然很粗糙，电压都不稳，但足以让日光水晶亮起来，升降机动起来，糙一点也没人抱怨，毕竟还没到讲究这些细节的时代。

李奇叹道：“难道真的要把清道夫机甲改成电动的？”

然后他又呻吟道：“电这玩意，在地球世界是门很复杂很精密的庞大学科啊，几天时间可别想搞出什么。先别说驱动那些事情，就是储能，电池还没影呢。当初魔导飞机用电，不过是只管螺旋桨转起来翼面动起来，简单粗暴得很啊。”

念叨的同时继续看信息，他剧烈咳嗽。

“关爱史莱姆协会报告，发现雷电史莱姆……”

赞美万能的史莱姆！

“雷电研究所尼克纳报告，申请至少四级的恶魔之心和魔鬼之心，验证这两种材料是否具备发电，或者存储电力的功能。”

既然爱能发电，恨也能发电，说得通！

李奇一肚子纠结，同时也异常欣慰。

费恩世界终究是高魔世界，用上科学的思路，万物都是宝藏！

地板微微颤抖，随身助手上也亮起红灯。

恶魔动手了！

“看来是赶不上了……”

李奇遗憾的放弃了一一批示，甚至去现场考察指示的念头，收拾武装，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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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七十 凡人与神祇，魔女与圣女，巨龙与天使

世界的一半是暗红色调，令人躁狂，另一半是冷灰色调，令人心悸。两部分由一条蜿蜒扭曲的大裂缝拼在一起，组合成的“地狱”，连恶魔和魔鬼都接受了这个称谓。

在大裂缝靠近世界边缘的炼狱一侧，泛着柔白暖光的透明屏障罩住一座已经盖到一半，看样子要建成封闭半圆样式的堡垒。堡垒外壳是密密麻麻的深紫骨架，镶嵌在骨架间的紫铜板流溢着暗金光波。

这座防护屏障半径两公里，建筑半径一公里的堡垒就是归队堡。

血河擦着归队堡而过，原本分出的支流已经用封闭式冥石河道遮掩起来。血河尽头，暗红如血的瀑布在大裂缝里倾泻而下，整日轰鸣。

沿着血河而上，掠过归队堡，就是几乎挨着归队堡屏障的亡灵壁垒。这里是冥河英灵的基地，大大小小的冥石堡垒与晶格堡垒交错而立，掩护着一座半径接近两公里的巨大冥湖。

在一白一绿两个防护屏障一侧，是一颗巨大的骸骨龙头，光龙牙就有上百米高。这里是亡灵驻地，没有防护屏障。灰暗的冥土抹掉了炼狱的暗红色调，像是世界里的一块褪色疤痕。

死神、冥河女神、赤红女神，三神携手跨入地狱，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开辟出这么一块十几平方公里的狭小土地。以及由此延伸而出，直至世界边缘位面缝隙，几百公里长的冥河及河岸。

数万活人，只有一半数目的冥河英灵，以及数目不定但上限不超过百万的亡灵，正准备与数百万，或者数千万的恶魔和魔鬼血战到底。

除了几位神祇的分身，以及还算坚固的堡垒外，他们的依仗就是身上的护甲，手里的武器，以及心中的信仰。

对那些受神祇感召，或者教会和教团组织，从主位面来到这里的超凡者来说，原本最后一项是最可靠的，在地狱位面军里获得了地狱武装后，魔导金属变得跟神力一样可靠了。

昨天他们拿到了阿卡28式炎素枪（简称地狱火枪），武器又变得比护甲更加可靠。

“半身人、地精、灰精灵们叫苦不迭啊……”

防护结界边缘，前出于堡垒本体的晶格碉堡上，凯恩掂量着手里那枝足足有二十多公斤的地狱火枪，苦笑不已。

地狱火枪的确赋予了战士们远程打击敌人的能力，不过份量和尺寸也限制了某些种族难以使用。不仅枪重，火枪子弹的发射药也让弹药更重。为了保证杀伤力，三十毫米的口径让持续作战能力从最初用冷兵器的爆表，跌落到了安全线以下。

这还是人人都穿着有助力系统，等同于带了个常驻蛮力术的地狱武装，要不穿这个，情况难以想象。

人类和半精灵还好说，那些小个子种族就麻烦了，他们正组团抗议，要求费共提供适合他们使用的地狱火枪。比如把口径改小点，或者枪管锯短点。

凯恩阿特在心底说：“所以他们就老老实实干其他活吧，原本他们就只能承担辅助任务。”

这家伙异常感慨：“你说费共里那些搞研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真的鼓捣出连超凡力量都不需要的武器，仗着生产力高就为所欲为啊！”

“还真是对不起啊，生产力高就是为所欲为”，凯恩回应道：“生产力只是表现出来的东西，我们的生产关系是最先进的，这才是根本。”

阿特沉默了一会，悠悠的道：“所以，当初我们一起参加费共一大的时候，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费共的真正目标是人神革命，他们要推翻神祇，让神祇当凡人的奴隶。”

凯恩淡淡的道：“害怕了？”

阿特呵呵了几声，意念的波动变得复杂，就像是细雨下的水潭：“我是在想，我的前主人，到底是不是神祇。如果是的话，我们能不能打倒祂？”

“我答应你，阿特”，凯恩心念沉稳：“我会打倒你的主人，祂会为奴役我们而付出代价。”

阿特哼道：“这是我的事，别一副只有你能办到的神气模样！”

说着说着他就咬牙切齿起来：“到时候我会问祂，把我塞进别人的灵魂里，当成鱼饵一样勾勾拉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很好的话，我也让祂尝尝！”

凯恩就回了一句：“少妄想，多实干。”

阿特的意念变得尖锐：“是你在妄想啊！刚才分明是你在说打倒我的前主人！”

凯恩没理他，抬起火枪，朝着远处轰咚轰咚射了一梭子。

枪身震动，枪口爆鸣，即便隔着地狱武装，都能感应到那股力量的冲击。

凯恩畅快的嘀咕道：“真特么带劲啊……”

子弹在一百多米外的碎石堆里溅起团团烟尘，依稀听到怪异的嘶叫声。一个身影从空气中挤出来，身上喷着血冒着烟，慌慌张张的贴着地朝远处蠕动。外形看起来很像巨大的蛞蝓，不过不管是身体还是背上的壳都布满了狰狞尖刺。

影螺魔，这种自带隐匿空间，但移动缓慢的恶魔一般被当固定位置的哨探用，偶尔也作为陷阱用。因为隐匿空间依附于炼狱之力，即便是告死者的灵魂探测都很难发现。

不过近到这样的距离，在自由人（赤红德鲁伊）的灵子探测下还是无所遁形。凯恩接到报告，由鹰眼镜确定了位置，一梭子把那家伙打了出来。

碉堡下涟漪微微荡动，有告死者或者潜行者追上去了，凯恩没在意，咂着嘴说：“精度真是太差了。”

地狱火枪是滑膛枪，一百来米距离就没啥准头了，不过对付低阶恶魔，也不需要多好的准头。

两个穿着地狱武装的潜行者挤出空气，用秘银网和禁制钉收拾那只受伤的影螺魔，准备带回来审问。

凯恩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前方的平原上。

大约三四公里外，恶魔铺天盖地，自那之后，一直到天际线都再看不到一丝土地。各类恶魔挤撞冲锋，不乏有高二三十米的猛犸魔，用镰刀般的巨大獠牙，在恶魔群中铲出一条宽阔大道。

天际线上，三只巨大的熔炉魔正在缓缓蠕动，喷发着浓烟迷雾和团团火球，天空也几乎被遮蔽了。

“真特么带劲啊……”

凯恩和分享着视野的阿特一同再度发出这样的感慨。

就在凯恩的身后，一队队身穿装甲，手持火枪的士兵登上碉堡和护墙。更后面是一部部清道夫机甲在做最后的调试，大多数人都非常平静（套着全封闭式头盔也看不出脸色），至少没人乱跑乱叫。

相信地狱武装，相信地狱火枪，相信自己……

当然也相信背后那些神祇和大人物们，至少魔王和高阶恶魔得由他们解决。

结界塔顶层，李奇正在检阅高阶战力的队伍。

QB一只，那个谁的分身，半神级别。空间晶格神术用好了效果奇佳，无尽圣女小红苏在烈风峭壁做过示范，是需要藏好的暗手。

小阿丽珊一尾，冥河女神的萝莉分身，半神级别。跟本体一样，只会发大水。可惜冥河穿透到地狱来的支流非常羸弱，所以只能用消防水龙级别进行攻击，是进行侧面骚扰的弱鸡。

少年夏安一头，万萌之主的分身，半神级别，对线刚正面的主力。

夏安怎么就成主力了呢？这不科学啊！

他的各种萌术在主位面用很逗比，但在地狱里就变得很牛逼。恶魔和魔鬼是丑陋至极的存在，是可爱的对立存在。任何萌术都是对恶魔和魔鬼的正义制裁，伤害效果翻倍。

具体来说，就像兽娘术，效果是强制变身萌化。可对恶魔和魔鬼来说，却是从身体到灵魂强制矫正。低阶恶魔魔鬼很难通过萌术关于“可爱之心”的意志检验，直接化作飞灰。

当然炼狱里神力被压制，神术效果不强。不过他就是拿着魔钢剑戳敌人，只要萌之正义神力碰到对方，也是相当于“问心剑”的效果，伤害非常恐怖。

“我早说过的，不要以为‘让世界变得可爱’这样的信仰是邪路……”

少年夏安对某人痛心疾首的说：“你看你，现在后悔了吧？只能呆在后面，眼巴巴看着我们萌之圣武士，简称萌武士大杀四方。”

地狱公社主任拉尔夫不迭摇头：“谢谢导师，我在后方起到的作用更大。”

另一个刚正面的选手自然是桑妮小红了，她已经把这个分身升级到了半神级别，当然进入主位面的话会被压制到传奇巅峰。

这个分身的本质其实是矛盾魔女，所以核心能力就是赤红神术全系无CD切换。当然在地狱里赤红神力也被压制，光靠神术混不开。她的依凭还是金箍棒，这次当量小了点，只有一万零八百吨。

小红不乐意的道：“凭什么是你来检阅啊？”

李奇斜眼：“那你来当战场总指挥？”

小红语塞，转脸道：“好啦好啦，检阅完了各就各位！”

哪就完了呢，高端战力哪就三个神祇分身，还多着呢。

死神的分身和祂的亡灵君主可不会跑过来接受李奇的检阅，都呆在巨龙骸骨那里。

在这里的除了神祇分身，还有一些成员。

精灵天使尤尔娜、狂天使麦格崔恩和斯达克宁，以及他们率领的十个半神，三十个传奇巅峰狂天使。

狂天使是小红调下来的，有全套特制的地狱天使武装，狂天使的战斗力可以发挥出在外层位面的一半以上，围殴几个半神魔王绝对没问题。

尤尔娜是自己主动要求下来的，她的说法是，恶魔和魔鬼那边肯定有沉沦了百万年的精灵之魂，她想找找有没有同类。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费恩最后一个精灵，她是很孤单的。

此外还有一个由五头传奇蓝龙组成的战团……不对，是合唱团。除了小哈利的父母哈雷苟斯和萨菲米丝没来，大叔谷的其他传奇蓝龙都到了。

蓝龙并不上战场，但会用歌声催动赤红神力，辅助大家战斗。

“放心吧总枢机！我们经过了艰苦卓绝的训练，已经会唱二十首革命歌曲，不会有一句跑调！”

合唱团团长，蓝龙长老玛索菲丝拍着稀缺资源说：“加上变奏，我们保证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歌声不会重样！”

三个小时差不多是一场演唱会，你们还真是做好了登台当偶像的准备啊！

接着是尤赞，还有也晋升到了传奇的玛达拉，它们俩都被算成女神套装就不搭理了。两只魔偶身上都挂着牌子，一块写着“四千米长刀”，一块写着“八千吨流星锤”。

再后面是魔女圣女队伍，当头一个甜甜笑着伸手，被李奇一巴掌拍脑门上。

“又不是米奇，还要抱！”

菲妮登场……

菲妮委屈的道：“我不是要抱，是要出场费！”

李奇捏她脸颊调侃：“你一个打入冷宫早就没人气了的源初魔女，能出场该倒给我钱啊。”

菲妮瞥着她，冷冷的道：“奇丽……”

背后就是蕾塔娜，闻言也嘀咕道：“是啊，奇丽殿下怎么没来呢？宇普西隆再忙也没有这里重要啊。”

李奇赶紧把菲妮抱个满怀，再举了个高高。

唉，还是一米三……

然后他脸上多了一个鞋印……

菲妮撅嘴哼道：“这是你糊弄我的代价，我既没有尖耳朵，也不是你的丝丝女儿！”

还好缇娜在外面警戒，不然她俩又有得吵了。

老实说这段日子还真的有些冷落了菲妮，不过源初魔女现在也比以前懂事多了，前阵子去了克斯特过渡区，跟塔伦斯一起救死扶伤，做费共的“源初感召”。

也难说她不是沉迷于用心灵鞭挞唤醒麻木灵魂的快感，不过李奇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了。

“好啦，你终究是我的源初魔女，给我点面子，女神都没这么欺负过我呢。”

李奇跟她咬耳朵，菲妮满意的放过了他，然后小脸又被当作包子一样捏了几下。

后面两个魔女两手遮脸躲一边，生怕被李奇蹂躏了，是微姬和伊芙。万萌圣女安希娅挡在她们身前，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要保护人还是求捏。

最后一个是艾丽，安安静静的立着，银灰眼瞳里荡着涟漪，视线落在李奇的手上，看样子也在求捏。

李奇毫不客气的扯她耳朵：“变回来！”

艾丽消失，变回绿发萝莉，没趣的道：“真是的，连让你犹豫一下都办不到吗？”

这不是艾丽，是妖精龙莎佳妮。

魔女里，除开丝丝们，就只有欧萝拉、艾丽和卡琳没来。

欧萝拉是忙于政务，卡琳是水土不服，艾丽是水土太服。

艾丽也来过地狱一次，那兴奋劲头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明显是她的破坏和杀戮神力跟炼狱之力有了共鸣。

就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妙，赶紧回去了，呆久了肯定会影响灵魂。如果被炼狱意志察觉，艾丽必定会被当作一个上好的魔王候选进行侵蚀。

包括莎佳妮在内，魔女和圣女们并不会上前线，就是来历练，顺带当下人肉神力井。当然这里也没什么后方，就算是这会，炼狱火都一直在朝着归队堡落下，她们驻守堡内，也能增强一下防御。

检阅完毕，李奇看看归队堡外无边无际的恶魔，再看看这支人神混合的队伍，正想说点什么，小红举手。

“这种场合应该我来说话啊！”

小红心急的道：“昨天我花了一个小时准备讲演稿呢！”

李奇当然不会跟她争这样的荣誉：“陛下请……”

小红出列，清了清嗓子开口：“两年半前，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给凡人带来了一个新的……”

一阵咚咚炮声打断了她的演讲，是归队堡里刚调试好的几门三百毫米火炮（不是魔导炮）开火了。炮弹拉出高高抛物线，在远处的恶魔群里炸开团团焰芒。

小红硬着头皮继续：“一个新的信仰，她受孕于自由的理念，并献身于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

咚咚咚咚，清道夫的八八炮密集响起，恶魔前浪距离归队堡屏障不到两公里了，正是开火的好时机。

“哎呀……”

小红烦躁的挠挠头，再握起拳头，有力的一晃：“干！”

李奇、夏安、QB、阿丽珊甚至菲妮，凡人与神祇，魔女与圣女，巨龙与天使握拳同声高喊：“干！”

七百七一 你们收敛点！这是血战还是挖矿啊？

费共这边刚刚发出简洁有力的战斗宣言，战场形势就发生了剧烈变化。

恶魔以高拉兹克的熔炉魔为首，从归队堡一侧发动攻击。虽然恶魔会填平冥河，完成包围，但目前归队堡还只是一面受敌。

此时前方视野已被恶魔吞没，后方远处，原本预计是魔鬼会跨过大裂缝，与恶魔携手发动进攻的地方，股股暗红奔流冲天而起，有什么敌人从血河里出来了！

血河就是被炼狱和深渊意志污秽了的冥河，名义上是条河，跟冥界，也就是亡者之域的冥河一样，实际上是条错综复杂的空间通道。既有独立于各层的干道，也有通往各层的分支。

在炼狱和深渊各层来往，走血河是最方便，“流量”也最大的途径，但控制血河出入口是每一层魔王和魔君最基本的能力。所以除了那些有特殊能力的存在外，这种交通方式只有魔王魔君能够运用。一般的恶魔和魔鬼，得靠传送门和位面缝隙来往各层。

血河如浪潮般拍打在荒野上，露出一条橘黄火线，远远看去，地平线都燃烧起来，一股令人呼吸紊乱的烧灼感充塞凡人心灵。

那样的焰火，那种力量波动，非常熟悉……

李奇正在努力回忆，大地震颤，紧靠着归队堡的巨大骸骨龙头拔地而起，转头飞向那条火线。龙头之下，冥土翻腾着升空，凝结出一块块灰白骨骸，弥散着浓烈的亡灵气息，最终拼成一条身长千米的骨龙。

“喀鲁扎——！”

死神的狂怒喊声冲击着昏黄天幕，形成巨大涡流。

“该死……”

小红跺脚：“罗兰去找他的老相识了，真是精虫上脑的亡灵！”

这话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李奇无处下口。

骨龙拔地而起，带走了几乎所有亡灵。李奇正要骂猪队友，依稀看到骨龙升起的地方，还留下了上万整齐列队的亡灵，领头的正是骷髅王，这才松了口气。

死神终究不是只为了老情人卡米拉而来的……

巨大骨龙飞过去，砸落在那道火线上。骨骸崩裂，化作无数亡灵，与炼狱亡灵撞在一起。两个巨大虚影分别从龙头和火线上升起，战作一团。

这个时候的奈罗分身，已经被前身罗兰的一点执念主导，注定要跟前身是卡米拉的第三层魔王喀鲁扎打个难解难分。

很好，如果高拉兹克是恶魔主帅的话，让喀鲁扎从后方出击，用一个魔王就牵制住地狱位面军的三分之一力量，这个算计还真是洋溢着凡人的高尚气息。

那么接下来……

恶魔之潮已经蔓延到离外围防线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圣水弹和冥水弹雨点般抛射出防线，在恶魔中烧灼出一片片空缺，又瞬间被填补上。

以往的战斗是用抛射的炮弹在一公里距离上编织出超度和湮灭之网，清道夫引领精英亡灵，前出防线清理冲破这道网的残敌，穿着地狱武装的步兵依托防线用冷兵器阻挡剩下的漏网之鱼。

这个套路应付每波几万十几万的恶魔还不算太吃力，眼下起码上百万的数目，最后一道防线就危险了。

地狱阿卡28式火枪的出现，不仅消除了这个危险，还让最后一道防线成为防御主力。火炮和清道夫机甲可以根据需要灵活调度，去解决那些威胁更高的敌人。

那么接下来，就是更高层面的战斗了。

乌云自地面升起，那是无数蝠魔、翼魔、蝇魔、炼狱鹰身女妖，数以万计，遮天蔽日。

恶魔当然也有飞行单位，不过高拉兹克手头应该不多，除了丢炼狱火之外，并没大规模出动。现在聚起这么多飞行恶魔，必然来自其他魔王。

“我们开动了！”

菲妮带着薇姬和伊芙下到结界塔的防空平台，那里已经架起了神力增幅防空炮，三个魔女分别用痛苦冰矛、霜火箭和源火射线支援防空。虽然神力在这里被压制，可作为魔女，不管是力量还是持久力都远远超过常人，收拾杂兵还是没问题的。

归队堡内层的建筑虽然没有封闭，但壳子也修到了上百米高，间隔若干距离还有更高的防空塔。

原本防空塔上只有圣水喷枪之类的武器，现在也多了由若干枝火枪拼起来的密集阵，喷吐着炽烈火焰，完全不必瞄准，扫射密集的飞行恶魔，这些防护比地面单位羸弱得多的恶魔像被杀虫剂喷中的蚊群，一片片落下。

恶魔乌云里猛然喷出一团火烧云般的怪东西，轰在一座防空塔上，即便是空间晶格堆砌的塔身也扛不住烧蚀，一点点倾斜，最终垮塌。

火烧云的源头，依稀能看到一个巨大虚影，那是个四翼恶魔。

如果资料没错的话，这该是焰翼魔王达林尤特。

“我们去干掉祂！”

尤尔娜飞身而起，狂天使长麦格崔恩、斯达克宁和五个半神天使跟着升空。飞空的同时金光流溢，地狱天使武装上身，配合背上纯白与暗金交织的光翼，比特蕾希娅的秩序天使都要神气。

不过得忽略他们扛的大大小小武器……

尤尔娜是传奇巅峰，级别比其他半神天使低，但作为正牌天使，战斗力并不差多少。而且力量本源是美之正义，对恶魔的伤害增幅还在夏安那个半路出家的萌神之上。

可他们的作战方式却让恶魔大跌眼镜，人人手里都扛着火枪，有的还拿着小型火炮。有了火药，魔火筒改造成掷弹筒就再自然不过了。

天使们在天上用火枪射击，虽然连续开火的后座力让他们得花力气保持平衡，但不必再像肉搏战甚至用魔导武器那样费力，他们也就可以确保自己不在杂兵身上损耗力量。

八个半神级战力就算打点折扣，也相当于四个半神，围殴一个半神还是没问题的。

焰翼魔王达林尤特刚冒头就被摁住了，接着出现炼狱鹰身女妖王，这个只有传奇巅峰的魔王在剩下的半神天使赶往支援后，也不再对归队堡有直接威胁。

空中的两个魔王应该是想偷袭，没能得手，其他魔王一一现身，恶魔之潮后方，巨大虚影接踵升起。

那个很像是憎恶，身上每寸肌肤都在蠕动着的怪物是史纳杜克，恶臭魔王，祂和祂统领的各种恶魔都是异常恐怖的生化武器。

曾经有一队恶臭怯魔被冒失的术士错误召唤到了主位面，结果术士本人被臭气熏得灵魂狂乱，他所在的小镇，上千人里被臭死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全成了疯子。

不过经受过亡灵战争洗礼的费共早就将异防作为地狱武装最重要的功能，就算护甲被打坏出现泄漏，独立的呼吸系统仍然能确保凡人不受臭气伤害。

炼狱九头犬乌萨顿，这是个非人形态的魔王，统领包括炼狱犬、炼狱双头犬在内的若干炼狱兽类。很遗憾卡琳没有在这，不然一定会刺激她以干掉这家伙为努力目标，奋发图强。

火焰晶石拼凑出大致人形的巨大虚影是燃风魔王泰拉塔恩，这是个炼狱化了的风元素君主。本该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存在，李奇的地狱公社频道里却充斥着信息如狂的喊声。

“这会是个非常棒的蒸汽核心！”

“一定要确保尸体完整啊总枢机！”

“把这家伙弄到手，咱们在地狱就不缺能源啦！”

这帮家伙，把眼前的大战当作什么了啊！？

接着出现的一个让公社频道直接沸腾了……

“这家伙在我们的关爱名单上排在第一位啊！”

“总枢机，祂能顶一百个军团！”

“搞到它我们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炼狱233层，阿米巴海的领主，史莱姆之王约斯莱克斯。

没错，就是一只有意志有智慧，非常巨大也非常强大的史莱姆。

史莱姆关爱家们当然会陷入癫狂状态，这玩意是史莱姆科技树的奇点！

李奇无奈的道：“你们收敛点吧，这是战争，不是挖宝。”

“咦，不是挖宝吗？”

“恶魔的每个部位都是宝藏啊，比如恶魔之心……”

“恶魔皮是非常棒的禁魔材料，处理好的话，主位面的魔力炉都蒙上一层，解除魔法也都影响不到啊。”

“还有恶魔角，用来替代魔导金属做禁制钉什么的效果很好。”

好吧，都忘了地狱公社的另一个任务是发掘地狱里一切事物的潜在价值，把地狱变成一座大宝库。

所以，在这些家伙的脑子里，眼前这场血战跟挖矿没多大区别？

心思正被地狱公社那帮贪婪的家伙拉偏，身边粉红光芒闪烁，夏安射了出去。

他还丢下了悠悠一句：“那个最不可爱的家伙我去应付！”

一个虚影已经凝结为实体，掠过恶魔之潮上空，冲向归队堡。

那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巨大人形怪物，身上满是黑铁支架，浮肿的脑袋上有三只眼睛，张得大大的嘴里喷着硫磺烟气，三条舌头像蛇一般伸缩缠绕着。

魂魔之王卡芬，双手挥着的法杖可以将大片区域内的生物变成世界上最丑陋最狰狞的怪物，同时灵魂也跟着身体一起被扭曲。就算解除了法术效果，灵魂受到的伤害也无法消除。

难怪夏安这么急，这是他的宿命之敌！

夏安变大，与卡芬在上空相遇。

闪烁着粉红光芒的长剑劈向卡芬，还听到夏安的正义呼喊：“世界归于可爱！可恶之王，在可爱之神的正义光辉下灰灰吧！”

七百七二 咱们费共有力量～嘿咱们费共有力量！

万萌之主与丑恶魔王的战斗极其惨烈……

双方剑杖相交，萌之神力与丑恶之力冲撞，战况也投射到了放大的虚影上。

卡芬的脑袋上不时露出一对毛茸茸兽耳，屁股后面晃出一条毛茸茸尾巴，身上某些部位也在极为短暂的瞬间变成粉嫩肌肤，最终都化作大片碎肉炸离身体。

夏安这边一会手臂变成又黑又粗布满尖刺的麒麟臂，一会嘴里长出獠牙，脑袋冒出恶魔角，然后在粉红花瓣中恢复正常，仔细看那纷纷扬扬的粉花竟然是夏安吐的血！

片刻间双方将战场画风朝截然相反的方向反复扭曲了若干次，在一次开大中双双坠地。

卡芬那边，半径百米内的恶魔被丑恶之力罩住，上千低阶恶魔在灰黑烟气中变得恐怖至极也丑恶至极。脓液、尖刺和密密麻麻绽开的恶疮，足以对意志最坚韧的凡人造成严重的精神污染。

即便是恶魔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丑恶之力，在痛苦的嘶嚎中纷纷爆裂。

夏安这边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荡开粉红光晕的冲击波。被扫中的恶魔噗噗冒烟，变成了……彩虹小马和毛绒小熊，还有佩奇小猪，总之都是粉嘟嘟的萌物。

这家伙居然把他的萌之正义审判设定成彩虹关了，还混进去个奇怪的东西！

闪闪亮萌萌哒的彩虹小马、毛绒小熊、佩奇小猪哈拉哈拉叫着，听起来很欢快的叫声其实也是痛苦至极的惨嚎。它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向其他恶魔，要么被同类杀死，要么也爆裂成渣。

双方再飞升半空，夏安恶狠狠的叫道：“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魔王可不会在意对手下炮灰的误伤，卡芬冷哼一声，转动法杖，身影拔高。上百米高的巨大虚影急速凝结为实体，这是要真正开大了。

“很好，看来我得动用萌之神力二段了……”

夏安也跟着一起巨大化，腰间闪过紫金交织的光芒，手中多了一件怪异的武器。

“对付你这种正义之敌，正义的审判是不够的，必须用上审判的正义！”

巨大的粉红棒球棍抡了过去，卡芬不在意的挥杖格挡。

在祂看来，这个神祇分身的力量并不强，就是仗着正好跟祂截然相反的精神污染……不，正义神力吃饭。

挡下这一击，这个娘炮神祇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可怕和恐……

念头还没转完，炼狱之力凝结而成，比黑曜石还要坚固的巨大法杖轰然炸裂，烟气中那根前粗后细的棍子狠狠砸在卡芬的面门上。

数百万或者上千万双眼睛清晰的看到，卡芬的脑袋连同半截胸腔一下子就没了，散逸出的炼狱之力挤得空间都泛起大片鼓包，密密麻麻的像是凡人身上的鸡皮疙瘩。

拉得长长的痛苦咆哮声在空中轰鸣，后半段变得又尖又细。

巨大化的卡芬消散，半空中出现一个粉粉嫩嫩的怪物。虽然有好几条腿和手臂，脑袋也歪歪斜斜扣在脖子上，但有胸有猫耳有尾巴，仍然算得上是可爱萌物。

“哈，中招了吧！”

夏安狰狞的笑着，抡起棒子继续砸下去：“吃我的八千吨大棒！”

依稀又听到他嘀咕：“为什么不做成充气锤的样子啊，一点也不可爱。”

由实体紫铜加秘银编织出的八千吨“巨神兵”追上卡芬，将这个被可爱化了的丑恶魔王砸进地里。地面顿时多了个半径百米，深不知多少的大坑。

只这一下，卡芬估计就剩半条命了。

夏安还不罢休，八千吨魔导棒球棍升起、落下，像捣药似的一下下砸着。

随着粉红巨棍的起落，血水和碎肉也富有节奏的飞溅着。最初还能听到卡芬痛苦加愤怒的尖叫，到后面渐渐变得低不可闻。

这一幕真是血腥至极，不忍目睹。

结界塔顶层，万萌圣女安希娅挥着手，跟夏安那棒球棍的动作几乎完全同步，嘴里还兴奋的嚷道：“干得好！就是这样！老爸你是最棒的！”

李奇捂脸，果然啊，就算走上了“只求可爱不必认真”的正义之路，遇上卡芬这种不共戴天的“神敌”，夏安还是认真并且残暴起来了。

夏安的那根粉红巨棍，正是费共为他准备的巨神兵。

之所以只有八千吨，是考虑到此次参战的神祇分身限于半神级别。而且地狱里神力压制严重，搞到十万八千吨那种规模，根本没有足够的神力支撑。

另一方面的原因更现实，对费共来说，魔导金属的产量虽然是世界第一了，可魔导金属矿不是无限的。夏安迪亚那边的魔导金属矿都快枯竭了，神陨高原上还没发现第二个储量丰富的大矿。

至于只需要普通金属矿的魔化路线，现在炼金研究所的规模也还没有扩大，炼金师们全力开动，每天也就几千吨紫铜，上百吨秘银。要同时满足各方面的需求，这点量也不够。

魂魔之王登场五分钟后，就在深坑里尘归尘土归土了。

卡芬自然不会就这么完蛋了，除非被炼狱意志抹去了印记，或者灵魂彻底湮灭，否则魔王是不死的。不过挨得这么重，卡芬必然要缩回自己位面去养伤，只要这场血战不持续个几十年，祂是没有再登场的机会了。

几乎就在卡芬被收拾掉的同时，天幕骤然荡动，两个强大的存在似乎将天幕撕成两半，挟带着恐怖的力量，朝归队堡压下来。

一半天幕是翻煮着空气的混沌热浪，另一半天幕则被一层奇怪的半透明屏障遮蔽，荡动着潮涌般的涟漪，似乎要将归队堡包裹起来。

两边同时出手，还相互挤撞着，猛烈的冲击波自天幕上击下，在地上劈出道道深痕迹，一群群恶魔也同时被撕扯成碎片。

燃风魔王泰拉塔恩和史莱姆之王约斯莱克斯，两个被地狱公社视为传说级掉落的魔王同时出手。

“我去滋水啦！”

小阿丽珊飞上天空，巨大化为百米高的萝莉，小手一招，从亡灵壁垒里升起一根千米长数十米粗的消防水带。银灰光流激射而出，在天空散作清凉光雾，让泰拉塔恩的攻势为之一滞。

她这根水带也是有实体的巨神兵……

有魔导金属的加成，冥河神力中和了燃风魔王的狂乱热风。

泰拉塔恩发出暴躁的咆哮，将热风凝结成火浪般的风柱，朝小阿丽珊喷去。

冥河女神哪会怕祂，银灰光流凝聚得更细更有力，射散了风柱，喷在泰拉塔恩身上，冒起股股青烟。大片火焰晶石被消解成冥石，哗啦啦洒向大地。

泰拉塔恩毕竟也是半神级的魔王，还是元素君主，没这么容易完蛋。晶石转动，继续催动燃烧的风柱。小阿丽珊有亡灵壁垒里蓄积的冥水湖作后盾，以此时的流量，根本不必考虑断流的危险。

于是这一对你喷火我滋水，在天空中相持不下。

另一边QB已经冲了出去，膨胀成巨大的QB，招呼着夏安：“把这层膜捅破！”

夏安叫道：“我的萌之正义不是用来干这种坏事的！”

那半边半透明的屏障，是史莱姆之王化作的一层膜。如果被祂裹住了归队堡，不仅一切有形之物都会被祂腐蚀，晶格外壳和各种魔导器里的神力魔力也会变成祂的美食。

嘴里虽然污着，手上却没停，棒球棍巨神兵砸上去，粉红光晕顿时将那层膜削得极为薄弱，然后长剑喷出剑芒，在膜上拉出一个巨大的X破口。

QB扇着鳍掌，丢出去一个什么东西，迎风而长，很快膨胀成巨大的魔方。

魔方旋转着挤入破口，史莱姆之王化作的巨膜剧烈颤抖，似乎要把这个魔方挤出去。这样的动作却让魔方不停拓展出一个个一排排晶格，让魔方像是MC里堆方块一样，急速扩展。

“吸啊，继续吸啊！”

QB得意的叫道：“除非你的力量能够打破空间，否则吸就是给晶格魔方充能。当然你也可以不吸，那就别怪我……”

鳍掌挥动，魔方新长出来的那些晶格急速在天空铺开，将一片片膜切割收纳。

史莱姆之王伸展出的巨膜铺天盖地，面积足足有几十平方公里，可空间晶格的延展速度很快包裹住了整片巨膜，还将空间切割分离。

不得不说，史莱姆之王遇上了QB，就像夏安遇到了卡芬，二者是互相克制的天敌。

史莱姆之王的特性是无穷分裂，还会吸能，不管灵力魔力神力，只要是力量就吸，同时腐蚀物质。

QB的空间晶格是空间切割，切割出的空间又可以无限拓展。而且除非突破单个晶格的空间壁垒，否则吸能就等于充能。

当然不管是无穷还是无限，其实都是有上限的。如果史莱姆之王的力量更强一些，或者一开始不要铺这么开，足以突破单个晶格的力量限制，QB还拿祂没办法。

可这家伙一上来就开大，被切割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每部分都在吸能。反而让晶格变得更坚固，也让空间晶格化的进程更迅速。

李奇在结界塔顶层看得分明，心说这完全是自投罗网啊。当然QB最初那一下能成功，靠的是晶格魔方核心部分用魔导金属编织的实体。

那可是一万一千吨紫铜和三千吨秘银……

史莱姆之王在空中被一块块晶格完全困住，再随着晶格的重组，变成一个巨大魔方。

QB的空间晶格，每个方块正常状态都是长宽高各三米的尺寸，这个魔方大概是长宽高各一百个方块的规模，史莱姆之王就被关在这个魔方里，不过身体是被切分成一百万块的。

“很好！现在开始收缩！”

另一个身份是无尽圣女的小红挥着拳头叫道：“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把这家伙抓起来研究！如果琢磨出了无限分裂的机制，我们甚至可以开辟出史莱姆武器这条科技树！”

QB也正是这么做的，就像小红苏在烈风峭壁干过的一样，魔方开始一层层收缩，通过不同部分的空间叠加，让史莱姆之王丧失对身体各部分的控制。最终压成一个方块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像是在搅拌机里切碎了然后重新拼成原样，丧失绝大部分力量。

不过看晶格上荡动的涟漪，还有一些骨架甚至开始扭曲，就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个史莱姆之王毕竟也是半神级别，QB靠着欺负对方无知，以及巨神兵的优势才占到优势，但还没办法像对待标本那样随心自如的处置。

“努力啊！就算抓不到整个的也要收下一部分！”

小红在叫，李奇也在暗暗加油。

史莱姆关爱家和小红的憧憬当然有些离谱，可能弄到史莱姆之王的一部分身体，必然会大大推进费共的史莱姆科技。

QB身上紫光乱冒，像是不断在升钻升星，晶格还是一片片的扭曲。

就在某个晶格即将崩溃的时候，歌声在归队堡的上空响起，所有人的随身助手也传出更清晰的歌唱。

蓝龙合唱团开始了她们的战斗……

“咱们费共有力量～”

“嘿！咱们费共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起了高楼大厦～”

“建起了人间天堂～”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一点也不婉转，一点也不温柔，节奏简单、直接、强烈、欢快，血液直接就热了起来，觉得不干点什么流流汗就很难受。

“咱们费共有力量～”

“嘿！咱们费共有力量！”

“每天每日战斗忙～”

“嘿！每天每日战斗忙！”

“打败了邪神恶徒～”

“再干翻魔鬼恶魔～”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蓝龙的嗓门原本都是细细嫩嫩的，即便以巨龙形态唱出来，都觉得力度不够。

不过此时李奇明白了玛素菲丝说的“艰苦卓绝的努力”意味着什么，她们现在居然能在人形态下唱出高中低音，汇聚成真正的交响乐声，而不是之前那种动漫女毒歌声。

那个清澈透亮得连素香都追不上的高音，应该就是最小那只蓝龙萝莉。

那个高中低音通吃，胜过MISIA的主唱，正是玛素菲丝。

“哎嘿哎嘿～嘿呀！”

“咱们的脸上发红光～”

“咱们的汗珠往下淌！”

“为什么？为了求解放！”

“为什么？为了求解放！”

蓝龙的歌声在出战的尤尔娜、夏安和阿丽珊耳边回荡着，让他们的神力运转骤然流畅了一倍都不止。

狂天使们虽然在力量上没有得到直接助益，可激昂的歌声让他们精神大振，与之对战的焰翼魔王和鹰身女妖王顿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归队堡的凡人战士们，更是热血澎湃，力量奔流，跟地狱火枪射击时的震动搭配起来，人人都产生了恍惚如梦的错觉。那不是魂体错位的噩梦，而是灵魂振荡，震颤着身体追随的巅峰体验。

史莱姆之王终究还是让一些晶格崩溃了，但逃出来的只有不到一千个晶格里的身体，剩下的部分被QB成功的收下了。

天幕另一半，小阿丽珊的水枪变成水龙，泰拉塔恩那如燃烧飓风般的身体上破开一个个空洞，无数类似焰火宝石的核晶如雨点散落。夏安挥着巨神兵在旁窥伺，准备给祂致命一击，同时夺取最有价值的恶魔之心。

恶魔之潮的后方，三座熔炉魔之间传递着只有彼此能感应到的信息。

“单纯的力量对决，我们占不到优势啊……”

“我们亲自上打不过，就一直用恶魔海去淹！那些神祇不可能一直把分身放在这里，炼狱意志会浸染一切灵智，哪怕是神祇之心。”

“也说不定他们正苦苦支撑，现在已经在用底牌了呢？我们也该加入进去，给他们狠狠一击！”

那个平淡的，或者说比其他两个更难以揣摩的意念说：“值得一试，而且……等等！”

祂顿了顿，再用疑惑的语气说：“魔鬼开始行动了，他们要干什么？”

之前在高拉兹克催动恶魔大军向归队堡发动攻击之后，提克纳姆的魔鬼军团就撤到了大裂缝的另一侧。之后魔鬼不断汇聚，甚至立起了规模宏大的黑铁要塞，但一直都在坐山观虎斗。

此时归队堡上空，“红约”诸神片刻间干掉两个魔王，稳稳占据上风，下面凡人用风暴般的爆鸣稳稳挡住恶魔大军的进攻。

看着这样的战况，像巨大金字塔，却是幽黑之色的钢铁要塞上，魔君们相互对视，都有些意外。

除了一个身高五米，肋生肉翅，头上横着一条粗壮牛角的魔君。

这个叫艾德蒙克家伙看起来更像个魔王，可精于法则的能力，却是最正牌的魔鬼风格。

“果然是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恶魔啊，就知道用蛮力，连高拉兹克都不会动脑子了吗？”

有“解离魔君”称号的艾德蒙克呵呵笑着举起了手掌：“遵循法则分析敌人，找出结构的漏洞，只需要一点点力量，不管再强大的存在，都会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坍塌。”

空气在魔君手里打着转，凝结出沙砾一样的物质。

手掌翻转，沙砾飘洒而下，在地面一层层堆砌，构筑出跟归队堡一模一样的模型。

魔君摊开手掌，浑厚而沉闷的声音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一击自信。

“把他们的容身之地化为沙砾，看他们还要怎么打！”

话音回荡中，大手合拢，模型开始扭曲晃动。对岸的归队堡，从防护结界到半圆堡垒，各色光彩闪烁，依稀勾勒出一只巨手的轮廓。

七百七三 风在吼马在叫，冥河在咆哮

“噫……”

看着那只穿透防护结界，捏得晶格光彩闪烁的大手，桑妮小红两眼晶晶亮，发出大概是“这个敌人值得一战”的声音。

“呀……”

李奇也发出了含义混杂的声音，这浓浓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呢？

“哦？”

四千米长刀正要说什么，忽然跟旁边的八千吨流星锤一起化光而起，在空中变作字面意义上的东西。

长刀如天倾般压向那个拔地而起，如肉山一样喷吐着黄黑毒气的恶臭魔王史纳杜克。流星锤砸向立着也有百米高的地狱九头犬乌萨顿，这家伙正闪电般掠到归队堡的外围防线，九颗头如九个巅峰传奇，喷吐着各种法术，对小半截防线造成了严重威胁。

黑铁要塞上，美艳而又惊悸的恐惧魔君提克纳姆好心提醒：“赤红女士的分身还没露面，小心一点。”

艾德蒙克的手凭空悬着摆出捏东西的姿势，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看到长刀与流星锤飞出，挡住两个魔王，哈哈笑道：“那不是出来了吗？她很机灵，她自己跟其他从神不仅没有出动本体，连下来的分身都没有超出半神级别，就是怕引来阿罗曼和阿斯摩帝奇。既然只有半神级别，对付两个半神魔王已经是极限了，哪来的力量抵抗我的解离之力呢？”

地面上的归队堡模型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崩溃就在瞬间，艾德蒙克的笑声如风雷轰鸣，回荡在黑铁要塞上空。

“摧毁了活人和亡灵的据点，那帮神祇必然会退走。恶魔失去了目标，必然会互相打起来，我们正好把这帮魔王一网打尽。岩石公主、谎言魔君那几个家伙能再快点就好了……”

祂正笑着，瞅到旁边提克纳姆等魔君眼神不对：“怎么了？”

提克纳姆朝大裂缝那边努努下巴：“自己看……”

艾德蒙克定睛一看，对面的堡垒好好的呢，防护结界上暗金光纹游走，显得虚实不定。

魔君发出难以置信的叫声：“怎么会——！”

蓬啪碎响，地上的堡垒模型炸成一团烟尘，魔君的叫声变了：“不好！”

祂像是要丢掉鱼竿而渔夫，使劲晃着手。

来不及了，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自烟尘中透出，罩住祂的手。

啪啪啪一阵脆响，祂的大手五指根根反折，呈九十度直接摁在了手背上。

艾德蒙克叫声三转，完成了难度极高的高音三升调：“啊啊啊——！”

作为一个魔君，手指折断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祂的手，甚至七窍都冒着青烟，那是被正义神力紧紧贴着骨肉直接灼烧灵魂的动静！

提克纳姆眼疾手快，挥手击出一道青光，将艾德蒙克的手斩断，同时也斩断了像沥青一样贴在艾德蒙克灵魂上的正义神力，其他魔君则把艾德蒙克拉得远离那团烟尘。

那团烟尘凝聚成一个黑发萝莉的半身像，包括提克纳姆在内，七八位魔君都如临大敌的看着。

那个萝莉扯着嘴角，不屑的道：“解离之力？这种比我的破坏神力差了不知道多少条街的力量，还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破坏？”

“更可笑的是还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以为用次位面投影就能装逼，这是哪个蠢货？根本就是个阿克蒙德信息扰动衍生出的低等山寨货！”

提克纳姆等人下意识的瞅瞅还在喘气的艾德蒙克，不约而同的嘀咕阿克蒙德是谁？

“在我眼皮子底下捏东西，就别怪我反捏过来！这次你小子跑得快算你本事，你等着！”

萝莉恶狠狠的道：“料理完恶魔，老娘就过来！先捏爆你小子的脑袋，再踹爆你们的卵蛋！”

说完她发出桀桀的冷笑，直到头像散开，笑声还回荡在每个魔君的耳边。

魔君们面面相觑，生出极度违和的感觉。

这原本是祂们在无数场合登台亮相时的作派啊！

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个同样作派的女神！

这到底是女神还是传说中的大魔君？

那边蕾塔娜也瞠目结舌，现场就她一个对这画风极不适应。

桑妮小红抠着鼻孔说：“对费恩的漫天神魔来说，我就是混乱邪恶至极的大魔君啊。”

旁边忽然出现了一大群神祇，凯拉特蕾希娅、努曼艾尔、修玛什么的都有，指着小红，义愤填膺的喊道：“打倒大魔君！”

全都是小了两号的投影，戏精莎佳妮很体贴的配合女神放特效呢。

小红晃着脖子和肩膀：“唉，该活动一下身手，用行动证明我的可怕了。”

羽翼伸展飞上天空，伸手一招，四千米长刀入手，小红身形拔高到三四百米，朝着恶臭魔王狠狠劈下。

大地轰然拉出一条宽阔深沟，恶臭魔王被劈得一直滚到了地平线上。

另一手招来八千吨流星锤，朝着地狱九头犬砸下。这畜牲机灵，贴地翻滚，躲开了至少能砸烂一半狗头的巨锤。

可后面跟上来的一脚却躲不过去了，一看小红那架势，在地球世界就没少踹过狗。脚尖正中最柔软的肚子，暗金光流从脚尖甩到狗身上，如电弧般游走全身，让祂身体发僵，绷得直直的，高高飞起。一直飞过了大裂缝，砸向天际线上的黑铁要塞。

喊着深渊之力的各种灰暗光影击打在地狱九头犬身上，偌大的身体在半空碎成无数块，九头犬乌萨顿就这么在小红和魔君们的“默契”下退场，一缕灰影散入空气中，回到祂自己的地盘舔伤口去了。

作为“默契”的一方，魔君们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如果是恶魔的话，这时候根本忍不住了，可这些家伙是魔鬼，也就是脸色变臭而已。

“忍耐……”

提克纳姆说：“等岩石公主到了……”

话没说完，调门就变得昂扬：“到了！”

大地剧烈震颤，幅度之大，令人怀疑天地都快要颠倒过来，连战场上正前仆后续的恶魔大军都在瞬间停滞了一下。

距离归队堡十多公里外的大裂缝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钻。原本几百米宽的缝隙急速撑开，片刻就扩大到了一公里……两公里……

到裂缝变成宽接近三公里的深谷时，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出来，落在地面，砸垮大片土石。

布满枯萎藤蔓的石山升起，上升了好几百米，才露出类似人脸的样子。

一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石魔！

既然有炼狱化了的风元素君主，当然有深渊化了的石元素君主。

岩石公主瑟德莱尔，深渊里一位非常奇特的魔君，两千多米高，同等宽度的躯体就是祂的力量来源。必要的情况下分裂开，又会变成一支石魔大军。

解离魔君艾德蒙克扬眉吐气的喊道：“砸烂那个堡垒！砸伤她的脚背！让赤红女士知道魔鬼的厉害！”

旁边提克纳姆等魔君捂脸，觉得不能再跟这个家伙为伍了，实在是掉魔君的逼格啊。

后方的熔岩魔之间再度对话……

应该是魅魔女王梅希达丝的声音说：“这帮阴险的魔鬼，还真是会挑时候呢。”

另一个声音干涩空洞，听起来像巫妖：“炎魔之王还没到吗？”

高拉兹克叹道：“到第一层来的恶魔太多，血河有些堵塞，它可能卡在了哪里。”

祂的语调又变得轻松：“没关系，等炎魔之王到了，正好清场，不管是赤红女士那边，还是魔鬼那边，一起扫了。第一层的炼狱气息减弱得太多，作为炼狱意志下第二强大，又是最暴躁的存在，它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归队堡这边，看着一座三千米石山轰隆隆压过来，就算是猛犸魔都像是屎壳郎一样渺小，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巨大而沉重的压迫感，即便是夏安、QB和阿丽珊，以及尤尔娜和狂天使们，都不得不升到更高的天空，他们的对手更早一步逃上去了。

“炼狱和深渊似乎受到了很强烈的多元宇宙信息扰动啊……”

小红通过心灵链接对李奇这么感慨着，李奇表示同意。

“所以，传言中的炎魔之王，会不会是个拉格啊？”

小红这么问，李奇这次否定：“大地公主都这么大个头了，就算样子是拉格，也会是个百倍于拉格大的怪物。”

他有些担心：“你对付得了么？”

小红哈哈大笑：“对付得了么？你对你家女神这么没信心吗？除非阿罗曼和阿斯摩帝奇那样的存在跑过来，其他魔王和魔君，就算是有十级，能比得过在风暴群岛，在宇普西隆的诸神联军？”

的确，孙猴子在冥府里根本就是横着走的……

“同志们！战歌唱起来！”

巨大化的小红浮在天空，嚣张脆声荡漾在战场各个角落。

蓝龙合唱团的歌声骤然一转，更加浑厚，更加澎湃。

“风在吼，马在叫～”

“冥河在咆哮，冥河在咆哮！”

“炼狱火焰万丈高，深渊阴风也呼啸～”

“人间诸灵正义战士真不少！”

“天堂地狱大同儿女逞英豪！”

“端起了长枪大炮～”

“挥动着刀剑长矛～”

“保卫家乡，保卫冥河～”

“保卫地狱，保卫归队堡～”

这首歌叫《地狱位面军战歌》，因为没有冥河就没有归队堡，又名《冥河战歌》。

主题更加直接的战歌唱起，蓝龙即便是人形，歌声蕴含着的源初魔法协调咒语让赤红神力更加高涨。不论是神祇还是凡人，或者天使，都感觉力量奔涌，像刷了个禁咒级别的祝福术和神恩术。

小红身上暗金光芒凝结成如实质般的水流，她身体再拔高一截，长到接近千米高，虽然还没到岩石公主的腰部，却不再是婴儿般的存在了。

她丢开四千米长刀和八千吨流星锤，朝归队堡不远处的大裂缝一招，地面摇曳，一根千米长的金属柱从大裂缝中升起，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归队堡之前搭在大裂缝里的魔导金属桥，总重只有一万零八百吨，细节做了更多处理。虽然威力远远不如宇普西隆的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可比神力增幅的效果，却超过了前辈。

长桥在手，小红随手一抹，神力涌入长桥，片刻间就变成了千米长的金箍棒。

没有长长锦羽，也没有眩目金甲，这一次小红不再是孙猴子。

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的舞台，不论神祇、天使、凡人，此刻都是同志和战友，肩并肩的在天上地下奋战。

她的任务也变得格外轻松和明确，就是刚正面，把威胁最大的目标干翻。

小红手持万吨金箍棒，冲向岩石公主。那座石山伸展出两条巨石胳膊，前端握成的拳头都大如山头，带着凌厉的风压轰过来。

“就这玩意，除了大还有什么用？”

小红呵呵笑道：“那边的魔鬼，看清楚了什么是真正的解离之力！”

原本的暗金巨棍骤然转作酒红色，小红也不避让岩石公主的巨拳，金箍棒一横，直接用棒身撞上石拳。

没有什么惊天冬季的声响，小红人棒合一，噗的一下贴在了石拳上。

正当魔鬼那边依稀传来讥讽的笑声时，岩石公主的巨脸上，模糊的五官扭动起来，显得极为痛苦。

缕缕酒红光芒由内而外，透出表面，从拳头向胳膊急速延伸。

岩石公主发出震天嚎叫，挥着胳膊甩开小红。

小红是被甩到了半空，那条扬起的胳膊也轰然炸裂成纷纷扬扬的烟尘。

巨大但却纤巧的身影翻滚着落下，闪烁着红光的万吨魔导金属支撑起破坏神力，重重落在岩石公主的石头脑袋上。

这一瞬间，炼狱和深渊第一层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粉尘污染……

七百七四 轮到凡人的战斗了，向前向前向前！

一万零八百吨金箍棒终究不能跟十万八千吨比，小红这一棒虽然制造了面积数十平方公里的石粉云，却只是把岩石公主的脑袋打碎了，没有如预想中那样砸到胸腔里。

岩石公主轰隆叫着，踏下愤怒的一步，地上大片恶魔随着震动此起彼伏的飞到空中，荡开一圈虫子般的涟漪。

身体分裂出一块块巨石，相对于祂来说比汗珠都细小，游走翻滚，汇聚到断臂和脖子上，消失的手臂和脑袋急速长了出来。

那些巨石修补身体的同时，也有不少离体而起，在空中拼接成数十米高的石巨人，乌泱泱的围向小红。

岩石公主可不只是靠巨大吃饭，如史莱姆般随意分裂聚合的能力，不管敌人是大是小都有办法应付。看祂脚下的泥土石层破碎倒流，居然还能无限补充。

“去死去死！”

“哪来的石泰迪！”

“鹅心——！”

小红猝不及防，被若干石巨人抱住了腿。

这些相比她小得多的石巨人用最沉重的躯干部分砸她的腿，看起来就是群抱住根管子就使劲耸动打桩的泰迪。吓得小红不仅尖叫出声，似乎还咬着了舌头，吐字都不清了。

酒红光芒刷过身体，破坏神力将这些“石泰迪”粉碎，小红在空中绕着岩石公主的脑袋飞旋，一时有些无计可施。

她的叫苦通过链接传到了李奇心中：“哎呀我要真有孙猴子的本事就好了，拔撮毛变出无数分身，缠也把这家伙缠死。”

李奇没过脑子的回道：“没错，对付这家伙，就该用阴的。”

小红毛了：“李奇——！你胆子也真肥啊都污到我身上了！”

李奇很无辜：“我说什么……”

他瞬间反应过来，心说咱们已经默契到这种程度，随口无心都能凑黄段子吗？

而且你不是白虎吗？又没那玩意我肯定不是说你啊。

这个念头李奇死死压着，一点也不敢冒头让小红感应到。

他支招转移话题：“你看祂刚才爬上来挺费劲的，要不把祂踹回大裂缝里？如果祂要碎成小的就把QB叫过来对付。”

小红没回应，身体却已经行动了。

她挥棒扫落又一片扑过来的石泰迪，躲开岩石公主挥舞的巨拳，绕到了下面，一棒砸在岩石公主的膝盖弯上。

膝盖粉碎，岩石公主的巍峨身姿开始倾斜，朝大裂缝的方向倒下。

祂一面催动岩石修补膝盖，另一侧的石腿居然也一层层褪下，协助祂平衡身体。

小红趁机飞得远远，一直飞过了大裂缝，又用更快的速度射了回来。

酒红神光拉成一条线，小红棒身合一，狠狠撞在几乎都快修补好了的那条石腿上。

魔导金属实体加上破坏神力，以及小红的冲击力，岩石公主那条接近千米高，粗有一二百米的石腿在膝盖位置轰然断裂。

这下岩石公主再也保持不住平衡，天倾般的垮塌下去。轰隆巨震的动静绝对超过了十二级地震，连远处的熔炉魔和黑铁要塞都在晃动。

还好归队堡的各种设施都是按泰格杰尔要塞的强化版建造的，只是抖落无数无关紧要的零件，主体并没有垮塌。

因为身体太过巨大，岩石公主倒栽进大裂缝后并没落下去，就这么塞在了大裂缝里。

手臂和腿急速分解成无数巨石，这家伙居然不必转身，就靠身体重组调整姿势。

小红哪容祂从容变化，由上空射下，又是狠狠一棒。

这次是捅的，位置很绝妙，可惜仍然只是崩出了一块缺口。

小红气恼的叫道：“不是叫公主吗？那玩意没有就算了，连菊花都没有，这让人怎么捅啊？”

李奇嘴角抽抽，刚才还好意思说我污……

“光靠粉碎干不过祂”，李奇看出来了，这家伙虽然笨拙，但既能分裂，又能从炼狱之土里获得源源不断的补充，就是个超级肉山，拼蛮力是不行的。

当然啦，没有蛮力的话，别说对付祂，连应付都说不上。也就小红仗着有破坏神力和万吨金箍棒，可以跟这家伙刚正面，还造成了不小伤害。

要尽快打倒这家伙的话，就只能上更多人了。让QB隔断祂跟炼狱之土的联系，阿丽珊滋水消解祂的石头，小红负责拉住仇恨。

李奇正要布置，大地再度猛烈震颤，大裂缝里血水奔涌，水面急速升高。

又有什么大家伙要出来了！

血水浪涛自岩石公主身下冲出，喷起上千米高的巨浪，只是余波就把四五平方公里内的区域扫荡一空，瞬间就没了好几十万低阶恶魔。

令人心灵飘摇的狂躁咆哮由远及近，喷出大裂缝。接着橘红焰火冲天而起，吞噬了岩石公主。

焰火飘摇，凝结出燃烧的实体，虽然个头并不比岩石公主大多少，可散逸的力量波动却明显比岩石公主强出一截。

“哇——！大了一千倍的大螺丝啊！”

小红跑得飞快，边跑还边嚷：“我还没准备火抗装和火吸药水！”

熔炉魔里，高拉兹克失声叫道：“不好！”

黑铁要塞上，提克纳姆捂着脸道：“要糟……”

岩石公主栽进大裂缝的时候，好死不死，竟然正好挡住炎魔之王！

炎魔之王奥博洛，是一位强大的炎魔领主与某个火元素君主结合诞下的混血种。天知道炎魔是怎么草火的，费恩世界充斥着各种跨越种族体型属性的爱，也没谁在意这样的细节。总之通过混血，奥博洛获得了更为纯粹的炼狱之火，成为最强大的炎魔。

不过应该在娘胎里的时候脑子就被烧坏了，奥博洛不具备一般炎魔该有的理智，被炼狱意志驱使着巡视炼狱各层，消灭各种威胁。

没错，这家伙虽然也统治着炎魔位面，但绝大部分时间是以精英野怪的方式存在，谁也不清楚祂会在炼狱的什么地方出现。

原本奥博洛不会轻易出现在血战里，这次跑过来应该是针对归队堡。大概是在路上卡血河读条让祂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一露面又跟魔鬼里的大个头岩石公主撞个正着，一下子就陷入狂暴状态，显露出火元素君主形态。

炎魔之王开足火力，玩起了石板烧烤。作为炎魔，其实有很多法术和能力，但对付这么巨大的敌人，还是火元素君主形态更直接有效。

岩石公主毫不示弱，抖落大片石巨人，撞进焰火里捶打核心。也逼得炎魔之王溅射出无数巨大的火元素，大对大小对小，双方就在大裂缝里掐了起来。

“火、火、火……”

“火元素！烧开水！”

“超级蒸汽核心！”

公社频道里那帮蒸汽党兴奋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李奇想吐血，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啊！让这两个家伙联手的话，小红恐怕又得脱衣服了！

不过该占的便宜可不能少……

“QB！赶紧过去捞火元素和土元素！”

“夏安别闲着，跟阿丽珊尽快搞定那个小的火元素，过来提防这对大的！”

“尤尔娜，你们那边别练了，赶紧打死！”

“小红你回来，帮尤尔娜她们！”

李奇一番调度，要尽快清场，做好准备面对两个巨物之战的胜者，甚至是胜者败者一起上。

炎魔之王跟岩石公主在大裂缝里打得惊天动地，这边天空中的战斗就不起眼了。

燃风魔王一点也没有心思证明自己不是“小的火元素”，祂已经被阿丽珊的冥水滋得身上处处是破洞，旁边还有个抡着粉红大棒的怪异神祇侯着。也不敢再战，化作一股火浪消失，阿丽珊和夏安只来得及从祂身上刮下又一大片火焰晶石跟核心。

更高的空中，焰翼魔王和鹰身女妖王被尤尔娜和狂天使打得鼻青脸肿，正召唤祂们的部众层层围攻天使们，企图减轻压力。

见到燃风魔王跑路，这两个的战斗意志也全垮了。焰翼魔王仗着有化火传送的能力先跑一步，鹰身女妖王想飞得更高，被狂天使的一波魔钢投枪射了下来。

焰芒在空中急速闪现，眼见就要掠过战场回到恶魔那边，自侧面轰过来一道淡金光炮，转作冰寒巨矛，焰翼魔王从焰芒中翻滚出来，连身体带两对翅膀都被光矛贯穿。

小红从水银般的涟漪中挤出，一棒砸在焰翼魔王的后脑勺上，天空中顿时绽开一朵艳丽血花。

“打不死大个的，还打不死小个的？”

小红解气的叫着，催动破坏神力，将血花下的破碎肉体震作粉尘。

她还不甘心的嚷嚷：“真是没劲！我都准备好了几套方案收拾炎魔之王的，结果让那块石头截胡了！”

“好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奇叹气：“清空战略储备肉，烧上衣还是裤子，或者换慕恩希娃那个分身下场，然后成了被阿罗曼或者阿斯摩帝奇争抢的唐僧肉，你的方案就是这几个吧？”

威胁最大的两个自己掐了起来，不得不说是运气。

不过恶魔和魔鬼原本就是宿敌，对他们来说亡灵跟活人介入不过是插曲，真正重要的还是血战。恶魔和魔鬼两边最强战力打起来，这也在情理之中。

小红居然没否认，怏怏的道：“还不是凡人那边生产力不够高，在这种战斗里帮不上忙吗？”

还不够高？

李奇又想吐血，凡人这边靠自己就能挡住上百倍的恶魔，你还想怎么样啊？

小红哼道：“歼星舰之下的生产力都只是小数点后面的数字！”

你行，咱们就以把死星搬进地狱为目标而努力吧。

两人日常的时候，阿丽珊、夏安、QB还有尤尔娜和狂天使们已经到了大裂缝附近，一面监视炎魔之王跟岩石公主的战斗，一面收拾那些四处乱跑的石巨人和火巨人。

归队堡后方，死神跟喀鲁扎的战斗依旧如火如荼。李奇再看前方，魔王虽然纷纷落败，恶魔们仍然前仆后继，它们不冲也不行，不然就是被踩死挤死的下场，凡人的战斗仍然处于胶着状态。

亡灵壁垒那边，骷髅王和上万死亡骑士静静列队立着，身上飘摇的亡灵雾气越来越浓。骷髅王凝结出的巨大虚影频频朝这边注目，显然是在催促李奇出击。

李奇对小红说：“那我就出动了……”

此时也不需要战场总指挥了，打垮恶魔海就是胜利。

小红的意念变得凝重：“好，我盯着还没出手的那些家伙，你小心。”

带着蕾塔娜和莎佳妮下了结界塔，李奇招呼在底层一直等着的魅魔：“走啦，米娜。”

米娜穿着特意为她改造的地狱武装，头盔上专门为犄角留了空间，背部活页般的装置可以包裹住她伸展的小翅膀，屁股上鼓起的半圆空间容纳了尾巴，要伸出来的话也有精金万向节防护。

她一手提着小圆盾，另一手拎着一枝锯短了枪管的地狱火枪，畏畏缩缩的道：“我们真的要出去打吗？”

李奇拍拍她的头盔：“不出去，怎么找到你的姐姐呢？”

穿了身小号地狱武装的莎佳妮说：“我们会保护你的，你看我的任务就是打不过了变出大家的尸体丢给恶魔然后跑掉！”

米娜的脸色变得更白，身子也更佝偻了。

“别吓唬人家！”

李奇气得一脚把莎佳妮踹飞到清道夫机甲的头顶，拉住米娜的手说：“有我在呢，这次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即便隔着手套，暖意也从李奇的手里传递过来，让米娜身子热热的，心中那点犹豫一扫而空，她坚定的点点头。

三个人上了清道夫机甲头顶的平台，加上莎佳妮，就像站在马车上。

莎佳妮揉着屁股抱怨：“真是的，一点玩笑都不能开吗？感觉你把这只小魅魔看得比你的女神还重呢。”

李奇没理她，通过随身助手的机甲频道，向在防线里待命已久的机甲部队发令：“清道夫，出击！”

轰隆隆连绵震动，七八百部原本蹲着的机甲站立起来，机械腿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坡道走上防线的护墙，一部部跳下去。

远处亡灵壁垒的死亡骑士们也动了，这些亡灵跟机甲配合得很熟练了，贴着壁垒与归队堡边缘，与机甲合兵一处，二三十条坡道倾泻下的机甲如二三十道尖刀出鞘。

李奇拉着米娜，和她一起把稳平台栏杆，等机甲跳下护墙后，他在频道里喊道：“唱起来——！”

蓝龙合唱团的歌声原本变得舒缓了许多，得到命令后，推出又一波高潮。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前进！”

“脚踏着费恩的大地～”

“背负着人民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凡人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大同主义旗帜高高飘扬～”

最后登场的当然是费共军歌……

“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前进！”

“向最后的胜利～”

“向世界的解放！”

战士们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枪声炮声也跟上了歌声的节奏。

清道夫机甲肩部枪炮轰鸣，李奇和蕾塔娜握住架在平台上的火枪，将密集的子弹射向更密集的恶魔群中。

每部机甲左右都有一队死亡骑士掩护，无头的平台上载着一个战斗小组，与机甲一同喷吐炽热的枪焰，像钢刀切黄油一般，深深嵌入恶魔大潮。

七百七五 你们是彼此的礼物，只有一个人会如愿

“四四洞拐点一七洞二，迷诱魔后面有魅魔，注意精神防护！”

“九三七五点五洞洞三，注意地下，有阴藤魔潜伏！”

机甲不断向恶魔大潮深处推进，耳边不仅有蓝龙的歌声，还有来自茵丝米丝的播报。

配合视野里的战术地图，这些信息让每个战士都能掌握周边的情况。跟主位面作战时的信息系统还没法比，但已经比最初就靠战士自己肉眼观察好得多了。

而且这只是辅助信息，每部机甲里的冥河英灵，此刻都分出了一股意识，连接为一个跟丝丝魔女很像的心灵网络。上传自身感知的同时，接收来自奥图和敏丝的指令。

奥图和敏丝通过冥河英灵掌握整个战场形势，指挥机甲部队冲击。凯恩在防御第一线坐镇，抵挡那些冲到外围护墙的恶魔。在凡人的战场上，李奇此时就是个普通战士。

立在六七米高的机甲上，用地狱火枪扫射恶魔。一二级的低阶恶魔几乎是一枪毙命，三级也就是一梭子的事情。三级以上的一梭子打懵，然后有死亡骑士围殴。机甲的火力除了开路之外，基本就只集中在迷诱魔以及猛犸魔之类的大个头目标上。

子弹撕开恶魔的皮肉，根据类型的不同，对它们造成不同伤害。

冥水弹因为有冥石内胚，相当于穿甲弹，适合对付皮厚甚至有甲的目标。

圣水弹破甲能力弱点，可射入恶魔体内后，圣水会持续烧灼，让那些耐力超群的恶魔难以持续战斗。

还有一些临时赶制出来的特型穿甲弹，包裹了魔钢弹芯，用来对付强敌。

老实说三十毫米口径对付不了的敌人，换弹药也没多大意义，只能交给机甲上更大口径的火炮，或者动用超凡力量肉搏。

蕾塔娜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可惜平台上的三枝火枪，机甲的四枝火枪、两部投弹器加一部八八炮，让她根本捞不着敌人打。

偶尔有行动迅速的恶魔冲过火线，攀着机甲外壳想爬上来，没等她出手，侧面的死亡骑士就用骨矛射了下来，反复几次后，气得她像女金刚一样捶胸喊叫。

不是蕾塔娜不愿意用火枪，而是她准头太差。魔导枪精度高，用起来还凑合。可滑膛火枪她用起来完全不得劲，三十米外开火射中目标的几率跟直接射星星没什么区别。

“那里！那里！”

然后她看到了远处一头猛犸魔将两部机甲掀飞，那上面必然有值得一战的敌手。猛犸魔如果没有魅魔之类会精神控制的恶魔驾驭，就是头只知道埋头猛冲的蛮牛，绝对做不出复杂的战术动作。

不必李奇下令，奥图和敏丝在后方下达了支援的指令。

机甲转向，踹飞一群怯魔，冲向那头接近十层楼高的猛犸魔。

这里已经汇聚了十多部机甲，一些机甲在正面吸引猛犸魔，躲避着巨镰般长角的扫击。其他机甲绕到后方攻击，却一时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弱点。

确认猛犸魔脑袋上有类似魅魔的身影，李奇放开火枪，高高跃起，抓住猛犸魔的长毛，三两下爬了上去。

机甲绕着猛犸魔游走，蕾塔娜紧张的看着李奇动作，因为自己不能跟上去而显得焦躁，她被下令先保护好米娜。

小矮个莎佳妮闲闲的拉着栏杆，对她来说这样的阵仗完全不够看，李奇带她出来也不是为了战斗。

李奇刚爬上猛犸魔的头顶，就被一股冷风掠过，视野瞬间晃了晃，然后恢复正常。

果然是只魅魔，这是他抵抗了魅惑术的效果。

一个婀娜身影从茂密得像灌木的毛发中闪出来，迎面就是黑暗术、丧志术、困惑术三联。可惜这些法术就算到了传奇级别，对李奇也没多大效果，他的心灵被小红七乘二十四小时时刻盯着呢。

铛铛一阵火星乱溅，魅魔双持刺剑，瞬间刺出十多剑，然后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

她楞了楞，退后一步身影转淡，拉出虚影就要消失。

李奇抡着魔钢大剑劈下一记心灵冲击，让她身体瞬间僵直。

大剑去势未减，剑脊砸在肩膀上，肩骨粉碎，手臂折断，魅魔扑倒，发出痛苦的尖叫。

李奇另一只手展开八角光盾，挡住魅魔那突然变长变粗，带着一圈锋锐尖刺劈下来的尾巴。

魔钢大剑直接从魅魔后背直透前胸，只是微微吐露了点痛苦神力，就让她身体猛烈抽搐，片刻后软成一滩烂泥。

拔出染血的大剑，握着魅魔头上的犄角，李奇将这只魅魔提到眼前，开口问：“伊特安达，尼姆安达，你是哪个？”

如果得不到答案，他会拎下去让米娜辨认。确认不是三姐妹之一，会砍断一条腿，塞到机甲背后临时搭出来的囚笼里，抓回去做灵魂手术。

这当然不是李奇遇到的第一个魅魔了，囚笼里已经塞了八个魅魔。

李奇跟随机甲部队出战，目的就是找到安妮和玛丽变成的魅魔。

之前跟高拉兹克会面的时候，那个魔王似乎很想看到他跟她们斗一场。虽然搞不清楚那家伙在想什么，不过只要他出战，应该会在战场上遇到。

李奇询问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这该是第九个。这个魅魔既不是之前跟高拉兹克会面时见到的尼姆安达，跟蒂丝梅恩描述的伊特安达也不符合，那个有五级，这个也就勉强四级。

魅魔呻吟着说：“我是伊、伊特安达……”

咦！？

李奇弹开头盔的面甲，急切的问：“认识尼姆安达和布罗安达吗？”

魅魔的眼瞳已经有些涣散，呢喃道：“你认识我妹妹？”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会这么容易！

李奇的脑子因为极度喜悦，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升起无尽的愧疚。

自己真是混蛋啊，刚才下那么重的手干嘛！？

魅魔的自愈能力很强，砍掉一条腿几天功夫就能长出来，可这不是普通的魅魔，是安妮或者玛丽啊！

李奇感觉心口发痛，似乎刚才那一剑捅的是自己。

没办法，最初他是很温柔的，可费了老大劲才制住头两个，第三个还差点跑了，后面的魅魔他不得不狠心下重手。

他仔细端详魅魔的脸，想在上面找到哪怕一丁点熟悉的东西。

米娜成为魅魔后相貌大变，只保留下了圆脸那个基本特征。变回“赤红魅魔”后，也跟人类时候的模样差很多，变得更甜美可爱。

安妮和玛丽……

该死，只记得偏马尾和眼镜啊！

李奇试探着问：“还记得……李奇吗？”

“赤红教会的教宗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魅魔用像是万念俱灰，又像是迷惑不解的语气说：“我实在想不明白，魔王大人为什么要我在战场上向你挑战，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啊。果然，教宗大人你直接找到我了，你肯定知道什么吧？”

她吐出一口血，又呵呵笑道：“无所谓了，搞明白这个有什么意义呢？看来我只是魔王大人的鱼饵，既然毫无价值，那就这么……结束吧。”

魅魔闭上眼睛，等待着大剑劈断身体，神力搅碎灵魂。

大剑没有落下，她听到对方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说：“你是……安妮？没错，安妮！只有安妮说话会这么快！哪怕是变成魅魔了，哪怕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也要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安妮……”

魅魔睁眼，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然后诧异的看到对方眼中蒙着一层雾气。

“我是……我是子爵老爷啊”，李奇压住将她抱个满怀的冲动，努力唤醒她的记忆：“康拉德城！心语书！第一次进冒险者公会，求抱小姐姐大腿的萌新！呃这个不算！”

激动之下把自己当时只在心头转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魅魔茫然的嘀咕：“不杀我吗？”

“源石！”

李奇想起了这个，当时他还不懂，安妮很认真的跟他讲解源石的由来和用途，或许这是她的关键词。

魅魔呆了呆，猛然警醒过来，露出惊恐至极的模样。

“你的脸——！”

她尖叫道：“你就是……李奇！？”

小姐姐你才反应过来吗？

李奇觉得她的状态有点怪异，不过看她像是记忆复苏的样子，也顾不上探寻，弹开整个头盔。

黑发飘洒开，露出李奇清晰并且完整的面目。

魅魔两眼喷吐出炽亮光芒。捂着胸前伤口，痛苦得生不如死的样子，摇着头说：“你就是梦里那个人……那个让我……”

这不像是醒过来的样子！

李奇正在诧异，魅魔伸手，将他握住犄角的手掰开，力气大得李奇完全无法抗拒。

魅魔挣脱李奇的控制，向后退了两步，身体极不自然的颤抖了几下，胸前背后的伤口喷出淡淡黑烟，急速愈合。

一股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在魅魔体内流转，也让她的气势骤然变得强厉傲然。

“李奇-普雷尔……”

她张口吐出平淡的话语，虽然嗓音没变，可说话的姿态和节奏，却不再是刚才那个魅魔了，而是李奇之前见过的魔王高拉兹克。

“这个小魅魔的灵魂深处藏有跟你关系很密切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却让她翻腾着对你的恐惧和憎恨，真是有趣啊。”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李奇，不过同时我也把你作为礼物送给了她。我给了她强大的力量，你们只会有一个人如愿，看谁能得到谁。”

高拉兹克操纵着魅魔的身体，昂首道：“你对这个魅魔……哦，是这两个魅魔，都很在意，她们活着的时候，必然跟你关系非同一般，是你异常珍视的人。那么好好品尝懊恼和悔恨吧，然后正视我，正视我说过的话，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到炼狱最深处来找我吧……”

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混蛋！

李奇顿时明白了安妮之前记忆混乱，前后不一的怪异是怎么来的。

高拉兹克肯定细细审视了她的灵魂，但祂这个魔王对灵魂的操纵显然比小红差了几条街，粗暴的手法对安妮的灵魂造成了很大伤害，也难怪她的级别跌落了。

现在，祂还把安妮当作傀儡！

安妮直视着他，炽亮目光闪烁了片刻，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李奇敏锐的感觉到了，高拉兹克的意志消失，现在是安妮自己。

他大声喊道：“安妮！清醒过来！不要屈从魔王的奴役！”

猛烈的力量翻滚涌动，似乎安妮体内有个黑洞，正从虚空中吸收着强大而恐怖的能量。

她的身体喀喇喇一寸寸拔高，线条一点点硬朗，原本的小小肉翅蓬的涨大为巨大并且漆黑的恶魔之翼，面目也变得更加狰狞。

“清醒？不……子爵老爷，我一直都很清醒！”

她用变得粗浑的嗓音说：“跟你给我带来的痛苦相比，我宁愿接受魔王大人的奴役。那也不是奴役，是刺激我不断变得强大，展现我的价值，可以活下去，活得越来越好的动力！”

两手铿铿抖出起码一米长的爪刃，眼前的安妮就是当初米娜狂暴化的加强版。

“感谢魔王大人，把带给我痛苦的源头送到了眼前，现在，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消除痛苦，拯救自己！”

爪刃挟带着似乎能撕裂一切的锋锐劲气插下，李奇一手剑一手光盾，奋力格挡。

魔钢大剑上溅起火星，巨力震得李奇身体晃动，另一手的光盾更直接被爪刃劈碎成一片淡金星点。

没等李奇反应过来，爪刃如魅影般又插上护甲，魔钢护甲发出滋啦的刺耳响声，竟然被抓开若干道深痕，差点就透甲而入。

这可是魔钢啊！

寒气从李奇尾椎直冲头顶，再感应到罩住自己的那股锋锐气息，心神大震。

此时的安妮，是个传奇！

再一回神，比这个更让他震动的是，安妮其实一直记得他，但并不是想念他，或者渴望他拯救，而是憎恨他！

为什么！？

七百七六 这是你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无产魅魔与小资魔王

出击的清道夫机甲在恶魔海中拉出一道道浅灰浪花，拦住那些棘手的恶魔。低阶恶魔越过归队堡之上的冥河，把堡垒团团围住。堡垒的守备力量火力全开，凡人层面的战斗进入到白热化。

“注意！炼狱食人魔和魔铁兽上来了！”

茵丝米丝的播报与奥图和敏丝的指令同时响起，此时凯恩也看到了魔潮中零星分布着长了两个脑袋，高和宽都有四五米的大个子，以及一群群浑身闪烁着嶙峋铁光，像两米高肥胖版黄鼠狼的怪物。

一发八八炮的炮弹轰中一头食人魔的脖子，把一颗脑袋炸成碎肉，圣水像硫酸一样侵蚀身体，冒起浓烈青烟。可伤口很快就蠕动到背后，脖子上冒出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脑袋。

炼狱食人魔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几乎是不死的，除非同时干掉脑袋、恶魔之心以及额外的心脏。

那些魔铁兽顶着密集枪弹冲向外层防线，身上密密麻麻溅着火星，即便被炮弹打得倒飞出去，下一刻就跟没事似的，爬起来继续冲。

恶魔天性崇尚自由，别说护甲，衣服都很少穿，也就魅魔在关键部位弄点布条皮块，目的还是增加诱惑力。

这也跟炼狱的自然环境扭曲到了极致有关，在遍地是熔岩，普通钢铁根本受不住侵蚀的地方，谈不上织衣服造护甲。

不过炼狱也是有矿产的，而且还是魔导金属矿，没错，说的就是黑铁。

黑铁在主位面也有，跟普通铁不是一回事。不管怎么冶炼和锻打，造出来的东西都是黑黢黢的，既沉重又脆弱，没人拿来当武器和护甲。只是因为有一定魔导特性，在某些场合可以作为紫铜的低档替代品。

在内层位面，包括炼狱和深渊里，黑铁就很普遍了，制造出的武器和护甲大略跟普通粗铁在主位面的表现差不多。低阶恶魔最多在棒子上绑一团粗糙炼制的黑铁当武器，根本没有打造护甲的耐心，反正大多数恶魔都皮糙肉厚。

魔铁兽算是炼狱里少数“全身甲胄”的存在了，它们以魔铁矿为食，消化不了的部分排到体表，就成了黑铁护甲。重点部位足有几公分厚的黑铁护甲，费共紧急赶制的火枪火炮根本打不穿。

这两种恶魔接近防线，压力顿时大增。

“真正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凯恩通过他的政委频道，向地域位面军全员呼叫：“全体政委、圣堂、圣武士，出击！”

地域位面军在之前的战斗里跟这两种恶魔打过不少交道，总结出了不少对付办法，不过所有办法都建立在肉搏的基础上。

只有用赤红神力或者正义神力，才能遏制食人魔的再生，穿透魔铁兽的护甲。

凯恩一声令下，防线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热烈响应。

各级政委在喊：“赤红光辉普照费恩！”

赤红圣堂们在喊：“赤红正义照耀地狱！”

圣武士们在喊：“正义绝不迟到！哪怕是在地狱！

里面也混杂了一些奇怪的口号……

“打倒一切不可爱的牛鬼蛇神！”

“为美丽而战！奇丽殿下在看着我们！”

“圣光忽悠着我们！”

凯恩丢开火枪，从脚下捡起一柄战锤。巨大锤头是精金打造，一边是圆头一边是尖头，足足有上百公斤重。

英雄级别的精英版地狱武装有两百多公斤，神力驱动的助力系统让这个重量不算个事，不必再另外附加蛮力术就能轻松挥舞。

凯恩从十多米高的护墙上一跳而下，将一只狩魔蛛的脑袋踩碎，迈着咚咚的步子，朝一群魔铁兽冲去。

凯恩阿特在心中叫道：“把左手给我！”

凯恩应道：“好，你来当我的左手！”

“滚！我可不是你的麒麟臂！”

“你到底在心灵网络里偷窥了些什么东西啊！？”

“惊天大秘密哦，不告诉你！”

“不稀罕，手给你了快动啊！”

两人意念交织，身体也随之动作。

凯恩右手单持战锤，左手从腰间摘下一个类似手电筒的东西，弹出无数金属丝，像拂尘一样。随着掌心推送的暗金光芒，金属丝急速延展伸直，变成一柄光剑。

战锤划着圈，尖头重重砸上一只魔铁兽的心口，黑铁护甲崩飞成无数碎片，痛苦神力冲击得魔铁兽身体一僵。

右手刚刚将战锤抬起，左手的光剑就捅进心口，正义神力烧灼恶魔之心，青烟喷吐，魔铁兽轰隆倒地。

这时候凯恩右手的战锤转完一圈，抢步上前，顺着锤势砸上另一只魔铁兽，光剑毫不停滞的跟进，准确捅入破口。

锤剑齐下，凯恩一个照面干掉一个敌人，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浪费神力。两件武器像是被分时运作的处理器控制，无比精确也无比默契。

“看，凯恩！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是神也可以杀啊！”

“你又飘了阿特，专心用好我的左手，不！左腿不行！”

凯恩一个人拦住数百只魔铁兽，在兽群里大开杀戒的时候，心中杂念也交织不断。

战场其他地方，战锤、光剑和各色冲击波也在编织着血肉之网。

在政委的带领下，圣堂和圣武士们，还有那些专门对付特定恶魔的小队冲入恶魔群中，畅快的收割着恶魔的生命。

自天空俯瞰，归队堡像是花蕊，以其为中心，周边不断绽放着猩红血花和各色神光，仿佛一朵急速绽放和凋零，重复不休的绚彩之花。

距离这朵战争之花很远的地方，恶魔海深处，巨大的猛犸魔被清道夫机甲们围住，进行着工程作业般的料理。

换上了魔钢钻头的机械臂在猛犸魔的腿和肚子上钻出一个个血洞，火枪火炮直接在洞里开火，让一只只猛犸魔嘶嚎着跪地挣扎。

其中一只猛犸魔的头顶，正被狂暴化安妮打得喘不过气的李奇身体一晃，这头猛犸魔也被放倒了。

安妮高高跃起，爪刃劈下。李奇横着大剑，推出好几面光盾，却在爪刃下层层破碎。爪刃与大剑交击，两人在大片溅飞的火星中相持不让。

巨力透过爪刃压在大剑上，类似锋锐力场的传奇领域压迫得地狱武装的关节甚至骨架都在嘎吱呻吟，李奇咬牙推送着痛苦神力，勉强顶住了安妮。

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还在远处的大裂缝里对掐，夏安和QB他们忙着收拾跑出来的火巨人和土巨人，小红飘在半空监视着两个巨物的战斗，同时震慑还没出手的魔王和魔君。

她借着这点余裕，感应了下李奇的状况，讶然传讯：“你那边找到了安妮？等等你好像正被她痛打啊！”

李奇在心底对她翻白眼，虽然事实是这样，你就不能换个不会打击我的说法？

小红满足了他：“好吧，她正在虐你。”

这只是随口的玩笑，小红真在担心：“我给你送点力量，先把她抓起来？你那是战场中心，乱得一塌糊涂，可不是试炼的好时候。”

这时候李奇哪顾得上什么试炼，他只是想抓着机会侵入安妮的心灵。

所以说恶魔就是恶魔……

高拉兹克想让费共也介入炼狱之底，如果是凡人，甚至是魔鬼，就算过程充满了尔虞我诈，这事也该当作一桩交易。别说两个魅魔，李奇再要点什么都合情合理。

可这个魔王完全没有交易的概念，把李奇和魅魔当作棋局里的棋子耍，想逼李奇和费共照着祂的想法做。

哪怕是最像魔鬼的恶魔，本质上仍然是恶魔啊，脑子根本不会顺着正常方向转！

按那家伙的尿性，可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吃掉鱼饵还不上钩。

“不行，那家伙跟安妮的灵魂连在一起，用你的力量只会让祂又玩什么花招。”

李奇否定了小红的提议，他还觉得，如果动用其他力量，比如其他神祇分身，或者狂天使，高拉兹克无法阻拦的话，会通过灵魂链接直接把安妮干掉，那家伙绝对干得出来！

“恶魔不就是这种恶心玩意吗？你还生什么气？”

小红感应到了李奇的愤怒，劝解道：“难道你会因为谢特是臭的而义愤填膺？”

还真是谢谢你的安慰啊，现在感觉……更糟了！

李奇暂时不理她了，心神专注到安妮身上。

他与安妮四目相接，对方眼中的怒火如熔岩般炽热，心灵链接根本冲不进去。

载着蕾塔娜和米娜的机甲躲避倾倒的猛犸魔，一时靠不过来，李奇喊道：“你恨我什么？恨我没有救下你吗？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我不是凶手！”

安妮冷笑：“凡人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的灵魂里塞了什么力量，总是让我做噩梦，总是提醒我曾经是凡人！”

她咆哮道：“我是个魅魔啊！因为你，因为那样的力量，没办法拥有魅魔应该有的恶魔之心，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魅魔的身份。那些魅魔应该享受的愉悦成了羞耻和痛苦，连最起码的活着，都成了一种挣扎！”

爪刃吐力，李奇被震得连退几步，然后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罩住。

魔钢护甲终于被撕出裂口，内层的蛛丝软甲也没挡住，火辣辣的疼痛让李奇直抽凉气。

他挥手甩出粗壮光鞭，没入安妮体内，再用蓄足了痛苦神力的大剑荡开爪刃，让她的攻势暂时一滞。

虽然痛苦职业没到传奇，作为奇丽的传奇力量，还是强化了李奇的灵魂和身体，让他勉强能跟传奇魅魔一战。何况安妮是被高拉兹克强行灌到传奇的，并不能很好的运用这股力量。

原来是这样……

李奇明白了，因为他的怀念和大家的纪念，让腐化神力转换成一点点赤红神力，安妮由此觉醒，却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

渴望拯救而不得，完全麻木过魅魔的生活也不行，难怪她如此憎恨自己。

“你不是想跟妹妹们去深渊投奔艾露瑞丝吗？你其实也明白的，哪怕忘记一切，就只是当个魅魔，那也是痛苦的，炼狱里的灵魂有哪个是愉悦的呢？”

“我可以救你，我也是为此而来的！”

李奇用真诚而热烈的语气说：“米娜……布罗安达就挣脱了炼狱意志的束缚，她现在自由了！你也可以的！”

极为短暂的瞬间，安妮的目光和表情变了，然后又恢复到狰狞状态：“晚了，教宗阁下，我的灵魂已经献给了高拉兹克大人，对我这样的魅魔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我怎么会放弃呢？”

“至于什么自由，这个世界上哪有自由？活着的时候必须信仰神祇，或者依附强大的人，下到炼狱也一样！弱者根本不配得到自由！就算是最仁慈最怜悯凡人的神祇，也只会把弱者当作灰尘一样挥开！”

说到后面她咬牙切齿，显得极为愤恨，也让李奇胸口的疼痛一直渗到心里。

他记得那一幕，在米娜的记忆里，她们渴求神祇的拯救时，那个特蕾希娅像挥开灰尘一样的拒绝了她们。

李奇叹气：“你眼里的世界就是这样吗？只有在被压迫和压迫他人的夹缝中选择更高的位置？”

爪刃又凌厉劈下，这次李奇没有避让，甚至都没举起大剑格挡。

含着狂躁热力的爪刃穿透魔钢护甲，刺入胸口，那一刻李奇痛得差点昏了过去。

心底像是一点微弱的电弧炸开，那是小红的惊呼：“你在搞毛啊！打不过就走啊！你、你这是作死吗！？”

没错，是做作死，不过有你在我应该是死不了的。

李奇拦住小红要送来的澎湃神恩，双手按住安妮的手不让她抽出爪刃，用自己的痛苦神力竭力阻挡自爪刃侵入体内的炼狱之力。

顺着这股力量，李奇的灵魂之声传给了安妮，在她的灵魂里荡开猛烈的涟漪。

“让我带着你看看世界的真相是什么！看看你到底在承受着什么！”

安妮身体一僵，狰狞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

痛苦神力带着李奇的意识侵入安妮灵魂，一个阴森狂乱的笑声在灵魂空间四周振鸣。

“终于等来了你，李奇-普雷尔，原本想等的是赤红女士的力量，好跟女士打个招呼，顺带玩点小戏法。现在只有你，真是遗憾。”

“也没关系，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还敢进来，肯定有非同寻常的依仗。”

“那么就尽情展现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根源。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说不定我会给你的小魅魔减轻点痛苦。”

缕缕光丝从李奇的灵体中溢出，编织成网络，无数信息在网上流动，李奇冷冷的道：“凭你一个千百年来都蹲在下水道里的魔王，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们赤红信徒拥有的力量是你无法理解的，因为我们看到的世界真相，远远比你有力。”

“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费恩的凡人还是神魔，都绝对无法置信。”

“我们目睹了无数神座在晶壁之海的端沿起火燃烧……”

“我们看着河蟹之力，穿透层层晶壁系，在整个多元宇宙中闪耀……”

“每个亿万分之一秒里发散出去的时间轴，终将流逝在四零四里……”

“就如你此刻的笑容……”

“马上就要从脸上消失……”

果然如李奇所说，高拉兹克的灵魂投影因为疑惑而不再嚣张和狂躁。

“河蟹之力……四零四……是什么？”

就在祂因多疑而搜肠刮肚思索时，小红谨慎的传来意念：“你在编织的信息流是什么？这不是给恶魔透露老底吗？”

“小红……”

李奇严肃的回应：“世界并没有终极的真相，有多少灵魂，多少世界观，就有多少真相。在所有真相里，难道不是我们赤红信仰看到的真相最有力？这样的真相就是一种力量！”

“现在，到了将这个力量摆上战场的时候了，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安妮……”

小红还在担忧：“你就不怕恶魔宣扬……”

李奇反问：“你会因为一坨谢特散发出其他味道而认真去琢磨那股味道吗？”

小红滞了滞，怒道：“然后我们也被其他神祇和凡人当作谢特？”

李奇继续反问：“你会在意必将被我们清扫掉的谢特是怎么看我们的吗？”

小红抽了口凉气：“现在的你强大无匹！恐怖如斯！本姐甘拜下风！”

李奇感慨：“看啊，就是这样的力量，哪怕强大如你，也不得不低头。”

两人的沟通只是瞬间，李奇的灵体在灵魂空间里伸展，那张信息编织的光流之网骤然铺开，罩住了整个空间。

李奇的意识震荡在空间每个角落，连小红都被摄服的强大力量，震颤得每寸空间都激荡不已。

“统治阶级对劳动阶级的压迫是世界苦难的根源……”

“炼狱充斥着的阶级压迫是费恩世界中最残酷、最深重的……”

“炼狱意志作为统治阶级，压迫着每个恶魔的灵魂，把恶魔的灵魂当作生产资料剥削……”

“安妮……不，在这里你是伊特安达，作为魅魔，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无产恶魔……”

“高拉兹克，你以为你是统治阶级的一员吗？不是，你不过是统治阶级的代理人……”

“你统治的位面，能脱离炼狱意志独立存在吗？当然不能，你时刻都在接受炼狱意志的剥削。你多疑善变，你是个最像恶魔的魔鬼，这不过是炼狱意志需要一个另类的样板，你是因应这样的需要而存在的。”

“当你偏离了这样的设定时，你就会被炼狱意志踢开，重新换人。你拥有压迫其他恶魔灵魂的力量，但就算是这种压迫，也是在为炼狱意志服务的。所以，你并不曾拥有多少生产资料，你和所有魔王，都只是小资产阶级里的一员……”

信息光流不断编织，用赤红理论剖析着炼狱的本质，李奇的意识牵动光流织成的网，一层层侵入安妮的灵魂深处。

“这是、这是什么啊！？”

灵魂空间中，依稀响起高拉兹克的声音。

因为面对着全然陌生，但逻辑缜密，透彻分明的真相，那声音显得疑惑而虚弱，甚至隐有敬畏。

作为最像魔鬼的恶魔，脑子还是挺好用的。

在光流中抓住了线头，一路追索，高拉兹克很快领悟了基本精神。

”这就是赤红信仰的真相吗？这就是你们的力量根源？“

魔王的意念在颤抖着……

“这简直……太疯狂了！”

七百七七 信仰试炼，这是你应得的……

能让一个魔王，而且还是最像魔君的魔王说“疯狂”，赤红信仰的根底还真是远远超越了费恩神魔的想象。

这也难免，对一个奴隶社会的高级打手说奴隶终将得到解放，不再存在奴隶这个东西，他只会觉得这是妄想。但如果跟他说清楚奴隶是怎么来的，奴隶为什么必须解放，具体要怎么解放，不存在着奴隶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他就只能纠结加震惊的喊疯狂了。

“你这是抄袭！”

趁着高拉兹克陷入迷乱状态，小红跟李奇嘀咕：“当初我对付尤赞就是这一招，不过你也太狂妄了，居然指望感召一个成天想着搞事，却总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搞事的魔王！？”

李奇回应：“我可不指望感召祂，只是用这样的力量粉碎祂对安妮的控制。为此的确会冒很大的风险，但我认为是值得的。”

“我、我也没说不值得啊”，小红有些心虚：“高拉兹克在神魔里也完全是个量子态的存在，祂说什么外人也不会信的，倒不会让我们的外部处境更糟糕。我只是怕祂宣扬出来，让我们必须给队伍一个交代，这样会提早进入人神革命的阶段。”

李奇笃定的道：“放心，我们不还有新神这套理论忽悠吗？”

从古神到旧神，再从今神到新神，这套东西严格说也算不上忽悠，这是唯物主义历史分析方法下，信仰之力的必然发展。费共的人神革命其实就藏在这套理论里，新神之后还有个“超神”，说的就是以凡人之心驾驭神祇之心。

真的搞到不得不向世界声明人神观的时候，还可以用这套理论缓冲一下，说费共的信仰是让信仰之力归于道路，神祇只是道路的具现和代言。等时机成熟了，再打出神祇该为凡人服务的旗号。

小红展现出了她的怂劲：“历史的车轮滚起来了，那就不是脚背甚至前列腺能刹住的哦。”

李奇信心十足：“只要我们始终跑在别人前面不就行了。”

这时高拉兹克终于回过神来了，小红赶紧潜进李奇心灵深处。她也知道自己逗比，跟高拉兹克这种思路不正常的家伙怼上，很难说不会在思辨层面上陷于被动。李奇要她怂，她很乖巧的照办。

高拉兹克意犹未尽的赞叹：“真是……大胆的想法……”

但祂本能上还是抵触，甚至藐视：“这样的信仰或许能颠覆凡人的秩序，甚至人神的秩序，对恶魔来说没有意义。”

“恶魔本来就是自由的啊，炼狱之力既是束缚也是依凭。你们凡人只看到炼狱之力给灵魂带来的痛苦，却看不到克服这种痛苦获得的力量。”

李奇的笑声沿着信息流编织的光网传遍灵魂空间：“所以啊，你们恶魔就只能呆在炼狱这样的世界下水道里，千万年来扮演着始终坚持如一的搞事，却始终一事无成的角色。”

高拉兹克滞了滞，居然自嘲道：“这一点还真无法否认，作为最有理想的魔王，我也就是这样的角色。”

然后顺带踩踩其他人：“其他魔王，就算是阿罗曼，连这一点也都没有自知，更别说炎魔之王奥博洛这种连脑子都没有的家伙了。”

李奇再度震荡出轰鸣：“对你们恶魔来说，炼狱之力就是枷锁，除了这副枷锁，你们一无所有。一旦你们挣脱了这副枷锁，就会获得整个世界。”

名言不要钱，忽悠零成本。

“有意思……”

高拉兹克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只有言语，没有实际的力量，这些话就毫无意义。李奇-普雷尔，展现出与这些言语匹配的力量吧。此刻我真心希望，你不只是个靠胡思乱想迷惑他人的小丑。”

祂的灵魂投影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狂躁之力，烧灼着信心光流，冲击着李奇的意识，要将他从安妮的灵魂世界里驱逐出去。

这不是高拉兹克的力量，李奇清晰的感应到高拉兹克已经切断了跟安妮的关联，似乎怕继续跟他接触一样。

这是炼狱之力，李奇现在面对的是奴役安妮的炼狱意志。

“安妮——！”

李奇呼唤着，如果安妮自己不自救，光靠他可没办法把炼狱意志赶出去。

“清醒吧安妮！你的灵魂不是为当恶魔而生的！你渴求的是活着，作为凡人好好的活着！”

李奇用光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存在，从各个角度触碰安妮的灵魂，将自己的意愿传递给她。

“我来了，安妮！这次我不会放弃你的！”

李奇刺激着她作为活人的记忆：“到我这边来吧！我们这边有一个大大的冒险者公会，你可以在这里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奇妙的事情！”

狂躁的风暴中，几缕淡金光丝游动着，艰辛的汇聚成模糊轮廓。那是个明丽的单马尾少女，泪水奔流着，张着嘴呼喊着什么，却听不到声音，连口型都看不清楚。

李奇咬牙，自己的力量还是差了一截啊……

高拉兹克给安妮灌输的力量居然不是临时的一次性用品，她是真正到了传奇！

刚生出这个念头，风暴就将他的光网吞噬，顺带把他的意识冲了出去。

心神归位，猛烈的力量自安妮插入胸口的爪刃透出，震得李奇半边胸口瞬间粉碎。

李奇胸口甲片破碎，大口喷血，整个人高高飞起。

狂暴化的安妮扇着魅魔之翅追上，爪刃连击。李奇强撑着举起光盾，只是挡住安妮的右手就碎成碎成漫天金芒。

安妮的左手爪刃插入腹部，贯通身体，自背后透出，未尽的余力托着李奇冲上天空。

李奇的战斗一直被无数人关注着，这一幕让他们心神剧震。

就在猛犸魔下，清道夫机甲头上，蕾塔娜目呲欲裂，嘶声嚎叫着高高跃起，大剑上酒红光芒喷溢，劈在拦住机甲的迷诱魔头顶。

迷诱魔的硕大脑袋被破坏之力几乎一劈为二，伤口处飞灰飘摇。蕾塔娜一脚将半边脑袋踩离身体，拉出水晶般虚影，用告死神力朝半空中的李奇冲去。

“这一次，绝对不行！”

守护魔女心中沸腾着火山般的意念：“我不能再失败，我不能让自己的守护失去意义！”

不只是她一个在爆发，大裂缝附近的空中，空间似乎爆裂，原本娇小的火红身影涨大到数百米高，比之前痛打魔王时的存在还要巨大。

脆嫩的悲呼响彻整个战场：“你这个笨蛋！都要死了还拒绝我的力量，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这自然是桑妮小红，挥手招来四千米长刀，朝半空中捅穿了李奇，托着他还往上飞的安妮劈去。

在李奇和安妮之间，她会选择哪个毋庸置疑。

另一个人抢在了她和蕾塔娜前面，严格说那不是个人，而是很多个人揉起来的……死人。

百米高的虚影瞬间凝结为实体，古朴的大剑裹着浓烈有如实质的死亡之力，朝狂暴安妮斩落。

骷髅王，就在距离李奇不远处的地方阻挡恶魔督军达斯比塔，眼见李奇要完，出手相助。

不管是小红和蕾塔娜，还是骷髅王，他们的反应李奇都感应到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小红在感应到他被重创的瞬间，就粗暴直接的灌来神力，甚至要控制他的身体。

他拒绝了，因为他看到了安妮脸上的潺潺泪水。

安妮听到了他的话，但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

他要救安妮，哪怕冒着完蛋的风险，也绝不能让安妮再一次在他眼前死去。

但是……力量……

意识同时抵抗着剧烈的疼痛和小红的控制，李奇在反省。

刚才展示的真相，为什么没有把炼狱意志从安妮的灵魂中驱逐出去？

真相毫无疑问是有力量的，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弱小，没能将这样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不，用力量编织真相就成了舍本逐末，是没有意义的，力量应该来自真相本身。

这就意味着，自己还没能将真相完整的揭露出来？那样的真相不仅是自己发自灵魂的信仰，也是在最大限度描述世界的真实。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李奇展开双臂抱住安妮，将骷髅王大剑上的死亡之力，小红四千米长刀的赤红神力，以及蕾塔娜激掠而来，即将落到安妮身上的破坏神力这三股力量的焦点转到自己身上。

蕾塔娜不迭收手，疑惑之下连身影都止住了。

小红大叫：“我不会收手的！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尤赞你给我砍啊！”

嘴上这么喊，四千米长刀却停在半空，隐约听到长刀叫苦：“陛下你要我停我就停啊！”

只有骷髅王的大剑去势不减，径直朝李奇当头劈下。

这时候蕾塔娜和小红再改目标也来不及，连小红都下意识的瞪眼张嘴，要大叫出声。

淡金光芒自李奇身上喷出，穿透了安妮，像一轮耀日挂在天空。

金光洒落，光亮中含着意念的震颤，像是斧头，像是凿子，在剥离着什么。

“我不知道炼狱是怎么来的，但这绝对不是凡人灵魂的归处。”

“它就是个牢笼，鞭挞着凡人的灵魂，以灵魂中的痛苦为食。”

“一切自然而生的凡人灵魂，都不会在这里获得真实的力量，一切都是它赋予的幻象。”

“智慧之灵的天性是追索真正的自由，而不是被枷锁束缚着，以枷锁为力量压制其他灵魂的自由。”

“大同主义追求的自由就是智慧之灵想要的真正自由……”

光亮中的震颤越来越深沉，那是李奇对自己灵魂的洗涤。

“如果我所展示的真相力量还不足够，证明我对大同主义的信仰还不够坚定，对道路的方向还有疑虑。”

“我的灵魂还没有真正觉醒，没有让这样的真相揭开炼狱对世界本质的遮蔽。”

“现在，为了拯救，为了自由，觉悟吧，李奇——！”

光亮中含着如此的意念，似乎漫长，却只是极为短暂的瞬间，罩住了大半个战场，不论是活人、死人还是恶魔，都感应到了这股意念的震颤。

最后是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的话语，仿佛在述说创世之初就铭刻在起源上的真理。

“赤红光辉，照耀费恩。”

这句话像魔法符文，或者神祇之语的终结印记，从码农的角度看，就如“Run”一样，引爆了光亮中那漫长震颤的力量。

世界在这一刻闪灭了一下，令人下意识的闭眼，可所有人都感觉分不清刚才是光亮还是黑暗吞噬了一切。

这个奇异的瞬间之后，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以李奇为中心，空间在急速褪色。

那股蒸盈着世界，但因为适应了炼狱环境，不再觉得世界始终在扭曲蠕动的色调褪去，骷髅王即将劈到他头上的大剑也像是幻影一样，散作淡薄雾气，很快在显露出来的森冷空间消散。

李奇抱住的安妮不再是狂暴化魅魔，而是一个始终在闪动的身影。

每一次闪动都分离出一个投影，先是魅魔，再是活尸，然后是女妖般的亡灵。之后渐渐有了色彩，有的是普通妇人，有的是冒险者装扮，还有衣着华丽的贵妇，甚至还有着甲持盾的战士。

每一个都是安妮，每个安妮都神态各异，这是她人生的可能性。这些活人的身影都渐渐鲜活，而最初投射出的魅魔或者亡灵，渐渐暗淡，直至变成虚影。

当李奇怀中的身影不再变换时，原本的那个安妮出现，她泪流满面的看着李奇，哭喊道：“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该说的”，抱着她的李奇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他的身影最为真实。

他微笑着说：“这是我该说的，对不起，安妮。虽然晚了点，我还是来了。”

安妮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泪水奔流得更急，直至放声大哭。

此时由李奇扩展出的褪色之潮已经扩展到了地面，暗红的焦土变回主位面的色调，恶魔也失去了颜色，僵立在原地，投射出层层身影，急速闪烁变换。

恶魔们层层身影剥离，最终大多数都只剩下一团扭曲翻腾的黑雾，身影消散，黑雾也化作飞灰。

不仅是恶魔，连亡灵都受到了影响，也一层层被褪去身影，最终剩下一个呆滞的活人身影。

地狱位面军的战士们也都被波及了，蕾塔娜和费共成员们也没有例外。在他们身上拉出连绵身影，让他们的形貌变得模糊，又因急速变幻而闪烁。

这连番变化只在瞬间，李奇荡开的褪色之潮在战场上扩展出半径四五公里的区域，不仅被波及的灵魂在闪烁变幻。从极远处看，炼狱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原本的装饰，包括涂抹的腻子都被尽数铲掉，露出世界的本貌。

然后，推动着褪色之潮的力量消失，暗红色调猛烈回潮。

蓬蓬爆裂声呼应着这股回卷的怒潮，那些本已被层层剥离的恶魔重新出现，初看似乎一切如旧，却马上炸作碎肉血水。仿佛枪械被拆解后重新组装出了问题，开枪时炸膛一般。

瞬间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恶魔在这股怒潮中炸碎，血肉堆里零零落落的立着若干恶魔，它们虽然没有炸开，却呆呆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不仅是恶魔，就连骷髅王手下的死亡骑士都没能幸免，大半炸成骨粉，少部分在原地转着圈，即便是骷髅王都无法再号令它们。

实际上骷髅王自己都逃开了，半空中回荡着他的低低惊呼，虽然不觉得这样的力量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可他就是不敢正面对抗这股力量。

活人也没有幸免，蕾塔娜从半空摔下来，然后跟着其他活人一同不迭的弹开头盔，剧烈呕吐。刚才的褪色之潮让他们的灵魂受到了什么影响，等炼狱之力回潮，他们也魂魄归位，产生了比最初下来还要强十倍的地狱反应。

李奇背后荡漾着淡金光波，支撑着他浮在空中。怀里的安妮仍然是魅魔，并没有像其他恶魔那样炸碎，也没有像活人一样呕吐，而是睡着了。

淡金光点在李奇眼中闪烁，力量的充盈感让李奇心神无比清醒。

他晋升到了传奇……

刚才的那番大动静，就是他的传奇领域，他觉得那应该叫……真相之视。

不过只靠他是搞不出这么大动静的，那是用上了小红转给他的力量，刚才那一下，恐怕搬空了小红的战略储备肉。

心中荡漾着喜悦，不是为晋升到了传奇，而是为安妮的觉醒。

仔细品味，那似乎也不只是自己的喜悦。

娇小的火红身影闪现过来，俏丽小脸洋溢着欢喜，盈盈荡漾的眼波又含着李奇一时不太理解的东西。

然后小脸绷紧，眼波转嗔，桑妮小红叉腰喝道：“你还要抱多久！？”

咦，这样的醋都吃吗？

李奇放开安妮，想把拥抱变作公主抱，然后啊啊叫痛。

安妮的爪刃虽然变短了，却还是插在他肚子里。

小红又气又急的道：“你啊！哎呀真是笨死了！就只会自虐抱妹杀这一招吗？”

帮着李奇把爪刃拔出来，小红不迭的给他放治疗神术，似乎神力不要钱一样。

因为太急切，伤口猛烈愈合，让李奇痛痒难当，赶紧止住她。

抱着安妮正要落下去，小红又拉住了他。

“李奇……你……”

小红飘在李奇上方，俯视着他，粉嫩脸颊像抹了层胭脂，眼中秋水盈盈。

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让李奇心口隐隐酥麻。

她像呢喃般的道：“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啦！

李奇心说这家伙怎么了？太反常了啊！

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我……该给你奖励……”

别给我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李奇正在嘀咕，小红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这、这是你应得的……”

浓密眼睫急速眨动，声音更微不可闻。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颊慢慢靠近，直到近得两人吐息融在了一起，红唇小嘴的微微颤抖能都看清楚时，李奇才反应过来。

这、这是要、要……

李奇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这家伙发烧了吗？

眼见唇瓣要落在李奇的唇上，李奇都要闭眼享受了。

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发烧了，这样的艳福都要躲开，那简直是禽兽不如了不是吗？

而且，说真的，这样的事情，李奇还是会一天想个三五次的，当然只能偷偷的想。

落下来的不是红唇，而是耳光，感觉也不是温热柔嫩，而是火辣辣的。

啪！

小红给了李奇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要死也总得先通知我一声啊！至少让我给自己准备口棺材！”

小红飞快逃开，像是怕他报复一样，还通过心灵链接传来母狮般的咆哮：“你死了我也要完蛋！你到底有没有想着我，为我考虑过！？”

“我会尽快给安妮动手术，你嘛，等这仗打完，给我滚回主位面好好反省！”

“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内都别跟我说话，我也不会理你！”

她说到做到，不仅身影呼的射去了大裂缝，视野中又出现了断网标识。

李奇气得打哆嗦：“我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是个逗比！”

更气的是居然以为她是真要亲自己，果然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这边小红一边飞着一边捧着脸颊，手指间露出的部分已经跟猴子屁股一样红了。

“哎呀我怎么居然要亲他，简直是……没救了！”

“可刚才那家伙简直……简直太正点了！”

“根本止不住搂在怀里亲个够的冲动啊！”

想着想着，手放了下来，脸颊上的红晕开始退潮，眼中的荡漾却更浓烈。

“对了，这有什么好羞的？他是我的小白啊！”

“我亲我的小白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更多的……那就出现伦理问题了啊，我终究还是要节操的啊！”

“最重要的是……”

小红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亲到。

她握着拳头，坚定了信念：“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分身，初吻一定是要真实的！”

七百七八 安妮玛丽米娜，三个安达一个都不能少

自空中俯瞰，李奇开的大在恶魔之潮中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残留下的淡淡痛苦神力，让周围和后方的恶魔不敢踏足，这个空洞一直没能弥合。

恶魔的攻击并未因此停步，但这个空洞明显让归队堡承受的压力减轻了。

虽然李奇连着自己人跟友军一起A了，半径好几公里内亡灵尽数完蛋，地狱位面军官兵也吐得发晕，可没被波及到的官兵们却士气如虹，战斗力直线飙升。原本感觉是在跟恶魔苦苦相持，现在却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战场某处，凯恩刚用光剑洞穿食人魔的心脏，同时将恶魔之心也粉碎掉，看到这幕景象，激动得双魂震颤。

他在心中呼喊：“看啊，那就是大同主义的力量！”

阿特也在高喊：“我们也能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做到！”

就在李奇制造的空洞里，蕾塔娜吐得两眼发花，并没看到半空中李奇跟女神互动的那一幕。

虽然身体的感觉非常糟糕，可心灵却无比清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蓝龙的激昂歌声在心灵中回荡，散发于外，拉住了飘摇着的身体，渐渐消除了这种魂体不匹配的不适。她抬头寻找自己守护的对象，发现他抱着一个魅魔缓缓落下。

“米娜……”

李奇落到机甲头部，拉起也被冲击得七荤八素的米娜，高兴的道：“看看这是谁！？”

米娜眼神迷离的瞅了好一会，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抱住魅魔大喊：“大姐！”

安妮……同时也是伊特安达没有回应，她正打着细碎的呼噜，睡得格外香甜。

蕾塔娜闪回来，看着李奇身上地狱武装的处处裂缝，猛抽了口凉气。

“没事了，我们继续！”

李奇意气风发的道：“战斗没有停止，我们的任务也没完成！”

恶魔之潮后方，一座熔炉魔缓缓后退。

熔炉中心的空间里，魅魔女王的投影出现在王座下，女王显得非常意外。

“高拉兹克大人，刚才那是您计划的一环吗？”

即便是高拉兹克，此刻也禁不住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祂若无其事的道：“那是……嗯，那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魅魔女王紧追不舍：“您现在是要脱离战场吗？我会跟着您撤退的，这不要紧吗？”

高拉兹克通过恶魔魂链看了看督军达斯比塔的情况，确认祂在那波怪异的力量中受伤不轻，又被骷髅王缠住了，摇头道：“我不是撤退，只是……转进，我的部属还在战斗。”

魅魔女王眯着眼睛，咯咯娇笑道：“那我也跟您一起……转进。”

美艳而强大的魅魔身影消失，高拉兹克在空荡荡的高台上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含义混杂的叹息。

“不能再想了，一想就不由自主的相信那是真理，相信自己不过是个……”

高拉兹克低低自语，语气里含着明显的心悸。

“这些话必然来自……”

高拉兹克沉沉的吐出一个词：“疯狂之书！”

传说在黑暗时代之前，疯狂之神希瑞尼希还存在的时候，这个神祇为了宣扬自己是世界终极真理的化身，是唯一真神，牵引来自费恩世界之外，超出世界理解的力量编造了一本书，名字就叫《疯狂之书》。

这本书蕴含着无比可怕的力量，不管是凡人、神祇还是恶魔和魔鬼，看了这本书都会信以为真。

希瑞尼希原本是想用这本书来编织阴谋，实现祂颠覆神序，篡夺神上神之位的疯狂构想。可糟糕的是，他居然自己读了这本书，然后发疯了。

有很多存在都认为，希瑞尼希有可能是费恩世界陷入黑暗时代的罪魁祸首，就算不是唯一的，也是其中之一。

以高拉兹克的本性，这种说法他是半信半疑的，现在他深信不疑。

那个李奇-普雷尔向祂展示的，只可能是《疯狂之书》上的内容！

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即便是自己这么强大，这么睿智的魔王，都几乎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更直接的证据是，李奇随后施放的法术，让百万恶魔灵魂崩溃。

那必定是李奇直接将《疯狂之书》用神语的方式传播给恶魔们，导致恶魔“清醒”，认为自己确实是被炼狱意志奴役着，自己确实无比痛苦，就这么从灵魂层面自己了断。

高拉兹克感觉心头寒风呼啸……

李奇是赤红女士的选民，这样的力量显然来自赤红女士。

那么赤红女士到底是疯狂之神的转世，还是通过其他途径获得了《疯狂之书》？

赤红女士拥有这么可怕的东西，难怪她一个新神，很快就在主位面打开了局面，甚至能拉起一帮中立神祇，自外于秩序之神，还屁事没有。

问题是，她不继续用这样的力量颠覆神序，跑到内层位面来干什么？

虽然想不明白，可那必然是个巨大的阴谋。

这么一比，自己的谋划明显摆不上台面了啊！

不管是什么阴谋，总之离这本书，离赤红女士越远越好！

服从自己的本能绝对没错！

高拉兹克这么想着，给达斯比塔下达了血战到底的指令，再指挥熔炉魔，带着祂的精英军团继续后撤。

是让魔鬼来接手这个烂摊子的时候了，那帮更善于玩阴谋诡计的家伙，或许能逼出赤红女士的真正来意。

这座熔炉魔的动静就是个信号，让另一座熔炉魔也跟着动了，最后那座喷吐着青色火焰，一看就有亡灵属性的熔炉魔也缓缓后退。

熔炉魔的撤退没有对战况造成直接影响，不过炼狱火不再喷吐，源源不断涌出更多恶魔，推动恶魔前进的潮涌也没了，甚至很多高阶恶魔也跟随熔炉魔离开，还留在现场的恶魔以每秒上千的速率急速减少，围攻归队堡的战斗，结局已经清晰可见。

唯一变数就是大裂缝里两个巨物的战斗了，这时候夏安、阿丽珊、QB和天使们已经加入岩石公主一方，围殴炎魔之王。谁让这家伙的优势太明显，再不帮岩石公主就没坦克帮着扛了。

“恶魔在撤退，克尔凯柯还没到吗？”

大裂缝一侧，提克纳姆有些焦急的问。

一个很有些像蛛化精灵的女魔君说：“谎言魔君也是大个头，肯定卡在哪一层了。就算是假的，祂也不会丢掉现在这个样子，所以……”

提克纳姆冷笑：“所以，祂满口答应要跟我们齐心协力，还发了深渊魂誓，其实也是个谎言。”

另一个外形看起来像直立螳螂的魔君说：“祂是个操纵灵魂的专家，深渊魂誓对祂怎么可能有效？”

艾德蒙克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加上克尔凯柯，也未必是这些神祇的对手，除非埃斯摩帝奇带着大魔鬼们来。”

之前祂断掉的胳膊已经长出来，作为魔君，当然不会因为重生一条胳膊就虚弱，可被正义神力焚烧的灵魂就没那么快恢复了。

“大魔鬼之王要来的话，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提克纳姆叹道：“你们希望见到祂？”

所有魔君都没说话，祂们当然不愿意。

跟所有魔王都不愿意面对至高魔王阿罗曼一样，魔君们也不愿意跟深渊最深处的大魔鬼之王埃斯摩帝奇打照面，那意味着随时都可能被干掉。

大魔鬼是深渊里很独特的存在，作为魔鬼种族里的最高阶级，仅仅只是成为大魔鬼的一员，就意味着堪比魔君的强大力量，更不用提大魔鬼的首领。

相对深渊其他魔鬼，大魔鬼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比凡人世界里高阶贵族对小贵族和庶民的阶级差别还要悬殊得多。

可惜就算强大如魔君，如果没有得到认可，也不可能将种族改换为大魔鬼，那需要大魔鬼整体的……恩赐。

包括提克纳姆在内，一到五层的魔君们没谁是大魔鬼，在普通的大魔鬼前都抬不起头。正是这样的担忧，让魔君们暂时团结到提克纳姆的旗帜下，希望能抢在埃斯摩帝奇出手前扭转形势。

现在看来，要实现这个目标，非常艰难。

还有更多的魔君抱着谁先出头谁就是傻逼的心态，缩在阴影里等着看好戏。

提克纳姆说：“我们得把黑铁之王叫过来，有祂在的话，我们至少会有坚实的屏障，形势不会变得更坏。”

魔君们默默点头，有黑铁之王的话，祂们至少会有巨大而坚实的要塞，比眼前这座属于提克纳姆的要塞要宏大无数倍。

提克纳姆再说：“那么想办法让岩石公主撤退吧，现在她正被赤红女士那边利用呢。”

说话的时候，祂的目光还停在李奇刚才制造出的那个巨大空洞上。

从威力来说，也就是传奇巅峰级别的禁咒而已，半神级别不需要冗长的准备都能搞得出来，不过效果却非常奇异。

非常，非常……奇异……

其他魔君有的也盯着那个空洞，还有的盯着半空中的赤红女士，提克纳姆的那种感觉，同样在祂们心中回荡着。

大裂缝里血河翻腾，岩石公主凶猛的咆哮着，巨大身躯像是融解，渐渐消失在血河里。

炎魔之王成了战场中最为显眼的存在，失去了第一仇恨，祂像是陷入狂暴一般，让十多公里长的大裂缝都燃烧起来，火焰升腾到三四千米高。小红和夏安等神祇，还有天使们都不得不避开大裂缝。

正当归队堡的战士们捏了一把汗，为小红她们能不能打得过炎魔之王而担忧时，这个巨大的火元素君主冒出股股青烟，转换为炎魔状态，警惕的盯着半空。

从归队堡隔壁的亡灵壁垒升起一条银灰水龙，在空中盘旋着，与炎魔之王遥遥对峙。

小阿丽珊拿出了她的所有家底，她把蓄积在冥湖里的所有冥水抽了出来，这也是冥河流入炼狱的所有份量了，就算干不掉炎魔之王，也足以重创祂。

当然，如果没干掉祂，让祂发狂的话，归队堡这边也拿不出更多大招对付祂，这家伙毕竟是个接近新生神祇，带有古神特征的恐怖存在。

水龙与炎魔对峙了片刻，大概是觉得刚才跟岩石公主的战斗已经尽兴了，不值得冒着重创的危险继续打下去，炎魔之王发出示威般的咆哮，也像岩石公主那样，沉入了大裂缝中翻腾的血河。

“呼……居然跑了……”

小红拍着巴掌说：“我还想抓个火元素宠物放在神国里逗着玩呢。”

再看看地面的战斗，夏安等人也都松了口气，这一战，稳了。

地面上，李奇指挥着机甲还在恶魔潮中逆流而上，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一种怪异的感觉驱使着他冲向某个地方，那里躺着一堆迷诱魔的尸体，一看就是被机甲们引得自相残杀搞出来的阵仗。

李奇确定是高拉兹克通过炼狱之力在给他提示，心跳加快了几拍。

很快他尸堆之上发现了一个身影，一只魅魔，之前已经见过面，尼姆安达……不对，是玛丽，那个文静又冷静的眼镜娘。

他飞身跃了过去，虽然受伤不轻，这会一点事也没了。

小红刚才急切之下，给他拍不了知道多少个半神级别的治疗神术。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是死了，只要灵魂还没跑掉都能活过来。

“尼姆安达……”

他冲向魅魔，既激动又警惕。

“玛丽！”

他招呼着，应该是高拉兹克把她留在了这里，虽然有可能是个陷阱，但就像救出安妮一样，他有信心。

“教宗阁下……”

尼姆安达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说：“不，应该叫主人。高拉兹克把我送给了您，从现在开始我会服侍您。”

她又道：“什么玛丽……这是您给我取的新名字吗？好，那么我就叫玛丽……”

话没说完，她的眼睛骤然瞪大，她看到了一个怪异的魅魔，但那张脸，还有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

“二姐！”

米娜冲过来抱住她：“太好了！二姐，你也没事！大姐已经救回来了，现在就少你了！”

赤红魅魔又哭又笑的道：“玛丽就是你原来的名字啊，你还活着，还是凡人的时候！”

“活着的时候？凡人？”

玛丽苦涩的摇头：“现在我是魅魔啊，还提那些干什么？我记不完全，也不想完全记起来。”

李奇撤掉头盔，露出完整面目，温和的道：“玛丽，是人还是魅魔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摆脱枷锁，回归自由。”

他看了看米娜，再道：“你们的雕像就在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公会前立着，安妮、米娜、玛丽，一个都没少。”

他伸出手：“所以，伊特安达、布罗安达，还有尼姆安达，一个都不能少。”

玛丽看着李奇，原本迷惘而漠然的眼瞳亮起光芒。

刚才她并没认出人：“你是……”

李奇点头：“我是李奇-普雷尔……”

接着纠正玛丽还没说但看样子正要说的话：“不过不是哈德朗王国的普雷尔子爵李奇-普雷尔，而是费恩赤红共同体的总枢机李奇-普雷尔。”

抓住玛丽的手，李奇微笑着说：“你啊，还是戴着眼镜更可爱，玛丽。”

七百七九 地域公社接待员，欢迎来到地狱！

鼻子痒得不行，李奇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他带着三姐妹回到归队堡后，就坚持不住了。叫来缇娜照顾魅魔姐妹，自己跑回结界塔的宿舍，顾不得外面还枪炮齐鸣杀声震天，倒头就睡。

并不是受伤或者开大招的原因，而是小红急吼吼的给他丢高阶治疗神术，让他的身体和灵魂不堪重负。

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感觉有些不对。

胸口压了个娇小的身体，正努力屏住呼吸。

李奇叹气，一只手揉眼睛，一只手揉那颗小脑袋：“菲妮，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这么调皮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压在身上的份量再熟悉不过，正是菲妮，刚才肯定是她用头发挠自己鼻孔。

银发在手掌里晃悠着，菲妮撒娇道：“来啊来啊，不管是牛奶还是鞭子，我都不怕！”

刚说完就咯咯大笑，使劲扭着身子，甚至打起了哆嗦。

“不、不要了！哈哈……我说……”

她抵抗了几下就挨不住了，告饶道：“小红姐给安妮和玛丽动完手术了，已经回了宇普西隆，要我叫你起来管事。”

李奇不再挠她腰肢了，举起手伸出食指，淡金星点在指尖跳跃，神气的道：“算你老实，现在可不是以前了，我的痛苦神力也是传奇级别，收拾你轻而易举。”

以前菲妮仗着是传奇，可没少调皮，不换到奇丽的话，还真治不住她。现在嘛，李奇总算扬眉吐气了。

菲妮用胳膊肘顶着李奇胸口，支起小脑袋跟李奇对视，脚丫欢快的拍着李奇大腿，碧绿眼瞳里荡漾着无尽的欢喜。

“我果然是第一呢，源初魔女名至实归呀，胜利！”

她刻意扬起的腔调有点奇怪，似乎在对着别人说一样。

原来是为这个高兴啊，李奇笑道：“平常我一直在用痛苦神力，当然会先升到传奇啊。”

痛苦神力本来也是最方便最泛用的，不是需要奇丽出现的场合，李奇基本都是用痛苦神力。

“很好……”

菲妮扬起下巴，傲然发表宣言：“我的水晶高跟鞋还是你的，等我成了女神，会踩在你的脑袋上，赐予你效忠我的资格！”

之前因为冷落了她，她曾经宣布过收回这个资格，现在居然再度“恩赐”，说明她的确非常高兴。

“你啊，真成了女神，先跟小红打一架再说吧”，李奇把她拎下床：“现在，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菲妮撇嘴：“又不是没看过，而且当初是谁把我剥光了洗白白啊？”

当初那个天真纯洁的小菲妮果然已经不在了啊……

把李奇脸上的悲伤失落当作美食，用滴溜溜的眼神一吞而尽。菲妮发出桀桀的邪恶笑声，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抖的出了门。

李奇摇着头，正要取床边的衣服，衣服却自己飞起来，落到了他手上。

果然，就跟厄普西隆魔女小院的家一样，还有个魔女挂在墙脚。

空气中挤出纤瘦身影，正是缇娜，刚才菲妮自然是在对她炫耀。

告死魔女期期艾艾的说：“下一个，该轮到我了吧？”

李奇有些头痛，这台词不对啊！

缇娜说的当然是他晋升传奇的事，以她的理解，李奇在痛苦神力上到了传奇，那下一个就该是告死了。

问题是，李奇可没想过在每系神力上都晋升到传奇，这又不是卡牌升星，级别到了有材料就行。

“缇娜啊……”

李奇沉重的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晋升传奇是要资源的，我总不能一个人占了一半。”

缇娜很失望：“哦，那下一个是欧萝拉姐姐？”

不是啊！

老实说欧萝拉的旌旗神力他很少用，没想过在旌旗上晋升传奇。

等等，缇娜脸上的失落让李奇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如果告诉欧萝拉，不打算在旌旗神力上晋升到传奇，她的表情会跟缇娜一样吧？

过去李奇只有在奇丽状态下才是传奇，对魔女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现在他在菲妮这一系升到传奇，其他系不升传奇，在魔女们看来就是厚此薄彼了。

跟情爱无关，对魔女得一碗水端平啊。晋升到传奇的话，就意味着他在这一系神力对应的信仰上更加深刻，跟魔女的灵魂关联也更紧密，魔女们当然会在意。

就算其他魔女不在意，欧萝拉是肯定在意的，她还一直为不能跟李奇合体而愤愤不平。

李奇暗暗呻吟，这可是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挑战！

“缇娜……”

他拍拍缇娜的胳膊：“下一个当然是你，不过什么时候能晋升到传奇，就不能保证了。”

没错，按先来后到原则，一个个晋升。在缇娜这里始终升不到传奇，其他魔女也没办法抱怨。

所以，在有生之年里，慢慢熬吧！

领导的艺术就是这么深奥，也是如此奥妙啊。

缇娜的表情瞬间如鲜花绽放，屋子都亮了起来。

尖耳朵染得通红，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等你晋升到传奇，我就把那件礼物送给你！”

然后她又有些慌张：“不过不能太快啊，我还没攒够钱呢，本来在克斯特捞的那笔都够了，为了救你被夏安用了。”

记起她在克斯特积攒的外快是怎么没了的，李奇心虚的道：“还缺多少？我给你吧。”

缇娜摇头，很坚决的说：“不，必须是我完完全全自己挣的钱！”

她低头对手指，语气虚弱下来：“如果你给我加点工作，让我薪水多点，也算是我自己挣的。”

李奇有些心酸，这可怜的娃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造就了她这样的追求？

揉着缇娜的耳朵尖，李奇说：“好，我聘请你当安妮玛丽和米娜的师父，就是伊斯特塞斯那种师父，你要像徒弟那样教导她们。这是额外的，并且私人的工作，是要付薪水的，月薪嘛……相当于一百个金蒲耳的金币。”

缇娜瞠目结舌，一副幸福得要晕过去的模样：“一、一百个？”

然后她使劲摇头：“不！不行！你是总枢机，不能犯政治错误！”

嘿……你这时候怎么就这么讲原则了呢？

李奇劝解她：“这也说不上是政治错误啊，就算我们进入到大同主义高级阶段，也不可能限制私人之间的委托。”

如果直接从财政里抓钱当然是错误，不过李奇迄今为止都没花过一点贡献点数，兑换成金蒲耳或者其他国家的金币，也是一大笔钱了，足够满足缇娜那点小小心愿。

说到这个，李奇终于忍不住问：“你每个月的贡献点数也不少啊，换算下来可不只一百个金蒲耳，难道都花光了？”

魔女们享受的是配给制，接近按需分配的程度。即便有些需要是很私人的，每个月还有足够的贡献点数给她们自由花销。

不过魔女们没多少需要是私人的，也没什么机会花销贡献点数，都像牛一样被费共和李奇挥着鞭子，在建设大同主义的道路上埋头狂耕。

“那、那是嫁妆！”

缇娜脑袋又低了下去：“妈妈说，女孩子挣的每一个铜子，除开维持生活的必要开销，不管剩下多少，都要好好的存起来，给自己准备嫁妆，免得嫁到别人家里被欺负。”

李奇抚额，这就是费共告死魔女的思想境界……

在这丫头心里，给自己买礼物，就是从嫁妆里抠钱，自己还真是该感到荣幸。

想到塔伦斯说过她家里的情况，李奇怜意大作。

她的父亲是个浪子，一直在外冒险，到死的时候也没给过家里多少钱。母亲在她十来岁的时候也亡故了，逼得她也成了冒险者，为挣铜子出生入死，又因为半精灵的身份饱受歧视和欺凌。

当初她找到自己当护卫，还那么黑心的压榨她，真是罪孽啊！

李奇再问：“也就是说，你其实已经存够了买礼物的钱，只是因为那是嫁妆不愿意动？”

缇娜很理直气壮：“礼物可以慢慢买，万一要嫁人了钱不够怎么办！？”

李奇皱眉：“你就这么想嫁人？”

缇娜下巴尖杵到了胸口上：“谁、谁知道呢？那种事情，我根本做不了主啊。”

李奇不爽的哼了一声：“在我的告死神力没晋升到传奇之前，你休想嫁人！就算抛开你是我的魔女这层关系，我和塔伦斯也算你仅存的长辈了，这事我总还能作主。”

缇娜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哦……”

想到缇娜要买的礼物肯定价值非凡，一旦把礼物送给自己，就意味着报恩了，李奇眼珠一转说：“我刚想起来，你能不能当好安妮她们的师父，还得观察。所以你的这份工作，先只是实习，实习期限不定，月薪十个金蒲耳。”

缇娜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奇，表情渐渐转为悲痛欲绝。

她捧着心口说：“我喘不过气来了！我要死了！”

“所以啊”，李奇把她的尖耳朵拧了个圈：“慢慢攒吧，攒个一百年都没关系。”

穿好衣服，李奇背着手，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抖的出了门。

缇娜趴在床边低声哽咽，像被欺负得指头尖都动不了的小媳妇，红彤彤的耳朵尖微微抖动，却跟开心到极致的动静一模一样。

李奇出了宿舍，一看随身助手，发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天半！

难怪小红搞定了手术，有了凯恩和米娜的经验，原以为最多要一天。

随身助手推送来一大堆信息，都是跟战况有关的报告，李奇这时候也顾不得看。外面依稀还能听到零星的枪炮声，归队堡里人来人往，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喜意，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这时候他就急着一件事……

急匆匆去了医疗中心，没见到人。

不管是奥图还是凯恩，或者茵丝米丝她们，都忙着料理战后的事情，不知道这事。蕾塔娜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随身助手联络不上，李奇想了想，进了服务中心。

虽然不太可能，不过有米娜的经验在，说不定她们已经恢复过来，在服务中心熟悉自己未来的工作呢。

一进大厅，三个俏丽身影欢呼着奔了过来。

那个跑在最前面，俏丽中带着丝妖艳，马尾在脑袋后面晃着的少女，不正是安妮？原本是偏马尾的，因为脑袋上多了双角，只要扎成中马尾了。

安妮身后是米娜，最后面是个眼镜娘……

原本容貌算不得多出众，可加上一双眼镜，顿时抓人眼球。那对弯角本该很违和的，加在一起却溢着强烈的奇异之美，这自然是玛丽。

三只魅魔少女冲过来在他身前立定，脸颊生晕，眼波流转，相互用胳膊肘撞着，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什么。

然后她们同时脆声道：“欢迎光临！主人！”

安妮踏前一步：“作为最强气也最美丽的大姐，主人您不把我设置成看板娘吗？”

玛丽抬抬眼镜：“看板娘应该最耐看，推荐三无属性的眼镜娘。”

米娜抱住李奇的胳膊撒娇：“不该是活力满满的元气魅魔吗？”

李奇呆住，这三个难道被夏安或者安希娅发展成万萌圣女了！？

注意到了三姐妹的尾巴摇动频率一致，李奇恍然。

“莎佳妮！”

他气恼的道：“再捣蛋我就把你吊到归队堡的大门上！”

三姐妹身影变得恍惚，渐渐消散，连同裹住她们的光芒，凝结成绿发萝莉。

莎佳妮懊恼的道：“哎呀观察时间太短了，居然让你一眼就认了出来，失败！”

这家伙，肯定是不爽之前没发挥作用，在服务中心逗人玩呢，看那些排队办理业务的人一地下巴就知道了。

莎佳妮能变出三姐妹，说明她见过了，问到去处，她说：“应该在地下的训练场吧，我看到蕾塔娜拉着她们。”

蕾塔娜！

这帮家伙，都是不省心的主啊，不早点安排好三姐妹的事情，说不定真要被夏安拐走！

李奇匆匆赶到训练场，还没进去就听到咚咚的沉重摔打声。

里面不会是蕾塔娜大战三个狂暴魅魔吧？

那样的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李奇一时犹豫在门外。

门忽然开了，果然是蕾塔娜，不过里面没有三姐妹，而是安希娅。穿着胶衣，四肢大张瘫在地上，一副阿黑颜的样子，只剩喘息的力气。

蕾塔娜说：“米娜她们？应该在东边的监狱区吧。”

顾不得问这家伙怎么又找上安希娅肉搏，李奇转头就走，蕾塔娜在背后叫道：“奇丽殿下什么时候来啊？这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放心，她会很快回来的，不好好把你收拾一顿，你这是要翻天啊！

到了归队堡另一侧，原本是冥石监狱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坑，里面居然是无数恶魔，像迟钝的活尸般在里面悠悠晃着挤撞着。

“这是……”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您拯救回来的凡人灵魂……”

一个脆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再是米娜的欢呼：“李奇！你睡醒啦！”

刚转身就被拉住了胳膊，元气魅魔哈哈笑着指着另外两个魅魔说：“看看她们是谁？”

安妮和玛丽，跟刚才莎佳妮变出来的一模一样，不过神色可没那么……荡漾，虽然眼里都闪着激动的泪光，却显得很拘谨。

心中一颗大石完全落地，李奇喟叹道：“安妮、玛丽，欢迎回来。”

安妮和玛丽深深低头行礼，抬头时，泪水还是禁不住涌出眼眶。

“不要说感谢啊什么的，也别叫老爷或者总枢机，就叫李奇。”

李奇欣慰的道：“现在你们获得了新生，应该好好想想未来。”

“未来……”

安妮转头看看坑里至少上千恶魔，再看李奇时，眼里充盈着热烈的光彩：“我们的确获得了新生，但不意味着会忘记过去，我想在这里拯救更多的灵魂。”

玛丽低声说：“这些都是在子爵……哦，李奇您的禁咒下还活着的恶魔，他们找回了一些凡人的记忆，就像我们一样，甚至有一些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康拉德城的遇难者。”

李奇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米娜为姐姐们争取待遇：“她们想加入地域公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空了的话也会到服务中心，和我一起当接待员！”

李奇沉默了片刻，向安妮和玛丽伸出手：“欢迎加入地狱公社，这的确是值得你们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又露出怀念的笑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们在招呼我，那都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啊，现在我想再听听。”

加上米娜，三姐妹跟李奇紧紧相握，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同声道：“欢迎来到地狱！”

七百八十 地狱是个大宝库，满地都是超级电池和魔钢

地狱原本没有东西南北，费共总枢机随手把大裂缝标定为东西走向，这就有了南北。

归队堡西区，新挖的另一个大坑里摆满了各种沾着血污，飘着黑气的零碎。看起来像是恶魔或者炼狱生物体内的器官，穿着软甲带着面罩的人围着这些零碎或者切割，或者施放各种法术。

大坑边缘，一个牧师一个德鲁伊拉住另一个还要朝里面冲的人。

“尼克纳，你疯了？恶魔之心沉积的炼狱之力最多，继续下去你会被炼狱意志浸染的！”

“就你这平民身板，连最低等的怯魔都变不了！赶紧回去休息，记得多喝热水！”

被拉着的人是地狱公社雷电研究所的所长尼克纳，听两人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吩咐：“一定要他们照着清单上的步骤做，一个都不能遗漏！”

把尼克纳送走，两人转头再看这幕像是屠宰场的景象，都下意识的摇头。

牧师感慨的道：“没想到啊，恶魔之心还真的能吸收各种能量，包括雷电，就是不知道那种吸收雷电更多。”

德鲁伊显得很抵触：“这样真的好吗？等找出了利用恶魔之心的办法，我们难道要像对待猪狗那样，对恶魔剥皮挖心，甚至像史莱姆那样大规模饲养？那我们跟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恶魔终究是智慧生灵，很多还是可以拯救的凡人，有消息说女神不是净化了三个魅魔吗？”

牧师分辩道：“我们只是对炼狱生物剥皮挖心，不会对恶魔这么干，而且也很难办到。”

德鲁伊哼道：“等真的找出了利用恶魔之心的办法，公社服务中心肯定会多出挖取恶魔之心的任务？到时候那些外神的信徒哪管这么多？”

牧师苦笑：“你啊，也挺轴的，难道要对恶魔讲友爱，要把恶魔一视同仁？你别忘了，我们头顶的防护结界，核心都还是某个传奇的灵魂核晶。”

德鲁伊呆了呆，也回过了神，自嘲的道：“没办法，按照咱们赤红信仰的观点来看，在这上面是有点纠结。”

两人正嘀咕着，前面电弧飞溅，一个人喊道：“我找到了！就是这个！”

雷电研究所，尼克纳裹着厚厚的毛毯，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里面是稀释后的痛苦圣水，已经只剩一半。他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脸色比之前在恶魔之心试验场好了很多。

“试验表明，各种恶魔和炼狱生物的恶魔之心都能吸收不同属性的低级能量，根据种类的不同，吸收不同属性能量的能力也不同，强度也由恶魔之心的级别决定。”

“吸收雷电能力最强的恶魔之心来自炼狱的炎电蜘蛛，不过这种蜘蛛的级别普遍都不高。其次是多臂蛇魔的恶魔之心，我们在战场上捡到了四十多个蛇魔的恶魔之心，同等级下吸收雷电的能力是其他恶魔和炼狱生物的八倍以上。”

魔法师打扮的研究员在旁边报告：“我们选出这些恶魔之心，进行了冰冻、结晶、魔法封禁等各项试验，发现用琥珀史莱姆进行吞噬后，可以形成稳定的琥珀态恶魔之心，吸收雷电的能力不会明显降低，还大大减轻了炼狱之力的散逸，这是最佳的保存方式。”

尼克纳插嘴道：“这还远远不够，还得封闭在魔导金属里，再夹一层浓度很高的圣水。如果要做成武器的话，我们不能让这样的武器浸染使用者的灵魂，哪怕极为微弱都不行，要确保平民使用都不会有副作用。”

研究员赶紧记录下来，继续报告：“根据我们的测试，一颗三级蛇魔的魔法之心，可以吸收相当于六百度的电能，这也符合蛇魔几乎免疫雷电魔法的特性。而且吸收速率非常快，几乎没有间歇，做测试的两个三级魔法师都累倒了。”

“六百度……”

尼克纳点头：“如果释放速度也足够快的话，功率就能达到万玛级别，这足以彻底击杀一个三级超凡者，或者让一个四级超凡者受到重创。”

研究员眼里满含期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它释放出电能？而且功率可以达到最大？”

旁边的研究员也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们用圣水、火焰和魔导金属针测试过，是能引出电流，但必须持续作用，这就需要一套很复杂的装置，而且还要持续不断的供给触媒。”

“最稳妥的法子还是用吸能法阵，这样就成了一个电池，清道夫机甲的电能就有了着落，至少解决了魔导武装研究所交给我们的课题。”

“那毕竟只是个次要项目，而且还得用法阵，平民操纵不了。我们的重点还是武器，把恶魔之心储存的电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在最快时间里释放出来。”

“光是释放电能，伤害并不理想啊。恶魔的雷电抗性本来就很高，不然恶魔之心也不会吸收电能，如果电能可以转化为其他伤害就好了。”

“这还要怎么转化？电劈在某些东西上是能烧起来，难道你指望用火对付恶魔？它们的火抗比电抗还高啊！”

吵到这尼克纳摆手止住：“没错，应该把电转换为其他伤害，至于怎么转化……”

他取过来一个电量表，笑着说：“所以我说上面其实已经掌握了关于电能的终极奥秘，不过这些奥秘肯定是来自魔法帝国的遗迹，所以上面还没有完全解读出来，就像这个电量表。”

他扫视屋子里这些相当于他弟子的研究员，这些人个个都是魔法师，因为钦佩于他在雷电应用上的学识，跟着他来了地狱。

“为什么一接上电，表里的指针就会转？”

“为什么魔导飞机的螺旋桨，可以用电驱动？”

“为什么夏安迪亚炼钢厂的炼钢炉，可以自己倾斜？”

“升降梯是怎么用电提起那么沉重的货物的？”

尼克纳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切都是电轴承，大大小小的电轴承，但轴承里的奥秘，就是电到底是怎么推着轴承转起来的道理，这个上面并没有说。”

“他们或许知道，但觉得时机不到不愿意对外宣扬。或许不知道，只是仿照魔法帝国留下的技术资料，直接造出电轴承。”

“弄懂了这些原理，我们就可以让电转化为更直接的伤害。”

随着尼克纳的讲述，魔法师们眼里也闪起了电弧般的光华，一扇关于雷电的真理大门，正在向他们敞开。

结界塔里的指挥大厅，奥图和凯恩正向李奇汇报情况，自从地狱位面军的编制确定后，原本主持军事的甘比特就回到主位面，从费共军团委员会的角度给予地狱位面军指导和协助。

“数量无足轻重，以后战果统计就只掌握到英雄级别以上……”

李奇看着全息地图说：“魔鬼和恶魔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他们只是调整态势，蓄积更多力量。凯恩你之前说过，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攻，在地狱位面军和地狱公社充分发挥出力量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强化防御，完善地狱的军事技术。”

只以凡人与低阶恶魔的战斗状况来看，这一战地狱位面军打出了风采，打出了气势。

消灭了三级以下恶魔二百多万，自身战死一千三百多人，重伤三千多，费共开足马力生产的地狱武装以及火枪火炮居功至伟。

如果换做旧时代的凡人，这支不到三万人的地狱远征军，能活下来三千人就够吟游诗人传唱好几个纪元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费共在地狱的战争才刚刚揭开序幕。

“说到技术……”

凯恩在这方面深有体会：“地狱火枪只是勉强撑过了这一战，只要恶魔稍稍总结点经验，强化他们的黑铁护甲，或者派出更多更强大的魔铁兽一类恶魔，后面的战斗我们就很难办。”

奥图也道：“魔鬼那边护甲齐全，我们的火枪火炮威力会被大幅削弱。”

形势的确严峻啊，这次大战，火枪火炮只是让凡人部队顶住了普通恶魔。魔鬼那边，之前也只是跟一个很弱鸡的军团干过，等魔鬼军团铺天盖地压上来，光靠火枪火炮可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手里的家伙能更顶事一点”，凯恩憧憬着说：“比如威力更强大的肉搏武器，我们也不会怕魔鬼。我们的地狱武装远远强过恶魔和魔鬼，防护上我们也有非常大的优势。”

没错，如果能做到全员穿上魔钢版本地狱武装，这一战可不会死伤接近五千，搞不好都不会超过四位数。

李奇笑道：“我看到了你在战场上一锤当千的英姿……”

如果有动力锤多好吖！

李奇感慨着，整理了下思路再道：“宣传部门正在主位面制造声势，会吸引来更多愿意投身地狱之战的凡人，地狱位面军的规模会急速扩大，人手方面我们不会有太大缺口。”

“魔导金属方面，虽然矿产有些枯竭，但魔化技术很快就能获得突破，这方面不必担心。跟史莱姆有关的物资，主位面的生产也在全力开动。”

“也就是说，人和资源，我们是不缺的，现在缺的是能源。神力和魔力在这里大打折扣，我们无法在地狱建造魔力井，建造神力井又非常不划算，全靠我们费共成员人肉充能。”

说到这李奇又摇头：“不，等蜂窝式熔岩锅炉部署到位，我们的能源也不会缺了，不过那只是电能。”

奥图和凯恩同时点头，在地狱是不缺电的，烧开水就行了！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怎么把近乎无穷的电能转换为战斗力？

瞬间无数构想从李奇脑子里掠过，每一个都脑洞极大，又因为各种缺陷而一个个否定了。

糟糕的是，恶魔和魔鬼恰恰又对元素伤害有极高抗性。

捏着下巴想得正出神，随身助手的地狱公社频道推送了一条消息，来自雷电研究所。

“恶魔之心电池已有完善方案，清道夫机甲改用电方案确认可行。研究所正在研究快速释放电能，让恶魔之心储存的电能转化为其他伤害的方案，首选方向是动能……”

看到这李奇抽了口凉气，电转动能！

他抬头看住凯恩，似笑非笑的说：“凯恩政委，你想要的武器应该很快就会有了，那样的武器应该非常符合你的设想。”

说话的时候，他在频道里回复：“恭喜！这是个伟大的进步！电转动能方案建议参考打桩机，并注意考虑缓冲装置。”

关于电的全套技术，尤赞早就从小红那里扒拉来了全套。

因为费共的科技树重点是魔导和神导，在这方面只是辅助，所以一直没有大规模铺开。从魔导飞机的电路、螺旋桨到电表遗迹升降机的电葫芦，都是尤赞组织费共内部技术人员依样画葫芦弄的。

现在雷电研究所自己摸索出了方向，他自然更不急了，只要在他们遇到了瓶颈，或者走到错误方向的时候，才出来指正一下。

这并不是故意压制这方面的技术发展，而是他觉得要因地制宜，由费恩人基于需求，从地球世界的电能技术上进行科学选取，并且要始终坚持融合现有的魔导神导技术路线，而不是另外开一条专注于服务平民的技术路线。如果把电能技术全套丢出去，方向就会走歪。

至于眼前的实际需要，既然雷电研究所已经找到了恶魔之心这么强大的电池，还提出了动力锤的构想，这让李奇对前景深怀信心。

跟奥图和凯恩讨论完毕后，李奇准备去雷电研究所看看，那个尼克纳，简直就是费恩版特斯拉啊。

刚出结界塔，他又被伊芙拉住了。

“总枢机！”

新生魔女异常激动，小脸红彤彤的，李奇心说你怎么也跟小红、菲妮和缇娜她们一样了？

如果是仰慕之心的话就只能敬谢不敏了啊，虽然你也是我救出来的魔女，但不意味着每个魔女都必须跟我有条感情线，我可不是种玛……

李奇虽然这么想着，心头还是甜滋滋的，被女孩子喜爱甚至仰慕，这总是好事不是吗？

伊芙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我发现了黑铁可以魔化成魔钢！”

李奇呆住，不是因为伊芙的来意跟他所料有偏差，而是她说的这个，的确是惊天大秘密！

他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敢相信，但我来地狱的任务之一不就是考察这里的魔导金属资源吗？”

伊芙因为喜悦，眼波流转得还真跟那时候的小红一样：“我就在想，如果黑铁能魔化成魔钢那多好啊，薇姬没事就帮我算了一卦……”

咳咳，你这是串台了啊！

总之薇姬的预言结果是，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

“再怎么也不会炸了啊”，伊芙说：“真炸了这不是又发现了新的爆炸物吗？我就动手了。”

动手的结果是，魔铁里有极为细微的部分变成了魔钢，大概是一公斤里有零点几克的样子。

看着伊芙放到他手心的银灰颗粒，比尘埃大不了多少，可那质感，的的确确是魔钢。

李奇还不放心的放了个痛苦神术，透过那粒金属的淡金光芒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神光明亮，他惊讶加欢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一把搂住伊芙，李奇激动的道：“好样的！伊芙！不愧是迩香人！”

本来有些慌乱有些害羞，一听到这话，伊芙哈哈笑出了声，感觉升天了一般。

“现在，跟我一起去找薇姬！”

李奇放开她，握住她细细的手腕说：“我们一起研究原理，找到扩大转换率的方法！什么时候找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才吃饭睡觉！”

“不——！”

伊芙惊恐的道：“一天不睡足十个小时，吃三顿正餐五顿点心还有下午茶和夜宵，我会死的！”

“在搞定之前不准死！”

李奇恶狠狠的说：“就算死了我让小红把你拉起来继续干！”

说完将伊芙的瘦小身躯一抱而起，扛在肩上，蹬蹬大步流星而去。

“救命——！”

伊芙在他肩上挣扎着，绝望的大叫：“总枢机变恶魔了！”

七百八一 布莱德异类，女皇的史诗伟业

内海东岸，西费恩布莱德王国，丘陵山地连绵无尽，总是被一丝阴郁覆盖着，哪怕是在七月的夏日也显得清冷。可这一年的夏日，这片大地上烽烟四起，显得喧嚣异常。

王国东面，一条勉强算得上险峻的山脉间，天空被数十艘浮空舰遮蔽。至少两百架嗡嗡叫的魔导飞机在低空穿梭盘旋，搜寻着一切值得打击的目标。蜿蜒交错的山谷人影憧憧，枪炮声密集得像沸腾的油锅。

山脉中心最高那座山峰上，一头通体碧绿的巨龙悲鸣着落下，重重砸在峰巅上，再在灰烟中缩小为人体，朝山下的谷地飘摇坠落。

十多架魔导战机掠着崩塌的峰巅飞过，摇晃着翅膀，炫耀他们的战绩。

谷地边缘，上百男女老少被禁制钉和绳索束缚着，本就面无血色，再看到这一幕，变得更惨白如纸。

不少人还在悲鸣：“不……库喀斯长老……”

不远处一个女子放下双筒鹰眼镜，冷笑道：“就算是传奇巨龙，在我们的魔导武器下也毫无抵抗之力，更不用说传奇德鲁伊变的伪龙。”

女子身姿挺拔如剑，年纪虽轻，眉目间的煞气却令她不怒而威，也让原本还算美丽的面容完全没了女性的柔美，只有令人心悸的硬朗刚强。

一个年轻的女囚犯骂道：“西凡纳斯在诅咒你，希尔维！你不得好死！”

其他人也跟着怒骂，都提到了西凡纳斯的神名。

这些囚犯竟然都是德鲁伊，不过他们信仰的是上古自然之神西凡纳斯，而不是现在这个由森林女神晋升而来的自然女神莎罗娜。

他们诅咒的正是曙光帝国的女公爵和元帅，曙光女皇的密友，秩序女神的侍剑者希尔维。

“别说西凡纳斯那个早就陨落，连一丝意志都没有了的神祇……”

希尔维不屑的道：“秩序圣光照耀着我，我的生命属于女皇特蕾希娅，我的灵魂归于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就算是现在的自然女神，也休想诅咒我。”

“你们西凡纳斯教团跟布莱德邪异和邪神教会狼狈为奸，妄图颠覆主位面秩序，陛下念在你们不是主凶，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不仅不诚心悔过，还收容邪异，以西凡纳斯之名诅咒我，你们没救了。”

更远处响起满含愤怒与不甘的咆哮，一个足有数百米高的巨大身影晃过山头，仰面倒下，大地随之震颤。

“看啊！”

希尔维用长剑指住那个方向：“陛下消灭了你们庇护的邪异，你们的末日到了！”

一个老德鲁伊悲怆的喊道：“最后一个大地之子陨落了，黑暗到来了！”

其他德鲁伊们哭成一片，让希尔维失去了继续训斥的兴趣，冷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远处的山脊上，一部六足魔导炮车里钻出个小脑袋，脱下头盔后，露出半身人里少有的清秀面容，上面满是迷惑和悲悯。

车子里还有几个尖细嗓音在嘀咕着……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些德鲁伊犯了什么错。”

“你都能想明白，还要陛下和大人们干什么？陛下和大人们说他们有罪，他们就肯定有罪！”

“照着自己的想法过日子不行吗？德鲁伊搞林地议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半身人多少年前也有自己的大脚议会啊。”

“搞议会应该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们勾结大地之子教会和伊斯玛特教会。前者是邪异，后者是邪神，讨伐他们有什么不对？”

“伊斯玛特算得上邪神，可大地之子……我想不通怎么邪异了。”

“大地之子就是巫师之王啊，他要激发所有布莱德人的先祖血脉，变成狼人啊吸血鬼之类的怪物，那怎么行呢？”

“吸血鬼渗得慌，不过狼人没什么吧……”

帝国七十四军团附属红石独立大队大队长，爵士弗洛多咳嗽了一声，低头对自己的部下说：“你们都很厉害，要不我推荐你们到希尔维元帅手下当参谋？”

部下们赶紧闭嘴，弗洛多再看向谷地里那些囚犯，脸上又浮起浓浓忧色。

他低声嘀咕：“格罗妮娅，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布莱德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了。”

高亢而昂扬的龙吼声在头上响起，弗洛多抬头一看，目光顿时变得迷离。

“女皇陛下……”

天空里一红一银两头巨龙飞落山谷，红龙背上立着一个白裙飘曳，金光环绕的身影，谷地和周围的山脊上响起潮声般的欢呼，都在喊着“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曙光帝国女皇，秩序女神的现世者特蕾希娅降临……

“陛下——！”

特蕾希娅落地时微微踉跄，吓得希尔维赶紧扶住，上下仔细瞧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您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万死莫赎了。”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对手毕竟是个被压制到巅峰传奇的半神，收拾起来费了些工夫。”

特蕾希娅轻巧的转开话题：“西凡纳斯教会的余党都在这里了吧？伊斯玛特教会的人呢？”

希尔维惶恐的道：“只抓到一些小角色，他们的圣女跑掉了。”

特蕾希娅不在意的道：“就算是圣女，也是小角色。”

希尔维叹道：“那家伙以艾兰尼斯公主自居，蛊惑了不少人，布莱德的局势最初也是她搅起来的，没能抓住她，是我的失职。”

“不要紧，这是我的问题”，特蕾希娅摇头说：“巫王企图唤醒布莱德人的先祖血脉，西凡纳斯这样的旧神企图复苏，邪神伊斯玛特从中串联，布莱德这里的形势非常复杂和险恶，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她握住希尔维的手，又痛惜的道：“从最初的兽人入侵开始，所有最难的事情都压在了你肩上，我还真是过意不去。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希尔维傲然笑道：“谁让我是陛下的剑呢？”

然后叹气：“老实说的确也有点累啊，我经常在想，如果陛下能把奇丽挖过来，那该多好。跟她并肩作战的话，我就轻松了。”

特蕾希娅白了她一眼：“不仅轻松，还能天天享福对吧？”

希尔维舔着嘴唇说：“哎呀，陛下您就别说破了嘛，还真是想她呢。”

两人正说着，一队秩序之手的圣骑士押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必然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以至于他们用上了像是钩铙般的禁制长矛。带着倒刺的尖刃穿透了这个人的胸膛、手臂和双腿，他完全是被悬空叉过来的。

仔细看这竟然是个狼人，覆满浓密黑毛的身体高大壮硕，即便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身体也无法动弹，眼中的猩红光芒依旧凌厉摄人。

希尔维以胜利者的姿态，怜悯的道：“达达勒斯……不，应该称呼您为法里斯王子，在你背弃帝国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既然我们已经干掉第一个、第二个大地之子，你作为第三个，败亡的速度只会更快。”

法里斯王子用雄浑的嗓音说：“大地之子，宁愿战斗而死，不愿在囚笼里苟活！”

他吐了口唾沫，语气异常鄙夷：“更何况是你，希尔维！不是我要背弃帝国，而是我很清楚，作为布莱德巫王血脉的传承者之一，又有王子身份，你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我给你了机会”，希尔维哼道：“主动清剿伊斯玛特教会，把他们的圣女和首脑们一网打尽，以此证明你的忠诚。你面上答应，却暗中拖延，这说明你对陛下，对帝国根本没有忠诚可言。”

法里斯的狼脸扭曲了几下，此时才敢看向特蕾希娅，只瞄了一眼就转开了，语气变得异常无奈：“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可说的，动手吧！”

特蕾希娅淡淡的道：“也就是说，你并不认为自己的信仰是错的，哪怕这样的信仰是受了外人的蛊惑？”

法里斯低低的道：“陛下不是接纳了巫师甚至海灵吗？为什么不能接纳我们这些先祖异类？”

“接纳巫师和海灵，既是重建秩序的需要，也因为他们本就是秩序的一分子”，特蕾希娅的语气很平静：“至于你们，追溯先祖血脉，回归异类，妄图让远祖之灵统治世界，我怎么可能接纳你们？”

“更何况……”

特蕾希娅微微摇头：“蛊惑你们的伊斯玛特，你真的以为祂是那个受难之神伊斯玛特？”

“我在神国位面搜寻过祂的下落，没有任何发现。我在这里追溯过伊斯玛特信徒的灵魂，意外的发现信仰之源是一团混沌，是一个伪装，这还不够明显吗？”

“伊斯玛特，是假的。祂建立教会，在布莱德兴风作浪，就是奔着你们来的，你们不过是被祂利用的棋子。”

法里斯先是被这个推断惊住了，好一会后苦笑道：“就算伊斯玛特是假的，也改变不了我们都是大地之母后裔的事实。既然在陛下的秩序里没有位置，那么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希尔维喝道：“顽冥不灵！你老实忏悔，愿意沐浴秩序圣光的话，陛下怎么会不接纳你呢？”

法里斯呵呵笑道：“然后去屠杀同类，证明自己的忠诚？”

希尔维怒哼着将长剑搭在他的脖子上，法里斯闭上了眼睛。

剑刃没有动，希尔维看向特蕾希娅。

女皇沉默了片刻，点头说：“成全他吧，记得把头颅挂在布莱德王都的大门上。”

金光闪烁，剑刃如切黄油般斩落了法里斯的头颅，顺带将灵魂震碎。

圣骑士捡起头颅，拖走尸体，希尔维抖着剑上的血水，吐了口浊气说：“接下来还得清剿残存的余党，不过布莱德的大局应该稳定了。“

她对女皇笑道：“我等不及要跟罗姆罗斯一战。”

女皇拍拍她的手：“还不急，得做更多准备。”

大型飞舟降下，女皇跟希尔维上了飞舟，返回浮空舰，再回到布莱德王都附近的浮空舰基地。

刚下飞舟，几个一看就是文臣的角色迎了上来。

“莫德温啊……”

女皇挥手示意免礼，对打头的帝国宣传部长说：“第三个大地之子达达勒斯，也就是法里斯王子已经伏法了，你这边的宣传工作全面展开吧。”

莫德温深深鞠躬，用颤抖的语调说：“小人从未怀疑过陛下的胜利，只是惶恐该如何宣扬这样的胜利，才能不让陛下的功绩失色。”

旁边希维哼了一声，女皇眼中闪过无奈之色，面上笑容不变：“照实说就够了，当然要注意方法。”

跟希尔维手牵着手走向行宫，女皇挥手让周围的臣属免礼，低声对希尔维说：“这也是统治帝国，重整秩序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陛下”，希尔维耸肩：“可我怎么也接受不了把黑的说成白的，如果是为陛下遮掩一些不得不为的事情，我一点怨言也没有。但把陛下的功绩用那种肉麻的腔调和方式宣告出来，我只觉得恶心，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嘛。”

女皇说：“对你没有必要，对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就有必要了。”

希尔维很不爽：“连续干掉三个巫王……也就是大地之子，清剿了想危害人间的邪恶势力，这么耀眼的功绩直接说出来就好啊，这个时代，还有谁拥有这样的功绩？”

女皇摇头笑道：“终究只是主位面的事情，算不上太大的事。”

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掠过一丝自傲。那可是三个半神级别的存在，在主位面干掉这样的敌人，怎么也该被吟游诗人当作纪元史诗传唱吧。

莫德温肯定会安排妥当的，他在这方面很有才能，也很有经验。

这么想着，女皇也松了口气，和希尔维步入行宫。

行宫大厅里，上百臣属正在等候。

这些臣属以七十四军团军团长瑞玛科为首，都是帝国军团里的高级军官，也都有男爵以上的实地封爵，是帝国的中坚。他们自发来此求见，聆听神谕圣音，女皇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女皇跟希尔维停步，等着他们行礼，居然无人反应……

见他们目光都投在大厅一侧的墙上，希尔维大怒，正要呵斥，女皇拦住了她。

“看看……”

女皇这么说，视线也黏在了墙上。

那是面幻景屏幕，在大厅摆放幻境屏幕已经是贵族阶层的时髦。大块平面幻境屏幕的价格已经被罗文娜做到了几个金蒲耳，加上日益丰富的各种幻景剧目，连很多不是贵族的富人都开始享受这种消遣。

屏幕上的影像是令人心神激荡的大战，一方身着整齐统一并且全封闭的战甲，有些没戴头盔，看得出是人类、半精灵甚至半身人，反正都是凡人。另一方是形貌丑陋惊悚的恶魔，小的都超过一人高，大的更有二三十米，每一个都是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可怕存在。

恶魔如狂潮般涌向遍布着晶格的防线，天空也不断落下陨石般的火焰恶魔，在防护结界上炸开团团火花。凡人用喷吐着火焰的远程武器还击，一只只恶魔脑袋破碎，胸口撕裂，在防线前如割草般片片扑倒。

偶尔有巨大的钢铁魔偶以及强大的凡人越过防线，跃入恶魔群中，把恶魔当作落叶似的清扫，淡金、暗金、酒红、淡紫和嫩绿各色光芒闪烁连绵。

远处依稀见到顶天立地的火巨人和石巨人，加上战场暗红阴冷的混沌背景，让影像下方的文字说明毫不令人意外。

这是炼狱深渊里的战斗，这是血战的战场。可跟以往的血战不同，这一次凡人参与了，跟恶魔正面对战，打得惊天地泣鬼神。

难怪在场的人，包括瑞玛科在内都看得如痴如醉。虽然影像里的战斗迥异于主位面，在魔导技术上似乎还有倒退，可作为既了解魔导技术，又清楚炼狱那地方有什么影响的超凡者，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真实的战场记录，而不是用幻景技术做过加工的剧目。

就连本来要提醒众人的希尔维，顺着女皇的视线看到影像，也一时再没声音。

好一会后，瑞玛科才先反应过来，惊恐的下跪呼喊：“陛下！”

其他人跟着回过了神，纷纷下跪。

女皇没有理会他们，仍然看着影像，直到背景上亮起耀眼的淡金光芒，恶魔对防线的冲击势头为之一缓时，才眨眨眼睛，心神归位。

希尔维先问：“这是什么！？”

瑞玛科的头压得低低的：“这是地狱位面军的战场记录，据说发生在三天前，现在联合通讯网络，还有信风之书网络上已经流传开了。”

“这肯定是李奇干的，把小小的战斗包装成这样，不知道动了多少手脚！”

在场的军官都归属希尔维节制，她厉声道：“你们不准再向下面传！要让大家专心庆祝帝国在布莱德王国的胜利！”

瑞玛科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是”，和其他军官一样，将满腔的迷惑和躁动压回肚子。

是的，躁动。

凡人下到炼狱深渊，与恶魔和魔鬼一战，还能稳稳站到上风，这般荣耀，够享受一辈子了！

可惜……

瑞玛科把心头掠过的一丝杂念拍散，这是大不敬。

再说了，女皇必然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一直呆在布莱德这个鬼地方，杀戮那些异类。那些因为希尔维的残暴政策，原本只在人类和异类之间摇摆，最后决然选择了不做人的异类。

女皇这时候幽幽叹息，语气有些苦涩：“我好像又落后了，没想到下面是这样的情况。”

七百八二 幻景改变了世界，阵营的对决与女皇的抉择

萨其顿西北，靠海的山麓上，白塔错落，石阶环绕。身着各色法师袍的人们来往其间，步伐急促，脸上即便带着焦灼，都洋溢着充实的活力。

最高那座白塔的某层，略微低沉，富有磁性，像是直接在心口呢喃的女性嗓音回荡在厅堂里，数十个端坐着的男女法师听得如痴如醉。

“堆叠法阵的原理就是这样，没什么深奥的东西，关键是它包含着几个选择，是你们必须慎重面对的，这决定了你们未来几十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的命运。”

“我知道大家都热衷于谈论基础法阵设计，阿图尔定律给我们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法阵构建学变得很时髦。每一个新法阵的出现，都意味着魔法效率的大幅提升，或者魔法获得了新的应用，也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金钱和名誉。”

“但我在这里要泼点冷水，这个方向要出成果是很难的。如果你没有在魔法塔里经年累月埋头研究的毅力和决心，也没有足够丰富的技术信息来源和足够高的学术交流环境，只能闭门造车的话，我劝你不要考虑这个方向。”

“对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更适合的方向是从事堆叠法阵以及联合法阵的魔法同调研究。”

“刚才也说到了，靠捡魔法帝国的遗迹，以及从上古资料里发现新的高阶魔法，再将魔法解析为单结构法阵这条路已经越来越走不通了，堆叠和联合是法阵，甚至是魔法的未来。”

“但阻碍这个潮流的因素仍然存在，那就是如何确保多个法阵能协同工作，能更有效率的协同工作。每消除一个不同步的因素，法阵的效率就能提升一倍。”

“没错，应用，你们需要先从应用入手。通过同调研究，接触大量法阵堆叠和联合的实例后，才谈得上去做基础研究。在传奇之前，这应该是你们唯一值得投入所有精力的事情。”

“也不要担心这个方向没有前途，事实上不管是民间还是帝国，现在最渴求的是通过堆叠和联合，让传统魔法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和更高的效率。堆叠和联合法阵的设计者当然享有最大的利益和荣誉，可让法阵更有实用价值的，就是从事这种研究的无名之辈们。”

高挑婀娜的身影被紫色长袍遮掩，如瀑黑发扎成发髻，黑框眼镜遮掩了明媚银瞳，在这里讲课的魔法导师，居然是帝国女公爵，传奇魔法师海瑟薇-泰德。

“既然是应用，你们就不能跟实际脱节，更不能对魔法的应用方向抱持各种偏见。”

“魔法可以用在低级超凡者甚至平民身上，让他们生活更便利，获得更多消遣。”

“魔法可以用在战斗和防护，观察和侦测上，让领主们的统治更加稳固，但又更仁慈。”

“魔法还要用在让凡人克服自然的事情上，让凡人涉足更险恶的环境，让凡人对世界法则的了解更深刻，对各类资源的运用更充分。”

“总之，你们要牢牢记住，你们学习魔法，不是为了让魔法变得更神圣。相反，你们是要让魔法变得更大众，变得无处不在，由此你们也能获得更丰厚的回报。”

“魔法的确是一门真理，但在拥有足够的条件追索真理前，你必须全身心认可这样的原则，魔法首先是一门手艺，会带来利益，会改变命运的手艺。”

“你们的确是魔法师，但首先你们是魔法工匠，通过魔导技术掌握魔法的工匠，和我一样。”

在座的学员都是极有天赋的精英，不到二十岁就晋升到了英雄级别，海瑟薇的结语原本极其打击士气和信心，谁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老爷啊，可此时却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心中的魔法世界也焕然一新。

看啊，泰德院长都把自己当作魔导工匠，我们凭什么还把自己当作高人一等的魔法师呢？

没错，魔法先是一门手艺，要先讲利益，才谈得上追索真理。

导师说得很清楚啊，学习魔法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魔法越普及，利益才会越丰厚。

传统的魔法师面上神圣而神秘，实际上不还是跟着蛮子、疯子和骗子们干钻狗洞挖坟墓的脏活？

老老实实宅着钻研魔导技术，让愿意干活的人用自己研究和制造的魔导器去使用魔法，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师啊。

海瑟薇说完后，掌声雷动，她矜持的点点头，结束了对新一批泰德高等魔法学院学员的训导。

片刻后，她回到了领地里自己的魔法塔。从外观看上去，坐落在海崖边的白塔跟断塔誓言所在的那座魔法塔很像。

摘下眼镜，拆散发髻，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她并没有召出魔法镜顾盼，或者招来塔灵询问家族生意的情况，而是戴上了类似费共战甲那种有无数魔导之眼的眼罩，套上手套。

“今天还得搞定折射法阵的拆解，不然魔力曲率偏差公式今年就出不来了，可真够忙的……”

现在的海瑟薇-泰德，俨然是个在学术和教育上孜孜不倦的魔法学究，完全看不出是那个曾经翻云覆雨的海瑟薇了。

身影泛起涟漪，正要传送到实验室，塔灵的声音响起：“小姐，来自炼狱和深渊第一层的消息，您应该有兴趣知道。”

身影凝实，海瑟薇说：“的确有兴趣，我还准备下去一趟呢，那里可是研究魔力曲率偏差的最佳场所，只是还有很多前置研究没有搞定。”

眼罩缝隙里光色变幻，塔灵把影像直接传给了她。

许久后，她用略带震撼的语气叹道：“李奇那家伙，居然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

“就算是炼狱和深渊，他也能搞出魔导武器啊……”

“那种装甲，还有魔偶，味道越来越奇怪了……”

“没有更多的魔导技术，连魔导飞机和炸药都没用上，都能跟百倍甚至千倍数量的恶魔抗衡……”

“等他对内层位面的了解更深入了，他和他的费共，会做到什么样的事情呢？”

虽然看不到眼睛，可轻咬的红唇还是显露了她心中的动荡。

她自言自语着：“下去跟他合作，姿态低一点的话，他应该会接纳我吧？他是个心软的家伙，我知道的。”

塔灵跟着说：“如果小姐练习一下演技，对他更开放一点，说不定还能旧情复燃，从他那里获得核心机密。”

海瑟薇呆了呆，点头说：“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我不需要演技，除了他，还没看到其他能让我瞧得上眼的男人。”

又摇头说：“可连特蕾希娅都没争过他的女神，我更没有那样的力量，至少现在没有。就算不在意他的女神，还有欧萝拉和凯瑟琳，我怎么可能跟其他女人分享男人？”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是我吃了他，还是他吃了我呢？大概率是后者吧，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什么依凭。”

嘴角又翘了起来，语气变得自信：“需要的时候，也未必不能合作，但那一定是真正的合作，而不是我去求他。”

“我确信现在的方向是正确的，真理就是力量，自由之路是智慧铺就的。”

塔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道：“帝国魔法部已经向联合通讯网络委员会下达指令，要求删除所有幻景。”

“哈哈——！”

海瑟薇仰头笑道：“这时候最糟心的是特蕾希娅吧？她难道真的想用收拾掉区区一个半神的英姿，来取代凡人在炼狱跟恶魔血战的盛况？”

“真是那样的话，她这个秩序神皇的形象也就一落千丈了。”

“我衷心的希望她会这么做，就这点来说，李奇，你干得真是不错，让我出了口恶气！”

神圣意志帝国，帝都忒罗斯，新建不久的黄金树宫里，罗姆罗斯的兴奋嗓音回荡不休。

“李奇干得好！”

年轻的皇帝在宝座下背着手，一边看光幕里的影像，一边兴奋的来回踱步。

“我要是也在的话，那该多好啊，真是遗憾。”

臣属们顿时变色，纷纷出言劝阻，他们知道这位陛下是想到就做的主，真有可能直接跑去那个叫归队堡的地方，加入地狱位面军了。

罗姆罗斯叹道：“好啦好啦，我也是随口说说，忒温丝昨天已经训过我了。”

臣属们如释重负的低笑，包括格芮塔在内，在场的都是贴身亲信，皇帝经常当着他们开这种程度的玩笑。

“不过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那里发生的战争关系到主位面，甚至整个世界的安危。”

接着罗姆罗斯的语气就严肃了：“我们帝国也要出人出力。”

格芮塔皱眉：“陛下，这不仅仅是凡人的事情，更跟神祇的阵营选择有关，难道您要推动那位加入赤红女士组织的联盟吗？”

“先不说我的决定与祂无关”，罗姆罗斯有些不高兴：“就说联盟，难道我们帝国跟费共不是联盟？”

格芮塔赶紧低头：“我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只是觉得此事必须慎重。”

其他臣属也纷纷发言，或委婉或直接的反对。

“我没有一早就跟李奇站在一起，就已经很懊恼了！”

罗姆罗斯的声调拔高：“今天看到李奇他们在下面打得这么惨烈，我就在想，如果把我换做大帝，他会怎么做？”

他扫视众人：“你们说，大帝会怎么做？”

臣属们无言以对，要换了图铎大帝，那可没二话。

非我族类，齐心必异……

大帝对其他种族都是这么看的，更别提恶魔和魔鬼了。

如果恶魔和魔鬼的血战确实会危及主位面，大帝恐怕连要不要帝国，当不当皇帝都不在乎了，立马领军下去开打。

对大帝那样的人来说，原则是第一位的，他不惜以生命和灵魂践行他的原则，那根本就是不属于任何神祇的信仰。

神圣意志帝国就是图铎第二帝国，罗姆罗斯如果不高举图铎大帝的旗帜，那才是古怪。

不过光有原则不顾实情，头痛的是臣属而不是皇帝。

于是臣属们纷纷汇报，有的说现在南北两面都还在打仗，哪里挪得出人手和资源。有的说曙光帝国虎视眈眈，帝国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进行防范。还有的说这会影响到神祇层面的关系，让曙光帝国找到跟帝国全面开战的借口。

罗姆罗斯一一反驳……

“李奇那边怎么就挪得出人手和资源？他分到的克斯特土地，连最大的城市都还被叛党占据着。他还同时在支援我们，可他就有力量在下面跟几百万恶魔打！公布的影像还只是战争的一部分，我听说他们费共其实干掉了好几个魔王！”

“再说了我们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下去，李奇在下面就只缺人，装备都由他提供。我们就算不派去正规的军团，组织超凡者总行吧？”

“至于曙光帝国，那位女皇口口声声干预内层位面会破坏既定秩序，所以才没插手。我们神圣意志帝国跟费共联手，也是在保卫世界，她要对我们出手，跟狡诈的魔鬼有什么区别，她还配当秩序女神？”

最后他说道：“虽然我没在影像上看到李奇，还有奇丽殿下的英姿，可她必然正在奋战。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挺身而出，证明谁，哪个帝国，才是真正为了世界和平，为了重建秩序，为了人民幸福而战的好机会？”

格芮塔本来也想劝劝，听罗姆罗斯这么说，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臣属们沉默无语，罗姆罗斯挥手道：“就这么决定了！帝国除了派联络组去实地考察，跟费共沟通，看他们需要什么支援外，同时还要在国内紧急动员，号召有能力的超凡者加入地狱位面军。在地狱位面军里获得的一切功绩，都视为对帝国的贡献，予以表彰甚至封爵！”

又沉默了一会，两个人同时走了出来，居然是卡拉汉和克廷斯两位伯爵，异口同声的道：“这个联络组的组长……”

罗姆罗斯咳嗽着打断他们：“当然是我担任。”

………………

布莱德王都外，女皇行宫的偏厅里，层层结界阻挡了一切声响甚至魔力波动，让里面如黑洞般虚无深幽。

女皇的声音飘渺得像在天外：“就这样，麦戈尔，注意我的警告，除了了解那里发生的事情外，不准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绝对不准！”

干涩非人的嗓音惶恐的道：“小人一定谨记！如有违背，哪怕粉碎小人的灵魂，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再怯怯的问：“还请陛下确认，如果需要跟魔王和魔君接触的话……”

女皇冷冷的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做到的事情，以及绝对不能做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去做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高拉兹克是绝对不可信的！”

那个声音不迭应是，在女皇挥手之后，声音随着主人一同化作淡淡烟气，消失不见。

沉默了一会，女皇揉着额头叹道：“其实可以光明正大派人过去，可就怕那家伙借题发挥，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动用暗面的力量还真是有太多顾忌啊，谁让那是炼狱和深渊，是罪孽与沉沦的世界呢？”

轻柔的叮当声响起，这是外面有人求见的信号。

女皇随意挥了挥手，罩住偏厅的重重结界消散。

帝国魔法部长梅迪进来，后面跟着宣传部长莫德温。

梅迪目光在角落里停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对女皇行礼后道：“莫德温部长要求联合通讯网全面清查那部幻境，是陛下的意思吗？”

女皇皱眉：“莫德温，是怎么回事？”

莫德温急切的道：“陛下，再不清查和禁止这部幻景的传播，等我们的布莱德宣传幻景发布，那些愚昧无知的就会刻意对比，再散播嘲讽之语，污损帝国的形象！”

梅迪叹道：“地狱位面军和血战的事情，怎么可能遮掩得住呢？”

莫德温用尖利的嗓音说：“当然禁不住，但至少能保护帝国臣民们，不让他们被别有用心之徒蛊惑！帝国也必须表明姿态，禁止臣民借题发挥！帝国的荣耀不容亵渎，陛下的光辉不能蒙尘！”

“更重要的是，现在很多无知之辈，都把参与血战看得比效忠陛下，为帝国服务更重要。连瓦伦丁街头都有人在组织队伍，一起去参加地狱位面军。”

“陛下，赤红女士和李奇这是在拉着抵抗恶魔和魔鬼的大旗，遮掩他们动摇秩序圣光的邪恶阴谋！”

莫德温愤慨的道：“血战只是恶魔和魔鬼的事情，什么时候会影响到主位面了？靠着魔导装备在下面杀一些低阶恶魔，蛊惑无知的凡人，用地狱位面军当作发展赤红信徒的壳子，这一连串谋划，只有李奇这种人才干得出来！”

特蕾希娅皱眉，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不悦。

回想刚才瑞玛科等人的反应，她心中凛然，确定是对李奇不悦。

“那个家伙，还真是编织得出这样的阴谋啊，可他又占着大义名分，我做什么都不合适。”

她正在犯嘀咕，梅迪温言劝道：“陛下，这终究是世界变动，总是置身于外，就会一直被动啊。”

老魔法师像是无心的说起了往事：“现在的情况，让我想到了当初亡者之域的危机，那时候陛下也是去得太晚才……”

说到这才醒悟过来，咳嗽着闭嘴了。

特蕾希娅心中荡起猛烈涟漪，没错，当初就是因为插手晚了，才让李奇不得不坐上死神的神座，然后……

她的手下意识轻按小腹，然后才有了这个，以及后来跟李奇的情感纠葛。

难道那样的事情又要上演？

当然不会是同样的事情，而是她不得不又牺牲什么，让她回归神座，替代凯拉的计划再度拖延。

莫德温虽然听不懂梅迪在说什么，但显然看得出仅仅一句话，女皇的心思就有了剧烈变化，赶紧道：“现在就连帝国的魔法速成学校里，都有教员在教怎么用魔导武器跟恶魔作战了。”

什么！？

特蕾希娅脸色一黑，这怎么可以！？

想了想，她淡淡的道：“关于此事，我的意见很简单，联合通讯网络由帝国管治。”

莫德温大喜，行礼之后正要离开，特蕾希娅又道：“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过于简单粗暴。还可以对大家说清楚，我和帝国不会对一切会危及世界的事件置之不理，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而已。很快，大家会明白是谁在真心维护秩序，是谁在守护善良，很快。”

等莫德温走了，梅迪深深叹息：“陛下，这样真的好吗？”

特蕾希娅也叹气：“没办法，我必须顾全大局，而李奇却没什么顾虑，秩序反正不是他的，他对世界也没有责任。”

说着脸色变得阴沉：“不，就算有责任，他也不会背起来的，到现在他还装聋作哑呢。”

梅迪沉吟了一会，不再谈这个：“那么陛下，之前的战斗没事吧？”

特蕾希娅摇头：“是有点影响，运用神力总是不那么顺畅，不过在主位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梅迪递过去一枚戒指：“算算时间的话，也快……显怀了，这是您要的时光幻象，我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导师”，特蕾希娅戴上戒指，气质顿时有了些细微变化，原本有些珠圆玉润的感觉消失了，比刚才要青涩一些。

梅迪说：“这枚戒指能让您的身体维持在受孕之前的状态，因为是用禁咒级别的时光之力，除了拥有时间神职的神祇外，就算是神祇也看不出来。”

特蕾希娅叹道：“但这也会影响我的神力运用，不，我不是不满意，世间的事情就没多少是能两全的。不管是神祇还是凡人，我都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等梅迪告退后，特蕾希娅回到寝殿，倚在躺椅上，身体溢出圣光，灵体飞升上天。

秩序神座里，特蕾希娅与凯拉合体，律法之神和骑士之神在神座下深深鞠躬。

律法之神的投影说：“赤红女士借血战组织的神祇联盟，已经对我们造成了极大影响。”

这就是特蕾希娅上来的原因，那个幻景的影响不仅仅限于主位面的凡人了。

这个龙尔德很忧虑：“原本我正推动各地的圣武士教团融合到律法正义之下，但现在，各个圣武士教团都在赶往宇普西隆，这么继续下去，还会凝结出其他的正义意志，让我无法全心全力为陛下的秩序服务。”

骑士之神努曼艾尔也说：“我的信仰本来正在恢复，但现在又开始流失了，很多骑士也选择了加入血战。”

真是严峻的挑战……

特蕾希娅刚这么想，凯拉也说：“这是很严峻的挑战，特蕾希娅。赤红女士借血战不断拉拢其他神祇的信徒，最终目的应该是汇聚出由她掌控的秩序。”

“我们必须挽回这样的形势，但直接打压甚至敌对是比智的，赤红女士举起的旗帜太有迷惑性，那些并不清楚世界格局的凡人会对我们产生疑虑。”

特蕾希娅叹道：“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凯拉说：“你比我更了解现在的世界，你应该仔细观察，还有什么是比炼狱深渊和血战，更能号召起凡人，更能让其他神祇明白大局在谁的事情。”

说到这个，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

这时候律法龙尔德又道：“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未必不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至少混沌天使在炼狱和深渊不会受到太强烈的压制。”

律法龙尔德的想法很明确了，那就是在内层位面另外开辟一个战场，一个展示秩序神系更正义也更强大的战场。

“等等，秩序天使……”

特蕾希娅忽然问出一个很突兀的问题：“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部分到哪里去了？”

律法龙尔德和努曼艾尔，甚至凯拉都沉默了，这是黑暗时代的事情，连神上神都没了，谁知道天堂山的其他部分去哪了？

“小红……赤红女士，把宇普西隆那个地方变成了公共神国，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中立神祇。”

特蕾希娅眼瞳中金光闪烁：“而我的秩序神国之外，并无依凭，所以诸神没有附从之地。”

她的语气不是太确定：“如果……如果我把神国挪到天堂山，同时开放天堂山，容许所有善神入驻呢？”

刚说完，语气又骤然变得自信：“是的，这也是必须的！既然天堂山之上的部分没了，我为什么不能用秩序神国去填补，让世界重新变得完整呢？”

接着她与凯拉的虚影几乎重叠在一起，声音也微微变调：“有了这样的基础，再介入血战，那才是善良与邪恶，秩序与混乱的真正对决，不是吗？”

七百八三 力量的汇聚，暂别归队堡

归队堡结界塔顶层，眺望远处风景，将世界分作两半的大裂缝蜿蜒伸展，没入轮廓怪异的天际线。

“呀……”

罗姆罗斯发出震撼的长叹声，他身后的随员更是不堪，一直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神态。

旁边李奇赞许道：“罗罗啊，你的支援来得正好，我正愁魔鬼跟恶魔联手的话，这里人手不够呢。”

归队堡大战结束后的第五天，罗姆罗斯就带着考察组转道宇普西隆来了归队堡，表示要全力支持地狱位面军。

考察组是来看能支援什么物资的，罗姆罗斯已经在他的地盘上紧急动员超凡者，号召他们加入地狱位面军。

李奇的赞许发自真心，红约组织和费共宣传部门虽然在主位面动员了很多人，可在费共地盘之外的超凡者组织起来太麻烦。

除了圣武士教团稍微有规模，执行力也够强，能在短时间里一波波到达宇普西隆外，其他超凡者就跟挤牙膏一样，今天三个明天五个，绝大多数都还在路上。估计这些人脑子里灌的还是上个纪元的冒险史诗，一路游山玩水，顺手挖个坟行个侠打个怪什么的，做好了一年之内走到地头的准备。

现在神圣意志帝国官方出面组织，地狱位面军的扩充速度应该能有很大改观。

“魔鬼那边，他们的黑铁之王到了，在南面……就是那边建起了巨大的黑铁要塞。你看到的那道山影就是魔鬼的要塞，目前汇聚了大概十来个魔君。”

“恶魔被我们打痛了，现在退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祂们当然不会罢休。不过大概是跟魔鬼靠得更近，这几天两边打得热闹，我们反而成了看客。”

李奇解说的同时，天际远处还依稀能看到密集的流星雨落下，恶魔和魔鬼正以大裂缝为界大战。

“昨天我本来要回主位面了，听说你要来，又特意留了下来”，李奇拍着罗姆罗斯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热情作派：“可惜短时间里不太可能有大战了，不然咱们还真的可以并肩战斗。”

罗姆罗斯跟着笑了，再聊了几句，终于提到了那个问题：“奇丽殿下……又不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李奇身边身材高挑的女护卫打了个哆嗦，让罗罗有些愕然。

“哎呀，你真是不走运，奇丽昨天还在呢。”

李奇努力维持着笑容，心里已经把这个家伙骂了十八遍，果然就是奔着奇丽来的！

昨天他换到奇丽出场，痛殴了蕾塔娜一顿，总算制住了她打遍归队堡无敌手的嚣张气焰。

不过奇丽可不只是为了蕾塔娜而来的，地狱位面军里的圣武士已经有三四千人，这些来自各个教团的圣武士信仰都处于风雨飘摇的状况，用奇丽的身份将他们感召为赤红圣堂，这也是费共中央的决议。

如果再不下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落入万萌之主那个邪神的毒手！

感召工作初见成效，剩下的工作交给其他圣堂就行了，归队堡的形势也稳定了下来。奇丽变回李奇，准备在这里再盯两天薇姬和伊芙的工作，就回主位面主持工作，没想到罗姆罗斯急吼吼的来了。

果然，罗姆罗斯的情绪变得无比失落：“啊……真是遗憾……”

李奇心中一抖，说不定小红又要代表组织给他下达变奇丽“慰籍”罗姆罗斯的光荣任务了。

小红在他心底嚷道：“我什么时候成老鸨了啊？如果跟罗姆罗斯的合作都系在奇丽的裤腰带上，我可不会答应！就算是奇丽也不行！奇丽是我的！大小都是我的！”

是是，是你的女神专用人形兵器……等等，什么系在裤腰带上？你给我说清楚！

李奇一如既往的怼她，却也有些纳闷。逗比女神这几天不太对劲呢，说话居然都是轻言细语的，在演练淑女模式吗？

这边罗姆罗斯振作起来：“我是真的把奇丽殿下当导师敬重，非常希望能得到她的教诲。这次没见到不要紧，来日方长嘛。现在站在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已经非常满足，非常荣幸了。”

他很快转到帝国皇帝的角色：“地狱位面军的爆炎枪炮只能在这里用，战甲在主位面应该也能用吧？看你们生产起来毫不费劲，是不是可以卖给我一些呢？”

卖！当然能卖！

除了奇丽，什么都能卖！

在李奇跟罗姆罗斯讨论交易细节的时候，归队堡西区的试验场丽，凯恩满脸疑惑的提起一柄大锤。

锤头比他之前用的精金战锤要大好几倍，重量倒没超出太多，也就翻倍到两百公斤的样子。

他现在穿着的是魔导武装研究所的重型地狱武装，这种新设计专门提供给会参与肉搏战的突击队员，行动和助力系统改用电力驱动，助力系统从一级蛮力术提升到了三级蛮力术的水平，提起这柄锤子毫不费力。当然战甲的重量也增加到了三百公斤，整个人比之前宽了一半，看上去更像个钢铁魔偶了。

他现在不是在做重型地狱武装的测试，而是测试这柄双手战锤。核心系统来自雷电研究所，对方把这玩意称呼为“动力锤”，让他一头雾水。

硕大的锤头是魔钢质地，应该不是实心的，研究员说尖头才有动力，圆头没有。从锤头里面伸展出几根粗壮导线，一直连到锤柄，锤柄又有根粗壮导线，连接到什么电池组，这就是个工程样品。

凯恩照提示按下锤柄上的按钮，锤子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果然是电驱动的。

他点头说：“开始吧。”

凯恩阿特在心底叫道：“我呢？我干什么！？这帮脑残的设计师，为什么要设计双手锤这种武器？我们双系神力并行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凯恩回应：“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不用神力就能轻松干掉一只魔铁兽，我们也没必要把那种优势浪费在杂兵身上。”

阿特哼道：“好吧好吧，你现在找起理由来真是一套套的，我说不过你。”

远处的金属牢笼铿锵开了门，一只两米多高，体重绝对超过一吨的成年魔铁兽从笼子里冲了出来。

虽然没怎么用过双手武器，可凯恩孤身杀过好几百魔铁兽，心中无比笃定。扎了个高高的侧马步，拎着锤子，就这么大咧咧挡在魔铁兽前方。

魔铁兽轰隆隆压过来，黝黑粗壮的手臂挥动，锋利如刀的爪子拍向凯恩。

凯恩抡起锤子，轻巧而准确的砸在魔铁兽的胸口。这一击最多只用了两成力气，尖尖锤头落下，溅起一片火星。

两成力气根本砸不穿魔铁兽身上的黑铁护甲，什么动力，动在哪里？

凯恩正要收锤子，锤头忽然轰隆巨震，尖头吐露，带着一股巨大力量，碾上魔铁兽胸口。

魔铁兽的偌大身体倒飞出去，抛出大片碎裂铁块，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得锤子往后猛甩，带着凯恩也倒飞出去。

“好家伙！”

凯恩阿特叫着，接过身体的控制，摆腿踩地，重型地狱武装硬生生止步，在地上拉出一条深深沟痕。

站稳后再看魔铁兽，那家伙摔在了二三十米外，躺在地上只顾打转，根本站不起来。

凯恩奔过去一看，抽了口凉气。魔铁兽的黑铁护甲大片粉碎，胸口明显塌下去一块，可能连心脏都震烂了，七窍泌血，显得极为痛苦。

凯恩照着魔法铁兽的脑袋又是一锤，用力依旧不大。巨力再度震动，带着锤头喀喇压下。像是一拳头砸在鸡蛋上，魔铁兽的脑袋顿时开了花。

反作用力让锤子高高抛起，这一次凯恩有经验了。

他招呼道：“阿特，你负责保持平衡。”

“好嘞！”

阿特高兴的回应着，操纵身体顺着力量跃起、倒翻，落地。

“如果有其他敌人的话，还可以顺势踢脑袋和踹脸！”

阿特强调能做的可不止是这样，而凯恩已经很满意了。包括锤子和阿特在内，都很满意。

研究员冲上来摄像、检测，顺带提问加解答。

“手感怎么样？力量的延迟会影响战斗吗？”

“是啊，反作用力很强，动量守恒原理应该学习过吧？”

“这只是测试品，成品肯定不会带着导线。”

“力量哪来的？电力转成了动能啊。锤子的尖头背面有个感应触钮，只要尖头砸在什么东西上，让触钮受力，电池就放电，通过电轴承推动尖头释放出动能。”

“刚才那一下就是好几度电，不过单纯的几度电可造不成这样的伤害。”

凯恩听了半天，就只明白了一件事，锤头里有个恶魔之心做的电池，这让他瞪大了眼睛。

勘察魔铁兽尸体的研究员也得出了结论，动力锤的二次加力达到了十吨之巨，难怪魔铁兽的护甲挡不住，脑袋也想鸡蛋壳一样脆弱。

穿着重型地狱武装，再给自己放个蛮力术，全力砸下一锤，凯恩也能砸出接近十吨的力量。而这柄动力锤，仅仅只是用几度电就能做到同样的事情，这让肉搏战都变得无比轻松了。

凯恩和阿特同时赞叹：“好东西……”

雷电研究所里，尼克纳不以为然的将测试报告放到一边。

“这不过是玩具而已，用这种方式把电力转为动能，太低级！”

他对研究员说：“继续……”

屋子里摆了个奇怪的大玩意，一根缠了无数圈银线的铁柱，置于一块又长又扁，弯曲如拱桥的石头之中，还垫了一块铁。铁柱子前端竖着一根长长指针，两端各自延伸出接线。

如果谁拆过费共下发的电量表，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电量表内部构造。

研究员将一端接线跟拳头大的恶魔之心电池接上，缠了线圈的铁柱开始旋转，带动铁柱一头竖起的指针转动，尼克纳发出深深的叹息。

“看啊，关键就在线圈上……”

他凝视着旋转的铁柱，嘀咕道：“真是神奇的力量，只要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就能像低级法阵堆叠出高级法术的效果那样，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平民雷电宗师的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需要拥有超凡力量，平民都能驾驭的力量。”

………………

归队堡医疗中心，挂着“灵魂手术室”牌子的门开了，病床推了出来，上面躺着个头上有角的少女，睁着眼睛，虚弱而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巫师塔哈走了出来，解下口罩说：“我没说错吧玛丽，不要被偶尔一次的失败吓住。大多数灵魂还是渴望自由，渴望获得解放的。瞧，这个只花了七个小时。等大家更熟练了，速度会更快，你们的队伍会不断壮大。”

戴着眼镜的魅魔感激的道：“谢谢塔哈导师……”

她来到那个新生的赤红魅魔前，温和的说：“你醒了？真是漫长而痛苦的噩梦对吧？”

刚做完手术的魅魔还满脸迷惑，玛丽又道：“刚才可不是梦哦，是你的新生，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用回凡人时候的名字了。”

“我是玛丽，地狱公社的接待员，和你一样，都曾经是恶魔。现在我们虽然还保留着一些魅魔的特征，却是活生生的人类了。我们的灵魂还有一部分像是恶魔，却只是像而已，它保护着我们，让炼狱意志认为我们继续是恶魔，但我们清楚自己已经不同了。”

“现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再醒来的时候，你会见到更多的姐妹。”

“你的灵魂既然接受了赤红信仰，肯定也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加入地狱公社，为解放更多被炼狱和深渊意志奴役的兄弟姐妹。”

在玛丽的低语中，新生魅魔的身体渐渐放松，表情渐渐缓和。她闭上了眼睛，虽然泪水又涌了出来，嘴角却含着笑意。

距离医疗中心不远的封闭场所里，安妮穿着地狱武装，没有戴头盔，用凌厉的眼神扫视着排成一行的十来个少女。少女们和她一样，都是面容清纯，身材火爆，头上有角，身后有尾巴，背上有小翅膀的赤红魅魔。

“把魅惑术从你们脑子里丢开！”

安妮板着脸，语气异常严肃：“哪怕只剩下亲和效果，你们也不能靠这个战斗！无意的我可以原谅，如果谁敢主动和有意的发骚，我就抽谁一百鞭子，然后吊到归队堡的大门口，给她挂上‘这还是只魅魔’的布条！”

刚获得新生的赤红魅魔们齐齐打了个寒噤，那样的景象太可怕了。

“我们不再炼狱里的魅魔了，我们是获得了新生和自由的魅魔！魅惑术那种魅魔天性，是我们必须克服的劣根性，我们得时刻跟炼狱意志做斗争！”

“现在我们都是地狱位面军的战士，我们有坚固的护甲，有强大的武器！只要我们努力学习，刻苦练习，我们足以打倒强敌，不需要再用重温苦难的方式去夺取胜利！”

“比护甲和武器更重要的还是信仰，我们掌握的是告死神力，死亡之前诸灵平等。深刻的理解，坚定的践行，我们拥有的神力也就更强大……”

安妮的训诫让赤红魅魔们渐渐挺直了腰肢，脸上浮现骄傲和凛然的神色。

“想想我们的目标，为了这样的目标，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做到？”

安妮喝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少女们甩着细细的尾巴，晃着小小的翅膀，齐声呼喊：“解放地狱！”

地狱公社服务中心，又一批新人来报道了。

甜美可爱的赤红魅魔立在柜台后，尾巴尖晃悠着，两侧探出一对弯角的小脑袋对他们点点，脆嫩嗓音热情呼喊：“欢迎光临，客官要来点兔子吗？”

新人们正愕然不解，魅魔笑得眯起了眼睛：“不好意思，昨晚看幻景看得太入迷，顺口就说歪了，重新来一次。”

她端正了站姿，小脑袋歪到另一个方向：“欢迎来到地狱！欢迎加入公社，一起解放地狱！”

结界塔顶层，罗姆罗斯打量着塔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感慨的道：“真是没想到啊，凡人居然也能在炼狱和深渊里站稳脚跟。”

李奇淡淡的笑道：“因为有无数凡人，包括你在内，都不愿接受苦难的奴役，都想追索自由啊。”

俯视着归队堡里人头攒动的景象，感受着喧闹中的勃勃生机，李奇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

在地狱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他可以暂时告别归队堡，回到主位面忙其他事情了。

薇姬和伊芙在这里大有进展，但他没时间陪着她们到出成果的时候。当然继续陪下去的话，薇姬不说，伊芙的好感度估计得变成负的了。

主位面也有太多事情，克斯特的土改，公社制的推广，魔导技术的进一步发展等等，都等着他去亲自推动。

老实说他其实是多余的，但亲眼见证自己栽下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满地的成就感怎能不去收割呢？

七百八四 李奇，我们之间还没完呢，该算算旧账了

“我们之间，还有事情没完。”

“哈啊？”

结果李奇还是没走成，马上要跨进传送门的时候，骷髅王来找他了。

之前归队堡大战，费共这边都干掉好几个魔王了，死神还在跟喀鲁扎打个没完没了。李奇都怀疑两边那声光色俱佳的战斗，其实是在用肢体语言进行“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听我不听”那种交流。相比之下，骷髅王的贡献都比他老板强得多。

直到炎魔之王跟岩石公主对掐得差不多了，死神才打退了喀鲁扎。可那家伙也不管归队堡，直接从血河追到炼狱第三层去了！

现在死神那个分身大概是被高拉兹克甚至炼狱意志算计了一把，陷在第三层动弹不得，只好召唤骷髅王过去解围，还找了阿丽珊帮手。

骷髅王二话没说，拔营就走，不过走之前还想完成死神的交代，也就是给李奇当磨刀石，简直是模范员工，李奇都起了挖墙角的心思。

不过磨刀石什么的就免了，李奇在痛苦神力上已经晋升到了传奇。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该做的无关。”

归队堡的防护结界外，骷髅王高踞骨马之上，大剑指向李奇：“不要抱着戏耍的心思，我只为战斗挥剑，而不是调教学徒。”

李奇苦着脸说：“您这要是真捅死了我，怎么向你的老板还有我的老板交差呢？难道又是……误杀？”

骷髅王那原本凝固在空气中的大剑微微颤了颤，眼眶中的碧绿魂火也像蜡烛一样毕剥滋了个油花。

李奇瞠目……

还说不是你！老泰山！

“不，不会是误杀”，骷髅王下马走过来，大剑缓缓挽着剑花，带起越来越浓烈的死亡之力。

他沉冷的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为战斗挥剑，剑下只有敌人，没有其他。”

李奇后退，金光闪烁，地狱武装上身，魔钢大剑在手，先用嘴反击：“伊琳娜长公主也是敌人？”

魂火爆燃，骷髅王咆哮道：“那是捅的！不是砍的！”

你承认了！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奇当时就有些腿软，这真是老泰山啊！

骷髅王劈下第一剑，他倒地翻滚，手脚并用的爬着逃开。

“陛下！你找我干嘛？我跟您无仇无怨啊！”

一边翻滚还一边把人支开：“蕾塔娜你回去，别管我了。不，这就是切磋，我们只是加点剧情活跃气氛。那个什么公主？那是虚构人物别在意。”

蕾塔娜一直都知道骷髅王跟李奇会有场“切磋”，她信以为真，转头就走。

接着两剑相交，李奇被劈得陷进地里，土都埋到了膝盖，这时候再喊救命就实在没脸了。

骷髅王说：“我怎么是报仇呢？我这是在报恩啊，李奇-普雷尔。”

报恩？之前大战的时候，你奔着安妮去的那一剑，其实目的也是我对吧！？

李奇奋力掀开骷髅王的大剑，一跳而起，拔腿就想跑。

再一想，费共总枢机仓皇逃向传送门，骷髅王追在后面大叫好女婿吃我一剑，那画面太美，只好转身面对。

呼叫小红帮忙，那家伙居然阴阳怪气的说：“哎呀，这是家务事啊，你要我怎么管？毕竟是你老泰山嘛，我也得叫声叔。”

她肯定是存了让自己被骷髅王打倒，再跳出来装逼的心思！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特拉格迪，最初的确没有瞒你。”

骷髅王逼近李奇，平淡的述说着：“那时候完全没有特拉格迪-哈德朗的记忆，至于为什么现在又记起来了，那还是拜你所赐啊李奇。”

“你晋升传奇时候放的禁咒，像顺着上游追溯下游一样，让我的灵魂很突兀的浮出一段记忆。那个禁咒含有真实之力，如果我的力量再差一点，就算只是被略微扫过，灵魂也会被重创，你还真是奇特啊。”

大剑裹着死亡之力，再度劈下，剑后还跟着骷髅王的雄浑呼喝：“至于干嘛，这还用问吗？你以为晋升到传奇就所向无敌了？传奇不过是超凡者新的开始，你仍然弱小得令人发笑！”

轰……

淡金光芒与灰黑烟气相撞，荡开一圈冲击波，吓得蕾塔娜加快步伐，三两步蹿进防护结界躲避。

“真是可惜，都没办法在现场为总枢机加油”，蕾塔娜懊恼的嘀咕，再想到昨天在奇丽手下败得干净利索，心头那点自大荡然无存。

她握着拳头暗暗发誓：“自己都这么弱小，还说什么守护别人，真是羞耻。蕾塔娜，你要努力啊！”

这边李奇四肢大张的贴在一块巨石上，石头喀喇开裂，轰然崩解。

骷髅王哼道：“看看你干了什么，想想你还要干什么，如此弱小的你，就算有女神庇护，也不可能走得长久。不如先干掉你，免得凯瑟琳以后变成寡妇！”

你特么的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李奇喷出一口黑血，咬牙道：“陛下，你是来找伊林娜长公主的吧？或者说，在您这个灵魂集合体里，存着的就是一丝寻找伊琳娜的执念而已。”

这丝执念把误杀了妹妹的原因归结于他还不够强大，再看到自己干的事情，认定自己太弱小，走不长远，所以先杀了自己，这样就不会有人悲伤了。

严谨缜密，丝丝入扣，满分逻辑！

“我不知道……”

骷髅王冷笑：“不过我就是个由无数灵魂残影汇聚起来的亡灵，你真的要跟在我这里问出为什么？”

说得真是太对了，看来真如骷髅王所言，真实之视的确唤醒了混在灵魂残影里的一丝执念。

那么就让更多的真实呈现出来吧！

李奇斗志昂扬起来，老泰山你虽然厉害，终究没到半神，咱们都是传奇。而且小红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只是觉得自己还能稳得住所以看戏而已。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得跳出来帮自己挡刀？

小红语气虚弱的嘀咕：“我、我只是保护小白，别自作多情啊！”

算了也不指望这家伙，现在的她太不正常了。

李奇蓄积力量，跟骷髅王对攻起来。

防护结界外，泥石股股升腾，烟气层层翻滚，淡金光芒与灰黑烟气如巨兽般扑打撕咬着，久久没有停息，真是好一场恶战。

打了好一阵子，李奇呼喊：“真实之视！”

骷髅王身影猛然拔高，散作灰白雾气，李奇荡开的神力冲击扑了个空。

雾气凝结为巨大身影，大剑如巨柱般砸下，依稀听到李奇的惨呼。

淡金光芒骤然消散得连一个光点都没了，远远观战的蕾塔娜心头咯噔一跳，却又见到水晶光彩闪烁起来，李奇换到了告死神力。

仗着能隐身瞬移，李奇跟骷髅王周旋起来，水晶和灰黑两条光流还在远处穿梭不定，直到蕾塔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方还在你追我赶。

蕾塔娜瞅了好一会，恍然大悟：“总枢机这是在苟呢……”

………………

贝塔城以西，大树谷附近的雪峰山脊上，两人一马正嘀咕着。

冰蓝长发的小姑娘不爽的道：“总枢机还没回来啊，就是为了让他瞧瞧，咱们才在这里首飞的。”

跟她差不多高的淡金短发一米四哼道：“馍馍、捣盐！”

长了一对翅膀，通体浅灰的龙马歪着马嘴叫：“律律……”

“小灰，你不会喜欢魅魔的，她们有尾巴，会戳得你很痛。”

“咦耙、捣盐！”

“呃……艾丽姐姐，听说她们是康拉德城那三个……”

“李奇、捣盐！”

见艾丽瘪着嘴，眼里泪花子闪烁，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小伪娘也不敢再帮他的上司辩护了。

看看后面航空工程局的人招手，蓝龙哈利苟斯叹道：“艾丽姐姐，咱们还是先飞吧。”

艾丽转身就走，不远处的平坝里停着三具样式各异的飞行器，都看不到螺旋桨。

中间的一看就是vf-1，只是线条要更圆润一些，可变主翼之前还有一对鸭翼。

左边的是龙翼伸展到极致的一副巨龙武装，从头到尾有护甲遮挡，但并不是全封闭的。背部有一个小小的流线型座舱，尾巴上还有两部喷气发动机。

右边的轮廓要小很多，只有一部发动机，看起来正好套在展开翅膀的小灰身上。

艾丽爬上中间的“雄鲨”战斗机，坐进前舱，后舱是她妹妹兼老搭档德尔丽妲。

哈利苟斯小小身躯伸展为冰蓝巨龙，趴在地上由工程局的人安装“飞行武装”。

就小灰最轻松，低着头钻到飞行器下，再由工程局的人固定就位，戴好头盔。

滴滴号声响起，小灰扇着翅膀最先升空，其次是哈利，扇得山脊上雪花乱舞才追上小灰。

艾丽这边做了一系列操作后，战机才响起嗡嗡振鸣，很吃力的一点点升空。

升到了二三百米的空中，三者都发出了剧烈的轰鸣，也带得气流呼呼作响。

“我快抖成零件啦——！”

“律律律……”

蓝龙和龙马都有些慌张的叫着，等发动机亮起橘黄光焰，喷出灼热气流时，叫声随着身影拉长为凄厉的变调，急速射向远处。

“唔噜呜噜……”

蓝龙像是憋得喘不过气来，张口呼吸，一大股强劲气流灌进嘴里，顿时两眼翻白，原本展开的活页般羽翼也收拢了，整头龙在半空打起了转。但因为尾巴上的发动机还在继续提升功率，让他像是在无形的洗衣机里急速翻腾。

“律——律律——！”

龙马拉出尖利的哀鸣，直直朝上空冲去，瞬间就撞入云层，消失不见。

翻版雄猫的雄鲨战机稳稳提速，优雅的掠过蓝龙，打了个滚，放平后继续加速。

闷雷般的轰鸣声震荡天空，可以清晰看到战机收拢的翼面上荡起白色涡流。

“音障就这么过了……”

山脊的观测车上，航空工程局局长赫尔普平淡的作着记录，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惊奇。

“一千二……一千三……一千四……”

旁边卡塔蒙盯着随身助手，倒表现出了该有的激动：“局长，看样子能到两千啊！”

“差不多是极限了”，赫尔普点头：“看凯瑟琳殿下能不能飞得出来吧。”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了蓝龙和龙马：“那两个凑热闹的家伙，也不要这么不堪啊，不然不好向总枢机交代。”

话音刚落，蓝龙总算从洗衣机里挣脱出来，开始熟悉上千公里时速下的飞行感觉。

紧接着龙马从云层中直冲而下，差点轰中蓝龙，两头畜牲在空中转着圈的吼叫，应该是吵起来了。

吵了一会，多半确定了用竞速来解决纠纷，巨龙和龙马绷直身子，收拢羽翼，动力全开，进入到高速冲刺模式。

空中也响起雷鸣声，蓝龙和龙马都有些慌乱，最终蓝龙调整了过来，顺利突破音障，龙马却因为胆小，不敢再跟那道无形的气墙较劲，夹着尾巴飞到了低空。

雄鲨飞了回来，主翼大张，绕着龙马盘旋，像是在安慰它。战机与龙马一同爬升俯冲绕圈子，表现出了极佳的低空低速性能。

赫尔普吐出口长气：“太好了，我们终于让魔导飞机进入到了喷气时代，可以向总枢机交差了。”

卡塔蒙叹气：“可惜总枢机不知道在忙什么，本来说好了来看首飞。”

赫尔普不在意的道：“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又陷入沉默，就呆呆看着飞机、巨龙和龙马在天空自由飞翔。

许久后，卡塔蒙皱眉道：“这么快的飞机，如果还是用以前的武器，总觉得配不上啊。”

赫尔普神秘的笑笑：“会有新武器的，等着吧。”

卡塔蒙追问：“那是什么……武器呢？”

赫尔普卖关子：“就算是总枢机都会大吃一惊的武器。”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李奇，早已经吃饱了惊，正四肢大张面朝天，瘫在地上剧烈喘息，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骷髅王立在旁边说：“很奇怪我为什么还保留着黑暗骑士的能力是吧？”

如果骷髅王不是没了两条胳膊，一条腿也废了，李奇这样子就是等着砍脑袋的凄惨模样。

结果在刚才的战斗里，骷髅王一点也没动杀招，就是在逼他用出全力。

这样一场战斗当然不可能让李奇在告死神力上也晋升到传奇，但的确让他对神力的掌握更进了一步。

李奇勉强聚起一点力气问：“为、为什么？”

“因为……”

骷髅王顿了顿，语气变得迷糊：“因为什么呢？”

李奇剧烈咳嗽，既然知道老泰山不正常了，还干嘛搭话？

骷髅王哦了一声，恍然道：“因为……我灵魂的一部分，是特拉格迪-哈德朗啊。”

原本黯淡而凌乱的碧绿魂火凝结成实质，变得平静稳重。

骷髅王看向李奇，看得后者心头发毛，才幽幽叹道：“李奇，你让我失望了，你没有救回特蕾希娅。”

七百八五 技术线高歌猛进，感情线柳暗花明

“很棒！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让我失望！”

雪峰之巅，李奇挨个慰问试飞四人组。

哈利笑嘻嘻，小灰喷鼻息，德尔丽妲雀跃，艾丽丢白眼。

李奇也不顾艾丽抗议，直接抱起来举高高。

一米四豆丁变作一米九超模，一双大长腿夹住他的脑袋，把他压躺在雪地里，又啊的惊叫一声，蹦起来跑开了。

“还好，至少拯救了凯瑟琳……”

李奇就这么躺着，记起不久前跟骷髅王的对话。

骷髅王的指责让他无比惊讶，就算这家伙是真资格的老泰山，活人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手下的亡灵有不少是这两年里死去的，有的死在忠诚神盟时代，有的死在断塔誓约之后，还有的死在曙光帝国建立的那一夜，最新的一批死在布莱德王国。”

骷髅王说：“他们都忠于哈德朗王室，忠于特蕾希娅。当然对特蕾希娅的信仰并不完全，有些甚至认为她背叛了誓言，被当作叛党处决了。”

“他们世代追随哈德朗家族，死后的一丝执念让亡魂汇聚到了我身边，所以我很清楚特蕾希娅的情况。”

那张骷髅脸上居然露出了苦涩的表情：“特蕾希娅……已经是凯拉特蕾希娅的一部分了，替代凯姆，成了秩序女神。”

骷髅王朝他咆哮：“我说过的，李奇！保护好我的女儿，你并没有做到！你让凯姆夺走了她！”

当时李奇呆呆看着骷髅王，回忆起两年多以前，哈德朗王厅那一夜的惊变。

没错，特拉格迪死前的确说过这话，当时以为说的只是凯瑟琳。至于特蕾希娅，那超出了他的能力。

手臂和腿重新汇聚出来，大剑也回到了骷髅王手里，他将大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躯。

骷髅王的声音和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你和你的女神，既然能救凯瑟琳，为什么不能救特蕾希娅？”

李奇叹气，脸上也浮起苦涩：“冷静点，陛下，我和我的女神不是凯姆的对手，即便现在都不是。而且，我以为你对特蕾希娅并没有什么……期望。”

你不是从小就不待见她吗？不觉得你很在乎她啊？

“我爱我的女儿，不管哪一个……”

骷髅王深沉的说：“她们的命运不一样，我对她们的爱也不一样。”

“凯瑟琳始终被痛苦折磨着，我宠溺她，给她自由，满足她一切愿望。”

“特蕾希娅先是夜女士的棋子，而后被凯姆眷顾，我只能远离她，用冷漠隔开她。不让她面临神祇和亲情之间的选择，在神祇的考验里一点点蜕变。”

“我很早就知道她不会局限在哈德朗那个乡下地方，从没考虑过把王国交给她，没想到还是……是我的错。”

听到这，李奇才完全确信，当时是特拉格迪自己收手，让特蕾希娅杀了他。

骷髅王又愤慨的道：“我罪有应得，的确该沉沦在死亡之力里，可特蕾希娅不该是这样的命运！如果她注定是秩序女神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当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我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当时李奇摸鼻子，心说每个父亲看到女儿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啊。

不过骷髅王的话也触动了他，是啊，为什么非得是特蕾希娅？

至今为止，她的选择都出于她的本心，而不是凯姆和凯拉斯卓动的手脚吗？

骷髅王的语气又变得急切：“那一夜你和你的女神的确很弱小，救不了特蕾希娅，但现在不一样了！看看你们做到了什么？你们头一次让活人介入了血战，还在血战里站稳了脚跟，跟恶魔和魔鬼对峙，你们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救救特蕾希娅！她还保有一部分凡人的灵魂，没有完全成为秩序女神，现在还来得及！”

小红在李奇心底哼个不停，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在默认接受骷髅王的请求。

“我其实……也没放弃过努力……”

李奇艰辛的说，暗道跟你大女儿滚过两次床单就是有力的证据，虽然感觉是白费工夫，但至少努力过了。

当然把这个证据拿出来，骷髅王肯定不会高兴的拥抱自己，而是抡起大剑砍人吧。

“那就继续！”

骷髅王说：“我也知道，你和你的女神已经站在了秩序神系的对立面。打败秩序女神的同时，记得拉住她灵魂中属于凡人的那部分，我的女儿还会回来的。”

李奇犹犹豫豫的说：“我们和她之间的斗争，在性质上可能超出你能理解的范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不管！”

骷髅王抬起大剑，剑尖指着李奇：“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特拉格迪，但属于他的这丝执念在主导我的灵魂，如果你不做，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逼着你做！这丝执念来自父亲对女儿的挚爱，你该明白这样的力量有多强大！”

李奇举手投降：“我做我做，我一直在做！”

这也算不上被迫，李奇从未放弃过要拯救特蕾希娅的念头，凯姆之心一直被他好好的贴身带着。

招待员三姐妹的遭遇的确让李奇有些动摇，但不是认为特蕾希娅没有拯救的价值，而是觉得凯姆从那个时候就在影响她，最终能不能救出来，信心不是那么足了。

放下手，李奇又认真的道：“我不会放弃的。”

大剑颤抖了一下，拄回地面，骷髅王发出如释重负的喟叹，低低的道：“作为你愿意继续努力的回报，记住我的劝告。”

骷髅王的语气异常凝重：“死神不会一直都是可靠的盟友，你们要小心。”

李奇瞠目，什么意思？

骷髅王用魂火注视着他：“你曾经坐上过死神的神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奇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悟，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骷髅王：“你跟我说这个，就不怕祂感应到？”

骷髅的下颌抖动着，那像是在笑：“我的灵魂的确被死亡之力控制着，可我是很多个哈德朗的集合啊，面对祂的哈德朗始终在变，没跟祂关联的哈德朗在想什么说什么，祂可不会知道。而且现在的祂，还不是真正的死神。”

话是这么说，李奇却品味出了无尽的悲凉。

两人沉默了片刻，骷髅王正要离开，李奇叫住了他。

李奇决定在他身上做个小小的试验……

“这是什么？”

接过李奇递来的小册子，骷髅王很不解。册子是用亡灵蛛丝做的，在内层位面可以保存很久。

骷髅王读出封皮上的字：“唯物主义……辩证法……”

李奇说：“这是远古时代的灵魂法术，可以保护灵魂，非常适合你这种状况。就算无法摆脱死亡之力的奴役，也能让你的灵魂获得更多自由。

骷髅王收起小册子：“听起来不错……”

一片片积雪洒到身上，让李奇的回忆也告一段落，凯瑟琳正朝他身上刨雪，要把他埋起来。

李奇顺手捏了一颗雪球丢到凯瑟琳因为活动而粉红晶莹的脸蛋上，她哈哈笑着还击，跟李奇打起了雪仗。没几下德尔丽妲和哈利也被波及了，加入战场，到最后连小灰都用蹄子刨起了雪。

李奇陪她们玩了一阵就去找现场测试团队，匆匆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打雪仗。

赫尔普汇报说：“凯瑟琳殿下飞出了三万三千米高度，一点九倍音速的记录，因为是第一次整机试飞，没有尝试预定的设计指标。”

李奇很高兴，费共的第一代喷气战斗机外形不仅符合他的审美，技术指标也非常先进，获得了革命性的起点。

抄自VF-1的雄鲨体型比原型雄猫敦实得多，但因为有了强力的魔法喷气发动机，飞行性能更强。

雄鲨用的发动机最新定名是“魔喷一号”，由航空工程局与多个飞行家公会，还有专精于异型魔法阵设计的魔导公会携手完成的。独立于机体，不需要在飞机内部再加装子系统，外源内源气流集于一身。

中低空的时候，魔喷一号就是台普通的涡喷发动机，只不过燃烧室换成了三级焚焰术法阵。到了高空，进气口封闭，发动机前端的狂风术法阵工作，继续提供气流。

雄鲨满载总重超过三十吨，用一台魔鬼鱼运输机的增强浮空炉提供起降升力，再配合喷气发动机，轻松超越了高度两万米，速度两马赫的“双二”指标。

这不是最终的目标，雄鲨的终极目标是“双三”，也就是高度三万米，速度三马赫。

实际飞下来，高度不是问题，飞到四万米都有可能，这也是费恩现有绝大多数浮空舰能到的极限高度。就是速度差点，这还是系统方面的问题，当然跟现有的电风扇比是完全碾压。

赫尔普感慨的道：“发动机的制造难度一下子提升了好几十倍啊，没办法用现有的魔偶生产线造。”

这也在预料之中，在费恩山寨地球世界的涡喷发动机一点也不难，因为材料优势，造出来的发动机性能要高得多。

比如魔喷一号的涡轮主体是韧化精金，叶片是风晶钛，燃烧室是火纹魔钢。总之地球世界喷气发动机对材料的需求，在费恩世界随手就满足了。直接用魔导金属进行特殊强化，远远超越地球世界花若干年研究的各种合金材料。

炎晶钛涡轮叶片能承受四千度高温你怕不怕？

火纹魔钢燃烧室能承受五千度高温和一百个大气压你怕不怕？

魔喷一号喷出的气流温度可以达到两千度这种事情在地球世界是违背科学的！

种种指标，都是地球世界的两三倍。

雄鲨用超级材料实现了只比地球世界雄猫好一点的飞行性能，还是因为全盘照抄涡喷发动机，而且留足了足够的冗余度造成的。等进一步摸清魔科结合的规律，即便材料技术没有进步，飞行性能都还有充裕的发展空间。

不过就如赫尔普的感慨一样，正因为费恩世界的材料很强大，还有魔法神术，随便弄弄就能解决问题，没有压力去精益求精，不需要在每一度每个毫克、毫米甚至微米上计较，也没有大批量快速生产的需求，所以没谁考虑工业制造的标准问题。

费共用魔偶生产线开启了魔导时代后，工业制造开始向这个方向迈进。不过对付其他东西还好说，部件公差就算大到了厘米级别，使用者自己用魔法神术弄弄就调整好了。

可喷气发动机就不行了，部件公差即便只有几个毫米，也会出大问题，而这样的误差又很难用肉眼发现。

费共现有的魔偶生产线没有这么高的加工精度，只能先靠人。人需要培训，需要熟悉，时间又上来了，费共不可能在喷气飞机上再现电风扇时代“暴机”般的可怕生产力。

按照赫尔普的估算，就算计划中的发动机生产厂以完全状态进行生产，每个月的最大产量也只有四十台，只够装二十架雄鲨。

在魔导武器没有革命性发展的前提下，喷气战斗机的效费比是非常差的。飞得再高再快，不能对敌人造成有效伤害，跟蚊子有多大差别？

雄鲨预定搭载的武器除了原有的魔导炮外，还会有射线武器，当然挂装炸弹客串炸逼这种能力也是必备的，可这些武器都谈不上革命性的进步。

李奇曾经跟研究人员谈到过制导武器的概念，他没有拿出地球世界的资料，而是让他们基于这个概念，努力去结合费恩世界的魔法神术，弄出融合两个世界技术的新武器。

“武器方面，机动要塞工程那边在制导武器上有很大进展。”

赫尔普神神秘秘的说：“他们不仅搞出了突击艇用的鱼雷导引头，还做了小型化，飞机都能用。”

李奇两眼发亮，这就搞出导弹了？

在随身助手里翻到简报，李奇心说我就知道，此导弹非彼导弹……

机动要塞工程搞出的“导弹”，其实就是用魔法飞弹、寻的火球等可以锁定目标的法术，拖着炮弹射击目标。

在费恩世界没有“制导”这个概念，但魔法和神术里都有“锁定”这个概念。超凡者只要锁定目标，剩下的事情都由超凡力量自己搞定。

按理说基于这样的原理发展制导武器非常方便，也充分贯彻了技术融合原则，不过锁定法术存在着很多问题。

首先是锁定必须在视野之内，《禽兽世界》里那种奥术飞弹可以跨越几张地图的丧病BUG是做不到的。而凡人的视野极限很低，哪怕是在天空里，也只能看到最多十公里外飞机大小的物体。

其次锁定目标是超凡者的话，对方很容易抵抗锁定。即便目标不是人而是物体，其他超凡者干扰起来也花不了太大力气。

最后一项弱点是锁定法术的级别普遍过高，最低的魔法飞弹是一级魔法，这个级别也就是把人炸个皮开肉绽而已。要能带着几十甚至几百公斤重的导弹和炸弹飞到视野极限范围，怎么也得四级以上。如果是锁定法术增强后的视野目标，对应的法术级别还得往上涨。

看来得另开一条技术线才行……

不过这个方向也不是不能用，至少在对手搞出有效的反制手段前，还是能占据一段时间的优势。

李奇想清楚后，决定先不干扰现有的技术方向，当然就不能叫导弹了，只能叫飞弹。

“好在地狱还用不上飞机，主位面暂时也没什么仗打了”，卡塔蒙用庆幸的语气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

李奇摇头，费恩世界的形势变幻是按天算的，等下就接到曙光帝国和神圣意志帝国全面开战的消息，费共必须站队参战，他也不会太意外。

这个问题不是航空领域自身能解决的，关键还在源头上，也就是魔偶生产线。不对，魔法生产线的源头还是虚灵技术。

想到虚灵技术，李奇感觉在地狱位面发展出的灵魂雕刻技术，似乎在从另一个方向推动虚灵技术，只是还没看到清晰的切入点。

费共现在也没有放弃虚灵技术，尤赞和玛达拉带着丝丝魔女们，仍然在一点点的做基础研究。很快也会有一位强大的生力军加入，那就是第二代智灵。

没错，第二批伊文提里的老大诞生了，塞尔妲-伊文提，在费共与阿特拉斯侯爵的战斗中牺牲的前舱机枪手，是个年轻的女游侠。

这一批伊文提是费共中央经过了激烈争论后，才决议进行智灵化转换的祈并者，而且还跟他们的亲友做了沟通，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后才进行的。

塞尔妲的兴趣方向恰恰是虚灵，五九六工程希望通过她，加快对各类虚灵的底层分析，完成虚灵汇编语言。

即便塞尔妲将这个方向的研究速度提升了百倍，根据尤赞的估计，没个两三年也出不了成果。在此之前，费共在魔偶方面的技术，仍然相当于模拟机的程度，而且还带着浓浓的生化特征。

就拿飞机的飞控来说，每一颗飞控核晶的表现都有细微差别，因为接受的调教不一样。没办法像信息时代直接写程序那样，写好一套飞控软件，所有飞控核晶就能通用。

步兵的各类武装也是这样，包括地狱武装在内的“动力装甲”，都有一颗控制核晶。核晶跟从使用者的动作，驱动运动和助力系统，确保人机一体。

但每一部武装的核晶在跟使用者长期磨合后，都变得不一样了。所以一旦某部武装换给了别人，用起来就会非常别扭，需要调整很久才能扭转过来。

虚灵核晶在没数字化之前就是这样，就像是魔法师的魔宠和德鲁伊的动物伙伴，只能一对一在实际场合里调教。魔偶生产线同样如此，只是生产线上的运动非常简单，调教起来没那么费事而已。

也就是说，关于控制这个领域，费共的技术还没超出旧时代魔法傀儡的水平，只是发展出更多基于魔法傀儡的应用。

“是不是让塞尔妲分出一部分线程，专门做虚灵核晶的模拟化调教呢？”

坐在“总枢机交通助理”的巨龙武装驾驶舱里，从试飞场回到贝塔城的时候，李奇还在想这个问题。

先放放吧，看看其他方面的技术进展再说。

从贝塔城费共中央办公大楼的顶层下来，走向欧萝拉办公室的路上，李奇做了决定。

技术都还是细节，检讨地狱公社的发展情况，将其推广到其他领域，这是更重要的工作。

不过更紧迫的工作，还是给克斯特过渡区的过渡一锤定音。

红鹰城那里，应该把来自乡村和其他城镇的贵族势力吸收得差不多了，是挤掉这颗脓包的时候了。

至于更紧迫的工作，那就是……

李奇走进欧萝拉的办公室，用脚将门带上，如狼似虎的扑向那个窈窕身影。

然后他被一连串骷髅头编织的光流打到了沙发上……

欧萝拉倒没生气，就是满脸不耐烦的道：“多大的人了啊，还搞偷袭，这里是公众场合！”

李奇按捺不住情思，腆着脸皮又去抱她，旌旗魔女用手顶住他的胸膛，不准让他跟自己负距离。

“忘了你的本职工作了吗？总枢机？”

“地狱位面军的总结报告呢？”

“地狱公社的考察报告呢？”

“红约组织地狱位面军小组的后勤协同制度呢？你答应过阿丽珊帮她搞定的。”

李奇被这一堆文书工作砸得悻悻而去，欧萝拉瞅着他的背影，粉舌舔着红唇，眼里秋水荡动。

“果然要离得远才看得清啊……”

魔女晕红着脸嘀咕：“好帅！以前只觉得这家伙人很好脑子很聪明信仰坚定，现在才发现居然还那么帅！”

脸烫得可怕，她赶紧用手捂脸，却止不住心里春风凌乱：“晚上要好好犒劳他……”

“等等，他会不会觉得厌烦？”

魔女又有些忐忑：“我的姿势图鉴也解锁得差不多了，要怎么让他明白，他在我心里焕然一新呢？”

捻着大麻花辫，魔女眼前一亮：“那就让我先在他眼里焕然一新啊，比如换个造型！”

秩序神座中心一圈被不透明的屏障封闭起来了，因为神力编织得太不走心，看起来有点像是用旧了的卷帘门。

少女形态的小红打开“衣柜”，看着两个悬在空中的分身，一脸犯了选择困难症的苦恼表情。

“桑妮小红太幼齿了，不能让他变成萝莉控犯错误。”

“慕恩小红又太骚包……不，太二次元了，感觉他不是很喜欢。”

小红捂着绯红的脸颊嘀咕：“要不要捏个新的分身呢？跟本体完全一样，那就跟真正的我没多大区别了啊。”

“我的本体是神祇，除非他也是神祇，否则我们之间的接触是会爆发爱的……不，真的火花。负距离接触的话，多半会直接电死他。”

“可要等到他成神，那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吧，难道我要忍到一百岁高龄才能迎来自己的初吻？还有没有天理了？”

“对，所以捏个新分身是没错的！”

“虽然这很浪费资源，好吧是非常浪费，但可以作为安保措施编入财政预算，这样就不会被神祇之心念叨超支了。”

“呀……”

想到真的要干那种事情，小红既羞怯又兴奋：“作为一个女社畜，完全没有一点经验啊，会不会被他嘲笑？”

“他敢笑，我打死他！”

“那么开始设计场景吧，先开列排除条件，再以十分钟幸福时间为准，设定各项参数。十分钟应该够了，对亲嘴来说是深入的享受，要更深入的话就超出时间了。”

脑子转动，下意识就掠出一连串的if和else，随着荡漾的春水上下起伏，勾连出更多字符。

门响了，打断了小红的工程。

挥手关上衣柜，打开卷帘门，欧萝拉的灵体跳了进来。

“小红！”

欧萝拉脸颊也红彤彤的，眼里波光荡漾。

“我想跟您请教个事。”

小红手一抹脸色恢复如常，牵着欧萝拉坐到沙发上：“什么事？怎么脸红得像发情的母猴子？”

欧萝拉欲言又止，捂着脸吃吃笑，这一刻的风情，完全就是个思春少女。

笑了一会，她低声问：“我想换个造型，小红你觉得换哪种既不违和，又能让李奇喜欢？”

小红随口就道：“这还用问？李奇那家伙啊，最想看到的当然是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女伯爵。”

欧萝拉一呆，难以置信的道：“是……是吗？那个时候我还是交际花呢，就是担心他会觉得那时候的我太……风骚，太不正经，我穿着打扮都刻意避开了那样的形象。”

小红鄙夷的道：“男人不是反感女人风骚，而是对他之外的男人风骚，这都不明白？”

她遗憾的摇头：“你啊，在这方面也真是古板，只是在他面前变回以前的女伯爵，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干活会有多卖力。”

欧萝拉楞了好一会，恍然大悟，那一刻的明媚笑容，连小红都吞了口唾沫。

“我明白了！”

旌旗魔女急切的起身：“我这就下去改造型……”

然后含羞带怯的道：“哎呀，明天可能起不了床呢，耽误了工作怎么办？”

又毅然咬牙：“算了，这是他该得的奖赏。”

最后对小红嫣然一笑：“也是我该得的奖赏，真是没想到啊，他也能那么帅！我在幻景上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都恨不得马上下地狱！”

小红楞楞点着头：“哦……”

等欧萝拉走了，小红才反应过来，猛抽口凉气：“欧萝拉你这个小婊砸！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吗？一定是炫耀吧！？”

说到后面都叉腰跳脚了……

跳了一会，她冲向神火华表，要马上用神性源质捏分身的样子，嘴里还嘀咕着：“得抢在她把小白弄上床之前完工！”

刚刚牵起银白丝线，她终于回过了神。

“哎呀，我现在这样子，不就跟刚才的欧萝拉一样吗？”

小红苦笑：“就是发情的母猴子啊！”

深深叹气，丢开光丝，她拍着脸颊说：“还好清醒过来了，不然真要丢人……不，丢神了喔。”

挺直的柳叶眉竖了起来，小红哼道：“都是那家伙的错！”

七百八六 万神殿的六月会议，人神形势与公社发展

费共中央办公大楼，说是大楼，经过多次扩建，规模已经赶上了要塞。

八座方方正正的裙楼围出个八边形，每座都是三十米高一百米长，将一座同样是八边形，高百米的棱柱高塔围在中心。

大楼主体材料是最普通的魔化灰麻石，也就是用化泥为石法术快速制造的。跟城市其他建筑和民居的魔化花岗石是一个档次，从外观上看还不如后者顺眼，没一点修饰，灰秃秃的真跟要塞一样。

市民们现在知道了这不是大楼的真面目，前几天地狱位面军大败恶魔后，大楼降下晶格护墙以示庆祝。深紫骨架和暗金光幕交错，将整座大楼包裹在绚丽的神光中。

原本贝塔市民都把这座大楼叫作“八卦宫”，“八卦”一词源自钦定大楼造型的总枢机，他也是随口说的，没几个市民明白真正的意思。

至于加个“宫”，而不是“楼”、“堡”或者“要塞”，就更简单了。在市民们大多还是冒险者的时代，这座大楼在他们心目中就相当于国王的王宫或者教宗的祀宫。

那个时代冒险者们对这片土地的未来有诸多猜测，诸如“普雷尔公爵最终是要成为国王的”、“神陨高原最终会变成普雷尔教皇国，教宗会变成政教一体的教皇”之类的传言喧嚣一时，酒馆里经常爆发“王国派”和“教皇国派”的殴斗。

基于这样的猜测，这座大楼自然就是国王或者教皇与魔女们住在一起，夜夜笙歌的宫殿。虽然寒酸了点，可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呢？

等冒险者们成了公民，神陨高原既没有王国也没有教皇国，甚至依旧连国家都不是的时候，大家才明里暗里的明白了费共不要国王和贵族，总枢机跟魔女们夜夜笙歌的地方其实是厄普西隆的魔女镇，不过“八卦宫”这个称呼还是在私底下用着。

前几天大楼展现出了绚丽一面，人们开始把这里称呼为“万神殿”。那一个个晶格跟费共正在各个传送堡垒建设的空间晶格传送门没多大差别，不清楚二者区别的人以为每个晶格都是一扇传送门，通往一位神祇的神国。

好吧，这种说法不过是平民和低价超凡者们在酒馆里热络气氛的谈资，事实上很多人都进入过“万神殿”，知道里面跟服务中心没多大区别。

那毕竟是办公大楼，有在那里工作的，有经常去办事的。也就中间的棱柱高塔是费共中央核心部门的办公场所，多少还保留着一些神秘气息。

问题是，万神殿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酷啊，比八卦宫的档次高多了，所以就这么叫吧。

不得不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此时“万神殿”中心棱柱的某层会议室里，坐着四个神祇的分身。按照“三生万物”的说法，超过三就等于万，没毛病！

不过这些神祇说的话一点也不神圣，拎个信徒进来听几分钟，保准信仰崩溃。

“我说QB，把传送门包装成痛门有什么不好的？传送也该是可爱和愉悦的事情，研究表明，心情愉悦能有效降低晕传送的几率啊。”

“这是哪门子的研究？总之不准动我的门！还有，你那些万萌专员老是在传送门附近发传单，大家还以为我们卖了传送门的广告权，无尽法师团每天都要收到好几份投诉！”

“我们现在干的是正经事！万萌专员用她们的甜美笑容，在字面意义上温暖大家的心灵。哪怕只是提升百分之一的工作效率，汇聚起来，多创造的财富也是天文数字！”

“那也不能因为有人掏红币说麻烦让路就用萌之正义把人家变成粉红地精啊！”

“那是在挽救堕落的灵魂！可爱不是买卖！那家伙掏出钱的那瞬间，就把发自真心的笑容当成了商品。由此推论，他心里肯定翻腾着万萌会是在卖笑甚至做皮肉生意的污秽念头！这是在渎神！我没亲自出手把他灰灰已经很克制很仁慈了。”

“拜托，人家只是赶时间，用红币买拒绝可爱的自由……”

“先不说拒绝可爱的灵魂一定有问题，就说用钱买自由这种想法，就是彻彻底底的资本主义腐朽思想！”

“资本主义还没长起来呢说什么腐朽，你们万萌会再这么搞下去要成人人喊打的邪教！”

“不要无视我们万萌会在精神文明建设上做的那些艰苦卓绝的工作啊！传送门的麻烦不过是你拒绝让传送门也承载精神文明元素，咱们好好合作的话，专员们又怎么会妨碍大家的传送呢？”

巨大的圆桌一侧，少年夏安跟QB掐得起劲，旁边万萌圣女安希娅和无尽法师团的团长勃德盖特压根没理会各自的神祇，低声讨论由万萌会制作传送门使用手册和说明幻景的合作事宜。

圆桌另一边，桑妮小红戴着几乎遮了半张脸的大墨镜，两手在空中不停划拉，嘴里念叨着：“变大、变粗、变红。”

李奇用看傻子的怜悯目光盯着她，小红粗声粗气的道：“看什么看？我正在用革命性的办公理念做PPT，工作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两百！像你这种对办公的理解永远停在鼠标和键盘上的愚人是不懂的。”

李奇咳嗽一声说：“删除……”

小红哇的惨叫一声，跳起来怒叱：“你简直是多动症啊！昨晚是不是喝了卡琳的血啊，到现在都还没消停？”

每根头发都散逸着心满意足的光尘，脸上还残留着娇媚倦懒气息的欧萝拉看向李奇，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你那么……原来是喝了卡琳的血！”

正跟菲妮和缇娜说什么见闻说得起劲的卡琳抬头：“啊？没啊？昨晚我睡不着去丝丝那打游戏了，没跟李奇碰过面啊？”

她想了想，露出恍然的表情，对李奇眯眼笑道：“怪不得昨晚魔女小镇天摇地动的呢，不过今晚恐怕要平静下来了。你有心无力的话，我可以友情赞助五十毫升哦。”

一颗白光骷髅头砸到卡琳脑袋上，欧萝拉脸颊绯红的道：“闭嘴！你现在还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啊！”

又看向小红，气恼的道：“陛下，这里是会场啊！还好会议还没开始，等下中央委员都会出席，您要还是这样，我可得把您请出去了！”

“这不怪我！”

小红也很委屈，指着李奇说：“是他干的！”

李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在心底道：“你是不是来那个了啊，怎么今天别扭成这个样子？”

小红没回应，直直瞪着她，然后怒哼一声转头不理他了。

李奇还想追问，感应到欧萝拉的异样视线，赶紧凑过去低声道：“今晚我有心也有力，怎么会需要卡琳的血呢？”

啪的一下，他脸上也挨了颗骷髅头。

“我闻到了饺子蘸酱的味道……”

缩在座椅里嗑瓜子的小阿丽珊目光在小红和欧萝拉之间来回了几下，老气横秋的叹道：“复合型家庭的问题就是这么复杂啊。”

李奇只觉一肚子槽水翻腾，没来得及吐，史丹等人络绎不绝的进入会议室，堵得他着实难受。

“好啦，费共中央临时扩大会议正式开始……”

欧萝拉板起了脸，用严肃语气说：“今天要通报和讨论的事情很多，也都很重要，不管是神还是人，都请严格遵守会议纪律。”

费共中央1228年第四次临时扩大会议召开，因为是在六月初召开的，也被称为“六月会议”。

能被这么简称，自然是非常重要，意义非常重大的一次会议。

本次会议的议题包括了当前形势的分析判断、红约组织的发展、地狱事务的总结、地狱公社试点总结、克斯特过渡区现阶段工作成果以及下一阶段规划等各项重要议题。

再加上筹备费共二大，以及酝酿“一年计划”等议题，这也的确是一次对费共发展影响深远的会议。

等史丹、甘比特、威尔森、阿丝娜、伊登和拉尔夫等人落座，圆形会议室的墙上也出现一个个人的影像时，就连菲妮都屏声静气，变得文静端庄起来。

所有费共中央委员，以及与议题直接相关的一大代表，总计四百来人参加了这次会议，其中以塔伦斯为首的二百多人是以视频会议的方式参加。

“费恩当前的革命形势，在神祇和凡人两个层面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既出现了难得的机遇，也潜藏着巨大危机，我先谈谈神祇层面……”

桑妮小红首先以费共的赤红革命引路人，大同主义事业设计师赤红女士的助理身份作了神祇层面的形势报告。

与会者其实都知道桑妮小红就是赤红女士本人，不过会议精神要传达给所有赤红信仰者，对那些还没接触到人神革命层次的人来说，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何况严格的说，桑妮小红是赤红女士分身，称之为“女神助理”也算不上欺诈。

费共将宇普西隆开辟为公共神国，又以此为平台，团结关心内层位面事务的神祇，以“红约组织”的形式参与血战，在神祇层面完全打开了局面，甚至成了几乎与秩序神系并立的第二大神祇组织。

不过这也蕴含着巨大隐患，那就是一旦血战平息，或者有其他方向的转变，维持红约组织的基础就会消失，这种变化甚至会影响到宇普西隆这个公共神国的发展。

另一方面，随着宇普西隆和红约组织的发展，赤红女士对凯拉特蕾希娅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不能排除秩序神系悍然出手的可能性，而以现在费共在神祇层面的力量，要打赢跟秩序神系之间的神战，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层面上，费共的策略就是以地狱位面军和地狱公社为基础，更深入的介入地狱。高举维护费恩世界安宁的大旗，牢牢握住费恩世界的大义名分。团结商业女神之外的所有中立神祇，让凯拉特蕾希娅难以对费共搞针对性的打击。

对小红和李奇来说，确立这个策略并不需要苦思冥想抠脑袋。

首先这不仅仅是策略，还是原则。解放祈并者、亡灵、恶魔和魔鬼这些形态里被奴役的凡人灵魂，不让凡人灵魂再落入地狱，这既是费共的使命，也是将人神革命进行到底的基础。

另一方面，跟凯拉特蕾希娅的博弈，又有地球世界华夏历史的故智可以借鉴。写在中学课本上的近现代历史早已告诉了小红和李奇，邪恶异敌和反动落后统治阶级并存时，应该坚持什么样的斗争路线。

接着是李奇做凡人革命形势的报告，主位面形势与神祇层面的形势虽然紧密相关，但有神圣意志帝国这个暂时游离在神祇和凡人体系之间的势力存在，所以也呈现出诸多不同情况。

“排除神祇层面形势骤然变化的意外因素，我们判断罗姆罗斯会在年底之前彻底掌握西费恩，哪怕还消灭不了南北两面的敌人，到时候他也能腾出手来。”

“特蕾希娅如果在神祇层面无法打击到罗姆罗斯的话，只靠曙光帝国的力量，无法遏制罗姆罗斯。大家都很清楚，曙光帝国内部也正处于急剧变化的阶段，新生阶级野蛮生长，既在壮大帝国的力量，又在破坏她回归秩序的意愿和努力。”

“不过特蕾希娅不是昏君，人神一体的身份让她不可能不认识到帝国的变化，并且找到对策。更大规模的战争在各方面都能解决她和曙光帝国面临的难题，所以我们判断，一旦罗姆罗斯完全掌握了西费恩，并且完成了迩香的清理工程，她必定会向罗姆罗斯开战。”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费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如果还有这样的幻想，艾兰尼斯王国就是下场。而距离那个时候，最多还有半年。”

小红和李奇的汇报，像一幅清晰细致的画卷，哪怕只是军团的基层政委，或者市政部门的工程师，都对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有了深刻认识。

在这个认识的基础上，接下来的议题，大家都更心里有数了，因为已经有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设定这样的目标”、“我们还欠缺什么”这类背景问题的答案。

李奇接着通报了地狱位面军的现状，包括军事技术的发展动向。

火枪火炮只是让凡人在地狱里站稳脚跟，要有更大发展，武器暂时只能走肉搏路线。地狱位面军的原始落后野蛮粗犷画风跟费共空地一体远程打击的画风形成了强烈对比，让威尔森和甘比特等军团领导人都摇头苦笑。

李奇再谈到地狱公社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公社是费共在“大同主义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上的重要答案，地狱公社试点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方向。

“地狱公社很快跨过了单纯的科研集合体这个阶段，进入到在具体环节实现大同主义的阶段。现在正式社员已经接近万人，设立了包括科研、生产和服务等各个环节在内的一百四十七个公会，初步形成了一个小社会。”

“地狱公社的目标是解放地狱，将凡人灵魂从炼狱和深渊意志的奴役下解脱出来，具体手段是基于地狱特有的环境，围绕军事发展生产力，这决定了它是一个军工导向的集体。”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在武器装备、能源利用、环境研究等各方面，地狱公社都有了良好的开端。公社获得的资源和技术，也为整体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虽然试点只是开始，还远远没到下结论的时候，但我认为前景是非常乐观的。”

介绍完地狱公社的情况后，大家开始提问，焦点都集中在“公社跟归队堡是什么关系”、“公社的优势体现在哪里”、“公社的核心体制是怎么运转的”这些问题上。

时光仿佛回到了向科研领域的领头人们介绍公社这个东西的时候，跟那时，所有问题都可以汇总为一个问题：公社到底是什么。

老实说李奇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的所有细节都谈清楚的信心，不过跟上一次比，有了一些实际经验，他也有了更多认识和体会，可以说得更深也更具体了。

“目前阶段，你们可以把公社看作一个虚拟的国家。这个国家背负着特定使命，所有国民都在为完成这个使命努力。”

“之所以说是‘虚拟’的，是因为这个国家没有疆土，国民不需要考虑衣食住行这些实际问题。生存的顾虑，空间的隔阂，这些阻碍生产生活的东西，在这个国家里都不存在，国民们可以用最大的热情，发挥出最高的效率，投入到与国家使命有关的生产生活里。”

李奇娓娓道来，以地狱公社为例，讲述着公社这个背负着另一个世界沉重历史的东西，在费恩世界是以怎样的形貌存在，又该怎样支撑起大同主义的未来。

“我们设立公社这个样的组织，就是在一个比较小和比较简单的社会里，创造出可以消除异化的环境，让凡人在这个组织里的劳动不被异化，从而最大限度实现生产力的发展。”

李奇悠悠的道：“异化，是高级学习班才会学到的概念，大家都该学习过，但认识应该还不够深刻……”

七百八七 异化的劳动异化的人，费共的公社探索

大同主义谈的阶级理论，谈的剥削和压迫，就是因为异化的存在。而谈解放，谈公有制，又都是为了消灭异化。

要从头到尾说清楚这个，李奇得花上一整天功夫，他也只是选择重点让大家加深理解。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就算从结果上看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会蕴含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会推动人努力展现出实现自我的运动，麻木的人生中偶尔会感觉到痛苦，就是这股力量存在的证明。

实现自我是凡人的本能追求，是在生存这种动物本能之上，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人的本能。

所谓异化，正是凡人因为失去了自由，进而失去这种追求的状况。

“我们先说说自由，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有很多信仰都在谈自由。”

“有的把自由等同于为所欲为，包括剥削奴役其他凡人。有的把交易上升为自由，认为让世间万物，包括灵魂都成为可以度量的交易物，这样就能服从交易自愿、等价交换的原则，自由也就到来了。”

“还有的把自由等同于反抗包括道德在内的一切束缚，比如动不动果奔的行为主义者，他们把衣服也看作束缚和压迫。”

“这些自由显然不是真正的自由……”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大同主义的自由直指这个本质。凡人从内在的灵魂，到外在的行为，包括劳动，都真切的和完全的属于自己，而不是被外在的力量扭曲，直至异化，这才是自由。”

“这样的自由不是个人层面的运动呈现，而是整个世界的进化。所以我们才敢拍胸脯说，大同主义社会是凡人最高的追求。”

认识了自由这个异化的对立面，再来看异化，就有了思考的根基。

“谈凡人的异化，必须从劳动的异化谈起……”

“回顾费恩世界过去四个纪元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不管是奴隶、学徒还是雇工，从整个阶层来看，他们生产的财富越多，反而越贫穷。他们在劳动中耗费的力量越多，亲手创造出来压迫自己的力量就越强大。”

“魔法帝国就是最鲜明的例子，当魔法皇帝们依靠魔导技术挑战神祇，展现出凡人力量的极致时，为创造出如此力量而在各个环节劳动的凡人们，也困苦到了极点。”

“我们从历史中看到，阶级社会的劳动变成了一种与劳动者对立的存在，而它的目的，就是让劳动者丧失自我。”

“没有被异化的劳动是什么样的呢？”

李奇接着不再复述理论著作，用语粗浅易懂，含着他自身的深刻感受，散发出的强大力量，会议室里人人都有明显感受。

欧萝拉捂着又升起红晕的脸，直直盯着李奇，完全不掩饰眼中的荡漾波光。

小红缩在座位上，墨镜遮掩了她的眼睛甚至表情，可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骄傲自得的心情。

这自然是在痛苦神力晋升到传奇后，李奇对赤红信仰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后展现出的力量。

“我想探索无尽的位面，所以我成了一个无尽法师，用传送门在各个位面旅行。”

“我喜欢享受飞行的乐趣，所以我成了一名飞行员，一个飞机设计师。”

“我喜欢在服务中心接待天南地北的人，听他们讲述不同的故事，所以我去当接待员。”

“我遵循自己最直接的意愿，为满足自己的需求和欲望而劳动，劳动的目的就是劳动本身的成果，这是最自然、最纯粹也最理想的劳动。”

“因为摈弃了一切其他因素的干扰，这样的劳动效率也是最高的。不要觉得奴隶主用鞭子驱使奴隶劳动的效率高，奴隶主的关注和鞭子也是成本啊。”

“没有被异化的劳动，劳动者的劳动过程、目的、劳动成果，完全归劳动者自己支配。”

“但随着阶级的产生，劳动就被异化了。”

“首先是劳动的目的被异化了，因为生产资料被奴隶主或者资本家所有，我的劳动过程由主人和老板指定，该干什么由他指定。我的劳动目的不再是直接满足自己的意愿、需求和欲望，而是从主人那里获得施舍，以及从老板那里获得报酬。”

“所以我不管从事什么劳动，过程都不重要，目的只有一个，获得报酬。这样的报酬是间接的，我必须再经过转换，才能满足需要。”

“其次是劳动过程的异化，我的劳动过程不再属于自己，根本不必管做什么，为什么做，怎么做，只需要按照指令工作就行。”

“随着技术发展，社会变得复杂，分工也会更细，这更加剧了劳动过程的异化，让我，也就是劳动者本身都成了生产工具。”

“最后是劳动成果的异化，这个大家就更清楚了。私有制下，生产资料私有，你出卖的是劳动力，跟劳动成果无关。别说获得劳动成果，连参与劳动成果的分配都没资格。”

粗浅的讲解之后，李奇复述《赤红神典-大同主义篇》里关于异化的篇章。

“异化的劳动对劳动者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不属于他的本质。所以他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更不是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是否定自己，丧失自我。”

“他不会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他不是自由发挥自己的力量，而是让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被摧残。”

“所以，劳动者只能在劳动之外才能感到自在和舒畅，劳动让他不自在不舒畅。”

“所以，劳动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他进行的劳动，不是实现自我的需要，只是满足生存和其他需要而不得已的手段。”

说到这李奇有感而发：“在某些时候，剥削者会通过各种手段蛊惑劳动者，让他们以为这样的劳动同时也会满足他们实现自我的需要。”

“比如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不要问自己获得了什么，先问自己奉献了什么，九九六是让你跟公司一起奋斗等等各种口号……”

“公司是什么？呃……不必在意细节，这有点远了，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费恩世界看到。”

回到篇章里的论述：“劳动者是被迫劳动的，既有肉体上的强制，也有迫于生存的精神强制。一旦这些强制停止，劳动者就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那些蛊惑也会像退潮的海浪一样，露出剥削者的丑恶本貌。”

“异化的劳动对劳动者来说是自我折磨和虐待，这种劳动不属于他，劳动的成果不属于他。他在劳动中也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别人。只有在运用自己的动物机能，比如吃喝拉撒时，劳动者才会觉得自己在自由活动。在运用人的机能，比如技巧和智慧时，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动物。”

李奇顿了顿，瞅瞅小红接着说：“人在劳动中的异化可以归结为，动物的东西成为人的东西，而人的东西成为动物的东西。没错，社畜就是这个意思。”

小红低头，居然不敢跟他对视，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羞涩……

说完了劳动的异化，再到人的异化，因为资本主义还没普遍实现，李奇只是简略提了提。

“劳动的异化让人跟自己的劳动成果，自己的生命运动乃至作为人的本质随之异化，这就让人与人之间也出现了异化。”

“阶级就是人的自我异化，奴隶主和资产阶级在自我异化中感到自己是满足的，在他们来看这种异化是自己强大的证明。劳动者阶级在异化中感到自己是被毁灭的，并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无力和痛苦的现实。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变得麻木，有如行尸走肉。”

不管是会议室里，还是墙上的影像，很多人都嘘唏不已，他们就是在那种麻木中觉醒，进而挣脱出来的。

李奇再发挥了一下，谈到异化与大同主义革命阶段论的关系。

“只有在异化所导致的痛苦深重并且普遍的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时，大同主义才有在世界范围内获得成功的可能。”

“奴隶、封建和神权社会的异化都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只有资本主义才能将异化推高到极致。原因很简单，唯有进入资本主义社会，才有社会化大生产，异化才会随之在广泛的生产环节里起到更深刻的作用。”

“从这点来说，我们在世界范围内的大同主义革命，之所以无法跨越式发展，原因也与此有关。”

简要温习了异化后，李奇就谈到了公社。

“大同主义用生产资料公有制消灭阶级，用先进生产力消灭导致异化产生的自然要素，在这两方面我们已经有足够清晰的认识了。”

“但这样就能消灭异化了吗？不，我们还欠缺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劳动组织。”

“我们都知道，生产力发展的标志之一就是生产走向社会化，最终形成的社会化大生产是自组织的。在资本主义社会，自组织的推动力来自资本，在大同主义社会，自组织的推动力来自人们为实现自我的劳动，也就是自由人的联合。”

“我们费共现在已实现了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生存按需分配，生活按劳分配。我们的劳动虽然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归于跟落后社会和反动势力的斗争，只有少部分劳动属于自由世界。但即便是这种斗争，我们也将其跟实现自我结合在了一起。”

“所以我们有资格，也有需要探索自由人具体要怎么联合在一起，卡琳，不是说你……”

李奇白了一眼听到“自由人”就喜滋滋做发言状的卡琳，继续道：“我们最初的探索是建立公会，但在实际运作中，我们发现有很多问题，难以承担起大同主义社会所对应的社会化大生产。”

“归结下来，原因是我们建立的社会规模还很小，还面临着与外部环境漫长而艰巨的斗争。这决定了我们必须集中力量解决更多具体而现实的问题，而自由人联合体的使命是实现凡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二者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我们毕竟是在为实现大同主义而奋斗，而不是已经完全进入了大同主义社会，所以我们必须采取有针对性的举措，主动去组织生产。”

“我们把公会当作最基础的自由人联合体，公社则是对应外部环境和斗争需要，在公会之上构建的一层组织。它的使命并不是完全服务于凡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而是将公社之下各个公会对应的个人发展，引导和组织到公社承担的使命上。这之间会存在着一些取舍，所以它只是半自由人联合体。”

“我们确信在全面实现大同主义之前，公社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会存在。”

说到这李奇叹了口气：“我知道，到目前为止说的仍然是一些理论的东西，很难结合实际，探索就是这样，我们连石头都没得摸。”

“最大的难点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本源力量是资本，是可见并且可度量的。资本天性追逐利润，所以生产是由资本组织的。而大同主义社会的本源力量是凡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也就是实现自我，这是难以度量的。基于实现自我的追求，凡人的自组织生产，没有利润这样的东西来度量和审视，这就让我们难以把握方向。”

这时候小红终于插嘴了：“总枢机同志不必纠结这个问题，我们在实践中观察嘛，不然为什么叫试点呢？而且有一个原则是必然成立的，替代资本来组织生产的自我实现要怎么度量和审视，肯定不会是非常玄奥，必须进行若干形而上学的思考和逻辑推导才能明白的东西，那必然是一般人遵循常识就能明白的，如果不是这样，就是错误的。”

李奇笑道：“设计师……助理同志说得很好，那么我就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把会议搞成学习了，接下来谈地狱公社的运转状况。”

实际上他还是讲了一小段理论，才转到实际问题上。

费共现在设立的公社有几个特点，让它跟地球世界曾经出现过的公社迥然相异。

首先是非地域性，地狱公社是将所有服务于地狱解放事业的科研和生产组织在一起，但不意味着参加地狱公社就必须到地狱去住和工作。

事实上费共已经在着手剥离生产生活的地域性限制，通过便利的交通工具甚至传送门，削弱甚至取消地域对生产生活的限制，这会让社会化大生产获得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费共治下的城镇乡村（暂时不包括克斯特过渡区），都只是生活组织。生产则通过服务中心和服务站连接为一个大整体，与地域无关。小红为什么老是拿游戏来说事，就是因为这样的结构恰恰跟游戏是差不多的。

对社会化大生产阻碍最严重的自然因素就是地域，没了地域限制，人们首先在信息上可以随时随地交互协同，生产自然会得到更大发展，社会化也会进一步深入，地球世界的互联网革命是谁都知道的。

如果再进一步，物流也不存在地域限制，这就更恐怖了。当然地球世界是没可能的，也只有在是个人都能开传送门的高魔世界才能实现。

有了这样的基础，人们没必要为了生产而居住在一起，同时又能组织起范围更大，更加灵活的大生产。更多人可以参与到某项生产里，不论是在哪里。

明白了这一点，才能明白归队堡和地狱公社的关系，二者不是从属的，而是并行的。归队堡现在属于费共军团委员会管辖的军事特区，未来会划归民政委员会，作为费共的行政区域，地狱公社则对口现在的公社试点管理小组。

其次公社既是封闭性的，又是开放的。

封闭在于公社是排他性的，参与了这个公社，就不能参与其他公社，这能确保公社的运转和个人的发展能相对稳定。当然也不排除公社制度有了进一步发展后，这点会有所改变。但目前公社的核心使命是集中力量办大事，这种封闭性肯定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开放性就不必多说了，公社来去自由。公社的另一个使命是促进凡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如果还要强迫，那就违背了公社的根本意义。

第三点是公社没有什么生产指标的考核制度，目前还是任务驱动的。

费共中央、红约组织地域位面小组、地狱位面军以及公社自身提出需求，再通过服务中心以委托方式发布和执行。

一定要说考核的话，地域公社研究出的技术和生产出的产品，换算成贡献点数，或者通过红约组织换算的财富，这是一个指标。

另一个指标应该是地域公社的社员的自由和发展，自由可以用满意度模糊衡量，发展可以用力量成长来精确衡量。

最后是公社管理方面，作为半自由人联合体，费共的工作组只是监察大的方向，生产又由任务驱动，公社其他事务，比如社员人事管理、贡献统计以及奖惩等，都由自治性质的公社管理委员会承担。

到这里李奇对公社的讲解就告一段落，接着他提到了公社试点的下一阶段计划。

“地狱公社的独特性太强，只靠这一个试点，难以形成可以推而广之的经验，所以我们决定，自即日起着手准备，进行另外七个公社的试点。”

“首先是飞行公社，我们的飞行家公会已经发展得很有规模了，需要将大家组织起来，让大家在追求飞行事业的同时，能更好的为大同主义事业和整个社会服务。”

“其次是自动化生产公社，我们需要把更多基础和重复性的劳动交给魔偶和魔导机械，进行自动化生产。所以我们将相应的力量集中在这个公社里，它将承载一切基础劳动归于自动化的使命。”

“第三个公社是史莱姆公社，我们对史莱姆的利用越来越庞杂和精细，我认为是时候将所有与史莱姆有关的研究和生产纳入到更大的联合体里了。”

“第四个公社是建筑公社，长锤领导的基建委员会和工程团队已经发展出一个将建筑作为实现自我的群体，我们有必要让这条道路更加宽阔。”

“第五个公社是永恒之食公社，名字是万物可食会取的别笑我，承载的使命是确保凡人在食物上实现按需分配，所以这个公社的目标一方面是生产基础性食物，另一方面是不断的将其他食物变成基础性的。”

“第六个是空间公社，第七个是文艺公社，这两个就不细说了。”

QB和夏安异口同声抗议：“怎么就不细说了？神祇没人权啊！？”

李奇没理他们，继续道：“这七个公社分布在不同领域，不同维度，我们希望通过这些公社的试点，获得更多经验。在费共二大召开前，为全面推广公社制提供足够参考。”

大家一时沉默，在充分理解了公社之后，李奇说到的七个公社试点，其中两个更直接与神祇信仰重合，让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

商业专家兼圣武士妮可晃着她的偏马尾嘀咕道：“每个公社都像是一条信仰道路呢？”

人们恍然，没错，就是这样！

李奇神秘的笑笑：“现在只是试点，不要想太多。”

七百八八 克斯特土改与布莱德阴影

接下来是尤赞来谈费共的技术发展，红色哆啦诶梦拍拍脑袋，在圆桌上投影出图表和影像，它的PPT肯定不是出自小红说的“革命性办公理念”。

“我们在基础研究领域正不断获得突破，命运学作为研究工具的重要性不断凸显，本身也不断取得成就。在魔导技术方面，堆叠和联合法阵开始从经验总结迈向规律探索，虚灵技术的理论研究也有了若干方向。”

“不过我们的研究力量还很单薄，只能集中在有效的方向上。曙光帝国的魔法师和神圣意志帝国的奥术师在获得了启发后，会在各个领域都铺开基础研究的方向，我们的压力很大，重任在肩啊。”

“在工程应用领域我们继续保持着绝对领先的优势，机动要塞、浮空舰、魔导飞机、传送、结界和装甲等各个领域都有革命性的突破……”

尤赞的报告四平八稳，对高层来说都是很熟悉的东西了。

更新的技术进展以及机密性的东西不会在会议上公布，比如智灵。另外在地狱位面获得的两项重大突破，对费恩的魔导技术也有深远影响，在没发展成熟之前，也不能拿出来说。

一个突破是薇姬发现的魔力场传讯，对比主位面和地狱位面的魔力场差异，基于蓝龙古魔同调技巧的改进，让薇姬找到了传输更远和信息量更大的魔法传讯方法。

等完成实用化研究后，费共终于能够摆脱魔法传讯弱于曙光帝国的局面，建立起可以媲美地球世界互联网的魔法信息网络了。

另一个突破则是伊芙的黑铁魔化技术，李奇对她的督促有了成效，但也仅仅只是将转化率从千分之几提升到了百分之几，完全不具备实用性。

真正的突破来自恶魔之心，因为偶然发现跟恶魔之心混在一起的黑铁矿石魔化率要高出不少，再由薇姬推算，以及那个谁在位面知识上的补充，确认了炼狱之力强度与黑铁转化比率存在着正比关系。

用若干颗结晶化恶魔之心打造出恶魔熔炉，对黑铁矿石进行浸染，之后再进行魔化，转化率一举突破了百分之十。

等研究出更大规模的恶魔熔炉，黑铁矿转化魔钢这项技术就有了实用价值，费共也终于能够摆脱魔钢完全依赖进口的被动局面。

这个突破令李奇无比欣喜，伊芙当时也膨胀了起来，去怼薇姬。说她做过预言，除非晋升到传奇，否则没办法弄出魔钢来，现在看预言落空了。

薇姬淡淡一笑，说推算的结果是没办法在主位面弄出魔钢，可没说在地狱位面就不行，让伊芙无言以对。

尤赞的报告结束后，是塔伦斯做克斯特过渡区的工作报告，这时候妮可的随身助手响了。

欧萝拉捂额：“我该在会场纪律里加一条不准带随身助手进来的规定……”

妮可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赶紧转到增强视野模式，自己安静的看消息。

塔伦斯再度张口，没想到妮可啊的叫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

妮可惶恐的道歉，然后对李奇说：“加斯东出现在贝塔城，他身负重伤，哭着喊着要见您。”

李奇皱眉，加斯东？谁啊？

拉尔夫也在，一听就跳了起来：“他是从格罗妮娅那里来的吗？”

少年夏安目光变得深邃，摸着鼻子嘀咕道：“加斯东啊……”

格罗妮娅！？

记忆中那个已经变得模糊的痕迹瞬间充实为清晰影像，红发少女，梅恩的好朋友，好到了让梅恩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的程度。

两年前的幕幕随之浮出脑海，李奇恍然。

加斯东是曾经的夏安迪亚圣武士，在第三百章……咳咳，在他接收夏安的“遗产”，成为正义魔女的时候，格罗妮娅夺取夏安迪亚圣武士领导权失败，带着一部分圣武士离开，身边的两个亲信之一。

他下意识的看向夏安，痞里痞气的少年憨笑以对，一副“跟我无关”的无辜模样。

这个借封神遁清理不良资产的混蛋！

再一想，真是跟格罗妮娅有关的事情，夏安出面也没意义，李奇就对妮可说：“你先去见见他，安顿好他，顺带摸摸底。”

妮可点头，离开了会议室，李奇示意会议继续。

塔伦斯再度张嘴，然后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又一次有人打断。

还好，这次没人了。

塔伦斯负责的克斯特过渡区，这两个来月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土改。

没错，土改，但又不仅仅是土改，而是全盘的社会改造。

土地、矿产以及一切自然资源公有，驱逐贵族，取缔商业神殿，废除一切奴隶契约，废除所有带有阶级和地位区分的律法。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完全走向神陨高原模式，施行彻底的公有制。

有地球世界的革命史做参照，结合当前世界形势和克斯特南方的实际情况，费共在过渡区实行了“乡村包围城镇”的土改策略。

由于事前已经放过风声，所以分布在克斯特南部的大小贵族早早就逃了大半。由政工人员搭配军团分队，组成武装工作队，进驻每一个乡村。清除残余贵族，颁布公有法令，进展极为神速。

贵族势力纷纷向大贵族的城堡和要塞集中，整合力量企图反扑。可塔伦斯领导的过渡区统合部配属有两个军团，航空队也随时支援，用航空炸弹把几座城堡炸塌之后，这种分散的抵抗就销声匿迹了。

除了少部分愿意在费共治下开启新人生的贵族外，其他贵族都聚集在了克斯特南方最大的城市红鹰城里。

原克斯特王国南方总督维克侯爵以及一位传奇德鲁伊还在那里坚持反抗，更重要的是，红鹰城里挤了接近二十万平民，对口口声声凡人平等，在乎泥腿子性命的费共来说，这就是二十万人质。

有解放穷苦人民的武工队，有空地一体的先进军队，还有随后进入的民生保障力量，克斯特过渡区的土改进程一切顺利，就只剩下红鹰城这颗事先预留的脓疮了。

不过问题也是有的，最大的问题是出乎意料的人口，神陨高原的粮食库存差点被掏空了，费共的民生保障部门一度慌了手脚。

“原本预计划归我们的领土里有二百万人口，实际统计下来，加上在折剑要塞获得的四十万青壮男女，克斯特南方的实际人口达到了三百八十万……”

塔伦斯报告的数字让大家都抽了口凉气，这意味着克斯特王国的真实人口不是一千万，而是接近两千万！

这个数字还不包括狗头人，以烈风峭壁为中心的狗头人自治区，现在也聚起了好几万狗头人，未来说不定会到百万规模。

李奇叹气：“看来民生保障部门，还有塔伦斯你，都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塔伦斯跟民生保障部负责人阿丝娜低头检讨，李奇也没有追究，当时他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太上心。

事实证明，由商业神殿、知识神殿、全知者教会等势力提供的人口数据是很不靠谱的。

这个时代各个国家并没有官方的人口统计数据，原因很简单，封建时代，领主治下的领民首先属于领主，其次才属于国王和大公，谁会把自己家底露给别人？

这还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只有基层贵族才把泥腿子当作财富的来源，在他们身上榨取粮食和劳动力，高阶贵族和超凡者有自己的经济循环，不把泥腿子当回事，更没那个闲心去统计泥腿子有多少。

就像一头巨龙，它会关心伺候自己的狗头人具体数量是多少吗？

关于这个，蓝龙族长哈雷苟斯有话说，他们蓝龙是会关心的！

在龙域的时候，因为蓝龙很穷，为了防止狗头人偷窃自己收藏的蓝宝石，所以给每颗蓝宝石都编了号，并且对应一个奴仆。多的奴仆就直接扔出去了，所以对蓝龙来说，有多少颗蓝宝石，就有多少个狗头人奴仆。

这是题外话，总之在贵族和超凡者的漠视和压迫下，泥腿子们就像狗头人一样顽强的生存和繁衍着，才会有超出预估接近一倍的人口数量。

虽然这让费共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慌了手脚，可定下神来稍作调整就扛了过来，而且这多出来的人口就是财富啊。

塔伦斯接着说：“蒙德尔阁下主持的集体农庄项目已经完成了大半，从克斯特南方军防线上拆下来的四十多个军团结界，加上我们的所有库存，总计八十个军团结界被蒙德尔改造成了广域版灵力富集结界，建造出八十个集体农庄，已经吸收了接近一百万人口。”

“目前正在进行第三批集体农庄的建设，这四十个农庄完成后，会汇聚一百五十万的农业人口，加上未成年人和老人，总计会超过二百万人，除开红鹰城和保留城镇，克斯特过渡区会在今年之内完成社会底层的改造，为下一步与神陨高原并轨打好基础。”

费共在克斯特过渡区施行的土改，可不是照搬地球世界的做法，毕竟这里有更高的生产力。

过渡区统合部废除了包括贵族、自由民在内的一切土地私有关系，将所有土地收归公有。同时根据实地勘察（预警机充当遥感卫星），在南方划出了一片片农业区。用军团结界改造的灵力富集结界覆盖，每一个结界就化为一个集体农庄，将数千乃至上万的人口集中在一起。

克斯特的“农业结界”跟神陨高原的不同，后者的生产思路是完全自动化，所以面积小，灵力富集程度高。克斯特版农业结界每个覆盖了十多平方公里，足以容纳上万人精细耕种。

用农业结界将克斯特的农业人口集中起来，并不是要让他们承担粮食生产的重任，而是以这些人最熟悉的农业生产为纽带，带领他们逐步融入费共的大同主义社会。

这些聚居区名为集体农庄，实际还是包产到户的。费共除了教导他们用新的农业工具生产外，在农庄里还设立了初级文化学校、职业学校乃至赤红信仰学习班。将他们当作良田，培育并从中吸收人才。

在集体农庄劳动的农夫们会获得基本的口粮、衣物和工具等生活资料补助，同时根据他们的意愿以及过渡区的需要，种植相应的作物。克斯特版农业结界的灵力富集能力虽然远远弱于神陨高原版，但也相当于这个时代最肥沃的良田，加上农业德鲁伊的推广和辅导，来自费共的种子会让他们种什么都能高产。

塔伦斯说得轻松，李奇和参加会议的很多人都知道，实际过程是非常艰苦的，甚至还伴随着相当程度的血腥。

费共的土改也不是彻底依靠暴力推行，暴力更多作用在贵族和附庸身上，迫使他们放弃城堡、土地、奴隶和领民。

对于乡村的自由民和农奴，费共基本是以说服教育为主，武工队干的就是这事。有拉维尔那些克斯特本地费共成员支持，总体来说没出大的岔子。

说服教育之外，费共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赎买。

一些自由农拥有可以保证温饱的土地，直接收归公有，会遭遇很大抵触。这些人数量还不少，费共没必要将他们推到贵族一边，花一些成本安抚也是必要的。

当然具体措施就富有技巧了，比如进行土地置换。

集体农庄并不能完全覆盖克斯特的土地和人口，过渡区也设置了一些区域，保留私有制，把处于摇摆状态的自由农、工匠、小贵族和商人集中在这些保留区里，作为下一阶段料理的对象，先让公有制在克斯特的广大乡村扎根。

即便富有耐心和技巧，也无法十全十美的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小麻烦乃至武装冲突从未平息过，贵族势力借机反击也在预料之中。

大多数麻烦在武工队的层面就直接解决了，少数闹大了的事件，也不过出动个把中队的军团士兵，再加上两三架三文鱼攻击机而已。一般来说，航空炸弹是最有“说服力”的。

塔伦斯叹道：“问题还很多啊，比如商业问题，我们的公民服务中心体系虽然在集体农庄和保留区里开始运转了，但为了不对神陨高原产生连带影响，还是个独立体系，难以跟克斯特本地的商业势力抗衡。”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我们的克斯特红币还难以推行，虽然我们赶走了商业神殿，取缔了金蒲耳交易，可金蒲耳黑市比比皆是，正常的商业活动里，就连集体农庄的人都很顽固的使用克斯特货币。”

小红发表了意见：“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红鹰城的抵抗，让很多克斯特人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我们费共的统治未必能稳固和持久。”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既然贵族和其他反动势力差不多都集中在红鹰城了，我们也该动手了，再让这颗脓疮存在，就不是继续吸收脓液，而是让脓液重新向体内扩散。”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商业神殿的影响，解决他们也很简单，打一场商战就好了，当年……咳咳……”

李奇抽抽嘴角，知道她要说什么，当年地球世界新华夏在金陵跟反动资本势力打过一场商战。

如果她真是想到了这事，那么第三点是什么，李奇也已经猜到了。

那是她从一开始就念念不忘的事情……

“我们在商论商，让他们把老本都赔掉并不困难！”

小红不屑的道：“我们有强大的生产力，还有正义的商业专家，妮可……哦，妮可不在。总之，先通过商业战争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第三个原因，就是那些反动势力还没有认识到我们改造社会的决心有多大！等解决前两方面的问题后，我们对克斯特的改造也该推进到新阶段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该拿出镇山法宝，彻底碾碎他们！”

她果然把那个说出来了：“当然我们不会直接抢，那没必要。我们费共也是讲道理，讲合作的，我们搞公私合营，把他们彻底消灭！”

说完她还下意识的瞅瞅李奇，以前每次说到这个，都被李奇怼了回去，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没想到这次，包括李奇在内，所有人都同时拍巴掌。

小红先楞了楞，再哈哈笑出了声，抱拳摇了一圈。

“陛下的指示拨云见雾！我们克斯特统合部一定深刻领会精神，坚决彻底的执行！”

塔伦斯顺嘴拍了女神一记马屁，换上认真的语气：“说到红鹰城，情况有点复杂。”

“复杂？”

凯瑟琳竖起了比姐姐更浓也更直的柳眉：“炸弹！渣渣！”

她的意思是再复杂的事情，几百吨甚至几千吨炸弹下去，炸成了渣渣就不存在了。

“呃，那里毕竟有二十来万平民，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塔伦斯说：“而是那个维克侯爵，通过各种渠道在跟我们谈投诚的事情，说他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

“折剑要塞的三四十万青壮年，也是他指示副手达凯在战前汇聚起来，战后直接向我们投降的。在我身边工作的达凯证明了这个说法，而且极力说服我跟维克接触。”

咦……

众人愕然，这个叫维克的家伙，还真是……特别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人们都看向某个人，这个维克难道是自己人？

圆钩就在会议室里，不迭的摇头：“不，不是我们发展的内线。”

人们的目光又转向李奇，李奇也摇头：“跟我无关。”

想了想，他再道：“我去一趟吧，本来就要去克斯特视察一下，至少代表女神和咱们费共露个面，这也是必要的人心安抚。”

“既然红鹰城有这样的变数，这件事情，连带红鹰城的收复，就都交给我处理。明天我会去伽玛城视察，之后再去克斯特。”

塔伦斯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就算没维克这事，他也正愁红鹰城怎么拿下来呢，里面可挤了二十万平民！

会议继续进行，开始谈1229年度计划。

“妮可呢？还没搞定？”

一年计划可少不了贸易部门的负责人，妮可去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处理好那个加斯东的事情，看起来事情非同小可。

通过随身助手联系上妮可，少女圣武士正在赶回会场的路上。

“总枢机，加斯东说的事情非常……可怕，我觉得我们不能不管。”

妮可脸上浮着很少见的忧虑：“虽然我对格罗妮娅很不满，甚至恨不得她完蛋了才好，可这事不只跟她有关，整个世界都牵连上了。”

她的语气也相当凝重：“对，是布莱德王国的事，是比巫王更可怕的存在。”

李奇心头咯噔一跳，他有强烈的预感，自己刚安排好的行程可能要更改了。

七百八九 空间也是稀缺资源与魔联网的筹备

“开完会我去见他，你赶紧回来……”

得知加斯东已经被安顿在医院里，李奇说：“马上要讨论一年计划了，缺了你可不行。”

贝塔城北面，玛丽广场的医院顶层，妮可应了声是，急急跳上一头冰蓝巨龙。

她跨上龙背中心类似浮空摩托的座位，踩了踩鳞片说：“塞拉，给你三分钟回万神殿。”

蓝龙振翅而起，用清脆嗓音嚷道：“妮可你真是太小瞧我了，两分钟搞定！”

半空中两部警用浮空摩托疾驰而来，看到蓝龙胸口的“中央交通”标记，赶紧压低高度，避免阻挡蓝龙。

贝塔城上空禁止飞行，蓝龙必须变成人形，只有为费共中央充当交通助理的蓝龙除外。这支“中央交通队”设立在“费共中央组织部办公厅”下，随时保持三到五头蓝龙提供交通服务。

这些蓝龙都是公共交通助理，谁需要为谁服务。哈利苟斯不算在内，他是总枢机交通助理，大多数时候还不是在干本行，而是在试飞员、观察员、龙类实验对象等各个身份之间转换，人人都知道总枢机有个跑腿打杂的“蓝龙圣女”。

现在为妮可服务的是塞拉苟斯，在蓝龙年轻一辈里也算个人物，特别不服哈利苟斯，更没想到要来给人当坐骑。不过蓝龙一族出于与费共高层加强联系（抱大腿）的需要，包括蓝龙长老玛索菲丝和族长哈雷苟斯在内，都以身作则的轮班来交通队提供服务，塞拉苟斯也不能幸免。

好在塞拉已经习惯，甚至开始有些喜欢了，这会他就暗暗憋了口气，要创造从玛丽广场到万神殿的短距冲刺新纪录，让那个不务正业的哈利好好瞧瞧。

不过前提是不能让乘客感觉不舒服，塞拉苟斯这么暗暗提醒自己。

三分钟后妮可已经坐回会议室的座位了，这时候大家也刚刚讨论完不那么重要的小议题。

接着讨论的议题是下一年度的一年计划，这个计划之前还有个半年计划，也就是确定今年下半年的发展重点，之后的一年计划得建立在这个半年计划的基础上。

除了个别领域外，这两个计划的总体轮廓是，半年计划在神陨高原上搞定一系列重点，一年计划则是将这些东西复制到克斯特过渡区。

“我们的目标是，在下一年度初步将克斯特与神陨高原融为一体，费共治下的四五百万人口全体进入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在信仰、科技、产业、军事等各方面都有长足进步，能在未来即便同时面临两个方向的风浪，也能可以屹立不倒。”

李奇的话定下了调子，各个领域和部门的领导人开始谈各自的规划。

QB第一次在费共中央正式会议上露面，他跟费共基建部门负责人长锤一同负责基础建设部分。

他挥着鳍掌先谈了晶格传送网络的建设进度，加上今年预计建设的传送堡垒，神陨高原上会有超过五十个传送节点。原本的魔法传送门当然不能用了，会全部更换为晶格传送门。

不过晶格传送门是由赤红神力支撑的，在神力来源彻底解决前，这套晶格传送网络只能提供给赤红超凡者使用，他们必须支付一定量的赤红神力作为“门票”。此外公务和军事人员，以及与军事等重要领域相关的物资，也能由晶格网络传送。

其他超凡者和平民就只能通过各种交通工具来往，既有魔导飞机和魔导车，也有正在开发的电动车。

考虑到费恩主位面地质活动很频繁，就连高阶超凡者也能随意在地上炸出大坑，费共不准备发展铁路交通。

现有的大宗货物运输还可以用魔导车应付，等浮空舰技术成熟了，用贴地飞行的“浮空拖车”替代铁路运输。再到获得稳定可靠的赤红神力来源，让传送门可以广泛应用，才是符合费恩世界的理想物流方式。

年内把晶格传送门布满神陨高原，明年的目标就是布满克斯特过渡区。虽然不能解决其他超凡者和平民的交通问题，以及承担起所有物流需求，但基于赤红神力的人员和物资享有这样的便利，也有利于费共稳固掌控治下地域。

长锤这边主要负责的是市政建设，有众多传送堡垒的营建经验，克斯特过渡区的八十个集体农庄建设得非常迅速。已经汇聚了三十万人口的伽玛城，也总结了贝塔城的营建经验，在很快时间里就拔地而起。

长锤谈到的不是计划造多少房子，而是基础设施的营建技术。

基于满足最低限度居住需求的角度，他提到了集装箱式住宅的发展方向，这也是费共为治下人民提供的基本生活保障。

用钢铁作为支撑，中间加装魔导金属柱作为出现地震之类灾害时施放法术进行防护救援的魔导构造，再辅以魔化岩石，快速建造出一座座岩石框架。而后将预制板材拼接起来，吊装进框架，接好各类管线，一栋居民楼就建好了。

贝塔城有不少居民区就是这样的，伽玛城更广泛的应用了这样的建筑模式。城市看起来有些嶙峋刺眼，可作为免费的居住保障，也没人能说什么。

长锤在这部分谈到的重点是，根据技术发展趋势以及人口增长的判断，他认为费共除了少数大城市外，没有必要再搞更多城市，完全可以按照传送堡垒和集体农庄这样的思路建设小城镇。

在这样的背景下，弄民居性质的高楼大厦就没必要了。贝塔城的状况就很明显，越来越多的人正迁出城市，去依托传送堡垒建立的村镇居住。

大家不是嫌贝塔城不好，而是有迁徙自由，并且交通便利，工作对生活地域的限制越来越小的情况下，大家都喜欢生活在规模小一些的村镇里，而不是挤在大城市里。

当然这也跟经济状况有关，越来越多的人挣够了贡献点数，就不满足于免费居所了。在免费居所的基准额度上，花钱住更大更好的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长锤敏锐的注意到了这样的迹象，为此产生了一些忧虑。

空间终究是有限的，等富起来的人占据了过多的空间，空间就会变成稀缺资源，而这跟费共将生活资料变成按需分配的方向是矛盾的。

不得不说长锤有些杞人忧天，克斯特过渡区和神陨高原加起来有四五百万平方公里，现在总人工也就四百来万，人均面积一平方公里，哪会出现空间紧缺的状况呢？

但从大同主义事业的长期发展来看，这样的忧虑又是有价值的。何况面积虽大，根据所处位置等特点的不同，又能分出适合居住的和不适居住的。在总空间有限的情况下，空间不可避免的要向稀缺资源转化。

为此长锤曾经形成过一个观点，那就是给每个人规定一个空间占有上限，确保空间可以实现按需分配。如果总空间确实不够了，费共就有责任开辟出新的空间。

在这上面，李奇和那个谁跟长锤产生过激烈争论，李奇认为如果采用强制手段，那就不是真正的按需分配。从人性上说，这其实是在主动制造稀缺性。

那个谁从“人人都该有一床一桌一椅的空间”这个信条出发，认为空间占有应该从保底的角度来考虑，而不是限顶。现在按力量级别提供免费居住空间的制度就很好了，只要社会发展均衡，大同主义在前进，主流就该是按需占有，没人蛋疼的把占有空间当作优越感和自我实现的衡量条件。

最终长锤被说服了，李奇出了个主意，给所有人增加最低生活保障空间，让这个空间稍稍超出实际需求。这样还会想着占有多余空间的就不会是主流，也不会让空间在大家眼里成为展示地位差异和优越性的稀缺资源。

于是在费共即将颁布的民生保障新细则里，关于保障空间这一项，就改成了幼儿少年一个晶格，成年平民三个晶格，学徒六个，一级九个，一级以上每级是前一级的三倍。

算下来七级传奇的最低保障空间是六千五百四十三个晶格，每个晶格是3X3X3米空间，相当于高九米，占地面积接近两万平米的城堡，注意，这是最低标准。

当时长锤问，空间不够了怎么办呢？那些风景好位置好的空间，大家要争着抢怎么办呢？

李奇说按照保底来算，费共只是把现有土地的百分之一拿来居住，就可以为二百多个传奇提供最低保障，如果让他们的城堡高一倍，这个数量立马就能翻一倍，这怎么会不够呢？

如果空间真的不够了，那就去抢，去开辟。大家都想要好风景好位置，那就重塑地形，这就是生产力要解决的任务了。

那个谁给出了另一个思路，他认为空间其实可以分为真实空间和使用空间，就像罗文娜给李奇的魔法别墅一样。有空间神术的存在，这两个空间是可以不同的。

如果是对居住空间真的有更多需求，完全可以在不改变真实空间的前提下，通过空间晶格拓展使用空间。

当然这不是说大搞魔法别墅那种东西，而是等技术成熟之后，所有人的住宅都可以用空间晶格构建。晶格住宅占据的真实空间是固定的，里面的使用空间却可以随需拓展。

这是魔幻和仙侠世界都有的概念，李奇当时就懂了，而且这也是那个谁研究空间神术的副产品，空间法术的应用前景非常广阔，住宅不过是最没想象力的一项。

长锤做完报告，接着就轮到了妮可。

现在小红李奇和魔女们都把欧萝拉叫管家婆，可对更多人来说，费共的管家婆另有其人，那就是妮可-艾克托。

作为费共计划发展委员会的头目，妮可实际管着三摊事。

首先是外贸，费共虽然跟商业神殿翻了脸，可跟神圣意志帝国的易货贸易规模越来越大。另一方面，通过佐尔德以及曙光帝国其他渠道的走私贸易，在女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策下，也渐渐兴盛起来。

其次是费共内部的商业活动，虽然只是在基本生活需求之上，科研军事等社会宏观需求之下，以个体户和小作坊为主体开展的商业活动，但发展得非常迅速，管理难度也越来越大。

第三个摊子就更棘手了，那就是公民服务中心，也是小红所谓的“费恩赤红Online”的核心系统。

费共以公民服务中心为核心，通过任务委托的方式，拉起了公会这个大同主义公有制下最基础的自由人联合体，也吸纳了社会的大部分生产力，并成为主要的财富流动平台。

这个平台不仅联系着费共官方与社会基层，公会和个人之间的经济活动也都依靠服务中心提供信用保障，不得不说这个平台已经成为费共实现大同主义的基础之一。

妮可先报告了三摊事的现状，然后开始叫苦，她抱怨之前停摆的虚拟市场久久不能启动，让服务中心不堪重负。

在亚空间风暴和世界变动之前，费共曾经希望用虚拟市场解放服务中心，同时极大促进内部的商业活力。哪怕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商业也是必然存在的。小红和李奇通过再学习，也确认了玛克丝蒂和恩歌丝尔并没说过大同主义不要市场和商业。

妮可用比欧萝拉还管家婆的语气说：“今年之内不把这个虚拟市场搭建起来，计发委的一切规划都是空中楼阁！”

她再看了看那只QB，补充道：“如果传送门能在物流上做一些辅助的话，我们的经济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

这是当然，网购能够即付即到，那样的景象简直不敢想象，每个人每天至少会剁上几次手。

还不止是商业活动，有了虚拟市场和即可到达的物流技术，社会的各个环节都会升维了。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人们不必再排队领每个月的基本生活物资，也不必每天去公共食堂，直接从传送箱里拿各种物资甚至热腾腾的饭菜就好。

当然那样的景象还只存在于幻想中，有太多技术难点需要克服，李奇可不想让她好高骛远：“只要有了网络，物流就能大大进步。在物流上实现入户传送还远，先用魔偶来建设快递体系，就足以推动商业发展。”

关于网络以及虚拟市场对应的其他基础技术，就是尤赞要报告的事情了。

“薇姬已经发现了更好的魔法传讯技术，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改造基础设施，编写接口。我们确信可以在年底前建设好覆盖神陨高原的魔法互联网，为虚拟市场提供技术保障。”

“实现虚拟市场的另一项技术就是虚灵服务器，我们在这方面也在稳步推进，如果只是针对一般应用的虚灵服务器，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能投入试运行。”

很好，这就是说，第一个一年计划，就可以建立在拥有“魔联网”和虚拟市场的基础上，这是非常棒的起点。

尤赞并没谈智灵，事实上用于计算和存储信息的虚灵服务器，可能在一个月内就能搞出原型机。基于风系虚灵的虚灵汇编语言，以及用于软件开发的魔法尤语言，编写工作也都到了尾声。

等到虚灵服务器和魔联网推出之后，相应的软硬件语言也会推出，到时候费共旗下就会涌现出一大批码农，基于这个环境编写更多的应用。

在妮可和尤赞之后，威尔森和甘比特作了军事建设的报告，蒂丝做了组织建设的报告。

蒂丝提出了年底前费共正式成员超过五万，第一个一年计划内增长到三十万的目标，这让大家欢欣鼓舞。

李奇顺带提出了另一个目标，所有魔女必须成为传奇，当然丝丝魔女里有个代表就行。

卡琳、伊芙和蕾塔娜都苦着脸一言不发，薇姬也在，她对此似乎很有信心，微微笑着一点也不着急。

欧萝拉、凯瑟琳、菲妮、缇娜这些魔女老神在在，李奇一句话让她们也跟着垮下了脸。

“已经是传奇的魔女，也必须在自己这一系里培养出一个传奇。”

只有推高魔女的力量级别，赤红信仰的展现才更深刻，赤红神力也才更稳固。

这可不是李奇的个人主张，小红先提了出来，不过她的步子大得吓人，想在下一年里，至少有一个魔女能成为半神！

李奇当然挡了回去，半神是那么好升的吗？夏安憋了几十年都不敢升半神，就是怕道路有问题，升上去成了神祇的食粮。

他也理解小红的出发点，魔女到了半神级别，就能参与神战了。神祇层面力量更强，才罩得住主位面的凡人。

但是，循序渐进吧，魔女们年纪还小，芳华正茂呢。

不对……

看了看卡琳，李奇心说，这还有个超龄魔女。

想到妮可那边的事情，他觉得，是时候押着卡琳，面对她的过去了。

会议结束后，李奇跟着妮可和拉尔夫一同去了医院，见到了病床上的加斯东。

这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前夏安迪亚圣武士，现伊斯玛特圣武士，见到李奇，挣扎着要下床。

拉尔夫扶住他，喟叹道：“你们在布莱德，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什么都不重要……”

加斯东眼里浮烁着炽热的光亮，向李奇伸手：“普雷尔阁下，看在都是圣武士的份上，救救格罗妮娅，救救世界吧！”

李奇淡淡的道：“格罗妮娅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布莱德那里是不是真的潜藏着足以威胁到主位面存亡的东西。”

加斯东看看妮可，再看看拉尔夫，似乎感应到两人的正义神力跟夏安迪亚时代都不同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苦涩的道：“大地之母即将苏醒……”

大地之母？

加斯东的表情又变得极为惊恐：“不是那个大地女神，而是孕育出大地女神的更古老的存在，那是一个堕落的古神！”

他再愤慨的道：“是希尔维故意刺激祂的！祂会把整个布莱德的人都吞噬掉！不，所有凡人都带有祂的血脉，祂会污秽和奴役所有凡人的灵魂！”

希尔维吗？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听了加斯东的讲述，李奇暗暗凛然。

仔细想想，希尔维也是好算计呢，真是每一根毛都在为特蕾希娅努力的忠诚持剑者啊。

不过加斯东是格罗妮娅的人，格罗妮娅同样不可信任。

李奇再问：“我没猜错的话，埃斯特，或者格罗妮娅本人，去找罗姆罗斯了吧？”

加斯东低头说：“是的，埃斯特去求见皇帝陛下了。”

“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李奇冷笑：“跟罗姆罗斯比起来，我们这边弱小得多啊，而且我们不像罗姆罗斯，有底气跟女皇为敌，你不怕跑这一趟白费工夫吗？”

加斯东摇头：“格罗妮娅说，此事关系到布莱德上千万人，甚至所有凡人的命运，您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您的信仰不容许您这么做。”

李奇一滞，那个格罗妮娅，还真是……

“我需要考虑一下”，李奇不置可否的离开了。

出了病房，李奇就向圆钩下令，马上提交一份布莱德王国形势的报告，并且派遣特工赶往布莱德。

“大地之母……堕落的古神……”

李奇揉额头：“这可是比贝努因旧神更可怕的家伙啊，特蕾希娅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不知道希尔维在干什么？”

现在下判断还早，还是收到圆钩那边的情报之后再说吧。

李奇决定不更改行程，先去伽玛城，再去克斯特，在路途中等待布莱德的消息。

当然，卡琳得带上，李奇的另一个预感是，布莱德王国跟卡琳的过往很有关联，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她真正觉醒的契机。

七百九十 公主与骑士，伽玛城的情事

伽玛城，原本的圣光堡，阿特拉斯侯爵和他的战争巨像炸出的巨坑已经变成一座湖泊。湖泊中心的岛屿，连带周边湖岸被德鲁伊园艺会整治成一座静蔼的湿地公园。

围绕着公园的是三座环状广场，分别是奴隶广场，仙人掌广场和战争巨像广场，广场附带的建筑是公民服务中心。

奴隶广场是纪念费共在圣光堡解救奴隶的事迹，那些奴隶们现在都是费共的中坚力量了，广场中心的雕塑群将那一幕生动的描绘出来。

仙人掌广场立着巨龙与飞机搏斗的雕塑，纪念仙人掌基地与航空队的英勇事迹。战争巨像广场么，顾名思义，纪念的是费共打倒阿特拉斯的战绩。那里没有雕塑，只有战争巨像以及魔导飞机的残骸，都是真的。

把公园和广场算作内环，一片片整齐的民居如车辐般铺开，形成了“中环”，其间夹杂着各类生活服务设施。这些民居有十层的高楼，也有三到五层的楼房。

楼房的石柱骨架露在外面，一截截颜色不一的单元房直接搭在骨架上，与茂密绿地融在一起，总有种自然世界被揭开一角，露出人工雕琢痕迹的怪异感觉。

居住在中环的二十来万克斯特人自然还不习惯，不过只住了个把月大库房，周围就忽然出现了这座城市，仿佛神祇之手点成似的，自己还住了进来，这种不真实感更为强烈，对建筑风格什么的就没工夫在意了。

单身的住在高层公寓里，家庭住在低层单元房里，甚至还有类似连排别墅的风格。这些原本被维克和达凯从克斯特南方乡村拉出来的泥腿子们，告别了草棚子，住上哪怕喊破喉咙邻居也听不到的宽敞石屋里，还有可以俯瞰大地的露台，不少人都以为这就是赤红神国。

这些人正热诚的投身于文化、信仰和职业学习里，同时承担清洁、治安和基本设施维护等基础工作。

负责教导他们的是从贝塔城和神陨高原各个角落搬来的两三万志愿者，他们大多居住在外环，这里几乎都是独门独栋的房子。这些“导师”在学校里教导伽玛城的预备市民的同时，也用自己的生活，身体力行的告诉预备市民们，他们未来会过上什么日子。

再加上伽玛城外环分布的几个营级规模的军团驻地，以及伽玛城航空基地，还有相应的一些科研院所、生产设施，伽玛城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聚集了三十来万人口，成为几乎与贝塔城比肩的大城市。

就城市规划上来看，伽玛城比贝塔城还要合理，在这里的生活也更便利和舒服，毕竟吸取了贝塔城的所有经验。

一辆双人浮空摩托从中环与外环之间的宽阔石路拐到小路上，原本的呼呼声多了某种细碎的嗡鸣，那是细细石子加某种凝胶铺成的路面跟摩托底部的气流摩擦声。

操纵摩托的骑手是个浓眉宽脸咪咪眼的大叔，头发和胡须修剪得很整洁，看起来有一股方正刚直的气势。可这时候他却拧着眉头，瘪着嘴巴，显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让他不自在的是后面的乘客，因为紧紧搂着他，纤弱的身形似乎就只是他背上的挂件。头盔也没能束缚住的暗金长发迎风飘洒，反倒成了主体。

摩托很快驶入一片居民区，速度也放慢了，骑士用有些急切的语气说：“芮萝尔，别抱那么紧，大家都在看着呢！”

路边的行人用或者友善或者羡慕的目光看着这对男女，有些还挥手打招呼：“萨达尔，又带着芮萝尔兜风呀？你按臭手艺，肯定吃了不少罚单吧？”

身后的少女嘻嘻笑着，压根不听他的，反而抱得更紧了。身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扭动，让老男人的脸刷的红了半边。

摩托在一座独栋两层小石楼前停下，芮萝尔跳下车，一只手从摩托后面取下像是装着食材的大包，另一只手直接摸进萨达尔的裤兜掏出钥匙，让老男人又吓了一跳。

等萨达尔停好车进屋子时，芮萝尔已经换上家居服，围上了围裙，把藤草编成的拖鞋放到他脚下，用主妇般的语气说：“换鞋！”

萨达尔闷闷的换了鞋，芮萝尔哼着欢快的调子，像森林里的妖精般飘进厨房，开始摆弄锅碗瓢盆。

“你在高兴什么啊……”

萨达尔随口问着，他正一肚子郁闷呢。

“你的总枢机没带你出任务啊”，芮萝尔甜甜笑道：“还让你继续当我的护卫，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萨达尔往沙发上一摊，用遥控器打开贴在墙上的幻景屏幕，见是伽玛城播报，赶紧转到赤红通讯频道。

主持人小咪正在介绍地狱位面军的战绩，萨达尔脸色更黑了，少有对芮萝尔发牢骚：“我是赤红卫士，就算不给少爷当护卫，也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是闷在屋子里给你当保姆！”

萨达尔其实委屈得想哭，之前在汉森领地的后山堡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总算救下了芮萝尔。原以为把她带回神陨高原，交给少爷他们安置，事情也就告一段落，没想到少爷让他继续陪着芮萝尔。

原本费共也想过把芮萝尔安排在魔女小镇，不过芮萝尔得知伽玛城正在新建，选择了在这里落户。萨达尔作为她的临时监护人，在外环分到了一座独栋小楼，过起了平民般的闲适日子。

费共并不只是让萨达尔保护前克斯特王国的公主，哪怕芮萝尔发誓放弃克斯特王室一切权力的幻景传遍了主位面，也难保有心人继续利用她。所以这栋小楼周围的邻居都是可靠的费共成员，情报局也在这里安排了一队人手暗中保护。

所有安排都依照芮萝尔的意愿，让她过上完全属于平凡人的生活，她自然过得快活舒畅。

芮萝尔现在有好几份工作，她虽然是贵族女神的牧师，对贵族女神的信仰并不是特别虔诚，经历了之前的大变后，转信生命女神，在离这里不远处的社区医院当义工。

此外她还在中环里的一所文化学校教导通用语，还加入了裁缝和皮匠等跟家计有关的公会，每天都忙个不停。

作为她的护卫，萨达尔自然是她到哪就跟到哪，芮萝尔上课或者在公会里忙碌的时候，他就在学校和公会外面打蚊子抓苍蝇。

对一个还没到四十岁，而且力量级别稳定在了四级的超凡者来说，这种闲散是怎么也不能忍受的。萨达尔虽然迟钝，却不是真的傻子，总会有想法。

今天萨达尔的少爷李奇来伽玛城视察，特意召唤了他们俩。萨达尔还以为会有什么新任务，喜滋滋的载着芮萝尔去了。

没想到李奇只是问芮萝尔过得好不好，还有什么需要，芮萝尔回答说唯一需要的就是萨达尔继续贴身保护，当时萨达尔差点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李奇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跟他们聊了一会，连午餐都没请他们吃就打发走了。芮萝尔反而很高兴，今天为见李奇，特意推了医院、学校和公会的事情，空下来的时间就是她跟萨达尔的二人世界了。回来的路上，她还特意去了趟菜市场，买了若干新鲜食材要展示一下在舌尖会里学到的厨艺。

听萨达尔抱怨，芮萝尔举着菜刀恶狠狠的道：“错误！”

“总枢机说了什么你压根就没听进去，要你好好感受一下生活，要你脑子开开窍。赤红卫士虽然都是缺心眼的家伙，可不意味着当一辈子白痴！”

她瞅了瞅瘫在沙发上看幻景的男人，瘪了瘪嘴，拔高了声调：“你啊，到现在还是个笨蛋！”

萨达尔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他知道自己是笨蛋，但到底笨在哪里，却完全没概念。

少爷的确跟他说过，原话是……从生活中重新发现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少爷说完瞅了瞅芮萝尔，笑着问：“你还没有搞定吗？”

芮萝尔不知为什么羞得低下了头，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们两个好像很有默契啊，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

芮萝尔又问：“今天吃丛林沙拉好吗？”

萨达尔无所谓的哦了一声，隐隐为自己的舌头默哀，嘀咕着小姑娘就喜欢折腾，去公共食堂吃多好了，又好吃又方便……

芮萝尔又叫道：“去洗澡！”

萨达尔无奈的叹气，前公主殿下很爱干净，自己这个贴身护卫凑在她身边，不能太邋遢，不仅每天要收拾仪容，还要洗得干干净净。

萨达尔去了盥洗室，芮萝尔三两下就鼓捣出一大盆沙拉，把买回来的烤肉和面包切好，抹好甜酱，一顿对公主来说很寒酸，但对平民来说很丰盛的午餐就完成了。

盥洗室还响着水声，芮萝尔看了看，白瓷般的脸颊变得绯红。

“好机会呢……”

少女轻咬红唇，朝盥洗室走去，手指搭在衣服的纽扣上，一颗颗的解开。

她低声嘀咕着：“萨达尔骑士必须一辈子效忠芮萝尔公主，但公主没有国家了，那么只能献出自己，来回报骑士的忠诚。”

盥洗室里，萨达尔关上水龙头，正要取毛巾，门忽然开了。

赤红卫士啊的一声惨叫，手脚迅捷无比的抽下毛巾挡住自己要害。

然后他吞了一口唾沫……

衣裙从少女身上滑落，露出晶莹玉白的肌肤，金发洒下，芮萝尔虽然脸颊红得像喝醉了似的，却勇敢的直视萨达尔。

“骑士先生，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守护我一辈子吗？”

她伸展双臂，让自己在萨达尔面前没有一丝遮掩：“那就是让我成为你的所有，我们永远在一起。”

萨达尔呼吸变得无比浑浊，楞了好一会，努力将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开，呢喃般的道：“这、这不合规矩。就、就算我们要在一起，也得让少爷先准许，然后提亲，举办婚礼，最后才……而不是直接……”

这时候的少女显得比萨达尔还要成熟：“骑士先生，你曾经有过妻子的不是吗？那就没资格再享受一次这样的过程了，怎么样都是我说了算。”

她的肌肤急速染红，又因为有些冷，泛起了一片片细小的鸡皮疙瘩。萨达尔眼角瞅到了，顿时觉得心口一痛，可除了身上这根毛巾，也没其他东西用了。

“至于总枢机，你的少爷，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啊！他早就许可了，你自己没明白而已。”

芮萝尔没好气的说：“把我这么美丽的公主交给你这样的大老粗服侍，还只有你一个人，这是什么用心我还不明白吗？”

她又微微低头：“当然，我本来也是这么希望的。不要觉得我……不检点，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这么希望了。”

萨达尔脑袋摇得都快出残影了：“这、这不好！不、不行！”

“你在害怕什么？”

芮萝尔气愤的道：“是觉得自己是个一点也不帅的老男人，是觉得自己很笨，自己没有地位？所以配不上我？”

她眼里闪闪亮：“不，萨达尔！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帅的！你的少爷的确很帅，可跟沉稳和沧桑的你比起来，就是个小毛头！”

“你的确脑子不好用，可你是各种赤红神力随便转换的英雄！你为了我，面对女皇都不屈服，那时候的你帅得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少女越说越激动，一反往日柔弱气质，变得咄咄逼人：“至于什么地位？我才不稀罕，公主我都不做了，你就算当了国王，在我眼里也跟现在没什么不同！我只要你当我的骑士！只要你一辈子守护我！”

被爱情激励的少女完全豁出去了，说完冲上去抱住萨达尔，赤果的身体相触，令她发出了极度喜悦极度满足的低叹。

她呢喃道：“让我属于你吧……”

萨达尔楞了片刻，忽然把少女推开，虽然很温柔，态度却很坚决。

泪水从少女眼眶里滑落，她伤心的问：“为什么？”

萨达尔咳嗽了一声，很认真的道：“芮萝尔，你还没成年，那种事情，不可以，不然要被某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抹杀掉的！”

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芮萝尔不明白，不过前半句她有意见：“我已经十八岁了啊！其他姑娘在这个时候都当妈妈了，我怎么还没成年！？”

“你骗人……”

萨达尔脸转到一边，不好意思的说：“你那里……跟小笼包似的，哪里有十八岁？”

说话的时候，他还举着手在胸口划了个圈，很小的圈。

芮萝尔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然后她脸颊从绯红变成紫红，也不顾自己还是光溜溜的，抬脚踹在萨达尔的屁股上，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小笼包又怎么了啊！？你看不起吗？”

她气得打抖：“很好，你去找又圆又大的面包吧！我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永远不会成年了！”

骂完她再难抑止羞意，转头就跑，不料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

淡金光芒闪烁，萨达尔一个援护抱住了她。

“笨蛋！笨蛋笨蛋！”

芮萝尔泪流满面，使劲捶他胸口。

见他还憨憨的笑，芮萝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抱着他的头，直接亲了上去。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喊，是个粗粗的女人嗓音：“芮萝尔！在吗？我和哈娜找你谈点事！”

两人的双唇还离着几公分，就这么隔空对着，再也亲不下去了。

七百九一 赤红正义，人民没有自甘堕落的自由

萨达尔和芮萝尔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把访客请进门，两个御姐范姑娘看着脸颊潮红，身上满是水汽的芮萝尔，连声告罪。

“罪过罪过，打扰了公主和骑士的幸福生活。”

高挑壮实，一看就是战士的女子是莫妮卡。

“原来是在吃正餐前的开胃菜呢，我们可来得不巧啊。”

跟莫妮卡相比温婉秀丽得多的女子挤眉弄眼，散发着人妻的负节操气息，这是前骑士哈娜。

“哎呀说什么啊！洗澡而已！”

芮萝尔羞怯的嗔着，将两人让到客厅里。

哈娜是芮萝尔在文化学校的同事，这个前骑士已经嫁为人妇。丈夫是费共基建委员会的成员，在伽玛城搞城建，哈娜跟着丈夫搬到了这里。

莫妮卡原本在贝塔城经营皮具店，跟哈娜是好朋友。被哈娜怂恿到了伽玛城开辟新事业，跟一些裁缝和皮匠建了个服装公会，芮萝尔在公会学裁缝技艺的时候认识了她。

两人也都知道芮萝尔的身份，作为神陨高原的前冒险者，费共治下的公民，她们也算眼界开阔了，并不把这个身份当回事，跟芮萝尔相处得很好。

当然，在芮萝尔结识她们后不久，情报局特工就上门通气，要求她们在跟芮萝尔朋友相处的同时保护好她，这就没必要让芮萝尔知道了。

芮萝尔招呼道：“萨达尔！把我做的沙拉端过来！”

厨房里萨达尔咕吱咕吱嚼着沙拉，因为太急，白眼都翻了起来。

捶了几下胸口才顺过气来，他愣愣的道：“啊？那不是给我吃的吗？我饿了，已经吃完了！”

芮萝尔气得跳脚：“萨达尔——！”

莫妮卡和哈娜对视一眼，噗哧笑出了声。

“萨达尔阁下，真是奇特的人啊。”

哈娜由衷的赞叹着，作为前骑士，她还没把灵魂中崩塌的修玛信仰清扫干净。而一样曾经是骑士的萨达尔，却成了全系无CD切换的赤红卫士，还为保护芮萝尔，敢于硬顶曙光女皇，让哈娜异常敬仰。

莫妮卡说到正事：“芮萝尔，我们这区的服务中心马上要建好了，到时候会开赤红学习班，区委会正在组织报名，你准备参加吗？”

伽玛城跟贝塔城另一个不同就是遵循分布式的架构，除了中心广场的服务中心外，每个区也会建服务中心。实际上每个区的核心就是放大版的传送堡垒，围绕传送门和服务中心，类似公会之类的服务设施都会集中在那里。

就连伽玛城的防护结界，都是用军团结界改造后，分区设置的。原因嘛，公开的说法是在研究结界核晶阵列，替代以前的单核晶结界，这样就能提升结界覆盖范围，又能增加各种功能。在研究完成前，先用军团结界过渡一下。

这个说法的确是实话，不过更重要并且不好对外说的原因则是……没有多余的传奇级别核晶了。

“我学过一些，感觉很难懂。而且我就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着治愈伤患，挽救生命，更多的事情我不想参与。”

听两人要拉着她改信赤红女士，芮萝尔有些为难。她舍弃了公主身份，失去了贵族女神的眷顾，但作为专长于治疗的牧师，改信生命女神也没花太大力气。

改信赤红女士什么的，她还真没想过。虽然萨达尔是赤红卫士，懵逼状态下能将各系教义倒背如流，可种种说法都跟她的常识相悖，让她不敢深入。

芮萝尔好奇的问：“拜林先生是赤红信徒，哈娜姐要改信我能理解，莫妮卡你为什么要改信呢？”

莫妮卡哈哈笑道：“别人问我当然得编个说法，可芮萝尔你问我只好说实话了，其实我就是为了可以用传送门啊。”

她摊手道：“每次眼睁睁看着拜林带哈娜一起进传送门回贝塔城，我只能骑浮空摩托吹三个小时风，或者跑得老远去坐飞机，心里就很失落啊。”

哈娜掩嘴笑道：“那又何必改信呢，去找个赤红信徒嫁了也一样啊。”

“我可不想就为了这个，给我的择偶标准再加一条啊”，莫妮卡幽幽叹着，目光投到在客厅和厨房前徘徊的萨达尔身上：“当然，如果萨达尔先生这样的中意我，什么标准就可以全丢了。”

芮萝尔毕竟年轻单纯，握着拳头急急宣示主权：“萨达尔是我的！”

笑闹了一会，哈娜正色道：“学习班的事情只是小事，我们找你，是提醒你另一件事，家政公会你知道吗？”

芮萝尔点头，她可不只是知道，还去过几次。

她住的这座小石楼跟以前的居所比，小得太多了。不过既不需要养一堆下人，又不需要衣帽间、宴会厅之类应酬交际的地方，老实说超出了她的实际需求。

虽然决心做平凡人了，芮萝尔自小养出的洁癖根深蒂固，超出需求的生活空间也带来了不少困扰，打扫清洁之类的家务占用了她太多时间。

费共治下废除了奴隶制，人人都有发展空间，没谁蓄养奴隶，不过家政委托还是很多的。看护小孩、老人和其他家政需求，费共允许人们通过服务中心，以委托的方式相互服务。

家政公会之类的组织就应运而生，伽玛城刚拔地而起，若干家政公会就出现了。芮萝尔去过家政公会，想预约定期清洁一类的服务。只是因为人选始终不太满意，一直没有敲定。

“最近有些家政公会在走邪路……”

哈娜说：“她们打着家政的幌子，实际上是做皮肉生意，还在诱引年轻的姑娘入行，芮萝尔你可要小心啊。”

芮萝尔瞠目，家政公会变成了妓院！？

她觉得匪夷所思：“在这里不是人人都有吃有住有穿吗？想挣钱的话有很多工作可以做，为什么还要出卖自己？”

“买卖嘛，有买才有卖”，莫妮卡抱着胳膊不屑的说：“在这里不愁吃穿住，挣来的红币也不知道该怎么花，当然就管不住裤裆了，男人嘛。”

“男人有需要，那些天生犯贱的女人就会卖自己。两腿一张，几分钟就能挣到干其他活一整天才能挣到的钱，这种好事当然有人干啊。”

哈娜撇嘴道：“我跟拜林说起这事，他面上倒是严正声讨，可眼珠子转得溜圆的，我还不知道他揣着什么鬼心思？如果组织不管这事，我也不知道的话，他绝对会去偷腥！”

芮萝尔把自己的现实感稍稍往前推一点，叹道：“认真想想，这种事情好像也没办法禁绝啊，从古至今都是有的。而且那些女人自甘堕落，咱们也管不到。”

瞅了瞅厨房那边，她又赶紧道：“当然认可这个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走邪路的不只是家政公会”，哈娜又说：“还有些公会坑蒙拐骗，把成员当成雇工使唤，在服务中心的委托书上搞手脚，压榨那些成员，被哄骗的人不仅心甘情愿，还为公会遮掩，阻止调查。”

莫妮卡唉声叹气的摇头：“还有赌博的，借赤红信徒名头收保护费的，甚至盗贼公会都有了。据说在移民学校的时候费共狠狠整治过这些……黑恶势力，现在大家过起了日子，很多事情又死灰复燃了。”

芮萝尔回忆了自己来到伽玛城的这段日子，笑着说：“听你们说得这么严重，好像这里都成罪恶之都了。实际上这个地方比克斯特的王都……不，我相信比世界上其他地方都要干净。至少我外出的时候，见到一次街头斗殴都非常稀奇，大家总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笑意，很充实的样子，很多人都说这里就是赤红神国啊。”

哈娜和莫妮卡想了想，也回过了神。

“是啊，说起来是我们要求太高了”，哈娜说：“可能是贝塔城更像赤红神国，那里没有这些事情，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敏感吧。”

莫妮卡摊手：“想想两年前我们还是冒险者呢，什么脏污没见过？在贝塔城里呆久了，就觉得其他地方也该跟贝塔城一样干净了。”

女战士还是有些不满：“可要这么放任下去，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贝塔城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变？”

哈娜笑道：“拜林倒是很有信心，说组织不会坐视不理的，还数落我不思进取，一直没能转信赤红女士。这不，我才跟莫妮卡一起报名参加学习班。”

莫妮卡笑道：“我准备进修破坏系，哈娜你呢？不会真的想尝试守护系吧？真成了萨达尔那样的赤红卫士，就证明了你缺心眼的本质哦。”

“萨达尔不是缺心眼！”

芮萝尔极力维护自己的骑士：“他只是……只是实诚！”

刚说到这，厨房里萨达尔叫道：“我把东西吃完了，你们吃什么呢？要去食堂吗？”

哈娜跟莫妮卡笑出了声，芮萝尔也无奈的揉额头。

之后话题转到了女人们的专有领域，等哈娜和莫妮卡告辞后，芮萝尔瞅着在她眼里乱得一团糟的客厅，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萨达尔蹭进客厅说：“我其实还留了一些沙拉和烤肉，不饿吗？”

见芮萝尔盯着糖果皮和瓜子皮发呆，他又道：“我来收拾吧。”

“别动！”

芮萝尔叫道：“你笨手笨脚的，越收拾越乱！”

萨达尔叹气：“那怎么办？你收拾起来又嫌累，要不我陪你去找家政公会吧。”

“不行！”

芮萝尔的嗓门更高了：“绝对不行！萨达尔，你敢去找家政公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萨达尔挠头，实在不明白这小公主又闹什么别扭了。

吼完萨达尔，芮萝尔气势十足的抓起魔法扫帚，开启调教模式，收拾起屋子。

除了自己收拾和找人收拾外，家务活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魔导器。

正牌的魔法师一点也不担心家务活，因为他们有“活化术”这样的魔法，活化出的魔法扫帚、抹布、洗衣盆比人还好用。

问题是这个看似简单的魔法，其实蕴藏着无比深奥的魔法原理，以至于千百年来还没有哪个魔法师能解析出魔法阵，让不是魔法师的超凡者运用。

费共治下有一群魔法师立志解决这个史诗级难题，他们组建的“懒人魔法公会”已经有了初步进展。发明的魔法洗衣机洗碗机和扫帚的确能帮上忙，不过必须先用这样魔导器干上一阵子活，才能调教到位，加上完全没有头脑的瞎干，很多人都抱怨这些魔导器不是省力气，而是制造更大的麻烦。

芮萝尔的家务劳动也别具一格，干个几分钟就停一下。

“萨达尔，我饿了！”

“喂我！”

“我渴了！”

“先试试烫不烫……”

在公主与骑士过着甜蜜而幸福小日子的同时，伽玛城外环的统合区办公大楼会议室里，李奇听完伽玛区各部门负责人以及各区行政委员的报告，淡淡的笑道：“很好，看来我们要跟千万年来都存在着的，就连你们中的很多人都觉得天经地义的传统开战了。”

黑射会、黑市交易、皮肉买卖，这些旧时代的东西，在费共治下原本已经绝迹了。但获得了克斯特的领土和人口后，又全面复燃。

克斯特过渡区里，费共正跟这些沉珂作斗争。神陨高原上，伽玛城市民主体是刚解放的克斯特人，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底层平民，还从贝塔城搬迁来好几万人，社会风貌大面上焕然一新，可饱暖解决后，种种劣行还是浮出了水面。

费共治下的人民没有愚蠢和自甘堕落的自由，这是底线，李奇绝对不会后退。

有人怯怯的道：“如果手段太强硬的话，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是不是把重点放在教育和引导上呢？”

治安部门的负责人深有同感：“来自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人，沾亲带故有两三万人，他们定居在这里，就是想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因为一些道德上的问题，让他们感觉很不好的话，他们会变成不安定因素，这股力量不小啊。”

其他人纷纷发言，大多反对直接打压，主张采取疏导的手段。

李奇态度异常坚决：“大方向是疏导没错，可具体细节上，比如黑射会、黑市交易、赌博和皮肉生意等等，我们必须无情镇压，坚决取缔！”

“至于为什么，在座有很多是一大代表，还有的应该会出现在二大上，我就不必长篇大论了。简单的说，我们不能留下这样的口子，让金钱万能和一切都能交易这样的信仰毒种留在我们新生的大同主义肌体里，这是我们的敌人！”

一个胖胖的半身人怯怯举手：“这些事情，比如……赌博和皮肉生意，是凡人的天性，从古至今都存在。除了取缔之外，有没有什么方法舒缓甚至取代呢？这样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半身人山姆，调到伽玛城当区行政委员，李奇最欣赏他的就是脚踏实地的时候，还能多想一步。

“要说舒缓和取代，费共也并没有禁止充气娃娃……咳咳，情爱傀儡的研究和销售嘛。”

李奇说：“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的确是向千万年来都存在着的传统挑战。我们不仅要用先进的生产力削弱乃至消除这些传统的根基，还要用强制性手段来解决问题。大家不要忘了，大同主义社会是什么样的社会？人民专政！自甘堕落者不属于人民！”

看了看略微骚动的会场，李奇再道：“我没有听到另一个声音，来自正义的声音。赤红正义不仅用来审度费共自己，也应该是费共治下，人民心中的一把标尺。”

“这是我们中央考虑不够周全造成的，中央会通过完善组织建设，来从根源上解决这样的问题。”

“当然，在充分掌握实际情况前，中央不会急于颁布处置条例。大家先按照既有的法规，严格执法，确保这些灰色黑色的东西不会堂而皇之的展露在阳光下。”

大家都松了口气，怕的就是中央觉得这事严重就直接下任务了，那就可能激发矛盾。毕竟伽玛城相当于从零开始，现在有这样的起点已经来之不易。

散会后李奇留下了山姆，问他：“你那个区里，这样的情况已经掌握了吗？”

山姆点头：“我们已经盯上了十多个公会，他们都是借着文艺和家政之类的名头，在暗地里干那些事情，有几个公会跟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上层有联系。情报局和公安部门怀疑背后有欢悦女士、贞洁女士和商业女神的关联，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痕迹，所以还没有打草惊蛇。”

算了算自己的行程，还有两三天空余，李奇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同主义的社会风气必然是很好的，这来自于先进的生产关系，当然基础是先进的生产力。

可这不意味着一切听其自然，必须得有一股力量，一股由大同主义信仰出发，延伸至伦理道德的力量来调节社会风气。这股力量一方面以法律形式搭起上层建筑，一方面用更普遍和广泛的道德在日常生活里起作用。

李奇确认，赤红正义，应该就是这样的力量。

他想趁自己在伽玛城逗留的这点时间，充当撬棍，做这样的尝试。

不过以总枢机的身份出手，就展现不出赤红正义的力量，即便是出动正义魔女奇丽，动静仍然太大。

得选择一个不那么惹眼，但又拥有赤红正义的身份……

最终的决定虽然很掉节操，不过仔细想想居然有点小兴奋，李奇暗暗为自己对大同主义事业做出的巨大牺牲而默哀。

他努力维持严肃的表情：“我会派来一个观察员，你带着她深入到这些公会，看看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

接着又道：“她叫……奇丽……”

山姆瞪圆了眼睛：“奇丽殿下！？”

李奇摇头道：“不，她不是那个奇丽，她是个人类。”

七百九二 深入邪风行动，小奇丽与卡琳

“我觉得这事真不靠谱，真的……”

伽玛城中环某座公寓里，人高马大的半精灵晃着尖耳朵，一惊一乍的念叨：“嫖客上门，没想到是史丹、甘比特或者威尔森。咱们这点伪装骗其他人没问题，骗不过他们啊。”

“你说他们看看我，哎呀这不是卡琳殿下吗？看看你，卧槽这不是总枢机吗？那得有多尴尬啊？”

半精灵对面的是个人类少女，比半精灵稍矮一些，可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在人类里也算极其出众了。

黑发随意扎成马尾，剑眉星目，红唇皓齿，英气与妩媚兼具，顾盼间不经意流露出摄人气势。眼中隐约闪烁的暗金光芒显示这是位强大的赤红圣堂，换了其他赤红信徒，一定会非常疑惑。

费共啥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又怎么漂亮，还不是魔女的女圣堂了？看马尾不是偏的，显然不是妮可-艾克托。

如果少女再拔高几公分，面目轮廓硬朗一些，五官稍稍拉开一点，眼睛再眯起来，收起那股摄人气势，变得温和甚至慵懒，那人一定会蹦起来，大叫这不是总枢机吗？

这的确是他们的总枢机，不过这个皮肤……咳咳，这个形象，只有赤红诸神和魔女们知道。而且除了欧萝拉、卡琳和凯瑟琳，其他魔女也都只是知道，并没亲眼见过。

没错，这也是奇丽，不过是小奇丽，精灵奇丽是大奇丽。

小奇丽只在风暴群岛战传奇魔法师培罗时亮过相，净化提尔之柄那次也没有抛头露面。之后给赤红圣堂上课，也都是戴着摩托车头盔，套着全身甲去的。后来有了大奇丽，更遮掩了小奇丽的存在。

“尴尬什么啊”，小奇丽一开口就破坏了美女形象，懒洋洋的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是有多期待啊，擦擦嘴巴，口水都流下来了。”

半精灵身高接近两米，两眼喷吐着炽亮的光芒，几乎跟正牌精灵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她那火辣到爆的身材跟纤瘦的精灵完全搭不上边，眼里喷吐的光芒也不是自然的被动属性。

她吸溜吞回口水，用几乎是神魂颠倒的语气说：“小奇丽啊，因为你，我灵魂中的某个可能性已经沸腾起来，即将喷发了。”

小奇丽白了她一眼：“敢喷发我就把你关笼子里卖门票……”

这只半精灵是卡琳假扮的，有可以遮掩尖耳朵变成人类的魔导器，就有可以多出尖耳朵的魔导器。只是卡琳那肉弹身材就没办法整治了，好在半精灵类别很杂，以卡琳那有些接近贝努因人的小麦肤色，说是贝努因的混血种也能蒙混过关。

距离李奇跟山姆提到“观察员”仅仅过去了三个小时，小奇丽就跟卡琳入住了山姆所在城区的公寓楼。

用小奇丽的身份是不想让总枢机和魔女的身份干扰这次实地调查，不过卡琳这次跟着李奇出行，丢开她的话，还不知道她要搞出什么事，干脆把她也拉上了。

原本卡琳还想拉上蕾塔娜凑个三人行，可守护魔女脑子里至少有一半是肌肉，这种事情可适应不了，李奇否定了这个提议。

两个大美女在服务中心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就引发了一波围观之潮，如果伽玛城的确正泛滥着那股妖风的话，她们两个没道理被那些人放过。登记个人信息的时候，小奇丽故意没有多加掩饰，这片城区的“地下老鸨”肯定都知道了有两个五星金卡级别的美女在这里定居了。

一个二级自然派德鲁伊，崇尚自由，压根没什么道德观念。

一个信仰破灭的一级圣武士，正需要金钱抚慰灵魂，以及肉体的温暖。

那帮人不找上门来才怪……

头几批来的不是居委会的联络员，就是跟德鲁伊和圣武士有关的公会，算是嘘寒问暖，而且也没有喋喋不休，只是先来露个面，这证明山姆的工作很到位。

眼见日头都下山了，卡琳舔着嘴唇说：“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不如我们做些练习？”

小奇丽叹道：“我们只是接触一下搞那些事情的公会，可不是真的要被人嫖。当然你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我不会阻拦你的。到时候把你开除魔女队伍，追夺神力出身，你可别喊冤。”

“冤枉啊！”

卡琳马上叫冤：“我是说练习一下跟那些人的应对！你知道我这个人有社交恐惧症的，见了外人话都说不利索！”

得了吧，你这只二哈，难道不是人来疯吗？

两人无聊的斗着嘴，卡琳的尖耳朵忽然抖了起来，她竖起手指示意噤声，用随身助手传讯：“来了，是个生命女神的牧师，大概三级。”

小奇丽伸手一抹，两眼顿时变得涣散，正义神力和那股气势都没了，看起来就是空有漂亮脸蛋和身材的颓废美人。

果然，一个亲切和蔼，道貌岸然的中年女牧师来造访她们了。

“我叫黛芬，在社会医院里为大家服务，同时是姐妹互助公会的副会长。”

“琳卡，你身上散发的自然气息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冒险经历，真是令人怀念啊。”

“瑞秋，不要因为远离神祇而伤心，咱们这个地方啊，讲的就是凡人过凡人的，多关心自己，你还年轻。”

“你们能到伽玛城来，我能跟你们相遇，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呀。”

自称黛芬的女牧师招呼人异常熟络，用词和动作都异常老练，让小奇丽跟卡琳传递着“就是这家伙”的默契眼神。

就像地球世界空姐的职业微笑一样，是真诚还是老练，可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至于黛芬说到的“命运安排”，卡琳传讯说：“我不记得薇姬做过这样的安排。”

黛芬果然是职业的，落座后并没有急着推销理念，更没有马上下钩，而是很有分寸的关心她们这两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居委会和其他公会的人应该来过了，我也不重复那些东西了，总之伽玛城是个很好的地方，非常适合休闲和养老。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来到这里，都可以抛到脑后，开始新的生活。”

黛芬先把费共的统治和伽玛城的生活赞扬了一番，鼓励她们振作精神，投身到新生活里。再介绍了一圈很正经的公会，这还是在重复之前居委会和那些大公会的话。

说了接近半个小时，她才话风一转，用略略遗憾的语气说：“伽玛城呢，有些地方你们也得注意。毕竟是赤红女士的地盘，有很多规矩。如果不把这些规矩搞清楚，触犯了很麻烦的。”

“不，不要指望服务中心发给你们的公民守则和律法书，居委会的生活指南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落到文字上，也没有清晰界限的啊。”

“琳卡”和“瑞秋”摆出萌新脸急切询问，黛芬却又扯开了话题，水了几句后，才转回来，这时候她对两人说话的姿态就一下子跨到了热心长辈的身份：“在这里啊，得必须做好人，别说一点坏，一点懒散都不能有。从居委会到各个跟费共关系密切的大公会，成天琢磨的就是让大家做什么事，如果你们老是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干，就混吃混喝，他们可不会高兴。”

“琳卡”瞪圆了眼睛，本色演出：“凭什么啊？我的爱好就是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干，这也犯法了吗？”

黛芬“好心”的劝道：“可别这么想啊，在这里费共让人免费吃住，还有很多福利。对咱们有点要求，说起来也是应该的。”

“免费吃住？”

“琳卡”越来越进入角色：“那什么冷面包和是谁都可以去吃的大排档也能算是食物！？至于住，我一个德鲁伊，住这种冷冰冰的丑得不行的石头屋子，一点也不舒服！”

“我能不能不要这么免费的东西，只要自己挣钱自己花，就别来烦我？”

半精灵抱着胳膊很不爽：“黛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出来了，刚才居委会和那些公会的人说了一大堆这个那个的要求，就是要剥夺我什么事也不干的权利，真是没一点自由，我都有点后悔了！费共那帮人……不，他们的总枢机，肯定是个变态！”

很好，卡琳，我会秋后算账的！

“瑞秋”暗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跟进，皱着眉说：“必须得做点事情，或者加入什么公会吗？我信仰破灭了，想好好安静一下，根本没有做事的心情。”

“琳卡你倒还没什么”，黛芬喜上眉梢，语气变得更熟络：“瑞秋你啊，可得小心点。今天赤红圣武士没来的话，明天肯定会来。他们就热衷于让你这样的圣武士改信，然后让你到地狱去跟恶魔和魔鬼打仗，你说这不是闲得慌吗？恶魔和魔鬼不到主位面来，要干什么我们凡人何必去管呢？”

瑞秋揉着额头呻吟：“以前听到恶魔和魔鬼，我就浑身来劲，现在听到却很难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敢继续住下去了。”

“也没必要……”

黛芬终于说出了真正用心：“只要你们加入一个公会，居委会和其他人就不会说太多闲话了，瑞秋你在赤红圣武士那里也有拒绝的借口。”

“我们姐妹互助会啊，宗旨就是解放女性！没错，这跟赤红女士解放奴隶的教义是不谋而合的，所以我们也得到了伽玛城统合部的大力支持。”

“琳卡”和“瑞秋”对视一眼，都为“解放女性”这个口号震住了。

真是没想到啊，这居然是个女权公会？

两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难道搞错了？这不是个地下妓院？

“琳卡”装作一脸茫然：“女性……要怎么解放啊？”

黛芬抚着挺可观的胸脯说：“这还不简单吗？我们女性啊，不仅灵魂要自己做主，身体也要自己做主。过去那些男性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束缚，都是我们要砸碎的镣铐！”

“我们姐妹互助公会就是用行动证明自己自由的组织，因为这样的信仰太激进，会暴露赤红女士的真正主张，所以还有些争议。伽玛城官方要求我们不能公开活动，但私底下是默许我们为自由而战的！”

“瑞秋”决定试探一下，她只有两三天时间，可没工夫跟黛芬周旋，直入主题道：“不管什么自由，都是信仰和力量来保障的吧。一个传奇女性，难不成还会被英雄级别的男性压迫？”

“瑞秋啊，压迫不一定暴力层面上的啊，压迫是处处都有的”，黛芬动情的说：“就像你们两个，瞧瞧，一个野性奔放，一个美丽端庄，这就是命运赋予你们的财富啊。”

“怎么使用这样的财富，不是你们的自由吗？在费恩其他地方，也没人阻止你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但在这个地方，赤红女士被一些狂热的男性信徒裹挟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里居然变成了邪恶。”

来了来了！

“琳卡”和“瑞秋”松了口气，还好，果然是妓院的老鸨！而且还是有文化有思想的老鸨！居然能把自由、女权跟卖X说得浑然天成，头头是道！

“这里不能用身体换钱！？”

“琳卡”惨叫：“那我要怎么活啊！要我辛辛苦苦的去当园丁，挣点只能喝到半醉的酒钱？每天还只能吃没有夹肉片和果酱的冷面包？”

演技浮夸，差评！

“瑞秋”暗暗瞪了半精灵一眼，低着头黯然的道：“那种事情，以前也觉得邪恶，现在无所谓了。我现在只关心能不能挣够修补祖传宝剑和铠甲的钱，那至少得上千金蒲耳吧，很大一笔钱啊……”

黛芬眉飞色舞的，先捂住自己的嘴大概是怕高兴的叫出声，咳嗽一声后才矜持的道：“我们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琳卡，还有瑞秋，你们可别误会了。当然，两情相悦，顺带把自己天生的财富变现一点，这是个人的自由，我们公会不会干涉。”

她压低了声音：“我们公会跟很多大人物都有密切的联系，为会员们提供高档联谊活动，这也是通过这些大人物，宣传我们解放女性的理念，为我们女性争取权益。”

“你们想要挣到大钱，想解放自我，只有这样的活动才配得上，今天晚上……午夜的时候，正好就有一场，你们可以来看看。”

应该是感觉到两人的观念波长很符合，黛芬当场甩竿了。

“琳卡”和“瑞秋”再度对视，传递着略微震惊的眼神。

如果黛芬这话是真的，说明伽玛城，甚至费共的上层，都有人参与这样的猎艳活动，那真是可怕！

“琳卡”犹豫的道：“午夜啊，太晚了吧？”

“瑞秋”也在推辞，一下子答应就太显露形迹了：“这样……不好吧？我们才刚刚来这里，什么都不熟悉。”

黛芬努力劝说，最终让两人答应了只旁观，不下场。

等黛芬走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卡琳忽然兴奋起来：“你说我穿什么去？长裙加***还有高跟鞋？”

小奇丽怒视她一眼，这家伙是在讽刺呢，之前欧萝拉就穿成了这个样子，换回女伯爵的形象。虽然只给李奇看，可卡琳这帮听墙角的还是偷看到了。

“哪怕你光着屁股去都无所谓……”

小奇丽磨着牙说：“至少得把魔女武装腰带穿上，随时准备砍人！”

她是真生气了，就算黛芬有些夸大其词，可一个三级牧师，嘴里说的“大人物”，再怎么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意味着伽玛城的邪风，刮得比预想的还要猛烈。

七百九三 我们的大同主义，该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自由

深夜，伽玛城亮起点点夜灯，虽然用的是电，规模和光色也不如从前的迩香和现在的贝塔城，可繁华夜景也不是其他国家的城市甚至首都能比的。

不少市民还在工作和学习，或者在酒馆、幻景馆和其他娱乐场所消遣。他们都相当年轻，正如饥似渴的享受着新生活，用洋溢的热情填补这座出生不久，还来不及修饰细节的城市。

在这股喧嚣的热浪中，某些地方飘摇的异样气息就难以察觉了。

中环某座酒馆，卡琳和小奇丽通过酒馆旁的楼梯直接到了楼上。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萤石灯的昏黄灯光下叠在一起，像风中杨柳般飘曳。

“卡琳！你再把那大屁股扭得跟马达似的，小心我揍你哦！”

小奇丽用加红加粗的字体传讯，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两人还是打扮了一番，卡琳扎了个高马尾，套了件改良版祭祀长袍。腰身更细，下摆更宽，还有装饰用的坎肩，既符合她德鲁伊的身份，又绷出了她丰汝肥豚的火辣身材。

更火辣的是，从背后看这是件长袍，从前面看却是从中开衩的长裙，裙下就只有小热裤，饱满健美并且光溜溜的长腿下是双野性十足的高帮皮靴，尽显御姐风范。

相比之下小奇丽就保守得多了，就是在普通剑士服外套了一件短袖马甲，非常中性。为了不让对方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小奇丽还是做出了巨大牺牲。她披散着长发，遮掩了英气，突显出柔媚。

“我的设定是个自然派德鲁伊啊，动不动就果奔那种，这不过是代入角色”，卡琳反驳道：“倒是你啊小奇丽，步子不要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像是来视察似的，别人一看就有问题。步子再小点，腿再夹紧点。”

你特么走路都恨不得劈叉了，还让我夹紧腿学小媳妇走路！？

小奇丽暗暗念着，跟在卡琳后面，到了酒馆所在的小楼楼顶。

这里显然被魔法师布置过，从楼下看没什么异样，上来才看到重重纱帐，应该是什么幻术，级别不高但很精妙。

两个壮汉守在很像安检门的门框前，见到打头的卡琳，同时吹了声口哨。

报出黛芬的名字后，守卫把她们放了进去，一股对暗号进夜店的既视感在小奇丽心头蔓延。

从门框中穿越雾气般的纱帐，热浪混合着各种香水和体味扑面而来，冲击感绝不下于夜店里那块要震破耳膜的音乐。

比这股感觉更具冲击力的是眼前的景象……

卡琳和小奇丽立在门口，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瞠目结舌。

若干女子身着轻纱，要么捧着托盘来来往往，要么跟衣着各异的男人交谈。波光臀影在轻纱下弹跳荡漾，令人呼吸不能。

倒也不是什么都露了，上下要害要么画着什么，要么贴着什么，可就是这样，反而更具诱惑。

所有男女都戴着半脸面具，不过男人的面具显然更注重遮掩，女子的面具更像是装饰。

熊熊怒火很快让小奇丽回过神，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如此糜烂，如此银邪，这不就是犯罪现场！？

正义神力在灵魂中翻滚，正要渗入身体，弥散而出，就听卡琳啊哈叫道：“面具派对！我喜欢！”

小奇丽瞪圆了眼睛，不着痕迹的用脚尖踹了她一下，传讯说：“别告诉我你准备脱衣服加入进去！”

“当然不会……”

卡琳扭扭捏捏的说：“脱光，怎么也得留个裤头啊。”

小奇丽捏眉心，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奇丽～～”

卡琳转到她背后，抱着她咬耳朵：“办正事之前找找乐子嘛，这样的体验对你来说很难得哦。”

找个男人两腿一张的体验不是更难得吗？

刚说完手就放到不该放的地方，还揉了一把，然后遗憾的叹道：“开始想念大奇丽了啊～啊～”

后面一声叫是小奇丽狠狠踩了一脚尖，她咬着牙忍住那股酥麻的感觉，继续传讯：“要去就去吧，等下连你一块抓了！公审的时候，我们可不怕丢脸，正好拿一个魔女开刀，展示我们端正社会风气的决心！”

卡琳抽着凉气，既是叫痛也是惊讶：“不是吧？就算要抓，抓的也是做买卖的，只是露成这样就要抓吗？”

小奇丽皱眉，难道不对吗？

看看眼前这一幕，跟最初在普雷尔子爵城堡里举办的欢悦宴会有多大区别？

费共战士牺牲奉献，流血流汗建设起来的大同主义社会，怎么能容许这样的污秽存在？

先不说这一幕正是欢悦女士、贞洁女士之类罪恶信仰的温床，就说大同主义社会人民的精神面貌，不求个个都有很高的觉悟，但至少得心态健康，积极向上，而不是沉湎于这种低级、恶劣、污秽的事情里！

想法通过随身助手的魔法传讯实时发给卡琳，让抱着她上下其手的卡琳身体一僵。

“奇丽……你是……认真的吗？”

卡琳的语气有些紧张：“刚才我也不是完全开玩笑啊，我真的喜欢面具派对！虽然不是真的自然派德鲁伊，但如果可以脱得光光的，跟大家一起跳舞唱歌，从本心上说我是很高兴的，一点也不觉得羞耻。这样的想法，也是赤红信仰必须打倒的吗？似乎有点……过了啊。”

她又赶紧补充：“我是说全是女人的情况下啊，有男人的话还是得穿上裤子……好吧，再加上凶兆……呃，只有胸贴可以吗？”

小奇丽正想严厉训斥她，心底深处忽然响起一个怪异的声音，像是谁开口又马上闭嘴，只吐了口气似的。

那还有谁，当然是小红了。

追问小红，她回应道：“我没想好该说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想法有点……不太对，你自己先想想吧。”

很严肃呢，严肃到都没讽刺她变身上瘾了。

小奇丽一个激灵，刚才的想法好像的确有点问题。

没及细想，一个女子就摇了过来，身材还可圈可点，一开口竟然是黛芬。

“很好，我还真怕你们被吓跑呢。”

黛芬绕着笑着牵住她们的手，颤巍巍的胸口动感十足，让小奇丽努力忍住不去看。

都下垂成这样了还露！拜托有点自知之明啊！

“琳卡不愧是自然派德鲁伊，看来很适应我们的公会文化”，黛芬说：“瑞秋还有些抵触，这也能理解。或许你有些误会，把我们看成那些下贱娼妓，可你仔细看看……”

黛芬指向那些女子，大多数都很年轻，步伐自信，谈吐得体，的确不是下贱娼妓，而是上了些档次的。

“她们以自己为傲，把最真实最美丽的自己展示给别人。看看跟她们交谈的男士，眼里没有一点银秽，只有欣赏。”

“我们公会的姐妹们因为解放了自我，魅力不是那些还束缚着自己的女人能比的。这些男士是被这样的魅力吸引，而不是奔着肉体来的。以他们的身份，怎么会是嫖客呢？”

“公会只是给大家提供联谊的场所和机会，之后有什么发展，就看你们自己，跟公会无关。不过作为看人经验丰富的前辈，我也能给你们提一些意见。”

黛芬一番话让小奇丽生出时空错位的可怕感觉，这位不会也是穿越客吧？

听听这腔调，真是令人怀念啊。

黛芬开始给她们介绍目标：“今天你们运气真是不错，来的大人物可不少。”

小奇丽顿时精神一振，这才是重点！

既然是大人物，怎么也得是一大代表那个级别的吧，可别冒出来个中央委员，那费共还真是失败啊，必须得搞一轮整风了。

心头略略紧张，就听黛芬道：“那个富态憨厚的好人是舌尖会伽玛城分会的副会长，伽玛城一半的公共食堂都归他管……”

“那个高大英武的家伙是钢铁兄弟会的会长，他手下有好几百个铁匠，还是费共军团的武器护甲供应商。”

“瑞秋你不是要修补传家宝剑和铠甲吗？跟他好好谈谈，说不定他会免费帮你哦。不过他应该更喜欢琳卡这样……野性一点的气质，你要让他倾心的话，还得改改造型。”

“那个半身人，可别小瞧了他，从贝塔城来的，参与过费共很多绝密的研究项目。现在自己出来单干，开了家幻景工坊，专门给人拍写真，我们公会的宣传幻景也是他友情赞助的。”

“还有那个半精灵，别看他畏畏缩缩的，其实来头最大。在好几家贸易公会里担任着要职，是有名的黑市商人，还支配着一些神秘势力。你们懂的，费恩每座城市里都会有的那种势力，连费共官方都很忌惮呢。”

小奇丽和卡琳听着听着，都不约而同的扶住下巴？

大人物！？

厨师、铁匠、娱记和倒爷，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黛芬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反应，摇着头说：“你们才来，当然不懂，在这个地方，落单是过不了好日子的，所以大家都会加入公会。掌握公会的人不是大人物，谁还是啊？”

小奇丽装出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有一些费共的高层……”

“那些家伙不是人！”

黛芬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小奇丽：“他们面上都是些苦修士，又居高临下的把我们当宠物圈养，哪会跟咱们混在一起。除非改信赤红女士，还能换到代表那个级别，不然哪可能跟高层打交道？”

“他们的高层啊，听说是跟女神都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半神，这种事情，女神肯定把他们照应得妥妥的，哪会看上凡人呢？”

小奇丽和卡琳同时抽了口凉气，心说这个人是凉了。

果然，小红在心底咬牙切齿的道：“李奇！你在玩什么我不管，这个混帐女人必须干掉！”

小奇丽赶紧安抚她，让她稍安毋躁。以这个黛芬干的事情来看，可以确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要说费共的人，你们运气真好”，黛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顿时喜上眉梢：“那是费共基建委员会的人，是个三级赤红魔法师哦，本来对他不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了！”

“跟他比起来，其他人倒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了。我先去搭个话，再把你们引见给他。”

黛芬凑了过去，卡琳传讯说：“等会要动手的话，不会出现一大半人其实是卧底的情况吧？那就太搞笑了。”

小奇丽暗叹，还真有可能呢。

在伽玛城兴起的邪风既出现在平民里，超凡者里也有，严格说起来超凡者还是发端和起源。

伽玛城的大部分市民是克斯特南方总督维克征召的青壮年平民，里面的黑帮势力和邪恶分子在移民学校里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算搞起邪风来，也是零零星星不成气候。

真正主导这些邪风的其实从贝塔城搬过来的超凡者，这些人原本被费共管得很严，同时费共之前几乎是出于全民动员的状态，所有人都被驱赶着忙碌和成长，没功夫想歪东西。

现在费共拿到了克斯特，领土人口膨胀，一些超凡者搬到伽玛城后，费共给他们制造的压力减轻了许多，闲下来就露了本性。

这些超凡者又影响到了迁入伽玛城的克斯特群鹰军团中的超凡者，二者合流，就有了在伽玛城重现“自由生活”的推动力。

平民里的邪风很好整治，关键是超凡者，既是源头，又可能跟费共成员扯上关系，小奇丽才选择了探查这个公会。

黛芬就是来自克斯特群鹰军团的超凡者，不过到现在会长还没露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正在嘀咕，一个瘦瘦高高的面具男凑了过来。

“欢迎二位加入姐妹互助公会，我是会长杜布拉……”

卡琳和小奇丽又愣住了，一个男的，当姐妹互助会的会长？

当然作为高级皮条客的话，这倒在情理之中。

根据卡琳的探测，这个杜布拉是个英雄级别的暗影系超凡者，难怪会搞出这么一摊。

卡琳很直接的问：“会长，你们的互助会的确不错，不过总感觉不大安全的样子，万一费共管下来怎么办？”

“幸亏您是认同我们的德鲁伊，不然我可要害怕了”，杜布拉笑着说：“我一直跟黛芬说，不要老是说那些虚的，万一有人认真了，到时候出了偏差，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至于您的问题，等下就有答案。”

说到这舒缓的音乐响起，他低头抚胸：“现在请安心的享受吧，两位美丽的小姐，你们可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呢。”

看这熟捻的礼节，肯定有过不短的贵族生涯。

果然如他所说，一群男人围了上来。虽然面上礼节周到，眼里却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看杜布拉站到了台子上，似乎要在大家跳舞的时候说点什么，小奇丽心一横，挑了个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看下巴和身材都显得很娘炮的男人共舞。

卡琳拎着那个拍写真的半身人进了舞池，还传讯说：“小心被人占了便宜……”

你还好意思说？找半身人当舞伴是什么用心啊？

费恩的交际舞跟地球世界不同，是从丰收舞演变而来的，除了握手之外，没有更多肢体接触，不然小奇丽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跟那个娘炮男步入舞池，她下是下意识的想抚胸行礼，恍悟这是男人的礼节，马上改成别扭的蹲身。没想到对方居然微微蹲了下，又改成了抚胸低头。

这个娘炮男，有问题……

小奇丽下意识的暗暗运转正义神力，想探查对方底细。

手心一震，两股强弱不同，但性质完全一致的神力接触，两人惊愕对视，是自己人！

娘炮男压低声音问：“哪个部分的！？”

虽然嗓音变了很多，身高也完全不符合，可小奇丽还是认了出来。

梅恩……

想想也正常，伽玛城新建，从贝塔城各部门都抽调了很多人手到这里来。梅恩所在的公安局升级到了公安委员会，担任执行局第九科的科长。城里的股股邪风，自然不会逃过梅恩的眼睛，到这样的地下聚会侦察，是梅恩份内的事情。

“中央警卫局，枢机护卫。”

两人借交换位置的时候连通了随身助手，小奇丽发去这样的信息。

梅恩惊得差点把小奇丽甩出去：“枢机护卫！？难道哪位枢机……不，总枢机来了！？”

小奇丽很简洁的回答：“奉命查访。”

随着音乐节奏变换，两人手掌相握，面对面而立。

梅恩目光恍惚，呼吸略微急促：“你好美，也好强，都是圣堂，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

小奇丽沉默，心说你不会被我迷住了吧，那可是冤孽啊。

还好梅恩也是个异类，接着的反应让小奇丽差点喷了：“不管怎么着，既然你只是查访，就别碍我的事！这事归我们公安第九科管！”

有种我是希埃诶你是艾弗比埃的感觉……

瞅了瞅卡琳，那家伙正把半身人当玩具折腾，与其说是共舞，不如说是演滑稽戏。

小奇丽稍稍放心，好奇的问：“你们要怎么管？”

“这还用问？”

梅恩瞬间发来一大堆文字，自然是在心头压了很久的念头：“看看那个家伙还要说什么，说完就发动我留在外面的人手，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拉上高台，当着全城人的面公审！为首者砍脑袋，其他人，不管男女，全都丢到夏安迪亚去挖矿十年！”

感应到梅恩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小奇丽反倒吃惊了：“这个……还不至于吧？说到底也就是有伤风化和变相嫖娼而已，远远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

“人民没有自甘堕落的自由！堕落者不属于人民！”

梅恩把小奇丽说过的话还了回来：“总枢机很早就说过这话，那时候我还没有感受，现在我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们费共的战士们，比如奥图，敏丝，还有凯恩，为了大同主义事业，为了解放被压迫的人，流血流汗，战斗在主位面甚至地狱，绝对不是为了保卫这样的人！不是为了让这些人享受这种……糜烂的自由！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士们，也绝对不想看到大同主义社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咬牙切齿的梅恩，小奇丽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激动，也明白了卡琳为什么有些害怕。

“梅恩……”

她给梅恩传讯：“我们不要急着下结论，多想想，想想我们的大同主义，该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自由。”

这时候杜布拉开口了：“先生门，女士们，尽情享受这样的自由吧！这是我们生下来就拥有的，天经地义的自由！”

七百九四 魔鬼的引诱和魔女的背叛

杜布拉的话带着怪异的节奏，像阴冷的蛇爬行在音乐的旋律之间，嘶嘶吐着蛇信。悠扬的旋律遮掩了所有令人不适的感觉，只剩下一股清凉渗入心头，让那些话顺着松懈的心防，沉到心底，勾起丝丝共鸣。

“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不是为了邪恶的阴谋，也不是为了暴戾的伤害，仅仅只是一些孤独的灵魂在寻求认可，相互慰藉。”

“我们赞美赤红女士，是她在人间创造了这片乐土，让我们衣食无忧，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但我们仍然不满足，我们仍然觉得缺了点什么。这并不是因为我们贪婪，而是身处这片乐土的时候，我们原本有的一些东西失去了。”

“残忍，虚伪，狡诈，这些东西失去了，这是好事。我们还失去了情趣、优雅和一些……小小的自由。它的确非常渺小，跟生命相比不值一提，甚至连安宁都比不上，可它终究让我们变得不完整了，让我们越来越不真实，那就是支配自己的自由。”

“不能随便喝烈酒，不能用药物锤炼灵魂，不能相互欢愉各取所需，不能使唤奴仆，不能做的事情太多，我用上一整天都说不完，大家也深有同感吧？”

“有些自由通向罪恶的深渊，我们必须抛弃，可有些自由却是自我的一部分，没有这样的自由，我们不是真正的自己，这让我们很痛苦。我相信今晚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带着这样的伤口来的，只有爱能治愈这样的伤口，让我们可以在这个荆棘乐园里继续生存下去。”

“我仅仅只是个卑微的凡人，绝对不敢指责赤红陛下，我也相信这不是赤红陛下的本意，不是女神的错。”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赤红陛下鼓励凡人们相爱，鼓励人们相互慰藉。赤红陛下也追索自由，祂毅然颠覆凡人千万年的秩序，解放奴隶，宣称诸灵平等，自由才是祂最深刻的信仰。”

“那么是谁横亘在我们与女神之间，剥夺我们那点小小的，卑微的自由呢？”

“不要说出答案，我说过，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反抗什么，也不是要谋划什么，我们仅仅只是通过爱拥抱在一起，让爱把我们变得完整。”

这番话听得梅恩和小奇丽心头凉风呼啸，两人相互提醒才压住了冲上去把那条人形长蛇劈成几截的冲动。

梅恩传讯：“这些话里含着的气息好熟悉，让我想到了……深渊里的气息，这是魔鬼！”

事情越来越……该怎么说呢，小奇丽心头很乱，该说是有趣吗？

“很好，我确认大家都明白了我们姐妹互助公会的本意是什么！”

杜布拉的声调拔高，就像毒蛇仰起了蛇头。

“爱是无价的，爱意的表达是可以衡量的，在这个孤独的夜晚里，让我们对自己心灵缺失的那一部分出价吧！”

“除了各自中意的姐妹外，我们还邀请到了一些友情参与的客人，她们虽然还不是我们的姐妹，但我们愿意为她们提供舞台，让她们获得展示自己，奉献自己的机会。”

应该是魔法学徒的助手念动咒语，将一束暖黄光芒投在某个人身上。

卡琳……

这家伙把半身人当人形兵器一样转着圈的挥舞，玩得正开心，被光束罩住，吓了一跳。半身人脱手而飞，像皮球般在几根柱子之间弹个不停。

“琳卡小姐！我们美丽而奔放的嘉宾，是一位来自遗忘森林的自然德鲁伊！没错，她现在不是奴隶了，她完全拥有自己，要赢得她的青睐，普通程度的真诚是远远不够的。”

“每份真诚一百个克斯特金币，大家可以将自己的真诚写在纸上交给我们的姐妹，再由琳卡小姐自行选择。”

“琳卡小姐，很意外是吧？没关系，哪怕你拒绝所有人都无所谓，至少你能看到大家的心意。”

卡琳捧着脸，貌似害羞的道：“这太突然了啊，就算是惊喜也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好吗？我在那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这样也行吗？”

可以清楚的看到，正在纸上写着的面具男们不约而同的划掉了原本的数字，重新来过。

“琳卡小姐！你不是中意我吗？我出五千！”

半身人挣扎着爬过来：“外加你随便怎么摔我！”

杜布拉展现出了专业司仪的素质：“太直接可赢不了美人的芳心哦……”

看卡琳眉飞色舞满脸期待的模样，小奇丽很后悔把这家伙拉来：“你入戏太深了！醒醒！”

“等等，至少让我看看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价码嘛”，卡琳还真是入戏了：“别急着砸场子啊，等会肯定也会有你的，看看你的价码，咱们比比，我很有信心哦！”

小奇丽叹气：“你不觉得自己的信仰正滑向邪恶的深渊吗？”

“这样就邪恶了吗？”

卡琳回得很快，还飞快瞅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怎么高兴了：“别说你跟菲妮之间黄段子漫天飞，就说你和欧萝拉吧，就许你们盘肠大战，不许我接受别人的爱意？在你眼里，我们魔女都是你的私有物甚至后宫吗？”

小奇丽气得手上用劲，捏得梅恩嘶嘶抽凉气。

她飞快的发着文字：“你在说什么啊卡琳！我对你，对其他魔女是什么想法你该明白！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法术？居然觉得出卖自己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需要的话的确没什么啊，以前只是不需要，或者卖不了而已”，此刻的卡琳，完全不是那个只知道卖蠢的二哈了。像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样，彻底放开了自我。

“现在我也不需要，我只是想看看在别人心目中我有多重的份量。如果人们都在意金钱，那么愿意出多少金钱，不正好能看出谁对我有多在意吗？”

“小奇丽～不，李奇，你别担心，这里的男人没一个我瞧得起的，只是好玩而已。不过以后遇到了我瞧得起的男人，他又像你对小红……小红姐毕竟不一样，就只是欧萝拉和凯瑟琳那样在意我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接受他呢。”

“这并不是出卖自己，也不是用金钱衡量一切，而是自由，没错，这个杜布拉虽然满嘴胡说八道，可这一点我还是认同的。”

小奇丽楞楞的任由梅恩牵着，像木偶一般踏着舞步。

卡琳的这些话让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卡琳一直不能晋升传奇，她的信仰跟赤红信仰还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这些话之前从没听卡琳说过，大概也是忍受到了极限，所以选择在这个怪异的场合里倾吐心声吧。

她深深叹息，发去沉重的质问：“卡琳……你终究是赤红魔女啊，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问题吗？”

卡琳这次回得很慢：“谁让我是自由人呢？而且……赤红信仰还没有定型不是吗？这就要开除我的党籍了？”

回了这一句，她转身看着小奇丽，原本总是迷糊散焦的眼瞳聚起凛然肃重的光芒，美艳而野性的身影立在场中，仿佛成了遥远而不可及的世界尽头。

这是个陷阱！

小奇丽在心头暗叫，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我们的琳卡小姐果然赢得了男士们的追捧啊，我透露一下，现在真诚的新高度是八千金币了。”

杜布拉的话在场中幽幽回荡：“不过男士们也不要太焦躁，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在等着审视你们的真诚，她与琳卡小姐虽然气质完全不同，却都是美丽的极致化身。”

梅恩也看出了卡琳的不对：“那个琳卡是你的同伴？也是枢机护卫吗？她是要掀场子还是入戏太深了？”

小奇丽咬着嘴唇，心头乱纷纷的。

现在她压根不在意这场聚会了，关键是卡琳的态度。她还真的没有料到，在这么基本的观念上，卡琳会跟她有这么大的分歧。

自由……对啊，卡琳是自由魔女，不过她追索的自由，跟大同主义追索的自由，根本不是一回事呢。

小红忽然在心底出声：“你确定自己对大同主义追求的自由已经完全理解了吗？”

听小红像是在指责自己，小奇丽不服的道：“我不敢确定，不过这种事情是很基本的吧，难道大同主义的自由还允许卖自己？”

“以前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啊”，小红叹道：“你还记得不，我们最初谈按需分配的时候，我说过大同主义的实现跟道德和觉悟无关，你那个时候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是不以为意的。”

小奇丽回应：“没错，现在我更加确认了，实现大同主义真的需要极高的道德水平和思想觉悟。”

小红的嗓音居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的小白啊，你的意志越来越坚定了，这是一场场战斗积淀下来的。但也因为你总是在战斗，所以对建设这样的事情，也习惯性的用上了斗争的思维。”

“现在我也更加确认了，实现大同主义，跟道德水平和思想觉悟无关。”

“当然，我说的是普通人，不是说先锋队。”

“以前我们全是先锋队，就算有了贝塔城后，普通人民跟先锋队的数目比也没超出太多，这样的问题并不突出。但是现在我们有几百万人民了，先锋队跟人民相比，就成了绝对少数，这样的问题就浮出水面了，我相信你现在看到的，还仅仅只是开始。”

“卡琳的问题就在于，她还没有把自己当作先锋队的一员，但这不意味着她会跟我们分道扬镳啊。”

小奇丽呆了呆，看看正辛苦拖着她踏舞步的梅恩，隐隐有所醒悟。

不过她还是不服：“难道大同主义还要容许人民自甘堕落吗？”

“不是容不容许的问题，而是怎么对待的问题……”

小红叹道：“用斗争的思维去对待，我是觉得有问题的，那不是大同主义要实现的自由。既然大同主义是凡人最终极的自由，至少是倾尽所有想象力，用上所有逻辑推演出的终极未来，那就该像物质极大丰富一样，让自由更高更广阔，而不是依靠强制手段雕琢出我们想象中应该会有，还跟现在完全不同的样子。”

说到这她顿了顿，熟悉的翻书声响起。

这些话应该不是抄谁的，而是她记在小本本上的思考：“人类从蒙昧时代走出来，经历了千万年的发展，虽然道德的细节在变，根本的人性是不会变的。自私利己，遵从欲望是人性的根基。大同主义不可能像思想改造器一样，把人性洗得干干净净，像圣人那样晶莹剔透闪闪亮。”

“大同主义只是用更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给人性更广阔更正面的呈现空间，让人们在消除了异化，可以全面而自由发展的环境里，免受那些负面的人性考验。甚至……在我们现在看来是不道德的人性呈现，到了那个时候也会以健康无害的方式呈现出来。”

小奇丽楞了楞，有些生气，因为她一下子听不懂！

“这个时候你跟我讨论起这么严肃深刻的话题，真的合适吗？”

她装作急切的叫嚷：“一个魔女正要背叛革命，坠入罪恶的深渊！”

小红冷笑：“你还好意思上纲上线，就不敢承认卡琳那番话里，真正让你不舒服的是她想找其他的男人？”

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但绝对不是主体啊！听听卡琳刚才说了什么，她也认为出卖自己是她的自由！

小红不屑的哼道：“你自己也说过哦，资本主义为什么可恨，就因为金钱可以兑换一切。金钱意味着整个世界，当有人拿着可以买下大半个世界的金钱来收买你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再坚守什么原则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就连原则也包含在了对方出的价码里。”

“所以，没人经得起金钱的诱惑，卡琳不过是老实的承认这一点而已。当然她的价码应该很高，说不定高到一个神国都未必能收买，但被收买这种可能性，她很实诚不会否认的。”

这么说的确安心了一些，不过这种想法就不能铲除掉吗？这可是孕育商业女神的信仰，甚至把灵魂献祭给魔鬼的温床啊！

小红反问：“所以，就只有斗争一个办法？”

正从那些轻纱女子手里接过一张张纸条的卡琳笑颜如花，小奇丽也顾不得跟小红继续讨论理论问题了，焦急的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对面好好讨论，现在的重点是，让那只二哈好好清醒一下，场子里有个魔鬼！”

这不是形容了，当卡琳的笑声让会场气氛变得更热烈时，那个杜布拉也低低的笑着，笑声中泄露出的一丝气息，让梅恩的推断得到了应证手。

她给小奇丽传讯：“那家伙就算不是正牌的魔鬼，也绝对是哪个魔鬼的代理人！”

七百九五 卡琳的自由与堕落魔君埃迪范瑟瑞

“琳卡小姐还在犹豫，看来还没有谁拿出足够打动她的真诚啊！”

台上杜布拉的话语变得极有煽动性，像是雏鸟的羽毛轻拂心灵：“琳卡小姐的魅力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了吗？”

他指住卡琳：“不！是因为大家还没有看到真正的你啊，琳卡小姐，你不是自然德鲁伊吗？不该经常参加自然献礼，向大家展示自己的美丽，证明神祇的伟大和眷顾吗？”

“解开所有束缚，向所有自由之心展示自己，让这个夜晚变得更美丽吧！”

卡琳也像嗑药似的兴奋起来了：“说得好啊杜布拉先生！我经常参加天体派对……呃，自然献礼呢！只是那时候在场的都是自然之子，跟现在不一样。不过既然大家都是崇尚自由的高雅之士，我也就不扭捏了，先脱为敬！”

旁边梅恩假扮的娘炮男痛苦得下巴都歪了：“我、我的手……”

小奇丽握着她的手死死用劲，像铁钳一样。

卡琳双手一分，长袍离体而飞，灯光下那糅合了女性柔美和健美力感的曲线，顿时让现场鸦雀无声，好一会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抽鼻子声以及遗憾的吐气声。

还好，知道她在长袍下穿了件小背心……

接着她的手又捏着了背心的带子，会场顿时响起热烈的鼓噪声。

梅恩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碎了：“好痛……”

“啊啊，抱歉……”

小奇丽眼也不转的道歉，松开手，这时候一个托盘纱衣女正从身边走过，她抓起酒杯扔了过去。

卡琳手一扬就接住了杯子，里面的酒一滴也没洒出来。

自由魔女怒视着小奇丽，也不用随身助手，就用目光传递来含义无比清晰的话语：这是我的自由！

小奇丽毫不示弱的瞪回去，不行！绝对不行！

就算其他人可以有，你也不能有这样的自由！

两人目光如无形的电光，在空气中激烈冲撞、扭打。

眼见会场气氛骤变，又一道光束降下，将小奇丽罩在其中，让她愕然不已。

杜布拉救场：“琳卡小姐第一次来，能这么热诚已经很不容易啦！现在让我们欢迎她的朋友，瑞秋小姐！”

杜布拉换上低沉的语调：“这是一位正在寻找信仰归处的圣武士，失去了神祇眷顾，让她的美丽也失去了力量的守护。现在的她柔弱无助，正渴望灵魂的慰籍。”

“先生们，用你们最大限度的真诚打动瑞秋小姐吧，同时要更温柔的呵护她。作为一位圣武士，她能来到这里，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看啊，瑞秋小姐现在还很害羞呢，你们的踌躇和吝啬，只会让她更加局促不安，更加顾影自怜。”

我勒个去，这家伙绝对是魔鬼！

费共的地盘上居然真的混进了魔鬼！

小奇丽不自然的偏开头，如瀑黑发下的侧脸，还有那高挑但又青涩的身影，都让在场的男人们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让一片吞咽唾沫的声音更加明显。

这位圣武士小姐衣着保守，让男人心底燃起熊熊火焰，让眼睛变得炽亮，气息也变得灼热，恨不得变身盛夏的阳光，将那些衣服当作冰雪融解。

暂时顾不得卡琳了，小奇丽犹豫着要怎么把那个魔鬼留下来。那家伙应该是附身在杜布拉身上，直接打回深渊容易，可那样就搞不清楚来历，也不知道用心了。

黛芬出现在她身后，搭着她的肩膀低语：“瑞秋，迈出这一步的确不容易，不过只要跨过去了就海阔天空啊。想想你的祖传宝剑和铠甲，想想你的未来。不要觉得委屈，这是条自由之路，你可以选择，也有权选择。”

说完她的手滑到衣领上，骤然一分。

剑士服的领口大开，露出雪白的沟壑，虽然并不深邃，却像是玫瑰的花蕊般，让整朵花的美丽挟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轰然撞入人们的心灵。

现在响起一片噢啊的低叫，角落里那个赤红魔法师更是捏着鼻子仰起了头。

娘炮男……不，梅恩，先是直直的盯着小奇丽的那片白皙，目光再转到黛芬身上。

虽然戴着面具，可那抽搐的嘴角，还有惊恐的目光，都在述说着一个意思：你凉了。

小奇丽手臂一伸，直接扼住了黛芬的脖子，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她淡淡的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懂呢？”

看似柔弱的手臂如钢铁浇筑，黛芬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瞬间就两眼翻白，两腿胡乱蹬着。

杜布拉还没反应过来，叫道：“瑞秋小姐，有话好好说！”

小奇丽对梅恩说：“还不干你该干的事？”

梅恩如梦初醒，身上的伪装化作烟气，露出跟小奇丽差不多的剑士服。

黑亮短发抖洒，长腿用力跺地，荡开一圈暗金光芒，把罩住楼顶的纱帐破开一个大口子，这该是向外面的人发信号。

就在跺地的同时，梅恩手在腰间一拍，简洁的胸甲上身，魔钢长剑指住其他人，魔导短枪指住杜布拉。

少女圣堂高喊：“公安九科执行公务！所有人抱头蹲地！拒捕罪加一等！”

现场顿时大乱，隐约听到一男一女两人的懊恼叫声。女的是卡琳，男的不知道是谁。

杜布拉挥着手愤怒大叫：“我们没有干坏事！凭什么要抓我们？”

梅恩扣动扳机，一道暗金射线闪电般穿透杜布拉的身体，冲击力带得他连连退步。

杜布拉勉强稳住身形，暗金光丝在他肚腹处的伤口游走，溢出股股黑烟。

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喊道：“卑鄙！你不是圣武士吗？居然偷袭！？”

梅恩冷笑：“不要再装了，魔鬼！你胆子也真大，敢在我们费共的地盘上搞事，还以为能瞒过我们赤红圣堂的鼻子？离着老远，我就闻到了你身上那股只属于魔鬼的恶臭味道！”

“刚才我没想过直接干掉你，那太便宜你了。子弹里有蠕虫魔粉，你休想借传送逃掉！”

杜布拉沉下了脸，气息瞬间变化，变得邪异非人。

他冷笑道：“想抓住我，就凭你吗？连传奇都不是的小圣武士？”

梅恩毫不废话，魔钢剑劈出一道暗金光弧：“破邪斩——！”

杜布拉挥手，几个纱衣女子被他拖了过来挡在身前，光弧劈中女子身体，预想中血肉飞溅的场景并没出现，光弧透体而过，化作光尘激流轰在杜布拉身上。

杜布拉跟那些女子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只有他身上弥散出更加浓烈的黑气，附着在伤口上的暗金光丝也更活跃了。

“抱歉撒谎了，不是破邪斩是正义审判，感觉很舒服吧？”

梅恩嘿嘿笑道：“别把我们赤红圣堂当作以前那种没脑子的圣武士。”

淡金暗金酒红各色光芒闪烁，将罩住楼顶的纱帐片片撕裂，若干跟梅恩打扮差不多的公安战士冲了进来，将会场围住。

“看啊，那是什么，魔鬼！”

“头儿，我们撞运了啊！”

“别让这家伙溜回地狱！”

战士们兴奋的叫着，昔日那个对人生丧失了信心的小梅恩，现在已经是大姐头了。

卡琳穿上外套，蹭过来腆着脸笑道：“耍赖啊，就我牺牲色相，你露了点沟就掀桌子了。”

小奇丽白了她一眼：“你的帐等会算，先抓住那个家伙。”

“说起来，还有个家伙很奇怪”，卡琳指着某个地方说：“刚才我侦测灵魂，居然没看出那家伙的底细，咦，人呢？”

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演技也太差了……

小奇丽没理她，继续盯牢杜布拉。

魔鬼附体不是说取消就取消得了的，除非冒着灵魂受创的风险，否则它必然会努力操纵附身者逃离险境，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归。

“我早就料到会被你们发现，只是比我预料得还要更快一些，你们赤红信徒的确不一般。”

杜布拉呵呵笑道：“不过就是这样，你们管治的地方才会成了我们大有作为的新天地啊。”

他显得很得意：“这一次我只拿到了几个灵魂，下一次我会拿到更多灵魂。你们的管治越严，我吸取到的灵魂越多，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啊。以前真的很难在主位面找到这么肥沃的灵魂良田。”

梅恩不屑的道：“在地狱里打不过，就跑到主位面来捣乱，你们魔鬼也就这点本事了。”

“不不，圣武士小姐，这话跟血战无关”，杜布拉的语气很认真：“在你们的地盘上，灵魂对自由的渴求远远比其他地方强烈。对魔鬼来说，引导凡人的灵魂走向自由的深渊，这是天生的使命，我是为使命而来。”

说话时他挥手扬起几条黑烟之蛇，将悄悄逼近的两个告死者从空气中打了出来。

水银碎芒绽放，让楼顶闪烁不定，就在光影变换间，杜布拉的身影骤然拔高变壮，脸颊扭曲，额头滋滋顶出尖角，背后皮肉爆裂，撑出一对漆黑而巨大的肉翅。

一只接近三米高的狰狞魔鬼现身，除了头上的角和背后的肉翅，以及青蓝瑟的皮肤和令人心悸的面目外，形象比恶魔，甚至一般魔鬼都要顺眼得多。

可就是这副模样，让梅恩等人心头寒气大作。

这是个大魔鬼……

深渊里的大魔鬼，要么是大魔鬼之王埃斯摩帝奇的直属部下，要么是深渊六到八层的魔君，总之没有一个是善与之辈。

“这次不过是小小的试探，结果让我非常满意。”

大魔鬼用粗浑并且阴冷的声音说：“感谢你们的赤红女士，祂的自由信仰让凡人戴上了沉重的枷锁，推着凡人的灵魂渴求另一种自由，那正是来自深渊，属于我们魔鬼的自由。”

“以往我们在主位面很难找到这么……富集的自由麦田，凡人被神祇圈养着，哪怕失去了自由仍然乐在其中。太多的鞭挞让他们的灵魂麻木空洞，贫乏无味。可在你们这里，你们试图把凡人改造成正义高尚，坚定无畏，同时又清心寡欲的苦修士，这个过程里不堪忍受的灵魂，就成了我们青睐的目标。”

“跟其他地方追索自由的灵魂相比，你们制造出来的叛逆灵魂还懂得了抵制神祇，拥有无尽的潜力，这令我们非常喜悦。”

大魔鬼用讽刺的语气说：“我，埃迪范瑟瑞，埃斯摩帝奇大人手下的灵魂巡行者，第七层的堕落魔君，以后会经常跟你们打交道的，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一直这么愉快。”

大魔鬼散发出的力量气息绝对在传奇之上，即便如此，梅恩也毫不退缩。

并不是背后还有强大的伙伴没站出来，而是她对大魔鬼的话嗤之以鼻。

“我们费共治下的人民是获得了解放的自由凡人，有些人渣和败类免不了，可说什么我们在为魔鬼制造灵魂麦田，还真是荒唐可笑！你们魔鬼也学会了宣布胜利这一招吗？”

话音刚落，她又劈出一道暗金光弧，这次是真的破邪斩，但被大魔鬼抬手轻巧的挡住。

“小圣武士，正是你们对正义，对你们认为凡人应该有哪些自由的狂热坚持，才制造出这样的灵魂麦田啊。”

大魔鬼说出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作为邪恶反派都会提及的真理：“凡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对自由的渴求既有属于光明的一面，也有属于黑暗的一面。当你们用信仰、道德、律法这些外在的东西，逼迫凡人把自由限制在光明一面的时候，他们对黑暗一面的渴求也会越来越强烈。”

它很有耐心的说着，目的应该是要动摇梅恩的信仰，这也是魔鬼的天性，它们跟主角一样喜欢嘴炮。

“千万年来，我们魔鬼对凡人灵魂的了解已经刻骨入髓，当你对凡人彻底失望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神性又会并发出来，让他们更强大和更光明，让他们把世界变得美好。可当你由此相信他们能让世界变得更完美时，他们又开始堕落，把世界变得丑陋污秽。”

“这是凡人的天性，在他们的灵魂里，支撑信仰之力的神性不是纯粹的东西，是光明与黑暗的混合体。”

“你们赤红教会在治下禁止奴役他人，禁止酗酒、赌博、娼妓和迷幻药物，甚至还禁止凡人通过经商致富，这是把凡人当作圣徒来雕琢。”

“你们是成功的，你和那些参与血战的凡人就是范例，但你们不会一直成功，也不会完全成功。”

“大多数凡人的灵魂都是羸弱的，在你们手中他们只会是半成品和残次品。这样的灵魂是痛苦的，他们对自由的呼唤，我们在深渊里都听得到，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魔鬼哈哈笑了起来：“所以，继续努力吧，赤红信徒们，你们越努力，我们能收获到的灵魂也越多。我开始有些相信世界会属于赤红女士了，因为只有那样，世界也才会属于我们。”

梅恩这时候沉默着，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其实是在求助，小奇丽的增强视野里一行行刷着她发来的消息。

“这家伙的话肯定不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啊！”

“我知道不该跟魔鬼斗嘴，可这样的辩论我们怎么能输呢！？”

“护卫小姐，您有什么看法吗？”

“喂喂！您在看消息吗？”

到后面梅恩急得称呼都变了：“姐姐您吱个声啊！求救！求救！”

小奇丽没有回应，虽然情感上很难接受，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关于费共对待治下凡人的态度上，这个叫埃迪达斯什么的大魔鬼说得对！

卡琳嘀咕道：“这家伙说得真好啊……呃，当然得抛开关于我们的那部分。”

她们在犯嘀咕，梅恩的手下可没那个闲功夫做脑力激荡，纷纷冲了上去，又一个个被拍飞。

“还是没有露面吗？”

大魔鬼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们的教宗……哦，该叫总枢机，应该会露面呢。”

说到这个吗……咳咳，不可说。

大魔鬼的身影开始虚化：“那么，就此道别。小圣武士，区区蠕虫魔粉怎么可能阻止我传送，下次记得尊重一下魔君。是的，下次……我会回来……咦？”

还没把经典台词念完，它的身影闪烁起来，然后再度凝实。

大魔鬼的语气有些慌乱：“我被亚空间锚勾住了？谁！谁在暗算我！？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原本准备抢在传送的最后一刻出手，此时有了机会，小奇丽哪会放过。

魔钢长剑凭空跳到手中，劈出炽亮而粗壮的暗金光柱，律令：最终审判！

大魔鬼被未知的力量束缚着，根本无从躲避，被光柱轰个正着。

无数虚影重重叠叠，自大魔鬼身上掠出，像是在剥洋葱皮。大魔鬼惨叫着跪在了地上，身上的力量失去了大半。

紧接着一道粉红光柱自半空轰下，响起清朗的呼喊：“清除一切不可爱！魔鬼退散！”

粉红神光吞噬了大魔鬼的身影，光芒消散后，地上多了一只粉红色的大乌龟，肚皮朝天躺着，四根腿加脑袋伸出龟壳，胡乱划拉着。

世界没有变得更可爱，反而更恐怖了！

小奇丽暗暗呻吟，夏安！那个混蛋怎么也在！？

刚才卡琳没有说胡话，那个她都探测不出底细的存在，正是夏安。

粉红乌龟形态只存在了片刻，然后轰然炸成碎片，血肉乱飞中，黑气凝结出那个大魔鬼的虚影。

“恶心的神祇！你会得到报应的！”

大魔鬼狼狈的叫着，虚影消散。看来它也害怕附身的意志被强行留下来，决然自毁。拼着灵魂受创，强行回归了深渊。

“这家伙倒逃得快，可惜那个谁还没把晶格囚笼开发出来。”

少年夏安从半空飘下来，身上穿着的正是刚才角落里那个赤红魔法师的衣服。

“陛下！还得劳烦您出手，真是过意不去。”

梅恩赶紧向夏安行礼，她现在也兼职了万萌之主下的“萌武士”。

夏安不迭摆手：“别埋怨我就好，实际上我是怕脏了圣女的手，所以先出手了。”

梅恩愕然：“圣女？”

夏安直勾勾看着这边，吸溜着口水说：“咱们的万萌圣女啊，她就在这呢，刚才还跟你跳舞来着。”

这个家伙还真是让人头痛啊，被他认出来了！

小奇丽怒火沸腾，卡琳在旁边说：“死了死了……”

什么死了？

卡琳叹气：“你快把这家伙掐死了。”

咦，没注意到手里还掐着个人呢。

那个黛芬口吐白沫，四肢僵直，就跟死了一样。不过一个三级生命牧师，又没被捏碎颈骨，哪能这么容易死。

这时候夏安也颠颠的跑了过来：“小奇丽～～”

小奇丽顺手把黛芬砸了过去，用剑尖指着夏安说：“别过来！不然我真会在你身上捅个洞！”

夏安接住差不多光溜溜的女人，一副恶心得不行的样子赶紧丢开。

小奇丽再问：“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也想重温过去那种自由的生活？”

“不不！这是误会！”

夏安不迭摆手：“我不是在负责精神文明建设吗？听梅恩说这里有形迹可疑的地下聚会，就过来看看。正好在下面遇到一个赤红魔法师，就弄晕了他用他的身份混了进来。”

他还指住梅恩：“公安九科的科长可以作证！”

梅恩点头：“的确是我跟夏安陛下说起这事的。”

费共的精神文明建设真要交给你，后果比魔鬼潜入还严重啊！

怕夏安追问她跟卡琳为什么也在这，更怕这家伙非要纠缠着她当万萌圣女，小奇丽丢下一句：“那这个烂摊子就由你和梅恩收拾了”，拉起卡琳就走。

目送两人离去，梅恩呆呆的道：“这真的是……万萌圣女吗？”

夏安遗憾的长叹一声：“没错，就是咱们的万萌圣女小奇丽！不，她不是正义魔女，那是大奇丽。严格算起来她们是姐妹，嗯……这个设定应该没问题。”

梅恩眨巴着眼睛，觉得该把脑子里某些杂念屏蔽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酒馆外的大树下，小奇丽放开卡琳，冷冷的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我也很生气。”

卡琳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抬头时脸上绽开春天般的笑颜。

“不，我不生气了，我很高兴。”

她一把抱住小奇丽，搂得太紧，让小奇丽都在担心自己的会不会被压扁了弹不回来。

“最后还是你出的价最高啊！虽然只是一杯酒，可含着你的满腔激愤，比那些写数字的家伙真诚多了！”

卡琳欢喜的笑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

小奇丽呆了呆，恍然大悟，额头绽起青筋。

合着刚才你在演戏呢？

就像那些喜欢作的女人一样，考验另一半的真心？

挣脱卡琳的怀抱，小奇丽又暗暗摇头，不，现在才是演戏吧……

“我是想要自由，可不等于什么都要抛开啊。”

似乎感应到了小奇丽的想法，卡琳低沉的说：“比如你这个……人形移动血库，我怎么可能丢开呢？而且你还答应过要帮我回故乡看看的。”

所以你这个二哈，居然也玩懂得玩弄人心了？

小奇丽板着脸说：“什么自由，休想！你有很多自由，唯独没有愚蠢和自甘堕落的自由！别忘了你是魔女，小红和我的魔女，就得乖乖的听话！”

“啊……”

卡琳苦恼的挠头：“自甘堕落什么的再议，愚蠢这一条能不能去掉，对我来说这不是自由，是天性啊！”

现在才知道自嘲逗乐？晚了！

小奇丽冷哼一声，偏开头不理她。

卡琳的语气怯怯的：“真的生气了呀……”

小奇丽抱起胳膊，决定好好晾晾她，不然这家伙没记性。

“我知道错了，呐，这个给你玩吧。”

卡琳嘟囔着，把一条毛茸茸的，热乎乎的，还微微扭着的东西塞到小奇丽手里。

这……这不是尾巴吗？

小奇丽回头一看，卡琳不仅变出了尾巴，脑袋上还支起了一对狼耳朵。

转到卖萌路线了！？

小奇丽可没这么容易被收买，丢开尾巴说：“滚！”

“我分明是犬科的，真是难为人啊。”

卡琳嘀咕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握着拳头倾着身子，歪着脑袋，掐着嗓子，对小奇丽叫道：“喵——！”

七百九六 自由是个战场，你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李奇差点被口水呛到，是叫你滚不是把你当滚叫！

再说了你这是信息易扰体质吗？猫狗集于一身？

“不生气啦？”

卡琳胳膊压在李奇肩上，晃着尾巴抖着耳朵，谄媚的笑着。

以前没见她这么玩过，很明显是夏安教她的。

午夜已过，小奇丽换回了李奇，连衣服也一并换了。

考虑到变换形态的需要，魔女们外出都会换上魔女武装，换装这个功能已经被集成到新的魔女武装里。李奇也在用，毕竟他也是魔女。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事情了。”

李奇叹道：“老实说吧，卡琳，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们这里很不自由？”

卡琳吐了吐舌头，自然是为刚才的“甜言蜜语”被揭穿了而不好意思。

她转了转眼珠，叹道：“其实我没资格说自由的，从小是公主，后来当女王，可没感觉到什么自由。后来被奥术师抓了当魔力炉，我就只剩下肚子不是太饿的时候可以不吃人的自由。再后来被你和小红姐救了，我才知道自由是什么啊。”

说起往事，李奇没好气的揉乱她头发：“你这只忘恩负义的二哈……”

这是只吃过人的二哈，真的。

“是是，我忘恩负义”，卡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重点是二嘛。”

她接着说：“理想的自由就不说了，人人都会想，永远不可能有。现实里的自由嘛，那是比较出来的啊。”

“拿我们、罗姆罗斯和特蕾希娅这三个地方来比，老实说特蕾希娅那边更自由。别急听我说啊，在她那里，可以酗酒，可以嫖妓，可以养奴隶，享受祖传精灵，可以用力量压迫其他人，可以用金蒲耳买到一切，包括海瑟薇的微笑甚至拥抱，虽然价码高到了杀全家。”

“是啊，那样的自由意味着绝大多数人被深重的苦难压迫，不过那些受苦之人，在大同主义光辉没有降临费恩之前，他们的理想是什么呢？难道不是从苦难中挣脱出来，享受压迫他们的人拥有的那些自由吗？”

“就算是被我们解放的人民，没有成长为赤红信徒的话，还是会抱着那样的想法，希望过上人上的生活吧。”

卡琳的脑袋埋到了李奇的脖子上，鼻子一抽一抽的，语气变得陶醉了：“好香啊，我的牙尖又痒了呢。”

说起来好久都没喂她了，不过李奇一直很怀疑她作为一个赤红德鲁伊，还保留着吸血的习性，到底真的是生理需要还是情趣使然。好几个月都没给她吸了，她也没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啊。

他严肃的道：“说正事！”

“噢噢，正事……”

卡琳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大魔鬼关于人性的话，我觉得没有说错啊。凡人是矛盾的集合体，自私利己是自然天性。”

“我当然不会被那样的自由诱引，有过被奴役的惨痛经历，也知道了还有大同主义这条道路，我肯定不会去追求奴役别人的自由。但如果只是跟我个人有关的自由，就算确认自己不会去兑现，别人要来限制的话，我也会不乐意的。”

“所以啊，李奇，你要我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很明确。是的，我们这里，的确不自由。”

李奇微微点头，卡琳的回答并不让他生气，相反，大同主义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的实践，遭遇到了同样的难题，这虽然让他苦恼，却也让他更加确认了，大同主义的确是即便在多元宇宙里也普适的真理。

问题只是出在自己的认识上，关于自由的认识，自己还有很大欠缺。

他想起了之前小红说的话，看来她在这方面已经走在自己前面了。

这不行啊，会丧失总枢机的话语权的！

“我只是就事论事哦，而且是说普遍的人性……”

卡琳见他沉默，还以为对自己失望了，赶紧解释：“如果大同主义是按照我们需要的模子去打磨人民的灵魂，用各种手段改造，让他们抛开自私利己的天性，那跟神国里的祈并者有多大差别呢？”

她从背后抱住李奇，这时候饱满的触感让李奇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自己现在没有。

自由魔女凑在他耳边，呢喃般的道：“现在我能想得到的彻底的自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拥有一个大大的帝国，是啊，我也想当女皇呢？不想当女皇的女王一定不是好男儿！当然也可以是皇帝，男女可以变的嘛。”

“每天都有新奇的美食等着我品尝，每天都有新口味的酒让我喝到烂醉，每天都有新感觉的床让我睡到自然醒，当然抱着的床伴也随我心意天天换。”

“我的皇夫是李奇，皇后是大奇丽，贵妃是小奇丽，凯瑟琳、蕾塔娜、缇娜她们都在我的后宫里。小红姐来客串一下也无妨……咳咳，这个太狂妄当我没说。然后菲妮啊小红苏啊什么的都是我的小公举，总之我想抱谁就抱谁，想亲谁就亲谁，想大被同眠就拉清单……”

李奇想吐血，你这梦想还真是充斥着变态的低俗趣味啊！

可这么强烈的共鸣是怎么回事！？

李奇努力压住叫好的冲动，把卡琳这个自由梦想里的主角换换，不就是他曾经有过，现在偶尔也重温一下的美梦吗？

卡琳说得对啊，即便大同主义实现了，根本的人性仍然是不会变的。

随之翻腾而起的忧思被他下意识的说了出来：“那么，大同主义道路是错的吗？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纯粹的自由，就把物化、压迫甚至奴役他人的自由也包括了进来，那恰恰跟大同主义道路是背道而驰的。大同主义的自由，难道不是必须舍弃这部分自由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为什么必须要逼着人舍弃呢？”

夏安……你的发言果然很充满了邪神的味道。

李奇用瞅大魔鬼的目光瞅着他，少年夏安从空中飘落，满脸哀怨的道：“连小奇丽的正脸都没看清楚就把她关回去了，李奇你这是要当我们万萌会的公敌啊。”

李奇翻白眼：“我看你离赤红公敌的下场也不远了，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话赶紧说完！”

邪神公敌什么的终究是玩笑，夏安毕竟是赤红神系的一分子，虽然是搞笑担当，用小红的话说，一张卫生纸也是有用处的，听听他说什么也无妨。

夏安收起那痞里痞气的模样，认真的道：“小红和你以前都说过，大同主义按需分配，各尽所能，是要让凡人在满足了生存需求之后，将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建立在社会认同和自我实现的基础上。”

“这一点我非常认同，不过关于那些个人私欲，既包括完全只属于个人的，也包括针对他人的物化、压迫和奴役的欲望，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一点小红和你还没有说清楚。我们目前遇到的难题，就是因为在这部分还没有清晰的理论认识。”

李奇皱眉：“这还有什么疑问呢？难道不是强制与引导并行吗？”

夏安摇头：“所以啊，这就是误区。强制和引导就意味着逃避，意味着不敢正面应对，所以才会引起魔鬼的注意。”

李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正面应对？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还要允许大同主义的人民，拥有旧时代那些罪恶的自由？”

夏安淡淡笑着：“善良与邪恶，是建立在社会关系上的道德判定，如果把社会关系分解开，让很多事情完全属于个人，很多邪恶其实都算不上邪恶了。”

“我记得小红给我们讲课的时候说过，说生产力更加进步之后，家庭也不会存在了。不是说家庭这个形式不存在，而是家庭不再作为社会最基本的单元，承担起经济、社交和养育后代这些社会职责，到时候基于家庭的各种善恶判定也会随之消亡。男女们生活在一起，就只是因为爱，所以想在一起这么简单。”

卡琳举手：“男子一生中将永远不会用金钱或其他社会权力手段去买得妇女的献身，而大同主义社会的妇女除了真正的爱情以外，也永远不会再出于其他某种考虑而委身于男子，或者由于担心经济后果而拒绝委身于她所爱的男子！”

你倒是背得挺流利的呢……

李奇说：“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把旧时代里这种所谓的自由舍弃掉。”

“可这不是倒果为因吗？”

夏安摊手：“靠律法和强制手段，就算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等于是大同主义的胜利，那只是强权和暴力的胜利，所以是注定无法持久的。难道不是因为有了对应的社会基础，所以才自然而然的有这样的实现吗？”

“当然我不是说不要律法和强制手段了，律法和强制手段是用来防止社会败坏的，不是用来把社会塑造成理想的模样。律法终究只是托底的东西，社会是什么样子，是靠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靠道德等等其他因素共同作用塑造的。”

李奇抽了口凉气，眼前这家伙真的是夏安吗？

他追问：“那你说的正面应对，到底是什么？”

夏安露出自信的笑容：“凡人的自由跟需求是关联在一起的，生存需求获得满足后，高级需求渴望更高层次的自由，包括社会认同和自我实现。这里面既有依靠强权暴力实现的，也就是物化他人，压迫和奴役他人，也有全面发展，让劳动成为稀缺资源的自由。”

“我们把两方面的自由简单的归纳为坏的和好的，坏的我们如果只是简单的舍弃，那么我们在自由上就竞争不过其他社会，尤其是小红和你提到的未来必将出现的金蒲耳世界。因为那是人性基础的体现，我们舍弃掉的话，在自由的总和上就必然小于金蒲耳世界。”

“我认为，大同主义要必然胜利，这部分自由也应该包括在内，让我们在自由的总和上要大于金蒲耳世界，不然又凭什么说大同主义是社会进步呢？没错，大同主义必然比金蒲耳世界更自由！”

果然是邪神啊！

老实说小红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就是这个意思，李奇叹气：“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这部分自由恰恰是阻碍大同主义道路的，是跟实现凡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互相矛盾的，这个矛盾你要怎么解决？”

夏安点头说：“过去我也一直没想明白，不过在思考怎么把萌之正义推及到社会各个层面时，忽然醒悟到了一件事情。”

“那些坏的自由之所以坏，是因为只有通过旧的生产关系，才能让凡人获得相应的自由。”

“比如说嫖娼，没人是为了嫖娼而嫖娼吧，绝大多数人其实就是想解决生理需求。老实说搭公车感觉并不舒服，必须克服很多心理障碍，还要冒很大风险。”

“有吗？好吧，的确也有，就像那些沉湎于肉欲，或者把这种事情当作成就去刷多少人斩的家伙，那是真正的变态。哪个社会都会有极少数反社会分子，****就是针对他们的。”

夏安果然说出了邪神才会说的话，让大同主义的画风骤然变得邪恶了：“我觉得，到了大同主义社会，这种需求……我是说正常的生理需求，也该是可以随需分配的。”

李奇嘴角抽搐着，极力压制喷这家伙一脸唾沫的冲动。

不得不说，他隐隐已经摸到了夏安的思路，那的确是自己之前下意识忽略掉的方向。

夏安赶紧为给自己的言论辩护：“你得承认，这也是凡人的正常需求，虽然不如吃喝拉撒那么基础，可在这方面无法得到正常满足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幸福吧？在金蒲耳世界，性冷淡都被当作一种病呢。”

他接着说：“不过这种需求又很复杂，不像吃饭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它既有属于私人的一面，比如纯粹的生理需求，打手枪……咳咳，卡琳你别笑！也是能解决的。但它又有社会性，真实的……那啥才会让人得到满足，如果能跟相爱的人那啥，那就是理想和完美的了。”

“重点是在社会性上，用暴力奴役，用社会地位压迫，用金钱物化，这就是在落后生产关系下，人们在这方面拥有的自由。因为只有通过暴力、社会地位和金钱，才能拥有这样的自由。”

夏安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就在想，到了大同主义社会，凡人应该不必通过那些手段，就能拥有这种自由，而且比旧社会更广泛，不是这样的话，就体现不出大同主义的优越性。”

李奇鄙夷的道：“每个男人发个大美女，每个女人发个小鲜肉？还定期更换主题皮肤？”

夏安翻白眼：“庸俗！”

他伸展双臂，像神圣的传教士那般，用低沉嗓音说：“当然是用先进的生产力，把那些通过压迫和奴役他人，或者用金钱物化他人的手段转换为新生产关系下的手段。自由的本质还在，但手段却不会再像旧时代那样作恶，而且这样的自由通往理想而完美的形态，对凡人来说是自由的升华。”

卡琳一直眨巴着眼睛认真的听，到这撇嘴道：“好空泛，而且说起来不还是没变吗？就是换种方式约跑，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凭颜值本事之类跟权力和金钱无关的东西约来的炮，不受道德谴责，感觉比去嫖还要恶心啊。”

李奇不得不为夏安辩护了，严肃的道：“卡琳，你这种想法，前提就存在着错误。既然生理需求随时都能得到满足，对那种事情的需求已经升华了，那男女之间交往，就不会只是奔着肉欲去的，必然是感情和肉欲融为一体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那种只是为了约跑而交往的人肯定还是存在的，可在大家眼里，这种人也跟为了嫖娼而嫖娼的人一样，是变态，是反社会人格，会受到大多数人唾弃，也没人觉得他有本事。”

卡琳眼睛眨巴得更快了，嘿嘿贼笑着说：“我对某个人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不是没救了？”

没错，你真的没救了！

李奇没理她，再问夏安：“这的确很空泛啊，而且生理需求也能按需分配，这要怎么做到？升华了的生理需求，又是那么容易满足，以至于成为一种自由，这又要怎么做到呢？”

夏安瞅了瞅卡琳，应该是觉得卡琳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忌讳，才继续道：“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清楚啊，两方面都是。”

“基本的生理需求，只要技术够，充气娃娃也变真啊，不行的话还有虚拟世界嘛。总之性这种事情不再纠缠着各种利益各种社会因素，大家对待它也该很自然，用这些手段解决生理需求，跟买健身器材没多大区别。”

“至于升华了的性，旧社会为什么凡人那么……渴求，是因为在强权暴力金钱的扭曲下，成了很特别的稀缺资源。大同主义社会用新的生产关系斩断了邪恶的联系，让性的社会属性回归到单纯的感情本质，那么就不再是一种稀缺资源。”

“这的确很空泛，说得具体点，过去人们因为种族、文化、社会地位和金钱等关系，被圈在狭小的社会圈子里，还因为家庭也被扭曲，爱情、性跟家庭也关联紧密，所以恋爱和择偶的范围是非常狭窄的，而且越底层越狭窄。”

“到了大同主义社会，人们都在追求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相互之间的交往不再像旧社会那样被分割成无数不相来往的圈子，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可以深入认识的女性数量也能比旧社会高出无数倍，找到相爱之人的几率不会再那么绝望。”

“到了那个时候，人们通过正常交往就能获得真爱，享受理想而完美的性，纯粹的生理需求通过技术手段又很容易实现，那又何必通过其他不正常的手段去追求呢？”

卡琳耸肩：“太理想化了吧，就算以后人人都会基因调整……哦，咱们这直接用神术魔法就行了，也仍然会分出美丑。就算人人都能全面发展，还是能分出优秀和平庸。美女和优秀男人仍然是稀缺资源啊，死肥仔是操不了心的。”

李奇努力忍着不喷她，听听夏安怎么说。

夏安叹气：“如果人人都能随时梦想成真，世界离终结也不远了，到了那个时候，人人都不会再有什么追求。”

“大同主义不是不劳而获，相反，劳动是大同主义的根基。在大同主义社会里，不劳而获者就像是金蒲耳世界的穷人，没人看得起。”

“只要劳动就能获得全面发展，只要靠劳动竞争，只要竞争是公平的，社会就会充满希望，至于死肥宅……”

夏安笑道：“不是还有爱赐源老婆舔吗？到时候那些老婆可不只是爱赐源的，还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说不定死肥宅压根看不上真人。”

我就知道……

李奇冷笑：“终于暴露了你的邪恶本质了吧？要用废宅文化侵蚀大同主义精神文明，实现你萌化世界的阴谋！”

“关于这个，其实我也在检讨啊”，在这事上夏安居然认真起来了：“我们的文艺公社不是由我在组织吗？我就在想怎么在文化上体现先进的生产力，体现大同主义的优越性，萌代表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只是一方面啊，要在‘自由’这个领域上战胜其他社会，战胜魔鬼，不仅我还得下更多功夫，还缺乏很多分支道路。”

李奇两眼一亮，战胜……

他骤然醒悟，是啊，这是场战争！如果只想着用律法和强制手段，只想着舍弃坏的自由，那就是把战场丢给了敌人。

夏安这番论述，当然有相当部分出自这家伙的私心，不过关于大同主义的自由应该比旧社会更自由，以及剥离旧社会那些坏的自由上，用暴力、社会地位和金钱组织起来的落后生产关系，让那些自由回归本质，在大同主义下获得新的呈现，这些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李奇真诚的对夏安说：“我明白了很多，谢谢你。”

也没忘警告：“别想着把整个伽玛城变成痛城！”

卡琳愕然：“啊，你也被他说服了？”

再喜笑颜开：“倒也不错啊，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愉快的做跑友了？”

她扭着身子故作羞涩：“你看我们之间，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那种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像喝凉白开一样自然呢？”

李奇义正词严的驳斥：“你这是在犯白开水主义错误啊！不要把大同主义跟纵欲相提并论，相反，因为姓与爱的结合不再有旧社会的那些因素干扰，大家会更注重贞洁和操守，会更专一，社会道德只会更好，而不是沉湎于肉欲！”

“别说跑友那种事情，就只是频繁换配偶，在大家眼里都是不道德不靠谱的，会被大家鄙视的。大同主义社会下，鄙视的力量可不只是表情包，那直接决定了你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决定你是穷人还是富人！”

卡琳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听训，末了她撇嘴斜眼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养了一堆妹子，最熟的那个早早就采摘了，成天滚床单。另一个可萝可御的正等着下嘴，另外几个还没熟，也在算着熟了好摘的日子，这就是专一吗？”

李奇老脸一红，转头咳嗽道：“我说的只是理想状况，咱们现在不还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吗？实际情况实际分析，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卡琳深深叹气：“说起来小红姐也在你的清单上吧？或者已经啪过了我们其实不知道？总之李奇你这个费共总枢机，至少在精神文明建设上是阻碍大同主义实现的公敌啊。”

卡琳你别作死啊——！

李奇瞠目结舌，心中某个存在电闪雷鸣，他正要反应，一道暗金天雷轰然劈下，正中卡琳，打得她整个人以每秒上百次的频率剧烈振动。

电光消散，卡琳翻着白眼，口吐青烟，像根木桩般扑倒在地。狗尾巴……不，狼尾巴直直竖在屁股上，黑白双色的毛发如爆炸头般绽放，摆出像被黑白仙人掌**而死的造型……

“不作死就不会死，卡琳你怎么就不懂呢？”

一个窈窕身影飘下，正是黑发红裙的桑妮小红，她居然潜在云上偷听！

七百九七 小红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坐爱，还想当爱神？

李奇同情的踹了踹卡琳的腰眼，确认她至少得躺几分钟了。

他问小红：“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还是小奇丽的时候，把魔鬼出现在伽玛城的消息发送给了她，到现在也就十来分钟，她就从神国跑来了。

“从神国传送到宇普西隆，再传送到伽玛城，不必通过厄普西隆中转。那个谁的晶格传送门是用赤红神力打开空间通道，作为赤红神力的编织者，可以从宇普西隆的传送门到达任意一个晶格传送门！”

小红叉着腰得意的说：“以后要抓你就方便了，你要是敢偷……”

说到这她顿了顿，改口道：“偷懒，我是实时响应的哦。最近一个晶格传送门离你有多远，我就离你有多远。”

李奇还没从刚才的哲学思辨中挣脱出来，哦了一声又问：“就是个附身到凡人身上的大魔鬼，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跑过来干嘛？”

小红偏开脸：“我以为魔鬼在我们腹地开辟了第二战场呢，当然急啊。收到了你的后续报告，再听到你跟夏安的辩论，这才放心了。”

我跟夏安可没谈大魔鬼啊，你到底是放心啥了？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咳咳”，李奇才意识到自己脑子乱糟糟的，整理了下思绪说：“大魔鬼这事咱们得好好处理，刚才我跟夏安和卡琳谈过之后，也觉得我们在社会管制上出了方向性的错误，正好把大家召集起来共同讨论一下。”

小红微微笑着说：“我放心的就是这个啊，本来我也觉得，我们在这方面走的路线，有些近似地球世界那个时代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们的讨论让我确认了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我们有足够高的生产力，我们可以充分满足人们正当的各种自由，并且不让人们因为追索这些自由而让社会败坏。在各个层面压制人们的需求，包括在道德上谴责那些需求，不过是生产力低下，物资匮乏而不得不做的限制。”

“夏安说得好，我们大同主义必然比其他社会更自由，如果把大同主义看作是必须压制私欲，要求人人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圣人世界，那就是把凡人的灵魂往魔鬼那里驱赶。”

不愧是当领导的，总结得专业到位！

既然领导认可了，那就趁热打铁，连夜开会。

这也是费共的传统了，哪怕是到半夜，有紧急事情需要集体讨论的，也要从被窝里抓出来。反正就是视频会议，与会者分布在天南地北也无所谓。

走的时候卡琳还在僵在地上，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李奇摇着头，将她扛回了会场。

深夜，费共在伽玛城统合部办公大楼召开了中央紧急会议。

在费共治下展开打黑扫魔大行动这事刻不容缓，既然一个魔君能上来，其他魔君自然也能上来。这个魔君还只是来搞试点的，难保其他魔君不搞什么破坏行动，在费共治下开辟血战的第二战场。

这事行政、公安、警备队以及驻扎在贝塔城和伽玛城的军团部队，都要动员起来，协同作战。宣传部门也得配合行动，向大家揭示魔鬼的存在。

也不必担心引发太大的恐慌，从亡灵战争一路走过来，费共治下民众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而且魔鬼到主位面来猎食灵魂也是千万年的传统。只是还从没有哪个国家，能像费共这样动员起来，全方位的清查和封堵。

关于魔鬼，就是讨论行动方针，与会的高层和中央委员们很快形成了决议。

接着谈到自由这个话题，就意见纷纭了，小红和李奇搭档，开启双核政工模式，矫正了大家对于大同主义自由的观念。

大多数人都恍然大悟，对大同主义事业有了新的认识，就一些圣武士脑子还没转过弯。

梅恩也在会场，她难以置信的道：“也就是说我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为的是让他们随时随地都能谈情说爱，还要随时满足下半身的欲望？”

“梅恩……”

李奇注意到她的手还包着绷带，那是小奇丽捏伤的，还想道个歉，话到嘴边才醒悟，改口道：“那你说，我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是为了什么？”

梅恩挑起眉梢说：“当然是为了让更多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好去解放更多受苦的人！”

李奇点头，但又摇头：“你还有更多想法没说出来，其他人也应该有。你们或许在想，我们给这些人带来了幸福的生活，不是让他们坐享其成的，是让他们汇聚出更大力量，是要他们也做出奉献。”

“就算不能像我们一样在战场上流血牺牲，也不能过得太舒服。至少得表现出是在忍受，是在斗争，是在跟我们并肩战斗。这样我们心里才能好过一些，不然我们就像是养白眼狼的傻子。”

梅恩噎住，其他圣武士也显得很不自然，他们的确有些这样的想法，只是李奇说得太直接了。

“你们啊，在这上面犯了最初级的错误。”

李奇很不客气的开炮：“什么错误呢？就是把自己跟人民割裂！”

“我们费共的确是先锋队，是战士，在大同主义事业上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我们跟人民是有区别的。但别忘了，我们也来自人民！

“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来自底层人民，哪怕是我，也不过是个破落贵族，而且还背叛了贵族阶级。我们费共必须至始至终牢记和贯彻的理念是什么，你们忘了吗？”

他扫视会场众人，包括墙上投射出来的影像：“大声说出来！”

“为人民服务！”

梅恩低下了头，可声音仍然和所有人一样高亢昂扬。

“没错，为人民服务！”

李奇沉声道：“的确是我们费共作为核心，在战场上为大同主义事业流血牺牲，是我们费共在主导大同主义事业的建设，但我们的力量来自人民对我们的认可和支持！”

“我们没有资格对人民提什么要求，相反，为人民服务，让人民幸福美满，比生活在其他社会的凡人更幸福美满，是人民对我们的要求，也是我们必然背负的使命。”

“我们费共只是作为先锋队，带领人民走上这条代表了必然真理的道路。如果人民变得愚昧、贪婪、短视和堕落，那是我们先锋队走错了路！”

他缓和了语气，继续说：“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为什么必然胜利，为什么光辉最耀眼，就是因为既能让每个人享有最大程度的自由，又不会彼此伤害。我们坚持公有制不就是因为这样的目标吗？”

“这个自由不是光喊口号，是要落到实处的。只要是符合凡人自然和社会天性，符合理性限度的需求，都是正当的自由。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邪恶力量，不管是暴力也好，金钱也好，还是魔鬼也好，把实现这些自由的手段扭曲为目的，最终将凡人的灵魂引导到邪恶道路上。”

说到这他看梅恩，少女圣武士还拧着眉头，一副觉得自己错了，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者不觉得全错的模样。

他问：“梅恩，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想通就直接说，我不是在训斥你，而是把你作为典范，来澄清大家在这上面的认识。”

梅恩脸颊通红，当这样的典范还真是丢脸啊。

尽管被若干道目光盯着，梅恩并没有失去勇气，她疑惑的道：“照总枢机您的说法，人民在我们这里享有更多的自由，那不是意味着在我们这里，道德水平会比其他地方的人低吗？”

“比如说节制这样的美德，就算不是骑士的信仰，也是大家都承认都尊重的道德。可我们这里吃穿不愁，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浪费现象。其他需求也能轻易满足的话，那就是毫不节制啊，我们的大同主义就是这样的吗？”

李奇点头：“这是个好问题，道德。梅恩，你得明白，道德是为凡人服务的，是随社会变化而变化的。不可能去要求凡人向一个静滞的，脱离凡人天性的道德屈从，那样的道德，不就成了神祇的神意？”

“另外，道德水平也不是按高低来比的，想法，拥有越多自由的人民，应该越文明，不是吗？他没有动力去掠夺，去压迫，去坑蒙拐骗。这样的人民，如果被其他人认为是道德水平低下，那一定是老顽固和食古不化的人。”

“很简单，现在贝塔城的海滩乐园，大家都穿得很清凉，相互之间并不觉得羞耻，或者道德沦丧。这是因为我们有了随时随地享受海滩乐趣的自由，所以我们就调整自己穿衣服的道德水准。在那些没有享有这种自由的人眼里，我们的道德水平的确很低，这有意义吗？这对我们有什么伤害？结果只是让我们嘲笑那些人的不自由和老古板吧？”

“至于你说到的节制，静滞的来看的确是这样，不过浪费这种事情，只是说明我们的生产力还没有实现真正的按需分配。真正的按需分配是确实需要多少，才能拿到多少。可以多拿，但毫无意义，也不会造成有害的影响。”

梅恩脸颊还是红红的，不过不是羞愧了，而是羞涩。

之前她可是在海滩乐园玩得很开心呢，还把山姆当球踢。

少女圣武士仍然没有认输，李奇曾经说过的话，她记得牢牢的。

她抬头看向李奇：“人民没有愚蠢的自由，没有自甘堕落的自由，您说的这话难道错了吗？”

关于这句话，李奇早就想通了：“没有错……”

大家都愕然，这两边不是矛盾了吗？

旁边小红一直是静静的充当背景板，他们两个所谓的政工模式，就是李奇说话她严肃点头。

这会她忍不住要夺总枢机的话语权了，啪的一拍桌子说：“如果人民愚蠢了，我们就去教导，如果人民堕落了，我们就去挽救。人民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一个也不放弃。愚蠢的教聪明，堕落的净化回来，总之就算他们自己放弃了，我们也不松手！”

这话很有气势，大家都想鼓掌，可举起手又纷纷觉得不对，这还是矛盾的啊！

李奇瞥了小红一眼，不按约好的来就是这样……

你可以教育我，是因为我们心灵想通，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可以有的放矢。可要面对大家，你没了这个金手指，就会一如既往的逗比。

当然他可舍不得让小红遭遇冷场，咳嗽一声打补丁：“小红说的我们，不是说费共，而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人民。人民愚蠢了，我们发动聪明的人民去教导他们。人民堕落了，我们发动清醒的人民去挽救他们，人民内部的矛盾，我们必须秉承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精神，而且要带领人民一起行动！”

掌声哗啦啦响起，小红微笑着，矜持着点了一圈头，转头却朝李奇吐了吐舌头。

梅恩不再追问了，虽然没被完全说服的样子，但至少在关键的地方扭转了认识。会议也不是学习会，等小红和李奇就这个问题整理出材料后，会成为《赤红神典》里的新内容，在之后的学习会里深入研究和讨论。

接下来谈的就是实际问题，要怎么为费共治下的凡人拓展自由，尽量减少魔鬼发挥的空间，同时又避免这样的自由让人彼此伤害，以及从禁欲走到纵欲那个极端。

律法和强制手段的大方向是不会变的，取缔黑射会和组织化的皮肉生意，清查黑市，个人之间的交易暂时不进行强力干预。酗酒和嗑药之类的事情，同样斩断组织化获利的途径，在医疗层面上加大摆脱酒瘾和药瘾的研究力度，推动相应的劳动戒断组织处理这些“迷途羔羊”。

大家的讨论重点不知不觉集中在了姓与爱上，不愧是凡人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的第一天性。

“宣扬健康的爱情，倡导健康的嘿咻，妇幼保健、避孕教育什么的事情也得跟上……”

小红说得起劲，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热衷这个话题。

李奇觉得她一个女神掺和进来会让她太掉神格，可自己都在说姓与爱是凡人自然天性，既不能神圣化也不能低俗化，要阻止她的话又政治不正确。

纠结啊，李奇碎碎念着，心想这只逗比女神如果能永远关在神座里，只跟自己一个人沟通就好了。

小红还在得吧得吧个不停：“我们可以建爱情公会，努力让我们的社会处处都为爱提供方便！”

她两眼一亮叫道：“哎呀，仔细想想，这都是爱神该干的事啊！”

她又拍起了桌子：“当初我们不就宣扬我也是爱神吗？看来我得把这个名号担起来！当然不是大爱，而是情爱！掌管爱情、婚姻还有……嘿咻这些神职！”

李奇黑着脸举手：“坚决反对！”

让你当爱神，成了大众情人，我怎么办？

不不……这绝对不是我想独占你，你这个逗比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李奇压住差点溜出口的话，改口道：“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当爱神。”

小红怒目而视：“这还要什么能力？难道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坐爱？”

李奇猛烈咳嗽，在心底说：“你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坐爱，或者我料错了，其实你有很丰富的经验？”

小红瞠目，呆在当场。

七百九八 红娘圣女欧萝拉与芮萝尔遭遇夜袭

小红的嘴巴像案板上的鱼嘴一样张合着，妄图抖点小机灵怼赢李奇。

这时候欧萝拉出声了，她人在贝塔城，这里只有影像。之前一直默默听着，淡淡笑着，现在笑容变得更雍容了。

“我们费共的确得有这样的存在，不一定必须是神祇，代言者也行。”

欧萝拉用勾起人们憧憬的迷离语气说：“爱情还是其次，重点是婚姻。婚姻是神圣的，需要这样的代言者出面见证。”

“按照传统，夫妻信仰同一个神祇的话，就去那位神祇的神殿请求神祇见证。信仰的神祇不同的话，就找跟彼此神祇都是友善关系的神祇见证，平民一般都会找生命女神或者大地女神。”

“这个传统在我们这里有了些变化，上个月贝塔城有一千二百对男女结婚，其中一百多对是费共成员，大多数夫妻双方都是。他们选择了在厄普西隆传送殿堂里做见证，希望得到女神陛下和烈士们的祝福。”

“还有不少平民选择了在我们的办公大楼举办婚礼，在他们眼里，办公大楼就是万神殿。在那里举办婚礼，就能获得万神的祝福，我们不得不专门建了个礼堂供他们使用。”

“可惜不管在传送殿堂还是在办公大楼，我们都只能公事公办的给他们一份结婚证书，不能从信仰的角度赐福他们。”

“所以啊，真的要建爱情公社的话，第一项职责就是给新婚夫妻们当证婚人，祝福他们。”

李奇的后背汗毛起立，欧萝拉说到这个，别是魔女舞剑，意在逼婚吧？

虽然对此有所准备，但在没想好怎么解决凯瑟琳那边的事情之前，还不合适啊！

费恩可没有多妻制，费共要建设的大同主义社会也该不会有这个，就算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得想出实在的办法才行。

心中发虚，李奇佝偻起身子，极力减少存在感。

小红倒是在抢存在感：“所以说我是最合适的啊！不少人真的相信我是爱神诶！”

欧萝拉叹气：“陛下，您能每天都赶几场婚礼吗？如果您是过去的神祇，弄个分身就行了，可您现在是人神合一啊。”

小红努力争取：“我可以给分身开自律模式啊，没问题的！”

会场响起一片咳嗽声，夏安和QB的声音最大，他们亲眼目睹过小红的自律分身在宇普西隆解放碑上蹦迪。

欧萝拉再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应您的……风格，更重要的是，您对跟爱情有关的事情毫无经验。”

小红怒目而视，欧萝拉微笑以对。

片刻后，小红败下阵来，低着头不碎碎念：“就欺负我是社畜出身嘛，现充去死！去死去死！”

欧萝拉的笑容转为胜利模式：“目前来看，我最合适！我是旌旗魔女，却一直没做本职工作，就在干总枢机助理的事。既没在战场上对敌人冬天般冷酷，也没在生活中对同志们春天般温暖。”

“另外呢，我有经验……”

听到这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表情神圣肃穆，装作只把这个经验理解为爱情经验。

至于另一种解释，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绝对不能表露出来，惹得旌旗魔女恼羞成怒，现场会很难看的。

欧萝拉扫视会场，用带着强大气场的自信语气说：“所以我提议，由欧萝拉同志牵头，组建爱情公社，负责推动大同主义在爱情婚姻家庭领域的实现。公社的第一件事，就是设立红娘这个职业，既是当证婚人，也负责组织各种联谊互动，给我们治下的人民追求爱情提供自由、广阔和健康的空间。”

小红慌张的道：“红娘跟我的名字关联度很高，这属于我的标识专利，不能抢注啊！”

欧萝拉叹气：“好吧，那就叫红娘圣女，算是陛下您作为爱神的代言者。”

小红顿时开心了：“那我是可以客串的对吧？”

这就把你收买了吗？

李奇感觉形势更不妙了，怯怯的试着反对：“欧萝拉你的本职工作是政工队伍建设啊，跑去当爱神代言者是不是大材小用了？而且我们现在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你就这么撒手了谁来接啊？”

“总枢机此言差矣！”

欧萝拉有力的驳斥道：“我们为什么在半夜开这场会议？就是因为在跟爱情有关的自由世界里，魔鬼擂响了战鼓！”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也是我用阶级友爱祝福同志和人民，用阶级仇恨震慑魔鬼和宵小的战场！”

说话的时候她瞅着李奇，眼眉间的小表情李奇再清楚不过了。

他赶紧高举双手：“我赞成！”

“总枢机我们结婚吧，正好给人民做表率。”

再不赞成，欧萝拉就要这么将军了！

夏安赶紧附和：“有欧萝拉殿下跟我们并肩作战，文艺公社的发展前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女神、萌神和总枢机都赞成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纷纷表态支持。于是欧萝拉卸任枢机，跑去当爱情公社的社长和头号红娘圣女了。

欧萝拉这横插一杠，制造了新的议题。中央已经没几位枢机了，而且欧萝拉还在管宣传的事，这一跑自然得有人接手。

小红摊手，无奈的道：“好吧好吧，我就用这个分身在主位面常驻一段时间，代理宣传枢机。”

李奇苦笑，还没谁逼你呢不要这么加戏啊，谁不知道你是想蹭欧萝拉新起的这一摊？

组织和人事调整就这么完成了，接着大家谈起了具体的举措。

小红很快代入了爱神的角色，节操丢到了天外：“我们应该给正在筹备的史莱姆公社加一个任务，研究怎么用史莱姆胶质做套套，爱情需要健康和安心的嘿咻。”

大家一阵咳嗽，李奇赶紧抢过话头：“娱乐设施还是太少啊，我们得建设更多的游乐园和幻景馆，同时推动行会创造新的并且健康的娱乐形式，为男女正常交往提供足够宽裕的环境。”

QB挥舞鳍掌：“不能无视宅人们的需求啊，网络得尽快建设起来，夏安你那边尽快推动民间弄出足够多的纸片人老婆。”

尤赞也在墙上支招：“原本就有人在私底下研究用来那啥的魔偶，等魔偶公社成立，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这个，研究出足够真实足够廉价的那啥替代品，满足正常并且纯粹的生理需求。只是要搞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那啥魔偶，还真有点麻烦。”

夏安摇头：“哪里麻烦了？史莱姆胶质做的仿生皮肤和肌肉，触感跟真的完全一样啊，你身上的蒙皮不就是那玩意做的？”

“首先是破除观念”，欧萝拉身为人妇，只要话题不落到自己身上，说这些也是毫不脸红的：“要从基础教育开始，就让人民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和姓爱观。同时还得从社会舆论的方方面面着手，潜移默化的让大家自然面对，这方面文艺公社的任务很重。”

夏安大喜：“也就是说本子、小黄油甚至**都是可以有的？”

李奇赶紧声明：“这个没有！什么学习材料也不能有！”

“哎呀我觉得没什么啦”，小红居然跟他唱反调：“只要不是光天化日下传播，也不是组织化的，以牟利为前提的行为，本子小黄油什么的我觉得可以有啊。”

再想了想，她也觉得不妥当，补充道：“当然骑兵步兵什么的不能有，自己拍自己，自己看自己那管不着。”

会场瞬间分化为两群人，一群人唾沫横飞，讨论得不亦乐乎。除了小红这个没节操的逗比，还有欧萝拉、阿丝娜这样的人妇，然后就是出身泥腿子或者底层冒险者的人。

这些人要么习惯了出生入死，对待这种事情本就豁达。要么在社会底层为生存挣扎，对这种事情没什么高层次的附加理解，说起来自然没多少束缚。

另一群人瞪圆了眼睛，显得迷茫和惊恐。

这些人大多出身贵族，或者是圣武士那种苦修教团里出来的。虽然获得了赤红信仰，可赤红信仰并没涉及情爱领域，原有那些道德观念还束缚着他们。以至于在他们的认知里，公开讨论这些事情都是羞耻和不道德的。

现在看女神和两位从神，以及这么多的人说起这事兴高采烈的，出口成段子，他们都生出了信了邪神的恍惚错觉，仿佛坠入了《粉红之书》描述的色欲世界。

梅恩当然是后者的代表，捂着脸颊说：“这、这样好吗？我们费共会不会被当成邪恶教会，陛下会不会被当作欢悦女士或者贞洁女士复苏呢？”

李奇不得不出面了：“好啦，你们也够了。”

他严肃的说：“这种事情，我们如果主动推动的话，很容易让风气过界。从正常和健康的发展到泛滥和过度，那就真成了欢悦女士和贞洁女士复苏的摇篮了。”

“我们要做的只是创造相应的环境，树立相应的观念，剩下的让人民自己去呈现吧，我们随时盯着引导和修正，还有查漏补缺，仅此而已。”

小红亡羊补牢的打捞节操：“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你抢先说了。”

于是讨论变得正常和正经了一些，然后说到了家庭。

“按照大同主义的构想，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家庭是会瓦解的……”

史丹说：“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设立公立的抚育所，集中抚养孩子，把父母从照顾孩子的负担里解放出来？”

阿丝娜摇头：“老实说我不放心，而且把孩子丢开我们还当什么父母啊？”

很明显，这一对在考虑孩子的问题了，只是意见相左。

这个小红就有话说了，看样子她专门研究过：“我们说到的家庭瓦解，并不等于人人都过上单身生活了啊。刚才也说过了，家庭瓦解应该是家庭承载的其他属性没了，男女结成夫妻，生活在一起就只是因为想在一起，背后没有更多的因素。”

“同样，如果有了孩子，那也不意味着必须要跟父母分离，交给什么公立抚育所。而是说，到了那个时候，社会化大生产也深入到了养育这个环节，通过各种技术，把父母从养育孩子的劳动中解脱出来。比如说有魔偶保姆什么的，总之从形式上看，应该跟现在没太大差别，父母还是跟孩子在一起的。”

“我们刚才在谈自由，跟这个问题也是有关的。大同主义不意味着要剥夺、压抑或者转化凡人原有的天性。如果在大同主义社会里，父母无法享受跟孩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那也说不上幸福吧。”

史丹和阿丝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QB举起鳍掌补充：“就像宅人一样，在家里点外卖和剁手网购，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网络搞定，在旧时代的人眼里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网络发展起来，各种服务在网络平台上铺开，这就是生产力发展了。我们原本必须投入到生活中的很多劳动，比如做饭啊，洗衣服啊，做清洁啊，这些事情都会渐渐被社会化的服务一一取代。但这不意味着我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我们还是那么过日子的，只是比以前更便利更自由了。”

这对小夫妻彻底明白了，相互传递着欣慰的眼色，分歧也悄然消散。

会议室里讨论还在继续，会议室外，从贝塔城到伽玛城，包括所有村镇，一张大网也正悄然铺开。

伽玛城外环的小石楼里，芮萝尔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那个即便只有模糊意识也分得出是谁，让她没起一点警惕之心的脚步声急急响起，几步就到了床前。

芮萝尔眨眨眼睛，决定继续装睡。

“这家伙反应过来了，决定吃掉我，所以来夜袭吗？”

“真是粗鲁啊，我是不反抗呢，还是热情的配合他呢？”

快憋出花痴属性的公主又烦恼起来，可没等她做出决定，一只大手就握住了被子，贴着肩头的手背冷冰冰的，让她下意识的想拉到怀里好好温暖。

“快起来！”

有些急促的嗓音让芮萝尔呆了呆，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穿好衣服！”

萨达尔粗鲁的揭开被子，把衣服丢给她。

“有不明来历的人接近，你得躲到下面去。”

萨达尔走到窗前，扒开百叶窗查看动静，显得很紧张。

芮萝尔坐了起来，花了两三秒时间重组意识，巨大的失落感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到现在这家伙还只把自己当作护卫，他对芮萝尔没有一点兴趣！

虽然萨达尔语气急切，可没直接把她弄到下面的安全室里，说明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

芮萝尔冷静的生气了，把衣服一丢：“我不去！除非你给我穿衣服！”

萨达尔愕然：“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穿衣服都不会？”

芮萝尔撒娇：“我胳膊睡麻了！”

赤红卫士无语，信以为真的过来帮她穿衣服。

整个过程让芮萝尔更后悔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把衣服当麻袋往自己身上套！

等等……

芮萝尔正想策划下一波攻击，忽然感觉到萨达尔在给自己穿裤子的时候，手有些发抖。

啊哈……

她媚眼如丝的问：“喜欢吗？”

萨达尔不过脑子的回答：“嗯……”

然后猛烈咳嗽，芮萝尔嘻嘻笑着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把自己从床上抱起来。

“那么就好好保护我吧，萨达尔骑士，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她凑到萨达尔耳边呢喃：“你可以舔，也可以咬，但要轻点哦，我很嫩的。”

萨达尔哼道：“半点肉都没有能咬出什么啊，哎哟！”

芮萝尔虽然在捶他，心头却甜丝丝的，暗道总算有了进展。

她终于注意到了现实问题：“来的是什么人啊？”

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会有人来挟持甚至绑架她，石楼下面有个安全室，呆在里面的话，传奇以下的超凡者很难短时间破解。

芮萝尔对这种事情也有心理准备了，只是既庆幸又恼怒。庆幸的是没这些人，就不会给自己制造出机会。恼怒的是，萨达尔把自己往安全室一丢，后面就没什么事了。

“可能是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人”，萨达尔闷声闷气的说：“之前他们的人捅了大篓子，好像是把魔君召唤到主位面来了，我们正在全面清查，他们狗急跳墙了。”

芮萝尔想起了之前在克斯特东南山区见过的那些人，哼道：“他们的头目叫……弗哈林是吧？我早说过的，那些人可没几个想安安生生过好日子。”

这时候萨达尔已经抱着她从二楼下到一楼，正要开启暗门，忽然身体一僵。

芮萝尔还没感应：“怎么了？”

萨达尔没说话，把她放了下来，手一抖，跳出魔钢长剑，酒红光芒顺着剑身流到剑尖，虚虚指住前方。

他冷声道：“再不滚出来我就直接把你轰成碎片！”

一缕灰烟从空气中挤出来，凝结为清晰身影。

萨达尔护在芮萝尔身前，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灯光大亮，将来人映照得纤毫毕现。

看清面目，萨达尔眯起了眼睛：“弗哈林伯爵，果然是你。”

七百九九 弗哈林伯爵的拯救与萨达尔的艳福

弗哈林，克斯特群鹰军团的首领之一，因为祖辈曾经是伯爵，被大家戏称为弗哈林伯爵。

他和群鹰军团的人在伽玛城落户了两个来月，曾经几次求见芮萝尔，还去过芮萝尔工作的地方找她。只是说同为克斯特人，想联络感情什么的。芮萝尔头两次还以礼相待，后面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就不再见了。

即便萨达尔很迟钝，仍然能感觉到弗哈林对芮萝尔的态度不同寻常。

跟男女情爱无关，弗哈林看芮萝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面凝结了千百年历史荣耀，现在却被卷了起来，沾满灰尘的战旗，满含着遗憾和痛惜。

“在你们费共眼里，我果然是个不安定因素啊，萨达尔先生。”

弗哈林显得很平静，语气里还含着一丝无奈：“我也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萨达尔眼里闪过一丝水银光芒，冷声道：“其他人也都滚出来！”

从弗哈林身旁挤出两个身影，和弗哈林一样，并不是有隐身能力，而是用了魔导器。可在有全系赤红神力的萨达尔面前，这样的隐身毫无意义。

魔钢长剑上红光闪烁，萨达尔权衡着全力一击能不能干掉这三个人。

弗哈林说：“不要冲动，萨达尔阁下，你不可能一下解决我们。而且你一旦全力攻击，就无法确保公主殿下还在你的手里了。我们怀着必死之心而来，不要小看我们的决心。”

萨达尔鄙夷的道：“你们果然是来挟持芮萝尔的，弗哈林，头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另两人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的显得很文静，甚至带着点书卷气，他愤慨的道：“分明是你们劫持了公主殿下！我们是来解救殿下的！”

眼眉阴沉的女子回以更强烈的鄙夷：“不得不承认，你们费共把夜明珠丢到泥沼里，让她变得污秽不堪，的确是把她藏起来的最好办法。”

“夜明珠？”

萨达尔愣愣的道：“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在说芮萝尔公主。”

弗哈林叹道：“果然，用你这么平庸愚笨的人污秽这颗夜明珠，就没人再感兴趣了。你们的女神，或者说是总枢机，对人心的理解还真深刻啊。”

“弗哈林先生，不准你贬低萨达尔！也别把我当什么东西看！”

芮萝尔可不像萨达尔这么憨，冷声道：“我过什么样的生活，和谁在一起，这是我的自由，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阴沉女子用怜悯的语气说：“不，公主殿下，您现在享受的不过是虚幻的自由，这样的自由不仅迷惑了您的灵魂，还会像绞索一样慢慢收紧，让您越来越……糊涂。再这样下去，即便您清醒过来，也没有力量挣脱了。”

芮萝尔努力压住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静青年怒声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他指着萨达尔说：“我们都看到了，您对这个丑陋愚笨，毫无长处的老男人异常倾心，这完全违背了常理。这难道不是费共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您的心灵，让您自甘堕落，委身给这样一个人？”

萨达尔转头对芮萝尔说：“他前一句话说得对，这的确违背了常理。”

芮萝尔白了他一眼，你到底站哪边的？

她气苦的捏了把萨达尔的腰肉，看向弗哈林：“所以呢？你们要拯救我？难道不是把我当旗帜或者王冠这样的东西用，好为你们谋取私利？”

弗哈林低沉的说：“不，我们只是想唤醒您，让您从这种虚幻的自由里挣脱出来，担起应该背负的命运。”

“你们还在做白日梦吗？”

芮萝尔觉得多拖点时间，就不必让萨达尔以一敌三，为自己冒险了：“以前那个克斯特王国已经没了，我也放弃了一切权益，跟那个王室断绝了关系，难道你们还指望挟持我重建王国？”

文静青年说：“不，殿下，我们只是希望您能挺身而出，拯救即将面临悲惨命运的克斯特人。”

阴沉女子更直接一点：“现在费共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克斯特人，尤其是我们这些来自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人。说我们的人跟魔鬼有关联，很快我们这一两万人就要被集中处置了。送到那个叫什么夏安迪亚的地方去挖矿，都是最仁慈的待遇了吧。”

萨达尔的眼瞳游离着，他是在看增强视野里的信息，恍然道：“你们克斯特群鹰军团的杜布拉被魔君附身了，所有帮凶都来自群鹰军团。”

他又疑惑不解：“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关联，公安自然会查出来，你们要找芮萝尔帮你们说话，这可不是托人求情该有的样子。”

芮萝尔冷笑：“很简单，他们的确跟魔鬼有关联，心虚了呗。”

文静青年再度愤怒：“我们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阴沉女子摇头说：“那只是杜布拉和一些人的个人行为，跟我们无关。不过杜布拉会被魔鬼看中，难道不是费共逼的吗？我们也对这个地方很不满，只是没有他那么激进而已。”

芮萝尔觉得不可思议：“不满？你们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或者只能睡在草堆上？跟以前的生活相比，伽玛城这里难道不是好得太多了吗？”

“我们不是猪圈里的猪！”

文静青年显得很懊恼甚至悲伤：“当初费共的总枢机用强大的力量逼迫我们屈服了，拉维尔又用无比美好的前景蛊惑了我们，我们才来到伽玛城定居。”

“渐渐的我们发现，费共的力量的确很强大，生活在这里的确很安宁，可我们的自由也在一天天减少。”

“日子不能随着自己心意过，必须不停的做事，按照费共的要求去做。平庸的人也不再对尊贵的人敬重，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了！”

“照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被要求起床就念诵词，每天做五遍祷告，连上厕所的姿势都要按规定来呢？”

青年拔高了声调：“我连召集以前的仆人做生意都不被允许！费共规定雇工不能超过七个人，给多少薪水我还不能自己作主，这到底是什么自由！？”

“雇工不能超过七个，可合伙人能超过啊”，萨达尔愕然道：“你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青年噎住，芮萝尔不屑的笑道：“看来你也是位贵族老爷，在老爷眼里，泥腿子怎么可能当自己的合伙人呢？”

青年涨红着脸说：“这有什么不对？”

“怪不得你们要去勾结魔鬼”，芮萝尔说：“伽玛城的大多数人都是平民，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进了神国。他们安安心心的劳动和学习，就你们那些落魄的贵族老爷，还有浪荡的冒险者们觉得这里不自由。你们当初反抗贝利诺的原因就是想过人上人的日子，现在让你们不能压迫其他人，你们就不习惯了。”

弗哈林摆手止住了还要争辩的青年，淡淡的说：“必须承认，大多数人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能用自由换到这样的待遇，就算慢慢收紧绞索，习惯了也说不上太痛苦。”

他叹气道：“就连我也觉得，就这么安安生生的过平凡日子也无所谓了。问题是，少数人并不习惯，但他们也没堕落到要勾结魔鬼。”

“杜布拉的作为，让他们相信……当然我也相信，因为此事，费共对我们这些来自群鹰军团的人会更忌惮，会做出很严厉的处置。”

“他们准备干点大事。伽玛城大部分人都是克斯特人，他们相信可以鼓动人们起来反抗。”

“我好不容易劝说他们冷静下来，条件是请公主殿下站出来为我们说话。”

芮萝尔冷笑：“我不答应的话，就挟持我，逼迫费共做出什么承诺？”

“这没办法，您被费共蛊惑了”，弗哈林用力所当然的语气说：“王室血脉不是一句誓言就能放弃掉的，何况您是在费共的逼迫下做出那样的声明。看您对配偶的选择，就知道您现在的意志是不自由的。”

萨达尔郑重声明：“我不是芮萝尔的配偶，我是护卫。”

芮萝尔气恼的踩他一脚：“你闭嘴！”

再对弗哈林摇头道：“到底是什么你们产生了我是被人迷惑了的幻觉啊？”

“一位公主，就算是对地位卑贱的护卫倾心，他也总得有很特别的地方”，文静青年用揭示真理的凛然语气说：“比如说很英俊，比如说很虔诚，或者有高贵的血统。如果什么都没有，爱情又是哪里来的呢？难道不是被邪恶的法术控制了心灵？”

芮萝尔怜悯的说：“你真是可怜……”

这时候阴沉女子对弗哈林点头：“已经引开了。”

弗哈林点头，青年挥手丢出一个类似酒瓶的东西，同时说：“殿下，您马上就会清醒了。”

酒瓶炸开，一团青灰烟气急速弥散。

萨达尔右手长剑劈出一道酒红光柱，左手张开八角淡金光盾，拼成护罩，将自己和芮萝尔罩住。

光柱击向青年，青年完全没有反应，一看就是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绣花枕头。

弗哈林身影扭曲，瞬间闪现在青年身边，虽然撞开了青年，自己却被破坏神力擦中肩头，小半肩膀顿时像瓷器般喀喇喇碎裂，整条胳膊也无力的耷拉下来。

萨达尔没能劈出第二记，那股青灰烟气穿透了光盾，呛得他剧烈咳嗽，芮萝尔更是涕泪皆下。

“弗哈林！”

阴沉女子扶住弗哈林，用愤恨加释然的语气说：“夺心魔脑粉是任何力量都挡不住的，殿下，您马上就会清醒的。就算费共用了再高级的心智法术，也会被夺心魔脑粉清除掉。”

萨达尔挥手荡开一圈暗金光芒，正义神力将这些邪恶烟气一扫而空，可已经有不少被吸了进去，他跟芮萝尔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稍稍缓过来。

芮萝尔愤怒的叫道：“我什么时候被心灵控制了？我喜欢上了你们看不入眼的人，就觉得我不正常？你们才是脑子有问题，你们才被心灵控制了，你们这帮对爱一无所知的蠢货！”

青年和女子愕然，女子问：“怎么没起作用？是不是要等一阵子？”

青年难以置信的摇头：“我们试过的啊，就算是六级的心灵控制，也会马上解除。这可是用夺心魔大脑做的，要卖好几万金蒲耳！”

弗哈林也显得无比震惊，下意识的问：“殿下……你怎么没恢复过来？”

“恢复！？”

芮萝尔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性也成长起来了，呵呵冷笑道：“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抱住萨达尔的胳膊，傲然道：“我是萨达尔从特蕾希娅女皇的手下抢回来的！你们是不是对女皇有什么误解，觉得她会任由我被人控制，然后在她眼皮子底下带走？”

“就算女皇不在意我这个小人物，也得考虑自己的面子啊。”

“哪怕是在女皇面前，我都是自由的，你们啊，真是好笑，居然认为我被人控制了心灵！？”

她整个人都挂在萨达尔胳膊上了，像发表宣言般的说：“我愿意跟萨达尔在一起，原因就是我爱他！跟什么地位什么血统，英不英俊毫无关系！就是因为爱！”

青年像是被无形的大锤砸中，退了一步，身体都蜷缩起来了。

他颓然而苦涩：“我的确很蠢啊，因为殿下一定是高尚而圣洁的，没想到公主也是凡人，会因为那种事情，对蹂躏她的罪人产生依赖，难道是因为……特殊的长处？”

女子看了看芮萝尔，叹道：“布罗斯，别说了，殿下还是纯洁的。”

芮萝尔羞得满脸通红，萨达尔听不懂，她可听得懂。

她恨声对萨达尔说：“杀了他们！”

萨达尔摇头：“还得审问他们呢，怎么能杀了呢？而且他们虽然用心险恶，可挟持未遂的罪行还没严重到死刑的程度。”

芮萝尔无语看天花板，目光落下时，朝萨达尔那个地方溜了一眼。

白天进浴室的时候，恍惚看到过，萨达尔那什么特殊的长处，的确是个长处啊。

花痴公主的脸颊更红了，缩到萨达尔背后，用脑袋顶着他的背不再说话。

女子注意到了萨达尔这话，皱眉道：“未遂？”

空气荡开片片涟漪，几个告死者瞬间出现，一手魔导短枪，一手魔钢匕首，将三人牢牢制住。

领头的是情报局的白鼠，他对萨达尔点头说：“老萨你干得不错，至少让他们说出了前因后果。”

白鼠跟萨达尔都是普雷尔子爵时代的老相识，相互间都用奇怪的昵称招呼。

告死者先用药膏和史莱姆凝胶处理了弗哈林的伤口，再用禁制绳索把弗哈林绑起来，过程中弗哈林和那对青年男女一言不发。

白鼠看了看两眼发直，毫无战意的弗哈林，苦笑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劫持公主，而是丢她一包夺心魔脑粉？”

“你让我怎么写报告啊？弗哈林伯爵，我们不过是清查跟魔鬼有关的动向，你这么跳出来，还以为是个挟公主号令群鹰军团，在我们费共地盘上揭竿而起的野心家。我亲自跑一趟抓你也算值了，结果没想到是个蠢货！”

弗哈林脸颊抽搐，这个行动的前提就是芮萝尔公主被控制了心灵，他深信公主清醒之后，会为克斯特人说话的，没想到……

“杀了我们吧！”

那个叫布罗斯的青年崩溃了：“我可不想被你们押到矿场里去挖矿，更不想看到我们克斯特群鹰的好几万人落到悲惨的下场！”

“好几万人？”

白鼠讶异的道：“你是想说，那些原本是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人，人人都勾结了魔鬼？”

“就算没有勾结魔鬼，我们在这里也住不惯”，女子恨恨的说：“我们当不了苦修士，总有一天会因为忍受不了起来反抗的！我们就是潜在的不安定因素，你们费共稍稍有点脑子，都会想办法处置我们。”

白鼠耸肩：“也没有让你们当苦修士啊，现在施行的政策，不过是临时性的……咳咳……”

作为第一时间收到会议通报的代表，白鼠很清楚中央对社会发展方向做了紧急调整。当然直接说“之前我们做错了”并不妥当，不是因为没有认错的勇气，而是现在还处于斗争阶段，不能被内部外部的敌对势力无谓的提供弹药。

他敷衍着解释：“你们在移民学校接受的那些培训还并没有结束，这是边学边做。”

女子当然不信：“你们现在颁布的那些禁令，会都取消了？”

白鼠严肃的摇头：“当然不会，我们还会禁止酗酒，禁止嫖娼，禁止吸食药物，禁止奴役他人，不管是什么方式，不惯是不是双方自愿。”

女子哈哈笑道：“那跟现在有什么差别？你们继续这么干的话，还会有杜布拉，还会招来魔鬼！”

“当然有差别……”

刚刚学习过会议纪要，白鼠明白了很多：“想想看，凡人为什么酗酒，为什么嫖娼，为什么要用药物追求刺激，麻痹自己？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

女子沉默，她的见识还没到这个境界。

弗哈林若有所悟：“是因为……不幸福？”

白鼠用赞许的语气说：“是因为不自由！因为没有通过正当手段满足自己需要，获得幸福的自由！”

“我们仍然会禁止人们做那些伤害身体和灵魂，还会引来魔鬼的事情，但我们同时会为大家带来这些自由。心灵和身体的正当需求，只要愿意劳动，只要愿意投入生活，愿意付出努力，就能获得满足。不愿意的人，我们也会用各种办法推着你们去做。”

“没错，在这里你们会有很多自由，唯独没有放弃自己的自由。”

见弗哈林神色变化，那对青年男女也很愕然，白鼠继续道：“今晚我们展开的行动，不过是清查跟魔鬼相关的活动，同时抓捕那些靠暴力、药物和淫秽之事获利的人。弗哈林伯爵，在大家的嘴里，你是个很正直的人，我不相信你会跟我们要抓的人站在一起。”

白鼠看看女子，补充道：“这样的人在克斯特群鹰军团里应该没多少吧？有一千个就已经很可怕了，我们预计的是最多三百个。而且我们又不只是针对克斯特群鹰，是所有人。说不定到最后，从贝塔城来的人里，有问题的比你们那边还多。”

青年这时候回过神来了，愣愣的问：“不会全抓去挖矿？”

白鼠很肯定的点头：“当然不会，而且我们哪需要那么多矿工？现在矿场里一半劳力都是魔偶了。”

弗哈林叹道：“结果……是我们犯蠢了啊。”

青年醒悟过来：“那我们……我是说，这里……”

白鼠摇头：“你们挟持未遂，这个罪行是不可能抹消的。”

青年和女子身体一震，再同时看向弗哈林。

弗哈林却看向窗外，扬声道：“不要逃了，都出来！”

白鼠淡淡笑着，看几个人在窗外现身，沮丧的丢下了武器，这些潜伏在外面的人当然没逃过他的感知。

弗哈林说：“这件事情，策划和指挥都是我，他们只是从犯，希望能从轻发落。”

“叔叔！”

“弗哈林！”

男女青年悲切的喊着，布罗斯竟然是弗哈林的侄子，而那个女子，听语气跟弗哈林关系也很密切。

白鼠说：“怎么处置是法庭的事，鉴于你们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应该会从轻发落，比如劳动改造，在矿场挖几个月矿。”

“很好，我也需要安静的反省。”

弗哈林抬头看看萨达尔、芮萝尔，脸上又浮起坚毅之色：“不过别指望我会认定你们费共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未来还有类似的事情，我也确认自己没错，我还会站出来。”

“我们也一样”，白鼠笑了：“如果你们继续做错事，我们也会继续改造你们。只要不是跟魔鬼勾结，只要不反对人人都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不危害到其他人，你们就是人民的一分子。我们和人民是一体的，不会放弃一个。”

此时公安也赶到了，白鼠把弗哈林他们教给了公安。

临走前，弗哈林对芮萝尔说：“今天的事情很抱歉，除了祝福公主殿下能幸福美满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芮萝尔皱眉：“怎么还叫我公主？”

弗哈林沉默了一下，又笑道：“大家不是也叫我伯爵吗？过去的虽然过去了，但不等于过去的就不是自己了啊，公主殿下。”

这时候的称呼，语气跟之前有了细微的不同，芮萝尔敏锐的感觉出来了，她呆了呆，叹道：“好吧，希望你在矿场好好改造，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会请你喝茶，弗哈林伯爵。”

释然的笑意在弗哈林脸上荡开，他点点头，步履坚定的跟着公安走了。

叫布罗斯的青年出门时忍不住也回头看看芮萝尔，语气还有些彷徨：“殿下，我还是不明白，您是怎么爱上他的呢？”

芮萝尔缩在萨达尔怀里，幸福的说：“因为天底下就只有萨达尔骑士，是永远属于芮萝尔公主的。”

布罗斯无语，等他被押走了，最后离开的女子语气终于变得温和了。

“我叫佩莉，是伯爵的侍女。”

她看了看萨达尔，用带着点希翼的语气问：“公主殿下，您觉得我可以……”

芮萝尔点头：“当然可以，去努力追求吧。”

并不漂亮的女子绽开笑颜，让她也显露出几分美丽，她用力的点头：“谢谢殿下！”

芮萝尔说：“不，该感谢费共，感谢这片土地。”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小石楼重归二人世界，芮萝尔转过身体，仰视萨达尔。

“骑士，你可以品尝你的奖赏了。”

她努力踮起脚，红唇颤抖着，却没有闭上眼睛。

如果这个蠢货不亲下来，她就亲上去！

萨达尔呼吸变得急促，有些手足无措。可怀中的躯体如此温软，逼近自己的红唇如此香甜，让他也迷失了。

“少爷对我的考验，就是要我接受芮萝尔吗？”

“不对，如果只是看我愿不愿意接受，少爷直接下令就好了。”

“那么少爷是想看我的真心，看我可以自由选择的话，会不会选择芮萝尔。”

糊涂的脑子里闪过一连串念头，令他豁然开朗。

“老实说这个姑娘这么柔弱，很没用啊，恐怕连柴都砍不动。”

“脾气还很坏，跟小孩似的长不大，伺候她真是费劲。”

“还一点也不害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爱啊什么的。”

无数否定在心中翻腾，却根本压不住一座坚实的山峦，自心海之底坚定的升起。

那是一个念头，在克斯特的那一夜里已经深深埋下了。

“可我就是想像骑士守护公主那样，守护她一辈子……”

“跟守护少爷的想法不同，我只想她属于我……”

萨达尔闭上了眼睛，缓缓低头。

两人渐渐靠近，就在唇间还有几公分的时候，门被咚咚敲响了。

是莫妮卡和哈娜，急急的嚷着。

“芮萝尔芮萝尔！你还好吧？知道你出事了我们赶紧过来看你！”

“欧萝拉殿下明天要在伽玛城主持集体婚礼呢，来约你一块去看热闹！”

两人睁眼，萨达尔倒是无所谓，芮萝尔却在翻白眼。

萨达尔正要放开她，芮萝尔忽然一跳而起，细细双腿环在他的腰上，两手抱住他的头。

“不管啦！”

公主殿下叫着，狠狠啃住萨达尔的嘴。

八百零零 李奇的行程与布莱德的迷雾

黄昏将至，圆圆扁扁的，外形像甲壳虫，实际也就是甲壳虫没了四个轮子的浮空车在原野中疾驰。开车的蕾塔娜戴着耳机，摇头扭腰抖肩膀，看节奏是在听什么重金属乐曲。

后排李奇抱着胳膊作深思状，其实是神思不属。

半夜开会，欧萝拉跑路当了爱神代言者，给自己贴上“首席红娘圣女”的头衔，拉起队伍急吼吼开干。

会议刚结束，她就通过伽玛城传讯网络向全城发布了消息，宣称今天举办集体婚礼，她这个爱神代言者将会露面祝福所有新人。

消息一出全城沸腾，一大早在费共伽玛城办公大楼前就挤了好几万人！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看客，想来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伊登不得不在中环专门腾出一座宽敞建筑，给还在筹备中的爱情公社当婚庆礼堂兼活动中心。

欧萝拉从贝塔城和其他地方抓来了上百号旗手，其中一些人直接加入了爱情公社，成了她的基本班底。有超凡力量在，各种准备工作一上午就搞定了。

到了午后，确认有资格参加婚礼的两百多对新人步入礼堂，见到了女神般的欧萝拉和天使般的红娘圣女。

欧萝拉身着洁白婚纱，淡粉光芒在她背后凝结出层层叠叠的鲜花，如光翼般缓缓拍打，推送出神圣而又温暖的神力，给对对新人们送去祝福。

祝福神光落下，原本相貌身材气质都很普通的新人们笼罩在光华中，变得熠熠生辉，如画中人物，很多人当场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新人们穿的礼服和婚纱是“丝丝蜘蛛纺织集团”连夜调整纺织程序弄出来的，来不及量体织衣，尺码上并不是很合适。欧萝拉那些“白头偕老”的祝词感觉还不够味，红娘圣女们因为没有演练，祝福歌曲唱得也不是很整齐。

虽然很仓促，可这样的婚礼，新人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在现场跑腿打杂的李奇来说，观感就更不同了。

穿着婚纱空中开屏的欧萝拉，真是……美呆了！

风情万种的女伯爵版欧萝拉，劳动最光荣的麻花辫版欧萝拉，不修边幅的管家婆版欧萝拉，各有各的美丽。

然而在婚纱版欧萝拉下，那些版本都黯然失色了，当时他在现场是真的流口水了啊！

想想看废特狗里要有婚纱版贞德，那还不氪爆？

那时候欧萝拉要跑上来逼婚，他绝对连半个不字……不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就顾着点头了。

“婚纱欧萝拉真是美啊……好想……好想淦！”

某个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恍惚间李奇都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入神说出了心声。

“卡琳……你作死啊！”

李奇把她的狼耳朵拧了好几圈：“舌头恢复了就管不住嘴了？小红还没教训够你？”

卡琳还没歇口：“如果换成婚纱小红的话，小红姐肯定不会生气啊，哎哟哟……”

这家伙之前被电成了人桩，开会的时候虽然也在场，却翻着白眼吐着舌头趴在桌子上充当背景，到早上才恢复过来，可变出来的狼耳和狼尾却还收不回去。

李奇放了手，她还不罢休：“被说中了才这么心虚吧？”

她低头像狗子一样拱李奇，嘴里还道：“就想着婚纱欧萝拉，没想过其他魔女穿婚纱吗？”

李奇心口一抖，目光投到车蓬上：“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卡琳嘿嘿贼笑：“如果所有魔女……哦，再加上小红姐，还有特蕾希娅，对了那个法师联合会的议长海瑟薇也算在内，都穿上婚纱，站在你面前，跟你说咱们不打不闹了，也不搞什么赤红革命了，一起嫁给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你会答应吗？”

李奇白她一眼：“我不是傻子！那种事情可能吗？”

真的发生了不答应那就是傻子啊！

有些心虚李奇又补充道：“就算是最坚定的革命者，只要还是人都会有弱点的，不可能经受住所有考验。所以我们的大同主义革命，在精神上的确要坚定信仰，但在物质上也要展现出我们的力量，让收买我们的价码高到谁都给不出来……”

卡琳抱住他开心的笑：“心虚了……啊哈哈……”

李奇反击：“我是想到你穿婚纱的画面就想笑啊，画风肯定很清奇！”

卡琳反反击：“那我幻想的是所有魔女，包括大小奇丽穿上婚纱围着我说，我愿意……”

“去死！”

“一起死！”

两人打闹起来，惹得前排的蕾塔娜回头看，让他们又在幻想蕾塔娜穿婚纱是什么模样，都吃吃笑了起来。

蕾塔娜一头雾水，翻了翻白眼嘀咕着什么不再理他们了。

两人终于消停了，沉默了好一会，卡琳心驰神往的道：“婚纱啊……真美……”

很好，欧萝拉开局大胜。

李奇收回了心思，回味因为伽玛城的这场风波，在大同主义道路的探索上获得的最新成就。

包括他在内，之所以大家对欧萝拉跑去张罗爱情公社这一摊毫无意见，就是因为由爱情扩及凡人欲望这些自由，正是费共面临的发展危机。

俗话说饱暖思银欲，费共要走大同主义道路，要让大同主义体现出优越性，就得保证基本的生活物资按需分配。

以凡人的天性，做到了这一点后，对更多欲望更多自由的追求就更强烈了。

费共以前只管治着三四十万人，而且大多数都是超凡者，在战争、科研和生产上摊开了架子，可以推着大家投入到这些领域里不断进步。

但当治下的人民规模一下子扩大到十倍，不仅费共成员的比例，就连超凡者都成了少数的时候，光靠科工联合体这样的空间，已经无法有效吸收和转化人们对自由的渴求了。

简单的说，费共治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民是基于生活来谋求幸福的，不像费共成员和少数积极分子，把解放事业和大同主义道路放在第一位。

如果在生活的各个层面让人民能够获得自由，能够自由发展，欧萝拉的爱情公社就承担起了这个艰巨课题里很重要的分支项目，爱情以及爱欲。

夏安选择了将正义融入生活，追求生活化的正义，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大同主义道路在这方面还有很多欠缺，所以才晋升为萌神。虽然他那一摊还透着浓浓的爱赐源气息，可看起来他也在探索让萌更大众化的道路，就像把恶搞升华为更普适的幽默一样。

什么时候对这家伙这么有信心了呢……

李奇暗暗苦笑，不过有他从文化层面协助欧萝拉，至少在这个领域里，费共能很快展现出费恩世界从未见过的奇迹。

就像婚纱欧萝拉那样美丽得令人窒息……

不知不觉李奇又沉浸到遐想里，直到卡琳把他的耳朵拧了一圈才回过神来。

“我会帮你说服欧萝拉在家里也穿的哦，因为我们也想再看啊。”

卡琳笑眯眯的说：“不过现在你得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了，我们马上要到了。”

李奇朝车窗外看去，果然，浮空车已经到了怜悯大道上。

正是那条贯穿大裂谷，将折剑要塞跟神陨高原连接起来的陆桥。

现在已经没有折剑要塞了，两侧的山头被削去了一半，露出好几公里的宽阔缺口。

怜悯大道也没了，变成了弗莱腾绍斯天梯。

基建委员会留在这里的工程团队，正用巨大魔偶日夜不停的将碎裂的山体填埋到裂谷里，让原本只有百来米宽的路桥不断拓宽。这个任务还启发了他们，设立了新的研究方向，那就是大规模地形改造，也吸引了众多有志于这方面的魔法师、奥术师和德鲁伊参加，新的研究所正在筹备中。

掠过陆桥，前方一座巨大的扁圆要塞赫然入目，折剑要塞没了，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停在了这里。

机动要塞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检修和改装，即将迎来它的新征程，李奇正是为此而来的。不过这一次的任务，胡克埃隆舰长可不怎么待见。

“把我的大炮还回来！”

在指挥大厅里见到胡克舰长，老头没好奇的冲李奇嚷嚷。

“拆了不说，还装了个木头假货上去！等到了红鹰城，就算不轰城也总得来一发啊，不然怎么让他们知道我女儿有多厉害！？”

这老头放地球世界绝对是最狂热的提督。

塔伦斯和拉维尔等人也在，他们是专程来接李奇的。

“没必要啊，胡克，用副炮来几发就够了。”

塔伦斯说：“而且红鹰城坐落在平原上，周围都是村镇，用禁咒级别的大炮轰哪里都要出人命，我们费共可不是不惜人命也要展示武力的坏人。”

“副炮都拆得没几门了！”

胡克沮丧的唠叨：“他们还不满意，嫌我女儿太重，现在都还在搞减肥……哦，减重。”

李奇很有同感的拍拍胡克：“好啦，舰长，折腾你大女儿是为了以后的女儿们能飞上天啊。”

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已经拆掉了两门主炮，还在进行各种减重，目标是从六万吨总重降低到四万吨。

根据计算，完成减重后，机动要塞的移动速度可以提升到每小时二十公里，而且可以连续行进两三天才需要停下来做检修。

减重工程是在为之后的大型浮空舰项目做舰体和内部结构强度测试，同时也是让机动要塞发挥余热，作为费共的终极军事力量象征，直接走到还在负隅顽抗的红鹰城，震慑那些还揣着侥幸心理的克斯特人。

“所以，维克侯爵的投降请求……”

李奇看向塔伦斯身边一个相貌普通，但洋溢着旧时代骑士气质的年轻人：“我们不能接受，就像之前折剑要塞一样，我们有我们的计划，我们需要机动要塞走到红鹰城下，那时候才会接受投降。”

“如果维克侯爵真心为克斯特人的未来着想，那就好好维持住红鹰城的局面，确保在机动要塞到达前，红鹰城不会陷入混乱。”

年轻人正是维克侯爵的老搭档达凯，现在已经成了塔伦斯的得力助手，他苦笑道：“塔伦斯阁下说到机动要塞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的确也需要这样，不然就算收复了红鹰城，还有很多克斯特人心里不服气，魔导飞机和战车可吓不住他们。”

把机动要塞当座驾，一路招摇，既震慑宵小，又展示赤红女士和费共不把克斯特人当外人，会跟神陨高原的居民一视同仁，这就是李奇这次出行的任务。

“明天一早就启程吧！”

胡克舰长急不可耐的道：“再等一天，那帮工程师又要打我女儿什么地方的主意了！他们就跟贝塔城海滩乐园里那些恶心的色鬼一样，恨不得女孩子身上什么也不穿！”

这点要求李奇还是能满足他的，当即拍板明天凌晨出发。

机动要塞的宽阔餐厅里举办了简洁但却丰盛的自助餐会，李奇亲切慰问了机动要塞的官兵以及工程人员。餐会后，再跟塔伦斯等人讨论克斯特的土改进程，到了深夜，才回到机动要塞的司令套舱。

卡琳带着蕾塔娜去玩机动要塞大冒险了，没人打扰，李奇开启了舱内的视频会议系统。

他这次出行，也不是光为克斯特而来的，格罗妮娅部下加斯东的求援，费共这边没有置之不理。

缇娜的半身投影出现，为了挣外快，她这次又自告奋勇，带着蝙蝠和情报局的精英去了布莱德王国打前站。圆钩还是坐镇后方，负责行动统筹和情报汇总。

“我已经摸到了格罗妮娅的营地附近，是是，我记得呢，为了确保观察结果真实，我没有联络她。”

“她这边情况很惨，也很……奇怪，一下子说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她马上又要转移了。希尔维的人一直在追捕她，我们差点跟一大帮暗影系的家伙撞上。”

“说起来也的确古怪，希尔维没有动用曙光帝国的正规军，或者其他明面上的力量。追捕格罗妮娅的更像是她的私人佣兵，那家伙肯定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哎呀，蝙蝠说格罗妮娅匆匆离开了……”

“希尔维的人正在接近！好强，有好几个暗影系的传奇！”

“我们的力量不够啊……”

叮嘱缇娜注意安全，提醒她从侧面了解情况，李奇跟老婆婆一样碎嘴念叨了好一阵，才跟缇娜结束了通话。

“希尔维，到底在干什么？”

李奇这么想着，开始翻看圆钩整理出的布莱德情报，事情的轮廓一点点拼凑成型。

“我勒个去，希尔维那家伙，难道真的想……”

悲伤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李奇忽然觉得，自己又可能需要调整行程了。

布莱德王国，隐没在茂密丛林中的一片废墟里，篝火刚刚熄灭，地上还乱七八糟丢着各种生活物品，一个头盔里甚至还剩一半肉汤，升腾着冉冉香气。

人影憧憧，片刻间就将这片废墟搜寻了一遍，最终一无所得。

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嘀咕，面目和身影都藏在兜帽长袍里，散发的力量波动让篝火明灭不定。

“那个婊子身边肯定有潜在的大地之子，不然不可能每次都提前发现我们！”

“这已经是多少次落空了？再没有收获的，元帅可不会留情啊！”

“离元帅给我们的期限只有六天了，不改变策略的话，我们会完蛋的！”

“怎么办，撒米罕？”

最高那个兜帽人沉默了一会，用空洞而低沉的嗓音说：“我们也不是没有成果，至少格罗妮娅这帮人已经被我们追得连喝口肉汤的功夫都没有了，更别提睡个好觉。”

“你们继续追，像猎狗一样，紧紧咬在她的屁股后面，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那些人无奈的叹气，低头行礼后，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确认周围没人了，兜帽人挥手展开一团黑雾，让他和他所在的空间变得飘摇不定。

“元帅，我已经把她驱赶到离那个地方只有几十公里的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好，撒米罕……”

冷厉的嗓音从撒米罕的戒指里传出：“把我交给你的东西丢在附近，让她以为是无心之下发现的。再追一天后，我这边做一些布置，你们就让她喘口气，等着她自己踏进去。”

撒米罕有些犹豫：“那个东西……真的要放出来吗？”

希尔维的声音更冷了：“为了特蕾希娅的新秩序，这是必须的！我绝对不想看到贝努因的事情重演！未来的秩序只属于特蕾希娅，既然这些邪恶而污秽的家伙注定要灭亡，早一点晚一点，自己跳出来还是我们挖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撒米罕紧张的吞唾沫，希尔维又问：“难道你还怀疑陛下的力量？”

“不不”，撒米罕的呼吸变得平稳，语气也坚定了许多：“秩序归于特蕾希娅！”

希尔维说：“很好，我就知道你跟麦戈尔那家伙不同，你身在暗影里，灵魂却归于光明。”

通讯结束，黑雾消散，兜帽人撒米罕在原地呆了片刻，最终低叹一声，潜入到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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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零一 格罗妮娅的坚持与缇娜的搓指

被茂密植被覆盖，看似不起眼的山谷之中，林木间偶尔露出一角残垣断壁，陌生的风格不知道是哪个纪元的城市遗迹。

遗迹之下不知多深的地底空间里，洞穴连绵，壁道交错，竟然是座还很完好的地下城市。

昔日的住民早已湮灭，此时这座地下城的每个角落里都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有人类，有半精灵和半身人，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绿皮的兽人和浑身覆盖着各色毛发的狼人。

火红短发的少女穿行在地下城，所有人不分种族，都向她点头致意，甚至起立致敬。她也微笑着回礼，削瘦得颧骨耸露的脸颊上露出热情和笃定的笑容。

伊斯玛特圣女格罗妮娅，靠着她和她的圣武士教团，这些受难者才能不分种族和地位，团结在一起，为生存而努力。

格罗妮娅带着部下向地下城深处走去，路过一个兽人部族时，哀伤的哭声让她止住了脚步。

“我女儿被蝎子咬伤了，她不行了……”

兽人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幼小的兽女，本该是碧绿的肤色，变得灰败黯淡。还睁着的眼睛瞳孔已经散焦了，如果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着，谁都觉得是具尸体。

兽人继续用兽人语说：“这么脆弱的小家伙本来也没资格活下来。”

格罗妮娅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都下意识低头，他们都疲累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力量救人了，何况这是兽人。

“既然我遇到了，就不会置之不理”，格罗妮娅低叹一声，蹲下身，将手放在兽人小女孩的胸口，手掌亮起微微光芒。

“我还能用出袪毒术，虽然没办法马上痊愈，但应该能让她好起来。”

格罗妮娅用已经很熟练的兽人语说，将银白光芒压进了小女孩身体。

小女孩哼出了声，胸口的起伏变得明显了，目光也鲜活了一点。

“谢谢你……圣女殿下，您就是帕洛斯的化身……”

兽人母亲感激的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向她磕头。

“是的，伊斯玛特的正义不分种族，祂就是新的帕洛斯。”

格罗妮娅虚弱的笑着，按照兽人的规矩摸了摸对方头顶。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身体却摇晃着差点摔倒，还好被侍女扶住了。

“我没事……喘会气就好，继续走吧，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我们。”

她挣开侍女的扶持，踏着虚浮的步子继续前进。部下们赶紧跟上，投注在她背影上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崇仰。

地下城深处，越过重重守卫和机关，格罗妮娅进到大厅里。

一个中年贵族迎了上来，满脸忧虑的道：“撒米罕的人就在外面，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好吗？沉牙之穴是我们仅存据点里最大的一个了，希尔维的军团会很快赶来的。”

格罗妮娅没有马上回答，吩咐部下去休息，招呼中年到了大厅角落的一张工作台边。工作台的隔音结界罩住两人，话语在半透明的光幕上荡开微微涟漪。

“我已经发现了大地之母的封印碎片，确认了具体的封印地点。没错，莫尔奎恩，我们找到了元祖之穴，”

格罗妮娅说：“至于这个地方，聚集了好几万人，我不相信希尔维到现在还没发觉，她只是懒得关注而已。”

“不过我们必须让她关注，明天就让所有难民迁移到血牙之穴去，这样的动静她不能再无视了，正好牵制她一些力量。”

叫莫尔奎恩的中年愕然：“那会死伤惨重的啊。”

格罗妮娅神色毫无变化：“这是必要的牺牲，莫尔奎恩，已经有上百万人为反抗希尔维和特蕾希娅而牺牲了。现在就差这一步，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莫尔奎恩还在犹豫：“希尔维其实有很多机会把我们连根拔起，每次却在关键的时刻犯错，让我们有机会逃脱，我感觉这就是她想看到的。”

格罗妮娅脸颊抽搐了一下，声调变得冷厉：“那是因为伊斯玛特在护佑我们！希尔维区区一个凡人，难道能胜过伊斯玛特？”

“就算这是她想要的，她把元祖看成了什么？大地之母是泰坦们消灭的第一个古神，泰坦用祂的残骸创造了凡人。除开精灵、矮人和半身人，所有种族的凡人，血脉都可以追溯到大地之母，不然祂也不会被称呼为元祖。”

“就算只是大地之母的残骸，也不是她希尔维能匹敌的！至于特蕾希娅，她还不是真正的秩序女神，在主位面她同样无法运用超出传奇的力量，到时候主位面会是元祖和我们凡人的世界！”

“所有的罪恶都是因为凡人背弃了自己的血脉，没认识到大家是一家人，应该不分彼此相亲相爱而制造的！是那些压在凡人头上的神祇制造的！伊斯玛特反叛了祂们，指引我们凡人推翻神祇的压迫，我们可以依靠的除了伊斯玛特的信仰，就只剩下元祖的力量！”

格罗妮娅冷冷笑道：“或许希尔维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盘算，不过只要我们让元祖苏醒，她的一切算计都会落空！”

她逼视莫尔奎恩：“难道你畏惧了？莫尔奎恩王子？你哥哥法里斯的下场，还不能让燃起复仇的怒火？”

听到法里斯这个名字，莫尔奎恩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

他向格罗妮娅投去深刻的目光：“格罗妮娅，到底是什么让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坚强呢？布莱德的事情，本来跟你无关啊。不管是跟特蕾希娅和希尔维的血仇，还是伊斯玛特的信仰，我觉得都不是足以支撑你坚持到现在的力量。”

格罗妮娅呆了呆，整个人松懈下来，扶着工作台，勉强支撑着身体，她用疲倦而沙哑的嗓音说：“最初是血仇，然后是信仰，再之后是……无尽的牺牲。”

她摇着头，似乎要将过往的幕幕经历从脑海里甩开：“每次回想，我灵魂中的血色就浓了一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灵魂能承受那么多苦难和牺牲，却仍然不会崩溃。”

“最初追随我的夏安迪亚圣武士，除了加斯东和埃斯特外，已经没剩几个了。在克斯特跟随我到布莱德的几千人，到现在也不到一百人了。”

“当初刚来布莱德的时候，我们跟贵族战斗，莫尔奎恩，那时候我们还是敌人呢。后来我们联手跟兽人战斗，现在兽人却成了我们的亲密战友。”

“我们接着跟投降希尔维的国王和贵族战斗，然后很多王子、公主和贵族又站到了我们这边，为守护布莱德人的血脉传承而战。”

“现在，你说我们是在为什么而战呢？”

莫尔霍恩沉沉的点头：“我们在为凡人而战，为自由而战。”

“没错，为凡人的自由！”

格罗妮娅拳头砸在工作台上，正显示着整座城市的影像也闪烁起来。

“也是为了复仇而战！我们要那些奴役凡人的神祇，为祂们千万年来制造的罪恶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亮了起来，里面流动着希望的光彩：“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罗姆罗斯还有李奇-普雷尔，他们也是站在凡人这边的，他们必定会伸出援手，加斯东和埃斯特肯定会传回喜报！”

莫尔霍恩也憧憬的点点头：“如果能说动他们的话，主位面的形势会发生剧烈的变化，我们布莱德人也就有了生机，到时候也不一定要唤醒元祖了。”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唤醒元祖的步伐绝对不能放慢”，格罗妮娅说：“就算到时候元祖会清扫整个主位面，对凡人来说也是一次新生。”

莫尔梅恩点头说：“好吧，我这就组织难民的撤离，说实话养着这么多人也真的很伤脑筋。我们的巫师、术士和德鲁伊不得不把大把力气用在供他们吃喝这种事情上，下面已经怨声载道了。”

格罗妮娅提醒道：“要注意姿态……”

距离这座地下城大约几十公里的山林里，几个告死者从空气中挤出来，飞快的在地上刨着，片刻间刨开一个大坑，里面躺着几具尸体，男女都有。

告死者们都穿着紧身软甲，那个身形纤瘦，面容俏丽的告死者嘀咕：“希尔维手下这帮人很不专业啊，这么急都还要刨个坑把人埋了。”

另一个比她矮一些也丰腴一些的少女说：“殿下，您都忘了自己也是冒险者出身吗？杀人埋尸避免引来野兽和亡灵是基本常识啊。”

被称呼为殿下的显然是缇娜，她耸肩道：“我？我当冒险者的时候，杀了人直接一瓶虫酸或者一颗炽火胶烧掉了事。”

告死魔女掐着嗓门怪笑：“以前的我，就是那么邪恶口牙！”

身边的少女是凯蒂，没好气的道：“所以殿下才整天都穷得要死。”

缇娜噎住，闷闷的跟着大家刨土。

她带着精锐告死者小队跟在追踪格罗妮娅的那帮人身后，格罗妮娅留下了一些人断后，被那帮人很快干掉了，她决定从死者身上得到一些情报。

在她的小队里有个神奇的人物，会起死回生。

“这个……”

凯蒂指着尸堆最上面的一具尸体说：“试试看还有救。”

那是个很年轻的少女，两眼圆瞪着，张开的嘴里填满了泥土，胸口有道不太起眼的贯通伤。

把少女拖到角落里，用史莱姆药膏填充伤口，再用生命药剂、痛苦圣水分别刺激肉体和灵魂，凯蒂用告死冲击牵引灵魂。

好一阵忙碌后，少女猛抽口气，再剧烈咳嗽，身体也开始抽搐。

缇娜嘀咕道：“凯蒂啊，你简直成灵魂医者了，这是第几个了？”

凯蒂笑嘻嘻的道：“从梅恩算起，这是第四个了啊。”

缇娜点头：“很好，再来一个你就是爱蜥蜴了。”

“又不是跟着凯瑟琳殿下，哪有那么容易拿爱蜥蜴啊”，凯蒂叹道：“她和梅恩一样，又不是真死了，只算是濒死。不是杀她们的人着急赶路，随手埋了，根本不可能救回来。”

缇娜目露精光：“那咱们打赌好了，等你拿到了爱蜥蜴，就赔我一千贡献点。”

凯蒂低叫：“殿下！这一路你已经在我们身上搜刮了好几千贡献点了！收敛点啊！”

缇娜没趣的嘁了一声，转向那个正恢复意识的少女。

“我是……伊斯玛特圣武士，奥蕾莎……”

少女还迷迷糊糊的，抓着缇娜的手急切的问：“殿下，圣女殿下安全了吗？”

“圣女？你是说格罗妮娅吗？”

缇娜说：“我们不知道，现在也不是你提问题的时候，我们问，你回答，等等……”

她想起了什么，伸手到少女眼前，搓着拇指跟食指说：“复活费承惠一百个布莱德金币谢谢。”

八百零二 布莱德的对赌与特蕾希娅的勇气

“所以，格罗妮娅和布莱德人想把这个大地之母，也就是凡人元祖弄出来，希尔维不但不阻止，还放纵她……不，甚至是帮着她弄出来？”

“细节部分还有很多疑问，不过大体上是这么回事……”

巨大的机动要塞在平原中前进，跟当初从神陨高原移动到折剑要塞的速度比，完全说得上是飞驰。

不仅速度快了，行走也更平缓，坐在指挥大厅一侧指挥席上的李奇有种从绿皮火车升级到动车的感觉。

或许是太平稳了，卡琳反而坐不住，像泰迪一样围着他转悠，李奇干脆跟她讨论起昨晚确认的事情。

“不是有很多疑问，是多得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窟窿啊。”

因为要动脑，卡琳总算安静了一点，趴在他椅子后面，支楞着狼耳朵，又长又蓬松的狼尾巴探到他身前晃悠个不停。

“那什么大地之母……是个古神对吧？怎么也比贝努因旧神厉害，希尔维放纵格罗妮娅弄出来，她哪来的把握一定能收拾掉呢？”

“而且这事特蕾希娅难道一点也不知情？还是说特蕾希娅其实也知道，要么有把握干掉，要么她乐见其成？”

“可这说不通啊，按情报上的说法，大地之母被封印在布莱德下面已经好几百万年，那片土地被它的意志浸染了，让布莱德人跟它有了特别的血脉关联。一旦放出来，布莱德人就会获得远古之力，就算是平民，都能立马变得无比强大。不是布莱德人的其他凡人，神性会因为大地之母抽取力量而变得衰弱。”

“也就是说只要放出来，大地之母就会带来一场可怕的灾难，就算能干掉它，这损失也太大了吧？为什么不趁着它还在沉睡彻底干掉它？”

“还有啊，格罗妮娅不是布莱德人吧？她就不怕被影响到？或者是她有什么特殊手段，让自己和其他的部下不受大地之母的负面影响？”

“从格罗妮娅这边来看，就算大地之母能解决掉希尔维甚至特蕾希娅，然后呢？古神是不可能被凡人控制的，就算这个大地之母并不是真正的大地之母，只是被泰坦改造后的凡人育母，甚至就是残骸里存着的一丁点意志，这个意志仍然不会对凡人有什么爱护之心吧？出于被奴役和利用的愤恨，它的目标应该是把所有凡人都干掉才对。”

“拿我来说吧，当初我被奥术师转化为魔女后，如果他们把我当成育母搞生殖试验，不管弄出了什么生命，对我来说都是耻辱和痛苦。就算追杀到异世界，我也会把那些东西杀光啊！”

卡琳你的分析很有条理，但是最后的设身处地就多余了……

李奇捏着下巴说：“我们知道的东西都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谁也不确定是真是假。靠这些传闻做推断，当然会漏洞百出。”

“希尔维和格罗妮娅肯定掌握着更深入的情报，不过各自的情报又有很大区别，才会导致她们的行动看似没脑子，却又殊途同归。”

“至于特蕾希娅，也可能是因为情报的问题，所以选择了相信希尔维。没错，情报。”

“我们确定不了那是不是真正的大地之母，也确定不了大地之母对凡人到底有什么影响，我们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玩意出土之后肯定会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希尔维和格罗妮娅都相信，这场灾难会变作她们手中的力量，帮她们实现各自的目标。”

李奇翻看着随身助手里的资料，继续说：“现在我们能确认的情报是，大地之子是确实存在的，都拥有接近半神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主位面的力量极限，可在特蕾希娅和希尔维手下算不上大麻烦，已经接连收拾掉了三个。单纯从力量来看，就算是古神，在现在的主位面里也讨不了好，希尔维当然不怕出什么篓子。”

“怕的就是那东西跟贝努因旧神一样，跟凡人有怪异的关联，其实是一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李奇随口说着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希尔维和格罗妮娅双方都自信满满，以为自己能夺得这件武器的控制权，所以……这是一场她们都清楚各自底牌的对决。”

他摩挲着下巴，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两个人都是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心性，我担心整个世界都被她们当作筹码押进了这场赌局。”

卡琳的尾巴在他脖子上轻轻拂着：“听起来你已经决心插手了？也难怪，咱们费共以解放凡人为使命，守护世界更是起码的责任。风暴群岛、亡者之域、地狱，哪里出事咱们就去哪里，现在又是布莱德，唉……”

李奇被拂得挺舒服的也就没拍开，叹气说：“我们还不是很清楚这事的底细，守护世界什么的还说不上，关键是解决你的问题啊。”

“我？”

卡琳的语气变得有些慌乱：“跟、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认为布莱德那里既有狼人又有吸血鬼，狼人那边是德鲁伊吸血鬼那边是巫师，就一定跟我有关系。”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廷尼威人的先祖生活在很寒冷的峡湾里，那地方可不是布莱德。我猜测是在西费恩的冰封海湾那一带，通往廷尼威的位面缝隙也在那，不然也不会被奥术师盯上。”

李奇握着她的尾巴，两眼翻白，艰辛的道：“还说没关系，你这是要灭口吗？”

“啊，不好意思，说起故乡我就紧张……”

卡琳赶紧放开了紧紧勒着李奇脖子的尾巴，再晚一点恐怕要听到颈椎断裂的声音了。

李奇揉着脖子，咳嗽着说：“就算你老家没在那，那里的凡人大多也是你这种杂交品种，接触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你在害怕什么？”

卡琳的狼耳朵支得高高的：“我在害怕！？我哪里害怕了？”

她楞了楞，抽了口凉气：“是啊，我真的在害怕呢？为什么？”

旁边舰长席上的胡克嘀咕道：“你已经感觉到了，小姑娘，那是逼近真相的方向，但那样的真相是你不敢面对的，所以你会害怕。”

卡琳呆呆的好半天没动静，然后对胡克嚷道：“老头你别乱占便宜啊，什么小姑娘，认真算起来我的年纪可不比你小！”

这才是真资格的超超龄魔女啊……

李奇摇头笑着，也没太上心，现在情报还不足，等缇娜那边有了新的进展，再下结论也不迟。

心思正要转到克斯特的事情上，随身助手闪烁发光，增强视野里出现了桑妮小红的头像。

她回了贝塔城，坐进欧萝拉的办公室里，接过了欧萝拉的工作。

小红虽然只是代理宣传枢机，可她身为女神，李奇又不在，中央的大事肯定要找她商议，实际她干的是代理总枢机的活。

两人是通过魔法传讯沟通的，之前很少用这种方式对话，李奇感觉有些新奇。

小红显得有气无力的，上来就抱怨：“今早我坐进办公室，就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击倒了。”

“我花了半个小时抱怨桌子不够大，椅子不能升降和旋转。再花了半个小时组装虚灵电脑，接下来一个小时抱怨键盘的手感比静电容键盘差多了，鼠标的DPI差得太多，然后嫌其他人办公太安静，没有足够明显节奏足够快的背景音。”

“没错，那样的力量叫……社畜，我又当回社畜了。”

她失魂落魄的嘀咕：“李奇，这是我的宿命对吗？我跨越了不同的世界，结果还是被社畜的力量控制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然后她愤怒的叫道：“李奇——！不是有了你我就该摆脱这一切吗？为什么我还是个社畜！？而且还进化到了724级别，作为最高领导人，连加班费都没得挣了，为什么！？”

等她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粗气，李奇才道：“好受了点吗，亲爱的陛下？”

小红恢复端庄姿态，矜持的点头：“好点了，也只有当着你的面才能又吼又叫，真是憋得慌。”

她终于说到了正事：“有我坐镇，各方面一切正常，阿丽珊在宇普西隆，红约和地狱位面军那边也不必担心。”

感情你就是找我吐苦水呢……

李奇正这么想，小红语气却变得很凝重：“一些中立神祇通过宇普西隆使馆给我发了消息，说特蕾希娅在天堂山召集秩序和善良诸神，看起来要学我们一样搞个神祇联盟。面上说是协调大家对天使的征召，同时想解决狂天使……也就是混沌天使的名分问题，让善神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募混沌天使。”

“天使联盟？”

李奇笑道：“这名字不错，我都想推销给特蕾希娅了。”

他一点也不紧张，费共在宇普西隆搞起来红约，特蕾希娅如果还没有针对性的举措，那也就太迟钝也太没有政治敏感性了。

他和小红也分析过，特蕾希娅就是在天堂山搞起新联盟，对现在的形势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红约组织建立在地狱位面军的基础上，血战一天不停，红约就一天不散，随着血战的持续，红约组织只会越来越紧密。

特蕾希娅那边搞的联盟就没什么可依凭了，谁让她主动放弃干涉内层位面了？一个没有针对性的联盟，跟茶话会有多大区别？

就算是通过魔法传讯而不是心灵链接对话，小红跟他仍然默契十足：“如果只是个茶话会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军神透风给我，说特蕾希娅可能想把秩序神国搬到天堂山，填补失去的二层以上空间。”

李奇心中一抖，这可了不得！

这会把她秩序女神的神格上升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还不是神上神，却完全恢复了昔日凯姆作为秩序守护的位置。

不过再一想这不仅是必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她再把曙光女神的神格拿到，成为无数魔幻中那种伟光正至今的光明神，费恩世界终究是信仰封神的世界，道路万千，就靠光明是不可能霸住一切的。

小红继续说：“名分什么的倒无所谓啦，反正她从来就是伟光正的代表，不过我感觉不太对劲。”

“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部分莫名其妙没了，她搬过去，会不会搞出什么大乱子？”

“她自己出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可她要把整个费恩捅个大窟窿，那就麻烦了啊。”

说到这李奇才抽了口凉气，他想起来了！

魔王高拉兹克说过，他们发现了炼狱之底，那里就是天堂山失落的部分！

这个说法他是不怎么信的，不过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特蕾希娅把神国搬过去，很有可能一屁股坐到气泵上啊！

李奇叹道：“看来我得找她谈谈……”

小红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用严厉语气说：“不准面谈！”

说得好像跟她见面就会滚床单一样……

李奇有些心虚的咳嗽，其实严格算见面滚单率的话，还真是不低。

结束了童话，李奇才发现他现在没办法直接找特蕾希娅。

可以跟她直接联络的传讯魔导器很早就被收回了，之后一直是通过阿尔法以及贝塔城的信风之书联络。这时候要回贝塔城就麻烦了，不仅交通助理不在身边，他还正在前往红鹰城的路上。

眼睛一转，李奇就有了办法，找凯瑟琳！

卡琳的尾巴晃着，似乎又想勒他脖子了：“结果还是忍不住了是吧？回贝塔城去扑婚纱欧萝拉？你这一回去，得晚上甚至明天才能回来吧？”

“午饭过后就回来”，李奇心说喷气机就是好啊，凯瑟琳半个小时到，再花半个小时送自己到贝塔城，等一切搞定，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

说起来都没亲身体验过雄猫……不，雄鲨的飞行快感啊，正好！

卡琳也明白过来了，叹道：“我有点努力晋升到传奇好变龙的动力了，不是给你骑，是能跟凯瑟琳比快。”

李奇坐在雄鲨的后舱，由凯瑟琳载着破开云层和大气，向贝塔城激射而去时，性质不同动静差不多的轰鸣也在天堂山之上的破碎空间回荡。

白裙金冠，光翼鼓荡的大天使长特蕾希娅手持剑盾，在荆棘般的空间尖刺中穿行。

羽翼片片飘落，凛冽的空间乱流如刀山剑林般冲击着，让她身影滞重，步履蹒跚，还不时绽开一团血花，让失色的世界一点点绚丽起来。

她一点也没退缩，跟乱流以及各种扭曲怪异的存在战斗，坚定的前进着。

“特蕾希娅，这样真的好吗？我都不是很确定。”

凯拉斯卓的投影在她身后飘荡着，显得有些惊悸不安。

“凯拉，这不就是你选择了我的原因吗？”

特蕾希娅微微笑着：“的确，把神国搬到天堂山很冒险，谁也不知道第二层之上的部分去哪里了，神国搬过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都坚信，我们的秩序必将普照费恩，可如果秩序神国不在天堂山之上闪耀，又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不管要面对多么艰难的挑战，我都不会退缩。凯拉，你总是与凯姆相持，所以你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不一样啊。”

凯拉叹气：“是的，就因为你有我所没有的勇气，我才选择了你。如果是你，不会让凯姆总是处于那种状态，更不会让迩香那些人蒙蔽了上千年。”

特蕾希娅说：“所以，不要彷徨了凯拉，全心帮助我，我们一起开辟出道路！”

凯拉的虚影没入特蕾希娅体内，让她身上的金光更加灿烂，如燃烧的火炬，在破碎而混沌的空间中辟出一条笔直的金光大道。

不知过了多久，空间震荡，碎片和乱流消退了，由点及线再到面，种种景象急速填充，让特蕾希娅所在的地方变得真实。

这是一座白玉石砌成的高台，高台下是广阔的原野，种种奇花异草向四处铺陈，却又在不及天际之处嘎然而止。

看起来这是一块不完整的空间碎片，只有这一部分。

凯拉对特蕾希娅说：“这是圣灵原野……天堂山的第五层，果然，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部分被打碎了，碎片混在了一起。”

特蕾希娅没有慌乱，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她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身。

就在不远处，高台另一侧立着两个身影，是一男一女，亲密的依偎在一起，让她眼瞳紧缩。

仔细一看，两个身影毫无动静，连呼吸都没有，就跟雕塑差不多。

看着那熟悉的黑发，以及相似的身材，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低呼：“李奇！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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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零三 特蕾希娅的醒悟与黎明之约

男女的衣色异常华贵，但风格迥异于现在，甚至发饰都完全不一样。从背后看也就是黑发和身材跟李奇和小红有相同点，可没来由的，特蕾希娅就是这么感觉的。

这就是李奇和小红……

她扇着羽翼飞过去，想转到这对男女前方看清面目。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每靠近一点，这对男女的影像就往后退一点。每转一点角度，影像也随之偏转，落入眼中的始终就是那样的背影，仿佛只是张平面的图画。

凯拉说：“这是……根源幻象，天堂山碎裂的时候，这两个人应该正好站在这里，他们的力量将自己那一刻的影像嵌入了空间碎片的根源里，但并不完整。”

特蕾希娅明白了：“也就是说，查看空间的根源能看到更多东西？”

“是的，等等……”

凯拉还没来得及阻止，金光就从特蕾希娅的身上溢出，瞬间炽亮，整个空间像升起了一轮耀日。

“不好……”

特蕾希娅懊恼的低叫着，金光收敛，那对男女的影像已经化作烟气，冉冉消散。

她无奈的叹气：“我的力量太强，直接把根源里的杂质抹掉了。”

凯拉安慰道：“没关系，他们只留下了一点幻象，在根源里也找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李奇-普雷尔和赤红女士，从服饰上看，男的应该是第一纪元的某位魔法皇帝，女的是他的皇后。”

特蕾希娅愕然：“魔法皇帝？天堂山二层以上的部分不是在黑暗时代消失的吗？你刚才说这个幻象是天堂山碎裂的时候他们在这里留下的，这说不通啊。”

凯拉的语气也很迷茫：“根源幻象只可能是这么形成的，至于天堂山的情况，凯姆的确是这么告诉我的。”

特蕾希娅没说话，闭上眼睛，身上再度溢出金光，这次要温和得多。

片刻后她睁眼，摇头道：“根源残缺得太严重，无法确认这块空间碎片是多久以前形成的。”

这时候她才回答凯拉的问题：“并不是发色和身材让我认定那是李奇和小红，而是一种……气息，一种跟现实格格不入，仿佛凭空冒出来的的气息，跟李奇和小红非常像。”

她猛然醒悟：“凯拉你说过，魔法皇帝很有可能是旅法师？”

特蕾希娅面容一点点沉冷下来，以至于话语也像寒风般萧瑟：“这么说，李奇也是……旅法师？”

目光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她自言自语，一点点的将这个判断补全：“他在魔导技术上的成就，几乎就是凭空跳出来的。梅迪导师虽然说跟魔法皇帝的魔导技术不是一个路子，可还是跟费恩的传统格格不入。”

“魔导技术的思路又是来自小红的大爱信仰，这种信仰过去在费恩世界完全不存在，根本就是凭空落下来的。”

她肯定的点点头：“李奇和小红，都是旅法师……”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无意识的放在小腹，脸色变得很坏。可现在的她是神祇分身，那里自然平坦无迹。

凯拉叹道：“如果他们真的是旅法师，没道理之前我们发觉不了。”

过去幕幕在特蕾希娅心中掠过，小时候与李奇的偶遇，康拉德城的相会，李奇坐上死神神座，诛杀贝努因旧神，海崖渔村一夜……

乌云一点点消散，特蕾希娅脸上的冷意随之消去。

没错，李奇的灵魂确定是这个世界的，他不是旅法师。

就连小红，几次在外层位面相遇，甚至是本体相见，也没有感应出异世界的气息。

可一点阴霾还是留了下来，为什么那个魔法皇帝和皇后，会给她是李奇和小红的错觉？

总之，李奇跟小红的由来，过去从未多想过，现在成了巨大的疑点。

来历成谜，他们的信仰和图谋，也就更值得警惕了。

“只要秩序神国立上了天堂山，秩序之光照耀费恩，不管是什么来历，什么图谋，都无足轻重。”

特蕾希娅说：“凯拉，和我一起把这块残片拖到空间缝隙的入口吧，正好给秩序神国当栈桥。”

凯拉斯卓又犹豫起来：“不探查清楚吗？既然在这里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特蕾希娅沉吟了片刻，叹道：“好吧，我派天使过来探查。不过天使不像我可以直接开辟出道路，只能依托空间碎片前进，进度会慢很多。”

“先在天堂山第一层建起宇普西隆那样的诸神之地吧”，凯拉劝解她：“混沌天使的吸收也要逼迫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让步，事情得一件件来。”

特蕾希娅苦笑：“还有迩香的事情，你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拿回来。”

凯拉淡淡的笑道：“我可能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到时候你妥善处理吧，不要让残存在身体上的力量再把我折腾起来出丑。”

特蕾希娅认真的说：“我会的，我会让你好好的安息，不然我也无法安心的坐上秩序神座。”

意识回归，凡人特蕾希娅睁眼，从躺椅上坐起，眺望窗外。

她所在的城堡耸立在一座蜿蜒峡谷边缘，峡谷里的石壁伸展出一座座栈桥。栈桥尽头，脚手架围出一条条初见轮廓的修长船体，粗略看去至少有三四十条，居然是一个正在建造中的浮空舰队。

空中无数发出嗡嗡振鸣的魔导飞机编队飞过，一批批的无边无际，每一批都是上百架。峡谷对面的原野里烟尘不绝，仔细看是大批魔导战车正在飞驰。

这里是诺顿公国，帝国依靠国立浮空舰工坊加摩斯姆特工坊，协同打造主力浮空舰队。而诺顿公国的浮空舰工坊被组织起来，大批量建造更便宜的量产型浮空舰。

帝国需要一场永远解决问题的战争，为此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这个时代，没有比浮空舰队更强大的力量。

特蕾希娅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再转到房间里的墙壁上，那里挂了一副巨大的幻景屏幕，正在播报费恩各地的新闻。

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而怪异的钢铁身影，用相对身体而言异常轻盈和迅捷的步伐，迈动由无数条腿并联而成的六组机械腿，在原野上平稳前进。

播音员的语调显得阴阳怪气：“划归赤红教会的克斯特南方领土叛乱仍然没有停息，克斯特人仍然坚守着最大的城市红鹰城。赤红教会教宗李奇-普雷尔今天启用了他那巨大而笨重的机动要塞，向克斯特人展示他不惜抹平整个红鹰城的决心。”

莫德温掌管的宣传部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克斯特被三方瓜分后，就意识到了女皇对李奇和费共的态度有所改变。虽然帝国还没跟费共正式决裂，却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的“揭露”费共的“真面目”，潜移默化的丑化李奇那帮人在帝国民众心目中的形象。

“这是你自己说的，舆论也是战场，现在你也该领教一下自食其果的滋味了。”

特蕾希娅暗暗的说着，又怜悯的摇摇头。

你的机动要塞虽然大，却仍然只能蹲在地上爬。

就像你的女神小红通过地狱位面军打开局面，却仍然只能在内层位面做文章一样。

她低声嘀咕道：“这个世界的制高点，还不是你们这对来历不明的……狗男女能染指的。”

话音刚落，手上的传讯戒指微微震动，特蕾希娅听了听，露出愕然并且怪异的表情。

李奇找她？

………………

贝塔城的信风之书通讯室里，李奇见到特雷蕾希娅的影像，一时有些恍惚。

她的身体牢牢刻在他的心中，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线条都无比熟悉，之前在贝努因海崖渔村的那一夜，他可是亲手度量过。

此时的特蕾希娅却有些陌生，当然，她美丽依旧，甚至比刻在心里的那个特蕾希娅还要美。可……怎么说呢，像是时光在她身上倒流了一样。

特蕾希娅微微笑着说：“你怎么了？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一样。”

不等李奇回答，她又道：“其实我也一样，现在都觉得你有些陌生了。”

李奇心中咯噔一跳，这是为双方关系恶化做铺垫吗？

他赶紧道：“陛下，抱歉事情太忙，都顾不上经常跟您通个气，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之间才会产生一些误会。”

特蕾希娅点头：“我真心希望那只是误会。”

看来她对红约组织和地狱位面军的事情还是很介意的，李奇这么想，赶紧转入正题：“我听说陛下在天堂山组织神祇的联盟，还要解决混沌天使的地位问题，这是好事。”

“您也知道我们费共的主张就是解放奴隶，混沌天使如果能获得自由的话，我们也非常喜悦。我们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费恩的秩序果然只能靠陛下来开创。”

费恩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女神兼女皇的您就当好这波前浪，开创之后就退场吧。

当然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直准备着伸手救出你。

为了让特蕾希娅听得进后面的话，李奇努力的捧她，心头却在碎碎念着。

“你的反应证明了我在做正确的事情”，特蕾希娅那客套而敷衍的笑容毫无变化：“可我相信你不是为了说两句奉承话而来的。”

“李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还需要兜圈子？或者说，兜无意义的圈子？”

特蕾希娅的语气有些怪，李奇只能理解为女皇对红约组织和地狱位面军格外不爽，至于其他的可能，比如说很久没见到他而不爽，他就自动划到自作多情那一栏忽略了。

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我们还听说，陛下有意把秩序神国搬到天堂山去？”

特蕾希娅目光闪烁，却没有否认：“是的，我跟不少神祇谈到了这事，怎么了？难道你对天堂山有很深的了解，觉得此事不妥？”

李奇没敢一下子捅到底，而是委婉的劝她：“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部分去向不明，说明天堂山遭遇过很可怕的事情，在没搞清楚底细之前，陛下应该不会这么鲁莽吧？”

“陛下，我知道因为宇普西隆的事情，说这个会让人觉得动机不纯，不过小红和我从来都不否认您代表着费恩世界这个时代的善良与秩序。您要是出了什么事，世界必然会陷入绝大的危机，这件事还希望您能谨慎一些，至少先探查清楚再做决定。”

特蕾希娅呵呵低笑道：“还真是感谢你们的关心，不过……听起来你很确定天堂山之上有什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这个……”

李奇暗抽凉气，记得高拉兹克说过，祂更希望特蕾希娅能插手血战，难道祂已经通过什么渠道，把同样的消息告知了特蕾希娅？

可如果是这样，特蕾希娅这怪异的语气是为的什么？

“是这样的……”

李奇心一横，虽然隐隐有不妙的感觉，却还是把高拉兹克的消息说了出来。

“炼狱有了底，还发现了天堂山第二层以上的碎片？”

出乎李奇的预料，特蕾希娅两眼圆瞪，显得异常吃惊。

“这是高拉兹克告诉我的，祂的话你该知道，总是别有用心，没有可信度”，李奇为自己辩解：“我也派了人查证，在没确认之前，也不敢贸然说出来，毕竟此事太难以想象了。”

特蕾希娅沉吟了许久，瞅了瞅他，低声叹道：“老实说，跟高拉兹克比起来，你的话更没可信度啊。”

李奇无语，这怎么又怨到我身上了？

“如果天堂山之上真的通到炼狱，那我更有必要把神国搬过去。”

特蕾希娅语气转为昂扬：“炼狱和深渊相撞，血战开启，那只是内层位面的事情，我的确不能过多干涉。但如果内层位面跟外层位面相通了，我就不能不管了。”

“不把神国搬过去，让自己变成屏障，等纪元更替再度加剧，内层位面喷发，污染了整个天堂山，费恩世界都会完蛋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李奇也不再维持虚伪的恭谨姿态，直接怼她：“可不搞清楚具体的情况就搬神国过去，万一你也自身难保呢？你的确是善良与秩序的代表，但纪元更替是整个世界的动荡，你不可能逆转这样的力量！”

见特蕾希娅眉梢扬了起来，李奇就知道她要发火了，赶紧转为情感攻势：“从神祇的角度讲，你现在是整个世界的脊梁，你出了事，我们可没谁能担起你的担子。从凡人的角度讲，我和凯瑟琳都不想看到你出事啊。”

可惜，凯瑟琳沉迷飞行不可自拔，不愿浪费时间跟姐姐聊天，有她在或许能好说话一些。

特蕾希娅的神色有片刻间迷离了一下，然后目光变得锐利了。

“既然知道有危险就说清楚”，她冷冷的道：“你应该不需要高拉兹克来告诉你，天堂山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诶？

李奇愕然，我怎么知道天堂山发生了啥？

“看吧，你还藏着多少秘密，不愿意告诉我呢？”

特蕾希娅笑了，这时候笑得有些凄然：“当我把我的凡人之心，还有我的身体，完全开放给你的时候，你却还披着厚厚的伪装，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李奇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不知道特蕾希娅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改变，但他知道，两人即便是私人层面的距离，也正在急速拉长。

我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啊，但你作为神祇的一面，会让我的坦白变作战争宣告，我们会马上变成死敌！不打败你的神祇之心，又怎么能救得回你的凡人之心呢？

“从一开始，你对我就别有用心对吧……”

特蕾希娅幽幽的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走上这条道路，最终会人神合一，直至坐上秩序神座。你一面利用我，又一面在暗中蓄积对付我的力量，还不忘诱引我的凡人之心。”

“康拉德城的事情，你其实在怜悯我……”

“你接收了康拉德城的孤儿，一直教导他们不忘那场灾难，教导他们记住是我杀死了他们的亲人。”

“你早就看清了我会夺得胜利，所以努力的站在我这边。

“你很懂得用凯瑟琳刺激我，还通过用情爱侵蚀我的凡人之心，让我忽视你和你的女神对这个世界有多么大的威胁。”

“到现在你还在炼狱里转化那些堕落了的康拉德亡魂，他们是以后对付我的利器，不是吗？”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越来越愤慨：“你成功了！成功的让你的女神在神祇之间，让你在主位面都站稳了脚跟！也成功的拖住了我，让我……”

她怒视李奇：“现在你又来阻止我做出正确的选择，还企图用凡人的情感来打动我，你真是无耻啊李奇！”

“不，无耻的是你们！这一切都是你的女神指使的吧，她面上看起来很蠢，实际却精明得可怕啊！”

被特蕾希娅兜头一顿怒斥，李奇是目瞪狗呆。还好这时候小红是以分身状态在重温社畜生涯，没办法实时感知他的心思，不然那家伙铁定会暴走的。

老实说这些话让他异常心虚，特蕾希娅终于醒悟过来了，不过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可再转念，李奇又异常委屈。

的确，这一路走过来，对你总是利用为主。可这一路走过来，只要有机会，都在努力拉住你啊，奈何你自认是绝对正确的，根本拉不动！

如果真是要全心全意利用你，又何至被你排斥出曙光帝国的核心权力圈呢？又何苦一开始就跟小红亮明旗号，让你认识到双方的基本立场有很大差别呢？

至于把私人情感也说成是利用，李奇就更不能忍了。

“特蕾希娅，你不要这么不负责任……”

李奇悲愤的道：“不是我来先撩你的，是你先在死神神座上了我……咳咳，是你的……牺牲，让我难以自拔，是你先来撩我的！”

“现在你要当秩序女神了，觉得跟我这个凡人继续混在一起是个污点，所以要一脚踹开我，就指责是我诱引你？讲点公平好吗？”

“你是女神，你是女皇，但不等于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鹿说成马！”

特蕾希娅呆呆的看着李奇，似乎难以相信这种话是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的，好一阵后才有了反应。

玉白脸颊急速变红，她最初有些慌乱：“你、你怎么这么……粗俗……”

然后她勉强镇定，抬起下巴傲然道：“我能让白的变成黑的，我能让鹿变成马，我说的当然都是对的，这还需要质疑吗？”

该死，忘了她会耍赖这一招！

她再愤慨的道：“你还有脸说公平，那种事情都是女人在承受，你们男人又有什么委屈？”

李奇也火大的叫道：“说得好像每次都是我强迫你一样！”

“我……”

特蕾希娅气得娇躯发抖：“我是自甘下贱好了吧！”

李奇冷笑：“没错，你现在不想做人了，所以把跟我在一起的事情都看作是下贱的勾当。”

特蕾希娅脸颊涨红：“我不想做人？我都快做出……”

她收了口，缓了缓，恨恨的道：“总之，你一直在欺骗我，这一点你敢否认吗？”

李奇认真想了想，摇头说：“不管是在信仰上，还是在私人情感上，我都没有欺骗你。特蕾希娅，我和小红追求的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对你是什么用心，你也该感受得很清楚。”

“我不信——！”

特蕾希娅有些失控的道：“除非你当着我的面，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李奇一愣，特蕾希娅冷笑：“看，你果然不敢。或者说，你得先请示你的女神？就像之前我们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是先征得了她的同意？”

现在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关口，这一步跨不跨出去，说不定就决定了未来。不仅是自己的未来，也是特蕾希娅的未来，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那一刻，李奇心中升起这样一个强烈的预感。

“你在哪里？”

李奇转瞬就有了决定：“我带凯瑟琳一起来……”

特蕾希娅就像约架似的，气鼓鼓的道：“诺顿公国黎明城堡！你真的敢来？”

“你等着！”

“我等着你！”

八百零四 小红不甘心与凯瑟琳不逃避

李奇出了通讯室，招呼凯瑟琳去原本的仙人掌基地，现在的魔导飞行学院换飞机，总不能直接开着雄鲨过去。

再把正带着“中央交通龙”在贝塔城各处食堂和餐馆做“蓝龙美食认证”的哈利苟斯叫回来，李奇又去了小红的办公室。

这事他当然不会瞒着小红，毕竟是约架而不是约跑。当然事情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也只是战斗手段的变化，本质是没变的嘛。

“要我回本体待命？”

小红当即炸毛了：“我刚刚码够八百行代码，熟悉了键盘和鼠标的史莱姆硬胶手感，找回了社畜的感觉，正准备全力开动呢，你又要我回神国去当你的随身老奶奶？”

噫……重点是这个吗？

“等等，去跟特蕾希娅面谈！？”

她终于回过神来了，一下跳到桌子上。还好是桑妮小红状态个子不太高，只是让李奇的视线跟飞机场持平。如果是本体的话，这一下就难堪了。

她叉着腰叫道：“之前我说过什么了？她说面谈你就去，我的话当耳边风？到底谁是你的女神啊！”

你能有她十分之一的端庄贤淑加靠谱的话，何至于问出这么让自己没有脸面的问题呢？

李奇耐着性子做了解释，听到特蕾希娅像是看破了两人的底细，小红的小脸也红白不定。

“那你还去！？”

她拎着李奇的衣领使劲摇晃：“就不怕你一进城堡，大门咣当一关，挥着皮鞭对你冷笑着说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毕竟我又不叫破喉咙！”

“她只是在怀疑，如果我们一味逃避的话，只会坐实那些怀疑”，李奇叹气：“我感觉得到她还在动摇，只要我不逃避，见机行事，说不上化凶为吉，至少也能暂时维持我们费共她之间的和平。”

“我们拉上罗姆罗斯，在主位面或许能跟曙光帝国抗衡。可在外层位面，你那一摊能打得过秩序神系吗？”

“我那没有一摊，只有一坨”，小红很诚实的道：“这时候真要跟秩序神系打起来，红约里的那些中立神祇可不会帮我。如果她找的借口足够有力，别说军神，死神都不会帮我，甚至我得小心你女儿阿丽珊会不会变节，她的冥河神职到现在也没融入我们的大同主义体系里。”

“阿丽珊是我生的我当然放心……呸呸……”

李奇把小红从桌子上抱下来：“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去了吧？”

小红嘴巴一瘪，很不爽的道：“到时候你根本不是见机行事，是见逼行事！哎呀！”

她说得太难听，李奇气得给她脑门一个暴栗：“等回来真的得从你这个源头开始，好好整肃一下咱们费共的风纪！”

“是菲妮带坏了我！”

她居然拿还有脸这么说……

然后她发现自己跟李奇的姿势不对，李奇用一只手臂兜着她的屁股，像抱女儿一样。

于是她大怒：“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把她接进门让我做小……女儿的二十一条？现在就开始演练了，很猴急嘛。”

她甩着腿叫道：“不行！不准你去！”

动静太大，让办公室外的人都瞅了过来。见到女神被总枢机抱着，捶胸踢肚子的撒着娇，又赶紧低下了头默念什么都没看到。

“好啦，别闹，没事的……”

李奇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安全：“我还会带凯瑟琳过去，好的一面是让她们姐妹聚聚，坏的一面是有个让她有所顾忌的帮手，再说不是还有你在上面吗？”

小红继续捶他，仗着勉强还算是萝莉的体型，这么干倒还不算违和：“她那边也有凯拉斯卓在上面啊！我在也不过顶掉凯拉斯卓，你加上凯瑟琳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在她的地盘上！”

李奇笑着说：“我跟她之间，从来都不是彼此个人力量对决的问题啊。是道路，是信仰的对决。”

“哪怕我跟特蕾希娅之间有再深的私人纠葛，在信仰和道理上也从没有陷入过被动，相反一直占着上风，因为我们始终在一起啊。”

“想想王厅那一夜，没有我你就扑上特蕾希娅了，然后铁定死得翘翘的。”

“想想死神神座那一次，没有你求特蕾希娅，特蕾希娅也不会毅然作出牺牲，我……不，我们也就一起完蛋了。”

“还有……”

“闭嘴！”

小红抽了抽鼻子：“说得我们好像在玩仙人跳似的。”

她低头嘀咕：“一切都是从你傻不拉叽的去坐死神神座开始的！”

李奇揉揉她的头：“不，那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次我没保护好你。”

“说点肉麻话就想遮掩事情的本质！？”

小红偏开头说：“你现在是丢开你的女神，去讨好另一个女神！这是什么性质你自己心里有数！”

“好啦，别搞怪啦，我得赶时间”，李奇心说你这家伙花样也越来越多了啊。

不再跟她絮叨，又恋恋不舍的揉了一把头，放下她转身就走，还摆手道：“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到，你自己掂量着时间回去哦。”

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小红就追了出来。

她泪眼婆娑的喊道：“李奇你这个没良心的！”

哗啦一阵响，包括丝丝魔女在内，所有人都把脑袋埋到胸口，心说女神今天这是跟总枢机摊牌，然后被拒绝了吗？

就听小红咆哮：“我好不容易找回了社畜的自信，正准备大展拳脚呢，你就要赶走我，当我是用完就丢的卫生……纸呢？我还没码够代码啊！”

李奇打了个趔趄，办公室里也响起一片咚咚声，无数人脑袋撞桌。

楼顶上哈利已经变成蓝龙在等他，见到他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龙牙，谄媚的招呼道：“总枢机，好久没为你服务啦！”

李奇心情有些沉重没搭话，只嗯了一声。

哈利振翅升空，已经很有历练的他乖巧的没有多话。不过快要到航空学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总枢机是要出差吗？很危险？”

“是啊，很危险”，李奇心血来潮，对哈利说：“很有可能我就一去不复返了，甚至叛变到了特蕾希娅女皇那边，你要怎么办呢哈利？”

蓝龙在天上一呆，他这会没装上喷气引擎，就是普通的通勤武装，于是直直朝下坠落，直到李奇带上痛苦神力狠狠踹了他一脚才拉起来。

“总枢机你别乱开玩笑啊！”

哈利喘着大气叫道：“真是这样我们可就完蛋了！”

小伪娘带着真挚情感说：“现在我们蓝龙一族过得好好的，连玛索菲丝长老都说，从没有过过这么好的日子。不是说像巨龙以前憧憬的那种日子，而是更……有劲的日子。还留在龙域的那些蓝龙很多也动心了，我们正下功夫招呼他们搬下来呢。”

“总枢机你要叛变了，魔女殿下们怎么办？就算不是所有魔女跟着你，至少菲妮缇娜艾丽殿下会跟着你去吧？魔女们就是少了一个，那一系的赤红超凡者也会分裂吧？”

“小红陛下到时候恐怕会更伤心吧？说不定她连继续干革命的心思都没了，我们这一摊要怎么办啊？”

小伪娘的语气越来越深沉：“还有大家啊，神陨高原上的好几十万人，克斯特的几百万人，他们的幸福该怎么办？我带着交通龙在贝塔城转悠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就算只是平民，也知道我们是蓝龙，却一点也不害怕，还热情的打着招呼。”

“总枢机，我越来越相信大同主义了，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社会里，每个人每头龙不仅能友善相处，还能不断成长，最大程度的发挥力量。我身上的巨龙武装让我的战斗力提升了好多倍，这样的装备来自工程局、巨龙公会的无数凡人呢。”

“你要叛变了，这样的事业就黯淡无光了，太可怕了！”

李奇试图纠正他的想法：“这样的事业不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啊，是大家自己做出来的，我不过是走在前面扛着大旗那个。就算我和小红失败了，也还会有人接过这面大旗。道路或许会变得曲折，未来说不定会失败，但真正觉醒的人民是不会放弃的。”

“可不管什么队伍，都需要引路人和排头兵啊”，哈利说：“小红陛下是引路人，总枢机是排头兵，没了你们，我们怎么走这条路呢。”

李奇楞了楞，然后笑道：“是啊，说起来我们背负着太多人的期许啊。”

他用脚尖轻轻踢蓝龙的背，对蓝龙来说就像轻轻拍肩：“有这么沉重的背负，我怎么可能叛变呢。”

“总枢机为什么说这个？”

哈利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小心的试探道：“听起来你很没有把握一样。”

李奇有些沉重的吐气：“当然没有把握，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决战一样啊。”

哈利沉默了一会，朝着学院的停机坪降下。

稳稳落地后，哈利眨巴着龙眼，咳嗽着补充道：“刚才我那些话只是从族群和人民的角度说的，说到我个人的选择，我记得我好像是跟总枢机签了伙伴契约的吧？也就是说不管您为哪位女神服务，我都得跟着您。”

李奇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你这头革命意志一点也不坚定的骑墙龙！

下了龙又上了飞机，是凯瑟琳的骚红……不，酒红色沙丁鱼。之前就考虑到了会跟李奇同机的可能性，后座调整了大小，可以容下他。

坐上后座，做好准备，李奇拍拍前座凯瑟琳的肩膀，示意可以起飞。

酒红沙丁鱼螺旋桨转动，拐到跑道上，助飞了几十米就轻盈升空。

凯瑟琳的抱怨在耳机里响起：“慢死！渣渣！”

对差点破了两马赫的飞行员来说，连音障都破不了的电风扇开起来当然不得劲。

李奇安慰道：“现在的忍耐，是为以后让所有人再掉一次下巴。”

“李奇！渣渣！”

接着凯瑟琳的话，让李奇少有的迷糊了，这姑娘到底省了多少词？

凯瑟琳把省略的部分说了出来：“姐姐，这次，带回来，不然，渣渣。”

“这也得靠你啊，凯瑟琳。”

李奇叹气：“而且，你觉得有胜算吗？凯瑟琳？”

凯瑟琳沉默，等沙丁鱼冲破云层，在云海上飞向东北时，她又才道：“凯瑟琳，不逃避。”

看样子下定了什么决心……

李奇也暗暗为自己鼓劲，心说这该是最后一次努力了。

沙丁鱼战机向诺顿飞去的时候，克斯特南方的平原上，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还在稳稳的行进中。

指挥大厅里，听完了蒂丝的通报，卡琳狼耳朵高竖，狼尾巴像电风扇一样飞快的转着圈。

她愤怒的嚷嚷：“还说三个小时后回来，结果没去扑婚纱欧萝拉，反而去扑曙光女皇了！这下别说三个小时，三天能回来就不错了！”

旁边塔伦斯和拉维尔面面相觑，虽然总枢机说会尽快赶回来，但一个“尽快”就知道不怎么靠谱了。到时候劝降红鹰城，还有接见克斯特民众的活动，没了总枢机，那可怎么办？

“啊哈，我可以代理指挥官了，对吧？胡克小朋友？”

卡琳开心的坐到了李奇的座席上，那是给比舰长地位更高的编队指挥官坐的。

胡克舰长猛烈咳嗽，却无力反驳，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

“那你默认喽！很好！”

卡琳挥下手臂，严肃的道：“保持航向！速度不变！”

又挥另一条胳膊：“左舷弹幕太薄！”

塔伦斯也没再理她，对拉维尔说：“如果总枢机真的赶不过来，希望总枢机安排的那位……莎佳妮殿下，能完美替代他吧。”

八百零五 摊牌时刻，信仰的对决

瓦伦丁，神皇堡之侧的魔法塔里，帝国魔法部长梅迪立在落地窗前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弥散出迥异于阳光的淡淡白光，依稀凝聚成一个人形。

梅迪向这个人形光影深深鞠躬：“尊贵的光之子，是什么样的异动让您投影而来，费恩的真实会污秽您的光辉。”

人形光影微微闪烁着，向梅迪传递着像是远在天外的意念：“上次世界变动后，费恩的灵魂指数持续异常，世界主变量有偏移的迹象，这很危险，我们怀疑你并没有尽到监护者的职责。”

梅迪的语气略微有些波动：“我是考虑到另一股力量的存在，才没有更多干涉主变量的决定，至于新增的变量，的确扰动了费恩的灵魂流向，但总量还异常微弱，不值一提。”

“这不是总量的问题，流向异常就说明出了大问题”，那个光影说：“主变量如果不能让流向回归正常，意味着她正在失去作为主变量对世界的影响力。”

“至于另外那股力量，我们早就强调过，那是来自多元宇宙平衡之力的具现，完全不必在意。只要没有触动那道门，那股力量不会走到前台。”

梅迪叹气：“她已经决定把秩序神国迁移到天堂山去了。”

光影摇曳着：“很好，我们监测到下一次世界变动会很快到来，确保她在半年内完成。费恩世界内部最大的漏洞，在经历五个纪元后，终于可以修补上了。”

“另外，那个新的灵魂流向，我们确认是多元宇宙的灵魂扰动，那是一条死路，会很快衰亡。这个过程未必可控，你需要推动主变量作出应有的反应。”

梅迪恭谨应下，光影飘摇，眼见要消散，他忍不住再问：“那么第六……不，第五纪元，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光影散去的一瞬间，给梅迪心中送去最后一缕意念：“当然是回归黑暗时代前的完美循环。”

“完美……循环吗……”

梅迪呆呆嘀咕着，直到传讯戒指震动才回过神来。

“陛下？好的，我马上过来。”

魔法部长的身影在空气中变淡，最终只留下一声悠长的低叹。

………………

酒红色沙丁鱼战机掠过峡谷，在一队外形很像三文鱼的魔导战机伴飞下，绕着峡谷边缘的一座城堡盘旋了两圈，朝城堡前的起降场缓缓落下。

“难怪要在这里见我啊，是向我炫耀武力呢。”

看到峡谷里正在建造的浮空舰队，天上的魔导战机，以及地上的魔导战车，李奇很庆幸自己过来了。

人神合一的特蕾希娅，作为神祇的一面，对主位面的凡人事务越来越缺乏耐心。就像军神透露的那样，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只是过度形态，秩序神座正在渴求纯粹的特蕾希娅。

作为凡人的一面，特蕾希娅女皇品尝到了中央集权的好处，统一在她手中的曙光帝国成了不论人神，都感觉到切实力量的利器。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帝国投入到统一费恩的战争中，同时也奠定秩序信仰的大局。

罗姆罗斯那边危险了啊，难怪他对地狱位面军的事情非常热衷。他背后的神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现在还不方便站出来，导致他在神祇层面没有坚实的依靠，只好跟费共这边抱团取暖，借血战占住名分大义。

所以，在迩香的事情解决后，就看特蕾希娅这边什么时候，以及用什么借口向罗姆罗斯开战了。

把特蕾希娅拉出来这个目标只是想想，更实际点的目标是把这个时间尽量拖长一点。

心头乱纷纷的，李奇下了飞机，迎接他和凯瑟琳的是老熟人。

“女王陛下，普雷尔阁下……”

女皇的侍从官凯文-唐恩恭谨的向两人行礼，这是个对特蕾希娅忠诚爆表的旧时代骑士，在李奇手下呆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特蕾希娅身边。

此时再见，原有的熟络都不复存在了，只在凯文抬头，向李奇投来的目光里能品味到一缕难以言述的唏嘘。

这是次临时起意的私人会面，李奇和凯瑟琳步入城堡时并没有受到隆重接待，而是被凯文直接引到了城堡高处，女皇用来招待亲近访客的客厅。

特蕾希娅仍然是白裙金冠，样式要朴素一些，她静静立在客厅中，有如传世名画，让世界都成了背景。那一刻李奇恍惚感觉时光倒流，回到了他在康拉德城跟她相见的那一幕。

终究有了太多不同，她更显美丽，目光更深沉。那头披洒而下，仿佛头顶曙光的金发，也成了跟凯瑟琳差不多的短发。

“凯瑟琳，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这个姐姐。”

特蕾希娅没有理会李奇，招呼凯瑟琳过去，牵着她的手说：“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你已经拖延了很久的事情，你终究红石的女王啊。”

凯瑟琳看了看李奇，李奇微笑着点头，她有了勇气，摇头对姐姐说：“女王，不要。爵位，不要。”

这个回答特蕾希娅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可当凯瑟琳说到后面时，她微微失神。

凯瑟琳说：“要，姐姐。”

呆了片刻，特蕾希娅抚着凯瑟琳的肩膀说：“这个简单，到我身边来就行。”

见凯瑟琳抿着嘴，严肃的摇头，特蕾希娅叹气：“我们也谈过好几次了，不要再这么孩子气。”

女皇转头，这时候才正视李奇：“说得我们姐妹俩好像没人要，一定要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似的。”

李奇一直保持的微笑僵住，同时心中也荡开小红的惊呼：“被发现了！？”

特蕾希娅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回头跟凯瑟琳说：“你知道这个男人来自哪里吗？”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凯瑟琳没搞懂姐姐的意思，茫然摇头。

“李奇，我还以为你至少对凯瑟琳透过底呢”，特蕾希娅笑道：“你带着凯瑟琳来，是想靠她说服我。就没想过暴露了真面目后，会让凯瑟琳回到我身边？”

李奇镇定下来，昂首道：“我就是李奇，李奇就是我，没有另外的面目，你要我以女神的名义起誓都没问题。”

小红叫道：“你丫别坑我啊！大小奇丽怎么算！？”

话出口的时候李奇就后悔了，不过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

特蕾希娅摇头：“别说你的女神，让你指着冥河起誓，冥河女神都会偏袒你，天知道这位新的女神是怎么来的。”

这时候告诉你冥河女神其实是我女儿，你会不会骂我隐瞒家庭情况？

“你的女神也在对吧？”

特蕾希娅异常直接：“我怀疑你和你的女神是旅法师，你们俩对费恩来说是外人。如果这一点是真的话，那么你们在费恩必然另有图谋。你们的信仰，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过是虚伪的遮掩。”

凯瑟琳看着李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事所有魔女都知道……

她们又不是傻子，小红丢在丝丝网络里的那些东西，还有李奇经常说起的奇怪用语，甚至是大同主义这个信仰，都不是费恩世界的。

不过情况也很复杂，这并不意味着小红和李奇就是来自异世界的旅法师。

“特蕾希娅，为什么认定旅法师来费恩就是别有用心呢？”

李奇摊手：“严格的说，除了创世神和古神之外，费恩的所有生灵都是外来户啊。泰坦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他们创造了精灵、矮人和半身人，再用古神大地之母创造了人类。严格的说人类的母亲是本地人，父亲是外来户。”

“后面就更不必多说了，黑暗时代前有很多神祇都是旅法师，还有贝努因人也来自异世界的传闻。”

“甚至连龙尔德的前身提尔，也是来自异世界的旅法师，他们可不是来祸害费恩的。”

特蕾希娅眼瞳紧缩，语气严厉的道：“你承认自己是旅法师了？”

李奇摇头：“我不是承认，而是不认为是不是旅法师，跟是不是别有用心有直接关系，更不意味着是要危害费恩。”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特蕾希娅冷声说：“除开龙尔德，在黑暗时代之后，有旅法师嫌疑的那些人，都对费恩世界造成了深重的灾难！魔法皇帝可能是旅法师，图铎大帝可能是旅法师，还有一些新崛起的邪神也可能是旅法师！”

这算是彻底摊牌了，李奇叹道：“那么你该知道，源初骑士里也有旅法师，至少罗兰是。”

特蕾希娅一怔，金光骤然穿透屋顶，投射到她身上，浮起淡淡光尘，凝结成凯拉斯卓的轮廓。

凯拉斯卓叹道：“特蕾希娅，不必纠结旅法师这个问题了，我跟你说过啊，我的灵魂也有旅法师的碎片。”

热流在心灵中滚动，渗入身体，再透出体外，小红也有了动静。

她也学凯拉斯卓那样弄了个投影，跟对方打招呼：“凯拉姐你好啊！好久不见，上次还是在贝努因呢……”

你当是街上遛狗撞着熟人了聊天吗？

特蕾希娅并没有就此罢休：“是不是旅法师的确跟是善是恶没有直接关系，但在这一点上欺骗我，就有了关系！”

“到现在你还模糊其辞，你在害怕什么呢？李奇？不也是在担心不是费恩人的话，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怀疑吗？”

“不要拿罗兰、龙尔德甚至凯拉来对比，他们已经用千万年时间证明了他们对费恩的善意，他们已经是费恩的一部分。而你在费恩满打满算才活了二十年，从现在的趋势来看，你已经表现得像魔法皇帝和图铎大帝的合体，你怎么能让人不怀疑呢？”

李奇摊手：“我并不是旅法师，不过这种事情要怎么证明呢？”

特蕾希娅笃定的道：“很简单，接受灵魂追溯！”

李奇一呆，然后苦笑：“特蕾希娅，如果我的灵魂可以完全自己做主，可以证明清白的话，我也愿意接受灵魂追溯，可问题是……”

小红浮在他头上叫道：“他的灵魂跟我关联在一起，追溯他就等于追溯我！虽然我心中没鬼，可我好歹是个神祇啊！你又是人神合一的存在，你要搞点鬼我都拦不住。说不定连我小金库的钥匙……呃，神国的秘密都要被你掏走，这可能吗？”

特蕾希娅说：“我当然知道你们这对……是灵魂相连，就跟我和凯拉一样。所以我让我的魔法导师找来了绝语纱帐，它可以暂时屏蔽灵魂关联。还有灵魂之视，不必借助神祇的力量，就能追溯灵魂。”

“这么一来，小红你跟李奇的关联，我跟凯拉的关联，都会被屏蔽。我只是以凡人的身份追溯李奇的灵魂，不会牵扯到你。”

关系到自家革命资产的事情，小红不仅不逗比了，还变得很精明。

她连连摇头：“特蕾希娅你是人神合一，就算没有凯拉，你的灵魂也拥有了神祇之心。你把我屏蔽了，顺手抢走了李奇，我到哪里哭去？”

特蕾希娅扬起了眉梢：“你跟李奇的灵魂关联会脆弱到被绝语纱帐这种东西切断吗？那只是暂时屏蔽而已，我真要抢他，你还会察觉不到？你真的不放心，绝语纱帐可以由你掌握。”

在讨价还价的天赋上，小红终究没有丢掉女人的本性：“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有神祇之心的，灵魂力量比李奇强得多。搜点东西做点手脚很轻松，还是不保险。”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要他接受你的查验啊？好吧，我们来这，也是向你展示诚意，让你知道我们绝对不是想祸害世界。不过风险什么的全让我们扛着，这不公平吧？”

特蕾希娅肃穆的说：“以凯拉特蕾希娅，还有特蕾希娅之名起誓，我绝对不会对李奇的灵魂动手脚，也不会追索与他来历无关的事情。如有违背，让我坠入炼狱和深渊，永远无法解脱。”

她淡淡笑道：“我和凯拉加起来等于凯姆，还有我自己的名字，我相信这样的誓言还是有点分量的。”

小红嗤之以鼻：“赌咒发誓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呃不，还要法律做什么啊？”

眼见两人要谈僵，李奇说：“我接受。”

“你这奸细！国贼！”

小红愤怒在他心里骂道：“她发个誓你就信得五体投地了，我发誓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不要在意细节，这是个机会……”

李奇努力扭转她的注意力：“想想尤赞，想想安妮，如果真的存在着说服特蕾希娅站在我们这边的机会，就只有眼前这一次了。”

小红骤然醒悟，但又惊恐不已：“她是特蕾希娅啊！如果她不接受，那我们底裤都要掉光的！你就不怕她把我们当作必欲除之而后快的邪恶异端！？”

“很早她就知道了不是吗？”

李奇说：“解放奴隶，消灭阶级，我们的口号她早就知道了，我相信内部参考版本的《赤红神典》也早就摆在她的案头上，她对我们要做什么……至少是宣扬的要做的什么一清二楚。”

“对她来说，我们这样的异端，跟未来必然推翻她的资本主义世界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敌人。甚至因为我们的革命还在资本主义革命之后，让她并没有现实而迫切的感受。”

“这还只是悲观的一面，乐观的一面，就是她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真理，能从两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对比中，理解我们的信仰先进和强大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把这样的真理展示给她，来的时候我不就说过吗，这是一场决战。失败的坏未必意味着一切结束，成功的话，就算得不到一位女神，也可以得到一位女皇。”

小红呸道：“你想得美！指望她良心发现，背叛自己的阶级？这是又在犯右倾主义错误！”

李奇的决心很坚定：“至少让她明白我们想的和做的是一样的，让她确认我们的来历没问题，让她还能坚持之前的认定，把我们当作可以存在，但不能跟她争夺秩序的一方。”

说到这他忽然猛然一惊：“等等，你真的确认，我的灵魂是属于这个世界，而不是从地球那边飘过来的？”

小红的意念异常坚定：“我们自己的出身来历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不过这个问题我能以小红之名起誓，绝对没错，我们的灵魂属于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地球世界的人生反而是穿越过去的？

李奇无语，这时候也只能相信她了，只是还习惯性的暗暗嘀咕：“小红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呢，拿来发誓有用吗？”

小红气恼的道：“那我就用小白来发誓！？”

两人瞬间完成了沟通，小红还是要跟特蕾希娅讲出个零头：“如果确认我们的来历没问题，那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公平！我没看到公平！”

特蕾希娅雍容的说：“如果没有问题，我是说不仅身世来历，还有你们的用心都没问题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们，不管是在神祇层面，还是在凡人层面，只要你们不跟我主动和直接敌对，我都不会把你们列为敌人。”

就是这个！

特蕾希娅这个承诺非常宽松，都在暗示就算你们支持罗姆罗斯，只要不亮明旗号，我都不会直接来打你们。这既是宽容，也是自信。

李奇正要点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有一个要求，到时候再答应我一件事，那件事跟秩序女神和曙光女皇都没有关系。”

特蕾希娅看着他，两人目光交织，某种默契一闪而过。

她抿抿嘴，点头道：“好。”

双方都没有谈如果被查出有问题要怎么办，真有问题就没谈的必要了，这里必然会变成战场。

片刻后，曙光帝国魔法部长梅迪出现，向在场的三位女神鞠躬致意，再向李奇点点头，将两件东西放在桌子上。

绝语纱帐和灵魂之视，前者是传奇级别的魔导器，后者则是不能用神器或者魔导器来归类的超凡物品，属于灵力侧。

小红用李奇的手探查了一番，没发现异常。

让凯瑟琳握住绝语纱帐，准备通过她来激发和控制，小红忐忑起来：“真的可以吗？”

“小红，我对你的认定有信心……”

李奇坚定的道：“对我们的道路也有信心……”

小红一咬牙：“不管啦！真要出问题了咱们再大闹天宫就行了！”

她通过凯瑟琳激活了魔导器，湛蓝光芒交织落下，将李奇和特蕾希娅罩住。

那一刻小红感觉很不好，她抱着胳膊苦着脸嘀咕：“好冷……”

八百零六 最朴素的极简模型孕育出最普适的真理

就在大厅中间，像是薄雾的湛蓝流光罩住李奇和特蕾希娅，只能依稀看到两人的身影。他们面对面靠得很近，头上都闪烁着淡淡绿光，以接近呼吸的节奏闪烁，看上去颇为诡异。

时间漫长得令人发狂，凯瑟琳最先忍不住：“李奇，姐姐……”

小红安慰道：“没事，真有事李奇会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蹦达求救……”

两人也是通过意念交流，虽然小红跟她们不是直连，但需要的时候拉个心灵专线还是没问题的。

在心灵专线里凯瑟琳的意念就跟她的鹦鹉一样，澎湃有力：“什么旅法师我才不在意李奇就是我的我的我的……”

“从哪个世界来想干什么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他对我说的话向我伸出的手是不是真心的我觉得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心的我怎么能被拯救呢……”

“李奇对我是真心的对其他魔女对所有压迫的人也是真心的那就说明他的信仰是真的那么以我为中心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就算他是另外世界的人我也不在乎……”

“这个世界就算是凯姆就算是夜女士也拯救不了我那还有谁能拯救呢从古至今人民都在受苦世界一直在循环根本看不到曙光我不是说那个曙光那个一定是假的我是说真正的曙光难道不是只有来自其他世界的东西不管灵魂也好信仰也好才能拯救费恩吗……”

“当然李奇的灵魂真的就是费恩本地的也好毕竟外来户谁知道还有什么立场呢只有本地人才会一心一意为本地人着想而且他是外来户的话我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儿媳妇要是他在其他世界还有一大帮妻妾那可怎么办不是逼着我要大开杀戒吗……”

连小红都难以忍受了：“停停停——！”

她喘着气的送去意念：“我得申明下李奇是你的但也是大家的拜托你不要对着我们也揣着大开杀戒这种念头而且李奇的灵魂的确是费恩人只不过可能去另一个世界留学过在地狱位面我再度亲自确认过见鬼我为什么要学你跟鹦鹉一样连逗号都不打啊！”

努力从凯瑟琳的意念节奏中挣脱出来，小红看着光雾中的李奇和特蕾希娅，也抱怨起来：“时间的确够长的，灵魂追溯哪需要这么久啊？上次我偷偷追溯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凯拉斯卓的半透明投影在大厅另一侧飘着，微微笑道：“到现在为止，灵魂追溯进行了四分……哦，五分钟。”

小红酸酸的道：“五分钟的确不够展示一个世界，但足够创造一个世界了。”

大同主义女神赤红女士这一刻在心中咆哮：“这对狗男女的姿势完全就是在神交啊摔！”

可惜，她的愤怒谴责被绝语纱帐屏蔽了。

难以言述的玄妙空间里，李奇和特蕾希娅的意识交织着，穿透一个个灵魂世界，直抵终点。就像当初他充当小红的探针，抵达凯恩的灵魂起源那样。

过程几乎跟凯恩一样，却没有那怪异灰光介入的灵魂在费恩的灵魂循环中凝结而成，即便是特蕾希娅，也为灵子洪流那恢弘而璀璨的一幕而震撼。

她不是没追溯过灵魂，但从来没有这样深入过，更没有因为李奇的存在，而让凡人之心沉入到另一个人的灵魂根源里。

“好吧，你不是旅法师，你的灵魂来自费恩……”

特蕾希娅刚下了这个结论，两人就同时感觉到一股异常。

灵魂空间微微振荡，李奇那初生的灵魂随之震颤出无数虚影，让那新生的世界超出了空间可以容纳的幅度，种种变化无法理解和测度，最后汇聚成空间都在剧烈扭曲的乱流。

李奇大叫不好，小红那家伙果然不靠谱，这么异常的动静，她居然还跟自己说放心没问题？

“这不是外来力量造成的变化……”

特蕾希娅并不觉得意外，似乎有过类似的经历：“是我的观察造成的，之前追溯其他灵魂的起源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当然没这么……强烈，或许是我对你太过关注的原因。”

是……吗……

李奇心中有鬼不敢接话，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她能自行脑补倒是好事。

两股意识后退，顺着必然时间轴落入凌乱的灵魂世界里。这该是李奇初生那会，灵魂对世界只有模糊而破碎的认知。也因为特蕾希娅的存在，世界变得很不稳定，但比之前即将崩溃的情况好多了。

特蕾希娅说：“好了，确认了这一点，我就放心了。”

他们的意识纠缠在一起，跟李奇和小红，还有其他魔女们意识合体的状况差不多，比肌肤相触还要亲密。

对他们来说这也没什么，毕竟滚床单的时候心灵也是完全开放的。

可此时特蕾希娅却在后退，显得羞怯甚至畏惧。

她送来柔和的低语：“我知道你想提什么要求，但既然你说跟女神和女皇都无关，那就意味着……你该明白。”

在自己的灵魂空间里，李奇异常笃定而从容：“我明白，那只会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眼见特蕾希娅要放开他退出去，李奇拉住了她：“你就这么草率吗？难道没有另一种可能？”

特蕾希娅愕然，李奇将她重新拉到怀里：“再看看我，看仔细点。那个我跟这个我的关联很复杂，在灵魂的必然时间轴上很难找到，但那是真实存在的，你敢跟着我去吗？”

特蕾希娅呆了呆，荡开自信的笑意：“有何不敢？”

暗金与黄金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合为一个并不相融的交织光团，顺着浮出世界的一条变幻彩线化光而去。

空间破碎重组，往复了不知多少次，碎片再度重组出清晰的环境时，异常熟悉又异常陌生的感觉如狂潮冲击过李奇心灵，连带特蕾希娅也生出强烈感觉。

像是立在坚硬而宽阔的大道上，嘈杂的各种声响和光彩汇聚成快节奏的背景。碧蓝与灰暗相间的天空，一道白线伴随着轰鸣悠悠拉过。

特蕾希娅抱着李奇胳膊的手猛然用力，同时她发出一声惊呼：“啊——！”

一个钢铁身影掠过他们的意识灵体，扬起一股急刹车产生的青烟，在道路上往后狂奔。一团血花在他们身前绽放，又急速收束，让他们的注意力转到旁边正在倒退的青年身上。

那个青年穿着怪异，事实上场景里的所有人都穿着怪异，样式都差不多，没什么装饰极为简略，可色彩和质地却缤纷多样。

青年那张削瘦而清秀的脸颊是场景的焦点，清晰得能从微张的嘴巴、抽搐的脸肉、圆瞪的眼睛上看到惊恐的每个细节。

李奇松了口气，找到了，找到了他在地球世界那一生的灵魂世界。

这个青年当然就是地球世界的李奇，而且是在临死前的那一刻，那张脸让他回忆起了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必须得救人……

但自己会死的吧……

卧槽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冲出去了……

救命啊……

没错，当时他可没有像英雄那样满心只有救人的念头，实际上内心活动是很丰富的，问题是他的身体很忠实的执行了最高尚的那个念头。

这个世界的时间在倒流，很快那个李奇就倒退着回到了混凝土丛林中的办公室。

“这里是……”

特蕾希娅此时才镇定下来，她有神祇之心的支持，很快明白了：“是个异世界，你曾经在这里，作为一个凡人生活过。”

“是的，特蕾希娅。”

李奇有些紧张，但更多是期待：“好好看看吧，看看我的信仰是怎么来的，看看历史在这个世界是怎么演变的。”

特蕾希娅恍然：“你还是个旅法师，不过是从费恩世界到过这个世界。”

震惊让她的意识灵体变冷，意念也变得尖锐了：“你在费恩一定有过非常复杂的遭遇，旅法师至少都是半神之上的存在。”

或许在其他世界里，旅法师有不一样的定义。但在费恩世界，旅法师指的都是可以自由穿梭于晶壁内外，在多元宇宙里随意旅行的存在。

因为这样的能力，他们的灵魂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只有当他们决定在哪个世界里落户时，灵魂才融入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出与世界不同的地方。

“想追溯那段过往？”

李奇说：“事实上我和小红都不知道，而且我到底算不算旅法师也很存疑。再说了，你发过誓，除了追溯我的灵魂来历外，不会再探查其他东西。”

刚才特蕾希娅的确严格遵守了誓言，并没有去探究他灵魂中的各种隐秘。

赤红神力的根源、正义之美印记、大小奇丽的存在、费共魔导技术根底甚至骷髅王的存在，特蕾希娅并没有碰触到。这些记忆不仅他自己怀有警惕，小红也盖过“私章”，确保不被拥有思维感知和灵魂审视的存在挖出来。

特蕾希娅的灵体指指这个世界：“但你带着我来这里了……”

李奇笑道：“这是我自愿的，怎么？害怕了？”

特蕾希娅沉默了片刻，再度绽开笑意：“好吧，正好也看看你和小红的力量根源。”

“我是人神合一的存在，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把时间放慢百万倍，花上凡人好几辈子的时间，化身为各个角色，从各个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来自你的灵魂刻印，不可避免的带上你的解读，是以你的视野呈现的。但你记下的所有细节，未必都带着只属于你的力量，只服从你的信仰，我会在对比中发现这个世界更深的真相。”

“现在，你真的想让我看这个世界吗？”

没有信心和决心，又怎么会带你到这里来呢。

李奇说：“我当然敢……”

他伸展双臂，意念像跟未婚妻介绍自己的故乡那样自豪：“这是个没有神祇，也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只存在着最根本的自然法则。灵魂在这里跟思维合二为一，无法直接产生力量。”

“跟多元宇宙对比的话，这就像是个极简模型。在这里物质决定意识，人们只能通过外界认知自己。这也就是说，在这里诞生的信仰，是多元宇宙里最为普适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最朴素的世界，凡人的历史却有最丰富的呈现，远远胜过那些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凡人的信仰也多姿多彩，以至于其他世界都像是这个世界在某个角度上的呈现。”

“在这里蕴含着真理，在多元宇宙里最强大最有力的真理，特蕾希娅。”

他真诚的说：“在这个世界里，凡人之间的差距虽然没有其他世界那样巨大，却仍然有根本的区别。真的想理解我和小红的力量根源，我建议你以最平凡的视野来看这个世界。”

特蕾希娅沉吟着，然后笑道：“你还真是贪心啊，李奇。”

“这既是为了我的信仰，也是为了你”，李奇毫不遮掩自己对她的热烈：“我深信二者是相容的。”

金光凝结出特蕾希娅的身影，还仿照路人的形象，换上了素白的连衣长裙。金发灰瞳换成黑发褐瞳，她露出淡然笑容：“那么走吧，李奇，现在我是……李蕾娅。”

就在这么短的功夫里，她已经获得了这个世界的不少信息，不过还是出了偏差。

李奇握住她的手，摇头说：“不，蕾娅，在这里妻子不跟着丈夫姓。”

八百零七 这不是真理而是立场的论辩，输了也赢了

当小红估算到这对“狗男女”大概创造了十个世界的时候，两人头上的绿光消散。

凯拉斯卓说：“他们结束了……”

小红赶紧让凯瑟琳关闭魔导器，罩住两人的湛蓝光幕变淡消失。

看到李奇跟特蕾希娅的状态，小红顿时怒火冲天，那一刻真恨不得抡起十万八千吨金箍棒砸下去。

两人表情看上去有些怔忡，可默默对视的目光却像是……

小红对李奇咆哮：“你们这是白头偕老了几辈子啊？牵手坐看夕阳红吗！？”

这声狮吼是通过心灵链接发过去的，让李奇身体一震，从那种状态里炸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特蕾希娅眼中金光流转，意识也回归了现实。

正当小红挤进李奇心灵，跟狗子似的东闻西嗅要查探究竟时，李奇回应：“别闹……要紧关头……”

小红哦了一声，乖乖退出去了。

特蕾希娅看着李奇，眼里流转着赞叹和欣赏，用真诚的语气说：“果然是个奇妙的世界，怪不得你老是强调变化。那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凡人创造的历史还没有费恩这里一个纪元长，却演绎了远远比费恩丰富的变化。跟那个世界经历的变化相比，费恩的确还是小孩子。”

“我也完全理解了你们的信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天下大同，自由无尽，这的确源自非常伟大的理想。”

小红震惊得投影都发虚了：“天啊！你真的把她拉到我们这边来了！？”

李奇表情没有变，心中却道：“我希望是这样，但是……”

这时候特蕾希娅的语气转为遗憾，她缓缓摇头：“但是，你们的信仰，在那个世界破灭了，已经成了近似传说的存在。”

“就算是还提及大同主义的人，大多数人也不是当作一种信仰，一条道路，不过是当作一种炫耀自己智慧，或者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时髦物。”

“还有很多人把这样的信仰当作神典来诵念，把引路人和领袖当神祇一样膜拜。不是深刻理解信仰，不是去亲身践行信仰，而是指望神祇再临，带领他们驱使迷路羔羊，走向各个不同的大同主义天堂。”

李奇眼中掠过一丝黯淡，虽然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但抱着的那丝侥幸破灭，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失望。

不过他也不会放弃努力：“那是生产力的问题，我们从小就讨论过，甚至有一次还在大学里主修这个。历史发展是螺旋上升的，大同主义也是逐步实现的。”

小红旁白：“啊啊！居然从青梅竹马开始！真是不要脸的设定！”

李奇没理会她，继续说：“在生产力不足以支撑时，那些试验和实践的失败也是必然的。但那不是毫无意义的，既是对旧时代深重压迫的反弹，自身也深刻的改变了世界，还为未来的新浪潮留下了思想的火种和实践的经验。”

“所以，不管是被当作时髦物，还是被当作神典，乃至被神化，都不要紧。只要还沉淀在历史里，还留在文字、影像和人们的记忆里，能代代传承下去。到了需要的时候，这些偏离的东西，都会像线头一样，引领人们发现真正的道路。”

特蕾希娅的语气变得怜悯：“你仍然是在说一种可能性，而不是经过验证的结论。我看到的事实是，你们的信仰在那个世界破灭了。”

“我在那个世界发现的真理是，凡人之所以是凡人，就是因为他们都是脆弱的，迷茫的，愚昧的。那个世界的凡人是这样，费恩的世界是这样。蛮荒时代是这样，文明时代还是这样。由此推及，在哪怕是非常遥远的未来，还将是这样。”

“那个世界的凡人，即便没有神祇的存在，他们也要自己创造出神祇来，还用尽智慧编造出形而上的，妄图跌扑不破的神学。”

金光在特蕾希娅眼中流转，让她的话如神祇的论定，不……此时的她，本就是在用神祇之心思考：“凡人永恒不变的人性是不劳而获和为所欲为，不要再跟我讲劳动、异化、自我实现以及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任何凡人的本能欲求，都是这两个。”

“正是这样的欲求让人们互相伤害，所以他们本能的也在渴求一种秩序，一种遵循自然天理，让强者服从美好道德，弱者服从强者的秩序。”

“对这种秩序的向往在那个世界同样是一种信仰，即便凡人社会经历了那么多变化，形式上也有了很大不同，但那种信仰仍然根深蒂固的刻在凡人心中。”

“在那个世界的西方，文明初生没多久的时候，那个叫柏拉图的贤者就用《理想国》说清楚了。在我们生活的东方，比柏拉图还早的时候，孔子也用《周礼》说清楚了。”

“神祇也好，王者也好，圣贤也好，凡人都需要引领。卫士也好，君子也好，凡人都需要强者守护，需要有遵从的对象。”

“凡人既然有上有父母祖辈，下有儿女，同辈有兄弟姐妹，就意味着必然置身于纵横交错，上下错落的秩序里。当编织成秩序的每个环节都恰如其分，尽心竭力的时候，凡人才会获得美满和幸福，凡人所形成的世界才会稳固和永恒。”

“你们的大同主义信仰的确是美好的理想，但那意味着凡人之间再没了稳固的秩序。那样的生产关系是动态的，混沌的，搭建不起任何稳定的上层建筑，那将是一条毁灭之路。”

“跟生产力无关，那个世界的大同主义试验和时间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看不到清晰的并且可行的生产关系。”

“相反，我在那个世界看到了接近商业女神的信仰，也就是金钱主宰了世界。资本主义的信仰深刻到了每个凡人的灵魂里，我没看到它有走向终结的迹象。”

“它的确一次次的经历危机，面临崩溃，但生产力的发展反而在为它不断提供改良的动力。也难怪你们对商业女神那么忌惮，在你们看来，商业女神就是未来资本主义的代言者，那才是你们的真正敌人。”

“这也验证了我对祂的警惕，真是不错的收获。

李奇低叹：“也难怪啊，读书、付首付、还房贷、学区房，人生中你的所有选择，都是出于安全感。你不容许任何不在你掌控中的意外因素出现，你从来都只想着在你伸手可及的世界里，维持着最基本的安全。”

特蕾希娅笑道：“那样的……游戏倒的确有趣，我们在游戏中的争吵还真是出于各自的信仰而不是性格呢。”

小红继续充当背景音：“卧槽你们都有孩子了吗？是不是还抱孙子了！？”

李奇摇头说：“大同主义在那个世界的实践只是提供了一个样本，费恩世界有不同的基础，是可以支撑起大同主义的。”

特蕾希娅收敛笑容，严肃的重复：“大同主义在那个世界的实践失败了，凭什么认定在费恩的实践会成功？而且那样的实践伴随着腥风血雨，那是必要的牺牲吗？”

小红嚷嚷：“完蛋了李奇！你制造了一个对我们知根知底的敌人！你葬送了我们的革命！你这个反歌命凶手！等特蕾希娅打上我的神国，把我绞死在神国大门上的时候，我会诅咒你十万八千遍的！”

李奇深深长叹：“这都不是凡人特蕾希娅的质问，而是女皇和女神特蕾希娅的质问。”

在这瞬间，特蕾希娅神色有些恍惚，然后眼中金光闪烁，让她回过了神。

她用略微空寂的语气说：“没错，我现在是女皇和女神特蕾希娅，属于凡人那部分的特蕾希娅，已经理解了你们这个信仰的善意，从这点来说，你已经成功了。”

“但你居然想让我放弃自己的道路，转投这样的信仰，未免也太贪心……不，太狂妄了。善意不等于一切，从善意到结果，差着的东西足以跨越无数世界了，不是吗？”

李奇笑道：“我对你总是贪心的，没办法。”

这个笑容既有力不能及的苦涩，也有目的达成的满足。

特蕾希娅，终究不是纯粹的凡人。

刚才的对话，就是两人对灵魂世界经历的总结，与其说是论辩，不如说是展示立场。

没错，特蕾希娅的立场跟他和小红，跟费共，跟大同主义事业的主体，费恩所有受压迫的人民，是截然相对的。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小红的投影在他背后跳脚，心灵中也回荡着她惊慌不安的嘀咕：“李奇！别告诉我你叛变了！真的叛变了你先说说条件啊，说不定我能出更高的价码！”

李奇有了点闲心，回道：“以后叫我主人，乖乖当我的随身老奶奶做得到？”

小红异常艰辛的道：“如果就这样的话，我可以……认真考虑。”

李奇继续开玩笑：“解锁你的姿势图谱也行？”

小红更惊恐了：“李奇你这个混蛋！变态！色膜！连我这种搞笑艺人都不放过吗？”

然后她意念变得漂浮不定，像是低着头捻衣角搓脚尖似的：“为了革命事业，这样的牺牲……也不是不可以啊。”

李奇嗤笑：“那到底是谁牺牲啊？你在哪一集里见过佐藤和真对阿库娅有那种欲望了？”

小红在他的心灵里投影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李奇……你真的那么想死吗？”

李奇赶紧提出“真正”的条件：“把你的办公室让给我。”

“去死！”

小红是真急了：“我花了大半天时间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椅子、电脑界面还有键盘的压力克数！休想夺走我的办公室！你滚去特蕾希娅那边吧！”

李奇叹气：“革命事业还比不过你的社畜指数啊，笨蛋，我哪里会叛变呢。”

小红发楞：“不叛变了？”

她松了口长气：“太好了，我的办公室……”

两人的交流虽然短暂，特蕾希娅还是感应到了，不过她装作没看见，就淡淡笑着。

等李奇目光凝结，特蕾希娅说：“我们该谈正事了。”

她拂开发丝，整个人气质一变，像是跟李奇并没有作过那趟灵魂之旅一样。

“你的展示非常真诚，虽然在我看来那仍然是不……靠谱的信仰，但你也说得对。费恩世界的潜在生产力很高，有条件进行这样的试验。”

“不管是作为凡人特蕾希娅，还是神祇特蕾希娅，这次追溯和经历，都让我再度确定了之前的判定。那就是，我乐于看到费恩的秩序里能多出这个部分，但仅仅只是部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多一步，以往划定的界限并没有变。”

“再谈到正题，我发过誓，如果你的灵魂来历没有问题，我就承认你们作为独立一方存在，而且只要没有直接跟我和曙光帝国敌对，我也不会把你们列为敌人。”

她微微扬起下颌，再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不过这件事情你该征得小红的同意吧？”

李奇笑笑，在心中对小红说：“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小红顿时紧张了：“啥？别是把我卖了吧？”

“没什么，是这样……”

等李奇说完，小红沉默了一会，幽幽的道：“小白啊，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呢，配了种不说，还要……”

她抽了抽鼻子，用沮丧的语气说：“反正你跟她都白头偕老了，我拦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这里无话可说，欧萝拉那边……你就自己搞定吧。”

李奇没来由的，心头也很沉重，他劝解道：“我也不是为了个人私欲啊，你该明白的。”

小红恨恨的道：“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不过我就是不爽！她要对你动什么心思，我可不管了！那个时刻我绝对不想在场！”

“你不想当？”

“我怎么不想当？呃……跟你无关！我当然想当了！我终究是女人啊！”

“我是说见证人和伴……”

“滚！我死也不当！”

两人急急又吵了一轮后，李奇对特蕾希娅说：“和凯瑟琳一起嫁给我，就在今天，就在这里。”

特蕾希娅没什么反应，凯瑟琳是惊得两眼圆瞪，然后脸颊急速染红，羞得低下了头。

不过她勇敢的牵住了李奇的衣角，又用眼角瞅着姐姐。

“就知道你会提这个，对我还不放弃是吗？”

特蕾希娅笑着摇头，看向凯瑟琳，叹道：“不过能了结我们小时候的……孽缘，让凯瑟琳安心，也算是好事。”

特蕾希娅点头：“反正我们也经历过了，又不能对外公开，我答应你。”

于是秩序女神的凡间化身，曙光帝国的女皇特蕾希娅，还有妹妹凯瑟琳，与费共总枢机李奇的婚礼，马上开始筹备。

这是场秘密婚礼，特蕾希娅这边，只有凯拉斯卓和她的魔法导师梅迪，还有身边的几个亲信侍从知道，其中凯拉斯卓和梅迪会作为证婚人。

李奇这边，除了当事人凯瑟琳之外，就只有小红在场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当证婚人的“任务”。

没错，这是个任务。按李奇的说法，这是他计划的一环，虽然听起来很荒谬，就是满足他私欲的强词夺理，可既然李奇说是计划，那就应该是计划。

小红也只有这么信了，完成心理建设后，她已经开始嚷嚷：“真是一场有趣的过家家游戏。”

除了小红之外，李奇还是要通知欧萝拉，他并不准备瞒着欧萝拉。

在此之前，小红还是要解决若干疑问。

她责问李奇：“特蕾希娅对地球世界了解得那么清楚，那些知识，那些历史经验，岂不是会让她的统治更加稳固，我们的革命事业要怎么进行啊？”

李奇笃定的道：“首先，我们在费恩进行的革命，是用地球世界的理论结合费恩世界实际情况的实践。她光知道地球世界的理论，并不清楚我们是怎么理论结合实际的却。”

“其次，就是因为了解得很清楚，她才不会马上针对我们啊。”

“想想看，她对谁更忌惮？”

小红恍然：“商业女神！还有魔法师！”

她又很担心：“可既然有了历史教训，她肯定会有针对性的防范吧？”

李奇神色有些恍惚，是在回忆在灵魂世界中的经历，他摇头道：“她获得的所有知识和经验，在被神祇之心吸收后，都只体现在了统治阶级的立场上，她无法设身处地的理解她的敌人，更没办法把地球世界得到的东西完全转换到费恩世界里来。”

“另一方面，我们要对我们宿命中真正的大敌有信心啊，不管是他们扮演历史的进步角色，还是反动角色时，他们都是非常强大的。”

“你说服了我”，小红叹道：“不过你这么厉害的嘴炮，还是没能解决特蕾希娅。”

李奇摊手：“一项事业的成败，不仅要看个人能力和努力与否，还得看历史进程。”

小红冷笑：“那就在欧萝拉身上好好努力吧，她要是不接受，搞得我们队伍内部分裂了，你就是历史醉人！”

李奇呆住，老实说他也信心不足啊……

城堡另一处的套房里，特蕾希娅跟梅迪交代完婚礼的事情，叹道：“不好意思，导师，这跟一场游戏差不多，还得劳烦你出面。”

梅迪摇头：“不要这么想，毕竟这也是让你的凡人生涯变得完整。”

他又皱眉道：“不过看陛下的意思，好像不准备把你有……了的事情告诉他。”

“原本有这个打算的”，特蕾希娅说：“那时候是还怀着一丝侥幸，觉得可以把他从小红那里夺过来。”

“但跟他一起在灵魂世界里有了那段经历后，我确认了，我是抢不过小红的。”

“即便他们的信仰在那个世界破灭了，他还是如此坚定，跟我对秩序信仰的坚定没有差别。失去那个信仰的他，也不是他了。就像失去了秩序信仰的我，也不再是特蕾希娅了一样。”

她又笑笑：“何况我在那个世界里得到了很多之前只属于他和小红的东西，不再需要他了。”

“所以，我想把女儿留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窗户，投在碧蓝天空里：“在那个世界学到的最重要的教训就是……继承人，我需要一个还能拥有凡人身心，同时我又能完全信任的继承人。”

“之前我把艾莉尔和琼恩当作后继人选，可他们终究不是我的血脉，现在……”

特蕾希娅的手放在平台小腹上，被神器遮掩着自然看不出来，但她能感觉到，也只有她能真切感受到那种微微的跳动。

她低声呢喃：“现在，我的女儿，当然能让我全心信任。”

梅迪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脑子转着用画笔描绘下来的念头，这一刻的特蕾希娅，洋溢着只属于凡人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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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零八 欧萝拉的自欺欺人与世界之最的婚礼

又近黄昏，伽玛城的爱情公社礼堂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又一场集体婚礼。

这是旌旗圣女欧萝拉殿下在伽玛城亲自主持的最后一场婚礼，之后她会去贝塔城，再之后殿下就只会随机选择某些日子亲自主持了，一般时候的婚礼由红娘圣女主持。后者虽然也叫圣女，可跟欧萝拉殿下这样的圣女就不是一回事了，大家下意识的简称为红娘。

欧萝拉懒懒整理着自己的“红娘婚纱”，身心都充盈着幸福的疲倦。

一个少女在视野里蹦来蹦去，单薄身影活力四射，也让欧萝拉生出后继有人的感慨。

克斯特王国前公主芮萝尔殿下，昨天拉着萨达尔跑来礼堂参观，被欧萝拉抓了壮丁，当洒花瓣放圣光的红娘助理。

芮萝尔干得异常起劲，那股热诚劲头完全发自灵魂，让欧萝拉有了一个……很自然的想法，她准备把芮萝尔当爱情公社的顶梁柱来培养，芮萝尔跟萨达尔的经历不就是爱情公社所要宣扬的主题的活生生写照？

当然目前看来，两人的进展还处于芮萝尔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状况，看立在礼堂角落里，警惕扫视四周的萨达尔，就知道他还是把自己定位为护卫，不懂或者说是不敢跟芮萝尔一起踏入爱情世界。

“等时候合适了，让小红穿上红娘婚纱，我穿上新娘婚纱，跟李奇一起接受她的祝福……”

欧萝拉陷入到幸福的憧憬中，都没注意到自己痴痴的微笑让身体散发出淡粉光尘，让礼堂里忙碌的男女们都停了下来，贪婪的品尝只在婚礼上出现的盛景。

这是欧萝拉殿下用自己展示爱情的幸福光辉，令她如爱神一样神圣美丽。

婚礼的主持者比任何新娘都要抢眼，按理说这有些喧宾夺主。不过那一刻的欧萝拉殿下并不是凡人，甚至爱神都不足以描述，她就是爱情本身。新郎不会动摇，新娘不会嫉妒，这样的美丽只会鼓舞他们之间的爱意，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芮萝尔迷醉的看了一会欧萝拉，目光再转到角落里那个又丑又老又笨的男人，没在他那得到回应。本来有些着恼，又一想这才是有意义的征程，恼意顿时散了。

“《赤红神典》的旌旗篇好难懂哦，不过为了当上正式的红娘，我一定会加油的！”

芮萝尔暗暗给自己鼓劲，原本对赤红信仰没什么感觉，可昨天来观礼的时候，欧萝拉殿下展示的爱之圣光令她热血澎湃，她当时就认定这是足以让自己献上灵魂的信仰，欧萝拉指头一勾她就乐颠颠的跑去帮忙打杂了。

“感觉欧萝拉殿下的爱还不够……热烈，不够……私人……”

芮萝尔正这么想着，礼堂中的淡粉光芒忽然转作冷白，她即便没有直视光源，仍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仿佛被天性中最畏惧的什么东西盯住了。

光源正是欧萝拉，冷白光流在她背后翻腾，依稀可见轮廓的骷髅头在光流中沉浮不定，让礼堂里响起一连串低呼声。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欧萝拉赶紧收住光芒，勉强笑着让大家继续做准备，脸色却铁青得吓人。

芮萝尔蹭过去，怯怯的关心：“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

欧萝拉连连摆手，芮萝尔分明听到了她咬着牙念叨：“那个小婊砸终于得逞了！”

旌旗圣女抱着胳膊冷着脸，来回踱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征询芮萝尔的意见：“是不是该制定一条律法，在我们这里，不管是不是费共成员，只要没在爱情公社见证的婚姻，都不被承认！”

芮萝尔本来不敢接话，不过想到真要有了这条律法，跟她的追求就不相符了，不得已的答道：“殿下，婚姻就是爱情的契约，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愿意共同生活，为什么非得用律法强迫在哪里见证呢？这不是失去了婚姻的根本意义吗？”

欧萝拉哼道：“芮萝尔，婚姻的基础是爱情，但婚姻不等于爱情。婚姻还有财产之类的社会属性，又怎么能光谈爱情呢。”

芮萝尔不服了：“可殿下早上在辅导课里对我们说，大同主义下家庭会瓦解，男女只会因为纯粹的爱情生活在一起，这该是说婚姻就等于爱情，并没有其他的社会属性了吧？”

欧萝拉噎住，咳嗽了几声说：“那、那是大同主义真正到来的情况，现在我们还是初级阶段，家庭是没办法完全瓦解的。”

芮萝尔还不罢休：“我们爱情公社不就在推动这样的事情吗？如果还要依靠律法强制，那就违背了设立公社的初衷吧？”

“大家愿意来公社寻求见证，就是简单的想获得祝福。当所有人自发的觉得不来公社见证婚姻，爱情就不完整，那才是我们的目的啊。如果变成强制的手续，我们爱情公社不就成了婚姻登记处？”

欧萝拉的美艳脸蛋扭曲起来，低沉的道：“可那对……狗男女里的一个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他们在其他地方举办了婚礼呢？”

芮萝尔想了想，点点头说：“既然他们寻求的是其他人的见证，那就不是纯粹的爱情，在我们这里的确是不被承认的。不过没必要用律法限制啊，让大家知道，让大家自发的鄙夷和唾弃，这就足够了。”

欧萝拉再度咳嗽，变得犹犹豫豫的：“可他们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芮萝尔毫不犹豫的道：“不敢向世界宣告的婚姻，那还叫什么爱情呢？当作不存在就好了！”

欧萝拉磨牙：“那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那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芮萝尔不解：“那样的人在我们这里就不会得到真正的爱情了啊，就算得到了，甚至在殿下这里获得了见证和祝福，事情戳穿的话，他还能在我们这里立足吗？”

欧萝拉一呆，嘀咕道：“是啊，所以不能戳穿。”

好奇心旺盛的芮萝尔刨根问底：“殿下是说谁呢？”

“啊啊，没谁，去干活！”

欧萝拉赶走了芮萝尔，心中的愤怒暴风平息下来。

“其实这事早就有心理准备啊……”

“特蕾希娅毕竟是特别的啊，如果真的能挽救回来，哪怕只是一部分，我也很高兴啊。”

“而且还有凯瑟琳，那是小红都默许了的，我自己也不抵触。”

“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起，跟以前有多少区别呢？”

“就算还有其他魔女，我们跟李奇的关系，终究不是可以用凡人的……标准来衡量的。”

渐渐的，她眉目舒展开。

“等他回来，立马跟我结婚！如果他犹豫，那就说明……哼哼……”

“他跟凯瑟琳在外面的婚礼不算数，必须得补上，但得在我后面！”

“如果特蕾希娅能拉回来，也可以补，到时候她就是小三！”

柳眉又皱到了一起，欧萝拉发现了一个绝大的问题。

“严格算起来小红才是老大啊！她跟那混蛋是灵魂共生的关系，比夫妻还要紧密得多！”

“算起来我都成小二了，特蕾希娅得排到小四去！”

“什么老大老二，就连旧时代的婚姻制度都不容许一夫多妻，只容许一夫多情人啊！更不符合大同主义解放凡人的根本原则！”

欧萝拉陷入深思，她觉得这个原则，说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是糊弄不过去的。

“对了……”

想到了大同主义的终极目标，欧萝拉眼中一亮。

“沿着大同主义道路追求终极自由是我的第一目标，我不属于谁，更不会被列入谁的序列里排位。”

“为什么要觉得我被李奇独占，李奇却不只属于我呢？反过来想，不该是他属于大家，他其实是公共用具吗？”

“没错！”

欧萝拉拳头砸在掌心上，脸上露出明悟的光彩：“用小红和尤赞说过的技术概念来类比，李奇其实就是路由器，可以把他叫做李路由……”

“不不，路由器是连通内外的，那是小红扮演的角色，李奇是负责内部网络信息传输的交换机。”

她点点头，以后就把李奇叫李交换好了。

什么，李奇的人权？

那家伙有这玩意吗？

笑容在脸上重新绽开，又渐渐黯淡。

旌旗魔女捂着脸叹气：“在没有找到更有力的理由开脱前，就先这么自欺欺人吧。”

………………

诺顿公国黎明堡，从小红那里得到了“欧萝拉很生气，但还是原谅了你”的回报，李奇松了口长气。

至于欧萝拉要求的回去举办婚礼，他当然没有资格推脱。

特蕾希娅这边已经有了这么深的关联，公私兼顾，为未来救回她做准备，这是必要的步骤。老实说是挺对不起欧萝拉的，可没办法，谁让他跟大家都有这种深及灵魂的羁绊呢？

承认吧，李奇，你就是个渣男。

短暂的心（鸵）理（鸟）建设让李奇好受了些，他还想问小红一些事，小红却忙得顾不上他。

小红正忙着跟某人……不，某位女神撕逼。

城堡的客厅里，小红叉腰跺脚，对凯拉斯卓的投影嚷道：“既然是嫁给我家小白，那就得按我家的规矩来！婚纱样式得照我说的办！”

凯拉斯卓替特蕾希娅传话：“这是特蕾希娅凡人生涯里最重要的一刻，婚纱当然得按照费恩世界的样式来，她的意见就是这样。”

小红怒道：“还没进门就杵逆长辈了啊！真进门了还能把我当回事？”

凯拉斯卓淡淡笑道：“特蕾希娅，还有我，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心上呢？未来说不定会变成生死大敌呢。”

小红语塞，凯拉斯卓又道：“特蕾希娅还说，那个世界的婚纱样式，她已经穿过好几次了，各种样式都没落下。”

小红瞠目结舌：“你们这对……到底玩过多少次了啊！”

最终特蕾希娅和凯瑟琳穿着哈德朗王国的传统婚纱出现，李奇穿的也是哈德朗新郎倌的礼服。

小红还用酸酸的语气贬低：“跟COS秀一样，违和得很！”

李奇没好气的道：“干正事！记得角度选好，拍下来说不定在骷髅王那里会有点用。”

小红贫嘴：“就不怕我在后面捎上一点avi的东西，炸飞你老丈人的棺材板？”

李奇哪会怕她：“先不说那个老丈人的棺材板早被自己掀了，就说你吧，你以为之前在神座上收拾你本体的经过没录下来？”

小红大怒：“哇——你这个反歌命，藏着那种东西想干什么！？”

骂的同时给李奇传来一幕影像，正是李奇左拥右抱的景象，小红殷勤的问：“这个角度挺棒的吧？”

李奇没理他了，特蕾希娅在左，凯瑟琳在右，同时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绝美容颜在视野左右绽放，看似只是色调有些差别，可微微笑容中深蕴的气质，却如两个不同的美妙世界，清晰呈现在李奇心中，让他的心灵充盈着世界就此终结也无悔的幸福感。

笑容中带着无比自然的亲昵，还有积淀了无数时光的默契，毫无一丝忸怩，这自然是特蕾希娅。此刻她的神祇之心消退，在灵魂世界的经历贯穿了真实与虚幻，让他们的心灵贴得更紧密。

另一张笑脸带着微醉般的甜意，似乎还不相信幸福就此到来。又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紧张和羞怯，以至于粉嫩脸颊泛着如熟透苹果般的红晕。那双银灰眼瞳又因憧憬而灵动的转着，视线在李奇和如镜中自己的另一张脸上怯怯来回。

哈德朗的婚纱自然不如地球世界的美丽，显得硬朗得多，不过头上的花冠让姐妹俩的美丽有了新的呈现，也令李奇更加陶醉。

头戴高冠，身着星光紫袍的梅迪作为证婚人，向三人宣读祝词。

三人的婚礼不合规矩，更有悖于这个时代的道德。可考虑到两位新娘，尤其是姐姐，根本无法用凡人的规矩和道德来约束，梅迪没对这场婚礼发表半点异议，而是热情洋溢的诵念着，看得出他的祝愿是真诚的。

现场还有特蕾希娅的三个贴身侍从，一个是凯文，另外两个女的虽然是人形，身上却散逸着传奇巨龙的气息。三人捧着托盘伺立一侧，盘子里分别装着绿枝、清水和泥土。

那两头母龙化作的少女都是身材高挑的大美女，那个有头火红长发的龙女眉目桀骜，野性十足。偶尔瞟瞟李奇，视线里满含不屑、鄙夷和嫉妒等复杂情绪。另一个龙女有一头纯银般的长发，显得秀丽柔媚，举止谨微，令人怜惜。

红发龙女是红龙公主瑟琳萨拉，银发龙女应该是银龙族的公主，李奇不知道名字。不过这两头龙在之前克斯特汉森领地，都陪着特蕾希娅现身过，也算是熟人了。

梅迪念完祝词后，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伸向老魔法师，这是相当于地球世界里问你愿意说我愿意的环节。

老魔法师从三个托盘上取来绿枝，让三人同时握住，再将水和泥土依次洒在手背上，让三人同时揉捏。这是寓意夫妻结为一体，获得新的生命，并且在大地和河流中印下痕迹。

这个环节有点麻烦，毕竟原本是为两个人设计的。还好李奇跟特蕾希娅在灵魂世界里有过一起搓陶泥的经验，再配合凯瑟琳的节奏，还是很顺利的完成了。

接着就是给新娘戴戒指，没错在费恩世界也是有这个环节的，不过哈德朗的规矩是脏兮兮的手也不擦，就着满手湿嗒嗒的泥巴直接戴。

出发前就有所预料，李奇准备好了一对戒指。这是对血纹精金戒指，用秘银铭刻出“天长地久”的字样，还镶嵌了钻石。费恩世界的钻石比地球世界的钻石实用价值更低，也让它顺理成章的成了奢侈装饰品。

李奇先给特蕾希娅戴，可看到她两手戒指都几乎戴满了，一时愣住。

特蕾希娅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握住他的手，很强势的引导他把戒指给自己戴上。哈德朗的婚戒位置是随意的，她这自然是沿用地球世界的规矩。

然后两人亲吻，因为太过熟捻，以至于后面某位女神的投影发出了败犬般的呜咽声。

“好好给凯瑟琳戴……”

特蕾希娅这么说，李奇自然明白，这样的仪式，他们在灵魂世界里经历过好几次了。

李奇转向凯瑟琳，破坏魔女这一刻羞怯得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任由李奇握着手摆布。

接着李奇亲上了凯瑟琳，让她两眼又瞪得圆圆的，身体开始颤抖。好在特蕾希娅揽住了她的背，没有让她发生什么变化。

这似乎是凯瑟琳的初吻呢……

梅迪这时候向两侧各鞠一躬：“陛下……”

这是唱祝福歌曲的环节，因为没有女童，只好由两位女神充任。

说起来这场婚礼的规格高得吓人，完全称得上是费恩的世界之最了。

证婚人是传奇魔法师，曙光帝国魔法部部长，侍从里的两位是龙族公主。唱歌的更可怕了，是两位女神。

谁让新娘之一是费恩世界绝世无双的秩序女神和曙光女皇，而另一位新娘是亲妹妹呢。

相比之下，李奇是整场婚礼里最不值一提，却又最值得提的角色了。

凯拉斯卓和小红的投影唱起了祝福歌，跟凯拉斯卓的悠扬歌声相比，小红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婚礼杀手，不仅磕磕绊绊，忘词不断，还五音不全。

还好仗着是女神，可以靠神祇之心的实时调音来补救，加上神音荡漾的特效，总算是凑合过来了。

简短而朴素的婚礼就此结束，梅迪向新郎新娘鞠躬：“祝……三位洞房美满。”

李奇一手一个，牵着姐妹俩上了楼梯，去往城堡顶层临时布置的婚房。

那一刻李奇无比恐惧，他觉得自己应该让创世神都妒嫉了。

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梅迪叹了一声，像是如释重负，向两位女神的投影行礼后就消失了。

凯文和两位龙女敬礼之后也退了出去，大厅里就剩下小红跟凯拉斯卓两个投影眼对眼的瞪着。

小红用疲惫至极的语气说：“亲家母，咱们唠唠嗑吧……”

八百零九 一夜无道，梦境与真实的纠缠

凯文-唐恩和两个龙女出了布置成礼堂的大厅，红发龙女低笑着说：“凯文，你是不是在羡慕那个李奇-普雷尔啊？”

她吐出粉舌舔过红唇，眯着眼道：“这里也有一对姐妹哦。”

凯文摇头说：“我看到的不仅是一场婚礼，还有神祇之战的对决，只有满心填充着肉欲那种低级东西的人，才会就看到那种事情。”

“我们可不是人”，红龙公主虽然还保持着笑容，目光却变冷了：“至于肉欲么，我们还有用上面这张嘴吃的肉欲哦。”

凯文肃容道：“瑟琳萨拉殿下，今晚城堡的守卫就交给我了，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但记住不要擅离城堡。”

他点点头离开了，瑟琳萨拉嘁道：“连传奇都不是的小小爬虫，在我们面前也敢这么装腔作势。”

她转头看银发龙女，露出怪异的笑容：“银铃，听到了吗？今晚我们可以好好……休息哦。”

银发龙女身躯哆嗦了一下，急步走向通往角楼的楼梯，却被瑟琳萨拉一把拉住，壁咚在墙上。

红龙公主胸对胸的逼压着银龙公主，后者一副可怜兮兮，不敢声张也不敢反抗的小媳妇模样。

瑟琳萨拉低头，舔着银铃的脖子，呢喃道：“今晚女神在服侍凡人呢，真可惜我没办法加入。不过我还有你，银铃小宝贝，你想我吗？”

银铃身躯颤抖，咬着牙道：“你夺走了我的贞操还不够吗，瑟琳萨拉？我不会再屈从你的，不要逼我找陛下揭露你那丑恶而银荡的面目！”

“找陛下？哈哈……”

瑟琳萨拉冷笑道：“陛下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品味凡人的欢娱，哪会在意你这点小事？而且陛下在我们之间会更信任谁？是至今还跟商业女神勾勾搭搭的银龙，还是把龙穴宝藏都掏出来献给她的红龙？”

“陛下除了把你调走，再找一头银龙当贴身侍从外，还会做什么？而且你确定换来的银龙不会是你的哥哥……同时也是你的爱人镜石，或者你们奥斯奎姆家族最宠爱的那个混血小贱种？”

银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瑟琳萨拉缓缓点头：“不要怀疑，我做得到这点，只要我对陛下说，这样可以验证你们银龙族的忠诚……”

“不要说了！”

银铃痛苦的闭眼，睁眼时，脸上已换做凛然之色：“随便你怎么对我，瑟琳萨拉，只要不对镜石和提米出手。”

瑟琳萨拉吞了口唾沫，得意的道：“这才是乖孩子，今晚我们正好试试新的姿势……”

她狠狠吻住银铃，粗浊的喘息呻吟在楼道里回荡而起。

大厅里，小红还在唠叨：“咱们两家虽然不是普通人，可有些事情还是得捯饬清楚。”

“曙光帝国和费共是各自的婚前财产，这可以确认没问题吧？那么夫妻共有财产，是不是也得体现一下？不然这个婚结得一点意义也没有啊。”

“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呃，神，天堂山划一块给我们落脚，让我可以征召天使，这该是最起码的彩礼了吧？别家神祇都有的待遇，总不成亲家之间都没有啊。”

“当然我的宇普西隆，你们愿意来设个办事处，我也欢迎。就算风云变幻，最起码的热线……唔，沟通渠道还是要有的嘛。”

凯拉斯卓一直保持着NPC般的标准微笑，静静看小红演独角戏，听到这她的投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凝结得更为坚实。

她打断小红的唠叨，深沉的道：“女士，今天这场对决，我们各有胜负，算是打平了。”

“我知道你和李奇的意图，你们是想用你的信仰和他的爱情浸染她的凡人之心，企图在未来什么时候影响她。而我和特蕾希娅是要探查你们的根底，确认你们对费恩世界有多大威胁。”

“现在你们的目的实现了一半，我与特蕾希娅是心灵相通的，就像你跟李奇一样。她在李奇的灵魂世界中的所有经历，我都清楚。李奇的爱在特蕾希娅灵魂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这已经影响到了她替代我坐上秩序神座后的状态，她的凡人之心会有瑕疵。”

“不过在灵魂世界里的经历，不仅知道了你们的根底，也让她的信仰更加坚定，同时……我感觉她还增添了很多……自信。”

“这样的自信既给她带来了新的力量，也让我产生了一些忧虑……”

小红揉着眉头很不耐烦的道：“特蕾希娅那沙发果断的性子是被你逼出来的吗？有话就直说啊！”

凯拉斯卓继续道：“我现在暂时屏蔽了跟特蕾希娅的心灵关联，她正在享受作为凡人的快乐和愉悦，我觉得这样的机会应该没几次了。”

小红翻白眼，叹道：“果然你才是随身老奶奶啊。”

“我是说，我感觉到了一些问题”，凯拉斯卓说：“特蕾希娅决定把秩序神国搬到天堂山，万一会出现什么问题，请帮帮她。”

“哈？”

小红愕然：“听起来你跟特蕾希娅的沟通不像我跟李奇这么……顺畅似的，难道你说的话她都不听？”

凯拉斯卓叹气：“我不如她坚定，这也是我选择她的原因。但现在她越来越强大，对我的意见已经不太能听得进去。”

“我已经非常虚弱了，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消散，到时候特蕾希娅成为完全的秩序女神，仍然会留下漏洞。”

“她对李奇的凡人之心，还有……总之是跟你们有关的这部分，是一个漏洞。可我看过了你们的根底，知道你们的信仰根源，知道你们还是抱着对世界的善意，所以可以信任你们。”

“但另一个漏洞，我就不那么确定了，那就是……曙光，连我也不清楚真相的曙光。关于这个，跟天堂山的事情加在一起，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小红好一阵子才有了反应，无辜的摊手道：“能被你信任很高兴啦，可你说的事情，在特蕾希娅看来却是跟她为敌呢，她这么强大，我们能做什么呢？”

凯拉斯卓笑道：“我说过了，她在李奇这边有漏洞，李奇拉着她沉入灵魂世界，不就是打这样的算盘吗？”

小红心虚的连连摆手：“没有！真没有！绝对没有！”

凯拉斯卓继续说：“总之，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救救她吧，我不是说救秩序女神，而是救凡人特蕾希娅。”

小红又一次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们即便打烂秩序神座也不要紧？你到底站哪边的啊？是李奇发展的新同志吗？”

凯拉斯卓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如果秩序不能拯救世界，不能保护凡人，反而被其他力量用来危害世界的话，我死不瞑目！我几万年来的挣扎，上千年来的受辱，又算什么？”

“与其让秩序始终在未知的迷雾中，受人控制和利用的敷衍世界，不如彻底粉碎了，让凡人重新来过。”

小红仍然感觉凯拉是在说笑话：“你既然觉得不安全了，直接告诉特蕾希娅不就行了？还找我们帮忙，我们能做什么啊？”

“我很羡慕你有李奇，小红……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凯拉斯卓说：“现在的特蕾希娅，越来越强势了，我的话她未必能听进去。这种要她止步不前甚至倒退的话，会让她怀疑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未知力量的浸染。”

小红深深叹气：“别羡慕我，咱们是同病相怜啊。”

“至于你们能做什么，我相信……不，应该说是期待”，凯拉斯卓的语气变得深邃而怪异：“今天我们只是确定了你们并不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但这个结论还不足以揭示真相，你们到底是谁呢？我期待这个问题有超出这几个纪元的答案，那样的话，你们肯定能做点什么。”

小红没有完全听明白，只是顺着她的话开动她那不太好用的脑子，感慨的道：“是啊，我们到底是谁呢？”

然后小红再也忍不住那满腔沸腾的违和感：“这画风太不正常了啊，你居然要拜托我们时刻准备着颠覆你们，真是颠覆常识啊！”

“没错”，凯拉斯卓意味深长的说：“就像黑暗时代之后的凡人纪元应该是五个，而不是四个一样，这的确颠覆了常识。”

小红伸长脖子，像屠宰场被拎起来的鸡鸭：“哈？”

………………

布置得华贵而充满暖意的婚房里，凯瑟琳闭着眼，呼吸急促，身体僵直。

李奇的亲吻和抚摸也没有让她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差点咬了李奇的舌头。

“凯瑟琳……今天就不……”

李奇确认凯瑟琳进入不了状态，安慰着她，没想到她却逞强的拉开衣服，将他的手拉进荡漾的白玉波光里。

“长大！今天！战斗！”

她用在天空冲破音障的意志跟自己的身体战斗，可当李奇的手碰触到时，又难以自抑的哆嗦起来，像是晕地狱一样，滑嫩肌肤冒起大片鸡皮疙瘩，抗议邪恶之手的冒犯。

“战斗啊！”

凯瑟琳愤怒的抱住李奇的脑袋，使劲压到那片波光中，她在抱怨李奇不主动进攻。

埋在绵软之中，李奇苦笑不已。问题这不是战斗啊，难道做这种事情先得跟你打一场？

特蕾希娅在外面的套间休息，今晚是属于他和凯瑟琳的。不管是他还是凯瑟琳，都强烈的渴求属于对方，不过凯瑟琳这边有点小问题。

严格说是老问题，她在男女之事上紧张得有点走火入魔了。真的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多半能解决问题，可跟凯瑟琳打架，没有几百几千万土方让她破坏，她是不可能酣畅淋漓的。

“好吧，我就试试刺激疗法。”

李奇也豁出去了，反正不成功就停手。

他从云团中挣脱出来，拉住凯瑟琳的衣领，猛然一揭。

赤果果的白玉羔羊毫无遮掩，如绝美至极的艺术品，暴露在空气中，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凯瑟琳呆了呆，美丽脸颊由粉红转为通红，嘴角僵硬的抽了抽，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她还是失败了，某种气势从身体内部急速喷吐而出，化作有形有质的烟气，一米九的绝美身躯急速缩水，变成一米四的光屁屁小孩。

凯瑟琳……不，艾丽尖叫一声，就这么光着屁股，哒哒哒跑向门外。

跑到一半又醒悟过来，折返回来，捡起婚纱套在身上，转身再跑。

这次没跑两步就被绊倒在地上，她索性手脚并用的爬出去了。

李奇倒瘫在床上哀叹，凯瑟琳还是没长大啊，看来今晚得长夜绵绵……等等……

心口骤然跳动，外面不还有她姐姐在吗！？

虽然在灵魂世界里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那毕竟不是真实世界，严格说比梦境都要虚幻一些，即便有了厚重的沉淀，跟真实还是有很大差别。

真实世界里，他也只是跟凯瑟琳的姐姐滚过两次床单……不对！一次而已！死神神座那次怎么能算？

他一跳而起，压住越来越快的心跳，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

正在盘算要怎么勾搭，门开了，凯瑟琳……的姐姐，身着同样的婚纱进了门。

特蕾希娅手上还牵着艾丽，脸上似笑非笑的，对李奇说：“看来你是没那个福气能吃到凯瑟琳了。”

李奇腆着脸说：“那是她缺乏必要的启蒙教育，我觉得我们有这个义务以身作则，告诉她这种事情是怎么回事。”

特蕾希娅白了他一眼：“你还没腻？”

“怎么会腻啊……”

李奇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就算是在灵魂世界里，图谱都还没解锁完呢。”

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探进去了，特蕾希娅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接受到了最高权限的指令，马上变得热烈起来，灵魂世界的经历让她跟李奇在瞬间就产生了最佳适配。

身躯虽然在回应，特蕾希娅的目光却还有些清冷，里面的一缕金光流转着，像是在思索着。

然后那丝金光消散，她的眼瞳扩散，呼吸随之浑浊。

虽然身体已经软在李奇怀里，她却还死死牵着想往外跑的艾丽。

“艾丽，在旁边……好好看……啊……”

叫出声时，她跟着艾丽一起飞到了床上。

婚房的灯光黯淡下来，温度却急速攀升。

最初的节奏很和缓，可配合虽然默契，身体却有了不同，让婚房里出现了窃窃低语。

“蕾娅，你好像比上次……”

“因为我不是蕾娅，我是特蕾希娅……”

“我是说……”

“闭嘴，专心……”

艾丽变回了凯瑟琳，躺在姐姐身边，握着姐姐的手，死死闭着眼，只敢间接感受姐姐受到的冲击。

渐渐的她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烫，开始渴望承受那样的冲击。

在姐姐的引导下，凯瑟琳终于完成了她的试炼。

这是荒银无道的一夜……

阳光透过百叶窗晒在床上，仍然没有唤醒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体。

可某种微微振动，却让其中两个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奇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嚷着：“该死，要迟到了！今天是论文答辩！”

特蕾希娅也慌张的道：“我要主持学生会的迎新仪式……”

美好上身果露着，她毫不在意，伸手在床边摩挲着什么，随手丢给李奇：“快帮我穿！”

另一只手摸了好一会没摸到东西，她闭着眼睛埋怨：“哎呀你昨晚就顾着折腾我，把我内裤丢出窗户了吗？咦，我们什么时候换被子和床单了，这是……”

她摸到了挤在两人中间的凯瑟琳，李奇也糊里糊涂推着凯瑟琳：“你还睡着干嘛呢……”

奇异振动再度出现，两人骤然清醒。

看看天花板，看看床，看看凯瑟琳，再看看彼此，两人对视一笑，现实感如潮回归。

灵魂世界的经历还残留在心中，以至于成了如此自然的梦境。

振动同时第三次到来时，两人的笑容渐渐收敛。

特蕾希娅给昨晚折腾得太累，压根还醒不过来的凯瑟琳盖好被子，眼中浮出一缕金光：“我出去一下。”

看着她不着一缕的美丽躯体迈出房间，步伐沉凝而坚定，李奇心中暖意一分分褪去。

他接通了魔法传讯，是缇娜的传讯：“希尔维要动手了！”

李奇一边听着，一边朝门外看去，这会向特蕾希娅传讯的，想必正是希尔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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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一零 李奇，你真是拔鸟无情啊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布莱德西部的山林里，一块巨大岩石荡开涟漪，穿出两个人。一个是身着紧身软甲的告死者，一个穿着费共治下流行的施法者短袍。

那个施法者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对从空气中挤出的窈窕身影说：“缇娜殿下，搞定了。”

缇娜接过施法者递来的记录晶片，插到自己的随身助手里，赞许道：“不错，你们巫师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啊。”

施法者谦逊的道：“这都是尤赞大师、玛达拉大师，还有塔哈大师在技术上取得的进步啊，灵魂雕刻技术让巫师的心灵编织可以深入到灵魂层面，创造出的拟魂世界太厉害了。既能读取凡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记忆，还能避开各种记忆操纵的手段，更可贵的是，不会损伤凡人的灵魂。”

旁边蝙蝠说：“再加上幻景记录技术，你们都不必深入到他人的灵魂里。”

施法者点头，显得很唏嘘：“在其他地方，这种事情恐怕要被当作邪恶之术封禁啊。”

缇娜模仿李奇的语气，深沉的说：“技术的善恶不由本身决定，由它为何而生，为何而存决定。”

蝙蝠拍拍巫师的肩膀：“看来你们巫师在情报局里会有铁饭碗了。”

即便特蕾希娅以《断塔誓约》接纳了巫师，但在整个费恩世界里，巫师仍然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职业。

老实说巫师也有很多类别的，有在血肉中寻找力量的血脉巫师，也有深入灵魂的灵魂巫师，还有研究自然草木和生物的灵药巫师，以及通过古老咒语和特殊触媒施法的灵媒巫师等等。

所有巫师的力量根源都归结为灵力，跟德鲁伊、游侠、巡林客这些操纵自然灵力的职业不同，是来自强大生灵的力量。因为完全没有系统性，显得很神秘，施法不像魔力和神力侧的施法者那么“干净”，副作用又大，效用聚焦在血肉和灵魂上，所以被世人畏惧和憎恶。

不过随着时势变化，巫师在费恩越来越活跃，这种印象正在逐步改变。

费共治下的巫师跟曙光帝国和神圣意志帝国招纳的巫师相比，在学术研究的方向和巫术应用的限制上，自由要少得多。因为他们的所有研究和活动，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那就是为凡人服务。

保障凡人的安全也是一种服务，通过灵魂巫术审讯凡人，已经是费共情报局和公安部门的标配技术手段。获得了灵魂雕刻技术的支持后，这种手段也越来越高效和安全。当然公安部门用这种手段是有限制的，情报部门就自由得多了。

缇娜启动了随身助手的幻景读取模式，眼中闪过微微幻彩，她嘀咕道：“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奥蕾莎小姐被格罗妮娅封禁了什么记忆……”

昨夜他们救活了这个格罗妮娅手下的少女圣武士，对方清醒后，知道缇娜他们来自费共，毫无保留的说了她所知道的事情，还哀求他们尽快去援救躲藏在附近地下城的数万平民。

不过问到大地之母的情况时，缇娜队伍里的巫师敏锐的察觉到奥蕾莎像是受了记忆封禁法术的影响，有些说辞明显是被灌输的记忆，却被她当作自己亲历过的真实。

蝙蝠勘察现场后也有了认定，当时格罗妮娅其实没必要派人断后。

于是一个认定就浮出了水面，这个奥蕾莎，还有死的其他同伴，是被格罗妮娅特意挑出来，借追兵灭口的。

由这个认定延伸出了一个推论，格罗妮娅想要掩盖的事情，对希尔维来说并不是秘密。

正好希尔维的追兵在前方停了下来，缇娜就决定趁夜对奥蕾莎做灵魂手术，绕过记忆封禁法术，挖出这个秘密。

队伍里的巫师恰好接受过灵魂雕刻技术的培训，不过首次实战，还是花了大半夜时间，终于不辱使命。

“喔喔……哦哦……啊啊……”

缇娜的神色随着幻景播放不断变幻，也让蝙蝠和其他告死者们心痒难耐，她是在用增强视野看，其他人都看不到。

最后缇娜以一口绵长的凉气结束了观看，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她义愤填膺的道：“格罗妮娅，还有希尔维，这两个混蛋根本是拿上千万……不，好几千万凡人的命当筹码对赌啊！”

她抽出晶片递给蝙蝠：“你们自己看吧。”

再皱眉道：“得赶紧告诉李奇，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光靠我们这些人干不了什么。”

蝙蝠看完后咬着牙说：“丧心病狂！”

巫师在一边叹道：“可能在希尔维，还有格罗妮娅眼里，会受到影响的不过是凡人里的杂质，并不重要。”

“杂质？”

蝙蝠冷声道：“不只是布莱德人，所有凡人都跟大地之母有关联。切断了凡人跟灵力的关联，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这不是影响几千万凡人，而是所有凡人！”

巫师苦笑：“格罗妮娅肯定觉得，如果大地之母真的能加固主位面，过滤掉信仰之力，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至少凡人可以不再受神祇的压迫和奴役。”

“真不知道她的消息和信心都是从哪里来的”，蝙蝠吐了口唾沫：“希尔维那边肯定也觉得，正好借这个机会清理掉跟灵力还有紧密关联的凡人，再干掉大地之母，秩序信仰就会有更纯粹和稳固的根基。”

巫师摊着手说：“不得不说她这个信心的依凭比格罗妮娅要牢靠得多，特蕾希娅女皇就是秩序女神的化身，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女皇的支援。之前她消灭三个大地之子，女皇都是在几分钟内带着一支传奇小队出现在她身边。”

“这不是只有奥蕾莎她们少数人知道的，帝国军团的官兵都知道。奥蕾莎这些人跟着格罗妮娅去查看大地之母在远古时代活动的遗迹，确认大地之母被唤醒后会汇聚布莱德人的灵魂，才被封禁了记忆。”

巫师悠悠的叹道：“这个大地真要被唤醒的话，对一般凡人有什么影响还不知道，不过布莱德这里，凡是强化过元祖之力的巫师和德鲁伊，肯定是第一批完蛋的倒霉鬼。”

“元祖之力……”

缇娜嘀咕道：“听起来像是让凡人能变吸血鬼和狼人的力量。”

“吸血鬼是血脉巫师的造物，狼人是蛮荒德鲁伊的造物”，巫师解释说：“不过追溯到源头的话，应该是远古时代那些最早运用元祖之力的人了。”

缇娜想到了什么，再问：“那么既是吸血鬼，又是德鲁伊的家伙，跟元祖之力有关联吗？”

巫师很自然的点头：“当然啊，而且肯定是很紧密的关联，那该是元祖之力的古老呈现。”

他挠头道：“不过这种存在只是理论上有吧，现实里，至少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缇娜两眼圆瞪，又是一口又深又长的凉气：“我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她紧张的摩挲传讯戒指：“我得马上通知李奇，卡琳要完蛋了！该死！又得充能了！”

缇娜手上的魔法传讯戒指是自充能的，确保每天可以传讯几次。要额外传讯的话必须用外部魔力充能，队伍里带了用魔晶石充能的魔导器。

让部下架起充能器，缇娜伸手到腰包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今天这颗魔晶石是省不下来了。”

大家都转头四顾，装作没听见BOSS的念叨。

BOSS怎么会贪污配发的魔晶石呢？这一定是幻觉！

缇娜刚刚摸出一颗魔晶石，所有人的增强视野里都闪起红光，这是暗哨发回的警报。

“希尔维的大队人马出现了，正朝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蝙蝠招手：“立刻撤退！”

那块岩石再度荡开涟漪，变成几根魔导金属支柱和蛛丝幕布。告死者三两下拆掉伪装帐篷，露出躺在里面的少女圣武士，她正睡得香甜。

收拾好东西，背上圣武士，告死者们潜入空气中。过了好一会，几辆轻型魔导车驶过山谷，朝西面继续前进。

距离山谷好几公里外的山脊侧面，告死者们潜伏在林荫之下，注视着拉出绵长队列的魔导车队，还有天空成群结队盘旋的魔导飞机，都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和不甘之心。

日头大亮的时候，缇娜的传讯戒指终于充能完毕，她激活了戒指，低声说：“希尔维要动手了，这事挺可怕的，李奇你听我慢慢说。”

………………

“我知道了，稍后会给你指示，注意安全。”

诺顿公国黎明城堡，李奇结束了传讯，神色变得沉冷。

特蕾希娅进了屋，坐在床边，抚弄着凯瑟琳的发丝。

她只是随意套了件睡裙，大片白皙肌肤露在外面，锁骨上的吻痕还在，之下深邃沟壑延伸的点睛旖旎诱人。

李奇的热血却贲张不起来了，他坐到床边另一侧，也轻拂着凯瑟琳的发丝，低声说：“昨天过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已经办完了，第二件差点忘了说。”

特蕾希娅平静的注视着他：“我听着呢。”

李奇很直接：“刚才你是在跟希尔维通话吧，你真的知道她在做什么？”

特蕾希娅抿抿嘴唇，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派人过去了。希尔维告诉我，她发现了不明身份的监视者，猜想是你，所以手下留情没有为难那些人。”

李奇心中一抖，注意力差点就拐到缇娜她们的安全上了，他压下担忧继续道：“我不知道希尔维是怎么向你报告的，但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

他把缇娜报告的大地之母情况和盘托出，末了盯住特蕾希娅，真诚的说：“这就像是贝努因旧神事件的重演，不，一旦出了问题，危害比贝努因旧神还要严重。我觉得我们应该携手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让希尔维和那个格罗妮娅拿千万凡人的性命对赌。”

特蕾希娅缓缓摇头：“希尔维不会欺骗我，我们当然会尽量避免危害到凡人，就算事情走到了那一步，也是布莱德人，还有那个格罗妮娅负隅顽抗造成的。”

她翘起嘴角，露出含着审视的微笑：“从信仰上说，你们肯定是支持布莱德人，还有那个格罗妮娅的。他们代表着底层凡人，而希尔维和我却是神祇强权的代表，对吧？”

经历过灵魂世界的特蕾希娅，现在的确对费共的立场了如指掌。

李奇苦笑道：“所以我在努力跟你沟通啊，我们承诺不干涉布莱德的事情，还有那个格罗妮娅，我们也可以不管。但我们不会坐视大地之母跑出来危害凡人，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作为观察者介入这场冲突，阻止事情演变成巨大的灾难。”

“李奇……”

特蕾希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再被缓缓流转的金光遮掩：“看看你，你仍然不放弃让赤红光辉照耀费恩的努力。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这是我正在编织的秩序，你们费共可以在这个秩序里作为一个孤立和封闭的系统存在。”

“一旦你们跳出这个限定，干涉全局的时候，就是在跟我的秩序为敌。”

“不过你们的大同主义信仰，目标就是解放整个费恩，甚至为了打倒神祇，都创造出了一套新的神祇理论。这是你们的生存本能，你们只能勉强压抑，可无法克制这样的本能。”

她嫣然一笑：“看啊，才从一夜的缠绵里醒来，我们就又爆发了冲突，还真是……荒唐呢。”

她又肃容道：“其实也有解决办法的，你身处的那个时代，那面旗帜不就发展出了妥协的路线吗？我们费共为什么不照着那个模式做呢？那样的话，我们还能很好的相处。”

如果走那样的路线，又何必在费恩世界革命呢？

就是因为相信在费恩的生产力下，可以让大同主义获得更高阶段的呈现，这才有意义啊。

这些话李奇没说出口，他只是叹气：“所以，你拒绝相信我，而不管希尔维做出了什么，哪怕是毁灭世界，你都选择支持她到底？”

“假设没有意义……”

灵魂世界的经历让特蕾希娅的思维方式也有了很大变化，面对李奇，她不再是那个不得要领，会被牵着鼻子走的女王了。

她严肃的道：“布莱德发生了什么，我比你清楚得多。我和希尔维已经接连处理了三个大地之子，把我们当作不共戴天的仇敌，为了抵抗我们不惜拉上整个世界陪葬的是他们。”

“就算过程中有一些事情，看起来像是希尔维在推波助澜，但那也只是解决这帮人的策略，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消灭所有布莱德人，甚至威胁到所有凡人。”

“希尔维是我的手足，是我的长剑，我不信任她，难道还要信任你吗？”

她深深叹气：“把你的人撤走，不要管这件事了。不然……我刚刚立下的誓言，就会因为你的冒犯而失效。”

“在那个世界我清楚你们这个信仰的力量，尤其是破坏的力量。虽然我不认为你们是我的大敌。但如果对我产生了切实的威胁，我不会留情的。”

李奇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她也回视李奇。

两人默默对视着，时光乃至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错位。无尽的思绪和回忆，化作无形的激流，在视线间交织冲撞，俨然成了心灵的战场。赤红与金黄在战场中闪耀着，彼此都没有一丝动摇。

什么动静让这股越来越炽热的战火悄然消散，是凯瑟琳，她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伸手，一手一个揽住两人。

“战斗？还要？”

凯瑟琳误会了两人的状况，红霞满脸的嘀咕。

李奇笑着揉揉她的头，探身吻了吻特蕾希娅。

时间很短，但吻得很深，然后李奇低声说：“我得马上赶回去，你跟凯瑟琳再聊聊吧。”

特蕾希娅眷恋的回吻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等李奇离开后，特蕾希娅抱住凯瑟琳说：“留下来好吗？至少留一阵子，别急着跟李奇回去。”

凯瑟琳摇头：“李奇……急，事情……重要，必须……回去！”

语气中的坚决，让特蕾希娅垂下了眼帘。

只是转瞬的变化，她又振作起来，笑道：“昨晚你真是没用啊，才三次就睡死了。”

“姐姐——！”

凯瑟琳羞得拉起被子遮脸，又不服输的嚷道：“下次，继续，战斗！”

“嗯，下次继续……”

特蕾希娅拂着妹妹的发丝，眼中金光闪烁，表情一点点冷下来：“战斗。”

之后姐妹俩也没再聊什么，凯瑟琳虽然身体不适，可急着跟李奇赶回去，咬牙撑着收拾妥当，跟李奇上了飞机。

目送酒红色的沙丁鱼飞机没入天际，特蕾希娅回到城堡，在通讯室里激活了信风之书。

希尔维的影像出现，恭身行礼：“陛下……”

特蕾希娅沉着脸说：“把大地之母的情况原原本本，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希尔维呆了呆，然后笑道：“好的，陛下。”

随着希尔维的讲述，特蕾希娅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最终她咬牙道：“希尔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你这是在挟持我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希尔维神色毫无变化：“陛下，我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想法，一切都以您的想法为准。以特蕾希娅之名发誓，如果这话是虚假的，让我灵魂坠入炼狱，永世不得超脱！”

特蕾希娅一愣，神色缓和了点：“但这仍然是隐瞒，甚至是……欺骗！”

希尔维淡定的说：“陛下，我承认有些事情瞒着您，可这是必要的，您毕竟是人神合一，如果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反而会是灾难。”

“而且，难道您不认为这才是最理想的处置方案吗？”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摇头道：“那怎么会是理想的……那是上千万凡人，甚至所有……”

刚说到这，眼中金光迸射，光尘也自体内溢出，让她顿时失去了凡人的色彩。

沉吟了许久，她缓缓点头：“的确，用那个世界的标准来衡量也是这样，只要我们掌握着大局，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然后她对希尔维说：“你那边做好召唤我的准备，一定会有干扰者出现。”

希尔维好奇的哦了一声：“还会是谁？”

特蕾希娅嘴角缓缓翘起，淡然笑道：“我的……丈夫。”

飞机上，小红像是刚睡醒似的，在李奇心中荡起懒洋洋的波动：“这么急着回去干嘛？我还以为你会跟姐妹俩继续白日宣银呢。”

李奇没心思跟她插科打诨，把缇娜报告的情况转述给了她。

“哎哟，这是贝努因事件的重演……不，升级啊！”

小红惊呼着：“咱们要怎么办？按理说咱们得管啊，不过上次有军神修玛助阵，还有那个努曼艾尔牺牲自己，这次咱们完全没有帮手啊。”

“我们费共也不是那个时候的费共了”，李奇说：“而且怎么没有帮手呢？我们还是有盟友的，虽然并不可靠。”

李奇的话让小红更没底气了，她怯怯的道：“要不这次咱们退让一下，别管闲事了？这是要跟特蕾希娅全面冲突啊，咱们昨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你努力什么了？不管是谈判还是滚床单，全都是我在干啊！

李奇叹道：“怎么可以退让呢？没有退让的余地，就算我们能坐视千万人丧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卡琳完蛋。”

小红损他：“所以你为了卡琳，不惜跟你的新婚妻子开战？”

“是啊……”

李奇居然没有否认：“不然我就是叛变啊，你真的想那样吗？”

小红沉默了一会，幽幽的道：“李奇，你还真是拔鸟无情啊。”

八百一一 这不是复仇，是清算

“你等着，我回去就拔桑妮小红的舌头！”

李奇不生气，跟这逗比认真实在降智，只要付诸行动就行了。

“好受了点吧？”

小红的意念化作绵绵秋水，发出谄媚的波动：“刚滚完床单，就要兵戈相见，知道你难受才故意逗你生气的，我是很贴心的哟。”

李奇真的被她逗笑了：“生存欲还挺强的嘛。”

“嘛你个头啊！”

小红咆哮着：“你是尾巴翘到后脑勺上以为自己是人不是猴子了？”

“你给我老实听着，你这次就是过了个家家，是属于革命工作的一部分！”

“什么结婚我是不认的！别想把她当真老婆对待！在我这她没那个待遇！”

李奇一点也不生气：“是是，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咱们一对猴子。”

小红沉默，李奇骤然醒悟：“啊啊，我是说那个……那个一对，不是那个一对，别误会。”

“所以说呢，李奇，你就是个人渣。”

小红嘿嘿的笑着：“才娶了姐妹花，滚了一夜床单，立马又来撩我了。”

李奇偷偷嘀咕，才说的只是过个家家呢？

而且我哪敢……不，应该说哪可能撩你？

我还没睿智到那个程度啊！

“好啦，说正事……”

小红话峰一转，在他心中投了张认真脸：“昨晚我跟凯拉斯卓聊了一会，她提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她说费恩世界在黑暗时代之后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五个纪元，还隐晦的暗示我和你跟那个失去的纪元有关。”

李奇茫然：“哈！？”

小红叹道：“这是迄今为止，我得到的第一个跟我们来历有关的消息。她不愿说细节，我感觉她也不是很确定，知道的东西不多。”

“她还谈到了曙光之星，说对这个存在感觉有些疑惑和忧虑。当时我感觉她是快被特蕾希娅替代了，有些疑神疑鬼，后来回想，又觉得她似乎对自己选择特蕾希娅这事有些动摇。”

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当务之急，小红也只是提了提，她要说的重点是，凯拉斯卓既然有些动摇，那么到了布莱德之后，如果真的跟特蕾希娅怼上了，可以从凯拉这边入手，至少牵制住特蕾希娅。

小红说：“你刚才提到过，希尔维可以在几分钟内召来特蕾希娅和一个传奇小队，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关于这个，李奇已经有了个想法。

虽然有相应的觉悟和足够的决心，但能避免跟特蕾希娅刚正面的话，最好还是避开。

至于要怎么善后，现在是想不到那么多了，天大的事情，也得解决了这场危机再说。

李奇对小红说：“主位面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的任务是去找自然女神、生命女神和大地女神那些中立神祇，让祂们给特蕾希娅施加压力。”

小红讶异：“诶，不要我用分身上阵吗？桑妮小红在主位面还是挺能打的啊，至少能跟她打平吧？”

李奇当即否定：“别了，不管是你的分身还是她的凡人形态，都不能出问题。”

这俩撕起来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李奇哪舍得。

而且他还很不看好小红，这货之前要么靠莽一波吓人，要么靠费共为她准备的“巨神兵”欺负人，论真功夫的话，没可能比得过身经百战的特蕾希娅。

小红似乎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坚持：“那好吧，至少得带上米奇。”

米奇肯定是要带的，其他人选……

回到贝塔城已经是中午，李奇也敲定了整个计划。

就在办公大楼顶层的停机坪，李奇把凯瑟琳拉进怀里。

破坏魔女精神很不好，毕竟初经人事，又开了两三小时的飞机。不过跟李奇肌肤接触，顿时脸颊生晕，身上发热。

“累，战斗，不行。”

她把脑袋埋在李奇怀里撒着娇，嘴上这么说，胳膊却份外有力，李奇都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喀喇喇作响。

李奇抚着她的脸颊，心中荡漾着童养媳终于养大吃下的幸福感，暗道如果不是马上要投入真正的战斗，还真的要跟你再战三百回合呢。

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那你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哪里也不去，我？我……还有事情要忙。”

凯瑟琳楞了楞，抬头看着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她有些粗暴的拽过李奇的手腕，将两个人的随身助手连接在一起，然后在李奇的视野里刷出一行行字。

“分明是很重要的事情都顾不上跟我和姐姐过上完整的一天就回来了然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就要打发走我……”

“菲妮缇娜卡琳都说我是直线条但没说我脑子里全是肌肉你是不想让我参与对吧休想骗我……”

“姐姐也要我留下她的想法和你一样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你跟姐姐有冲突了都不想让我夹在中间……”

“现在我不是艾丽了是凯瑟琳是你的妻子你不能瞒着我而且事情还跟我有关……”

凯瑟琳果然成熟了，不再是那个熊孩子艾丽。

李奇贪婪的看着这张跟特蕾希娅酷似，却要娇憨得多的美丽面容，低低叹道：“是要跟你姐姐战斗啊，我不希望你们姐妹……”

凯瑟琳身体一僵，握着李奇的手骤然加大了力道，已经确定听到了喀吧的骨裂声，李奇抽着嘴角，不让自己叫出声。

好一阵后，凯瑟琳才放松下来，她坚定的道：“我要，战斗！”

又马上补充：“姐姐，妻子，无关……”

看着李奇的银灰眼瞳波光荡漾，后面的话带着丝鼻音：“凯瑟琳，李奇，同志！”

凯瑟琳，好同志……

跟凯瑟琳来到欧萝拉……哦，现在是桑妮小红的办公室，让凯瑟琳在沙发上休息，李奇随手撕下小红留下的写着“不准乱动”的贴纸，同时用丝丝魔女电台和魔联网发布指令。

凯瑟琳要去的话，阻击特蕾希娅的计划就切实可行了。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凯瑟琳的安全，她肯定不是特蕾希娅的对手。

还得给凯瑟琳派去帮手，最好是特蕾希娅的旧识，不会被特蕾希娅悍然下杀手。

李奇呼叫了欧萝拉，旌旗魔女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我在贝塔城爱情公社主持集体婚礼呢，别烦我！”

有些讪讪的正要关闭通讯，欧萝拉又硬邦邦的道：“如果你这时候赶过来向我求婚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我警告你哦，过了今天，就没这种好事了。”

听起来有点节日大优惠的感觉……

李奇叹道：“看来这样的好事我是真赶不上了。”

那边欧萝拉惊慌的低呼了一声，李奇赶紧道：“有急事，你忙完了就马上回万神殿。”

现在费共高层都随大流的这么叫自己的办公大楼了……

不到半个小时欧萝拉就赶了回来，还穿着主持婚礼的圣女婚纱，看得包括李奇在内的所有人都直了眼。

“你们不是昨天才结婚吗？”

欧萝拉看了看沙发上正睡得香甜的凯瑟琳，难以置信的道：“今天就开打了？”

李奇把布莱德事情告诉了凯瑟琳，欧萝拉沉吟了许久，苦笑着说：“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她坚定的道：“我跟凯瑟琳一起拦住特蕾希娅！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争取十来分钟半个小时总是行的！”

光靠她们两个也不行，特蕾希娅应该会带着一整队传奇传送到希尔维身边。传送这个事情，李奇已经找QB……哦，那个谁确认过，他的方案没有问题，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找谁来阻挡特蕾希娅的手下。

小红解决了这个问题：“QB和夏安吧，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正在做准备。”

很好，再加上两个神祇的分身，“特蕾希娅阻击队”成型。

主攻队伍这边，菲妮和缇娜这对哼哈二将不会少，卡琳更是当事人，蕾塔娜也要带着，这两个虽然没到传奇，可主攻队伍的重点不是力量级别。这么算起来米奇就只是后备队，不能放在主攻队伍里。

核心人员安排后，李奇决定去现场挑选主攻队伍的其他人员。

归队堡，李奇从传送门里走出来，顾不得打望跟之前又有了若干变化的地狱位面军基地，急急去了结界塔深处的枢纽大厅。

大厅里，尤赞刚刚将一串像水晶葡萄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装进盒子里，见到李奇，把盒子递给他。

“已经做好调整了，做了超频处理，这玩意成了一次性用品，效力持续半个小时，只要不被禁咒轰中，主位面里应该是不可破解的存在。”

李奇慎重的结果盒子，沉沉点头。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费共最新研制，正在地狱位面做测试的结界阵列。不过这不是防护结界阵列，而是地狱位面结界阵列，模拟地狱位面环境，准备用在主位面，把黑铁魔化成魔钢。

将盒子揣进那个谁为费共高层特质的晶格空间腰带里，李奇这才去找了地狱位面军的司令官奥图和政委凯恩。

“去主位面战斗？”

凯恩热切的道：“请允许我带队！”

李奇定的人选就是他，点头说：“很好，那么马上挑选一百名三级以上的战士，要求必须是赤红超凡者，精通地狱火器和冷兵器，意志坚定，擅长越级挑战强大存在。”

“另外还有二十部清道夫，操纵者的要求同上……”

“即刻进行，我会一个个复核。”

凯恩领命而去，奥图提了个建议：“不如让我们冥河英灵，还有亡灵去，只要是在结界内，有冥河之水和冥土支持，我们就是不死的。”

李奇摇头道：“那样会让战斗的性质发生变化，这是必须由活人自己面对的危机。”

见奥图有些失落，李奇拍拍他的冥石身躯：“不要沮丧，各有各的战场，在这里活人死人不是就在一起战斗吗？我相信未来在其他战场，大家也有并肩战斗的机会。大同主义的革命，才刚刚起步啊。”

奥图振作起来，向李奇行了个礼。

等待凯恩挑人的间歇，李奇趁空去了地狱公社服务中心，好一阵没见安妮、玛丽和米娜了，不知道她们过得如何。

就在大门口还没进去，三个头上有角背后有翅屁股有尾巴的少女急急冲了出来，打头的安妮差点跟李奇撞个正着。

“总枢机——！”

“李奇！”

“啊啊！”

三只赤红魅魔震惊的叫着，将李奇围住。

米娜最活泼，跟麻雀般的唧唧喳喳说着：“你来了正好！我们本来是想去找凯恩政委，没想到你就在啊！给我们开个后门呗，让我们加入特攻队！”

什么特攻队？

一问才知道，凯恩挑人的消息传开了，因为李奇压得太急，现场要人，这是避免不了的。

三只魅魔觉得这是回主位面看看的好机会，正想去找凯恩疏通关系，没想到直接抓到了李奇。

看着三张跟还是人类时相比要漂亮得多的少女面孔，李奇心中一荡，似乎触摸到了名为命运的力量。

他微笑着问：“安妮、玛丽，米娜，你们对复仇怎么看？”

“痛快！”

“正义！”

“目标！”

三个少女各说各的，不过大致意思都一样。

李奇暗暗摇头，这不是正确答案，他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接着少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沉默起来了。

她们想了想，又有了新的答案。

安妮说：“如果凶手的灵魂回归神国，那就不是惩罚，凶手并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

玛丽抬抬眼镜：“如果下到冥界，或者坠入炼狱或者深渊，看起来像是付出代价，可这样的苦难不是我们施加的，相反，我们正是要消灭这样的苦难，这就矛盾了。”

米娜挠着头，黑亮细长如皮鞭的尾巴在屁股后呼呼晃着：“其实我已经不在意了，感觉在地狱公社里为大家服务，让大家更好的打击恶魔和魔鬼，拯救受苦的灵魂，我就很开心了。”

她吐了吐小舌头，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很没追求啊，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唉，没办法。”

安妮没好气的用尾巴去勾米娜的尾巴，玛丽抬着眼镜翻白眼。

李奇却高兴了，赞许的道：“这么想是很好的，我们的仇恨不只是归于某个具体的人，还有那个人身后的阶级。我们的事业也不是复仇，而是消灭压迫，建设新的世界。”

他又道：“不过让昔日的凶手付出代价，也是必要的，但那必然是个人和阶级合二为一，而且不是复仇，是清算。”

他扫视三只魅魔，凝重的说：“愿意回到主位面，和我一起清算希尔维的罪行吗？”

魅魔们都瞪大了眼睛，米娜更直接叫出了声：“希尔维！”

她们又相互对视了几眼，脑袋飞快的点着，看她们小翅膀都伸展开了，尾巴绷得笔直的，就知道有多激动了。

安妮肃然道：“我们不是去复仇……”

玛丽沉沉点头：“是清算！”

米娜的小拳头有力的挥动：“清算希尔维的罪行！”

李奇给三只魅魔一人脑袋拍了一巴掌：“那就去好好准备，我们要用革命的武器好好批判敌人，清算罪行，而不是豪言壮语。”

目送三只魅魔如麻雀般拍着翅膀又蹦又跳又飞的离开，再看到被凯恩的紧急挑选躁动起来的兵营，李奇欣慰的想，在地狱种下归队堡这株树苗真是明智甚至睿智的决策，现在已经开始结果了。

搞定了这边的事情，接下来就是跟格罗妮娅会面了。

异常模糊的红发少女面容浮出脑海，随着记忆的审视越来越清晰。

那张坚毅到令人心悸的面容，那双飘浮闪烁的眼睛，让李奇微微摇头。

这不是个靠得住的人，说不定形势稍稍变化，就会变成敌人。

但只要她还能号召布莱德本地的人民，只要是为人民而战，他就必须认可她是费共的盟友。

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一点，能始终坚持这样的立场，否则……

八百一二 布莱德的预热之战

克斯特南方，巨大的扁圆形钢铁怪物由怪异的机械腿组支撑着，停靠在一座小城边缘。如山般的身体遮蔽了阳光，整座小镇都被罩在阴影里，再被怪物投射在半空的光幕映亮。

光幕上是个秀气青年，但凡看过一点时政幻境的人都认得这个人，赤红女士的选民，费共的总枢机李奇-普雷尔，克斯特南方的新统治者。

这个钢铁怪物正是一炮把折剑要塞化作碎片的机动要塞，不过不必用魔导炮，仅仅只是巨大的体型，以及天上飞的魔导飞机，地上跑的魔导战车，就足以让小城的市民们噤若寒蝉。

“综上所述，我们带来了巧克力和斯帕姆……咳咳，总之是美味的食物。我们带来了鲜花和美酒，我们带来了自由和解放！”

“克斯特的人民们，和费共的人民们融为一体，共同建设伟大而光荣的新国度，一起迎接美好的明天吧！”

这个大人物站在怪物头部的露天平台上讲话，语调磕磕绊绊的，一看就是照着稿子念。立在他左右的两个高挑大美女挤眉弄眼的，显得极为难受。

念完之后李奇-普雷尔把稿子一扔，哈哈笑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然后他一手一个，把美女揽到怀里，一脸猪哥相的努嘴去亲。

“作死啊你！”

“色女！”

两个大美女把这家伙手臂一掰，架了个飞机，噼噼啪啪一顿揍。

李奇-普雷尔大叫：“别打脸！哎哟！两位姐姐手下留情！”

画外音惊恐的道：“还在录啊！还在广播啊！”

三人一滞，同时叫道：“还不关掉！”

巨大的光幕顿时消失，小城的市民们叽叽咕咕着，关于李奇-普雷尔是个小丑的传闻飞速酝酿中。

机动要塞的眺望平台上，卡琳放开“李奇”，幸灾乐祸的道：“等李奇回来，你就准备死吧，莎佳妮。”

蕾塔娜皱着眉头嘀咕：“你这讲演稿是从哪来的，听起来味道根本不对啊！”

“塔伦斯昨天给的讲演稿我不小心弄丢了，只好从记忆里找了篇讲演稿。”

“李奇”眉目夸张的动弹着，完全没有李奇应有的沉稳，就跟熊孩子似的停不下来。

“他”不满的道：“这可是图铎大帝攻占迩香的时候发表过的讲演呢，用在一座小城上真是牛刀杀鸡啊。”

卡琳和蕾塔娜同时拍额头，眺望平台后面，指挥大厅里，塔伦斯和拉维尔等人也同时捂脸。

拉维尔说：“再让她演下去，咱们过渡区统合部在安抚人心上的所有努力都会被葬送的！”

坐在舰长席上的胡克老头老神在在：“没什么大不了啊，我反而觉得这样的总枢机更亲切，更能赢得大家的拥戴呢。”

塔伦斯咳嗽说：“生活化和贴地气跟庸俗下流不是一回事，在精神文明建设上我们得为人民群众作出表率。”

刚说到这胡克舰长啊了一声，划拉着手势，把什么信息转发到屏幕上：“中央急电……”

屏幕上出现李奇的影像，肃穆的道：“中央告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并费共克斯特过渡区统合部，鉴于布莱德王国形势骤然变化，需要调集核心战力解决该地爆发的世界性危机，收复红鹰城的行动暂缓，机动要塞在原地停留待命。”

李奇再张望指挥大厅，问：“卡琳和蕾塔娜呢？”

两只大洋马在外面听到了动静，急急跑进来，卡琳嚷道：“李奇你还不把这家伙训训，她可要把你的形象败光了！”

蕾塔娜在后面，牵着歪眉斜眼的“李奇”。正牌李奇哪有闲工夫扯这个，沉声说：“卡琳，蕾塔娜，马上回贝塔城待命。”

那个“李奇”调脚道：“是大地之母的事情吗？这么大的热闹怎么可以少了我啊！同去同去！”

李奇随口道：“你跟她们一起回贝塔城。”

通讯终止，“李奇”噗哧冒出烟气，变回翠发萝莉，兴高采烈的牵住卡琳和蕾塔娜：“赶紧回去！”

三人跑出指挥大厅，塔伦斯、胡克和拉维尔面面相觑。

“大地之母啊……”

胡克脸色异常凝重：“那可是比贝努因旧神还要可怕的存在啊。”

他不甘心的拍着座席把手：“可惜弗蒂飞不起来！”

………………

“元祖不是真正的大地之母，只是祂的残骸。不过如果汇聚了布莱德人的灵魂，说不定会变成比真正的大地之母还要厉害的怪物。”

布莱德西部的深山里，一队人行进在深邃林荫中。少女圣武士奥蕾莎被固定在告死者背后的支架上，跟后面的缇娜聊着。

“呃……这样真的不会累着吗？我实在不好意思。”

很少被人这么照顾，圣武士显得很不自在。

“都是超凡者，背个不到百斤的人算什么。而且背你的人有动力外骨架，一点也不累。”

缇娜举起手臂，将小臂上的魔钢骨架亮给对方，见对方茫然，耸肩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说说你的神祇伊斯玛特吧，咱们的赤红女士都没见过祂呢，真是神秘。”

奥蕾莎脸上浮起纠结的神色：“传闻说吾主在第一纪元里和凯姆一起领导凡人反抗魔法皇帝的统治，然后在世界动荡中陨落了。”

“实际上吾主并没有陨落，也跟凯姆一样落入主位面，只是祂活动在西费恩，拯救那些困守在废墟中的凡人，没有像凯姆那样推动源初骑士带领凡人向东费恩拓荒。”

“后面几个纪元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大概是吾主的神力异常微弱，虽然有一些教团还坚持着吾主的信仰，但一直发展不大，渐渐被人遗忘了。”

“我所在的教团其实都不叫教团了，就是在荒山野岭里种田打猎的山民小村。直到去年，我和村子里的一些人听到了吾主的呼唤，才明白吾主苏醒了。”

“我们遵从吾主的召唤，到了布莱德王国，投奔圣女格罗妮娅，但是……”

奥蕾莎叹道：“我们虽然得到了吾主的力量，可总感觉跟格罗妮娅的力量不太一样。”

她伸出手，施放了个神光术，银白光点像萤火虫般悠悠从手心里飘起。

“我们的神光是纯粹的银白色，格罗妮娅的神光里混着刺目的腥红色，她经常训斥我们，说吾主现在是受难与复仇之神，我们只领会到了受难的神意，还不懂得复仇的神意。”

少女圣武士垂下眼帘，像是在抵抗某些可怕的回忆：“她让我们杀戮俘虏，解离尸体，连妇孺都不放过，我们这些从西费恩来的伊斯玛特信徒一直难以接受。”

她抬头对缇娜凄然一笑：“或许这就是格罗妮娅抛弃我们的原因吧？我并不恨她，只是很疑惑，吾主为什么不回应我们的祷告，吾主到底怎么了？”

昨夜的手术消除了她的记忆封禁，往事都记了起来，自然明白自己和同伴的死，其实是格罗妮娅刻意而为。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缇娜叹气：“这几个纪元来，凯姆都混成那副鬼样子，龙尔德碎成了饼干，你们的老大出点事也很正常啊。”

她换上严肃的语气：“现在更重要的是大地之母的事情，等会我们见到了格罗妮娅，你就装作还没清醒过来，只说是被我们救了，明白吗？”

奥蕾莎苦涩的点点头：“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她害死了我的同伴，可她仍然是吾主的圣女，我怎么可能指责她，甚至跟她为敌呢。”

缇娜拍拍她的腿：“也别担心她再害你，我们会护着你……”

刚说到这，眼中红光闪烁，正在行进中的告死者忽然消失了一半，另一半同时拔枪换位，将缇娜和奥蕾莎护在中心。

铿铿枪声如密集雨点，自四方传来，拖曳出的橘黄弹道交织成网。周围空气里不断荡开血红色涟漪，然后扑出一个个受伤的告死者。

队伍反应不慢，急速就近收缩到洼地里，凭借茂密树林躲避。

“该死！被伏击了！”

蝙蝠闪现到缇娜身边，胳膊上的弹孔正潺潺流血。

他顺手料理着伤口，问缇娜：“殿下，是撤退还是求援？”

弹道越来越密集，形成了几条火线，几乎将整片洼地兜住。

蝙蝠急切的道：“再熬下去，来艘浮空舰轰上一炮咱们就麻烦了。”

缇娜正要说话，空中掠过一群有些像运输机的大型魔导飞机，投下无数身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中炸起一股股尘柱。

尘埃中走出几个黑衣兜帽人，身后是大队身着全覆式重甲，手持自动魔导枪和魔火筒的精锐士兵。

这些人一出现，周围的射击就停止了。

从兜帽人里走出一个瘦高个子，扬声喊道：“缇娜殿下在吗？”

缇娜跟蝙蝠愕然对视，对方居然把自己的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

“缇娜殿下，我是希尔维元帅麾下的情报部长撒米罕，夜女士的忠实奴仆。”

“我们早就知道您和您的同伴跟在我们身后，几位传奇和高空中的浮空舰把你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鉴于帝国与你们费共的关系，我们一直抱持着最大的容忍，允许你们在旁观察。只要你们不超越这个界限，我们就不作出反应。”

“不过现在你们正朝着布莱德叛党和伊斯玛特教团余孽所在的据点直线前进，显然是要去汇合他们，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现在请丢下武器，站到我们可以清晰看到的空地里，我们保证殿下和诸位的安全。只要不带走任何不属于你们的人员和物品，你们可以离开。当然，得接受我们细致的搜查和询问。”

自称撒米罕的人伸展双臂，凛然道：“加上我一共五个隐匿系传奇，以及两个大队的精锐军团士兵，还有天空中的战机和浮空舰，你们要反抗的话，不会跑掉一个人。”

缇娜恨恨的咬牙：“要是我们的飞机和军团也在这里，看你还有脸装这个逼不！”

少女圣武士昂起了头：“放下我吧，殿下，只要别管我，你们就能离开。”

缇娜没好气的道：“说什么鬼话？如果没你的话，我们的确可以认栽，毕竟只是外交事件，犯不着拼命。可咱们在你身上已经花了那么多……精力，就算是套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继续投啊，至少能摊低成本。”

蝙蝠苦笑：“殿下，你的意思是……”

“还什么意思！”

缇娜两眼红红的，一副小金库被连锅端了般的愤怒模样：“李奇那边还没准备好，现在只能把咱们情报局的棺材本压上啊！”

蝙蝠笑着用随身助手发布了命令，然后掏出一个深紫与暗金两色混杂的魔方。

他嘀咕着转动魔方：“回去圆钩肯定要我交几万字的检讨……”

远处撒米罕等了一会没见动静，拔高了声调：“你们只剩下十秒时间，十……九……”

刚刚开数，告死者们所在的洼地里闪开团团暗金光芒。

感知里对方的人数急速上升，撒米罕咬牙道：“动手！”

重甲士兵列成阵线缓缓推进，自动魔导枪喷吐出炽热弹雨，将整片洼地罩住。

可转瞬空间像被切割开了，噼噼啪啪的爆响里，火星密集绽现，大部分弹道被一面面盾牌挡住了。

一个个同样身着重甲的士兵走出洼地，用大号盾牌顶住火线。

跟曙光帝国的军团士兵不同，这些士兵的铠甲流畅洗练，与其说是铠甲，不如说是魔偶。他们大多是水桶形状的头部，一大四小，红绿混杂的眼睛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一只手臂用盾牌挡住自动魔导枪的射击，另一手端起连撒米罕都眼角一跳的粗大武器，架在盾牌的支角上。

那是比帝国军团士兵手中的魔导枪更粗更长的魔导机枪，甚至还有好几根管子叠成一个圆的多管机枪，因为太大几乎是吊挂在整条手臂上。

一个个身着魔偶般的重甲士兵到位，编组成一道宽大防线。

当最后一个士兵到位后，既没听到谁喊叫，也没有号声鼓声，所有士兵不约而同的开火了。

比自动魔导枪炽烈几倍的火力倾泻而来，橘黄、酒红、淡紫乃至银白和暗金各色弹道瞬间将帝国军团士兵的弹道吞噬。

在各系赤红神力机枪的射击下，那些主体用紫铜，重要部位用秘银和精金的帝国军团护甲就跟纸一样脆弱。

一发发神力枪弹穿透人体，溅起大团血水，将一个个人体打得倒飞而出。跟着那些至少一人粗，但仍然被枪弹轻易撕裂的树木混杂在一起，树林间顿时变成了猎物踏入陷阱后的屠宰场。

相隔不到百米的战斗有如排队枪毙，只不过帝国士兵是被枪毙的一方，四五十人排出的正面片刻间就被一扫而空，后面的士兵吓得赶紧趴到地上，或者躲到厚厚的岩石后面，顾不上瞄准，胡乱的用魔导枪还击。

拥抱他们的是一发发榴弹，连人带地皮和石头一起炸上了天。而帝国士兵轰过去的榴弹，只是软弱无力的在那些魔偶般的护甲上蹭出一片火星和刺耳的嘎吱声。

撒米罕和身边的兜帽客在第一时间就潜入到了空气里，急速朝对方的防线接近。

没等他们冲进对方防线里大开杀戒，阴影中的异样存在就震慑住了他们。

战斗在阴影和现实交错的空间里展开，虽然对方力量级别远远弱于他们，可身上同样套着坚固的护甲，武器也至少是精金甚至魔钢级别，就连传奇级别的隐匿者都打得有些吃力。

偶尔伤到一个，对方挤出空气，在友军火力的掩护下安然撤退，此时才把他们那跟重甲士兵差不多，但显得更苗条灵活的身影看清楚。

洼地中心，缇娜低叫道：“让他们瞧瞧咱们情报局暗刺突击队的厉害！”

然后俏丽一皱，显得无比心痛：“连在外面执行任务的突击小组都拉了过来，咱们情报局今年的特别开支费怕是要花掉大半吧……”

既然公安有相当于突击队的特勤队，情报局自然也有自己的突击队，这也是吸收了之前凯恩跟随蒂丝进行灰精灵拯救行动时的经验。

这支绰号“暗刺”的突击队，平时都是以行动小组的编制行动，紧急时刻就合并成了一百多人的突击队。每个小组都按编号设定了传送序列，利用晶格魔方的传送功能快速集结。毕竟情报局面临的环境要险恶得多，如果需要大队武力的话，一定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在费共所有突击队里，暗刺突击队的规模很小，战斗力并不算高，但非常特别。因为队员们就跟恶魔相互召唤一样，一个拉一个，片刻间就把所有人拉到了一起。

此时围住洼地的帝国军团也开始射击了，一个个突击队员出现，按照蝙蝠设定好的阵地透视图冲向自己的位置，用坚固的护甲和炽热的火力跟敌人相持。

不过一声哎呀打乱了行云流水般的默契，一个只穿着简便的公安武装，拿着魔导短枪的少女躺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打量四周，手里握着的魔方还在闪烁发光。

蝙蝠瞅了一眼这个意外来客，也顾不得数落，赶紧下令：“404号断链，启用备份链接传送后续人员。”

缇娜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少女，最终是那双远比面目惹眼的长腿唤醒了记忆，她叹道：“梅恩，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带着公安和情报局的人突击搜查一处地下遗迹呢”，梅恩掂着手里的魔方：“情报据行动组的人说有急事要走，掏出了这个东西，光亮大作，我怕吓跑了可能有的敌人，一把抢了过来……”

缇娜一脸狐疑，低声问：“你确定不是因为知道这里的事跟格罗妮娅有关，所以抢了我们的传送魔方自己跑过来？”

“格罗妮娅？”

梅恩愕然：“这里是……布莱德？”

脸上的茫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肃然，梅恩悠悠叹道：“命运还真是一只无形的手啊，真的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上百名突击队员构建出大致稳固的防御阵地，坚固的防御和强大的火力，不仅把撒米罕那边的上百重甲军团士兵一扫而光，连撒米罕和他的传奇小队都没讨到多少便宜。

“这没有意义，缇娜殿下！我们的魔导战车甚至浮空舰的魔导炮马上就能对准这里！”

撒米罕隐在远处叫道：“只需要几炮，你们就要完蛋，快投降吧！”

洼地里枪弹横飞，蝙蝠喊道：“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缇娜抱着头缩在坑里叫道：“能坚持多久就多久！李奇说第一批支援马上就到，凯恩带队！”

梅恩就在缇娜身边，听到这个名字，两眼顿时发亮。

“那家伙要来吗？”

她的语气异常热烈：“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大阵仗啊！”

然后她哇的惨叫一声，一发榴弹在上空炸开，碎片钉在她没多少防护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此时射向洼地的火力已经不只是魔导枪弹了，而是无数魔火弹和轻型魔导炮的炮弹。

缇娜的告死者小队，加上情报局暗刺突击队，一百多人的队伍，跟将近半个军团的火力对射，竟然不落下风。

不过这仅仅只是暂时的，天上的云层中，依稀能看到浮空舰的身影，不只一艘。

八百一三 希尔维的忠诚和地狱蛮子的厉害

超出百米，还有一对折翼，有如修长天鹅般的纯白浮空舰悬停在云海之上。舰首是一尊骑着飞马手持骑枪，正作飞跃状的黄金骑士像。

“裁决者”号浮空舰，前身是女皇座舰“法米利亚亲王”号。帝国浮空舰工坊正在建造新一代浮空舰，女皇即将拥有更强大的浮空舰，就把这艘座舰交给了希尔维，女皇对元帅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浮空舰的通讯室里，面目冷峻的帝国元帅希尔维深深低头，聆听女皇的训示。

“你终究欺瞒了我，希尔维，既然自认是我的手臂，我的长剑，就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女皇神色比希尔维还要阴冷：“之前把事情告诉我，的确会因为我的注视而让大地之母提前苏醒，由此爆发的灾难也的确难以预料。”

“但那是我的责任，希尔维！哪怕世界毁灭，也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何况我作为凯拉特蕾希娅的一部分，对世界的了解是你无法理解的，你的僭越让我对你的信任荡然无存！”

希尔维脸色煞白，并没出声辩解。

注视了她好一会，还是没得到回应，特蕾希娅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看来你自己也有觉悟了？”

希尔维猛然扬起头，目光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陛下……不，特蕾希娅，我承认，除了担心你的注视让事情出现变化外，另外还有私心！”

“我不想让贝努因旧神的事情重演，特蕾希娅，你也在懊恼对吧？你没能坚持自己的主张，你一直都在退让，罪魁祸首就是李奇-普雷尔！”

“布莱德的事情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一早就关注，李奇也会知道。他的目的就是把你拉下神座，他会跟你处处作对，在每件你该坚定决心的事情上逼迫你妥协，你该明白！”

“看啊，即便只是刚刚察觉，李奇还是伸手过来了。我给了他的部下机会，让他们安全的离开，他们却负隅顽抗，还召来更多的人，现在正跟我的军团打得难解难分！”

“特蕾希娅，我的陛下，我的女神，我的爱……”

希尔维眼中浮起泪雾：“之前消灭那三个大地之子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的异常。我猜想……不，我确定，你已经有了李奇的孩子，”

特蕾希娅抿了抿嘴唇，并不显得太意外，这个最亲密的伙伴，果然是瞒不过的。

希尔维继续动情的说：“我知道，你的凡人之心不属于我，谁让我是女人呢？”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但请我崇仰的，膜拜的，愿意献出生命、灵魂和所有一切追随的特蕾希娅，能够永远神圣圣洁，能够永恒不朽吧！”

泪水在女元帅的脸颊上拉出两道晶莹光痕，她呢喃道：“我太渺小了，陛下，我只能做到这个。不管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但请保留一点信任，一点点……哪怕只是你、欧萝拉和我在迩香修行的时候，作为朋友和侍从骑士的那一点信任。”

特蕾希娅叹道：“希尔维……”

“你说过的，在王厅那一夜后，你对我说过的！”

希尔维的泪水汇聚到下颌，一滴滴落到地上。

水晶球上的特蕾希娅半身影像晃了晃，那是心灵的波动导致神力外放，干扰了魔法传讯。

“你对我说，你会放下凡人的所有爱恨，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直至你的灵魂被凯姆接纳。”

希尔维继续道：“当时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我以为你已经完全明白了我的心意！”

接着她的脸颊微微扭曲：“可那个李奇，是的，那个李奇始终拖着你的凡人之心！”

希尔维吐了口浊气，昂首道：“我明白的，我有这个觉悟，特蕾希娅。这一次我会自己解决大地之母，如果我失败了，你再来收场吧。”

“你要骂我，要鞭挞我，就在神国里随意处置吧，那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这该是我得的，对吧？”

特蕾希娅默然许久，缓缓点头。

片刻后，希尔维出了通讯室，脸上看不出一丝落泪的痕迹。

她跨入位于舰桥的指挥厅，包括瑞玛科在内的若干帝国高级军官赶紧恭身行礼。

希尔维坐到指挥席上，淡然道：“不必理会那些小角色了，各军团的快速编队向元祖之穴进发，务必在明日黄昏前完成部署。”

军官们面面相觑，目光最终都聚焦在瑞玛科身上。只有这位帝国侯爵，前萨其顿王子才有向元帅进谏的胆量和资格。

瑞玛科暗暗苦笑，还是开了口：“元帅，我们的部署只是针对大地之母，还有布莱德叛党和伊斯玛特教团余孽。现在费共的人插手，我们是不是要做些调整？”

希尔维哼道：“瑞玛科，难道你也害怕跟李奇交手？或者说不愿意与他为敌？”

瑞玛科赶紧申明：“我忠于帝国和陛下，请元帅不要开玩笑。”

希尔维呵呵笑道：“纠结还是免不了的对吧？不必担心，李奇如果要出动大队人马，那就是跟我们曙光帝国全面开战，陛下是不会容忍他的，你以为驻扎在红石的帝国舰队只是为了对付罗姆罗斯吗？”

确认了这一点，其他人都如释重负。

老实说没人不害怕跟费共的军队交战，费共那边至今还是战争样式的引领者。每一场战争都在改写费恩世界的战争规则，他们这些人甚至都以费共的战争幻景为教材，如饥似渴的从中吸取营养。

瑞玛科却没有完全放心：“就算只是小队战，我们也该做一些防范。”

“这不是你们军团的任务”，希尔维傲然道：“既然我已经做好了收拾大地之母的准备，还会怕区区李奇那帮人？”

“但是陛下……”

瑞玛科的意思是，跟之前收拾大地之子一样，女皇陛下会率领传奇小队到场。军团这边也该做出努力，予以配合。

希尔维冷声道：“女皇参与跟大地之子的战斗，只是想了解情况。此次针对大地之母的行动，没有必要劳动陛下。你们也不必分心，做好自己本分就好。大地之母那里，我自己能解决！”

见众人愕然，女元帅翘起了修长双腿，将自己沉到指挥席里：“你们以为，我希尔维就是个普通的传奇圣骑士？很快你们会看到，真正的希尔维有多强大。”

散会后，军官们乘坐各自的飞舟离开，瑞玛科坐上飞舟，眉目依旧紧锁着。

帝国军团在布莱德王国一向都只负责外围攻坚和清扫的任务，跟大地之母有关的事情，都是希尔维的直属部队负责。

前几次跟大地之子的战斗，女皇亲自出手，没人想得更多。这一次面对大地之母，希尔维却要自行处置，这让忠诚的瑞玛科感觉不太对劲。

他毕竟是被女皇亲手封赠的侍从骑士，女皇还把自己的佩剑赐给了他。

那柄剑就挂在他的腰间，他摩挲着剑柄犹豫起来。

关于布莱德事务，他还从没有越过希尔维向女皇禀报，这一次他觉得有这个必要了，可这意味着对上司的不信任。

正踌躇时，剑柄忽然发热，脑海中也响起了女皇的声音，让他大吃一惊。

“很好，瑞玛科，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希尔维的异常。”

女皇说：“我是通过这柄剑的关联，向你发布神谕。稍后会有人送来一枚戒指，等明天希尔维动手的时候，如果李奇出现，就用戒指召唤我。”

瑞玛科凛然应道：“我明白了，陛下。”

“你并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明白”，女皇的语气有些迷离：“不要觉得希尔维的忠诚出了问题，她的忠诚是你们任何人都不能比的。”

诺顿公国黎明堡，特蕾希娅睁眼，眼中的金光渐渐消散，萦绕着身体的光尘也飞逝不见。

“那一夜啊……”

她低声呢喃着，那一夜的回忆涌上心头。

臣属们已经退下，父亲的尸体也被移到了地下等待安葬，王厅变得空空荡荡，她依旧拄着剑坐在王座上，盯着地板上的血迹发呆。任由王冠上的血水滑过脸颊，滴落在身上。

王厅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冲进来的不是美梦破碎的李奇，或者父亲的那些私生女，而是希尔维。

努曼艾尔追在后面，见到她没反应，识趣的退下了。

希尔维走到她身边，苦涩的道：“当时我看到你收到谁的消息，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就知道事情不妙。”

“你虽然把我支开了，可我越想越不对劲，还是急着传送回来，没想到……”

“不，特蕾希娅，我不是指责你做得不对，我是恨你为什么不带上我！？”

“这该是我做的！我是你的手，我是你的剑啊！为什么要弄脏自己的手？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

那时候她心头一团乱麻，呆呆的说：“希尔维，现在我是哈德朗之王了，你该跪下行礼。”

希尔维跪了下来：“是的，女王陛下。”

然后希尔维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希尔维发下忠诚誓言：“特蕾希娅，我的女王，我的爱，我将献上生命、灵魂和所有一切，忠诚于你。”

她的意识渐渐清晰，也渐渐坚定：“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希尔维，我会放下凡人的所有爱恨，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直至灵魂被凯姆接纳，你还愿意追随我吗？”

希尔维深沉的道：“那么就让我作你的手，做你的剑吧。你该是圣洁无暇的，不该沾染上一丝污垢。”

冰凉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放开剑柄，握住了希尔维的手。

心神收摄，特蕾希娅幽幽叹道：“我的确偏离了自己的道路……”

身上溢出淡淡光尘，凝结成凯拉斯卓的虚影。

“特蕾希娅，你现在才有些偏离了正确的道路啊。”

凯拉斯卓的神色显得有些悲伤：“神爱凡人，你似乎开始忘记这一点了。大地之母的事情，我虽然不清楚细节，可你的决定，似乎要抛弃一部分凡人。”

“贝努因人算是关系不紧密的旁枝，还可以当作必要的牺牲。可布莱德的凡人，不管有什么异常，他们终究是凡人的一部分，跟所有凡人一样，血脉都来自同一个祖先。他们的灵魂也跟所有凡人一样，是自然而生的。”

“他们应该是你爱护的对象，大地之母这样的麻烦，你首先该考虑的拯救凡人，而不是为了实现未来的秩序而做出取舍。”

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凯拉，我们在神座上讨论得还不够充分吗？现在的形势太复杂了，如果我们在此刻做出退让，未来秩序无法回归，会有更多的凡人牺牲。”

“布莱德的凡人既痴迷于元祖血脉，拒绝秩序，又被伪神蛊惑，李奇那边也虎视眈眈，要借机发难，我们不能不取舍。”

凯拉摇头：“有了这次的取舍，未来你会做出更多取舍，渐渐的你会迷失方向，秩序会被你当作一种力量，而不再是你的目标。”

特蕾希娅有些不耐烦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凯拉！就因为你一个都不放弃，所以才会被迩香那帮人操纵了上千年！”

凯拉默然了，特蕾希娅也意识到了不对，赶紧道歉：“对不起，凯拉，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说，这不就是你选择我的原因吗？我们必须更坚定，更有勇气，不然我们无法战胜敌人！”

凯拉长叹一声，虚影消失，只在特蕾希娅心中留下一句话：“对你来说，真正的敌人，只有自己啊，特蕾希娅。”

发了好一会呆，特蕾希娅摇头道：“看来得尽快解决迩香的事情，凯拉现在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

布莱德西部山林里，某处洼地几乎被炮火淹没了。

云层中的浮空舰并没有压下来，而是继续朝西北方向飞去。但大口径魔导炮不断加入攻击行列，让缇娜这支队伍越来越难以招架。

“要不要分散突围？”

有缇娜在，蝙蝠的思维就自动调整到了保守线上：“现在已经开始出现牺牲者了，我们的医疗力量不强，再坚持下去，我们的损失会很严重。”

“不！我们能跑掉，奥蕾莎和梅恩怎么跑！？”

缇娜像受伤的母狮般咆哮：“既然都有牺牲了，那就捞够本啊！不能让烈士的血白流！”

当然她如此坚定的信念另有来源：“李奇没说撤退，我们就退了，这是临阵脱逃！”

蝙蝠叹道：“可我们这里……”

话语被直飞而来的一发九倍率火球炮弹打断，虽然有突击队员用魔钢盾展开荆棘圣盾挡住了爆炎伤害，紫铜炮弹轰在盾牌上的动量，仍然连人带盾轰飞了十几米远，差点撞中缇娜和蝙蝠等人。

蝙蝠叫道：“我们这里被压制得太厉害，就算有援兵过来，也很难展开啊！”

缇娜急得把耳朵尖都揉得紫红了，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只干事不管事，一百多号人的生死压在她的纤弱肩膀上，沉重得让她无所适从。

“要不这样，你带告死者分散突围，顺便牵制敌人。我带着不能潜行的人，还有奥蕾莎和梅恩她们边打边撤……”

说这话的时候，半精灵少女心中燃起熊熊火焰。她想起了最早亡灵战争的时候，李奇一马当先冲入敌群时的景象，那时候李奇是这么喊的：

“我是领导，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虽然有点害怕，可照着李奇做的去做，绝对没错！

蝙蝠低叹：“这可不行，殿下，你用传送门带着人……”

话没说完，缇娜的尖耳朵支楞起来，欢呼道：“第一批援兵准备好了！”

她掏出自己的晶格魔方，因为太急，拨动魔方的手都在发抖：“等等我看看说明书……哎呀那个谁搞得这么复杂干嘛？不知道要用到这玩意的时候就意味着千钧一发十万火急吗？”

转了几圈，确认魔方拼得跟说明书上的示意一致，她用力点了点魔方某面的中心，手指像触发魔导枪那样放出一个零级告死神术。

魔方哗啦啦自己转了起来，飞离缇娜的手，跳到半空急速膨胀。

深紫和暗金光芒交织盘旋，像被无形的手编织着，瞬间出现一个荡动着暗金光幕的传送门。

跟突击队员们用的单人传送术不同，缇娜的魔方是个双向传送门。不过只能容纳不到十来个人传送，是在形势危急时，让缇娜带着重要人物跑路的。

几乎就在传送门成型的瞬间，一个壮硕身影跳出暗金光幕，沉重身躯在地上砸起一团烟尘。

这是部比突击武装更粗壮也更粗犷的魔导武装，大块的带刺甲片和几乎粗了一倍的臂腿，都显示这件装备并不是用在小打小闹的战斗里。

有点像异形脑袋的头盔转向缇娜和蝙蝠，上面密密麻麻的猩红复眼闪烁不定，类似螃蟹口器的网状面罩里传出雄浑而低沉的嗓音：“我是凯恩，抱歉刚完成地狱武装的信息化改造，敌人在哪里……唔，到处都是啊。”

缇娜看了看这部地狱武装，类似火枪的远程武器挂在腰间，背后背着一柄锤头比普通人脑袋还大的双手锤，一手是折叠成臂环的大盾，另一手是又宽又厚的大剑，剑刃满是锯齿。

“哇！我还在归队堡的时候画风没有这么奇怪啊！”

告死魔女夸张的叫道：“这么一部武装的成本得顶我们突击队武装的十几倍吧？”

旁边梅恩高兴的挥手：“凯恩凯恩！我在这里！”

“殿下，梅恩……”

凯恩向缇娜和梅恩点头致意，凯恩阿特在心中说：“那小妞怎么也在？她是来挣出场费的吗？”

“别分神，我们要上了！”

凯恩摘下背后的大锤，在增强视野显示的目标中做了选定，那是大约三四百米外两三个连队的军团士兵，用四辆魔导炮车和十来辆魔导机枪车朝谷地倾斜着猛烈火力。

一部部沉重的地狱武装冲出传送门，最后一部背着巨大的器材箱子，箱子刚挤出光幕，传送门就化作一圈绚丽碎芒消散。

凯恩下令：“工程组架设传送门，战斗组扩大防线！”

下令的同时，他的伟硕身影已经一步十米，踏到了几十米外。

缇娜、蝙蝠和梅恩等人，当然还有情报局的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以凯恩为首，不到十个地狱战士分做几面，迎着暴风骤雨般的枪弹和炮火冲了上去。

奥蕾莎更是以为自己见到了上帝……不，神祇，她低呼道：“这是你们的传奇队伍吗？”

“不，他们是……”

缇娜耸肩道：“蛮子，地狱位面军的蛮子。”

地狱位面军的突击队画风跟费共在主位面的突击队不同，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突击队，专门负责跟着清道夫机甲一起冲锋陷阵，近距离甚至肉搏是他们主要的作战方式，所以被大家称呼为“蛮子”。

这个称呼的侧重点不是野蛮粗鲁，而是原始落后。

就在凯恩冲击的路线上，撒米罕正跟这个大队的大队长说：“不必让投石炮车到位了，偏一点也没问题，就在后方直接……”

没说完他就抽了口凉气，一个壮硕的钢铁身影冲破烟尘，转瞬就冲到了距离整个大队不到二百米的地方。若干道魔导机枪的光流准确的汇聚在这个身影上，却只是溅起点点火星。

这可是能够打穿之前那些费共精锐士兵护甲的三十毫米火矢机枪啊！

一发发九倍率火球炮弹射向对方，却被对方手中大锤准确无比的砸飞，眼见最多几秒钟就能冲进阵地里大开杀戒。

“这一定是个擅长肉搏战的传奇！”

撒米罕叫道：“快拦住他！”

两个身影一晃，消失在空气里。

这是两个传奇，隐匿系的传奇战力并不强，级别都体现在了难以感知那些能力上，领域也都与此相关。对上肉搏系的传奇，如果正面作战当然差得远，但就靠着隐匿，随手一个背刺就能解决问题。

看这个肉搏传奇一身护甲，传奇级别的背刺恐怕也难以一击得手，不过能扛住两个传奇的暗影背刺，这样的传奇至少也得是八级以上。

看对方身上手中飘溢出的淡金光芒，撒米罕能确定这是个痛苦系的传奇。他暗自鄙夷麦戈尔，长期关注费共的人员情报，居然不知道对方除了圣女之外，还会有同系的传奇。

估算时间，撒米罕确信两个暗影传奇刺客应该摸到了对方身后，正要松口气，异变骤生。

那个怪异铁塔般的敌人忽然停步，一只脚猛踩大地，荡开一圈水银般的波光。

两个身影在他身后闪现出来，闷哼着不迭后退。

撒米罕眼瞳紧缩，这是告死神力！

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居然会两系神力！这相当于同时身兼两种职业。

他暗暗叹气，赤红女士的信徒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一点也没规律可循。

他和部下都领教过告死神术，外在的伤害并不高，心灵伤害非常可怕，哪怕是隐匿得再深，也会被这种力量刷出来。

不过对传奇刺客来说也只是一时逼退而已，两个传奇身躯一扭，化作涟漪，在林荫中穿梭，再度逼向对方。

他们扑空了，原本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铁塔身躯，竟然跟传奇刺客一样消失了！

这竟然也是个会潜行的告死者！？

撒米罕额头微微出汗，心说既然可以潜行，为什么要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来？

他下意识的让自己遁入阴影中，在阴影中能更好的感知潜行者。

下一刻，空间像是被挤开一样，在距离大队阵地四五十米的地方振荡出大片涟漪。

那个铁塔般的敌人立在原地，挥手丢出一颗东西，像是掷弹兵用的魔导手雷。

手雷在半空炸开，帝国军团的官兵们下意识的背转身或者举起盾牌，这种程度的碎片对他们没有什么伤害。

就在同时，那个敌人另一只手里的大锤高高举起，锤头对准手雷爆炸的方向。

锤头噼噼啪啪跳起无数火星，然后喷出一股几乎有人身粗壮的电弧，在空中如长蛇般扭曲，攀上刚刚爆炸出的无数碎片。瞬间一张电弧之网急速伸展，落到了魔导车和人体上。

接近二十辆魔导车和两百多名士兵被这张电网罩住，炸出片片电火花，魔导车抛洒着零件，人体剧烈哆嗦。方圆上千平方米内，俨然成了雷电屠场。

“这是……禁咒！？”

撒米罕也被几根电弧黏住，毕竟是传奇，只是有点灼痛而已。

他见过类似的雷电法术，但没见过力量这么强的雷电，更没见过不需要冗长准备就直接施放的雷电。

不，范围太小，不是禁咒。

但对方是传奇无误……

顾不得心痛瞬间没了的一个大队，撒米罕准备招呼那两个传奇跟自己联手，至少得把这个传奇干掉。

其他地方的轰鸣让他愕然止住，看着远处片片伸展的电网，撒米罕一颗心砸到了脚背上。

接近十个传奇！？

撒米罕当机立断：“打不下去了，得赶紧告诉元帅，费共那边派来了一队传奇！”

隐隐感知到三个强大存在远离，凯恩吐了口浊气，从锤头里取下恶魔之心电池。

“雷电研究所的那个所长还真是聪明！”

凯恩阿特兴奋的嘀咕着：“说雷电对恶魔和魔鬼的伤害很小，但对凡人伤害很大，专门给动力锤加了放电功能，一下子干掉了半个营啊！”

凯恩心里平静得很：“以后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他将新的恶魔之心电池换上，意念变得昂扬：“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让他们好好领教地狱蛮子的厉害吧！”

八百一四 老熟人与元祖印记

几分钟后，凯恩郁闷的将冒着青烟的动力锤往地上一丢。

阿特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心情，怪笑着说：“他们反应过来了。”

刚才那三个传奇撤离的同时似乎放出了信号，周围的军团部队也跟着撤退了。战斗就此结束，凯恩和他的地狱蛮子们连热身都算不上，就眼睁睁看着敌人拔腿溜掉了。

也没谁追上去大开杀戒，他们的任务只是扩展防御圈。而且在地狱位面战斗的经历，让他们都不愿对同类赶尽杀绝，跟恶魔和魔鬼比起来，主位面的战斗终究只是内战。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些军团士兵都是低级甚至见习超凡者，在他们眼里就跟婴儿似的，刷不了什么经验值。

“凯恩，你真是太厉害了”，梅恩从后面钻出来，赞叹道：“刚才远远瞅见你放电那一幕，还以为你晋升传奇了呢。”

阿特哼道：“离她远点！这小妞总是不安好心！”

凯恩当然不理会他，弹开头盔笑着说：“我不记得总枢机还调了公安九科来支援啊。”

梅恩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意外，哈哈……意外。”

她又没好气的道：“你都不是情报局的人了，就别损我们公安了。”

少女圣堂好奇的对凯恩这套地狱武装又摸又拍：“有你们这些地狱蛮子，胜利就没什么悬念了吧？”

凯恩摇头：“我们地狱位面军在这里唱不了主角，也就是牵制一下杂兵。被人摸清了门路的话，很容易就能困住我们，总枢机那边才是解决大地之母的主力。”

他看住少女，关心的说：“如果真是意外的话，等传送门搭起来了，你就回去吧。”

对凯恩来说，梅恩的事情也不是秘密，知道她的心结。

梅恩摊手说：“不，其实我该主动要求过来的，我其实还是在逃避。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再放弃呢？”

她笑得很灿烂：“总枢机跟格罗妮娅交涉的话，肯定不会太顺利。说不定我还能当一张底牌，一下子跳到格罗妮娅眼前，对她说嗨，我还活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把她吓心虚不已，赶紧让步呢？”

凯恩注视着她，确认她不是强颜欢笑，欣慰的道：“既然你都已经不在意了，也没必要再冒险了啊。”

“我想见见格罗妮娅……”

梅恩的神色变得凝重：“如果她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控制了，我应该还能出点力。”

她又叹气：“可惜，山姆他们那几个小家伙，也都各奔一方了。”

凯恩不确定的道：“地狱公社里有个叫皮克的半身人，遇到我的时候就提到过你，说跟你是好朋友……”

阿特终于忍不住了：“办正事啊！一见着长腿小妞就失魂落魄了吗？我说过这小妞大大咧咧的不适合你！”

三人（？）在这边聊的时候，洼地里传送门已经搭好了，传送来又一批地狱突击队员和一队无尽法师，最后是一只企鹅……不，QB。

有QB在场，“带宽”和“流量”更大的传送门很快又搭了起来，从传送门里出来的不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部部魔导车。

“缇娜你可以瞑目了，我会为你报仇的！元祖之母哪可能比得过源初魔女啊！”

当头一辆六足魔导车上，某一米三坐在副驾位置，神气活现的冲缇娜嚷道。

缇娜抖着尖耳朵怒斥：“我还活得好好的哪！而且会活到某个家伙终于放弃了水晶高跟鞋美梦的时候！”

“尖耳朵你说谁哪！？”

“我跟一米三说话你别自己凑上来喔！”

两个冤家又吵了起来，欧萝拉在车上招呼：“别闹了缇娜，上来换你的魔女武装。”

缇娜跳上魔导车，看到李奇跟凯瑟琳并排坐着，正想跟李奇讨论下这次行动的报销事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再看了看凯瑟琳，皱眉道：“这是……凯瑟琳还是特蕾希娅？”

金发大美女浑身散发着跟凯瑟琳完全不同的温婉气息，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奇身边，呆呆看着李奇，痴痴的笑着。

这绝对不是那个开口就是“渣渣”的破坏魔女凯瑟琳！

“缇娜，辛苦。”

金发大美女伸手捏了捏缇娜的耳朵，让告死魔女惊愕加茫然的看向李奇。

这真不是凯瑟琳！凯瑟琳绝对不会捏她的耳朵！

如果不是凯瑟琳，那么就是特蕾希娅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凯瑟琳，用你的感知好好看看啊！”

李奇生出极为不妙的预感，赶紧把缇娜的耳朵拧了半圈让她清醒。

果然，后面的欧萝拉语气很坏的说：“缇娜，你连凯瑟琳都不认识了吗？快过来办正事？”

定神感应，熟悉的破坏神力波动让缇娜醒悟，这真是凯瑟琳，不过……

她还在嘀咕：“凯瑟琳怎么变成人妻了？发生了什么啊？”

欧萝拉咬牙切齿的道：“你再啰嗦我就弄坏你的导尿管！”

李奇捂脸，没时间解释就上车的结果就是这样。

先是菲妮，再是卡琳和蕾塔娜，现在是缇娜。

每一个魔女见到凯瑟琳都要像缇娜这样折腾一遍，每一次折腾都让欧萝拉的心情败坏三分。

现在欧萝拉对自己的好感度大概是在菜刀和柴刀之间游离吧？

让凯瑟琳保持平常心又是不可能的，对凯瑟琳来说是这是最后的幸福时光了。当她再度跟姐姐相见时，将会有一片阴影刻在心中，终生陪伴着她。

欧萝拉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满腔怒气都没有冲着凯瑟琳甚至他发，当然其他魔女们就遭了无妄之灾。

这是部越野魔导车，没有装什么武器，里面挺宽敞的。卡琳和蕾塔娜坐在后面，卡琳伸着懒腰，幸灾乐祸的道：“冤孽啊……”

李奇都恨不得一口老血吐给她让她吸个够，冤孽你个头啊！

就是为了你，费共才押上了所有力量，不惜跟特蕾希娅彻底翻脸，也要插手布莱德的事情！

当然这不过是气话，可不只是为了卡琳她一个人。

正好有事要忙，再跟凯瑟琳腻在一起，欧萝拉那边就不是菜刀或者柴刀的问题，而是爆炎史莱姆了。

“我出去整理队伍，看望伤员……”

他拍拍凯瑟琳的手说，结果还是被索了一个吻才下了车。后面卡琳被这口狗粮塞得揉胸翻白眼，被欧萝拉一颗骷髅头打得真翻了白眼。

出了魔导车，其他魔导车还不断从传送门里出来。有的运载着人，有的装着清道夫机甲，总计三十来辆。

李奇、菲妮、缇娜、卡琳、蕾塔娜，加上凯恩率领的地狱位面军突击队，一百名突击队员和二十部清道夫机甲，这是对付希尔维的力量。

凯瑟琳、欧萝拉、莎佳妮、QB和夏安，负责阻击特蕾希娅和她带来的传奇。

人手并不多，却集中了费共绝大部分高端战力。

跟在李奇这辆车后的敞篷魔导车上，少年夏安正认真的对三只魅魔讲解：“表情符的运用是最基础的萌术，你们之前晕主位面的状态就可以用一对括号加两个圈圈表示……”

这个邪神，还真是见缝插针啊！

跟蝙蝠作了交接，把情报局的伤员和烈士遗体送进传送门，李奇来到那个叫奥蕾莎的伊斯玛特圣武士身前。

奥蕾莎已经处于半傻的状态，不只是之前地狱突击队员表现出的可怕力量，现在洼地里充斥着神圣的力量波动，对奥蕾莎这样的乡下圣武士来说，很清晰的感应到了神祇的气息。

这是自然的，现场两个神祇的分身都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气息。

李奇对她说：“奥蕾莎，带我们去见格罗妮娅吧。”

奥蕾莎傻傻的点头，醒悟过来又赶紧道：“她应该还在沉牙之穴，要见到她可能挺麻烦的……”

李奇摇头：“只需要让人传话，说李奇-普雷尔来了，让她出来见我。”

奥蕾莎犹豫着说：“她恐怕不会……”

“不，她会”，李奇笃定的道：“先不说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们，论交情的话，我跟她终究是老熟人啊。”

云海之上，“裁决者”号浮空舰，希尔维按着水晶球，对里面的影像说：“撒米罕，不要管李奇那边，去盯着格罗妮娅，他们肯定会汇合在一起。”

影像正是撒米罕，他报告了详细的情况。

听到最新的动向，希尔维眉梢挑了挑：“十多个传奇？还有疑似神祇的分身？”

她慨叹道：“看来李奇把他的魔女们都搬出来了呢，赤红女士的从神，甚至可能是她自己的分身也出动了，所以我才不让陛下介入啊。”

再摇头说：“不管来了多少魔女多少传奇，甚至是神祇的分身，都没有意义，大地之母的力量，是他们，还有你们无法理解的。”

影像消失后，她抚着手腕上的一个怪异手环，冷冷的笑着：“幸运的是，我握有掌握这股力量的钥匙。”

沉牙之穴，难民们正一队队向地表行进，深处的大厅里，格罗妮娅摩挲着手腕上样式古朴的金属手环，闭着眼睛在感应什么。

“埃斯特那边没有找到罗姆罗斯，加斯东也没有回音，多半是路上出了事，想想真是心痛啊……”

“吾主啊，您虽然颁下神谕，说可以控制元祖，可到达元祖之穴的道路必然无比艰辛，那该是场会葬送教会绝大部分力量的恶战。”

“我畏惧的不是这个，希尔维还夺得了元祖印记的另一半，她的打算多半就是让我先动手，她再用那一半印记抢过控制权。您虽然在神谕里说，必然会唤醒元祖，可并没有说清元祖到底会站在哪边，这让我无比忐忑和惶恐。”

她又放开手，从手心中吐出银白中混杂着猩红血丝的光忙，渐渐伸展出一柄长刃。

这是在伊斯玛特神力之下，显露出真身的复仇之刃。

长刃上的神光将格罗妮娅的脸颊映亮，猩红光丝投射在脸上，如血之长蛇般摇曳。

她低声道：“吾主啊，赐予您卑微的奴仆更清晰的视野吧……”

银白光芒依旧，猩红光丝的游动却更剧烈了。

格罗妮娅呆了呆，赶紧双膝下跪，恭谨的领受受难与复仇之神伊斯玛特的神谕。

虽然这位神祇从未显露过形貌，赐予她的正义神力却是货真价实的。

虽然很冰冷，很尖锐，但她只有这样的力量可以依靠。

八百一五 元祖的苏醒与格罗妮娅的意外

布莱德王国西北，群山在这里延伸出条条低矮山脊，俯身没入内海。大地也由此被切出若干条块，形成一片片狭小平原，庄园和村镇点缀在这些平原上，接受着贵族的统治。

一片毫不起眼的小平原里中心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镇，小镇外的矮山上，一座毫不起眼的破旧神殿与一株大树相伴，共同俯瞰着不到百户人家的镇子。

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霞光让神殿和大树都镀上了一层暗金光彩，一个老者推开神殿大门，用不知道是法杖还是拐杖的棍子拄着，颤颤巍巍走向那株有三四人合抱的大树。

神殿的建筑风格异常简洁，方的方圆的圆，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很像黯精灵战争时代，或者图铎帝国创立之初的作品。那个时候整个世界但凡有点手艺的凡人，不管是不是超凡者，都汇聚到了战争前线或者帝都迩香。

可跟那株大树对比，只比废墟好一点的神殿，感觉又异常年轻。大树伸展出的茂密枝条上没多少叶子，这在夏日是难以想象的。深褐色的嶙峋树皮仿佛记录了几个纪元的历史，透出令人心悸的沧桑气息。

老者来到大树前，抚摸着树皮，痴痴的道：“吾主啊，离您降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已经感应到了您沸腾的神念，您是在为凡人遭受的苦难哭泣吧？”

“可我感觉到还有什么力量在阻止您苏醒，是那些异神的信徒吗？是那个邪恶的元帅吗？我太老了，我的学徒又太小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吾主啊，给我更清晰的指引吧！”

老者身上的袍服到处是补丁，跟乞丐的穿着没多大差别了，一圈袍袖却还完整，平常应该都用袖套遮住，到了祭礼之类的活动时才解开。

袍袖上是一个绿色的山岩崩裂标记，正是大地女神的神徽。不过跟其他大地女神信徒佩戴的神徽不同，山岩中还有半边红心。

这是个元祖教派的信徒，因为将现任大地女神指称为伪神，认为大地之母才是真正的大地女神，被对方视为教敌，也就在布莱德王国还能苟延残喘。

老者将手按在树皮上，使劲一划，留下殷红血迹。

他诵念了一段冗长的咒语，手上放出一片稀薄的绿光，按上血迹。

绿光融入血迹，沉进树皮里，像是有什么奇异存在通过这样的仪式吸取老者的生命力，让他的身体像风中残烛般颤抖。

老者大声呻吟着，却显得极为快意：“是的！就是这样！拿去吧，吾主！把我的生命和灵魂都拿去！”

绿光很快消散，大树恢复了原状，老者颓然跪下，为没有完全奉献自己而痛苦抽泣。

身后脚步声响起，是几个不到十岁的瘦弱小孩，衣服破破烂烂的，有的几乎能看到数得清楚的肋骨。他们怯怯的看着大树，并不为老人的情况而讶异，应该是司空见惯了。

老者喘了一会，支撑着起身，对小孩说：“好了，该你们了，努力获得元祖的认可吧！”

小孩们一脸麻木的上前，像老者之前做的那样用树皮划伤手掌，诵念咒语。

剩下一个小女孩小声说：“能给点吃的吗？爷爷，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再奉献的话会跟上次一样，睡很长很长的觉，还让你生气的。”

老者皱眉道：“布迪玛，克服肉体对信仰的束缚，才能进一步坚定信仰，也才能让吾主更青睐你。”

小女孩畏惧的缩着脖子抱着胳膊：“可是……”

“没什么可是！”

老者没了耐性，把小女孩拖到树边，把她的手摁到树皮上使劲划拉，痛得小女孩大叫。

其他孩子都完成了“仪式”，可手上并没有冒出绿光，他们都朝小女孩投去鄙夷的目光，还有大一些的女孩直接去捂她的嘴。

小女孩在树皮上留下一片猩红血迹，她哭着远离了大家，用老者的话说，在“元祖灵脉”前昏倒是亵渎神祇。

靠着神殿的墙壁蹲在地上，小女孩努力忍受着手心的剧烈疼痛，用每次奉献后都会有的热麦粥安慰自己。然后喉咙耸动，口水流个不停。

地面开始震动，视野也开始模糊，小女孩大惊，这是要昏过去了吗？

不，不行！昏过去了就没热麦粥喝了！

她努力攥着拳头，用伤口刺激自己。

震动越来越猛烈，眼前猛然一暗，她看到了那株大树扭动起来，一根根枝岔如蛇一般蜿蜒而下，贯穿了“爷爷”和同伴的身体。他们嘴巴大张，像是在大叫，可嗡嗡的怪异振鸣吞噬了他们的声音。

大树不断拔高，“爷爷”和同伴们的身体挂在枝岔上随之上升，他们不再挣扎，一个个就像晒在树枝上的衣服。

小女孩心说这是什么幻觉啊，太奇怪了。

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石块，她闭上眼睛，意识陷入黑暗。

大地不断崩裂，一条沟壑自那株大树前后伸展，很快就探入到小镇里，让整座小镇都陷入到恐慌中。

几艘飞舟冲破云层，出现在小镇上空，自飞舟往下看，一株株大树在大地上破土而出，画出一条略带弧度的轨迹。

飞舟之上，至少万米的高空中，舰桥后侧的观察镜里，大地像是长出了一排……不，两排既像触须又像毛发的东西。在这两排“毛发”之中，正闪烁着仿佛自地底深处渗出的幽暗绿光。

负责观察的军官打量了半天，忽然惊呼道：“这像……像是一只眼睛！”

………………

夜色初上的时候，李奇在茂密山林之中的废墟里见到了格罗妮娅。

跟特蕾希娅一样剪了个利落的短发，让她那头火红不再那么飘摇。可还相距几十米的时候，像是刀片刮着的刺痛感，就伴随着她身上溢出的力量波动，压在了李奇脸上。

李奇没有压制自己的本能反映，淡金光芒溢出体表，柔和但却坚决的将这股力量驱散。

传奇领域……

格罗妮娅已经是个传奇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既然获得了伊斯玛特的眷顾，成为圣女，赐予她匹配身份的力量是必须的。

也就是说，这个伊斯玛特，不论真假，都是个中等神祇。

格罗妮娅被部下簇拥着来到李奇身前，她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奇似的，昂着头用矜持的语调说：“尊贵的教宗阁下，我代表伊斯玛特教会和布莱德人民欢迎您的到来，并且真诚的感激你们赤红教会伸出援手，和我们一同对抗邪恶之敌。”

刚才的力量宣告并没有什么效果，格罗妮娅也不意外，如果李奇现在连传奇都不是，势必要影响她对李奇背后那位女神的评价。

小红在李奇心里鄙夷的道：“这是个真正不要碧莲的小婊砸！”

合着之前你骂的小婊砸都是假的？

李奇没有理她，也没直接回应格罗妮娅，就默默看着。

在他头上飘着散发出朝霞般光亮的神光球，映亮了周围大片地域，也将格罗妮娅罩住。

光亮给她染上了一层金色，让她那比缇娜还要单薄的身躯和颧骨突出的面容显露无疑，加上沉滞得像伪装的目光，完全看不到心灵。如果不是那股传奇级别的力量波动，李奇还以为站在自己身前的是尊魔偶。

小红继续抨击：“就算只用地球世界的目光看，这个格罗妮娅也是一副内分泌严重失调的样子，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经病！”

老实说，小红的这个评价，他心有戚戚。

被李奇这么审视，格罗妮娅依旧态度从容：“不过我有些意外，还以为阁下会展示赤红女士的正义。那位圣武士……我是说夏安，他传承给您的正义，终究只是一个次等的分支吧。”

“普雷尔阁下，我们的人生曾经有过交际，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在没有找到正确道路之前的摸索，那些不愉快我已经放下了，相信您也不会再执着于往事。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您还送过我一份地图，这个恩情我一直没忘。”

“您能来这里，也说明放下一切私人恩怨，这必然是赤红女士的神意。我很感谢赤红女士能坚定的站在凡人这边，相信有赤红女士的帮助，吾主的正义光辉必将普照费恩。”

这番话让小红暴跳如雷：“过去她搞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抹掉了？还把我们说成是来给她打下手的，她是把屁股跟脸换了位置吗？她的主子连脸都不敢露，还好意思说什么普照费恩！李奇，给我狠狠怼她！”

“所以说你是笨蛋啊……”

李奇数落她：“你要遇上真心机婊，绝对是输得底裤都不剩的败犬。她这不过是给她那边的人摆姿态，顺带申明主导权。”

小红怒意未消：“我暂时忽略你在败犬这个词上隐含的用心，只说眼前这事，你不该怼回去？咱们就忍气吞声！？甚至被她当棋子用？”

李奇对这个笨蛋实在无语了：“这不是泼妇骂街，比谁嗓门大啊，别打扰我，好好看着就行。”

直接怼回去？格调太低了，他没必要马上下场。

格罗妮娅这番话的确漂亮，可惜只是针对李奇而言，对相关人来说刺激程度无异于战斗宣言。

眉目不正经的少年从李奇身后悠悠踏进光亮里：“是啊，那个夏安，作为凡人时坚持的正义，的确摆不上台面。不过作为神祇，他的正义光芒万丈，必将照耀费恩啊。”

格罗妮娅愕然看住这个少年：“你是……”

“我是万萌之主夏安……”

少年轻浮的笑道：“的代言者。”

格罗妮娅眼瞳有些失焦：“夏安……封神了？万萌之主……那是什么？”

夏安伸展双臂，拥抱天空：“是让世界变得更可爱的正义！让人们不再因为信仰纷争而自相残杀的正义！”

格罗妮娅差点都笑出了声：“这是什么正义？闹着玩的吗？”

夏安缓缓放下手，神色变得肃穆，粉红光尘从身上溢出，推送开强大的力量波动，让格罗妮娅和她的部下同时变色。

夏安用反派BOSS的语调说着小丑般的话语：“要怎么让世界变得更可爱呢？首先得把世界变得丑恶，把那些通过暴力和诱惑，压迫甚至奴役凡人的存在全都清除掉！然后才能在可爱的世界里，建设更可爱的未来啊。”

虽然画风异常违和，可所有人都暗暗心悸，这是传奇巅峰的力量！不愧是神祇的代言者！

夏安再端详格罗妮娅，怜悯的摇头说：“格罗妮娅，从一开始，夏安就觉得你不可爱，哪怕那时候的你有张还算可爱的脸蛋。现在嘛，你连脸蛋都不可爱了。”

他的语气骤然变冷：“你的灵魂是丑恶的，你承载不起所有人的正义，你的正义只属于你自己，不，现在已经归于那个混沌未知的伊斯玛特了。”

格罗妮娅那边的人大惊，她本人则沉下了脸，不理会这个少年，对李奇说：“看起来你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替夏安迪亚圣武士清算旧账的？”

李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耸肩道：“你欠的旧账可不只夏安迪亚圣武士啊。”

这句话让现场气氛骤然变得凝重，格罗妮娅正要发怒，一个身影又走进光亮中，让她抽了口凉气。

“圣女殿下，我没有死，我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

那是个气质朴实的少女，怯怯的说：“不过我想确认吾主的神力和形貌，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您获得了复仇的神意，而我们只有模糊的受难神意，我们所有人，除了您之外，都不能直接聆听吾主的意旨吗？”

格罗妮娅的部下震惊之余，纷纷嚷嚷的谴责起她。

“奥蕾莎！你竟然敢质疑圣女殿下！”

“你这是在渎神！”

“你怎么可能活下来，你是不是被外神操纵了？”

格罗妮娅暗暗咬牙，她身后这些部下自然忠心，可奥蕾莎的质问，却是很多基层伊斯玛特信徒的心声。

最关键的是，这个奥蕾莎为什么活了下来，还落到了李奇的手里！？

她朝对方招手：“奥蕾莎，这些问题不是当着外人能说的，你先回来。”

奥蕾莎犹豫着，正要迈步，另一个人走进光亮中，按住了她的肩膀。

当那张面目沐浴着霞光，清晰映入格罗妮娅眼帘时，她瞪圆了眼睛，低呼出声：“梅恩！？”

黑发长腿的少女圣堂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淡淡的道：“不仅奥雷莎没死，我也没死，意外吗？惊喜吗？”

很意外，也很惊，完全没有喜……

格罗妮娅的心绪瞬间一团乱麻，巨大的懊恼掠过心头，她不该完全忽略对费共那边的关注。

呼唤着伊斯玛特，力量在心灵中翻滚，她镇定下来，避开梅恩的注视，再度看向李奇：“所以，阁下真的是来找麻烦的，而不是来算帮忙的？”

李奇叹了口气，用肃穆的语气说：“我们的确不是来帮忙的。”

顿了顿，将格罗妮娅和她部下的愕然表情尽收眼底，才满意的继续道：“布莱德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危及到了整个主位面的安全，对吾主来说，这是让赤红光辉普照费恩的巨大威胁。我们来此践行神意，不是为了帮助谁，而是我们的使命和职责。”

他注视着格罗妮娅，用毫不遮掩的威胁语气说：“我们只是把你们看作事件当事人，如果你们愿意参与最终的战斗，我们也欢迎，但如果出现任何影响我们守护世界的行为，包括且不限于各种别有用心的阴谋，我们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消灭。”

部下们惊愕无语，格罗妮娅胸脯剧烈起伏，恨恨的道：“好大的口气……”

李奇笑道：“如果你能把你的神祇叫出来，我们或许会降低一点姿态，不过我知道你做不到。”

格罗妮娅脸色红白不定，看起来一时下不来台。

她可没想到李奇会这么强硬，姿态会这么……狂妄。

“整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知道的，策划的，和你所能承受的范围”，李奇接着说：“这是一场决战，是我们跟另一方的决战，而不是你和希尔维的决战。”

格罗妮娅眼中白光闪烁，猩红光丝混杂在其中，看起来她想请动伊斯玛特为自己撑腰了。

小红呵呵冷笑：“很好，等伊斯玛特出来，我就下来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遗憾，沉默了好一会，仍然没有其他动静，只依稀听到远处的鸦叫声。

格罗妮娅身上的神光散去，她在急速思索着什么，忽然一阵微弱但却连绵的震动传过来。

她惊讶的抬起了头，对李奇说：“不好，大地之母马上要苏醒了！”

她用平和的语气说：“现在不是争夺主导权和处理私人恩怨的时候，我们必须精诚团结，齐心协力！”

不错的反应，虽然嘴皮还硬着，也算是变相服软了。

李奇点头：“我们马上行动吧。”

的确，现在得齐心协力。

八百一六 元祖之谜和立旗之夜

“我刚来布莱德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推翻贵族，解放奴隶。不过希尔维把战败的兽人驱赶进了布莱德，让布莱德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

“我带着教团去了布莱德北部抗击兽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尝试跟布莱德贵族合作，过程很……坎坷，最终还是坚定了团结所有布莱德人的路线。”

“之后希尔维率军进入布莱德，布莱德王室和贵族出现了分裂。我被当时的布莱德国王背叛了，部下死伤惨重，差点都要放弃了。”

“庆幸的是，当希尔维不再把我们和兽人当作主要目标的时候，终于暴露了吞并布莱德王国的野心。”

“国王那时候才醒悟过来，动用大地之母遗留下来的力量反抗，还是被希尔维干掉了。他的死把布莱德这块土地的最大秘密交到了希尔维手里，又让王室和其他贵族团结在了一起。”

六足魔导车轻盈的穿行在山林间，车上除了驾驶员，就只有李奇、格罗妮娅，以及布莱德王子莫尔奎恩三人。

之前的言语冲突是双方确立合作姿态的过程，李奇这边以强硬姿态压住了格罗妮娅，虽然让她和部下都很不爽，却表明了费共在大地之母此事上介入到底的决心，至少让格罗妮娅一方吃了颗定心丸。

格罗妮娅也展现出了诚意，向李奇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这场惊天危机的来龙去脉。

当然，这些话里含真量到底有多少，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这个……就是布莱德国王送给我的，元祖印记，只是一半，另一半在他手上。这是上个纪元黯精灵战争时代，七个传奇巅峰的巫王牺牲自己铸造的超凡灵器，他们想用这件武器召唤出元祖，也就是大地之母的遗骸，抵抗惩罚他们的强大力量。”

格罗妮娅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个金属手环，黑沉沉的没什么装饰，像是最简陋的铁环。上面游走着淡淡的绿光丝线，像呼吸般明暗不定。

“他们失败了，这件武器只能召唤出元祖残影，比真正的元祖弱小得多。”

“国王跟我立誓合作的时候是真心的，他从预言里知道了我是布莱德人的救星。之后应该是屈服在希尔维的暴力之下出卖了我，那个元祖印记就落到了希尔维手里。”

格罗妮娅眉头紧锁，显得很不安：“国王说过，王室在这千年里做了很多秘密实验，确认元祖必须通过其他方式唤醒，而元祖印记可以控制元祖的行动。”

“唤醒元祖的办法就是制造出尽可能多的大地之子，再杀死那些大地之子，这样就能刺激祂苏醒。”

“这个秘密我们知道，希尔维也知道了。接连有三个王子自愿喝下元祖魂药激发血脉，成为大地之子。他们清楚元祖是布莱德人的最后希望，也知道希尔维就是想让元祖苏醒。可他们，当然还有我，都相信希尔维甚至特蕾希娅不可能打败元祖，至少不能阻止元祖做到那件事。”

格罗妮娅终于吐露了关键信息，哪怕这是假的，也能透露出灾难层级之类的信息，李奇此时也顾不得再听小红的吐槽，凝神听着。

格罗妮娅说：“元祖会激活凡人血脉中的远古血脉之力，只要按照血脉巫师的法则修行，凡人能很方便的获得超凡力量。”

“这还只是其次，元祖真正的力量是将蕴含在地脉里的灵力喷发到天空，一直上升到主位面屏障上，给主位面增添一道源初灵力屏障。这会隔绝信仰之力，让凡人不必再承受神祇的压迫。”

李奇心中震动，这个说法如果是真的，岂不是跟夜女士当初跟老国王和尤赞一起在迷雾沼泽搞的事情类似？只是规模更大，变化更猛烈而已。

“隔绝信仰之力，让凡人摆脱神祇的奴役？”

李奇可不会放过话里的大漏洞：“那你的伊斯玛特怎么办？伊斯玛特跟凡人的关系，难道和凯姆，还有其他神祇跟凡人的关系不同？”

“吾主怎么是凯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祇呢？”

格罗妮娅凛然道：“正是因为我聆听到了吾主的神谕，才来到布莱德，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做准备。吾主是赐福凡人，不是奴役凡人，当然不会受这层屏障的影响。”

她又道：“如果赤红女士的神典并不是虚言伪饰，我相信赤红女士的信仰也不会受到影响。”

很显然，格罗妮娅想让李奇帮她夺回希尔维那边的元祖印记，好控制元祖完成这个计划。

希尔维的目的也很简单，想夺走格罗妮娅这边的元祖印记，再控制元祖自爆，消灭所有跟元祖血脉有活跃感应的凡人。

之所以现在没抢格罗妮娅的印记，是因为这个印记是灵魂绑定，而且必须一对同时使用，才能让元祖动起来。

两边都打着先让元祖动起来，再争夺主导权的如意算盘，至于格罗妮娅关于灵力屏障的说辞，李奇是压根不信的。

他冷笑道：“你的神祇伊斯玛特连形貌都没显露，更没降下分身，让我们怎么相信祂是解放凡人而不是企图独自奴役凡人？”

格罗妮娅沉默，这事其他人不敢，也没有资格在她面前提，李奇却有资格。作为赤红女士的选民，在人神问题上的任何遮掩都瞒不过他，所以她只能沉默。

李奇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们的计划是不让元祖真正苏醒，同时解决掉希尔维。如果你们不认可这个计划，那在我们看来，你们跟希尔维并没有多大差别，我们会把你们跟希尔维一起收拾掉，这是我们的基本立场。”

格罗妮娅跟那个叫莫尔奎恩的王子对视一眼，格罗妮娅用怀疑的语气说：“解决掉希尔维，夺走她的元祖印记，的确不能让元祖激发灵力屏障，不过那就意味着跟特蕾希娅为敌。主位面的情况不说，在外层位面，赤红女士会是凯拉特蕾希娅的对手吗？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女神已经暴露了神国的位置。”

李奇冷着脸说：“这是我们的事情……”

格罗妮娅脸色阴沉下来，莫尔奎恩打圆场：“既然希尔维不能再危害布莱德，战场也从布莱德转移走了，这个结果我们是可以接受的。”

莫尔奎恩是个看上去毫不出奇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也是从王室旁枝庶族里拉出来，当作号召布莱德本地人的旗帜。

格罗妮娅摇头道：“说得轻巧，你们能不能解决掉希尔维都是个疑问，千万不能小看她。她不仅自身强大，还有几十个军团和很多传奇。更可怕的是，她需要的话，几分钟之类就能召来特蕾希娅和一个强大的传奇小队。”

“希尔维那边，加上特蕾希亚，都由我们解决”，李奇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排除杂兵的干扰，安抚好元祖，这个只用一半元祖印记应该能办到吧？”

格罗妮娅目光闪烁着，笃定的点头：“当然，只是一半的元祖印记，力量也很强大。”

李奇再想到了一件事：“元祖苏醒之后，对布莱德人甚至所有凡人真的没有坏的影响？”

“这是肯定的，除非通过元祖印记去刺激它，或者受了严重伤害。”

莫尔奎恩是个三级血脉巫师，关于元祖的秘密，因为有家族传承，倒是非常清楚。

“大地之母是费恩世界的古神之一，传说泰坦打倒了大地之母那些古神后，主位面才完全成型。泰坦创造了精灵，帮助巨龙维护主位面的自然循环。又创造了矮人把陨星熔炼为金属，半身人是他们为了了解主位面的每一处细节创造出来的。”

“后来他们发现自然循环中那些又脏又累的事情没人料理，就抽取大地之母残骸中的血液，与他们创造的其他生灵混血，创造了各个亚种族的凡人，人类只是其中之一。”

“这些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没谁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除了精灵、矮人和半身人外，现在生活在主位面的凡人，都有大地之母的血脉。”

莫尔奎恩的讲述很相近，让李奇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拼图又填充了几块。

“其实我们布莱德人与大地之母的渊源跟其他凡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在第一纪元后期，人类向东费恩进发的时候，来到这里的凡人发现血脉之力在这里要强大得多，于是一代代提纯血脉，追溯远古力量，发展出了特别的血脉巫师传承。”

“黯精灵战争的时候，布莱德的巫王们愚蠢得跟黯精灵勾结，犯下了大错，布莱德的巫师传承也就隐没在暗地里。但布莱德人的传统并没有断绝，血脉越纯粹越强大的家族，在布莱德王国越受尊重。”

莫尔奎恩叹道：“所以啊，不管是从女皇的角度看，还是从女神的角度看，我们布莱德人都是必须被清除的异类。”

李奇再问：“在你们的历史里，有没有关于一些布莱德人迁移到西费恩冰封峡湾的记述呢？”

莫尔奎恩很肯定的摇头：“布莱德人是不会迁移出去的，血脉之力在费恩其他地方要弱得多，迁出去是自讨苦吃啊。”

李奇还没放弃：“那……廷尼威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莫尔奎恩皱眉：“没听说，不过感觉像是某个失落贵族的家名。布莱德的贵族都被清洗得差不多了，找不到懂历史的老家伙，必须去王都查贵族档案才能确认。”

格罗妮娅冷笑：“王都？希尔维已经把那里变成了荒原，连一张纸都没留下，还能查到什么？”

李奇暗暗叹气，还是找不到跟卡琳身世有关的线索啊。

跟两人讨论了一些细节后，李奇准备离开，格罗妮娅叫住了他。

“奥蕾莎那边跟我有些误会，事关吾主伊斯玛特的情况，我没必要对她澄清。她愿意呆在你那边，我不反对。”

“不过梅恩跟我的误会，就是私人之间的事了，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转头看格罗妮娅，她的神色倒是很诚挚，李奇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魔导车，凯瑟琳和卡琳同时迎了上来，欧萝拉在后面大惊失色：“李奇你这个混蛋，连狗都不放过吗？”

卡琳不满的叫道：“我是狼！狼啊！”

然后她尾巴甩得溜圆，殷勤的给李奇捏肩膀，呼哧呼哧吐着舌头问：“问到了什么？”

别看这家伙之前极力否认，其实心头也认定了自己跟布莱德是有关系的。

“只是说有可能是个贵族家名”，李奇说：“等解决了希尔维，再问那些还活着的贵族吧。”

凯瑟琳在一边给李奇头部按摩，嫌卡琳碍事一屁股挤开她。

卡琳瘪嘴道：“咱们还是好姐妹呢，现在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妹了。”

凯瑟琳丢白眼：“狗粮，要么？”

说完又变回温柔人妻，用胸脯垫住李奇让他享受福利，看得卡琳也揉起胸脯来，叫道：“真痒啊，受不了受不了，快被狗粮撑死了！”

欧萝拉再也忍不住了：“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过过二人世界？”

喔喔一阵叫，正在用随身助手打游戏或者看书的菲尼和缇娜假模假样的道：“我们回避！回避！”

回避个鸟！

别以为凯瑟琳退团了，听墙角三人组就会解散，不过是凯瑟琳换成欧萝拉……

而且现在哪是享受的时候，李奇黑着脸说：“准备都做好了？明天有可能要面对什么心里没数？凯瑟琳！”

他只好拿凯瑟琳当榜样：“去检查你的装备！我们又不是只有一天的时间了，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凯瑟琳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去了角落收拾东西。

再把菲妮举高高，让她脑袋撞车顶哇哇叫，又捏了缇娜的耳朵，李奇钻出车门，爬到车顶上。

欧萝拉溜了出来透气，虽然可能是无用功，甚至是负作用，李奇也不想就这么把她丢在一边。

“不用解释了，这是很早就定好的事情，只是特蕾希娅居然答应了让我有些意外，说起来你泡妞的本事可不小啊。”

不等李奇开口，欧萝拉就摆出了拒绝安慰的姿态，顺手把李奇伸过去的咸猪手打飞。

“李奇，为了明天的战斗，我不跟你吵。其实也不是吵，我只是觉得，需要好好考虑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欧萝拉说着让李奇士气大泄的话：“现在我主持爱情公社，开始反思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爱。我不是说不爱你了，而是在怀疑，我是不是把感激啊崇仰啊那种感情当作爱情了。”

“我不想让我们的爱情不够纯粹，那是在亵渎我正在引领的事业。你说爱情公社的主任，居然都不懂爱情，那叫什么事啊。”

“拿开你的手，还有你的嘴！别把那种事情当爱情的全部啊！虽然很……很享受，可只有那种事情能叫坐爱吗？呸呸！我是说，爱就只是坐的，没有其他的了吗？”

最终她还是允许李奇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

夜风轻拂，李奇说：“欧萝拉，我也不知道呢，你如果有了答案，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那当然”，欧萝拉揽住了他的胳膊：“到时候你这个小弟弟，可要老老实实接受本爱神的教导哦。”

这时候李奇终于回过了神，苦笑道：“我们是不是像在立flg？”

欧萝拉先是一惊，再捶他道：“就你这张臭嘴！”

旌旗魔女拍着自己的巍峨山峦，自信的道：“我是谁？旌旗魔女啊！只有我给别人立旗的份，哪有被别人立的？”

另一辆魔导车的车顶上，格罗妮娅凝视着梅恩，看了许久，直到泪水涌出眼眶。

她一把抱住梅恩，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在做梦，梦到你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没事了，我不恨你……”

梅恩回抱她，平静的道：“我不是为了责备你而来的。”

少女圣堂的目光异常坚定，她是为了拯救和解放而来的。

八百一七 为了火锅，我们无所畏惧！

以小镇为中心的偌大地域被怪异的力量罩住，自那条深邃沟壑里不断飘出幽绿光点，冉冉上升，映亮了整片地域，把这里变成了阴森诡异的世界。

这些萤火虫般的光点破开云层，凝结成条条光带，在高空中与什么力量碰撞，绽放出白、红、金、橙、紫等光点，总算给大地添了点其他色彩。

小镇外那座矮山已经变成了悬崖之巅，那株大树拔高到了上百米，旁边的神殿已经垮塌，依稀能见到涟漪荡动，躲避着自悬崖下飘上来的光点。

“呵呵……”

冷冷的笑声让那片涟漪猛然滞住，从空气中挤出一个身影，像撞了鬼似的，撒腿急奔。

“好啦，吓跑了。”

缇娜和蝙蝠就在瓦砾另一侧出现，缇娜说：“赶紧救人。”

刚才那个家伙应该是希尔维的手下，奉命在这里监视元祖的动向。缇娜和凯恩过来摸底，本来不准备打草惊蛇，不过感应到瓦砾下的异况，还是吓跑了那家伙。

蝙蝠摩拳擦掌的说：“我来试试蛮子的动力外骨架有多厉害。”

他身上的外骨架已经换成了地狱突击武装的骨架，不仅更坚固，相当于附加了三级蛮力术，还是电力驱动。唯一的缺陷是响应速度比之前的神力驱动骨架慢点，不过等装上维生、护甲和武器模块的话，就跟凯恩那些地狱蛮子没什么区别了，算不上大问题。

他两手托住一块足有上吨重的巨石，骨架上的虚灵核心感应到他的手部动作，通过神力回路，用极为微弱的赤红神力向对应的关节马达发送指令。获得了指令的马达从恶魔电池延伸出的电路里吸取电力，驱动魔钢骨架，给蝙蝠的手送去力量。

巨石哗啦啦被托了起来，蝙蝠完全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这块石头挪开，继续下一块。

缇娜身上的骨架也换过了，跟着蝙蝠一起，几分钟内就转移走了接近百吨的碎石瓦砾，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缇娜嘀咕道：“噢，可怜的小家伙……”

这是个小女孩，浑身蜷缩着，正好躲在瓦砾下的空隙里，不过已经昏迷了。

缇娜小心翼翼抱起小女孩，感应到她的呼吸和心跳，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

喜悦和成就感之外，一幕记忆忽然从脑海里浮出来。

差不多是三年前的事了，就在那条小河边，自己扑在李奇身上又咬又打，然后昏迷过去的时候，李奇的心情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

“小家伙，你的苦难结束了，新的人生到来了。”

她嘀咕着，摇头拒绝了蝙蝠帮忙，抱着小女孩隐入空气里。

此时悬崖另一侧，已经倒塌成废墟的小镇周围，神光闪烁，枪声大作。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特玛是一只眼睛吧！”

离小镇还有段距离的山腰上，凯恩俯瞰那条将大地分裂成两半，绵延好几公里的沟壑，正想说点什么，凯恩阿特抢先发表了感想。

“那些树木，根本就是睫毛啊！”

阿特惊叫道：“这么大的尺寸，完全是犯规啊！站起来的话岂不是脑袋要直接顶到主位面屏障上！？”

凯恩没好气的道：“别傻了，主位面屏障在十万公里之上，咱们脚下这颗星球直径也不过一万多公里。让你少看点幻景剧，多学点科学，你总是不听。”

“我怎么没学了？我都学会联合计算术了！”

阿特哼道：“谁让你这个笨蛋对命运系完全没一点天赋，还被薇姬阁下嘲笑是不是脑子跟胳膊一样结实，那可不是嘲笑我！”

凯恩回避了话题：“好啦，帮我盯好所有人，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阿特愕然：“就不怕大家怀疑你可以思维多线程运作，以为你是智灵出身？”

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啊，可以说成是指挥系统有强大的虚灵支持，老实说这套信息系统还真是棒，让我来好好摆弄下。”

“先给自己弄个虚灵形象，什么样子好呢？啊哈！就用欲魔的形象！这个连队里还没谁知道咱们的往事呢。”

头盔里，凯恩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决定不去管阿特。虽然在战术网络里给自己弄个欲魔的形象肯定会招部下笑话，但跟阿特争吵莉亚到底该是谁的女儿比起来，后者显然更让他头痛。

凯恩身后的山脊之上，李奇跟格罗妮娅和莫尔奎恩一同打量着山下诡奇而震撼的景象。

“难怪叫元祖，这几乎就是长子的规模啊。”

李奇感慨着，小红刚才帮他估算了下，如果元祖的身体跟凡人差不多，而这条裂缝真的是一只眼睛，那么它的身高会达到一百多公里！

跟这个元祖相比，地狱里那个有几千米高的岩石公主不过是个小石子。

当然跟他在迷雾沼泽空间碎片里见过的罗丝神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过罗丝神尸毕竟是在外层位面。

“毕竟是古神嘛，而且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小红也在感慨：“说不定就是个独眼肉团，然后长满了触手呢？”

这是费恩的古神，不是地球世界的旧日支配者……

就算不是旧日支配者，真的被弄醒了，那可是了不得的灾难。

从传说和小红了解的情况来看，主位面屏障是在古神都完蛋了之后才有的，到了黑暗时代的时候才加固成半神都不能进入。

也就是说这个屏障不管是人造的还是自然形成的，都没有考虑过遏制古神，如果这家伙真的完全苏醒，最可怕的后果恐怕是字面意义上的天塌了。

当然元祖并不是古神，只是古神遗骸。用凯拉斯卓来做对比，古神是第一纪元里活着的凯拉斯卓，元祖就是现在还封印在迩香地下的凯拉斯卓尸体。

即便如此，元祖苏醒的话，折腾出的动静也不会小多少。当初在风暴群岛，魔法女神的遗体玩出了什么花样，李奇还记忆犹新。

说起来，海瑟薇真的沉下心来教书育人了？

元祖也被惊动了，纪元更替越来越猛烈啊，她就甘心置身事外？

“我和莫尔奎恩的人正在清理希尔维的人，进展很顺利。”

格罗妮娅的话让李奇从遐思中挣脱出来，他点头说：“头上有她的浮空舰队，外围有她的军团，她随时可以把力量投送下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们争夺现场的控制权。”

莫尔奎恩焦灼的道：“那我们怎么办？坐等希尔维行动吗？”

格罗妮娅神色异常凝重：“现在回想起来，希尔维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地方，之前我捡到的元祖碎片，很有可能是她故意让撒米罕丢给我的，让我确信元祖之穴就在这里。也就是说，她在这里肯定做了周密布置。”

莫尔奎恩叹道：“我们能集结到的人手只有这么多了，就算不跟希尔维正面冲突，她光用直属部下就能解决我们，连外围的军团都不必动用。”

格罗妮娅和莫尔奎恩带来了两千多人，装备就不说了，英雄级别只有一百多个，传奇也只有他们两个，这已经是“反抗军”被希尔维历次围剿后仅存的精英了。

李奇这边的人手虽然少，魔女们也没露面，可光是那支身着重甲的连队，可怕的威压就让他们自惭形秽。

不过莫尔奎恩还是担心力量对比太悬殊，这个李奇也莫之奈何。他只能调动最精锐的高端战力，以小队战的样式来解决这场危机。如果出动大部队，就不是特蕾希娅带着传奇小队来支援希尔维，而是整个浮空舰队。

格罗妮娅决然道：“有伊斯玛特护佑，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看了看李奇，她又补充道：“当然还有赤红女士。”

一团团湛蓝光芒忽然在“眼皮悬崖”两侧绽放，接着地面微微震动，轰鸣声传来。

格罗妮娅叫道：“不好！希尔维在用浮空舰轰炸！”

不只，在类似夜视仪视角的天幕里，一艘艘方头方脑的飞舟正在下降，那该是希尔维派出的精锐“陆战队员”。

希尔维替飞舟找到了用武之地，除了运载要人的交通艇外，她的浮空舰队里，每艘浮空舰都搭载了两三艘大一些的飞舟，一艘飞舟可以运载十来个人降到地面，执行小队规模的突击任务。这也是在围剿反抗军的战斗里获得的经验，飞舟在这里起到了直升机的作用。

果然是需求牵引技术发展啊……

这边莫尔奎恩的传讯戒指也震动了，他有些惊慌的说：“外围的帝国军团也开始行动了！”

很好，看来希尔维准备先发制人。

李奇对格罗妮娅说：“把你们的人撤出来，去加强防御。等我对上了希尔维，你再跟进，去安抚元祖。”

格罗妮娅沉沉点头，跟莫尔奎恩一起去调度部队了。

李奇回到车队，欧萝拉、凯瑟琳、菲妮、卡琳、蕾塔娜已经穿好魔女武装，在车外列队做准备了。缇娜也回来了，不过在旁边给三只魅魔料理装备，还絮絮叨叨跟老太婆似的交代注意事项。

欧萝拉注视着他，微微笑着说：“总枢机同志，不给大家做动员吗？”

目光从一个个魔女脸上扫过，李奇吞了口唾沫后说：“我想吃……”

凯瑟琳惊讶加羞涩的瞪圆了眼睛，欧萝拉咳嗽着打断他，发来私聊：“你是想死吧！在公开频道调情？这是什么场合，现在是时候时候！？”

李奇没回她，继续说：“我想吃火锅了……”

连接了所有人的公共频道沉寂了一下，然后刷出无数爆笑的表情符，更惹得欧萝拉丢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他的语气变得正经了点：“这次战斗，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敌人，战斗会多艰巨，出发前我就说过了，我不想再强调。”

“现在我想说的就是，等打完了这一仗……”

频道再刷出无数惊恐的表情符，连凯恩都发了“不要啊总枢机”的文字信息。

李奇生怕大家没听清楚，重复道：“等打完了这一仗……”

语气更加凝重：“我们一起吃火锅，一个都不能少。”

费共总枢机进入到了政工MAX状态：“我知道这是在立旗，不过跟我们面对的敌人相比，在费恩世界里，那种冥冥注定的力量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既然我们连眼前的敌人都不怕，还怕立旗吗？”

“我们有旌旗魔女，有破坏魔女，有我们可爱的源初魔女，更有我们的女神，我们还怕什么？”

“我们身上有坚固的装甲，手里有强大的武器。我们的灵魂汇聚在革命的道路上，我们的信仰让我们彼此团结一心，我们还怕什么？”

李奇的昂扬话语送入每个人的耳中，再沉入心中，点燃熊熊火焰。

“我是在立旗，但是在立我们革命的旗帜，战斗的旗帜！我们的旗帜高高飘扬，一切牛鬼蛇神，终将在赤红光辉下化作飞灰，我们无所畏惧！”

最后他简洁的道：“为了火锅，战斗！”

此刻的公共频道也跟火锅一样沸腾了……

“元祖切片，七秒起锅！”

“让所有敌人都胆战心惊吧，那是最美味的蘸料！”

“我的口水已经止不住了，还愣着干嘛，上啊！”

“战斗！渣渣！”

旁边夏安抱着胳膊叹道：“真是……可爱到爆的发言啊，如果是小奇丽说这话就更完美了。”

QB飘在他肩上，挥着鳍掌叫道：“歧视企鹅啊，我吃不来火锅！”

八百一八 史诗之战的序幕，凯恩大战三传奇

布莱德的巫师和德鲁伊，伊斯玛特教团的牧师和圣武士们从废墟中败退出来，大多满身血污，衣甲破碎。

这些人级别并不比从天而降的希尔维部下低，可还没摆脱旧时代传统的作战方式，对上手持自动魔导枪，身披魔导金属护甲，几百米外就倾泻出炽热火力的当代士兵，完全没有胜算。

一个个壮硕得像巨力魔偶的身影踩着沉重的步伐，在败兵中逆流而上。数目不到百人，拉出宽大阵线逼近废墟，看上去似乎是在包围至少四五倍数目的敌人。

希尔维这支“陆战队”应该是这个时代装备最精良的军团部队了，人人都是全身甲，看色泽是紫铜打底，重点部位镶嵌了秘银，心脏等要害部位还有精金。

他们手里的自动魔导枪也是最新式的火矢法阵，喷射出的紫铜弹射在废墟的瓦砾上，每一发都炸出一团拳头大的橘黄焰芒。不少士兵扛着魔火筒甚至射线发射器，发射的火焰、冰霜和圣光射线对血脉巫师和蛮荒德鲁伊变身出的怪物有极强的杀伤力。

当他们追逐着败兵，同时将防御圈扩大时，跟那些“魔偶”迎面撞上。

密集的弹道在对方看似粗糙的护甲上炸开团团焰光，却连扰乱对方前进的步伐都做不到。当那些有三人宽的“魔偶”举起盾牌时，即便是射线武器也奈何不了。

希尔维这支“舰队陆战队”的推进势头骤然一滞，正当官兵们为对方看上去只是近战兵种而庆幸，同时觉得有机可乘时，每部魔偶都抽出了一部武器。有的是单管机枪，有的是转管机枪，不管多少管，总之管子比他们的既粗又长。

同样是橘黄的弹道，却要猛烈和密集得多，而且以惊人的准确度射过来，片刻间数十个陆战队员就被打成了筛子。

剩下的不迭躲避，可不管是躲在足有上米厚瓦砾后，还是躲在土坑里，枪弹仍然穿透了瓦砾和泥土，将一个个人打倒。

这下是希尔维这边的士兵必须得贴身肉搏了……

他们纷纷施放神力护盾和神恩术，牧师抽出钉锤，圣骑士拔出长剑，用神力附着给武器加持韧化术、锋锐术，然后冲向敌人。

“为了帝国！为了曙光！”

“为了元帅和女皇！”

“秩序必胜！”

他们高喊着口号，身上金光流溢，在枪林弹雨中英勇冲锋，完全就是正义化身，邪恶存在的天敌。

一些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其他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前仆后继中，终于接近了孤零零的敌人。

一个秩序牧师高高跃起，钉锤带起金黄圣光，砸向对方怪异得令人心悸的头盔。

他知道这不是魔偶，里面藏着一个跟他没什么区别的凡人躯体。之前这种怪异武士击退追踪部队的消息，已经由元帅传达给了他们。他不仅知道对方的级别肯定比自己高，还知道对方会用强大的雷电法术，所以装备都做了调整。

可他确信，这一记秩序惩戒就算不能重创对方，也能给队友创造机会。两个圣骑士已经在十来米外劈出了圣光斩，以对方这么粗壮的身躯，肯定无法及时闪避。

奇异的嗡鸣响起，牧师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就将手里的钉锤磕飞，等这股力量顺势劈在头盔上时，他才有了模糊的感觉。

那是极为细密的震动，落在头盔侧面时，变作剧烈的嗡嗡振鸣。因为震动频率太快，牧师的意识一下子就模糊了。

这对他来说是幸福的，秘银头盔被这种震动轻易撕碎，再引导魔钢刃身切入头部，横着切下半个脑袋，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阻力，跟切黄油一般。

地狱蛮子侧身偏头，避开摔下来的尸体，有些厌恶的抖了抖左手的链锯剑。这种武器在地狱位面专门用来对付皮糙肉厚的恶魔，用在同类身上还真是有点罪恶感。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似乎是漫不经心的举起盾牌，两道圣光斩劈在魔钢盾牌上，发出蓬蓬声响，只是让他脚下晃了晃。

虽然有些罪恶，甚至有些恶心，但在没放下武器前，这些人依旧是敌人。

地狱蛮子脚下一蹬，马达驱动骨架，带动半吨重的武装以及上百公斤的人体，在地上荡开一圈烟尘，瞬间射到十来米外，撞飞了一个圣骑士。链锯剑劈下，将另一个圣骑士的盾牌连同护甲切开，在对方胸口道肚腹间制造了一个几乎能看到肋骨和内脏和恐怖伤口，蛮子已经收敛了一些力量。

那个圣骑士大声叫着，看头盔下那对几乎突出眼眶的眼球，叫声似乎更多来自恐怖而不是疼痛。

这个蛮子的战斗是几乎所有蛮子的典型写照，片刻间他们就用动力锤或者链锯剑放倒了一两百人，希尔维投送下来的这支舰队陆战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死伤过半。

不过废墟里并非只有这支部队，几个稍稍深入废墟的蛮子就被劈得浑身火星直冒，不迭后退，却连敌人在哪都没看到。

凯恩通过阿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让部下避开那片区域，他一个人背着动力锤和地狱火枪，踏入了这处险地。

瓦砾深处，一个飘摇的身影用阴冷腔调说：“很好，就知道你会来的。”

“是之前那三个隐匿传奇里没动手那个！”

阿特通过比照，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身份。

旁边的瓦砾轰然炸开，露爬出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宽度也接近了地狱突击装甲的身影。哗啦啦的铠甲摩擦声听得出也是全身重甲，不过显然不是费共这边相当于地球世界动力外骨骼的各类武装，铠甲的重量全靠穿戴者自己支撑。

费共这边的战斗武装不仅仅是通过外骨架减轻负担，用虚灵核心感应使用者意念，驱动武装配合使用者行动，这种模式将魔偶技术与人完美融合，远远超越了魔法师和魔导工匠的设计理念。

“你的力量很强，又会隐身潜行，所以我撒米罕，暗影刺客，战士路德，还有生命牧师姆斯法，三个人专门对付你一个。”

不远处的空气里又挤出一个人，他丢开像是隐身布的东西，露出一身轻便的锁子甲，手持盾牌和钉锤，神色肃穆的看着凯恩。

自称是撒米罕的模糊身影叹道：“我们三个都是传奇，就算你是传奇，也是难得的殊荣了。难道你不想报出自己的名字，让这一战能被吟游诗人传颂吗？”

那个传奇战士用洪亮的嗓门哈哈大笑：“在这样的战斗里作为失败者被传颂，也不丢脸啊。”

“三个传奇！”

阿特对凯恩叫道：“赶紧撤退！这不像上次面对三个脆皮的隐匿传奇，他们有T有DPS还有奶，就是个铁三角！而你现在刚刚到六级！”

在那个战士爬出来的时候，凯恩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传奇气息。现在三个传奇领域交错压下，虽然隔着厚重的地狱突击武装，仍然能从武装那嘎吱细响中品味到传奇之力的强大。

凯恩对阿特说：“不是有你吗？我们可以试试。”

阿特楞了楞，然后呵呵笑道：“的确啊，挺有意思的，那么就看看咱们的极限吧。”

凯恩从背上取下盾牌和动力锤，对那个撒米罕说：“这一战里，会被传颂的是我们费共的所有人，而不是其中一个。至于你们，你们这些失败者只会作为邪恶的一方，名字永远印在耻辱柱上。”

“还以为是个铁疙瘩不会说话呢”，传奇战士从背后抽出双手大斧，猩红光芒自手中透入大斧，让那比人头大了一倍的斧面燃起血红火焰。

尘土自战士脚下扬起，尘埃被战神的混乱之力冲刷着，形成一股淡薄的风幕，不断扩展，这是战士的传奇领域，看起来不仅能给战士速度和敏捷上的增幅，还能严重压制敌人的速度和反应。

“让我剥开你的壳子，看看里面是什么货色！”

战士狰狞的笑着，语调也变得有些异样：“如果是小白脸的话，我会稍稍手下留情。”

他踩着沉重的步子，身影却如风一般猛然翻卷而来。

就在同时，旁边的传奇牧师挥着钉锤，降下道道淡绿光芒，给战士加持了强韧术等神术。而撒米罕的身影也极有默契的消失，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阿特——！”

凯恩在心中高叫着，战意在这一刻如爆炸般提升到了顶点。

对方是三个传奇，根本没有打持久战的可能，胜负应该就是一瞬间的事。

战士的身影被风幕挡住，显得异常模糊，拉出的猩红残影也飘摇不定，眨眼间就逼近了凯恩。

风幕罩住凯恩，传奇之力冲刷着地狱突击武装，甲面和各个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如果不是魔钢材质的话，这部武装恐怕就要直接散架了。

阿特对凯恩叫道：“放松！我直接控制武装帮你起手，你再跟进！”

凯恩下意识照办，阿特越过他直接指挥虚灵核心，举起了魔钢盾。

轰隆巨响，金光四射，魔钢盾挡住了传奇战士劈下的一斧。巨大的力量震得凯恩脚下一沉，硬生生陷进地下，差点埋到了膝盖。

传奇之力由这一击鼓荡开，凯恩脚下的泥土飞散，竟然炸出直径几十米的浅坑。

这一刻凯恩意识发飘，感觉世界仿佛都破碎了。

他暗暗感慨：“不愧是传奇之力……”

魔钢盾都没有挡住这一斧，斧刃劈穿盾面，崩裂出的条条纹路噼噼啪啪延伸，地狱突击武装的各处关节也猛烈呻吟。

还好，终究是能跟传奇级别恶魔角力的装备，凡人传奇要想震散，可没那么容易。

凯恩被这一斧劈得神魂摇曳，阿特却不受影响，他大叫着刺激凯恩：“起——！”

就在同时阿特操纵武装抡动了动力锤，凯恩清醒过来，跟着这股势头加重力量，拿回主导权。

“咦……”

传奇战士讶异出声，不仅是为这一斧没有了结对方，甚至都没把铠甲震开，还为对方完全没有停歇的反击而惊讶，像是一点没受到自己这一斧的影响。

“到底是人还是魔偶？”

他暗暗嘀咕着，抬起手臂，用手臂上的小盾抵挡这一锤，这已经是极为重视对方了。

锤头砸在小盾上，没有多大的力量，甚至都没附带神力，让传奇战士笑出了声。

真是虚弱的一击啊，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学徒的时候，朝导师劈出的一斧头，导师的笑声让他好几天都不敢抬头见人。

“哈哈……啊——！”

刚笑到一半，锤头震动了一下，仿佛里面有什么恐怖的力量苏醒了。

战士还没醒悟过来，锤头忽然像是从虚空中抽取出了可怕的力量，猛然压下，将他的手臂推到了胸口。

这股力量传递的过程非常怪异，先将他的秘银小盾砸扁，再将夹在小盾和胸口之间的手臂臂骨砸断，之后才传导到肋骨上，至少三根肋骨断裂，之后才透入心脏。

就在心脏几乎停跳的同时，整个身体才直直的倒飞出去，一直撞进十几米外的瓦砾里。

传奇战士仰头喷出一口血，牧师加持的神术让伤势急速愈合，可这股力量留在身体里的震荡却让久久没停，让他全身发软，一时竟站不起来。

没有神力、魔力或者灵力，就是最纯粹的力量。

传奇战士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头传奇巨龙的爪子直接拍中，虽然同是传奇，可巨龙的肉体力量，那是凡人能比的。

这边凯恩顺着反弹的力量转了大半圈，也在消解巨大的反作用力，来不及继续行动，但他有阿特在。

阿特操纵凯恩的一只手臂，以看似违背了自然常理的姿势，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仍然精准的完成了丢开盾牌，两手握着动力锤，朝增强视野里放出一股粗壮电柱。

跟光炮差不多的电柱把一个身影从空气中打出来，正是传奇暗影此刻撒米罕，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全被烧焦了，露出大片肌肤，狼狈不堪的后退。

浑身酥麻，神力运用都变得阻滞不畅，他可不敢继续跟凯恩贴身战斗。

这时候远处的传奇生命牧师也快完成了冗长的诵念，准备放出什么大招。

凯恩摘下挂在腰间的地狱火枪，粗壮的枪口指住牧师，由阿特负责瞄准，他看都不必看的扣下扳机。

粗壮枪管喷出大团浓烟，一发枪弹射到牧师身前，被牧师的神力护盾挡住，软弱无力的炸开。

牧师咧嘴露出不屑的笑容，一团淡金光芒忽然炸开，在神力护盾上波的炸出一个口子。无数细小的魔导金属钉穿透他的锁子甲，还有不少直接钉在脸上，让牧师的笑容瞬间凝固。

然后牧师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摔在地上满地打滚。因为咒语被打断，神术没有完成，神力反噬让他边滚边吐血，显得极为恐怖。

这是特制的痛苦圣水，浓度是之前圣水弹的千倍以上。为了制造这些圣水弹，痛苦魔女还亲身上阵，据说这是费共还不是费共，没有获得圣水制造技术的时候，为了挣第一桶金时采取的特别措施。因为具体情况很不雅，所以细节保密。

凯恩在猜测，这里面的圣水，到底来自魔女殿下的什么……体液。

“很棒！我们至少能把这三个传奇拖一阵子！”

转瞬间就击退了三个传奇的攻击，甚至让他们受了不小的伤，阿特豪气顿生。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出打败三个传奇的大话。

没错，凯恩能做到的极限，就是拖住这三个传奇。

天空中忽然亮起耀眼金光，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

看着急速降下的金黄陨星，凯恩说：“没必要了，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

八百一九 传统的崩坏和赤红怪物

金星急速落下，即将坠地时，伸展出巨大光翼，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如天使降临，废墟四周都隐隐听到了歌咏声。

元祖之穴里飘起的绿光在这一刻也被金光压制住，即便废墟之外的山脊上，都能看清光翼之间的身影。

曙光帝国元帅，女皇特蕾希娅的密友，秩序女神的持剑者，传奇圣骑士希尔维。

她是直接从几万米高处的浮空舰上跳下来的，没有用飞行术和缓落术之类的法术，在百米左右的高度猛然停住，带着的力量却没停住，在地上轰开数十米直径的浅坑，荡出一圈迷乱烟尘。

这个希尔维，还真是个爆脾气，见不得形势有一点败坏。

凯恩正这么想，阿特在他心中大叫：“快走！”

前方碎石瓦砾冲天，那个叫路德的传奇战士一跳而起，身躯急速涨大，两眼喷吐出炽红光芒。

侧面光影扭曲，伸展为黑暗涡流，吞噬着空气、烟尘甚至光线。

另一侧的牧师停止了翻滚，跪在地上一边涕泪皆下，一边诵念咒语，拼着七窍流血，将刚才中断的施法接了起来。

大概是希尔维的降临让这三个传奇感到了巨大压力，同时发动了大招。

“来不及了！”

凯恩很清楚这一次的三传奇合击跟之前的攻击可不是一回事，可不管是隐身还是后撤，在他看来都是赌对方失误，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面面八角光盾展开，渗入甲面，让地狱突击武装覆盖上一层八角光纹，凯恩启动了武装的空间晶格装甲，准备承受超出预期的猛烈力量。

动力锤的恶魔之心电池还有一半电量，凯恩选择了先对付那个生命牧师。

这次他慢了一拍，正要拧下开关，一道淡绿光柱从头上降下，将他包裹在内。怪异的力量让他灵魂震动，感觉什么东西从体内急速流失。

生命牧师放了这一招，由哭转笑：“衰落吧！凋零吧！哈哈……”

“我来解决这个问题！你专心对付战士，他上来了！”

阿特叫着，驱动武装里的维生系统，给凯恩打了一针生命药剂。

效果不是很好，凯恩感觉自己急速虚弱下来。肌肉、骨骼甚至体内各个器官都极为不适，一下子成了颤巍巍的，行动不便的老头。

有些发花的视野里，一片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

“该死，这是传奇级别的生命凋落术，该遭天谴的王八蛋！”

阿特的意念变得决绝：“来不及仔细调理了，凯恩！放开所有防备，把灵魂交给我！”

凯恩完全没有怀疑，敞开心灵，任由阿特施为。

灼热气息猛然涌入，同时那股吸收生命力的冷意被抽了出去，转瞬间凯恩就精神焕发，重返青春。

阿特的意念却变得模糊，像是老人磕磕绊绊的说话：“后、后面……交、交给你……了……”

“不！怎么会！？”

正满怀期待等着凯恩倒地的牧师惊愕大叫：“传奇生命凋落怎么可能被消解掉？还这么快？你到底是人还是魔偶！？”

痛苦圣水的效果又翻腾上来，让牧师放声大哭，重新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是人，不过是一体双魂，生命凋落也不是被消解了，而是被阿特吸收了。

现在的阿特应该是个行将就木的小老头了吧？

杂念闪过，凯恩都顾不得查探阿特的情况，神力涌动，大锤喷发出淡金光流，与那道似乎带着一座山的力量劈下的猩红大斧交击。

废墟中轰隆炸起数百米高的尘柱，烟尘中传奇战士倒飞而出。

地面多了一个数十米宽的大坑，凯恩半跪在坑底，用大锤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他的地狱突击武装多处甲片崩裂，甲面的晶格装甲也黯淡无光，信息、维生之类的分系统大多损坏，只剩下虚灵核心和骨架是完好的。

这次没有阿特帮他了，凯恩用痛苦神力努力刺激着自己清醒。

靠着武装硬生生扛住了传奇的大招，这是足以自豪的战绩。可如果连正式的战斗都无法参加，他这个政委，还真是丢光了地狱位面军的脸面。

是的，现在只是战斗的序幕……

“你居然不是传奇！？”

半空中传奇战士惊愕加愤怒的咆哮：“这怎么可能！？”

接连两次攻击，如果还摸不清对方的力量级别，那就枉为传奇了。

“靠着这层铁壳子，你以为真的能跟传奇抗衡吗？”

战士的愤怒正来自于此，如果对方是传奇，他打不赢还说得过去。可对方明明就是个英雄，却能以一敌三，跟三个传奇抗衡，这让他心中的世界法则摇摇欲坠。

哪怕是英雄巅峰，哪怕有再强大的神器，在传奇之下都只是羸弱的渣滓！

这一刻，捍卫法则的决心让战士的灵魂燃烧起来。

“乌索斯！赐予我力量！”

他呼喊着战神的神名，原本已经有三米高的身躯再度膨胀，几乎变大了一倍。双手一分，双手斧变成了两把单手斧，燃烧着血红焰光，在空中拉出血红残影，朝着大坑里的凯恩激射而去。

几乎在同时，另一侧的黑暗涡流闪烁起嶙峋寒光，凯恩的心口、脖子、太阳穴，总之身体各个要害部位都变得冰凉。

阿特颤巍巍的说着：“暗影……穿刺……传奇……大招……”

他的意念稍微活跃了点：“我还能挤点汁出来，我们一起燃烧吧。”

生命乃至灵魂正在悬崖间摇曳，凯恩却无所畏惧。

对大半辈子过着被欺骗的人生，还下过地狱的凯恩来说，怎么可能被这点危险动摇。

他做了个深呼吸，手按在动力锤的放电开关上，准备连敌人带自己一块电了。

就在这时，淡金光芒遮蔽了他的视野，一面面巨大而厚实的八角光盾罩住他，同时一个比他纤细不少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金光从那个背影身上喷出，照亮了小半废墟，凯恩呢喃道：“总枢机……”

“撤退吧凯恩，后面的战斗还得靠你组织”，他们的总枢机李奇说：“你能以一敌三，已经粉碎了这个世界的传统法则，未来我们随便一个英雄级别的战士都能跟传奇抗衡。”

“但那是未来，现在还不行，不要太贪婪，革命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来。”

说话的同时，李奇在身前又拼出一道数十米高宽的光墙。

传奇战士的双斧劈下，两股力量撞击，发出雷鸣般的震动。地面震开长长的裂口，掀起比刚才高出一倍的尘柱，又瞬间被后续的冲击搅散。

斧刃嵌入光墙，猩红光丝在光墙中游走，看起来很快就要崩裂。

“啊啊啊——！”

传奇战士呲目大喊，此时他已经顾不上理会对方是谁了，强大的威压让他不由自主的压榨出所有力量，要将这面光墙劈碎。

猩红光丝片刻间布满了大半光墙，就在战士觉得自己快大功告成的时候，拼成光墙的光盾面面游动，相互叠加，转瞬叠出一道面积更小，却更厚实的淡金屏障。

就听到那个骤然闪现在目标身前的身影说：“破……”

光盾蓬蓬炸裂，劈入光盾的斧头在爆炸中被层层褪去力量，上面的血红光芒急速黯淡。

传奇战士还舍不得放手，咬牙拼出最后一丝力量，要让双斧顶着爆炸劈到对方身体上。

无数面光盾同时炸裂，喷发的力量通过斧头传到身体，再渗入心灵，传奇战士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在荆棘丛中胡乱打滚，痛得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他再也顶不住对方的力量，神力一松，被爆炸的余波裹住，五六米高的身躯连连退步，差点双膝跪在地上。

这是个真正的传奇！

战士满面泪痕的想，灵魂的疼痛也因这个发现而稍稍减缓，战意再度昂扬。

他勉强举起斧头，准备再向对方冲锋。传奇战士的嗜血术和狂化术持续时间很久，他不担心后继无力。

“我会把这场战斗录下来，拿到宇普西隆放给乌索斯看，让祂知道自己的信徒是多么无能，祂自己的道路又是多么……过时。”

对方淡淡说着，腰间金光一闪，手里多了什么。

那是部多管魔导机枪，异常硕大，对方只能拎着上方的把手。

传奇战士在帝国军团里见过这种武器，不过连强者都能用，战士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赶紧退场吧，你们这些渣渣，不要妨碍正戏。”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战士正要回以咆哮示威，枪管转动，淡金光流自机枪中喷射出来，如激流一般，劈头盖脸的罩住战士。

半秒之内，体型硕大的战士就被数十甚至上百发子弹射中，每一发都穿透了他以神力凝结的身躯，也在真实身躯上造成同等伤害。

比之前更为剧烈的剧痛让战士以为自己被关进了铁处女里，那种棺材状但里面布满尖刺的刑具，哪怕是信仰坚定的神职者都会崩溃。

战士的意志顷刻间崩溃，身躯被光流打得摇摆不定，步步后退，靠上了一面断墙。

子弹穿透身体，把断墙一截截撕裂，战士的身躯收缩，恢复到正常大小，滑落到墙下。眼中闪烁的红光黯淡下来，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呀，不好意思没注意收手……”

李奇赶紧停止射击，刚才他沉浸在神力转管机枪每分钟上万发的射速里难以自拔，没想到直接把一个传奇打死了。

他手里的机枪可不是一般的魔导机枪，而是仿效凯瑟琳的神力机枪，用四级荆棘之矛神术附着魔钢弹芯的精金子弹。没到传奇的时候，他用这个还很费力，现在到了传奇，有了澎湃的神力，自然首先考虑用神力机枪而不是用冷兵器。

李奇对付传奇战士的时候，左右两侧另外两场战斗也同时爆发着。

传奇暗影刺客正窥伺着机会要给凯恩一个传奇级别的背刺，这是无法逃脱也无视防御，直指要害的攻击。

李奇的出现让他楞了下，等他调整过来要继续行动时，一股寒冷而心悸的力量，自他尾椎骨透入，转瞬充盈全身，刷得他每根汗毛都在起立。

被传奇级别的敌人盯住了！

撒米罕果断终止了攻击，缓缓放开感知，在阴影中摸索对方的存在。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光河……

光河闪烁着水银般的光芒，在一个窈窕纤弱的身影背后荡动，那根本就是她的光翼。

“受死吧小毛贼！”

那个身影举起双手大镰刀，如果脑袋没有那对尖耳朵而且还像是因为兴奋正在抖着的话，撒米罕几乎都以为这是哪个女神降临了。

水银光弧斩裂了空间，那一刻撒米罕以为自己的身体也被斩成了两半。

求生的本能让他激发出了所有潜力，用暗影神力编织出扭曲空间，勉强闪过了这一斩。可即便是余波，也让他神魂飘摇，似乎抵达了冥河彼岸。

传奇刺客完全没有对抗的勇气，身影凝成黑烟，在暗影空间里夺路狂奔。

等缇娜收起镰刀，掏出她的神力机枪时，黑烟消散，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

“真是识趣”，告死魔女收起机枪，欣慰的道：“免得我又浪费子弹，一发子弹就是好几个银币呢。”

然后她皱眉嘀咕：“怎么感觉暗影之力比之前活跃得多了呢？”

摇着头，尖耳朵支楞着，缇娜懒得关注这个细节，高兴的道：“任务完成！这个月的危险岗位津贴又可以加一笔了！那么……下一个！”

从阴影中挤出来，正好看到两只大洋马冲向另一侧的生命牧师，缇娜悻悻的嘁了一声。

蕾塔娜挥着长剑，卡琳划拉着双手，看到她手上像是爪刃般的武器，蕾塔娜愕然：“你什么时候用这武器了？”

爪刃相互一碰，发出铛铛响声，卡琳咧嘴道：“金刚娘……不，金刚狼的武器，正适合我不变身的时候用啊……啊——！”

后面一声叫是她被那个牧师放的绿光打中。

蕾塔娜挥手给卡琳放了层光盾护罩，身上溢出水银光芒，骤然消失不见，又瞬间出现在牧师身后，长剑裹着酒红焰光劈下。

传奇牧师张开光盾，酒红焰光透盾而入，噗噗闷响不断，牧师身上的衣服片片爆裂成飞灰。

如果不是内衣和软甲级别够高，只是被撕裂了，牧师就成了光屁股了。

饶是如此，就剩破烂内衣的样子也挺狼狈的。

“居然是破坏之神的余孽！”

牧师挥出一道浅绿光雾，将蕾塔娜吹到了半空中。点点绿光打在她的魔女武装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曙光般的金光喷出，蕾塔娜身后伸展开一对光翼，金光如水波般变幻，化作绚丽彩光。她蓄足力道，长剑劈出一道暗金剑芒。

“这、这是什么怪物啊！？”

传奇牧师正准备发动攻击，这道剑芒劈得他心神再度摇曳。虽然伤害不高，蕴含着的正义神力让他下意识的生出畏惧。

更让他骇异的是，这个看起来有点像贝努因人的女子，不仅是破坏之神的信徒，还拥有正义神力！

等等，刚才她好像是潜行过来的……

所以说啊这是哪来的怪物！？

牧师心神一乱，原本放出的力量也大半阻滞，这时候卡琳也手脚并用的冲了上来，一对魔钢爪刃闪烁着幽幽绿光，朝着牧师当头抓下。

“你在用什么力量攻击我，渣渣，弄得我身体好痒！”

卡琳一边攻击还一边咆哮，脑袋上的狼耳朵和屁股后面的狼尾巴又冒了出来，两眼更渐渐像野兽般亮起了红光。

法杖上的生命神力尽数射出，打得卡琳高高飞起。

蕾塔娜惊呼：“卡琳——！”

就在空中，卡琳一个旋身射了回来，咆哮道：“你这混蛋！敢、敢……敢撩、撩……”

说着说着，她就变了身。

蝙蝠般的翅膀从肋后伸出，让她滑翔而下，身体又完全变成了狼，却没像之前完全是狼那样巨大，比常人差不了多少，魔女武装的自适应骨架调整之后，居然还能留在身上。

卡琳一射而下，眼里的红光比刚才传奇战士的还要炽亮。

传奇牧师完全呆住了，这特玛又是什么怪物啊！

看起来像狼人，又有吸血鬼的翅膀……

关键生命神力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喂兴奋剂一样！

即便这两个敌人都不到传奇，牧师也生出了退意，这是两个完全无法用常理测度的怪物！

发动的传送术被蕾塔娜的淡紫飞弹打断，卡琳扑到他身前，爪刃洞穿胸口，让牧师的表情呆滞住。

接着卡琳狼嘴一张，咬在牧师的肩膀，直接带着一只胳膊扯了下来。

牧师惨叫着又在地上打起了滚，卡琳呸的吐掉断肢，嘴巴张得比脸盆还大，竟然想把这个传奇牧师吃下肚子。

啪的一声，淡金光弧打在她头上，力量不大，只是让她晃了晃。

身体恢复了人形，卡琳甩着头，还闪着红光的眼睛盯住打自己的人，呲牙道：“肉……鲜肉……”

打她的是李奇，见她还没清醒，手上又闪起光芒，卡琳眨眨眼醒了过来。

她一脸懵逼：“咦？刚才我怎么了？”

然后呸呸吐着，嘴里的腥臭味让她恶心不已，她早就习惯了只吸李奇的血。

看到地上断了一条胳膊正在翻腾的牧师，卡琳看向蕾塔娜：“蕾蕾你干的？”

被两道鄙夷的目光聚焦，卡琳缩着脖子说：“我……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就对了……”

李奇摇头说：“看来你跟元祖真的有很深的关系。”

他转头看向远处，再道：“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事情，战斗才刚刚开始。”

远处金光闪亮，希尔维降到了离地十来米的空中，用清冷嗓音喊道：“李奇，我在这里！你的目标就是我，我也一样，让我们直接解决问题吧！”

离废墟两三公里外的山脊上，依稀听到希尔维的呼喊，瑞玛科心中一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八百二十 李奇的策略和希尔维的信心

六足魔导炮车的车长门打开，露出一颗被超小号头盔包裹的脑袋，那张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曙光帝国军第七十四军团红石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弗洛多看着山脊下的废墟，茫然嘀咕：“李奇-普雷尔？他为什么来这里？”

四个小脑袋两个一组，从另外两个车门里挤出来，唧唧喳喳嚷着。

“听错了吧？不是说咱们帝国跟费共情同夫妻吗？”

“是啊，女皇跟李奇的关系谁都知道啊，甚至有人说女皇跟妹妹凯瑟琳公主经常互换角色呢。”

“那都是巧舌女士教徒散播的谣言，你也真信？不过李奇跟咱们帝国的确没什么仇怨啊？”

“元帅亲口说的还有假吗？事实是李奇-普雷尔来这里了！跟元帅还是敌人！”

“闭嘴！”

弗洛多呵斥之后，掏出自己用三个月薪水买的高仿版鹰眼镜，想看清楚废墟里面的情况，然后大叫一声丢开眼镜，希尔维的秩序圣光跟阳光一样耀眼。

果然还是山寨货，不像费共那边的正牌货有滤光保护功能。

揉眼睛的同时，半身人心中升起浓浓疑问，虽然费共的道路跟帝国不一样，但不该在布莱德这个地方打起来啊。

“梅恩、山姆和皮克应该没来吧……”

另一道山梁上人影绰约，那是警戒自己这些军团部队的敌军。如果是之前那些布莱德“怪物”和伊斯玛特信徒，他可没什么想法。可想到如果有费共的人，弗洛多心头咯噔一跳。

抛开其他的不说，只谈战斗的话，那可不是他愿意面对的敌人啊。

心中又闪过懊恼的念头：“一切都是格罗妮娅搞出来的事情，当初没救她就好了。”

最终半身人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所以我必须来这里，哪怕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也是在拯救她。”

废墟边缘，看到金光闪耀的希尔维，格罗妮娅眼里红光迸射。

“希尔维……”

那部名叫《芙蕾雅》的幻景剧又从记忆中浮出来，里面的幕幕景象深深刻在她心中，从不曾淡忘。

就是这个希尔维，杀死了艾兰尼斯公主芙蕾雅，那该是她的姐妹！

就是这个希尔维，启动了禁咒法阵，把白玉城夷为平地，杀死了十万同胞！

就是这个希尔维，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走上了满是荆棘的复仇之路！

虽然最终获得了伊斯玛特的眷顾，成为神祇的代言者，格罗妮娅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经常低语着，那似乎是她软弱一面的呻吟。

如果一切重来，这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都没有发生就好了。那样她只需要背负自己的人生，那样她跟梅恩还是朋友，她和梅恩，还有大家，都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这个声音又开始说话了，只是呼唤着她的名字：格罗妮娅……

不！过去的格罗妮娅已经死了！

银白中混杂着血红的光芒映亮了视野，她才发现自己紧紧握着复仇之刃的剑柄，刃身正将她心中的怒火化作神力喷吐出来。

“喂喂，你克制点别抢戏啊！”

“这里我们……不，我才是主角！”

旁边响起脆嫩的声音，是那个叫菲妮的小姑娘。据说是费共的痛苦魔女，陪在她身边说是保护她，其实是监视她是不是如约行事。

格罗妮娅哼了一声，神力散去。除了同是传奇外，她没看出这个魔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她克制自己的不是魔女的威慑，而是魔女身下的钢铁怪物。

小姑娘坐在五六米高处，无聊的晃着小细腿。她屁股下的魔偶是个无头巨人，巨大的手臂提着炮口几乎能塞进人的可怕武器，两肩还扛着各种完全认不出来，但一看就头皮发麻的武器。

两条类似鸵鸟但粗了若干倍的金属腿稳稳支撑着这部怪物，腿部之上的腰似乎是个旋转台，可以全向转动，随着上半身的左顾右盼发出嗡嗡振鸣。

这样的魔偶还不只一部，在她旁边站立着三部，十来个全身重甲的战士立在魔偶下。这种甲士在废墟中的战斗已经让格罗妮娅清楚了他们的战斗力，每一个都是可以跟传奇抗衡的可怕存在！

这时候再看菲妮背后，插在魔偶头部平台上的两杆旗帜，格罗妮娅开始觉得这个小女孩也不全然是幼稚无知了。

两杆红旗上用通用语写着两列白字：

“元祖已经死了”……

“源初才是正统”……

废墟中心，希尔维还飘在空中，身后咚咚咚落下连绵重物，砸出一条条烟尘，又被浮动在希尔维周围的传奇之力驱散。

那是一个个类似棺材的东西，从里面走出了上百人。

这些人三分之一套着跟地狱武装差不了多少的重甲，手持剑盾。三分之一衣甲既华丽又简洁，胸口的火炬标志很熟悉，居然是在贝努因出现过的秩序之手。剩下三分之一衣色和武器各异，个个异常强大，仔细看竟然是由巫师和德鲁伊组成的。

每一部分人里都走出了两三个人，在希尔维身后排出一条弧线，这些人身上散溢着的强大气息，即便是希尔维的金光也压制不住，竟然是一队传奇。

加上从阴影中挤出的又一个传奇，在希尔维身后站了八个传奇。剩下的上百人，也看得出是英雄巅峰的存在。

秩序之手该是特蕾希娅派给希尔维的卫队，那些重甲士兵是希尔维自己组织的突击队，而剩下的巫师和德鲁伊，恐怕是被希尔维收伏的布莱德本地超凡者。

“真正的力量来自信仰，来自神祇的眷顾……”

希尔维落到地上，金光稍稍收敛，但仍然将废墟中心映照得像秩序神殿的殿堂。

她用不加掩饰的鄙夷语气说：“以为仗着歪门邪道的魔导技术，就想为所欲为。李奇，你和你的女神，还真是邪恶的存在。”

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几缕阴影渐渐放大，很快就看清是浮空舰，舰身两侧的魔导炮降下炮口，指住了废墟。

如果换个场合，李奇肯定要嘴炮一番，嘲笑希尔维满口信仰啊神祇啊，头上的浮空舰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可顾不上，他一直在确认眼前这个神力火炬般的希尔维到底是不是真身。

等希尔维落地，确认也完成了，李奇从背后取出一个金属筒。

“要开始了哦”，他对某个还在唠叨着的家伙说。

“等等我还没说完！”

小红急切的道：“好吧我就简单总结一下，生命女神、自然女神还有军神都明确表示中立，战神说关祂屁事，死神说活人的事与祂无关，总之红约这帮神祇没一个靠谱的！”

“我都说了特蕾希娅有可能直接杀到宇普西隆来，祂们那意思是惹不起躲得起，而且去试试天堂山联盟也不错，只要天堂山联盟愿意管地狱的事。”

“总之我们马上要孤军作战了啊！哇——！”

最后一声叫是李奇将神力灌注进圆筒里，一股令万物褪色的气息自圆筒中喷发出来，急速向外扩展。

炼狱气息结界，模拟炼狱气息，原本用来充当魔化黑铁的“熔炉”，现在被李奇用在了这里。

用这个结界目的有两个，一是隔绝希尔维的召唤，有这个结界在，特蕾希娅就不可能直接出现在希尔维身边，一是让地狱蛮子和清道夫机甲有充分发挥战斗力的环境。

炼狱气息荡过全身，李奇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小红的意念也变得模糊了。隔着一层力量法则，她得花时间“调频”，耗费更多力量才能保持顺畅的沟通。

将圆筒放进脚下的坑里，李奇抽出魔钢大剑，朝废墟中心走去。

这个策略要奏效的前提是，希尔维不会跑出结界外，那么用他自己做饵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李奇并不知道在私人层面上，希尔维对自己有多憎恨，从情报局在各个渠道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希尔维一直把自己当作妨碍秩序圣光普照费恩的大敌，不只一次宣称要统军打进神陨高原，于公而言，她应该是把自己当作必须铲除的大敌。

“我在这里，希尔维！”

李奇高高跃起，身上溢出淡金光芒，却又在练习气息中变得黯淡，那一刻像是带着整个炼狱冲了出来。

“啊啊！动手了！”

“卡琳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后面两只大洋马反应不一，蕾塔娜带着几个地狱蛮子，追着李奇而去。卡琳赶紧扣上头盔封闭魔女武装，她可不想晕在这里。

更后面一部清道夫机甲前，凯恩匆匆更换了武装的信息模块，恢复了对整支部队的指挥能力。不过阿特的情况还不好，他只能靠自己。

接连三针生命药剂打在身上，药剂的力量由凯恩的灵魂传递给阿特，阿特才好了一些，虽然还很虚弱，意念却不那么磕磕巴巴了。

阿特对自己仍然没能挣脱灵魂循环而不满：“我差点看到了死神的光辉，真是太奇异了，我居然会老死！我是谎言之子啊！”

然后他烦躁的道：“指挥的事交给我！火力扇面、密度、覆盖率，节点调度，这些事情一直是我在干，你就知道捣乱，一边去！”

“别逞强啊，好吧好吧……”

凯恩只好继续修补武装，作为候补节点待命。

废墟中心，炼狱结界掠过希尔维等人，将整座废墟罩在其中，形成一个半径大约一公里的半圆屏障。

“这是炼狱气息！”

“敌人用上了邪恶的力量！”

“没什么好怕的，圣光护佑着我们！”

希尔维的部下并未因突变而慌乱，希尔维本人的挺拔身姿激励着他们。

“这就是你的依凭？”

被浓郁的炼狱气息罩住，身上的金光也黯淡了几分，希尔维却鄙夷的笑道：“用炼狱的气息来压制圣光？李奇你是不是对秩序圣光有了什么误解？”

然后她目光闪了闪，恍然大悟：“你的目的不只是压制我们的力量，还想隔断我跟特蕾希娅的关联，让她无法传送到我身边？”

希尔维仰头哈哈大笑，笑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她举起长剑，指住正冲向她的李奇：“你以为我必须依靠特蕾希娅才能解决元祖的问题？才能打败你？真是笑话！”

她的呼喊在结界内震荡着，激得泥土纷飞：“让你看看信仰的力量有多强大！特蕾希娅……与我同在！”

金光自天幕投射而下，落在希尔维身上，她的身影猛然拔高到十层楼，澎湃的神力之流转，劈下的金黄光弧似乎能将李奇那个渺小身影搅成飞灰。

就在同时，更多的金光穿透结界，落在希尔维的部下身上。那些传奇，还有那些秩序之手的身影也随之涨大。金光之后，是一头头十多米高的狼人，还有德鲁伊变作的巨熊。

李奇的身影在半空也骤然变大，喷薄出大片金光，只是比希尔维的素淡得多。

以魔钢大剑为底的神力大剑劈出荆棘斩，与此同时，密集的弹道从四周射过来，在废墟中心炸开团团淡金光雾，瞬间吞噬了希尔维部下的身影。

一部部清道夫机甲，由一个个地狱蛮子小队护卫着，从废墟四周冲向中心。

此时李奇与希尔维的神力劈斩也撞在了一起，激发出的冲击掀翻了大片地面，喷发出的瓦砾和泥土之柱穿透炼狱结界，混杂着纯金和淡金碎芒，有如火山喷发。

“快点快点，你这边该干正事了！”

结界边缘，菲妮催促着格罗妮娅，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伊斯玛特圣女，内心极度震撼之余，也开始对李奇之前说的“这是一场超出了你理解的决战”有了隐约了悟。

格罗妮娅由她的部下护卫着进入结界，朝那道裂缝走去。

她的任务是用元祖之印安抚躁动的元祖，如果不奏效，或者元祖有其他异动的话，她确信这个痛苦魔女会用什么方法处置她。

菲妮带着清道夫和地狱蛮子们跟在格罗妮娅身后，看着黝黑结界中不断闪烁的光芒，痛苦魔女心痛的嘀咕着：“省着点用啊，那些圣水弹是我痛哭了一晚上的产量！”

废墟之外的山脊上，瑞玛科终于回过了神。

他放开握着剑柄的手，使劲摩挲戴在左手食指的戒指。

八百二一 特蕾希娅与希尔维同在

废墟中心，两个巨大身影剑刃相交，两股粗看只是色调不同的金光冲撞，似乎连炼狱气息结界都要被撕裂。

“李奇-普雷尔，三年前在康拉德城，我在你眼里就看到了杀意，我杀了你的三个小情人对吧？”

两柄剑推挤着，两张脸被不同色调的金光染得变幻不定，也让希尔维的冷笑多出非人的残忍。

“当时你眼里都含着泪花呢，哈哈，真是有趣！我都做好你拔剑冲上来的准备，要把你一脚踩在地上，用剑贴在你那张小白脸上，品味你瑟瑟发抖的恐惧呢。”

希尔维说：“那时候你认不出我，可我认得你。特蕾希娅、我还有欧萝拉在迩香修行时难得的消遣物，所以我才对你另眼相看啊。不然一个小小子爵，我杀了也就杀了，就算特蕾希娅责备我，说声你也感染了就能糊弄过去。”

她鄙夷的道：“结果你居然退缩了，还真是符合你一贯的性格啊，说起来倒也正常，如果你稍微有点担当，说那三个就是你的人，我是会抬手放过的哦。”

亮金光芒高涨三分，希尔维的语气转为愤怒：“没错，你稍微有点担当，我也不会被特蕾希娅指责，不会说……不再信任我了！”

“现在，你这样一个懦夫，居然以为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打败我，真是痴心妄想！”

秩序圣光喷发，震得李奇连连退步，心中也闪过一丝不解。

前半段话虽然有所触动，可他已经拯救出了三姐妹，而且此刻就在身后，他可没什么好动摇的。后半段话就有些不明白了，懦夫？这说的是什么？

“我会自己解决元祖，我会干掉你！特蕾希娅会伤心的，不过你就带着她的凡人之心去死吧！”

希尔维咆哮道：“她的凡人之心既然归不了我，就谁也别想拥有！她只能是神祇！她只会是神祇！这样我才能跟她永远在一起！”

她劈出了斩裂空间的亮金光弧：“特蕾希娅与我同在！”

层层光盾被瞬间粉碎，李奇反劈回去的荆棘斩也被震散成漫天金芒。魔女武装上的空间晶格装甲蓬蓬破碎，拔高的神力投影消散，李奇倒滑出去几十米，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沟壑才停住。

“哇！这家伙好猛！根本不是普通传奇的规格啊！”

小红不迭的输送神恩，驱散这一击侵彻进李奇体内的秩序神力，魔女武装的晶钛甲面都被希尔维斩破了。

“她当然不是普通传奇……”

李奇吐出一口血，淡淡的道：“她现在差不多是特蕾希娅的选民了。”

怪不得希尔维自信满满，她对特蕾希娅的信仰已经达到了纯粹至极的程度，所以获得了秩序女神的眷顾。只是因为秩序女神还不是纯粹的特蕾希娅，所以她离真正的选民还差一步。

小红不爽的道：“你还是我的选民呢，给我争点气啊！”

然后又损道：“就是因为你对我没一点虔诚之心，遇上硬茬才总是吃亏！你以为你是圣斗士啊先被打得残血集满了怒气槽才能打回去？”

李奇心念浮烁，一时忘了遮掩想法：“你能有雅典娜半点好我就天下无敌了。”

“去找你的雅典娜吧！”

果然，小红怒了：“让那婊砸把你这种蠢货利用到死还一点福利都不给！”

咦，这意思是你能给福利？

小红在他心里放了个跳脚咆哮的投影：“还没给够吗？你该看的看了该摸的摸了还想干啥！？”

如果不是希尔维又高举长剑，带着一道亮金光流自半空劈下，李奇还真要严肃的跟小红讨论下所谓的福利问题。

神力喷涌，身影再度拔高。李奇左手多出一个紫金神光交织的晶格魔方，伸展为方方正正的盾牌，接住希尔维这一剑。剑上的光流像是涌进了无尽虚空，没有荡起半点冲击，仅仅只是让块块晶格金光闪烁而已。

李奇顺手劈下大剑，希尔维另一只手展开光盾，轻松挡住，两人再度相持。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跟特蕾希娅为敌，至少不想这么快。”

李奇低沉的说：“但是你，希尔维，必须死！”

希尔维叹道：“光靠嘴皮是杀不死人的李奇，拿出真本事来。”

李奇露出自信的笑容：“之前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的确是懦夫，我可没想过靠自己一个人杀你。”

“你是说你那些圣女，还是你的部下？”

希尔维大笑：“如果是圣女的话，那还有点意思。如果说的是你那些只懂得跟蠢笨恶魔的部下，你好好看看周围，你的部下……”

说话的同时她眼角瞟了瞟，在她的预想中，自己的部下应该已经把对方清理干净了。

这一瞟她心神剧震，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所有秩序神职者都施展了神降，化作十多米高的圣光巨人，挥舞剑盾，金光熠熠。

所有布莱德“反正者”变身巨大狼人和巨熊，挥舞爪刃，直立咆哮。

与他们对敌的是一部部乌黑而怪异的钢铁魔偶，以及一个个壮硕但又诡异，挥舞着锤剑，恍若恶魔的战士。

这一幕本该是正义与邪恶，强大与弱小的对决，那些圣光巨人，那些狼人和巨熊，本该是神圣凛然，不可侵犯的存在。

然而真实的一幕完全背离了这样的预想……

不管是圣光巨人，还是狼人和巨熊，都被密集的炮弹打得连连后退。甚至有狼人和巨熊抱着头遮着脸，哽咽甚至痛哭出声。

那些炮弹的穿透力并不强，发射炮弹的甚至不像是魔导枪，更像是矮人火枪的放大版。发射出的炮弹只是在圣光巨人表面炸开团团冷白光芒，或者浅浅撕开狼人和巨熊的表皮，溅起片片血花，对神力投影和生命极强的变身形态显然没有太大损伤。

可炮弹炸开的白光带着直击灵魂的力量，让希尔维的部下战意萎靡，士气一落千丈。

还是有不少人顶住了这种攻击，在八个传奇的带领下与敌人撞在一起。

敌人却并没有被一撞而飞，那些钢铁魔偶举着大盾，挥着魔导金属大锤，完全无视传奇领域，跟一个个传奇撞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魔偶可不是单独作战，在魔偶头顶和身侧，还有那种铠甲武士掩护。他们用嗡嗡低叫，跟锯子一般的宽剑，还有奇怪的大锤，每一击都对传奇造成了不小伤害，而传奇的攻击，又被他们身上恐怕是魔钢的护甲牢牢挡住。

希尔维这一瞥，正好看到一只巨熊朝一个铠甲武士扑下，仅仅只是趴着就有两三米高的巨大身躯和咆哮中散发的强大力量波动，让武士就像被虎扑的羊一般渺小柔弱。

那个武士抡着双手大锤朝上一挥，锤头砸在熊肚子上。咚隆巨响，那一刻巨熊全身的毛发甚至肌肉，都以锤头砸中的位置为中心荡开一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撸过。

巨熊高高飞起，朝着扑来的方向倒摔而出，那个武士仅仅只是往地上一跪，大锤蓬的在地上又砸开一个大坑。

“这……怎么可能！？”

希尔维难以置信的叫道，可事实不随她的意志改变。她的手下，秩序之手的精英也好，自己的重甲卫队也好，投诚的巫师和德鲁伊也好，至少一半被那种奇异的心灵攻击瓦解了意志，剩下一半，正一个个被钢铁魔偶和铠甲武士打倒。

“不！你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强大的战士，个个都是传奇！”

她咬着牙，为自己错误估计了李奇的实力而懊恼。

之前撒米罕也报告过遭遇了十来个传奇的消息，她还不以为意，觉得就算有这十来个传奇，自己这边也能凑出同样数目的传奇。传奇之下，她的力量应该远远强于对方。

没想到对方个个都是传奇……

“不，现在跟你战斗的，只有我一个传奇”，李奇继续打击她的信心，这也是实话。

不过严格说起来，四五级英雄加清道夫机甲，再加用强化了魔钢护甲的地狱突击武装，以及完全能发挥出战力，连地狱火枪的威力都提升了几倍的炼狱环境，每个人也的确等于一个传奇。

相比之下，希尔维的人不得不在炼狱结界里作战，还得抵抗炼狱气息的侵蚀，能发挥出一半力量就不错了，哪会是这边的对手。

已经有地狱蛮子和清道夫机甲腾出了手，开始朝希尔维这个圣光巨人射击。超级浓缩版圣水弹对希尔维这样的存在不可能起到明显效果，但就算是大象，也会被老鼠咬烦的。

“你的错误就是太小瞧我了，李奇！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解决掉！”

圣光巨人消散，希尔维恢复到正常体型，她升到半空，金黄光翼从背后喷吐出来，举剑高喊：“以特蕾希娅之名，粉碎一切秩序之敌！”

希尔维要开大招了，李奇除了举起晶格魔方化作的盾牌外，并没有更多动作。

后方远处，凯恩刚刚把自己的地狱突击武装收拾到可以战斗的状态，阿特忽然激昂起来。

“所有平台节点！锁定一号目标，榴弹覆盖！”

“目标处于有效射程的战斗节点，连续压制！”

“打断！该死！是免疫吗？准备近身打断！”

凯恩赶紧迈动大步，一步十多米冲向战场，他自己也是个战斗节点。

此时在半空中的希尔维已经被团团炸开的白光吞没，但看正在她上方汇聚的金黄光流，她的大招显然没受到影响。

阿特终于忍不住在指挥频道上开骂了：“冲上去打断她！你们这些盗贼……呃不，蛮子们，忘了把打断技能拖到技能栏吗！？”

地狱蛮子们也没去想政委说话的风格怎么一下变了，一个个冲上半空，动力锤砸在希尔维身体周围的护盾上，再被震得高高飞起。

三部清道夫机甲上，三挺地狱火枪连绵发射着，脆嫩的呼声从操作火枪的地狱突击武装里传出。

“希尔维！我是安妮！是你在康拉德城下令杀死的冒险者公会接待员！我从炼狱里回来了！”

“我是玛丽！尝尝我们的复仇之怒吧！”

“你没有获得解放的资格希尔维！你上不了神国，下不了炼狱和深渊，连冥界都去不了，你在这里彻底湮灭吧！呃……对了我叫米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姐妹这声喊的作用，总之希尔维的护盾终于被撕开了一条裂缝。凯恩高高冲起，动力锤砸在裂缝上，轰隆巨响中，护盾碎作漫天碎芒。

就在护盾炸碎的同时，一道告死冲击凯恩违背力学原理伸出的手中轰出，虽然力量微弱，却侵彻进希尔维的体内，冲刷着心灵，告死神力的远古震慑，即便是秩序神力也难以抵挡。

希尔维打了个哆嗦，光翼破碎，从空中坠落而下。

“打断了！”

阿特叫道：“合作愉快！”

凯恩整个人正朝外倒飞，没空回应他。

希尔维落地，仍然被若干道弹道准确的攒射着，她不得不撑起光盾抵挡，涟漪中她的面目也扭曲变幻，声音也变了调。

“李奇，我可不是傻乎乎让你打的蠢货，我们换个战场！”

希尔维不愧是杀伐果断的人物，确认这个结界是李奇的主场，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也不再坚持，想要转移阵地。

李奇这边，小红正肉痛的嘀咕道：“准备好了……”

决定性的一击当然还得由李奇来，为此小红又押上了这段时间她攒下的战略储备肉。

小红还在提醒他：“可别用光了，如果特蕾希娅……”

话没说完，结界之外，猛烈震动不断，废墟之外的山脊上，道道金光闪烁。

“特蕾希娅……”

希尔维停下了脚步，透过结界看向山脊，如痴如醉的呢喃：“你骗我，你还是来了……”

李奇心口一紧，特蕾希娅来了！

之前希尔维的话，还让李奇存了丝侥幸，以为特蕾希娅对这一战放了手。

没想到还是来了，不是由希尔维召唤来的，是特蕾希娅自己的安排，她当然不会放任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部下被他杀掉。

现在形势不过是回归到之前预料的情况，一切按计划进行。

山脊上，一红一银两道光焰燃起，半空显露出两头巨龙身影，赫然是女皇的龙女护卫。

红龙公主瑟琳萨拉，银龙公主银铃，都是传奇巨龙。

这对巨龙振翅急冲，想要第一时间抢入结界里，却被一紫一粉两道光柱轰在龙背上，龙翼一歪，栽在地上砸出两个大坑。

一脸不正经的少年闪现在红龙身前，打量着她，遗憾的摇着头说：“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姑娘，血腥气太重，似乎性取向还有问题，必须矫正。”

另一边，费恩世界绝对没有，又矮又胖黑白相间的奇怪生物飘在银龙脑袋前，摊开两只无趾的鳍掌说：“那个……我们不要打好不好，我看你也不是喜欢打架的人……哦，龙，陪我玩游戏好吗？”

山脊上，白裙银甲金冠的特蕾希娅手持忠诚之剑和护卫之盾，沉着脸看向远处被黝黑结界笼罩的废墟。

三个身影在远处的空中展开光翼，分别是冷白、酒红和暗金，映亮了三个身影。

“欧萝拉、奇丽，就知道会是你们。”

特蕾希娅看了看左右两个，点点头，然后目光停在中间那个上。

她低低叹道：“凯瑟琳，你真的要阻拦姐姐，不惜跟姐姐动手吗？”

酒红光翼如燃烧的血红火焰，映照得凯瑟琳像沐浴血河的女神，她手臂一抖，原本就是寻常大剑形态的荷姆斯之锤变作门板般的巨剑。

破坏魔女用清亮并且短促的声音说：“停步！不战！”

八百二二 希尔维，吃俺老孙……不，老李一棒！

冷白光流翻腾着团团涟漪，在骷髅与鲜花间变换不定，欧萝拉说：“特蕾希娅，我们该好好谈谈……”

“闭嘴！”

特蕾希娅冷厉的打断了她：“你又不是这个舞台上的主角，没有资格跟我谈什么，欧萝拉。”

欧萝拉气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好好……我没有资格，你以为有了那么个仪式就成主角了？你只是个可怜虫特蕾希娅！”

冷白光芒转换成暖白，涟漪绽放为鲜花，给她自己、凯瑟琳、奇丽乃至正在收拾两个龙女的夏安和QB刷了层层BUFF。再变回寒意凛然的冷白光翼，颗颗骷髅头翻滚。

欧萝拉手中多出一面大旗，在夜空中伸展飘摇，她沉声道：“在这里阻止邪恶危害凡人的都是主角！而你，特蕾希娅！真的要以反派角色的形象登场吗？”

金黄光翼也从特蕾希娅背后喷出，她用异常淡然的语气说：“我背负着费恩的秩序之责，邪恶与否，危害多大，难道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以破坏为荣，追求妄想世界的人判定？”

旁边奇丽说：“你对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和法则都那么清楚了，难道还没看清自己背负的不过是腐朽落后的秩序吗？”

精灵奇丽有如完美化身，最初出现时，连特蕾希娅身后那队部下都为之失神。现在说出的话不仅意思费解，语气有些……怎么说呢，跟她的完美不大相称的轻浮。

特蕾希娅微微笑道：“又准备对我长篇大论吗奇丽？”

“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的女王了，也不再是被你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推上皇位的女皇了。我不仅是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的一部分，也明白了为什么。”

“正因为我清楚了那个朴素世界的法则和历史，我对自己追求的秩序才更加坚信。”

“你们的大同主义里不是有一条法则叫……实事求是吗？没错，我的坚信也是由这样的法则而来。”

“这里是费恩世界，是神祇执掌超凡力量的世界，是以超凡力量为准绳，将凡人分出若干阶级的世界。”

“在这里超凡者与平民的差距，比成人跟婴儿的差距还要大，神祇跟超凡者的差距，更是人类与蝼蚁的写照。”

“没有一个稳固的，尊卑有序的世界，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无尽的动荡中，最终走向灭亡。你们所谓的压迫，所谓的奴役，就像人有高矮胖瘦美丑一样，不过是天然的存在。”

“你们信仰诸灵平等，所以觉得不该有压迫和奴役？”

“我也认为诸灵平等，不过神祇对凡人本来就是平等的啊。神祇从不看凡人出身，只注视凡人的灵魂。凡人只要信仰虔诚而坚定，必然会获得神祇的眷顾，必然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必然会升华。”

“你们的信仰，不过是源自凡人懒惰和贪婪的天性，想要不劳而获，为所欲为，所以不愿接受神祇对你们的训诫和规正。”

“神祇不是在奴役凡人，而是在养育凡人，你们居然还想推翻神祇，让神祇为凡人服务，哪个凡人可以比神祇更公正无私？”

特蕾希娅这番话即便是欧萝拉都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毕竟她都没像特蕾希娅那样，深刻了解了另一个世界的法则和历史。

“听起来很美好啊……”

奇丽摇着头遗憾的道：“可这里的神祇不是那个世界里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所以能超然于一切，跟个屁没什么差别的神。”

“这里的神祇是客观存在的，是超凡力量的掌控者，又是由凡人的信仰之力催生的，还随着世界的变化在不断变化。”

“绝对公正无私的神祇？不存在的！”

“教会在扭曲祂，神祇的凡人之心在扭曲祂，信徒的妄信在扭曲祂，世界中还有未知的神秘力量在扭曲祂。”

“大帝就说……咳咳，总之特蕾希娅，神祇不过是种种力量盘剥凡人的工具！”

“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工具，怎么可能做到公正无私呢？怎么可能对凡人一视同仁呢？”

特蕾希娅昂扬的道：“你说的没错，那些邪神，那些还没有从旧时代里走出来的神祇，的确有各种问题，的确会被各种力量扭曲，但我是不同的！”

“我会带着凡人最坚定的意志，最高尚的品行，最纯粹的美德，对安宁并且美好生活最炽热的向往，与神座合为一体！”

“我会驾驭超凡力量，为凡人带来最理想的秩序！我会抵御各种力量对神祇的侵蚀，我会成为你们所说的真正的新神，为凡人带来全新的、永恒的纪元，为此我将牺牲自己的一切！”

“我会让这个世界重归秩序，这不正是我所努力的目标吗？这不正是我眼前在做的事情吗？你们不正是在妨碍这样的善与美好降临凡间吗？”

“如果你们愿意聆听，我会告诉你们我关于此事的判定，以及对希尔维的信任，但我想最终你们还是会歪曲为我在放纵希尔维危害凡人，就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了。”

“毕竟在那个世界里，你们大同主义者都是不顾现实，执迷于妄想的人。”

奇丽形象不雅的挠挠鼻子，嘀咕道：“好吧，越辩越明的不是真理，而是屁股。”

两边嘴炮的时候，战斗当然没有像岛国动漫那样暂停下来。

炼狱结界里光彩闪烁，正打得热闹……

红龙被夏安变成了一只粉红色的肥胖陆行鸟，正惊恐的满地绕圈，躲避着手持鱼竿鱼钩上挂了条胡萝卜的夏安的追捕……

银龙则被QB用空间晶格困住，这只怪异的生物挥着鳍掌，踢着鳍爪，喊着一二一的号子。银龙被迫跟着号子抬爪收翼抬头低头，避免身体被变化的晶格切块，看动作和节奏分明就是X舞团……

特蕾希娅的部下早就冲了出去，试图解救两头巨龙。一部分被粉红光流轰中，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一部分被QB用晶格罩子扣住……

形势看起来是费共这边占优，特蕾希娅并不急，她的视线重新落到凯瑟琳身上：“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凯瑟琳。你真的要站在李奇那边，不惜跟我动手吗？”

酒红光翼震荡得更猛烈，光色也越深沉，那张跟特蕾希娅一般无二的脸颊上，表情始终坚定。

“不……姐姐，我……不是，站在……李奇，一边。”

凯瑟琳摇着头，话语渐渐变得流利。

“最初是，后来有……变化，现在不是了。”

“我跟你……战斗，是要……解放你！”

“姐姐，过去我一直在……地狱，仰望你，觉得你是在……天堂。”

“李奇拯救了我，我曾经发誓，只为他而战。”

“我跟着他、小红、大家，解放凡人，解放所有受苦的人，带领大家建设大同主义。我发现自己不是获得了拯救是获得了解放，站在天堂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你，姐姐。”

凯瑟琳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怜悯……

“你的神座，你的秩序，是束缚着你，奴役着你的枷锁！”

“你正在成为过去压迫我奴役我的那种存在，姐姐！”

“现在你在地狱里！我在天堂里！我必须拯救你，解放你！”

凯瑟琳的语气柔和下来……

“我爱李奇，还有姐姐，我想和他和你，在一起……”

凯瑟琳横持巨剑，热烈的高喊。

“我不是为李奇而战，而是为自己而战！”

巨剑指向特蕾希娅，凯瑟琳的话完全没了一丝结巴。

“我要打倒你，姐姐！”

“我要打倒你，特蕾希娅女皇！”

“我要打倒你，秩序女神特蕾希娅！”

艳红光芒猛烈喷发，让凯瑟琳在半空燃烧着，伸展为像是凤凰般巨大的血色之影。

特蕾希娅仰望那只血色凤凰，神色有些复杂。

她低声呢喃：“还以为你会像那晚一样，哭哭啼啼的呢。你长大了，不怕痛了。”

下一刻，她的眼里喷发出炽亮的金光，背后金光翻滚，再度伸展出一对……不，两对光翼。

她呵呵笑道：“凯瑟琳啊，忘了那晚我对你说过什么？”

三对光翼鼓荡，特蕾希娅直冲半空，高喊道：“让我来教导你，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吧！”

“哎哟不好！”

看到两姐妹在空中战作一团，“奇丽”叫道：“这厮现在是六翼大天使长分身下凡，不是凡人身体，凯瑟琳打不过她！”

欧萝拉白了这厮一眼：“要扮就扮像点！真正的奇丽哪会像你这么歪眉斜眼吐舌头的！？”

再蹙眉叹道：“所以她才没急着去救希尔维，而是先教育凯瑟琳。她真要冲过去，就算是那个谁和夏安加起来，都拦不住吧。”

夏安回应道：“看起来她对希尔维还有什么期待吧……”

欧萝拉忧虑色更重：“李奇那边进展如何了？他还没下决定吗？”

炼狱结界里，李奇换上了神力机枪，跟清道夫机甲和地狱蛮子一同围殴希尔维。

他的确还没做最终决定，希尔维现在是准选民，就算他可以一招击杀，跟凯拉特蕾希娅的关联也让她有翻盘的可能。

更麻烦的是，元祖之印在她手里。如果她破罐子破摔，谁知道会鼓捣出什么破事。到时候只能指望格罗妮娅，可那个心机婊根本不值得信任。

如果特蕾希娅没来，希尔维要跑路的话，他当然只能赶紧动手了。现在特蕾希娅出现，希尔维不跑了，他乐得等希尔维主动揭底牌。

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希尔维再留底牌。

此刻她的部下差不多倒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丧失战意跟丧尸一样在废墟中心游荡，剩下三分之一在几个传奇的带领下，正辛苦的抵挡着清道夫和地狱蛮子的攻击。

他们甚至连牵制的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已经有一半清道夫和蛮子腾出了手脚，用层次分明的猛烈火力攻击希尔维。希尔维撑起的光盾已经破碎了好几次，被李奇的神力机枪刷破了又一道后，再度撑出的光盾上金光明显比之前淡薄了。

希尔维身上也被李奇的机枪多处射穿，虽然还没到被打成筛子，满身血污的状态，但也够狼狈的。脸上都挨了好几发，打得脸肉血肉模糊，虽然急速愈合了，疤痕没来得及修补，看上去颇为惨厉。

“李奇……特蕾希娅到了，你一定慌了手脚吧。”

她冷笑道：“你放心，我会赶在她过来之前收拾掉你，我可不会给你躲到她身后的机会！”

她喷出一口血，血水骤然化作金黄光液，伸展成一张膜，再覆上她的身体，渗入体内。

瞬间希尔维再度伸展为十层楼高的巨人，跟之前神降术化作的圣光巨人不同，而是完全的实体，几乎就是神祇之能。

这时罩住她的密集弹道完全没了效力，圣水弹连她身体流溢着的金光都打不穿，噼噼啪啪炸开无力的光团，再无力的落在地上。

“这是燃烧灵魂召唤神恩啊！”

小红有所感应，赶紧提醒李奇：“小心了！她在动用特蕾希娅的战略储备肉！她的力量会抵达主位面的极限！”

她不放心的嚷着：“特蕾希娅的战略储备肉就不是一车皮一车皮的了！是一座山一座山的啊！”

李奇安抚道：“放心，你的肉虽然少，骨感之美的力量却要强大得多。”

小红疑惑的嘀咕着：“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希尔维举起长剑，剑尖上金光浓郁如实质，穿透炼狱结界，直破天穹。

这是她刚才被打断的大招，现在燃烧灵魂用神恩驱动，完全不需要诵念咒语。

天穹上金光闪烁，亮起一轮耀日，再顺着长剑之光落下，将炼狱姐姐烧熔开一个大洞，落在了希尔维的长剑上。

一瞬间希尔维本人都化作了金黄耀日，再朝着李奇涌来，要将李奇化作飞灰。

等的就是这一刻！

李奇丢下魔钢大剑，身影也猛然拔高。

与此同时，一根长好几十米，比人身还粗的巨棒从他腰间跳出来，在地上轰然砸开浓烈烟尘。

伸展到接近二十米高的李奇两手抱起这根银白色的巨棍，神恩化作暗金神光，让巨棒如镀金般瞬间变色，再燃烧起来。

李奇挥着巨棍抡过去，暗金与亮金两股力量交击，冲击将整个炼狱结界都粉碎了，两人之间多处一条深不见底的狭窄沟壑，让两人像是立在了悬崖之巅峰。

双方的人马不迭躲避，同时忐忑不安。可看到希尔维长剑上牵引着的秩序神力之潮像拍到了礁石上的海浪，轰然碎裂，凯恩跟部下们都欢呼出声。

李奇手中的巨棍毫不停歇，反手再是一扫。希尔维正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击无功。棍头穿透裹着她身体，如耀日般的神恩之力，重重砸在她的脸上。

那是声音都无法描述的动静，总之血水碎骨四溅，希尔维的半边脑袋一下子就没了。剩下半边顶在脖子上，碎裂缺口狰狞非人。

她的巨大身躯踉跄退了两步，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出痛苦的叫声。

神力在伤口上游走，急速弥合伤口，让希尔维的脑袋转瞬恢复正常，可难以理解的事实，却让她难以承受，以至于她无力的单膝跪地，努力支撑着神恩化身，不让它消散。

“希尔维！你的死期到了！”

李奇高高跃起，嘴里喊着：“吃俺老李的一千八百吨晶钛棒！”

小红鄙夷的道：“其实只有十来吨晶钛，就裹了最外面一圈，你还好意思说。”

李奇没好气的道：“这不是重点！”

跟小红例行神交的同时，他的一千八百吨晶钛棒挥下，砸在了希尔维的头顶。

八百二三 是谁让天地变色，是谁让骨肉相残

最后一刻希尔维清醒了，但她只来得及两臂交叉架在头上。

由一千吨紫铜五百吨秘银二百吨精金和几十吨魔钢加一丁点晶钛拼接起来的“晶钛棒”，将小红灌注给李奇的纯粹赤红神力增幅到主位面屏障可以容纳的力量极限，轰在希尔维身上。

希尔维的双臂喀喇喇崩裂成碎块，晶钛棒没被阻滞半分，继续砸在头顶。

帝国元帅那不算绝美但也姣好的头颅跟手臂一样碎裂，巨棒去势未减，一直砸到了胸腔。

漫天血水飞舞，希尔维双膝跪地，无头的巨大身躯向前一晃，再向后轰然倒下。

暗金神光在她胸腔的伤口里烧灼着，让这具原本如实体般的躯体急速褪色，变作亮金光影，再片片破碎，最终炸成漫天金芒。

希尔维的本体在金芒中出现，她衣甲破碎，两臂鲜血淋漓，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脑袋被开了瓢，血流满脸。

她保持着之前巨大化时单膝跪地的姿势，两眼发直的嘀咕着：“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特蕾希娅的力量……是无敌的啊！”

李奇这边也再难支撑，甚至都没多余的力量把晶钛棒收进自己的空间晶格里，轰隆丢在了地上，身影缩到了正常大小。

这一下用掉了小红的一半战略储备肉，以凡人之身驱使“巨神兵”，那么是最小尺寸的，也太费力了。

看着希尔维的惨状，李奇冷笑，对你来说，凡人用上这种规模，堪称是“巨神兵”的魔导武器，当然是魔幻世界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不对，这里就是魔幻世界啊！

特蕾希娅可是见过小红用十万八千吨金箍棒的，大概她以为这是费共神祇的新思路，只顾着琢磨怎么用在自己身上，没想过这种由凡人启发的思路，被费共用到了神祇层面后，又反哺给凡人了吧？

当然因为必须用超凡力量，而且消耗还特别大，还只有他这样的选民才能用一下，但这一下哪怕对手再强，也是扛不住的。

级别并没有超越主位面屏障的极限，可在爆发出的力量规模面前，同级的什么神术魔法都是渣渣，除非也拿着两千吨甚至两万吨魔导金属做的巨神兵来作增幅。

现在，尽快了结吧，战斗才刚刚开始……

李奇调整气息的同时，通过战术网络向凯恩发布了命令。

这时候清道夫机甲和地狱蛮子们也才回过神来，老实说希尔维的部下其实是有机会翻盘的，刚才李奇跟希尔维的对决已经破坏了炼狱结界，压制他们的炼狱气息荡然无存。

可他们跟敌人一样，目光和心神都聚焦到了双方的对决上，当结果出来时，跌落到谷底的士气再也凝聚不起战意了。

希尔维显露出伤痕累累的本体跪在地上时，传奇里的一半身影瞬间消失，那些巫师和德鲁伊也拔腿就跑。

剩下的秩序之手和元帅卫队并没有溃退，可当他们勉强振作起来，冲过来要保护希尔维时，炼狱结界再度出现，如之前那样罩住了整座废墟。

尤赞改造的这个结界阵列，刚才并没被两人对决的神力冲击轰中，依然完好无损。

于是希尔维的部下身体一沉，心头一冷，力量又失去了大半，再被密集的弹道和凶猛的冲击打得落花流水。

在凯恩……不，实际上是凯恩阿特的指挥下，一些地狱蛮子再度用地狱火枪向希尔维射击。

三个脆嫩呼声夹杂在轰鸣的枪声中，那是魅魔三姐妹。

今天她们没有动用任何跟魅魔有关的能力，一直在用地狱火枪射击。

安妮喊道：“为了康拉德城的死难者！”

她的连发火枪射去了一连串圣水弹，打得希尔维身边尘土飞扬，身上也溅起点点火星。浸泡了圣水的魔钢钉透甲而入，让希尔维的身体不停颤抖。

“为了艾兰尼斯的十万冤魂！”

玛丽用她的长身管狙击枪……或者说该是炮，一发魔钢穿甲弹轰在了希尔维的背上。虽然没有穿透希尔维的铠甲，却让她身体向前猛然一扑，喷出大口鲜血。

“为了布莱德，还有所有被你当作牺牲品献祭的无辜死者！”

米娜用口径更大的榴弹发射器轰去圣水榴弹，颗颗魔钢珠在希尔维的身上甚至脸上溅起朵朵血花，也让她颤抖得更加猛烈，就像触电一样。

希尔维身上的铠甲肯定是神器，即便受创严重，即便主人已经失去了战意，还是在努力抵挡攻击。

但当一发由清道夫机甲发射的大口径炮弹，准确说是八八炮穿甲弹从侧面轰中希尔维时，神器铠甲终于彻底碎裂，炮弹从她腰间贯通，带得她撞进一堆瓦砾里，又像破败木偶般翻滚下来。

整个过程她毫无反应，甚至都没叫出一声，如果不是灵魂感知里还有一丝波动，李奇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李奇这时候也稍稍回复了些力量，捡起魔钢大剑，走到希尔维身边。

一脚踩住她的胸膛，剑尖对准希尔维的眉心，李奇说：“你上不了神国，也下不了地狱，你的结局只会是彻底的湮灭，这对你来说已经够仁慈了。”

希尔维那已经散焦的眼瞳忽然闪起一点绿光，她生硬的扯着嘴角，用低沉而怪异的腔调说：“你没有这样的资格，只有特蕾希娅有权决定我的命运……”

李奇暗叫不好，剑尖落下，却在离眉心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一股怪异的力量挡住。

眉心噼啪开裂，一株像是小树苗的东西伸出来，就是这么柔弱的东西，却挡住了李奇的大剑。

“快退！她的灵魂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那是……”

小红惊恐的叫道：“克……不，元祖！”

“那就更该趁着这时候干掉啊！”

李奇还不信邪，神力推送，一记荆棘斩劈下。

希尔维嘴巴大张，舌头……不，是什么东西贯穿了她的后脑，从嘴里探出来，带着浓烈的腐臭气息，将淡金光芒吞噬。

那像是大树枝条的东西打在剑身上，巨大的力量把李奇打得腾空而起。

在李奇的视野里，希尔维的身体也拔地而起，追着他而来。可战术网络里却一片惊呼声，情况显然非同一般。

地面上蕾塔娜加卡琳正跟一个隐匿系的传奇打得难解难分，地面震动，李奇倒飞而起时，三人同时愣住。

看着这怪异和惊悚的一幕，卡琳嘀咕道：“元祖……果然是只触手怪吗？还是植物系的……”

地面开裂，伸展出一根根树干，表面是嶙峋的树皮，却又如藤蔓一般柔韧灵巧。树干又延伸出一丛丛细枝，扭曲抽动不停。

这些直径超过两三人合抱的粗壮树干撕裂了地面，如草丛般挤出来，也带得一片片幽绿光点飞升而起。

希尔维被一根枝条贯穿身体，高高升起，身上还流转着金黄光芒，却将一点点幽绿吸取进去，变得黯淡斑驳。

看到李奇继续升空，枝条应该追不上，蕾塔娜松了口气，关心的问：“卡琳你没事吧？”

卡琳摇头：“我觉得……很好，比刚才还好！”

“这根本不好啊！”

蕾塔娜急切的说：“你先退出去吧！李奇都下令了！”

卡琳犯倔了：“我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跟元祖有什么关系才来的！现在哪可能后退！在结界里还能受到保护，结界外面不是更危险！？”

觉得她说得也对，蕾塔娜不再坚持。

她看向对面那个隐匿系传奇，没想到对方还在发呆。

“不……元帅说过的，绝对不会把元祖召唤出来的，只是诱饵和陷阱……”

那个传奇痛苦的嘀咕道：“她欺骗了我们！”

看这家伙的样子，蕾塔娜也不准备对付他了，转身冲向那丛树干。

“管你什么元祖，让你看看守护魔女的厉害！”

曾经是人类最强肉体的蕾塔娜信心满满，用告死神力瞬移过去，酒红光炮是解放之剑，淡金长矛是荆棘之矛，暗金光弧是破邪斩，甚至还甩出了一连串旌旗神力的骷髅头。

树丛下炫彩光色变幻不定，煞是热闹，然后蕾塔娜高声惨叫，四肢摆成一个大字倒飞出来，飞在半空中还被那些枝条抽打得嗷嗷惨叫。

那些树干，还有如灵蛇般挥舞的枝条，似乎免疫神力。

卡琳接住她损道：“你这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都破不了防啊！”

蕾塔娜狼狈的骂道：“闭嘴！”

李奇借晶格魔方的飞行能力浮在半空，俯瞰下方，此时他也看清楚了异状。

层层枝条缠绕，将希尔维的身体包裹住，幽绿光点在她身体散发出的金光中游离，拼合出一张人脸。

“李奇-普雷尔，你很好，让我不得不坚定了决心，把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的一切献给特蕾希娅。”

光点拼出笑脸，希尔维的声音也变得浑厚深沉：“我将与元祖一体，清扫整个凡间。等吾主特蕾希娅消灭了我，新纪元就此到来，新秩序也将在我和元祖的尸体上诞生。”

李奇心中剧震，他想过各种可能性，这样的可能性也没放过，但他不认为希尔维会如此决绝，结果她……

“真是疯狂的信徒啊”，小红感慨道：“不，是至极的爱啊，她不是在为信仰而战，是在为她所爱的人而战。”

听起来你很羡慕？

你也想有这么个超级病娇的选民？

你这是失智啊！

李奇呵斥着，小红委屈的哼哼也不反驳。

“不——希尔维——！”

特蕾希娅悲戚的呼喊穿透了结界，李奇赶紧联络菲妮。

之前废墟的战斗，以及跟希尔维的对决，都没有惊动元祖，说明格罗妮娅还是在尽心办事，现在也只能指望她压住元祖的异动。

“快连接元祖！完全连接！”

菲妮在清道夫上面跳脚：“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此时菲妮跟格罗妮娅一行人就在悬崖边上，被盈盈升腾的绿雾映照得像是在拍恐怖片。

格罗妮娅将手探进一株大树的树洞里，满额头是汗的道：“我完全连接的话，会跟希尔维的灵魂遇上，我不是她的对手！”

“有我们在呢！”

菲妮说：“这不是你最后的机会吗？让希尔维控制了元祖，特蕾希娅又在旁边，她们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世界就归她们了你还有我们不仅要死翘翘还要留下恶名被传唱无数纪元！”

格罗妮娅还没信心：“可是……”

“这么说你不懂是吗？那我就换个说法！”

菲妮也急了：“动动脑子啊！为什么非要跟希尔维直接对？她在上元祖你也上，她要抓你肯定得换姿势，你也换姿势不就行了？”

“你们不是比谁能降伏元祖吧？我觉得没有哪个凡人能降伏元祖，所以你们其实是在比谁把元祖上得舒服！”

“观念要开放，思想要搞活啊！”

格罗妮娅竖眉咬牙：“我不是太懂但总觉得这事被你一说变得有些恶心了！”

菲妮再接再励：“而且你的神祇伊斯玛特不是会帮你推屁……咳咳，帮你的忙吗？”

“闭嘴！我会努力的！”

格罗妮娅开始觉得，这个源初魔女才是今晚上所有存在里最邪恶的。

“吾主啊，我遵从您的神谕，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我等待您的降临。”

格罗妮娅在心中祷告着，决然将所有意识灌注到元祖之印里，跟这株大树连接的可怕存在融为一体。

废墟之外的空中，特蕾希娅一剑将凯瑟琳劈退，光翼振荡，就要朝结界冲去。

血红凤凰的虚影骤然扩大数倍，遮蔽了大片天空，虚影中的凯瑟琳二阶变身，化作十层楼高的铠甲武士。

头盔散去，凯瑟琳的语气毫不动摇：“休想，越过，一步！”

特蕾希娅身影暴涨，拉到比凯瑟琳还高出一截的高度，如神音般的宣告带着隐隐天使咏唱：“凯瑟琳，这是不死不休，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门板大剑拉着血红光流直劈而去，凯瑟琳沉喝道：“不死、不休！”

剑盾与大剑相交，在夜空中撞开一圈波纹，带着空气激震的轰鸣，向整个天空蔓延。冲击也同时轰在大地上，炸出一个大坑，不断扩展，直至百米直径才停住。

夏安、QB、欧萝拉、“奇丽”以及特蕾希娅的部下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战场，战斗的烈度已经不是刚才能比的了。

天空中，身披血红凤凰的巨剑武士与手持剑盾六翼招展的黄金女神对峙，似乎将天空甚至是世界分作两半，两张绝美容颜却一模一样，令所有人心神恍惚。

武士的铠甲在喀喇开裂，鼻孔嘴角溢出血丝。

女神的双臂碎开片片金芒，却没看到肌肤，而是稠密如实质的金光。

特蕾希娅俯视凯瑟琳：“你打不赢我的，凯瑟琳，我现在是神祇的分身，不是凡人。”

凯瑟琳不屑的道：“我也、是女神！”

“狂妄！”

特蕾希娅再没了耐心：“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既然我是神祇的分身，就没有凡人之心的怜悯！”

忠诚之盾撞开凯瑟琳，特蕾希娅挥着长剑，牵引凛冽光流，劈得凯瑟琳难以招架，却不容特蕾希娅脱身。

战场另一侧的角落里，难以被察觉的阴影中，缇娜看着天空，忽然来了点什么兴致，悠悠的道：“真是作孽哟，是谁让天地变色，是谁让骨肉相残……”

身边一个小家伙在拱她，她赶紧道：“别乱动，还没到你出手的时候。”

那个小家伙用稚嫩的小嗓门说：“粑粑……打打……”

缇娜揉着小家伙的头说：“粑粑需要的话会召唤你的。”

那个小家伙仰头看向天空，再道：“麻麻？杰杰？”

“那是……”

缇娜捂脸：“我也不知道她们该算成你的几妈，总之你还是别叫妈妈，不然小红姐会生气的。”

小家伙缩紧了身子：“麻麻……圣骑？啪啪！”

八百二四 伊斯玛特的登场与希尔维的退场

废墟中心，一丛丛树干继续破土冲出，废墟之的裂谷也连绵震动，原本整齐排列在裂谷边缘的大树也在上升。

不是大树在上升，是裂谷里的什么东西在上升，让地块急速隆起、崩裂。

格罗妮娅连接着的那株大树上，枝条蜿蜒游动，将格罗妮娅缠绕成一个人茧。而她的部下则被不断裂开的地块分割，甚至坠落而下。

清道夫机甲和地狱蛮子们赶紧护卫着菲妮撤退，源初魔女抓着栏杆，还兴奋的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就跟生产一样先挤出个脑袋……”

下一刻她啊的惨叫着不迭闭眼，仿佛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

那不是个脑袋，是只硕大的眼球，之前关于那两排大树就是眼睫毛的猜测居然成真了。

这只眼球巨大得不可思议，挤出地面的只有一小部分，却已经超出了炼狱结界的范围，连整座废墟都像是贴在眼膜上的一块污物，大略估算它的轴长起码有六七公里。

这绝对不是人眼，眼球布满了幽绿且杂乱的光纹，就如血丝一般，中间的眼瞳是猩红色的，像火焰般翻腾着。

跟随巨眼破土的是更多如巨蛇一般的大树，带着难以计数的枝条，像菌毯般在大地上铺开，将无尽的幽绿光点喷向四周和天空，似乎整个世界都被绿化了。

巨大的眼球眨了眨……

真正的眨眼其实是眼皮的运动，这只巨眼只是中心的猩红眼瞳翻转了一下，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波动在这眨眼间荡开，远处天空中的艳红和金黄两股神光都停止了翻滚。

距离废墟几公里外的山脊上，原本正爆发着跟废墟和天空相比烈度异常低的战斗，主要是魔导枪和低级魔导炮的对射，此时也都消停下来。

一辆魔导炮车上，五个小脑袋挤出舱口，看着这一幕，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就在几百米外，梅恩和一帮布莱德反抗军成员扭头看向背后，都感觉天地颠倒了。

就在那股力量荡开之后，梅恩本就瞪圆了的眼睛差点跳出了眼眶。

就在她身前，一点绿光从一个布莱德少年的体内渗出来，跟那只巨眼散发出的绿光完全一样。

先是一点，再是一点，急速扩散，很快无数点绿光贴在少年身上，拼出了他的轮廓，像是地球世界里身上贴满了动作捕捉点的特技演员。

“我……感觉……好舒服……”

少年使劲眨着眼睛，努力抵抗突然升起的睡意，眼皮还是无可遏制的缓缓闭上，表情变得安宁，整个人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

梅恩心说这可不对劲，正要冲上去摇晃他，少年忽然瞪眼，脸颊的肌肉也因为剧烈变化而痉挛，抽搐着显得极为狰狞。

“痛……痛……好痛啊！”

少年惨叫着，此时梅恩才看到，他身上的幽绿光点似乎要脱体而飞，却被怪异的丝线连住，让光点加速摆脱，直至闪烁振动，剧烈的疼痛似乎正因此而来。

“他的灵魂在解离！在活生生扯裂身体！”

旁边的女性德鲁伊惊恐的叫道：“快用安魂法术！快……啊啊！”

光点也从她体内溢出，吓得她赶紧施法，可这像是给了光点更多能量，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绿光裹住了。

然后梅恩眼前一片猩红，那个女德鲁伊炸成了碎片……

如寄生虫群般的光点还维持了片刻女德鲁伊的身体轮廓，接着拉出一条条残影，朝着巨眼的方向射去。

接着又是片猩红，那个少年也炸裂了。

蓬蓬闷响，片片血光绽放，梅恩身边的布莱德人一个个变成了碎骨烂肉，灵魂化作点点绿光，投向巨眼的怀抱。

梅恩不迭退步，感觉像是在做异常恐怖的噩梦。对经历过死而复生，还下过地狱的她来说，眼前这一幕仍然让她震惊和恐惧到了极致，连脑子都麻木得一点也转不动。

废墟里，这一幕也在上演着，不过情况有所不同。

炸裂的仅仅只是少数几个，大部分布莱德人身上泛起各色光华，抵抗着这股邪恶至极的力量。

“卡琳——！”

蕾塔娜对卡琳大喊：“你还好吗？”

卡琳不迭点头，她感觉很好，非常好！

怎么说呢，很温暖，很安心，像是回到了故乡，比老家廷尼威还要亲切的故乡。

蕾塔娜惊恐的叫道：“你现在是一张狼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个屁啊！”

不远处那个希尔维的部下，也就是刚才打过一场的隐匿传奇呻吟道：“射我……用刚才的枪……射我……”

他身上并没有绿光，但感觉也很痛苦。

蕾塔娜骤然醒悟，痛苦神力可以抵御这样的力量。

她取下之前没怎么用的地狱火枪，蓬蓬朝对方射了两枪，对方先是惨叫，再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叹息。

于是蕾塔娜把枪口转向卡琳，又是一枪。

卡琳大叫：“蕾塔娜你疯了吗？你被元祖控制了！”

蕾塔娜继续开枪：“你嗷嗷叫什么我听不懂！你已经被元祖控制了！”

“清醒吧蕾塔娜！”

“清醒吧卡琳！”

卡琳背后蝙蝠翼鼓荡，身体变作了狼人，挥着爪刃捅向蕾塔娜。

蕾塔娜丢下火枪，手中长剑喷吐出淡金剑芒，跟卡琳战成一团。

炼狱结界对元祖似乎有一定压制，废墟中心的树丛不再扩展，而是朝结界外伸展。

此时天空中道道绿芒如流星雨般向巨眼汇聚，既有从废墟附近升起的，也有来自更远处的，越来越密集。

“看啊，这就是元祖苏醒的伟迹！”

还探在炼狱结界里，被树枝缠绕得像人茧般的希尔维用扭曲的嗓音喊道：“很快，所有布莱德人的灵魂都会回归元祖！接着是那些追溯远古血脉和信仰元祖的巫师和德鲁伊！再是浑浑噩噩毫无信仰的卑贱平民！一个也逃不过！”

“大地上只会剩下几种人，半精灵、半身人、兽人和有矮人血统的凡人，血脉另有来源的术士，拥有坚定信仰的超凡者，只有他们能够活下来！”

“再把不信仰秩序圣光，不拥戴特蕾希娅的异端杀光，凡人在新纪元里终于有了全新的开始！”

“特蕾希娅是仁慈和怜悯的，这必然不会被她容忍，但只要完成了这一切，我会带着元祖，等候她的惩罚！”

“那必将是甜蜜的惩罚，她会把我接入神国的，我会成为她的英灵，获得永恒，跟她永远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比哭声还要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也让李奇彻底理解了希尔维。

这又是一个清洗凡人让世界重新开始的疯子啊！

格罗妮娅那边看来是失败了，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几艘浮空舰从高空降下，用魔导炮向巨眼射击。希尔维的图谋终究摆不上台面，她的部下虽然残酷镇压布莱德人，立场却还是站在凡人这边。

爆炎魔导炮、奥术飞弹炮、冰冻和火焰射线炮，甚至还有解离炮，各色弹道轰在巨眼和那些树木上，却没有造成明显伤害。

巨眼因为受到了刺激，加快了挤出地面的速度，周边那些树木也攀升而起，直上千米。

一艘浮空舰下降得太快，被几根树木缠住。那些树木像风暴洋里巨大的海怪触须，层层缠绕舰体，再用力收缩，舰体喀喇喇开裂，直至粉碎。

漫天的碎片以及人体像雨点般倾泻而下，李奇咬咬牙，走向那根一千八百吨晶钛棒。

看元祖还没完全破土就有了这样的动静，他也不确定用这个能打倒元祖，但这是他仅存的依凭了。

“特蕾希娅那边……”

小红有些犹豫：“可以试试用大义说服她，让她一起来收拾元祖。”

“你想多了……”

李奇否定了她的提议：“现在的特蕾希娅，不是为了凡人可以毫不犹豫舍弃贞节坐到我身上，可以毫不犹豫用上所有力量阻挡海潮，甚至准备牺牲自己镇压贝努因旧神的特蕾希娅了。”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特蕾希娅，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希尔维的计划，用大地之子来刺激元祖。她的初衷应该跟希尔维不一样，并不想看到元祖造成灭世灾难，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是认同希尔维的计划，还是让世界回到在她眼里依旧纷乱的原貌，等待不确定的未来？”

李奇深深叹息：“她当然会选择希尔维，事后她一定会摧毁元祖，杀死希尔维，但她会把希尔维接入神国，塑造为英灵。”

“别忘了，她现在是秩序女神分身下凡，她没有凡人之心的牵累。”

小红沉默了片刻，哼道：“你对她，不管是人还是神，两面都了解得很清楚嘛，毕竟是新婚老婆。”

李奇暗道，我对你的两面了解得也很清楚啊，都是逗比！

小红感应到了李奇的想法，不过这时候的最佳反应就是装聋作哑，她提到了另一个非常现实，也非常严峻的问题：“就算能干掉元祖和希尔维，特蕾希娅那边要怎么办？她恐怕得跟你不死不休吧？”

李奇透过结界看了看另一层的天空，艳红与金黄两股神光再度开始翻滚，艳红神光虽然有些破碎和黯淡，却仍然熊熊燃烧着，这让李奇松了口气。

有欧萝拉辅助，凯瑟琳还能坚持。

“还能怎么办，只能跟她不死不休了。虽然觉得我们和她不该在这里分出生死，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奇苦笑道：“虽然有夏安和QB，还有米奇，不过我不觉得能干过狂暴状态的特蕾希娅。如果我们这票人翻船了，你在上面就有多远逃多远吧。”

“别讲那种晦气的话！”

小红急了：“你还好意思在战前动员的时候说不怕立旗呢，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大不了我把所有家当砸了，下凡把你们捞走，咱们回宇普西隆抗战到底！”

“闭嘴！你这才是在立旗啊！”

李奇呵斥着她，神力流转，准备拔高身形：“把你的肉准备好，压在里面我翻不动。”

小红慌张应道：“哦哦，等等我换个姿势……”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极为微弱的白光在巨眼另一侧闪过，然后是异样的猩红光丝游动，让巨眼散发的力量为之一滞，天空中汇聚的幽绿流星雨也缓了缓。

天空中凯瑟琳的巨剑跟特蕾希娅的剑盾再度交击，护卫之盾荡开巨剑，忠诚之剑贯入凯瑟琳的肩胛，让凯瑟琳发出痛苦的哼声。

剑身穿透了凯瑟琳身体，秩序神力的金光在伤口游走着，特蕾希娅怒喝道：“还不退开！真的想死在我手上吗？”

凯瑟琳努力抵挡着秩序神力对身体和灵魂的侵彻，这让她的话语又变得结巴了：“消灭，元祖，就退开，一起战斗。不是，不退！”

特蕾希娅一滞，这一刻她满心想欺骗一下妹妹，化解眼前的困局，可神祇之心的超然自傲却让她没能说出口。

凯瑟琳的神色变得更为坚定：“你要，帮助希尔维，你不是，姐姐！”

忠诚之剑一甩，从凯瑟琳的身体里拔出来，几乎撕裂了肩头，让凯瑟琳痛得浑身颤抖，血火凤凰的虚影瞬间收敛了大半。

此刻她的巨大身体虽然只是神力投影，但对真实身体也造成了相应损伤，整条左臂都被废掉了。

“很痛是吧……”

特蕾希娅冷漠的道：“你再拦着我，就会像那晚我跟你说过的一样，痛一下就没事了。不过原因不一样，因为你永远不会再痛了。”

凯瑟琳耷拉着左臂，右手握着的巨剑变成单手锤，绝美容颜因为疼痛，脸颊抽搐着，显得有些狰狞，可她眼中的焰芒却更加炽亮。

她用痛恨的语气说：“不再留情！你只是，女神分身，不是，姐姐！”

锤子上冒起艳红光芒，正准备出手，巨眼一侧闪起的红白异光让两人顿时顿住。

她们都感应到了一股陌生的力量，不属于巨眼，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凡人，是神祇的纯粹之力。

凯瑟琳之前在某人身上感应过类似的力量，那像是……

一个虚影从巨眼侧面出现，急速扩展，直至顶天立地。

那是个由银光勾勒出的模糊身影，兜帽长袍，猩红血丝游走其间，让这个身影摇曳不定。

“伊斯玛特！”

炼狱结界里，李奇失声叫着。

格罗妮娅还是做出了贡献，她得到了伊斯玛特的帮助。

这个投影一出现，不仅巨眼上升的势头骤然止住，那些在空中飘摇的巨大树丛也纷纷坠落而下，似乎失去了生机。

投影发出了怪异的尖啸，刺得人心血翻腾，两眼发花。

小红楞了楞，对李奇道：“伊斯玛特对我说，凭我们的力量无法直接消灭元祖，但可以用剥离灵魂的神术打断希尔维跟元祖的关联！”

这个好办……

虽然对这个伊斯玛特的来历很怀疑，用心也不清楚，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坑也得硬着头皮跳。

神恩蕴含着的纯粹神力拍打着李奇身心，让他拔高为十层楼高的巨人，捡起一千八百吨晶钛棒，李奇飞身跃起，朝着包裹希尔维的树丛砸下。

整个战场光亮闪灭，淡金光流冲刷而下。

不管是炼狱结界里，还是结界外，景象都在急速褪色。那些树干也失去了实质，化作幽影般的存在，巨眼的一角被光流轰中，变作深邃无底的空洞。

真相之视！

根根巨树在褪色之潮中轰然炸裂，巨眼像是哆嗦了一下，居然向地下回缩。被轰中的一角眼膜已然破碎，喷发出浓烈的灰黑烟气。

把希尔维包裹成人茧的枝条噼噼啪啪裂开，一个个身影从她身后分离出来。

每一个身影都是希尔维，每一个都一模一样，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神色沉峻，目光毅然。

但每个身影后都有一个幽影，最初非常巨大，几乎要吞噬了她，随后幽影渐渐变小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希尔维的身体与巨眼分离，从半空摔下来，手臂上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化作点点绿光。

她重重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当李奇恢复正常，来到她身前时，她两眼发直的盯着天空，嘴里呢喃着：“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李奇再不多言，两手举起魔钢大剑，对准眉心，重重插下。

希尔维的身躯先是抖了抖，接着手臂和腿剧烈抽搐，腰也疯狂扭动，让她像木板上的黄鳝一样拍打挣扎着。

作为准选民，她的生命本能还在控制着身体，可她的灵魂还没从控制元祖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李奇神力推送，淡金光芒自剑身没入她体内，终于让这具身体失去了气息。

一缕亮金光芒从身体上浮起，天穹上也对应着出现一道亮光，秩序神国正在迎接希尔维的灵魂。

“退场吧，希尔维，永远……”

李奇拔出大剑，将残存的神恩化作一记荆棘斩劈出，那缕亮金光芒在淡金光弧中碎裂，带着一声惨厉至极的哀嚎，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希尔维，灵魂湮灭。

此时此刻，李奇可没有余裕来束缚她的灵魂，把她做成魂晶当处理器，当然也更不容她升入天国。她是准选民，有很大可能成为英灵而不是祈并者，那本就是她想要的。

随着希尔维这一声发自残魂的惨叫，天空中也荡开一声尖锐的嚎叫。

“希尔维——！”

金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原本还能勉强支撑住的焰红光芒也被吞噬。

特蕾希娅，陷入狂暴。

六翼伸展到了几乎遮蔽天空，金光下她的绝美荣耀也扭曲非人，护卫之盾把凯瑟琳投过来的解放之锤砸开，忠诚之剑贯入凯瑟琳的胸膛，剑尖自后背透出。

“所有人……都得死——！”

特蕾希娅咆哮着，秩序神力汹涌而入，要将凯瑟琳化作飞灰，就像那一夜她将长剑贯穿父亲的胸膛一样。

“姐姐……”

在特蕾希娅的强大神力下，凯瑟琳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力量。她伸展双臂，任由剑刃继续贯穿身体，想要抱住特蕾希娅。

凯瑟琳无力的呢喃道：“醒来吧……”

八百二五 格罗妮娅的复仇与不做不死为何试

暖白的光流忽然从凯瑟琳的伤口中喷出，将侵入凯瑟琳身体的秩序神力驱逐出去。

“凯瑟琳，解放不是软弱的哀求！是用武器批判肉体，用真理批判灵魂！”

“牺牲也不是用来触动敌人的怜悯！必须换取有意义的胜利！无谓的牺牲是绝望的投降主义！”

欧萝拉在凯瑟琳身后升起，大旗鼓荡开明亮的白光，扶持着凯瑟琳的艳红凤凰重新展翅飘摇。

这声呼喊让凯瑟琳的目光变得清澈，她伸手招回荷姆斯之锤，炸开艳红光芒，将身体从特蕾希娅的忠诚之剑里拔了出来。

欧萝拉接住倒飞的凯瑟琳，刷了好几个神术，勉强止住她的伤势，“奇丽”也飞了过来，变换了一个战斗姿势，之前她就一直在摆姿势。

凯瑟琳看看欧萝拉，歉疚的道：“继续，战斗。”

三个魔女散发出冷白、艳红和暗金光芒，与曙光般的特蕾希娅在空中对峙。

“那就一起去死吧！”

特蕾希娅手中长剑牵出一道金黄月弧，带着神圣的歌咏声，朝三人斩下。

天空炸开一圈绚丽波纹，似乎空间被横着斩断，上下景象都产生了偏差。

三个魔女在天空倒飞出好几公里，一路七窍喷血，以至于拉出了猩红血丝。

“太猛了！”

“奇丽”躲在欧萝拉和凯瑟琳身后嚷嚷：“这是狂暴状态啊！继续硬扛就是倒T的下场！”

欧萝拉没好气的道：“你这喷血都是演的吧！？多少也出点力啊！”

“奇丽”七窍飙血的继续说：“我不能跟她硬拼的啊，神力一接触她就会明白我是西贝货！”

如果不是在空中，欧萝拉都想跳脚了：“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凑人头挣出场费的吗？”

“奇丽”飘到另一边，光翼扑打，摆出一个玄之又玄，完美至极的姿势：“我负责……牵制！对！牵制！”

然后她大叫：“哇啊啊！别冲着我来啊！”

远处特蕾希娅身影猛然拔高到百米，六对光翼几乎遮蔽了天空。长剑划空而下，天穹破开一道门，门内金星游离，似乎有超出想象的力量倾泻而下。

“不好！特蕾希娅要用神罚禁咒！”

“她们仨要完蛋！”

地面上夏安和QB不再戏耍那两头巨龙和那些传奇部下，身影也猛然拔高到百米，遮护住三个魔女。夏安挥拳击出一记粉红光炮，QB推出紫金交织的空间晶格，上下左右要将特蕾希娅“装箱”。

粉红光炮轰中特蕾希娅，却像是射在了镜子上，被如数反弹回来。夏安裹在粉红神光里坠落，哀叫声瞬间变得高亢尖锐。

特蕾希娅只是抖了抖身体，QB的空间晶格就被悄然瓦解。反噬之力让QB置身一个半透明的魔方里，魔方急速转动，将它拆成了无数块。

魔方炸裂，喷出无数个小号的QB，漫天飞舞着。只剩一个虚影的正牌QB像追逐散乱的鹅群，还焦急的喊着“别乱跑啊！快回来升星升钻！”

欧萝拉捂脸：“这两个是来破坏画风的对吧？”

旁边凯瑟琳怒喝着再度拔高身体，完成三阶变身，可她受伤太重，变身后的形态在虚实之间闪烁，始终无法凝实。

天穹之上的光门里，金星已经汇聚在一起，即将轰下来。

就在这惊险的一刻，光芒却又骤然黯淡，然后光门竟然关上了。

“凯拉——！”

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用神念呼唤凯拉斯卓：“你在做什么！？”

凯拉叹道：“你已经偏离了秩序的道路，特蕾希娅。”

“那是你的软弱之路！凯拉！”

特蕾希娅咆哮道：“你对自己和凯姆过去数万年的经历还没有足够的反省吗！？”

“你始终被凡人的软弱情感牵累着，无法挣脱出那个层面，站在神祇的角度看待秩序！”

“所以你才需要我凯拉，现在我克服了自己的软弱，你却又陷入过去的陷阱无法自拔！”

凯拉沉重的道：“秩序是为凡人服务，而不是让凡人为秩序而存，你颠倒了秩序的本意，沉浸在了秩序的力量里。过去数万年来，我跟凯姆的斗争，都是因为这样的分歧。”

“我以为你能在保有凡人之心的同时，依靠你的坚定和勇气，找到新的道路，但现在，我觉得你开始成了又一个凯姆。”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股力量，那股我至今没有搞明白的力量，再一次引诱了你。”

特蕾希娅传递去沉冷的神念：“真有那股力量的话，被侵害的是你凯拉，看看这几个纪元，缝缝补补，丑陋不堪的纪元，你和凯姆做了什么？”

“你们什么也没做，连天堂山都不敢去探寻，任由凡人营营苟苟，任由旅法师肆虐！连大同主义那种混乱邪恶的信仰都引入了，你们要把费恩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凯拉沉默了，关于无所作为这一点，她无法为自己辩护。

特蕾希娅的态度缓和了一点：“配合我降下英灵和天使！哪怕要耗费大半神力，我也要把这里清扫一空！”

“这不是为希尔维复仇，而是清扫元祖，还有必将给世界带来更多灾难的那些人！”

凯拉的意念带着一丝怜悯：“你确定要杀死你的妹妹和丈夫吗？”

“你的凡人身体还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虽然灵魂还没有凝结，但也让你的凡人之心多了一种力量。那是女性灵魂里最执着也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母爱。”

“凡人之心的撕裂，会让你的神祇之心受到损伤，你无法实现纯粹，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眼中金光消退，露出一丝像是从噩梦中醒来的清灵，她怔忡了瞬间，那丝清灵又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抹灭。

她的身影变回正常形态，微微颤抖着，泪水滑下脸颊，她呢喃道：“希尔维……”

眼见特蕾希娅陷入失神状态，三个魔女大难得脱，同时吐出口长气。

不对，只有两个，“奇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炼狱结界里，“奇丽”落在李奇身前，两人说着什么，像是在交换情报或者讨论问题。

李奇歪眉斜眼的说：“好难受啊，炼狱气息真不舒服，我大概也就能坚持十几分钟吧。话说我还必须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伊斯玛特现身虽然也在我们的计划里，但被我们当作低概率事件没安排什么对策连台词都没有啊！”

奇丽叹道：“你别说话也别动……”

转头看看远处跟蕾塔娜打得欢实，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卡琳，又说：“注意伊斯玛特、格罗妮娅和卡琳的动向，随时报告就好。”

然后她光翼鼓荡，飞空而起。

此时的李奇已经换人了，由妖精龙莎佳妮扮演，而李奇则成了真正的奇丽。

妖精龙的幻象不是盖的，交换过程也被遮掩了。隔着炼狱结界，不管是特蕾希娅，还是那个神秘的伊斯玛特，都不可能看穿。

小红在奇丽心底高兴的嚷着：“很好！虽然不是在外层空间，无法全力发挥，不过用上女神专用人形兵器，我也能跟特蕾希娅斗上几个回合了！”

这正是李奇变成奇丽的原因，由小红配合，对上特蕾希娅还有一战之力。

换成李奇就不行了，小红对操纵男人身体有抵触，力量无法正常发挥。

不过这不是重点，此时的特蕾希娅是神祇分身，对李奇的态度可不会像凡人之身那样被情感绊住，说不定还会视此时为杀夫证道的好机会。

这边的战力还有菲妮、缇娜以及杀手锏米奇，但得留着对付元祖，不能都耗在特蕾希娅这边。

奇丽飞上天空，与凯瑟琳和欧萝拉并排。

“还以为你逃跑了呢……咦？啊！”

欧萝拉还在抱怨，然后感应有异，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凯瑟琳也感应到了，身心一松，血红凤凰收敛，眼见就要坠落，奇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注意到了她胸口和肩头的伤势，奇丽心痛的道：“交给我了……”

凯瑟琳甜甜嗯了一声，脑袋挤进她怀里，嫌麻烦的拍了拍：“太大！”

欧萝拉在旁边翻白眼：“喂喂！我还在旁边呢！”

奇丽笑笑，另一只手揽住欧萝拉：“你也辛苦了。”

“特蕾希娅在前面你干什么啊！？”

欧萝拉不迭的拍开，嘴里嗔着，脸色却好多了。

特蕾希娅这时候刚从失神状态挣脱出来，她飞掠而来，俯瞰着三人，冷冷的道：“我不需要用禁咒，不需要召下英灵和天使大军，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看了看像是失去了战意的凯瑟琳，再看看欧萝拉和奇丽，她用宣判般的语气说：“除了凯瑟琳，你们加上李奇，以及所有参与杀死希尔维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奇丽把凯瑟琳交给欧萝拉，挡在她们身前，拔出提尔之柄，淡淡的道：“特蕾希娅，在你眼里，我们比元祖，比那个未知的伊斯玛特还更可恨吗？如果是这样，你已经不配坐在秩序神座上了。”

“看来你终于认真了，奇丽……”

特蕾希娅摇头说：“我会解决掉元祖，我会逼迫那个伊斯玛特显露真身，这里的一切都要遵从我的裁定，没有例外！”

奇丽暗暗蓄力，特蕾希娅身上金光流溢，两人仅仅只是目光对视，神力就在冲撞推挤。

特蕾希娅举起长剑：“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留情。”

提尔之柄喷吐出暗金剑芒，奇丽叹道：“你对凯瑟琳都没有留情，我可不敢奢望。”

两人对峙着，正准备出手，远处地上忽然骚动起来。

元祖的一株巨树触须探出炼狱结界，巨树上枝条绽放，将一个人茧剥开。

一头火红短发的格罗妮娅由枝条支撑着浮在半空，她的声音响彻四周。

“我，格罗妮娅-艾兰尼斯，伊斯玛特的圣女，在吾主伊斯玛特的护佑下，完成了第一步的复仇！”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所有人都能看到，所谓女神般的存在，原来也有这么糟糕的下场！”

“看啊，这是谁！？”

她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高高举起，那一刻不仅特蕾希娅眼中金光如焰火般喷薄，奇丽也心中剧震。

小红在心底叫道：“那个疯子她要干什么！？她不会是想……”

那是希尔维的尸体，浑身鲜血淋漓，额头一道贯穿后脑的剑痕清晰可见。两眼还大大的瞪着，眼瞳黯淡无光。

“看啊，这是曙光帝国的元帅，屠杀无数凡人，还企图控制元祖毁灭世界的凶手！”

“没错，这就是希尔维！曙光女皇特蕾希娅最亲密的朋友，最信任的部下！”

格罗妮娅用什么法术将自己的身影和手中的尸体投影到半空，即便是远到十几公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她将得到正义的审判，这是复仇的正义！”

格罗妮娅狰狞的笑着，手上神力喷吐，粉碎了希尔维的衣甲，让尸体赤果果在空中晃着。

那一刻方圆数十公里内响起了连绵的呼喊声，满含着愤怒和哀痛，那是希尔维的部下，包括瑞玛科的军团在内，好几万人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元帅，女皇的持剑者，不仅被杀了，尸体竟然还被这个红头发女人如此亵渎。

小红都不由自主的骂道：“我就说了这个格罗妮娅是个恶心透顶的婊子！是个毫无底限的疯子！”

“看啊！这就是帝国的元帅，曙光女皇的部下！看看她的下场！”

格罗妮娅笑得更大声，枝条从她身后伸展出，将希尔维的尸体拉成个大字，又揪着头发，让尸体的头高高仰起。

再一根粗壮的枝条伸出，猛然从下方贯入尸体，一直从口中透出。

“看啊！这就是希尔维！战无不胜的希尔维！”

“希尔维变成了这个样子，下一个是谁呢？”

格罗妮娅挥手让希尔维的尸体升得更高，在投影中，尸体的惨状纤毫毕现。

“下一个就是特蕾希娅！”

“神圣的，圣洁的，举世无双的，人神合一的特蕾希娅！也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啊哈哈——！”

“特蕾希娅，我已经把这一幕录下来发送到信风网络上了，很快整个世界的所有凡人都会看到！”

格罗妮娅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人们都被这丧心病狂的一幕惊呆了。

即便是格罗妮娅的部下，都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家的圣女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而某个热衷于讲黄段子的魔女，早在格罗妮娅剥光希尔维尸体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喃喃念叨：“没看见没看见，不会长针眼不会长针眼。”

“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格罗妮娅继续喊着：“放屁！吾主已经现身，复仇的正义会降临世间！凡人中的罪人都将伏罪，神祇里的伪神也都会陨落！”

“吾主伊斯玛特就在我身后，我与伊斯玛特同在！”

“等这一幕传遍世界，大多数秩序信徒的信仰都会动摇！”

“等我融合了元祖的力量，我会一一审判凡人的所有灵魂！”

喊声中，原本缩回去的元祖又开始上升。

在格罗妮娅呼喊的过程里，伊斯玛特的虚影始终立在她后面，看来是真的支持她这么干。

这时候奇丽终于反应过来，返身抱住欧萝拉和凯瑟琳，鼓荡光翼，急速坠向地面。

身后金光暴涨，辉映万丈，如字面意义上的吞没了天空。

金光中特蕾希娅的呼喝完全没了凡人的气息，就是自神国降下的神音。

“格罗妮娅，秩序神敌！你的灵魂将会被磨成飞灰，再被重塑，一次又一次，永远不能解脱！”

八百二六 格罗妮娅的永恒与复仇女神的回归

天穹上原本关闭的光门骤然开启，粗壮的金黄光流像死星主炮般轰下，不仅吞噬了格罗妮娅所在的区域，连炼狱结界和一小半巨眼都被覆盖。

那一刻世界震动，所有感知都在飘摇，即便是夏安和QB，都缩在了一边抱头颤栗。

最初还能听到格罗妮娅的狷狂笑声：“来啊！让你的神罚来得更猛烈吧！我不怕！”

“吾主伊斯玛特加上元祖的力量，岂是你一个区区分身能够抗衡的！”

“哈哈……啊哈哈……”

然后她惨叫起来，叫得是那么凄厉，仿佛被恶魔抓住了往七窍里灌炽热的岩浆。

“主啊……救命……救……”

“痛……好痛……吾主啊！你在哪里！？”

“我还有元祖之力，我……不……元祖呢！？”

“不——！”

叫声变作高亢而扭曲的哀嚎，几乎跟女妖之嚎般，让附近的人，包括奇丽、凯瑟琳和欧萝拉在内都感觉有些恶心。地上躲避着神罚禁咒的地域蛮子，还有希尔维的部下们更捂住了耳朵。

这不是一般的惨叫，而是强大灵魂被活生生撕碎时发出的力量波动。

“伊斯玛特……你抛弃了我……”

如烈火的金焰中，格罗妮娅的身影也变得狰狞，她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

身后那个巨大的虚影晃了晃，发出让所有人极度惊愕的声音。

虚影用满含嘲弄的语气说：“白痴……”

嗓音低沉，但富含磁性，一听就是女性。

对奇丽来说，这个嗓音很有些熟悉，以至于产生了错觉，以为那个虚影是……海瑟薇！

“不……我不相信……”

“不是真的，全都不是真的……”

格罗妮娅的哀嚎再度变调，渐渐成了神经质的大笑。

“全都是假的……哈哈哈……”

自天而降的金焰渐渐黯淡，格罗妮娅的笑声也渐渐低沉，直至没了声息。

天空中，特蕾希娅金光环绕，原本的三对光翼已经难以辨清，像是有无数天使簇拥在她身边，随着圣歌之音缓缓飘扬，让她完全成了秩序与善良的化身。

刚才她对奇丽等人的攻击骤然停止，看起来是跟凯拉有了分歧。但在对待格罗妮娅的罪行上，凯拉跟她完全一心，此刻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凯拉特蕾希娅。

希尔维的尸体被她摄到了身前，虽然还赤果着，却不再是刚才那么惨厉和耻辱的景象，被淡淡金光包裹着，反而透着神圣的美感。

特蕾希娅伸手给希尔维合上眼睛，抚摸着她的脸颊，悲伤的道：“是我不好，我还不够完美，不够强大，不够坚决，让你走到了这一步。”

神祇之手的触摸，给尸体染上了一点金光，再急速扩散，将整具尸体镀上亮金之色。

一对巨大羽翼从希尔维的背后伸展开，高高扬起，失落在地上的长剑回到希尔维手里，原本毫无生气的尸体，变成了羽翼昂扬，持剑待战的天使。

“希尔维，我会把你放在神座之下，让你永远陪侍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大天使长的位格，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特蕾希娅说着，展臂往空中一抓，点点白光汇聚到她手中，却因为数量太少，并没有凝聚出人形。

她有些怔忡：“就这么点残魂吗……”

然后冷笑：“很好，我会让凶手付出代价。”

将这些白光拍进已经如黄金雕像般的希尔维体内，一股生机自雕像中弥散而出，虽然没能让这尊黄金雕像变成活人，却也给人以近似天使的真实感觉。

不得不说，刚才希尔维尸体被侮辱那一幕对人们造成的冲击，在这个黄金天使的新形象下消散了不少。

特蕾希娅再挥手，天穹降下光柱，罩住变成了黄金天使的希尔维，牵引着她缓缓升空。

接着特蕾希娅抬起另一只手，像是掐着谁的咽喉一般。

不远处的金光中，点点白光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竟然是格罗妮娅。

格罗妮娅的灵魂蹬着腿，挥着胳膊，脑袋晃悠着，拼命挣扎。还在喊着什么，但被特蕾希娅的金光屏蔽了，根本听不到。

这一幕不需要投影，夜空之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见格罗妮娅的一条胳膊被无形的利刃急速削成碎片，再是另一条，两条腿也如法炮制。

过程中她颤抖着，不断绷出正反弓形，但在特蕾希娅的神力钳制下，连自行崩溃都做不到，只能活活承受着这比肉体还要强烈无数倍的疼痛。

最后她的脑袋被无形之手捏住，渐渐变形。姣好的面容一点点扭曲，到五官混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成了丑恶甚至恐怖的存在，再在啪啦的脆响中粉碎。

特蕾希娅面无表情的转动手掌，灵魂崩解出的白光又汇聚成格罗妮娅。她先是有些迷茫，再瞬间清醒，张大了嘴巴惨烈的大叫。

远离废墟的山脊上，弗洛多两手扣着舱盖，指头机械的摩挲着，都没发觉用力太大磨烂了指头。

刚才看到格罗妮娅侮辱希尔维尸体的那一幕，就已经让他惊呆了，就是那一幕，让他对格罗妮娅还存着的一丝期盼荡然无存。

当然，也是那一幕，希尔维元帅的光辉形象在他心目中也荡然无存。因为格罗妮娅那煽动性的话语，他不由自主的去想特蕾希娅女皇也是那个样子，会是如此……

虽然警觉这是渎神赶紧压下了念头，可曙光女皇，秩序女神，乃至曙光帝国的神圣伟大，悄然裂开了一条口子。

再看到特蕾希娅净化了希尔维尸体，变作黄金天使，那道裂口弥合了一些。可眼下特蕾希娅折磨格罗妮娅灵魂的一幕，又让他心神震荡，疑问不由自主的浮出心底，让那道裂口继续扩大。

那个为了解放凡人，奋起反抗教会压迫的哈德朗公主呢？

那个为了拯救凡人，不惜用自己身体阻挡海潮的曙光女王呢？

那个为了保卫凡人，舍弃自己的手镇压贝努因旧神的曙光女皇呢？

之前那漫天的流星雨，不知道是多少万布莱德人的灵魂啊。

可眼下这个特蕾希娅，没有阻止希尔维控制元祖。反而因为希尔维的死，希尔维的尸体被侮辱而勃然大怒，大发神威。

现在她没有去处置元祖，没有去对付那个神神秘秘的伊斯玛特，反而忙着蹂躏格罗妮娅的灵魂，跟格罗妮娅之前的作为有多大区别呢？

就因为现在的特蕾希娅不再是凡人了，而是神祇了吗？

这样的神祇，继续统治凡人，对世界来说真的是进步吗？

这是渎神……

弗洛多恍然醒觉，使劲压下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心中却像是有个跷跷板似的，另一头又把一些念头跷了起来。

说起来，费共才是一直坚持如一的保卫世界，守护凡人啊。

要是梅恩也在费共的队伍里，她遇到自己，恐怕要嘲笑自己吧。

就在距离弗洛多不到百米远的地方，梅恩背靠着大树，看着天空中的这一幕，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泪水从她眼眶里流下，她低低的道：“格罗妮娅，我跟你说过的，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你不听我的……”

“你不听……呜呜……”

“我是来解放你的，我该早点行动的，可我还是失去了你……”

“看看你啊，被神祇欺骗，被神祇折磨，你的灵魂从没有属于你自由。”

“你现在啊……连解脱都做不到了……”

夜空中特蕾希娅将格罗妮娅的灵魂折磨了一遍，再度还原，准备来第三遍时，金光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凯拉不接受这样的行为，还是提醒她有什么变故，总之她停止了对格罗妮娅的摧残。

“这仅仅只是开始，格罗妮娅，你会在我的神座之下，永生永世继续享受这样的痛苦。”

“不要以为我是善神，就不会折磨凡人的灵魂，这样的待遇只有神敌能享受到，你还是第一个，该感到庆幸。”

她挥手降下一道金光，将格罗妮娅的灵魂送入了神国。

特蕾希娅朝下方看了看奇丽等人，冷声道：“还有你们，你们要继续站在李奇和小红那一边，也会是同样的待遇。”

下方欧萝拉打了个寒噤，低声说：“不是说神祇碰触到的灵魂就会变成祈并者吗？怎么听起来还能像活人一样整治？”

奇丽叹道：“格罗妮娅的灵魂是被活生生从身体上切割下来的啊，元祖刚才撕扯灵魂还要痛苦，不过……”

目光转向元祖：“她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她终究在带领人民反抗旧时代统治，我们没来得及下功夫转化她，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咦？”

元祖那边虽然在继续上升，但没再吸聚灵魂了，伊斯玛特的虚影说了那句话后，又再没了动静，看起来像是在控制元祖做什么事。

倒是废墟中又有了动静，依稀看到是希尔维的部下，包括秩序之手和元帅卫队。

他们正围着什么东西，用手撕扯着，用剑劈砍着，甚至用脚踢着，同时吐着唾沫，高声咒骂。

“这就是亵渎元帅的下场！”

“剁成肉酱也不能偿还你的罪孽！”

“看看你胸膛里长的是人心还是恶魔之心！”

有人喝止道：“别剁烂了！忘了她刚才是怎么对待元帅的吗？”

众人纷纷附和：“这是她应得的！拍下来发送给所有人看清楚！”

一具尸体被长长的木杆树了起来，是格罗妮娅的尸体。

跟刚才希尔维的尸体一样，浑身赤果，被木杆由下至上贯穿，一直从嘴里透出。

相比希尔维，格罗妮娅的尸体多了无数伤痕。脸上被剁得面目全非，头颅都被斩得跟脖子只有一层皮肉相连，还被砍掉了一根手臂和一只脚，狰狞惨厉远胜之前。

尸体被希尔维的部下用神术高高升起，再由光幕投射到半空，就跟刚才希尔维的情况一样，这些已经陷入癫狂的部下同声高喊着这就是侮辱元帅的下场，让周围那些伊斯玛特信徒和布莱德人们失魂落魄，再难言语。

他们本来也被连番变故砸得神魂恍惚了，先是元祖吸聚灵魂，再是格罗妮娅发狂，接着是伊斯玛特背叛，之后特蕾希娅活剥了格罗妮娅的灵魂，现在……

现在这事，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天空中特蕾希娅漠然看着这一切，任由格罗妮娅的尸体被部下侮辱，直到凯拉终于忍不住在她心中低呼：“你也认同这样的事情吗？”

特蕾希娅哼出了声，用快意的口吻说：“自作自受，这不是她应得的吗？”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挥手降下金光，罩住格罗妮娅的尸体。金焰猛烈燃烧，片刻间就将尸体焚作飞灰。

希尔维的部下齐齐跪地，诵念特蕾希娅的神名和荣光，特蕾希娅的目光却投在了远处的伊斯玛特虚影上。

“那么，让我来看看，这个鬼鬼祟祟的神祇，到底是什么来历吧。”

她都懒得跟伊斯玛特打招呼，举剑劈过去一道金芒。

金芒斩断伊斯玛特的虚影，对方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不要急，秩序之女……”

“伊斯玛特”用带着丝撩人心灵的魅惑语气说：“这个世界充斥着你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难以理解的真实，因为你们不敢，也不能面对这个世界失落的过去。”

“你们也不过是那些让世界变得残缺的凶手驱使的傀儡，我的回归，仅仅只是带回来的真实，就足以崩解你们的神祇之心。”

刚说到这，大地……不，包括天空在内的整个空间猛烈震动，之前的各种动静与之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半径好几公里的偌大地块，包括了之前那片废墟，在那瞬间尽数崩裂，喷向天际，无数人体也随之飞升上天。即便是特蕾希娅散发出的照亮天幕的金光，也被尽数遮蔽。

纷乱几乎让时间都停滞了，等人们恢复感知时，看到的是地上多了一座恐怖的深谷。一颗巨大的眼球悬浮在天空，像是一座星球降下，周围的浮空舰与之相比就跟蚊蝇一般渺小。这些浮空舰就像地面上的人一样，才从懵逼状态中恢复过来，惊惶的机动躲避。

眼球周边依附着茂密枝条，还延伸出像神经般更为粗壮的藤蔓，一直探到深坑底部，像是从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上挖出的眼球。

无数的幽绿光点附着在眼球表面，以某种节奏缓缓闪烁，也让伊斯玛特的虚影随着荡动。

特蕾希娅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物？哈哈……”

伊斯玛特笑道：“在我眼里，你们才是怪物啊！我的回归，就是要清扫你们这样的怪物！”

眼球之上的绿光猛然炽亮，让伊斯玛特的虚影明亮起来，变作一团混沌光影。

接着所有绿光黯淡，冥冥中似乎听到了亿万哀嚎声。

混沌光影伸展，重新勾勒出伊斯玛特的身影。虽然还是兜帽长袍，但感觉却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这个“伊斯玛特”低语着，语气包含着沧桑：“我就知道，不管是黑暗年代，还是失落的纪元，不管时间轴怎么抽取，都无法完全清除掉藏在元祖血脉中的记忆。”

“回归元祖的灵魂带着的记忆，会被元祖的意志粉碎。所有歪曲的、虚构的、伪装的，以及衍生的记忆，都会化作碎片。在无尽的记忆碎片里，总会有一小片真实的残片。它细小得即便时间轴被抽掉了，空间被湮灭了，但只要汇聚到足够多的碎片，仍然能拼凑出遗忘的和隐藏的真实。”

“我终于知道了，我为何会回归，为何要复仇，该找谁复仇……”

特蕾希娅低呼道：“你是……复仇女神雅莉文！？”

听到这个论定，奇丽暗道，所以所谓的“受难与复仇之神”，并不是以受难之神伊斯玛特为主体，其实是以复仇女神为主体？

这个复仇女神，在费恩世界也一直很神秘啊……

“喂喂！你怎么了？这么久都没翻到资料？”

等了好一会，小红还是没有回应，奇丽催促她。

“我感觉……”

异常怪异的是，小红竟然显得很迟疑，很迷惑。

“我感觉对方很……亲切……”

小红说着让奇丽心弦几乎要绷断的话：“像是很早以前认识一样。”

真是没想到，这时候忽然蹦出来跟小红还有自己的来历有关的线索！

在距离奇丽好几公里的地方，那个巨大如陨石山的大坑边缘，凯恩忧心的呼唤着：“殿下！菲妮殿下！你还好吗？”

他们一行人护着菲妮、蕾塔娜和卡琳三个魔女，在刚才的天崩地裂中苦苦支撑，没被掀飞到空中。

等震动消散，清点人头，凯恩发现菲妮呆呆看着天空那个伊斯玛特的虚影，两眼发直，几乎连呼吸都忘了的样子。

“啊啊，我……很好……”

菲妮回过神，眨巴着大眼睛应着，再小声嘀咕道：“感觉……像妈妈温暖啊，都想飞过去让她抱抱了。不是现实里那个妈妈，是真正的妈妈。”

被蕾塔娜打晕了，变回人形躺在另一部清道夫头顶平台的卡琳大叫一声跳起来，吓得蕾塔娜比划出战斗姿势。

“好痛……唉唉……”

卡琳揉着脑袋呻吟，忽然见到了巨大的投影，顿时愣住。

然后她瞬间变回狼脸，两眼发红，身体喀喇喇作响就要变身。

蓬的一下，早有准备的蕾塔娜一个手刀劈在后颈上，卡琳两眼翻白，又软了下去。

“这家伙……又怎么了？”

蕾塔娜扶住卡琳，诧异的看看天幕，确认刚才卡琳盯着的是那个复仇女神的虚影，而不是那只巨大眼睛。

“复仇女神……”

那个虚影晃了晃，笑道：“好吧，那我就是复仇女神！”

笑声渐渐高亢，荡出一股清冷的凉意，让所有人眼前发晕。恍惚间生出不管是冒着炽热金光的特蕾希娅，还是那只巨眼，也就是元祖的存在都被抹灭，世界上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的寂寞冷意。

依稀听到那个“复仇女神”说：“我的复仇很快就会到来，但你，凯姆的余孽，还有你们，背弃了祖先的逆子们，都会一一等候清算。”

异相消失，虚影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诶诶，追、追上她！”

小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无比焦灼的催促着奇丽。

奇丽苦笑：“到哪里去追？真的跟你有关系，为什么刚才不降下投影？”

小红怯怯的道：“不知道为什么……害怕……”

这是被加设定了吗？这么复杂会让读者头痛欲裂的啊！

奇丽无奈的吐槽，她的脑仁已经在开裂了。

看起来像是这个“复仇女神”诱骗了格罗妮娅，把她拐到布莱德搞事，最终的目的就是唤醒元祖。

元祖对“复仇女神”来说，其实是个记忆提取器，通过汇聚不知道多少万的布莱德人灵魂，从灵魂中提取跟元祖血脉有关联的记忆碎片，那是即便世界被扭曲过，也不曾变化的血脉记忆。

靠着这些记忆，“复仇女神”才明白了自己是谁，遭遇过什么，又要做什么。

很显然，祂不是真正的复仇女神。

那会是谁呢？

“我觉得……”

旁边欧萝拉吞着唾沫说：“现在还有比琢磨那个复仇女神更重要的事。”

奇丽心头咯噔一跳，看看还漂在空中的巨大眼球，再看看另一侧天空中的特蕾希娅，暗暗叫苦。

没错，眼前还有更大的麻烦。

八百二七 疑似月女士与特蕾希娅的改变

哈德朗王国，王都铁冠城郊外的荒僻乡野里，破败的神殿里亮着昏暗的灯光。

夜女士的神职者们如往常那样祷告完之后，默默退出了主殿。

依然和往常一样，他们的祷告没有获得夜女士的任何回应，他们的神力也没有丝毫变化，继续缓慢的、无可遏制的衰竭。

神职者们对这样的结果早已经麻木了，一个个面无表情，鱼贯而出。

谁都知道，夜女士已经沉睡了。

按前凯姆教会，现秩序教会的说法，曙光已经降临人间，秩序正在回归，夜女士不得不退避乃至沉睡。只要秩序神光一日闪耀，夜女士就一日不能苏醒。

夜女士的神职者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过他们拿不出任何凭据来反驳现实，只好沉默着，并且以其他暗影系超凡者的力量并未受到影响来安慰自己，女神仅仅只是短暂的小憩而已。

当然，对凡人来说，这就是不知道有多漫长的寒冬之夜了。

高阶的神职者走在前面，骑着各种魔兽甚至魔导车离开了，留下低阶甚至初级神职者打理杂务。

尽管曙光帝国对夜女士教会抱持中立态度，在哈德朗王国甚至还可以公开活动，但那是老国王时代。现在的国王虽然没有更改这样的政策，可因为秩序和曙光信仰的扩散，以及新时代的到来，人们对夜女士教会的警惕心理也越来越重，教会不敢搞出太大动静。

主殿里，一个矮小单薄，看穿着还是见习司门的少女扛着大扫帚，辛苦的扫着灰尘。这座夜女士神殿其实已经被废弃了，没人常驻，神职者们只是定期在这里集会祈祷，仪式前后必须保持洁净。

扫到连窗框都被拆光了，只剩石框的窗户前，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投影。

当少女转身用抹布擦拭窗框时，投影竟然没有随她而动，而是像纸人一般从地面立了起来，悄无声息的浸入体内。

少女的动作顿了顿，再继续擦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再度转身时，影子才又回到地面。

昨晚所有清洁后，少女关上主殿的大门，拍拍巴掌，吐了口浊气。

她转身仰望夜空，目光投在那轮弯月上，眼瞳溢出淡淡银光，让那张原本很平凡的面容变得魅惑动人。

“你果然还是回来了，但你带来了什么呢？”

少女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怜悯，又显得很无奈。

她摇着头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不能让你这个笨蛋破坏掉。”

少女拍拍宽大的长袍，走到她的交通工具前。根据记忆，她就是骑着这部有两个轮子的怪异玩意，从十多公里外的铁冠城到了这里的。

当然对真正的“她”来说，这玩意也说不上怪异。

撩起袍子上车，费力的蹬了几步，才从记忆里找到正确的操纵方法。

嗡的一下，轮子自己转了起来，猝不及防，她的腿被飞转的脚蹬打中，袍角也被卷了起来，在哇的惨叫声中，人车一体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过了好一会，娇小少女吃力的把两轮车推上水沟，骂骂咧咧。

“卧槽，这就有魔导自行车了？”

“我记得才睡了……三年不到啊！”

萨其顿王国，泰德女公爵领地魔法塔，乱糟糟的实验室里，海瑟薇仰躺在沙发里，脸上盖着一本书。

莫名的冲击让海瑟薇坐了起来，因为太过突然，黑发飘飞，睡衣都垮了下来，露出无限美好，如玉白雕塑般的上身。

她眨着眼睛，脸上满是茫然：“怎么回事，感觉……世界有了什么变化？”

随手拉起睡衣遮掩福利，她打了个响指，墙上屏幕出现影像，嘴里嘀咕着：“别是那个元祖还没收拾掉，开始祸害世界了吧？不会啊，我做过推算，元祖最多对布莱德造成一些损害。”

影像晃着，好一阵没有重点，海瑟薇叹道：“米斯娅不在这还真是麻烦，都没人可以直接告诉我现在……”

话到这就停住了，屏幕上的影像让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稀奇最好笑的事情。

好一阵后，她哈哈大笑起来：“希尔维……可怜的希尔维，不，可怜的特蕾希娅……”

再到格罗妮娅的尸体被高高串起，海瑟薇又摇头叹道：“都是女人，这是在侮辱自己啊。”

接着看到了巨大的眼球遮蔽了天空，这是信风网络选取的“最佳投稿”，能潜伏在那个环境安全的获得第一手资料，必然是个传奇级别的“主播”。

“果然还没收拾掉，不过跟资料记载的一样，只剩个眼球和一部分残缺躯体，也闹不出多大动静。既然是凯拉特蕾希娅的分身在那里，随手就能灭掉。”

海瑟薇耸耸肩正要关掉屏幕，影像里的模糊话语，还有那个虚影让她悚然惊住。

“那是……”

她惊恐的呢喃道：“夜女士吗？”

她使劲摇头：“不不，夜女士还在沉睡，她有什么动向，怎么会瞒住我这个黑夜圣女？”

挺直的柳眉皱在一起，海瑟薇甚至咬起了指甲：“那会是谁呢？感觉跟夜女士好像，总之不是真正的复仇女神。”

她猛然僵住，美丽银瞳瞪得圆圆的：“月女士！？这太……荒谬了！”

………………

“那不是复仇女神，我也认不出来，离开时留下的神力有点熟悉，像是月女士，但不会是她。”

“凯姆告诉过我……不，我本来就是凯姆的一部分，我的记忆很清楚，月女士绝对不可能回归！”

布莱德西北的天空中，凯拉催促特蕾希娅：“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神祇，是眼前的元祖。”

“元祖只是大地之母盖娅的一部分遗体，当初我跟罗兰他们已经镇压过一次了，没想到希尔维……还有那个格罗妮娅，合力又了翻出来。”

“当初希尔维说布莱德人召唤出巫王残影的时候，我也没有注意，没想到他们以召唤巫王为掩护，培养大地之子，这也是我的错。”

“刚才是那个女神在刺激元祖，用它吸收布莱德人的灵魂，提取其中的血脉记忆，至少有二三十万人遇害。”

“不过还好，如果我们没在这里，她恐怕要把所有布莱德人的灵魂都汇聚过来，到时候就是一两千万凡人啊。”

“现在元祖虽然没了活性，留着它仍然会危害凡间，赶快出手吧。”

特蕾希娅沉默了一会，否决了凯拉的提议：“比起元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说话的时候，她看向了下方奇丽等人。

“特蕾希娅……”

凯拉悠悠叹道：“就算你执意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也不要陷入神祇之心的执迷中。神祇之心的最大缺点就是傲……骄傲，任何对神祇的冒犯都会追究到底，你现在正处于这个状态啊。”

“看看现在信风网络和魔法网络里流传着什么，看看神座上的神火有多飘摇，秩序信仰的根基正在动荡，这才是你更重要的事情！”

“用行动展示正信吧特蕾希娅，斩杀元祖，证明你还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特蕾希娅回应的意念异常沉冷：“连我预定的选民都陨落了，这证明我之前的道路有问题！”

“我的确要守护世界，但不是把那些肮脏和罪恶也一并守护！”

“李奇和小红不是要解放世界吗？他们不也宣称自己是世界的守护者吗？就交给他们吧。”

她看向远处的地面，炼狱结界已经毁了，“李奇”正由部下簇拥着，也显得惊惶不安。

“李奇——！”

特蕾希娅呼喊道：“你终究还是不敢面对我！”

另一侧半空中，奇丽偏头，欧萝拉捂脸。

“我们的确做过很多努力，可我们失败了，我们的道路终究是对立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就是敌人，彻底的敌人！我们作为凡人那部分的关联，就此斩断！”

“我会把你从小红手里夺回来，跟格罗妮娅一样放入我的神国！放心，我对你会温柔一些的。”

特蕾希娅毫不顾忌这话会引发的猜测，很明显她一点也不在乎凡人的评论了。

接着她的语调变得高昂炽热：“小红！赤红女士！以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之名，我裁定你和你的教会为秩序之敌，即刻生效！”

这时的特蕾希娅就是秩序女神，她的裁定荡开一圈异样的波动，急速扩散到整个世界。

这是阵营敌对，意味着秩序神职者将对赤红神职者造成翻倍伤害。

做完宣告后，天空中金光消散，特蕾希娅离开了。

“不是吧——！”

奇丽瞪圆了眼睛，老实说跟宣战相比，特蕾希娅丢下元祖不管这事让他更为震惊。

这意味着特蕾希娅抛弃了她原本保卫世界，守护凡人的立场！

她其实已经认同了希尔维的主张，不想再要这个破烂的旧世界了。

费共也不想要这个旧世界，但费共的道路是解放受苦凡人，在压迫者的废墟上建设新世界。

特蕾希娅的想法却是另一个极端，她要对旧世界做大清扫，让凡人重新来过。

“不，她还没这么激进，只是觉得布莱德人不值得她出手拯救了，丢给我们来解决。”

小红另有认定：“现在她得先稳定自己的信仰根基，格罗妮娅对希尔维做的事情影响太坏了，她得赶紧去灭火。我正在贝塔城看信风网络和魔法网络的头条呢，满世界秩序信徒的信仰都出现了问题。”

的确，曙光帝国的元帅，女皇的密友，甚至是女神预定的选民，居然遭受如此惨烈下场，而且还是当着女神的面干出来的。即便特蕾希娅马上做了补救，还让格罗妮娅永世不能翻身，可恶劣影响已经传开了，不可能完全挽回。

奇丽叹道：“好吧，那我们就看看，怎么搞定这家伙。”

小红用干练的语气说：“我正在拟方案，你们可以先做些试探攻击。”

“等等！”

奇丽觉得异常诡异，跟自己灵魂相连的这个，真的是那个逗比社畜小红，而不是忽然变得……正经严肃外加能干的赤红女士？

听得出小红在磨牙：“你刻意加个能干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疑惑：“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呢，现在的我思维敏捷活力无限像是摘下了让我过去变得逗比的思维限速器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奇丽想了想，怯怯的道：“你没注意你贴在办公桌上的标签被我扯了，虚灵电脑的批处理启动程序也有些变化？”

小红楞了楞，哇的大叫出声：“你死定了奇丽……不，李奇！等你回来我要把你点天灯！”

奇丽松了口气，还好，还是那个小红。

她换上严肃语气：“别闹了！趁你脑子好用赶紧想办法解决元祖！”

小红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赶紧思考去了，一点也没注意刚才是被试探了。

地面上，一部清道夫的平台上挤了三只魅魔，摘掉了头盔，正看着那个巨大如星球的巨眼长吁短叹。

安妮异常遗憾：“还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冲到希尔维身前，朝她吐口唾沫，说几句台词呢。”

玛丽推了推眼镜，虽然现在她没戴眼镜：“大姐你其实想的是我们跳出来吓住了希尔维，然后她惊恐的大叫鬼啊，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接着我们一人一尾巴把她捅穿吧？”

米娜嘻嘻笑道：“别忘了还得喊一句，希尔维你罪有应得，你下炼狱去吧！”

安妮又道：“可看到格罗妮娅对她尸体做的那些事，再看到特蕾希娅对格罗妮娅的折磨，忽然觉得，我们受过的罪，其实也不算什么。”

玛丽和米娜沉默了片刻，然后玛丽说：“凡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冤冤相报又何时了？为什么苦难无法终结呢？”

米娜握着拳头，振作的道：“因为凡人没有解放！文明没有进步！世界没有升华！”

八百二八 特蕾希娅的布局与将起的秩序圣战

炼狱第一层，嶙峋的灰黑石林深处，依稀飘荡着怪异的合声。

不深的洞穴里，几个人类倒在地上，看伤口的黑褐血迹，显然已经凉透了。角落里还有个活的，正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一只魅魔坐在他身上卖力起伏，眼中猩红光芒颤栗不定，渐渐急促的喘息和高高扬起的蝙蝠肉翅，显示她即将攀上新高峰。

那个可怜的人类身边丢着一副已经拆解了的地狱武装，背面的微笑太阳标记证明他是地狱位面军的成员，胸甲上的交叉白镰又标注了他的死神信徒身份。

那些已死的人类身边也零零落落分布着地狱武装的部件，胸甲上有各个神祇的神徽，有夜女士的，有自然与森林之神西凡纳斯的，什么都没有的必然是战神信徒。

地狱位面军给每个成员提供的地狱武装是划时代的魔导装备，一个身穿地狱武装的十人小队，哪怕人人只有一级，也足以对抗一个低阶恶魔连队，或者一只中阶恶魔。此刻却全员葬送在这个狭小洞穴里，结合正在享受战利品的敌人是只魅魔这个事实，就能确认这支小队里并没有专长于心灵防护的成员。

再由专长心灵防护的超凡者一般是善神信徒这点推测，这支小队应该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善神信徒不容的勾当，结果被这只魅魔灭团。

魅魔开始愉快的喊叫，肉翅剧烈颤抖。跟凡人女性不同，魅魔的高峰期长达三分钟以上。即便能坚持过前半段的凡人男性，进入这个阶段，也要被魅魔榨出所有汁水，再因为连续数十次的发射而汁尽人亡。

接下来才是魅魔享用正餐的环节，脱汁而死的凡人灵魂因为处于极度欢愉的状态，所以无比甜美，不仅是魅魔的上佳食物，还是让她们变得更强大的力量源泉。

魅魔身下的男子身体剧烈颤抖，快乐而又痛苦的大叫。

眼见这一幕将如过去发生过的无数次魅魔“狩猎”那样发展，男子身体忽然一僵。

然后他像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嘴里噢噢有声，像是在回应某个至高无上，让男子即便只是听到声音，也下意识保持恭谨姿态的存在。

魅魔脸上的欢愉瞬间变作惊恐，像是要拔腿就跑，可身体的愉悦却让她一时停不下来。

男子一只手捏住她的山峰，灰黑烟气从手中浸入魅魔体内，让她的身体骤然僵住，那张妖艳脸颊上的表情凝固在冰火之间。

男子用谦卑而热烈的语气说：“明白了，陛下，我必将完成使命！”

然后他松了口气，似乎跟那个大人物的通讯结束了。

男子楞了片刻，嘀咕道：“这个任务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棘手呢……”

他那张平凡面孔像冰一般融解，露出另一张阴沉面孔：“不过这也是陛下对我前所未有的信任啊。”

他的身体放松下来，两手抓上魅魔，自己开始了动作。

魅魔的禁制被解开了，却不敢有一丝异动。她清晰感应到这个男子的传奇气息，也醒悟了自己才是被狩猎的目标。

她唯有尽力服侍这个强大存在，指望得到对方的一丝怜悯。

然后她攀上了高峰，身体痉挛，肉翅胡乱拍打着。

男子也哼出了声，身体抖了抖。

强大而怪异的力量自他体内喷涌而出，贯通了魅魔身体，噗的从头顶喷出。

碎裂头骨带着两截断角，混杂着猩红血水和黄白相间的脑浆，如激流般从魅魔头顶射出，在洞顶上炸落一片碎石。

男子推开两眼翻白，只剩半边脑袋的魅魔，站起来收拾衣服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的任务：“这事必须得跟高拉兹克或者魔鬼那边合作……”

………………

布莱德西北天空，回到了浮空舰指挥外围战斗的瑞玛科，正在舰桥的指挥席上踌躇不定。

希尔维和格罗妮娅之死，还有女皇陛下的处置，一连串巨变引发的猛烈波澜刚刚消退，他正在努力约束部下。他手下的上万官兵已经陷入狂暴状态，要冲上去将包围圈里的布莱德反抗军、伊斯玛特信徒乃至费共的人一网打尽。

瑞玛科可没把占据了大半天空的那只巨眼当作不存在，在他看来，解决元祖才是第一位的。

不过女皇……不，来的这个不是女皇，是女神陛下，居然在将费共裁定为神敌后就走了，既没有解决元祖，也没留下什么指令。

这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周边还有接近十万的帝国军团啊！

希尔维生前是个一言而决的强势统帅，她从来都只依靠一帮顶着参谋头衔的传令兵指挥大军，没有也不需要副手。她一死，这十万兵马就群龙无首了。

倒也不是真的群龙无首，就像之前跟希尔维进谏，各个军团长都指着他先说话一样，此时各个军团长也都下意识的通过战场魔法传讯系统联络他，要他拿主意。

“看来只有请示陛下了，不过……”

瑞玛科摩挲着剑柄，不确认这个时候能不能获得特蕾希娅的回应。

摩挲了几下，剑柄就发热了，耳边也响起女神的沉冷声音。

“瑞玛科，你暂时代理西境军团总长的职务，指挥军团撤回布莱德王都待命。”

瑞玛科暗抽凉气，陛下是真的不管元祖了？

女神似乎直接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语气变得更冷：“布莱德人罪孽深重，元祖不过是审判和净化他们的野火。只要信仰坚定，就无须惧怕。”

瑞玛科明白了，女神是想把元祖当刀使。

“恕我狂妄，陛下，看起来元祖已经没多少活力了，费共那边花不了多少力气就能解决。不如让我们也跟进，用浮空舰火力解决元祖，这样至少防止费共用此事来蛊惑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

即便极度虔诚，瑞玛科仍然提出了自己的疑议，这也是他虔诚信仰的一部分。

女神冷笑：“瑞玛科，只是元祖倒没什么，可费共那边带了一个跟元祖关系密切的魔女，那显然是他们的后手。”

“你真的以为李奇是为拯救世界而来？看看他在主位面展开充满了炼狱气息的结界，就知道他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我很了解他……非常了解……”

瑞玛科坚决压住关于两人关系的绮思，女神说的这点他倒也赞同，居然在主位面展开那种邪恶的结界，费共之所以那么热心的介入内层位面，看来也是别有用心的。

虽然……

他暗暗叹气，虽然印象里，李奇不是这样的人，但就跟女皇成为了女神，必须从秩序的高度考虑问题一样，信仰决定立场。

女神那边缓和了语气，居然征询起他的意见：“关于后续的战事，你有什么看法呢？我是谁针对费共和其他敌人，我们该如何行动？”

瑞玛科惶恐不安，却没有推辞，他是女皇的侍从骑士，女神的忠贞信徒，不需要考虑其他。

“陛下，我们不该把费共当作最优先的敌人。这不仅会让罗姆罗斯那边有机可趁，如果打垮了费共的势力，让李奇他们跟罗姆罗斯合流，形势会变得很棘手。”

女神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瑞玛科思维急速运转，继续道：“我们应该集中浮空舰和军团，从空地两面，由克斯特和哈德朗两个方向，在最快时间里把费共压缩回神陨高原，摧毁他们的战争力量，让他们无法对我们后续跟罗姆罗斯之间的战争产生大的影响。这么一来，在凡人眼里，我们也实施了对神敌的惩戒，证明了秩序神意的伟大！”

女神沉默了一会，淡淡的道：“很好，瑞玛科，你率军撤回布莱德王都后，就带你的军团到红石翡翠堡，我有任务交给你。”

瑞玛科的心脏因为极度喜悦而猛烈跳动，女神似乎认可了他的计划！

再想到布莱德，他的心又沉下一截：“陛下，布莱德这边……”

“瑞玛科！”

女神的语调拔高了：“你愿不愿意追随我，将秩序光辉播洒到整个世界？哪怕是献上生命和灵魂，哪怕是背负再沉重的责难！？”

瑞玛科轰的一下从指挥席上跳起，双膝跪下，吓得周围的官兵也跟着跪下。刚才见长剑溢出金黄光尘，就知道他们的军团长又在跟女神沟通了。

瑞玛科手抚胸口，以热诚至极的语气说：“我愿意，陛下！”

的确，之前特蕾希娅女皇对贝利诺的容忍，对罗姆罗斯的妥协，已经让军团官兵们心有不甘了。

现在特蕾希娅以女神的身份，决意让秩序光辉普照费恩，用血火和信仰清扫旧世界，他当然愿意誓死追随。

看来是希尔维元帅的死，让陛下清醒过来了啊。

瑞玛科这么想着，再一次为逝去的元帅默哀。

………………

几乎在同时，瓦伦丁神皇堡一侧，由若干座魔法传讯塔组成的塔林之中，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跪倒，向水晶之上的女神投影讲述着他的计划。

“布莱德人执迷于远古邪神血脉，妄图召唤邪物元祖残害所有凡人，所有布莱德人已经沦落为邪恶种族，秩序圣光裁定他们无权再生活在主位面。”

“陛下已经切断了元祖与其他凡人的灵魂关联，所有并非布莱德人的凡人，将不会受到元祖的威胁。但作为惩戒，布莱德人将自行承受元祖的反噬。”

“作为参与该事件的费共，就如他们在炼狱和深渊勾结恶魔和魔鬼一样，想将布莱德人拉入他们颠覆凡人秩序的阵营。他们在主位面施放的邪恶结界就是明证，希尔维元帅也是被费共匪首李奇残害，他们必然维护布莱德人，由此秩序圣光将他们指定为神敌。”

女神已经将布莱德元祖之战的各种素材发给了莫德温，短短时间内，莫德温就制定出了宣传策略，用作接下来舆论战的弹药。

他接着说到了舆论战的另一面：“小人已经下令清理了联合通讯网上跟希尔维元帅，还有那个格罗妮娅有关的各种幻景。但信风网络还需要跟商业神殿沟通，另外不由网络传播的幻景，一时也难以清查。”

“鉴于这些幻景对秩序信仰和帝国权威的破坏，小人斗胆向陛下提出建议，以渎神之罪处置所有收藏和传播这些幻景的人，并对其中罪大恶极之人进行公开处刑。用最强硬和严厉的手段，阻绝幻景的传播，警诫因此幻景而动摇的信徒和帝国臣民，警告暗中推波助澜的敌人。”

“小人还建议，在宣传部建立执法武装，从各个层面各个渠道，维护秩序圣光的神圣和纯粹！”

女神指示说：“批判的武器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秩序既需要温言劝诫，也需要暴力矫正，这都是导人向善。关于阻止和清查幻景传播的行动，即刻进行。”

“至于执法武装，不要越界，莫德温。执法由帝国和教会相应部门进行，你提交清单就好。”

莫德温惶恐的不迭磕头，连声应是。

接着女神在水晶球里刷出一连串信息，仔细看是份清单，每份清单直指信风网络的信风之书标识，以及联合通讯网的传讯塔编号和发送代号。

“复核这份名单，如有遗漏就加上，这是第一时间传播希尔维受难幻景的人，他们都是神敌。找出所有人的身份和住址信息，我会交给秩序之手处理。”

最后女神说：“关于针对费共的舆论工作，先不要莽撞，费共的教义极具煽动性，不能帮他们对外宣扬，稍后我会给出具体指示。”

“在清查幻景的同时，放出风声，说邪神回归，纪元更替到了更紧要的关头。内层位面、布莱德以及其他地方的动乱，都是由此而生。所有秩序与曙光的信徒们，时刻准备与邪恶和罪行战斗，准备好为……圣战献身。”

莫德温眼中亮起炽热光芒，喃喃的道：“秩序……圣战……”

女神的影像微微颔首：“没错，秩序圣战，即将到来。”

………………

神皇堡，女皇寝宫的花园中，金光散溢，特蕾希娅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眼里一片茫然，嘴里却还在喃喃低语。

“看来得跟商业神殿做出更多妥协了，虚空龙……在外层位面也会是好用的打手。”

“布莱德那边……罗伊达斯还在多好啊，那个死倔的家伙……”

“把北方三国的军团派过去吧，他们正需要宣泄被压制许久的怒气。”

“瑞玛科统领红石方向的军团，哈德朗那边……交给凯文吧，他们负责给李奇制造压力就好了。”

“主力舰队还得先跟着我解决迩香的事情……”

等目光渐渐清澈，她的念叨也停了下来。

此时的特蕾希娅，跟出现在布莱德的特蕾希娅明显不同。

脸颊显得珠圆玉润，看起来多了层婴儿肥。

身材也丰腴了一些，腹部明显隆起。

当她起身时，旁边的侍女赶紧来搀扶，被她挥退了。

此时的特蕾希娅并没有用魔法戒指遮掩形体，一看就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在花园里服侍她的侍女都是从偏远地区挑选来的低级秩序神职者，订了禁语契约，还受禁思术的束缚。她们无法跟任何人说出女皇怀孕一事，无法留下任何跟女皇怀孕有关的信息，甚至跟许可之外的人接触时，还会忘记此事。

这对灵魂是有损伤的，但特蕾希娅会补偿她们。在李奇的灵魂世界里拥有了几辈子的生活经历，她学会了很多，尤其是大善与小善之间的取舍。

身体迥异于女神分身的沉重感让特蕾希娅找回了现实感，无尽的悲伤跟着上涌，让她泪水溢出眼眶。

“希尔维……不……”

女神分身的记忆和感知如潮翻滚，让她的脸色渐渐铁青，周围的侍女惶恐不安的紧缩身躯，不敢有一丝不该有的动作。

特蕾希娅的手抚在隆起的腹部，手心金光四溢，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对肚子里的生命做什么。

然后她一个激灵，眨眨眼，神色缓和下来。

“不，这会损伤我的神祇之心，让我走到凯拉的另一个极端。”

她轻柔的抚着腹部，脸上渐渐展开微笑，那一刻充盈着的母爱，让她又如生命女神那般令人美丽。侍女们纷纷吐出大气，陶醉在这美丽中。

依稀听到特蕾希娅低语：“快了，用不了多久了……”

然后女皇低头，渐渐哽咽起来：“我会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我会告诉你，是我杀了他……”

最终女皇又坐回软椅，捂着脸大声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八百二九 卡琳的突破与费共的一贯画风

布莱德西北，地面是一座宽好几公里深不知多少的陨石天坑，天空还被那颗巨眼遮蔽着。

费共这边，包括奇丽在内，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特蕾希娅大概是火烧屁股，急着去灭火没有继续对付她们，周围的帝国军团也开始撤退，这是好事。

可元祖还在天上，还这么大个头，要怎么对付！？

凯恩发来通讯，当然是由假李奇转发的，一听就是政委的风格：“这么大个头一般来说应该有什么核心之类的东西，让我带领一支小队钻到里面去，直接解决掉核心！”

这不是魔兽，是古神遗体的一部分，你还以为能找出核晶吗？

奇丽驳回了凯恩的提议，瞅向搁在坑边那根一千八百吨晶钛棒，心说如果是把砍刀就好了。

“是砍刀也不行！”

小红嚷道：“我的肉都被你挥霍一空了！现在跟特蕾希娅彻底翻脸，宇普西隆又要面临大战，那里要用的肉从哪里来我还在头痛呢！”

别说这个，一说跟特蕾希娅彻底翻脸，奇丽就脑仁痛，这意味着刚刚建立在消化克斯特南部的发展计划得全盘推翻。

虽说出发前就给大家吹过风，也做过一些预案，但事实是还是没能拉住特蕾希娅，眼睁睁看着她因为希尔维的事情改变，这让奇丽多少有些逃避心理。

至少这个时候，她不想去想……

“总枢机！总枢机阁下！”

那个布莱德王子莫尔奎恩居然还活着，受了不轻的伤，颤巍巍的找到“李奇”，拉着他紧张的叫道：“赶快动手啊！元祖失去了两个元祖之印的控制，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了，可它随时会醒来，继续抽取灵魂的！”

莎佳妮假扮的李奇像是木偶般呆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跟莫尔奎恩说话的时候还通过网络给奇丽发去吐槽：“这个延迟就怪不得我了啊，谁让你变不回来呢。”

“李奇”问：“不是说必须得用元祖之印才能激活……呃，刺激它吗？”

莫尔奎恩急得跳脚：“可它已经被激……活了啊！现在没了元祖之印发送指令，谁也不知道它还要干什么！”

“李奇”这次没有延迟，直接问：“刚才那个……复仇女神，不是用它提取了血脉记忆吗？它还有力量？”

莫尔奎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奇”，感觉这个费共总枢机像变了个人似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好用了。

他指着头顶的巨大眼球说：“这不是还飘在天上吗？这么大个头跟座浮空城似的，只是飘着，就得有多大力量？它怎么可能没力量？”

“李奇”又有了延迟，好一会才道：“你之前不是支持格罗妮娅唤醒元祖的吗？现在就没想过重新控制它为你们布莱德人所用？”

莫尔奎恩楞了楞，身体佝偻起来，摇着头苦涩的说：“我不知道格罗妮娅居然会那么做，更不知道她是被……那个古怪的女神利用了，现在我只想保护布莱德人。”

“刚才希尔维和格罗妮娅争夺元祖控制权，如果不是你击杀了希尔维，特蕾希娅又赶到了，那个女神说不定会用元祖把所有布莱德人的灵魂吸光。”

“现在……布莱德王国这片土地也好，远古血脉传承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们这些人，只想活下来。”

“刚才那些被吸取的灵魂，肯定来自附近几个地下城穴，尤其是血牙之穴。那里汇聚了几十万难民，里面的布莱德人还活着的恐怖不到一半了吧。”

莫尔奎恩说话的时候，奇丽也在打量周围的情况，格罗妮娅和莫尔奎恩原本有上千部下，现在也就零零落落二三百人还活着。

不仅那些巫师和德鲁伊打扮的布莱德人满脸失魂落魄，伊斯玛特教团……不，现在确认了，没有什么伊斯玛特，就是那个“复仇女神”伪装的神祇，那些信徒们更是呆滞得像一具具僵尸。

的确，在经历了这么剧烈的变故后，活着就成了唯一的念头。

“李奇”继续用念稿般的语气说：“我们正在想办法，至于你们，我觉得你们可能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最好跟着我们……”

刚说到这，天空荡动起来。

不对，是元祖动了！

元祖不仅在晃动，还从体内溢出了极为稀疏的幽绿光点，顺着看起来已经枯萎了的树干枝节飘落而下。

正当大家的注意力刚转到元祖上时，一个身影高高飞起，还拉出了长长的惨叫声。

是蕾塔娜，在她下方，魔导武装的碎片崩飞，一只巨大的，黑白相间的狼渐渐拔高。

转瞬间这只巨狼长到了肩高百米的尺寸，可以清晰看到那些光点完全是奔着它去的。

奇丽等人惊呼：“卡琳！”

蕾塔娜在空中展开炫彩光翼，委屈的叫道：“我就知道她不对劲！我们不该带她来的！”

接着巨狼背上又长出了蝙蝠般的肉翅，被光点牵引着，前足离地，看样子是要腾空而起。

“我叫不醒她！她跟我的关联一直是最微弱的！”

小红做了报告，奇丽心急之下，飞掠而至，一发审判律令轰在了狼脸上。

巨狼痛苦的咆哮着，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獠牙要将奇丽一口吞下，地上又射来一道冰矛。

冰矛射入的位置……非常敏感，让巨狼的一双狗眼都差点跳了出来。

它甩着舌头哀鸣着倒地，脑袋落在一团黑气之中。

远处清道夫机甲头上，菲妮遮眼：“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那团黑气异常古怪，是从卡琳爆掉的魔女武装里跳出来的，奇丽心中一震，记起那是小红在宇普西隆保卫战里得到的战利品世界树之枝，是件腐化神器。

她把这玩意给了卡琳让她琢磨，一直没有结果，她一直揣在魔女武装的晶格空间里，这时候爆了出来。

卡琳变作的巨狼嗷的一声又跳了出来，奇丽赶紧鼓荡羽翼冲下地，用提尔之柄把那根冒着黑气的树枝捞起来，转了几圈，振臂一甩。

眼前的形势很清楚了，卡琳跟元祖肯定有很深的关联。元祖蓄积最后一丝力量，要吸取卡琳的灵魂。看卡琳变回了巨狼加吸血鬼的杂拌状态，就知道她毫无抵抗之力。

或许这根腐化的世界树之枝能起点什么作用……

又是一声惨厉的嚎叫，奇丽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谁让你屁股太大呢……

没错，就像刚才菲妮一发冰矛射进卡琳屁股眼一样，世界树之枝也射进去了。

长了一副吸血鬼翅膀的黑白毛色巨狼就在半空翻腾起来，动静的确很大，不过说起来也跟平常二哈追自己尾巴差不多。

元祖的牵引被这么一阻，溢出来的光点更多了，让牵引卡琳的光束变得更加稠密。

欧萝拉、凯瑟琳发来信息，问要怎么帮忙。

这时候缇娜在频道里说：“是不是忘了谁？咱们在这可是有超越主位面屏障限制的强大战力啊！”

一个美少女头像和一个企鹅头像在频道里闪动，夏安跟QB冲上了天。

“既然缇娜这么说了，我也得有跟级别相称的表现啊！”

“我们来试试！”

一道粉光一道紫光冲到了巨眼之上，然后就停在那不动了。

夏安苦恼的道：“严格说我属于辅助职业，对这种既没灵魂又大得出奇的玩意没招啊！”

QB把企鹅头挠得吱吱响：“之前就试过了，这玩意几乎免疫我的空间神力。”

缇娜在频道里叹气：“我不是说你们二位，我是说……”

这时候奇丽恍然叫道：“米奇！”

“粑粑——！”

脆呼声响起，一个娇小身影冲天而起，落到奇丽头上，绕着这只美丽精灵打转。

“咦咦？”

米奇已经知道奇丽就是李奇了，不过她很好奇“粑粑”为什么要换成“阿姨”这种形态。

“闭嘴！”

奇丽伸手一抓，阻止乖女儿泄露机密，再把她朝天空猛力一掷。

“米奇，对付那个又圆又大的东西！”

奇丽的指令就是米奇的使命，她就在空中蓬然伸展，拉出又长又粗的蛇身，直射元祖。

片刻后她接触到了元祖，身躯越变越长，最终居然长到了可以将元祖整个扎起来的长度。

于是米奇像麻绳绑龙蛋似的绑住元祖，撑起美艳绝伦，诱惑无限的上半身，嘴里喷吐光炮，两手溢出光刃，胡乱戳刺着巨大的眼球。

奇丽松了口长气，还好，留着米奇这张底牌果然是对的，不然根本没有对付这玩意的手段。

元祖身上不断崩裂着玉石一般的碎片，缓缓向下沉，溢出的幽绿光点更多更浓密，这恐怕也是它压箱底的存货了。

光点像细密的蚊群，在米奇身上噬咬着，虽然没什么伤害，米奇却被搞得又笑又叫。

“羊羊！”

“嘶嘶！”

“滚滚！”

怪异的“蛇身女妖”大战元祖，还像小孩一样叫闹着，这一幕让那些心志崩溃的布莱德人，伊斯玛特信徒，甚至远处正在撤退的帝国军团官兵都瞠目结舌。

“这下好了……”

欧萝拉在频道里哀叹道：“加上之前的炼狱结界，特蕾希娅有足够的证据把我们打成邪恶势力。”

奇丽略略沉吟，记起蕾塔娜刚才的话，卡琳的异常显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米奇之前也不是藏得很隐秘。说不定特蕾希娅看到了这一切，料定卡琳这边会出状况，还料定自己会有怪异如魔物的战力出动，所以才故意放手呢？

如欧萝拉所说，在舆论上的确会有很大的麻烦啊，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这时卡琳因为没了绿光的牵引，落在了地上，正转着圈的咬自己屁股上的腐化世界树枝叶，周围还有几个人，像是希尔维的布莱德人部下，惊慌的躲避着。

其中那个一看就是隐匿系的人呆呆的看着长了吸血鬼翅膀的巨狼，失神的呢喃着：“廷尼威家族，怎么可能还存在啊？”

然后他就被撞飞了……

好不容易扯下了屁股上的世界树枝叶，随口一丢，巨狼瞪着人头大的血红眼睛，歪头打量了下奇丽，确认她是凶手，汪嗷叫着冲了过来。

奇丽早有准备，光翼扑打，掠过狼口飞到了后面，用剑捞起冒着黑气的世界树枝叶，转身一劈。

大张的狼口划着圈追过来，正好被这一剑劈中，世界树枝叶被神力送进了喉咙。

巨狼下意识的吞咽，那玩意直接下了肚。

巨狼一呆，两眼绕起蚊香，轰隆倒在地上。

“卡琳！醒过来！”

奇丽蓄足全力，轰出最终审判律令。

一个个虚影从巨狼身上分出，李奇、小红、欧萝拉……直至无数。

卡琳是个随遇而安，心无仇怨的人，被奥术师那么对待，她都始终提不起复仇的心思。就算充满心灵的不是爱，也绝不会是恨和疏离。

如奇丽所料的那样，卡琳的心灵世界无比丰富，片刻间分离出的身影就成百上千，根本数不过来。

每个身影都光亮纯洁，那是她记得的每个人的好，没几个带着象征恶意的阴霾乃至黑暗。

每个身影都给她回馈了一丝光亮，让她的身体一点点发光，直至亮得耀眼。

光亮中她的身影急速收缩，回归了正常。

余光中她还茫然眨着眼睛，揉着脖子嘀咕：“蕾蕾你真狠心啊……”

那声啊被拉长了，她发现自己浑身光着呢。

还好，她长发披散，遮挡了要害，而且周围还围着憧憧光影，其他人看得并不真切。

“我的魔女武装！碎了——！”

卡琳惊恐的叫着，就在这时，天空中另一声更尖利但又脆嫩得多的叫声如雷光振荡。

米奇被元祖的绿光蚊群啃得受不了，松开了束缚远远遁去。

没等大家有什么反应，那些绿光蚊群汇聚成绳索，闪电般抽打在卡琳身上，又把她拉了起来。

“救命……”

卡琳下意识的叫喊，下一刻，她的身影再度变化，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长着吸血鬼翅膀的巨狼了，而是一只巨熊。

呃，严格说是只巨大的……滚滚。

瞬间蹿升到一百多米甚至两百米的滚滚，顺着元祖垂下的树干，蹭蹭往上爬，爬的同时还在不断变大。

当滚滚摸到元祖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身高上千米了……

“加餐的时机掌握得不错”，小红通过奇丽也看到了这幕，赞叹道：“那根世界树枝叶已经被她净化了，其他效果还不知道，不过巨大化的效果非常明显。”

元祖的绿光还连接在滚滚身上，看样子是想抽取灵魂，却被滚滚张口咬住绿光，像是拔萝卜一般，连绵不断的扯出来。这下反而是元祖像拜托连接，却被滚滚紧紧咬着不放，往上攀爬的速度更快了。

片刻后滚滚就爬到巨眼之上，抱成一团，像锤子一样咚咚的砸着。每一下都震得巨眼下沉一截，还震落大片碎块。

奇丽不确定的问：“这家伙……突破传奇了吧？”

小红用苦笑的语气说：“现在差不多都快到九级了吧，不过这也是刚刚净化世界树枝叶，还有被你那一招最终审判加了强力BUFF的效果，之后应该会跌落回七级。”

奇丽无语，就像当初对特蕾希娅劈出的那记一样，她的终极大招，居然成了强力BUFF。

心神恍惚，她又在想，这时候对特蕾希娅的凡人之身用最终审判，还会跟那次一样吗？

体型已经跟元祖在同一尺度的滚滚撒着欢，米奇也飞了回来，一起跟滚滚蹦达，本该是惊心动魄的战斗，变成了两个萌物的游乐场。

欧萝拉又道：“这个滚滚，在费恩凡人眼里，也是头邪恶而可怕的怪兽吧。”

众人叹气，欧萝拉再释然笑道：“不管啦！先夺取胜利吧！不管后面有再大困难，只要大家在一起，总是能克服的！”

菲妮叫道：“我也要上啦！手好痒！”

缇娜赶紧道：“还有我！总得摸下怪啊，不然没经验！”

魔女们一个个飞向元祖，开始群殴这个除了血长之外已经毫无招数的BOSS，连凯瑟琳都挣扎着飞起来，提着门板大剑，加入到收割里。

地上人们看着这一幕，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告死者凯蒂悠悠的叹道：“果然啊，只要有咱们在的地方，战斗的画风就是这么古怪。”

夜色深沉，天空中蓬蓬礼花绽放，持久不息。

光亮闪烁间，能看到那只巨大的眼球正一块块崩裂，渐渐失去原有的轮廓。

远处的山脊侧面，一辆魔导车卡在碎石里动弹不得，四个半身人喊着号子，用撬棍对付陷住足爪的石头。

弗洛多坐在炮塔上，欣赏着这绚丽的一幕，发出了迷惘的慨叹。

一个有些生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真好看啊……”

弗洛多下意识的道：“是啊……”

然后他啊的一跳而起，看向车下那个有着一双大长腿的高挑身影，难以置信的喊道：“梅恩！？”

“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呢，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了敌人。”

梅恩微微笑着，掩饰自己的激动：“还好，你们没胆子冲过来，不然你的脑袋已经被我爆掉了，那时候我可不会分辨你是谁。”

弗洛多无语：“我……”

梅恩再看向天空中的盛景：“这本该是特蕾希娅干的事情，结果是我们费共在干。”

“但是……”

弗洛多想说，但是那两个怪物，明显就不是代表正义的善良的存在啊。

可不知为何，这话他觉得说出来太可耻了。

梅恩继续说：“所以，才会这么美丽，这么灿烂，不是吗？”

弗洛多转头，看着天空中的战况，虽然没有说出口，可他打心底的赞同这话。

“弗洛多，好好保重，下次见面，我们可没办法在一起看风景了。”

梅恩这么说着，弗洛多转头道：“不，我还有好多……”

车下空荡荡的，哪还有人。

弗洛多呆了片刻，长叹一声，呢喃道：“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半夜的时候，欢呼声响彻天际，元祖终于坠入它撕裂的深坑里，化作无尽的碎片。

黎明将至时，现场已经没有人了，严格说是没了当事人，一些鬼鬼祟祟的拾荒者出没其间，企图在这处惊天动地的战场中发现一点珍稀宝贝。

异样的气息自天空降下，让这些感知敏锐的拾荒者们四散而逃。

一只巨大的，冒着漆黑雾气的龙挤出空气，落在如悬崖般的大坑边缘。

龙背上跳下一个身材火辣，衣甲清凉的女武士，面目被造型诡异的头盔遮住。

她站在坑边，挥手比划出繁复的手势，嘴里诵念着模糊的咒语。

似乎由虚空直接传来的力量在她身边汇聚，荡起一圈圈的灰尘。

点点灰黑光芒从大地中渗出，飞到女武士的身前，渐渐融合出一个身影。

“果然啊，希尔维，没能得到特蕾希娅的拯救，没能进入她的神国享受永恒，如此深沉的怨念让你即便灵魂湮灭，还是在混沌中刻下了黑暗的烙印，这些烙印让你有了以黑暗之魂复生的机会。”

女武士手掌一压，将什么东西拍进了那个身影里。

“我们正缺少像你这样强大的黑暗魂灵，来吧，希尔维，走入黑暗的虚空吧，和我一起成为陛下的黑暗龙骑将。”

那个身影渐渐清晰，但到勉强能分辨轮廓时停住了。

弥散着黑气的身影向女武士屈膝，发出模糊难辨的声音。

“不，黑暗之魂，你的敌人不只是他，你更该恨谁呢？”

女武士再挥手，一具满是倒刺的龙骨铠甲裹住了黑影：“好好想想……”

头盔中一对猩红光点亮起，渐渐黯淡，最终变成似乎在吸收光线的黑暗漩涡。

“慢慢想，我们还有时间。”

女武士牵着这个新生的黑暗魂灵上了龙背，在幽影中悄然消失。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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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三十 风暴前的战鼓与弗洛多的挣扎

红石王都翡翠城西面，原本是沙砾荒原的地方，现在成了曙光帝国规模最大的军事基地。

基地的上半部分是根根巨大石柱，如峰林般簇拥着，这是浮空舰队基地。一艘艘浮空舰正起起落落，既有修长而洁白的战舰，也有各色涂装，粗短笨拙的商船。

石柱峰林之下的平原被魔法建造的石墙围住，座座如仓库般的建筑分布其间，人流和车流交织穿梭，显得格外繁忙。

正是七月盛夏，烈日燎烤着大地，空气浮动蒸腾，让这座跟旧时代画风完全不同的军人之城看起来像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基地某处角落里，二十来辆魔导战车停在一起。炮管很长的是九倍率魔导炮车，炮管又粗又短的是投石炮车，还有炮塔就是圆滚滚金属球的，那是射线炮，只装了多联机枪的该是运兵车。

所有战车的徽章都是一样的，这该是一个不到正式大队编制，但又比中队规模大的独立魔导战车大队。

战车的钢铁紫铜相间车体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银光泽，穿着蓝色吊带工作服的半身人维修工在战车上下忙个不停。

弗洛多缩在战车下面的阴影里纳凉，一个老维修工热情的招呼道：“爵士，冰镇的红麦啤酒！”

“欧比啊，谢谢。”

弗洛多接过有他半个身子高的玻璃酒瓶，冰凉的感觉从手心渗入身体，再弥散到心中，让他发出腻意的低叹。

他用暗影之手凭空揭开瓶盖，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抹着嘴说：“基地连冰箱都装上了吗？”

在费共呆过的那段时间里，他见识过各种让生活变得更方便更舒适的魔导器。

浮空滑板、摩托、魔导车、魔火灶台、魔法或者神光灯、烤炉、冰箱、恒温风扇，这些都是最常见的。那时候虽然还没进入平民家庭，但在费共的军政部门和服务中心之类的公共场所里已经很普及了。

看来类似的魔导器正在费恩广泛传播啊，自家这边的军营都用上了。

叫欧比的老半身人是基地的一个维修技师，在单纯的机械构造领域，半身人的本事其实不如地精，不过很多半身人喜欢鼓捣连接法阵的魔导回路，这让他们在日益复兴的魔导产业里拥有了一技之长。

老半身人举着酒瓶说：“是瑞玛科殿下刻意交代基地装上的，王子殿下是个大好人！”

弗洛多举起酒瓶碰了一下，心说的确，瑞玛科不仅是个大好人，还是个好上司，很体恤部下。

不过再怎么体恤，也是为了让大家打胜仗……

想到即将跟引发这种变化的源头战斗，弗洛多那刚被冰凉啤酒安抚下的心又焦灼起来。

“爵士，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老半身人很会察言观色：“看起来你考虑事情习惯从坏的角度出发，是个不错的长官啊，你手下的伙计们真是幸运。”

拍拍弗洛多的肩膀，欧比说：“但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会影响伙计们的士气。费共那帮邪神信徒，就算有点小聪明，怎么可能是女神陛下的对手呢？”

欧比用酒瓶向前划拉了一圈，把大半基地都圈进来了：“看看这座军营，真是难以想象的景象！瑞玛科殿下已经汇聚了二十个军团，每个军团有四五千人，是以前那种军团的两倍！”

“武器就更可怕了，这个爵士比我更清楚。平民士兵用矮人火枪，超凡者用魔导枪，精锐单位还换上自动魔导枪。爵士你的这个大队，每辆战车都是一部精密而强大的战争魔偶。这样一支大军，完全可以扫清炼狱和深渊了吧？”

老半身人的语气异常热烈，甚至还带着浓浓的自豪：“那边的浮空舰就更不用说了，放在过去，一艘那样的浮空舰，就算是一个王国，也肯定会低头的！”

弗洛多陪着笑，努力掩饰尴尬。

这就算强大了吗？

十来天前在布莱德王国的战斗里，这样的部队只能在外围旁观啊！

老半身人的自豪感也是尴尬之源，这段时间里帝国宣传部做的事情无疑是成功的。可作为现场亲历者，即便不清楚元祖事件的每个细节，也知道大概的来龙去脉。

不管是已经成为英灵的希尔维元帅，还是女神兼女皇的特蕾希娅，在元祖事件里扮演的角色……

弗洛多痛苦的闭眼，出于对特蕾希娅的爱戴，他不愿承认女皇其实站在邪恶一方，但费共的的确确站在正义一方。

“所以啊，那个邪神赤红女士和她的信徒们，还有那些布莱德人，有多远就滚多远吧！别想继续呆在主位面祸害我们了！”

老半身人嚷着又举起酒瓶，弗洛多苦笑着也举了起来，再一口冰凉啤酒下肚，心口的凉意就不是那么舒畅了。

维修场附近就是座仓库般的建筑，那是他这支部队的营地，曙光通讯社播报员那肃穆凝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帝国魔法部经勘察确认，昨日发生在瓦伦丁的震动是主位面屏障遭遇冲击造成的，具体原因应该与费共继续拓宽主位面与内层位面的通道有关。”

“首相阁下表示，相关动向一直在神皇陛下和帝国政府的掌握中，帝国民众，以及费恩主位面所有向往安宁美好秩序的民众都不必担心。费共没有机会将恶魔和魔鬼放入主位面，神皇陛下和帝国军团将为保卫民众，保卫世界奋战到底。”

“首相官署今日透露了布莱德撤国计划的更多细节，根据之前神皇陛下发布的布莱德人律令，首相官署确认，布莱德王国将被撤销，王国所属领土成为帝国直属总督区。所有追溯远古血脉，抛弃凡人现有形态的布莱德人，将与亡灵、恶魔、魔鬼同等对待。”

“神皇陛下的私人顾问，传奇巫师厄尔德希罗斯阁下之前已接受神皇的任命，担任布莱德总督。由坎达斯王国菲利普斯王子率领的军团正启程赶往布莱德，清除远古血灾遗留的影响。后续还将有至少二十个军团入驻布莱德，确保远古血灾不会蔓延到整个主位面。”

“帝国魔法部长梅迪大导师今日辞去魔法部长一职，只保留神皇陛下魔法顾问的职务。他发布通告说，鉴于纪元更替的灾难越来越频繁和严重，他需要专注于魔法研究，帮助神皇陛下和帝国更好的保卫世界和人民。”

“神皇陛下宣布将魔法部和魔导事务部合并为新的魔法部，委任传奇魔法师高登、辛伯纳、摩斯姆特三人为代理部长，分别管理魔法教育、魔法工程和魔导工业三个领域。”

弗洛多的大部分部下都缩在里面看新闻，欧比在外面也听得两眼发亮。弗洛多暗暗叹气，欧比这样的帝国臣民，对元祖事件以及费共的判定，消息全都来自于曙光通讯社。

就在元祖事件后的第二天，帝国就全面强化了联合通讯网以及幻景传播的管理。

当天晚一些时候，各地就有好几百人因为第一时间在联合通讯网和信风网络上传播希尔维受难的幻景，在各个王国公国以及总督区被当众处死，罪名是帮助魔鬼动摇凡人信仰，引诱灵魂。

再过了两三天，十倍于这个数目的人因为收藏和私底下用记录晶片传播幻景被抓了起来。少部分人被处死，大部分去向不明，猜测是被押到了晶石和魔导金属矿场服劳役。

到现在，帝国境内稍大一点的城镇里，人们已经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希尔维受难的事情了。

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热衷于传播和谈论那一幕的人本就是邪恶的，他们是罪有应得。

希尔维元帅为了阻止复仇女神借元祖回归，奋力阻挡布莱德人，没想到原本跟女皇交好的费共总枢机李奇却跟布莱德人勾结，杀害了希尔维元帅，还企图将元祖改造成费共的战争魔像。

帝国宣传部对元祖事件以及费共的描述，不得不说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费共不就是喜欢建造这种奇奇怪怪，巨大恐怖的武器吗？之前他们全世界宣扬的机动要塞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肯定是想将元祖建造成活体要塞，然后就能主位面无敌了。

为此他们不惜跟恶魔和魔鬼勾结，在主位面释放炼狱气息，留在战场上的污染迹象至今还在。那片土地已经无法耕种了，甚至活人靠近的话会被炼狱气息抽取灵魂和生命力。

他们的阴谋差点就得逞了，万幸神皇特蕾希娅陛下在希尔维元帅遇害后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用神罚禁咒将元祖无力化了。而后费共和布莱德人还不甘心，他们出动了巨大而怪异，根本不该在主位面出现的“恐怖”魔兽，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神皇陛下为自己的失误感到异常羞愧，为希尔维元帅的遇害异常伤痛，她裁定费共和布莱德人为凡人的秩序之敌，决心将他们驱逐出主位面。

神皇特蕾希娅的发言幻境，加上各类经过罗文娜视觉魔导联盟确认没有进行修改的真实记录，让帝国臣民们确信这是费共联合布莱德人制造的灾难。

对于特蕾希娅被李奇所欺骗这事，臣民们也感到异常震惊和愤怒，以佐尔德为首的广大民众们纷纷通过网络批判过去被李奇和费共所蒙蔽的自己，同时表示坚定拥护神皇陛下驱逐邪异，捍卫秩序的正义且神圣的战争。

随后当帝国军务部宣布组建更多军团时，按曙光通讯社的说法，帝国各个区域的报名者总数超过了千万。

弗洛多看看听新闻听得入神的老半身人欧比，知道在这事上，帝国宣传部是没必要说谎的，欧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没说什么时候打和怎么打呢……”

听了半天，始终没听到跟这里有关的消息，欧比有些沮丧。

弗洛多还是忍不住问：“你那么希望我们跟费共那边打起来了吗？”

一颗小脑袋从战车上面倒挂下来，正气凛然的道：“难道不该打吗？他们杀害了希尔维元帅，他们勾结恶魔和魔鬼，他们要用元祖统治世界啊！”

弗洛多没好气的数落道：“就你话多，我的车长椅擦干净了吗？”

这是他的小侍从，既然身为爵士，还是大队长，身边当然得有人伺候。

其他部队中队长大队长的侍从数量甚至能以小队计数，弗洛多不喜欢那种作派，而且有山姆那根标杆在，也没多少人能符合那样的标准。

欧比呵呵笑道：“其实吧，通讯社说的这些，我知道有不少应该不是真的……”

老半身人悠悠的道：“费共到底是不是干了那些事情，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女皇陛下跟那个李奇吵架了，把我们当成他们赌气的时候砸着消气的东西。等东西砸得差不多了，他们消气了，然后又和好了。没办法，凡人嘛，从古至今就是这样的命运。”

“不过赤红女士和她的教会的确很古怪啊，我听过不少跟他们有关的传言。说他们不仅不要国王，连神祇都不要，自相矛盾，跟疯子一样。”

“他们跟跑去布莱德的伊斯玛特信徒是一路货色，都要打倒贵族。口口声声说是解放奴隶，让凡人自由，可听说在他们的地盘上，凡人过的日子其实是最不自由的。”

老半身人摇着头：“听说那里连妓院都没有，喝酒都得管。我可不想要那样的自由，跟他们肯定不是一路人。女皇陛下要打他们，我当然赞同啊。”

欧比的语气又变得热烈：“其实吧，这些都是扯淡！不打我哪来的活计呢？不打的话，爵士你什么时候才能挣到男爵的爵位，真正成为贵族？问问你的小侍从，他难道不想当骑士，不想挣到大把功勋换成金币，过上贵族一样的生活？”

欧比将剩下的酒一口灌进肚子，哈啊吐出酒气，笑道：“之前女皇推翻迩香的战争太快了啊！太多人听到消息，从家乡里跑出来，想要在战争里挣到爵位和金钱，却没想到战争已经结束了。”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谁不想打起来？谁不想尽快打起来？”

弗洛多张嘴想说什么，听着侍从在战车里擦座椅哼的激昂曲调，看着老半身人脸上满溢的憧憬，他又闭上了嘴。

“官长老爷，给你的战车涂层克斯特伪装色吧！”

“鹰纹、虎纹甚至龙纹都可以选的！”

呱噪的尖锐嗓音响起，居然是两个地精。一个开着浮空拖斗车，另一个在车厢上举着一杆旗，旗上画着一柄……锉刀。

“给战车涂上这层伪装色，可以降低百分之七十被敌人发现的几率，就算被发现了，被敌人瞄准的几率也会降低百分之五十，锁定法术的锁定时间也会延长一点五倍！”

“这么一套神奇的伪装色，只要两个金蒲耳或者三十个红石金币！想想看，你们一个车组五个人，每个人只要花六个红石金币，就能救一条命啊！”

两个地精亢奋的嚷着，弗洛多烦躁的摆手：“不要，去去……”

这些地精成天给他们推销各种东西，听他们吹得悬乎，全都是糊弄人的玩意。

十来天前弗洛多刚到的时候，就被忽悠着买了一套“车载灵子感应器”。

演示的时候那东西很神，几百米范围内天空地表和地下什么东西都能看清楚。实际一用才发现，那不过是幻景。战车一挪位置，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地精居然是先用昂贵的费共走私版灵子感应器，把战车原本位置的灵子地图扫描了一遍而已。

如果不是再也找不到那帮地精，留的名片和网络标识也全是假的，弗洛多还真想带着整个大队把他们的老窝轰烂。

那几天大家都被骗得很惨，据说瑞玛科王子都栽了，大怒之下驱逐了这些地精商人。没想到这些地精又贿赂了基地守卫，偷偷摸摸溜进来推销。

不……看那杆猎猎作响的锉刀旗，哪是偷偷摸摸啊！

地精还在嚷嚷……

“你们不买，别人买了，想想那是什么后果啊？”

“战场上不怕跑不过敌人，就怕跑不过队友啊！”

老半身人似乎认识这两个地精，笑着招呼道：“莫哈莫纳，达利达奇，是要行动了吧，不然你们也不会连项目都没准备好就跑来挣钱。”

弗洛多揉下巴，这两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两个地精得意的笑着，炫耀自己的情报。

“当然啊，我们老板已经接下了用浮空船运送补给的任务，什么都清楚！”

“瑞玛科王子会带着你们先到克斯特王国，现在的克斯特王国，你们最多还能在这呆一天。”

不得不说，地精卖的货物都是坑，但他们的消息比货物更有价值。

弗洛多心头一震，终于还是要打了啊……

八百三一 罗姆罗斯的无奈与费共的新认同

“不……这对弗蒂不公平！”

巨大的机动要塞缓缓行进在克斯特南方的大平原上，指挥大厅里，胡克舰长两眼发红的瞪着李奇，像是在看着杀父……不，杀女儿的仇人。

“舰长，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李奇咳嗽着避开老舰长的仇恨视线，在工作台的立体地图上点了点：“就在这里，红鹰城东南八十公里的地方，叫……旅人旷野，真是烂大街的名字。周围地势开阔，村镇也不多。既能对红鹰城形成足够威慑，又不会在战斗里伤害到无辜民众。”

旁边塔伦斯叹道：“当初接受那个维克的投降就好了，结果现在……”

李奇苦笑：“谁知道变化来得这么快啊。”

拉维尔帮李奇说话：“如果我们拿下了红鹰城的话，这时候反而像握着一颗滚烫的鸡蛋，既烧手又不甘心丢开，很麻烦的。”

胡克舰长冷哼：“秩序女神现在该叫蛊惑女神了，连克斯特人都相信我们是邪恶异端。”

李奇叹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有爵位有名号有资产的克斯特人，在他们眼里，我们本来就是邪恶异端啊。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些罪状，还有了曙光帝国撑腰，让他们坚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而已。”

塔伦斯欣慰的道：“没错，只要真正的克斯特人，也就是那些像杂草一样卑贱的泥腿子们站在我们这边就行了。”

拉维尔附和道：“这些杂草正在茁壮成长呢，很快会有无数鲜花和树木冒出来的。”

一老一少相对微笑，交织的目光里满含憧憬，李奇不得不咳嗽着打断他们的默契：“安抚和教育工作还是得做好，太突前的一些集体农庄得搬迁，既然还是苗子，我们就得细心呵护。”

目光从地图转到舷窗外的广阔大地，李奇感慨的道：“跟接下来的战争相比，我们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战争都不值一提了。我们不仅得做好牺牲的准备，还得有所取舍。”

胡克舰长低声叹气，再硬邦邦的说：“弗蒂的名字必须保留！”

李奇点头，认真的说：“那是当然，等她重生时，她必然会飞翔在天空。”

这里的事情就安排好了，李奇出了指挥大厅，来到机动要塞的起降坪，交通助理蓝龙哈利满身披挂，神色严肃的等待着他。

李奇也没闲暇跟哈利聊，直接说：“回仙人掌基地。”

“二十五分钟！”

哈利像士兵一样简洁有力的回答，振翅而起，后背的喷气引擎轰鸣，喷出橘红焰火，如箭矢般射上天空。

李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忙碌过，元祖之灾只是十来天前的事，在他的感觉却像是发生在上一个纪元。

那一夜解决了元祖后，怕特蕾希娅带着生力军回来清场，又急着解决布莱德人的问题，李奇一行人顾不上仔细收拾战场就撤离了。

之后李奇跟着莫尔奎恩王子去了血牙之穴，果然如王子所说，元祖苏醒后，将那里的十多万布莱德人灵魂吞噬一尽。

地下城穴里恐怖异常，宛如血肉魔王的巢穴。剩下十多万人不是兽人，就是有矮人血统的北方难民，全都处于吓傻了的状态。

元祖的“聚魂”虽然被中途打断，让血牙之穴周边地下城穴的布莱德人逃出生天，可聚魂时散发出的力量，仍然让那些布莱德人的身体出现了程度和方向不同的退化。他们无法再保持人类形态，有些变成了狼人，有些表现出了吸血欲望，向吸血鬼转化。

莫尔奎恩估计光是在布莱德西北区域，至少有上百万布莱德人受到了元祖的影响，这些人显然不能再呆在布莱德了。

费共自然愿意接收这些难民，不过就算QB亲自出手，也没办法一口气把上百万人传送回费共地域，何况大部分人还分散在乡野，需要时间召集。

最终费共制定的方案是，眼下能集合起来的二三十万人，包括那些兽人和北方难民，由QB这边搭晶格传送门直接传送。剩下的由莫尔奎恩负责组织，渡海到西费恩。费共会在那里设立转运基地，用魔导飞机接到神陨高原。

之所以不在转运基地直接传送，是因为那时候肯定已经跟特蕾希娅开战了，持续开着的传送门成了对方有机可乘的大漏洞，自然不能摆到那么远的地方。

这事还需要罗姆罗斯配合，李奇更希望说服罗姆罗斯跟费共联手。他当夜就直飞神圣意志帝国的帝都特罗斯城，跟罗姆罗斯面谈。

当然，基于“亲善外交”的考虑，是以奇丽的形态去的。

罗姆罗斯见到奇丽大喜过望，可说到双方联手对抗特蕾希娅的时候，这家伙却清醒了。

“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那么……暧昧，几乎就像夫妻一样。要是打着打着，夫妻俩心疼对方，脸色一变又讲和了，我该怎么办？”

罗姆罗斯苦笑着摊手：“奇丽殿下，你得体谅我啊，我终究是个外人。”

通过“援罗顾问团”团长康斯坦丁的介绍，奇丽也明白了罗姆罗斯的处境。

罗姆罗斯现在正依靠费共援助的技术装备，以及新加入的奥术师全力建设魔导工业体系。同时效仿曙光帝国，由暴政教会和奥术师铺开平民的超凡力量教育体系，对外扩张的势头都放缓了。

现在神圣意志帝国的版图只占了西费恩的一半土地，周边还有好几十个国家，其中不乏有力量跟帝国顶牛的强国。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是曙光帝国的暗中援助，另一方面也跟魔导技术的快速扩散有关。罗姆罗斯光靠费共的武器装备支援，已经无法对周边敌人形成绝对压制，他的帝国迫切需要先练一番内功。

另一方面，跟有小红罩着的李奇以及自身就是女神的特蕾希娅相比，罗姆罗斯的最大缺陷是上头没人……不，没神，不然他也不会积极支持地狱位面军，抱上红约组织这根大腿。

虽然他的靠山是暴政之神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可暴政之神仍然藏头缩尾，根本不露出形迹，更没有在主位面展露过力量。

就是怕特蕾希娅直接以秩序女神分身的形态，带着英灵和天使直接来斩首，罗姆罗斯不得不花费海量物资和人力，把自己在特罗斯的皇宫打造成一座可以将神力压制到最低程度的魔导堡垒。

之前他和李奇、特蕾希娅三方达成了合作探查迩香的协议，这给了神圣意志帝国难得的战略缓冲期。所有让神圣意志帝国变得既神圣又有意志，还是个真正帝国的工作才刚刚铺开，他肯定不愿介入到特蕾希娅跟费共的直接冲突中。

“特蕾希娅如果继续在迩香的事情上跟我合作，我无法说服自己加入到这场战争里”，罗姆罗斯很遗憾的说：“毕竟我肩上扛着整个帝国，还有好几千万臣民的命运，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率性而为了。”

奇丽警告说在特蕾希娅眼里，神圣意志帝国才是最大的敌人，罗姆罗斯也不否认。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特蕾希娅还没解决迩香的事情，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手，而他这边也需要时间练内功，能多争取一天和平就算一天。

最终罗姆罗斯只答应了两件事情，一是在北方配合费共的部队发动一次攻势，掩护费共在还不属于神圣意志帝国的土地上建立转运基地，一是对费共飞越帝国领空的魔导飞机装作没看见。

这已经是罗姆罗斯能做的极限了，奇丽表示理解。之后婉拒了跟他共进早餐的邀请，由凯瑟琳驾驶她的酒红沙丁鱼飞回贝塔城。

回来之后，李奇就陷入到了一天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的状态。

去神国跟小红讨论红约组织的前景，制定宇普西隆防御计划……

视察地狱位面军、归队堡和地狱公社，调整地狱位面的战略，强化主位面力量……

视察各个重要领域的技术进展和物资储备状况，制定细致周密的生产计划……

面对曙光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以前那种用资源压死敌人的战略肯定不好使了。

此外还有推进费共二大的筹备工作，抢在大战爆发前凝聚人心……

至于军事方面的各项计划和方案，更是时刻通过传讯网络跟进……

一圈忙下来，都快过去了半个月，曙光帝国居然还没有发动攻势，只是忙着调兵遣将和在舆论宣传上下力气，这反而让李奇和大家更加凛然。

特蕾希娅这是抱定了要一巴掌把费共拍死的决心……

李奇在龙背上的座舱里，抱着胳膊审视增强视野里的信息，确认自己没有疏漏什么重要项目。

一个念头忽然浮了起来，然后生出啼笑皆非的感觉。

元祖之灾里的那个当事人，至今还在贝塔城的生态园里沉睡呢。

说的就是卡琳，把元祖打成碎片，确认包括地下部分也彻底失去了活力后，她变成的巨型滚滚收缩到了以前的正常尺寸，然后陷入了类似冬眠状态的沉睡。

你一个滚滚，居然好意思冬眠！？

为了把这头趴着也有接近十米高的滚滚塞进传送门里，所有魔女都上阵了。最后还是奇丽和欧萝拉一起巨大化，一个用脚一个用旗杆把她连踹加戳弄进去的。

即便是传送都没有弄醒她，大家决定把她放在生态园里……展览。

没错，向所有人开放，这也是对曙光帝国把她宣传成恐怖魔兽的回应。

小红、尤赞和塔哈携手会诊后，确认她是因为晋升传奇，净化了世界树枝叶，又受到元祖之力对血脉的刺激，身体和灵魂都在做调整，需要重新适应才沉睡的。

希望她能沉睡得久点，门票钱能卖多点……

想到这里，李奇下意识的翘起嘴角，卡琳的命运之路和身世之谜都向前迈进了一大截，当然让他非常高兴。

李奇由卡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手心一翻，手里多了一柄冒着黑气的剑刃。

这是格罗妮娅丢下的提尔之柄……

按夏安的说法，这是提尔之手教团以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神器，的确含有正义神力。但夏安都不清楚那是什么正义，恐怕还是在提尔到费恩之前就存在的。

总之他为了修补提尔之刃，把这截剑刃拼到了真正的提尔之柄上，之后被格罗妮娅夺走。

回想当初在夏安迪亚，他跟格罗妮娅争夺提尔之刃的归属，李奇就唏嘘不已。

现在这件腐化神器，他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功夫仔细琢磨。只能先收藏着，看以后能不能找到有缘人，发掘出新的魔女。

其实李奇心里已经圈定了对象，那就是被复仇女神召唤到格罗妮娅身边的伊斯玛特信徒。那些牧师和圣武士信仰破灭，麻木的跟着布莱德人来到了神陨高原，总数有好几百。

说到搭布莱德人这趟便车，兽人和矮人难民的事情又在李奇脑子里转圈，这可是个麻烦事，现在费共内部还有很大争议。又因为战争临近，费共中央勉强达成了共识，把这些难民丢到神陨高原的偏僻南方，暂时跟其他人群隔离。

“太多的事情，未来走向都不清楚，但能清楚的是，打赢了这一战，什么都好说。”

心思转到最重要的事情上，李奇如此梳理自己的思绪。

座舱里有传声器，乘客在这里说话交通龙听得很清楚，哈利意气风发的说：“我们会赢的！我们费共……”

然后他呃呃了几声：“好把我还不是费共成员……”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迷惑：“我们……到底是什么呢？”

这家伙并不是费共成员，但又在为费共服务，战意盎然的时候，在身份认同上也出现了点小问题。

他到底该算什么？乃至蓝龙该算什么？

还有所有费共治下，不是费共成员，但决意跟费共站在一起，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代表善良和秩序的女神，以及主位面最强大国家战斗的智慧生灵们，他们算什么呢？

李奇笑道：“等我在仙人掌基地忙完了，回贝塔城开完中央会议，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所以，大家需要一个国家。

八百三二 鱼刺导弹、复制术与小红的动次大次

仙人掌航空基地，现在只驻扎了几个新编组的战斗机中队，大部分设施都转交给了飞行学院和航空工程局。

哈利载着李奇飞到航空基地上空，由地面塔台引导降落。飞行学院的学员们看到是“总枢机交通龙”，兴奋的驾驶着由三文鱼改造来的教练机围过来，绕着哈利盘旋致敬。

哈利对这些“嗡嗡叫”眼皮都懒得抬，降落时脑袋都抬得高高的。

雄鲨不在，他就是天空霸主。

从布莱德回来后，凯瑟琳顾不得养伤和悲伤，把正在进行换装训练的两个雄鲨中队拉到了南方的隐秘基地进行实战训练，仙人掌基地这里看不到喷气战机了。

李奇也不是来视察雄鲨的，航空工程局在这里忙乎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比雄鲨更重要。

“真是遗憾，小灰跟着凯瑟琳殿下没在这里，不然我又可以跟她比比盘旋半径，我已经完全熟悉了翼面控制！”

哈利变回漂亮小伪娘没劲的嘀咕着，在他眼里，自己和小灰还有雄鲨进化到了“轰隆隆”，跟“嗡嗡叫”已经是不同世界的存在。

李奇损他：“可你的射击成绩一塌糊涂啊，尤其是鱼刺，你连锁定都做不到。”

大约是一点一潘高的豆丁蹦跶着为自己辩护：“我们巨龙的优势就是身体，总枢机你不是也说扬长避短才是战斗正道吗？要我们在天上盯着比豆子还小的目标，像刺客和狙击手那样对付他们，根本不是我们干得来的！既然背上有龙骑士，这事就该交给他们干啊！”

李奇没好气的道：“让你们学会自己使用鱼刺，不是要你们上战场，而是多掌握一项保命能力。”

然后他拧了一把哈利的圆耳朵：“注意用词，我可不是你的龙骑士！”

哈利撇嘴：“是啊，我们现在都是公车，这么算的话我在总枢机是公车私用……哎呀！”

另一边耳朵又遭罪了，李奇可是拧耳朵的行家。

费共可没想过把蓝龙推上战场，他们才多少人口？

考虑到接下来的战争，整个天空都是战场，才给只承担交通任务的蓝龙配备更多武器，其中的“鱼刺”，就是李奇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从电动升降梯下到地下机库改装的工程区域，航空工程局的局长赫尔普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身边站着的那个大个头青年正是卡塔蒙。

李奇跟赫尔普打过招呼，对卡塔蒙说：“还以为你会去其他单位呢？”

费共治下，像卡塔蒙这样的年轻人，都喜欢尝试多个领域，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向。

卡塔蒙笑道：“本来想去飞行公社的，可工程局又接手了突击艇、鱼雷和鱼刺这些项目，就继续呆在这里了。“

旁边赫尔普欣慰的笑着不说话，李奇明白，卡塔蒙对赫尔普这个上司很感激，想留在局里帮忙。

卡塔蒙再道：“说起来咱们航空工程局也越来越名不符实了，不仅要管飞机和浮空艇，现在连武器也管起来了。”

“的确有点乱，中央正准备调整”，李奇拍拍卡塔蒙的肩膀。

跟卡塔蒙比起来李奇就显得很单薄了，还好身高还是差不多的，李奇说：“但首先咱们得完成更大的调整。”

卡塔蒙还不清楚，赫尔普却知道，跟李奇一同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么说正事吧……”

细节还没敲定，李奇没有继续谈那个话题，问赫尔普：“鱼刺的量产评估完成了吗？”

赫尔普点头：“核晶研究所上午给我们提交了新的报告，说可以承载导向风矢法阵的三级风系核晶良品率已经提升到了百分之八，另一方面……”

一边走一边说，进了一座宽敞机库，类似小号清道夫但多了个脑袋的魔偶正在搬运某种看起来很熟悉的东西。

接近两米多长，不到十公分粗，前端尖尖的有蜂巢般的密集洞眼，尾部有喷口。

赫尔普继续说：“用作推进剂的1041号史莱姆样本也由史莱姆公社的研究所确认可以进行量产了，总枢机说要来的时候，我正在写鱼刺导弹的定型申请。”

李奇之前说的“鱼刺”，就是可以让雄鲨发挥出喷气时代应有战斗力的武器：空对空导弹。

摩挲着导弹的冰凉壳体，李奇无比感慨，终于特么的在魔幻世界里搞出了导弹！

基于因地制宜的原则，这自然是魔法导弹。

“鱼刺”导弹的核心就是导向风矢法阵，这是种非常冷僻的法术，也不知道是哪个魔法天才在什么时候鼓捣出来的。

跟魔法飞弹、导向火球等锁定法术相比，导向风矢术威力很小，不过优点是射程比其他锁定法术要长一倍，而且没有多大动静。

鉴于这个法术的最低等级是三级，它的存在就很尴尬了。三级超凡者要对付几百米外的敌人，办法多的是。如果重点是隐匿的话，会极大引发目标警惕的锁定法术又与这个目标相悖。

所以这个法术有很大可能是某个兼职刺客的魔法师，为了不留痕迹的对付平民或者低阶超凡者而发明出来的。别说魔法师，就连费共的研究人员找到这个法术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这种法术应该归类为蛋疼系。

就是这种蛋疼法术，给了“导弹”研究者一线曙光。

费共在研制喷气发动机的同时，就组建了“新型空中武器研究所”，重点攻关魔法导弹。

基于一贯以来的魔导技术思路，用现成锁定法术研究导弹是最快捷的技术路线。可研究所在考察过魔法飞弹、锁定火球术等若干种锁定法术后，沮丧的发现这并不是条捷径。

不管是魔法飞弹还是锁定火球术，都存在着各种难以克服的困难。包括且不限于射程太近，工作原理太复杂，需要的核晶太稀有导致成本高昂等等。

终于有魔法师通过服务中心的委托，把这种法术送到了研究所眼里。研究人员惊喜的发现，这种法术不仅在射程上远远超出其他法术，还是风系魔法！而且是风矢术的变种！

费共的魔导技术就是从风矢魔导枪起家的，不管是技术积累还是相关资源，都无比丰厚。

研究所当即拍板用这种法术研制导弹，不过即便解决了激发原理之类令人望而生畏的难题，最初拿出来的试验型号，射程也仅仅只有……两公里，甚至都不如战机上装备的魔导炮。

尤赞和阿图尔等魔导技术大佬介入之后，射程问题也有了解决方案。

研究所的试验型号完全是以风矢魔导枪的思路搞出来的，只不过是把枪本身当作子弹一起发射出去了。由内置的导向风矢法阵带动几十公斤的弹体，射程当然很不理想。

尤赞和阿图尔等人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在后面装个推进器呢？这样导向风矢的力量就会大部分转到控制飞行方向上。”

研究人员恍然大悟，给原本是大号弹丸的导弹加装了一截推进器，解决了推进器的激发和控制方式后，这种细细长长像针一样的导弹，射程一举提升到了六七公里，然后被费共科工委员会认可为第一代空空导弹的发展方向，同时被李奇随口命名为“鱼刺”。

他是铁了心的把所有天上飞的东西跟鱼拉在一起……

经过后续改进的鱼刺导弹射程稳定在了八公里，对地球世界导弹来说显得无比寒酸，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八公里是天空中目视距离的极限，即便有鹰眼镜加成，飞行员也不可能随时用鹰眼镜搜索整个天空，只能是肉眼看到后用鹰眼镜做进一步观察。

而后研究所的精力放在了将鱼刺导弹连接到飞控核心的工作上，再将锁定功能整合到鹰眼镜里，同时进行了雄鲨战斗机上的挂载和发射测试。确认鱼刺可以在雄鲨上发挥作用后，再由工程局出面主持正式定型量产的工作。

卡塔蒙感慨道：“跟总枢机最初画的导弹图样很不一样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已经有灵子雷达了，可还无法制导。预警机只能提示飞行员目标方位，再由飞行员自己发现确认，人肉锁定。

李奇叹道：“慢慢来吧，现在这玩意……严格说只是有一点制导能力的火箭弹。”

第一代导弹用导向风矢是省时间省成本的应急之作，后续型号应该不会再用了。研究鱼刺导弹的同时，导弹研究所还有一条技术路线同时在推进，那条路线采用魔偶原理，其实也就是无人飞机。

“我们工程局考察了炼金研究所的复制生产线，确认可以用它来生产鱼刺导弹的大部分部件。等中央批准定型量产的报告后，花几天时间组装和调试复制生产线。再跟自动魔偶组装线对接，就只有装战斗部和推进剂的工作需要人工进行了，哦，还有核晶调教。”

赫尔普继续介绍：“这三个环节可以单独放在一起，毕竟组装好的成品就进入了减寿期，存储和运输也要花费额外成本。”

“前端的零部件生产不存在产量问题，有多少材料就能造多少，一天之内造上万套零部件都没问题。按最后一道组装工序算产量的话，设立一座三十人的组装车间，加上相应的魔偶辅助，一天可以生产四五百枚。”

“一天才四五百吗……”

李奇摇头：“如果实战效果没问题的话，鱼刺肯定也会用在地面战里，看来得考虑让晨光加入到生产里。他分出一百个线程，就能把日产量提升到两千。”

费共的工业体系日趋完善，除了自动魔偶生产线以及智灵之外，现在又多了一项大规模海量生产的利器，那就是炼金师的复制术。

炼金师崇尚的是无中生有，不过他们实际能做到的不过是将已知的物质结构用那种怪异力量再现。

伊芙获得魔化术的突破，对炼金师的最大意义在于，他们不需要那种必须靠人品才能得到的炼金石来作为力量根源。只要他们拜入伊芙门下，通过学习“科学唯物主义”，获得客观分析物质世界的信仰，就能获得赤红源火，也就是新生神力。

更换了力量来源的炼金师，并没有丢掉他们以前获得的炼金技术，其中一项就是通过解析现有物品的物质构成，运用力量原封不动，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呈现的“复制”出现。如果有相应材料的话，耗费的力量会更少，可以复制的物品复杂度可以更高。

在伊芙的推动下，炼金师发明了属于神力侧的复制术法阵，并在此基础上创造出复制生产线。

只要在生产线前端放入要复制的物品，再放入足够的材料，输入赤红神力，就能源源不断复制出成千上万的翻版。

当然目前可以复制的物品在材质上还很受限制，比如只能是普通金属和石头之类的无机物。无法复制包括木头、毛发在内的有机物，更不能复制超凡物品。

有了复制生产线，很多魔偶生产线都可以不再承担零部件的加工了，只负责组装。如果不是复制生产线属于神力侧，能量供应和操作者还很受限制，费共的工业体系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

赫尔普不得不给李奇泼凉水，苦笑着说：“其他都不是问题，核晶的问题……”

说到这个李奇揉额头，没有原材料，工业体系再强大也毫无意义。

现在费共的核晶技术已经独步费恩，对核晶的需求量也大得可怕。可费共能够大规模自产的只有亡灵核晶，这些核晶用在地狱武装、清道夫机甲上正合适，毕竟都是内层位面环境，用在主位面就不合适了。

包括风、土、水、火等各类核晶，费共的自产量很小，大部分依赖进口。

风系核晶还算便宜，原因是其他两个帝国的大规模魔导工业也是由风系核晶起步的，他们提供了海量的风系核晶产出。等战争爆发之后，进口必然受限，费共必须在核晶上开源节流。

“会想办法的……”

李奇振作起来说：“要说困难的话，等战争一打响，哪里都是困难啊。”

赫尔普若有所悟：“所以，才决定要走出那一步吗？”

李奇摇头：“别倒果为因啊赫尔普，历史需要，人民也需要，我们就得走出那一步。老实说我觉得这一步有些超前了，可眼下其他人无力担当起那样的历史角色，我们就只能自己上了。”

旁边卡塔蒙没听懂，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李奇指着他说：“这就是个例子，让我们来试试。”

李奇清了清嗓子，问卡塔蒙：“我们跟曙光帝国的战争，你有什么感想？”

卡塔蒙神色凝重的说：“曙光帝国是个非常强大的敌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跟他们战斗。帝国的民众是被蛊惑的，他们把我们当作了邪恶异端，战争里我们双方的流血牺牲，都是令人心痛的。”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会怯懦和退缩，只有充分展示我们的力量，狠狠打击他们，打痛他们，才能他们清醒过来。”

很好，卡塔蒙的思想很端正，其实这也是费共治下大多数人的想法。

李奇再很认真的问：“特蕾希娅现在是费恩世界秩序与善良的代言者，跟她作战，真的没有心理压力吗？有没有想过我们说不定真的是邪恶一方呢？”

虽然不明白总枢机为什么一下子化身审查信仰的旌旗牧师了，卡塔蒙还是好不迟疑的，坚定的回答：“秩序女神和曙光女皇对我们的裁定在幻景上放出来后的那天晚上，我就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我回忆了我学习过的所有信条，回忆了我知道的费共做过的所有事情，还有我成为费共成员后做过的所有事情。”

“我确认费共的目标是解放凡人，让凡人通过团结获得终极自由，我确认费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我还确认费共从未因为这样的目标打破过道德底限，甚至比秩序女神还要注重对世界和凡人的保护。”

说到后面，卡塔蒙脸上都流溢出了淡淡的紫色神光，那是灵魂中的信仰之力在自然逸散。

他的话也掷地有声：“至于我做过的事情，我更问心无愧！”

他看了看赫尔普，再看看李奇，声音放低，脸上还升起了一丝红晕，那是羞愧和难为情：“在我姐姐的事情上，局长和总枢机的帮助，让我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样的信仰。”

李奇也被感动了，笑着点头：“很好，如果团结在费共这面大旗下的人都像你这么坚定，哪怕是神上神出现，我们都不会惧怕。”

说到这话峰一转：“不过……卡塔蒙，你是费共成员，费共大旗的光辉可以直接照耀进你的灵魂，可那些不是费共成员的人呢？”

卡塔蒙一怔，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

那显然不是已经被虚空龙神招为部下的琪蒂娜，也不是同样身为费共成员，正在克斯特东南主持狗头人事务的弟弟雷兹林。

李奇暗想，这小子肯定谈恋爱了。

卡塔蒙点头：“是啊，总感觉对她们那些……来说，少了些什么。”

他两眼一亮：“对，归属感！她不是费共成员，可能这辈子也很难……改信，可她认同我们的大目标，愿意跟我们一起战斗，如果有一面更大的旗帜，可以照耀到她，肯定能鼓舞她的！”

看来这小子的女盆友还很特别呢……

赫尔普咳嗽着说：“那也未必啊，你看总枢机的交通助理哈利，就经常跟我唠叨怎么把计算术刻进灵魂里，那样就能获得赤红神力，成为费共成员了，看起来他快成功了。”

卡塔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可能？龙魄跟凡人灵魂不同啊，她做过很多次试验了，也跟哈利一起研究过，没看到任何可能性。”

嗯！？

李奇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卡塔蒙泡上了哈利那几个堂姐表姐之一！？一头蓝龙！？

“卡塔蒙跟我讨论过古代龙骑士契约的问题。”

赫尔普在传讯频道上发来悄悄话，证实了李奇的猜测。

李奇努力压下想说点什么的念头，默默祝福他们的人龙恋能有好结果。

“所以，我们费共需要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那些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追求美好未来的生灵，不管是人是龙，都该有一面更大的旗帜。”

李奇拍拍卡塔蒙肩膀：“告诉你的女盆友，让她不要担心，这面大旗很快就会有了。”

卡塔蒙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他明白李奇明白了。

原本还要跟赫尔普讨论鱼雷和突击艇的量产工作，欧萝拉这时候在频道上催人了：“人都到齐了，赶紧过来！”

李奇离开了航空基地，坐着哈利飞回贝塔城。

途中他向小红传讯：“你还没想好吗？”

好一会才传来小红的回应，她现在是桑妮小红：“为什么不是大家来取名，然后让我挑呢？非要我来取，到时候出了差错，或者被人笑话了，丢人的是我啊！”

李奇没好气的道：“是谁非要揽过去，说自己取名技能是十级呢？你干不下来那还是让大家提案，共同讨论吧。”

小红叫道：“别啊！终究是我起的头，不打上我的烙印我不舒服！我声明这绝不是搞个人崇拜！至少让我提几个名字让大家选啊！”

李奇翻白眼：“那你想了几个啊？”

小红先沉默了一下，然后怯怯的报了出来。

“费恩……人类革命联盟？”

人革联！？动漫梗只是活跃气氛，你别把我们的正经事业也搞成了动漫梗啊！

“这个我也觉得不妥，还有……费恩大同主义赤红联盟？或者共和国？”

听起来还蛮正经的，不过非要塞个“赤红”就是所谓的“你的烙印”吗？

而且简称似乎有点问题吧，大赤联？

李奇下意识的就唱了起来：“动次大次……”

“闭嘴！”

小红有点恼羞成怒了，咬牙说出了最后一个：“不要费恩了，说不定以后我们的革命会冲出晶壁系，走向多元宇宙呢，所以就叫……赤红革命联盟！”

结果还是……赤革联？而且还不要大同主义了？

关于名称这事，其实很早大家都有共识了，临到头来要兑现的时候，小红又不满意了，非要另起一个。

现在看来，要想保留她这个“赤红”烙印，又要名字好听，简称也有力，光靠她那十级起名术是办不到的。

八百三三 秩序女神正宫，赤红女士小三

李奇回到贝塔城，在费共中央办公大楼的办公室里见到桑妮小红，她还在揉纸团，旁边的垃圾桶里塞满了废纸团。

李奇开导她：“设计师同志，你就别纠结了，就用我们最早定的费恩赤红联盟，简称赤联。”

小红沮丧的摇头：“既有费恩的限制，还没有大同主义，虽然有我的烙印，可只剩下这个烙印那就不叫烙印了啊，而且联盟什么的，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地球世界里那个失败了的联盟。”

李奇笑着说：“不叫联盟叫什么呢？封建主义的帝国或者资本主义的联邦？共和国嘛，我们的根本信条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需要再强调共和。”

大概是刚才拍卡塔蒙肩膀拍习惯了，李奇也拍着她的肩膀说：“至于大同主义，你就是大同主义的化身啊，何必画蛇添足呢？”

小红扭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不是还有逗比和社畜的属性吗，这么标榜自己会不会被人说恬不知耻？”

李奇用严肃的语气说：“请好好保留那两个属性，这样你才能时刻保持耻辱感，提醒自己距离那个纯粹的大同主义化身还有从地球到z8-GND-5296星系的距离。这样你才能一直保持大同主义设计师和革命领路人的自觉，而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同主义化身，以为革命事业已经抵达宇宙尽头，大同主义也完全实现了。”

小红磨牙：“听起来我要一万辈子生活在耻感里了？从地球到那个星系的距离是三百亿光年！”

李奇暖暖的笑着：“不是有我陪着吗？我们灵魂共生啊。不管是三百亿光年还是一万辈子，我们一起度过。不管是苦难还是耻辱，我们一起承受。”

小红楞了楞，眼圈微微发红，按着李奇的手，甜甜的嗯了一声。

“真高兴有你……”

小红正说着，门口啊的一声惊叫，欧萝拉正在捂眼睛：“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小红赶紧改口：“有小白你陪着……”

你们这是在发什么巅呢？

李奇收回手，心说欧萝拉你难道还以为我跟小红有奸情？

“走啦！”

欧萝拉是来催人的，李奇不顾小红的抗议，直接拦腰把她抱起来，再揽住欧萝拉：“开会！”

“我是女神啊你这么抱我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么严肃的会议李奇你是左拥右抱的进去是想干嘛！？”

欧萝拉一个肘击，小红一口狠狠咬在手上，让李奇的阴谋没有得逞。

不过等李奇进会议室的时候，身上还是挂了好几只丝丝。

小红向一屋子中央委员摊手：“好吧，我就不纠结了，我们将要建立的国家就叫赤联。”

哗啦啦的掌声响起，塔伦斯、凯瑟琳那些忙于公务的中央委员也在墙上以投影形态鼓掌庆贺。

今天的会议，首要议题就是建国。

既然跟特蕾希娅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以类似自治领地位维持的浑水状态就消失了，费共在主位面已经无鱼可摸，需要竖起国家这面大旗，凝聚费共治下所有力量。

确定了名字，剩下的事情还很繁杂和艰巨，确立国家宪章，整合律法，调整政府部门等等，每一项都牵扯很广。不过有擅长组织的蒂丝来负责，这些事情也不必在这个会议上展开，等蒂丝组织人手准备好草案，到费共二大召开之前再做深入讨论。

现在最迫切的问题还是安全形势，曙光帝国已经开始调度军团，从克斯特和哈德朗两面逼近，特蕾希娅的主力浮空舰队也在做最后的战备。

“主位面形势由李奇掌握，我就谈谈神祇层面的情况。”

小红先做了报告：“目前我们在神祇层面的形势非常紧张，特蕾希娅将我们裁定为秩序之敌后，她的从神不说了，自然都响应这个裁定。”

“秩序神系现在也壮大了不少、律法之神、骑士之神、贵族女神、丰收女神、音乐与文艺女神、工匠之神、河流女神、道路之神……”

“根据印记城的小道消息，哦，忘了跟大家报告，有些热心人士成了我们在外层位面的眼线，他们也在印记城活动。他们报告说，欢悦女士的神国最近浮出了星界位面，有可能重归神国位面，这说明秩序女神会重塑这位从神。”

“此外还有原野与畜牧之神，肯定也在秩序女神的重塑行列，这位神祇在艾兰尼斯以及西费恩北部还有广泛信徒。”

“再加上坚决站在秩序女神阵营的红龙和银龙之神，还有女皇的紧密盟友风暴洋海神，我们费共在神祇层面会面临一位强大神祇，四到五位中等神祇和十来位弱等神祇的围攻。”

“另外秩序女神与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也可能结盟，由商业女神那一方能关联到更多邪恶神祇，具体情况现在还难以掌握，总之这个方向也非常令人担忧。”

小红叹气：“我们费共现有神祇只有我、阿丽珊、夏安和那个谁四个神祇，除了我是中等神祇外，其他三个都是新生神祇。”

说到这那三个同样是费共中央委员的神祇分身在座位上缩了缩脖子，不对，QB没脖子所以看不出来。

小红继续解说：“我们也没有可靠的盟友，死神只会执行之前的盟约，在宇普西隆受到攻击时才会出手帮忙。其他中立神祇，包括跟我们交好的军神修玛，都明确表示，他们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听到这威尔森举手请求发言，他忧心的问：“陛下，难道他们连地狱位面的事情都不管了？红约组织也解散了？”

小红摇头：“红约组织还存在，他们也没有让信徒撤出地狱位面军。这些中立神祇现在奉行的是不干涉政策，祂们就跟战神一样，只要信徒是在践行祂们的道路，那不管是在为谁服务，站在哪一边，祂们都不管。”

“没错，他们开始相信新神的说法，准备让自己变成超然于人格的法则道路。”

李奇帮着解释：“对那些关心地狱位面的中立神祇来说，红约倒了，地狱位面军散了也无所谓，因为凯拉特蕾希娅，也就是秩序女神已经允诺介入内层位面。等她在天堂山找到通往地狱的通道，中立神祇们肯定也会跟随她前往那个新开辟的战场。”

这是凯拉特蕾希娅在元祖之灾事件前就有的安排，看起来那时候她就有所准备了。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神祇层面是费共的根本，没有赤红神系的外层位面的支撑，不管费共也好，赤联也好，都失去了超凡力量的根源。

现在赤红神系面临如此大的压力，相比之下，主位面的战争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小红拍着巴掌说：“大家也不必担心，特蕾希娅至今还没有带着天使大军来攻打宇普西隆，我猜测她对我的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很忌惮。”

缇娜点头：“圆钩提交的报告里说过，曙光帝国正在大建魔导金属冶炼场，这股势头背后追溯到好几个主持单位。北方三国的秩序教会就是其中一个，圆钩猜测他们是为女神提供在外层位面使用的魔导金属。”

“从这方面的情报判断，除非秩序女神确认会在资源上彻底压倒我们，否则不会轻易进攻宇普西隆。”

“而且她的重点还是在迩香，圆钩推测曙光帝国的主力舰队也是为此在做战备。等她解决了迩香的问题，成为完全的秩序女神，那时候才会对我们发动全面进攻，乐观估计，大概还有一个月时间。”

李奇跟着说：“迩香是一个关键点，我们还有文章可以做。”

这方面的事情正在做计划，李奇也没在这里细说。

小红总结：“总之我们费共在神祇层面的状况是孤立无援，但还拥有坚固的堡垒，敌人对我们也很忌惮。不过一旦敌人决定开打，必然是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情况会很危急。”

“所以我决定……不，我提议尽快建立神战公社，整合神祇、天使、英灵和凡人的力量和智慧，专门应对外层位面的神战。”

既有地狱位面军，再有用于神战的神国位面军也是理所当然的。凡人主要还是在技术上起作用，利用主位面的魔导资源，帮助神祇、天使和英灵提升力量。

这个提案自然当场获得了通过，甚至有不少中央委员都摩拳擦掌，想在宇普西隆乃至赤红神国里展示自己的智慧了。

小红解说完后，就轮到了李奇谈主位面形势。就如刚才缇娜说的那样，在特蕾希娅发动的秩序圣战里，主位面的战争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李奇正要开口，刚从援罗顾问团那边回来的康斯坦丁小声说：“罗姆罗斯为了安抚他的臣僚，避免神圣意志帝国太深介入这场战争，提出了……夫妻论，我想问问总枢机，您对这个说法是怎么看的？”

李奇噎住，之前他以奇丽状态去见罗姆罗斯的时候，那家伙的确提出了这样的观点，没想到他不仅在奇丽面前说，还对外大肆宣扬。

那个正义而单纯的罗姆罗斯，果然已经消失了啊。

康斯坦丁赶紧补充：“我们中央委员们当然清楚背后这是信仰和道路的分歧，不过基层未必有足够的认识，总枢机如果能在这方面做一些澄清和更细致的解说，我觉得这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的“夫妻论”，就是说这场战争其实不是什么信仰之争，而是特蕾希娅与李奇的私人恩怨。具体是怎么回事有不同说法，不过既然是夫妻之争嘛，床头吵架逼床尾合，无数注定要被战争吞噬的凡人就成了可悲的牺牲品。

李奇吐了口长气，他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他扫视所有人，吐词清晰的说：“在元祖之灾前，我的确跟特蕾希娅……”

再看看凯瑟琳，破坏魔女温柔的回视他，没有一丝动摇。

他继续说：“还有凯瑟琳，按照哈德朗的传统，举行了婚礼。”

小红和其他所有知道这事的人捂脸，不知道的都同时狠狠抽了口凉气，生出浓烈的不真实感。

咱们的总枢机，真的娶了女神兼女皇的特蕾希娅！？

而且是把小姨子也一块娶了！

震惊之余，大家纷纷对视，交换着艳羡和钦佩的目光。

不愧是咱们的总枢机啊，这消息要传出去，他会成费恩男人的公敌。

接着又疑惑的看向欧萝拉，总枢机娶了特蕾希娅和凯瑟琳，欧萝拉枢机怎么办？

被无数道视线聚焦，欧萝拉态度异常从容：“这场婚姻，在我们费共这里是无效的。”

说完她瞅了瞅凯瑟琳，凯瑟琳回望她，脸上绽开幸福的笑颜，胸脯也挺得更高了，让欧萝拉牙痛似的抽了抽嘴角。

很多人马上明白了前些天欧萝拉枢机的坏脾气是怎么来的，以及现在为什么这么从容了。

李奇板着脸强作严肃状：“这是场秘密婚礼，但我不能向组织隐瞒，所以我现在向大家报告。鉴于此事过于复杂，仅限在场诸位知情。”

他看着康斯坦丁，异常坦荡的说：“罗姆罗斯的说法，在某种层面上是对的。不过这场婚姻的私人情感仅仅只是一个方面，更基础和核心的是信仰之争，是的，这其实是一场形式很特别的战争。”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苦涩：“很遗憾，我没能获得胜利。我和凯瑟琳，在婚礼之后的第二天，其实就已经决裂了。”

康斯坦丁两眼烧了好一会蚊香才镇定下来，苦笑道：“这可没办法跟大家公开说啊。”

李奇点点头：“的确，我知道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想法，这场战争完全可以避免，或者来得太突然，所以才会相信这是场夫妻之战，也以为这就是场夫妻之战。”

“我想说，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语气变得悠远，原因还含着的隐约尴尬也全消散了。

“这场战争是历史的必然，注定无法避免，老实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推迟，可我们还是失败了。”

“我们费共一直以来都奉行左右逢源，埋头发展的方针，因为我们坚信，现在还不是我们完全登上费恩历史舞台的时候。”

“我们做过费恩革命阶段论的判定，在那样的判定里，我们一直认为，只有等资本主义力量在费恩主位面获得了广泛成功之后，旧的封建神权势力才会退出舞台，我们也才会作为整个世界的进步力量，完全登上历史舞台。”

“我们确信这是多元宇宙里都普适的历史发展真理，根据这样的判定，我们一直埋头于自身的发展，对外则努力争取以特蕾希娅为代表的传统封建神权势力能够包容我们。”

“初期我们是成功的，但渐渐的，我们的发展越来越触及到封建神权势力的核心利益。”

“我们的魔导技术越来越进步，这对封建神权的统治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威胁。”

“我们为了拯救同志，为了解放在地狱受苦的凡人，不得不向地狱前进，这又破坏了封建神权希望看到的各守其位的旧秩序。”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特蕾希娅默许部下用激进手段恢复秩序，将一部分不接受传统秩序的凡人打成邪恶种族，予以消灭时，我们跟她的矛盾就再也不可避免。”

“是的，我们违背了原有的发展方针，我们提前踏上了历史舞台！”

李奇的声音变高了一些：“这意味着我们错了吗？”

“我们的确错了，我们对革命阶段论的判定出了差错！”

“但我们也没错，革命阶段论里，关于阶段的判定，我们没有错。可阶段是如何转化的，我们出了错！”

“我们以为资本主义势力会自己迅速成长，会先于我们跟封建神权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这一点上我们错了。”

李奇摇着头，语气变得嘲讽：“费恩的资本主义还太弱小，商业女神、虚空龙神也没有承担起引领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责任。她们还没有认识到潜藏于表象之下的真理，还仍然停留在费恩的旧时代里，热衷于编织短视的阴谋诡计，祂们无法代言那股磅礴的，会将旧时代当作沙堡一样冲垮的历史浪潮！”

“所以，我们必须调整自己在这个阶段里的历史角色……”

李奇说：“我们不能再只专注于摸索用超凡力量建设大同主义的道路，我们必须回过头来，主动帮助费恩的凡人补课！”

“我们来教费恩的凡人如何运用技术、金钱发展资本主义，我们来引导和培养他们用资本主义吞噬落后和反动的封建神权势力，我们先把自己的宿命之敌养出来！”

“是的，我们不能坐等费恩历史进入到我们可以登台的阶段，我们主动推动历史跨过那些阶段！”

“具体要怎么做呢？”

李奇两手按着桌子，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看着他，等待他道出奥妙。其中某位女神，以及某两位魔女，眼里都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让她们脸上也散发着幸福和甜蜜的光晕。

“就是这场战争！”

李奇掷地有声：“这场战争承载的历史使命就是这个，我们需要在各个战场上获得一次次胜利，逼迫秩序女神，让她在沉重的压力下不得不追求更高水平的魔导技术，追求效率更高更大规模的社会化生产，追求用金蒲耳更深的挖掘凡人的力量！”

“当她拥有这样的力量时，她会发现，这样的力量才是她的真正敌人，她将被这样的力量摧毁！”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想要消灭我们，就不得不养熟和放出资本主义这头怪兽。在那之后要怎么办，她顾不上了。”

“她不仅有我们这样的敌人，她还面临着以罗姆罗斯为代表的另一股势力，那股势力既是旧时代教会力量的复兴，又是与资本主义对立的另一条道路，她只能按照历史安排给她的角色，一步步走下去。”

“等战争落幕时，如果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会发现，革命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我们的真正使命也正式来临了。”

虽然感觉李奇有点转移话题之嫌，不过他对革命阶段论的修正，的确让大家心神激荡，无比振奋。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保卫战，没想到还承担着这么重要的历史使命！

“特蕾希娅……会强大到这个地步吗？”

赫里扎尔有些不以为然：“按总枢机的说法，这场战争似乎会变成持久战，我不太认同啊。”

“我们的魔导技术，在主位面完全是吊打曙光帝国。等神战公社成立后，神祇和天使们获得了魔导技术的帮助，也会重现主位面的优势吧，特蕾希娅那边，又靠什么来跟我们对峙呢？”

他的话赢得了威尔森在内的一些军团成员认同，都纷纷点头。

机动要塞上的拉维尔作为候补中央委员，发表了更慷慨洋溢的言论：“特蕾希娅对克斯特不关心，对地狱的情况不关心，在元祖之灾里的作为，更暴露了她不把凡人当人看的反动立场，她正在滑向邪恶的深渊！”

“她的秩序信仰肯定会渐渐崩溃的，她不会再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

“相反，我们解放奴隶，消灭压迫，保卫世界，我们是才是善良和正义的代言者，人民会越来越拥护我们！这样的事实，我在克斯特亲眼看到了！”

行政和政工领域的不少委员也纷纷点头，连史丹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显然是觉得总枢机把自己老婆这么抬高，塞到了历史进程里，就能淡化这场战争的“夫妻”色彩了。

“赫里扎尔，你的思想有点唯生产力论倾向，要注意反省。”

李奇当即批评了他：“拉维尔，你则犯了主观主义错误，还有浓厚的机械论观点，忘了用客观、动态和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他反问：“对费恩广大人民群众来说，特蕾希娅真的是邪恶的，反动的吗？”

然后他摇头：“不，对绝大多数费恩人来说，她仍然是高尚的和正义的，她就是秩序与善良的化身，因为这样的信仰，她是无比强大的。现在的她在费恩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还在不断攀升，并没有抵达顶点。”

“相反，我们才是邪恶的，反动的……”

看着众人脸上升起的愕然，李奇叹道：“连这样的基本形势都不明白吗？对费恩人来说，秩序女神兼曙光女皇现在是正宫，我们的赤红女士是小三……”

“喂！”

小红蓬的拍桌子：“你这是什么狗屁比喻啊！”

然后她挠下巴：“不过听起来挺直观形象的啊。”

八百三四 塞巴迪安的烦恼与秩序圣战第一枪

费共阿尔法区东北角落，毗邻哈德朗王国的区域有一座城市，名字叫……普雷尔城。

没错，这座城市就是以李奇的姓氏命名的。当初李奇建设领地的时候，将城堡下的小镇搬迁到了领地边缘，小镇的镇民，加上那些被李奇认为不适合进行改造的领民，都居住在这里。

短短两年多时间，费共在神陨高原上的建设突飞猛进，这座小镇算是近水楼台，受惠颇多，也发展成了一座有上万常住人口，两三万流动人口的城镇。

在费共的体系里，这座城市是个很独特的存在。

这里的市民并没算作费共治下的人民，他们仍然把自己当作哈德朗王国的子民，各项制度也沿袭旧时代的传统。同时他们又认为自己是李奇-普雷尔的领民，说起李奇，仍然满口“公爵老爷”甚至“子爵老爷”，后者显然是看着李奇长大的“老普雷尔”，在前者面前抱持着满满的优越感。

不管怎么算，根据当初李奇与特蕾希娅的默契，这座城市的确属于李奇所有。虽然没有当作费共的革命资产一并发展，但终究属于阿尔法区的一部分。阿尔法区发展出的农林畜牧业，只是落在地上的渣渣，都够普雷尔城的市民吃到撑死。

并不是阿尔法区管理不善，而是费共的确需要这么一个“窗口”，从外部吸纳人才和物资。别的不说，史莱姆公社的前身关爱史莱姆协会，就是通过普雷尔城的冒险者公会，收集到遍布东费恩的各种史莱姆样本。

普雷尔城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信息渠道，曙光帝国联合通讯网络在紧靠普雷尔城的地方修了好几座通讯塔，通讯范围覆盖了整座城市，费共情报局和科工委技术情报部门可以在这里密切跟踪曙光帝国的各方面动向。

阿尔法区不仅给登记在册的好几千普雷尔公爵领民免费发放粮食和生活物资，还定期把一些不良品以极低价格卖给他们。前者以面粉、肉蛋、啤酒、纺织品等基本生活物资为主，在外界已经有了“费共专供”的美名。后者包括各种粮食作物和牲畜，即便是不良品，也不是其他地方的出产能比的，绝对能算上等货色。

普雷尔城的市民主要就是靠把这些东西倒卖给哈德朗王国富人家庭乃至贵族谋利，由此也引来了东费恩各地的商人。他们依据以往的经验，觉得这个地方必然存在着从费共腹地通往外界的黑市交易渠道，他们也如愿以偿的接触到了这样的渠道，那就是妮可主持的计发委设立在普雷尔的商社。

通过这个“官方黑市”，计发委将费共的剩余物资卖给来自东费恩各地的商人，又从他们手里收购费共稀缺的各项物资。在1227年一整年里，计发委就用极其廉价的紫铜和秘银，从非正规渠道那里换来了几十吨魔钢，有力的支持了费共的魔导工业。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曙光女皇对这种走私性质的地下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前提下，当曙光女皇通过各个消息渠道发布了秩序圣战的宣告后，普雷尔城的繁荣似乎就走到了尽头。

城市中心的市政厅里，顶着“城主执事”头衔，实际就是市长的那位把身体深深埋在宽大的皮椅里，望着墙壁上的幻景屏幕，眼睛好半天都没有眨动一下。

这是个面白无须，眉目阴沉的中年人，眉心深深的皱纹看上去都接近老年了。

“夏文……”

浑身珠光宝气的年轻贵妇在旁边不耐烦的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唐恩伯爵说得那么清楚了，只要配合哈德朗王国的人清除赤红教会在这里的势力，他的帝国军团就不会进城！”

“难道你还准备为普雷尔公爵效忠致死吗？已经没有普雷尔公爵了，只有叛国者和邪神信徒李奇-普雷尔！”

塞巴迪安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再抬头喊道：“索妮！”

“不！夏文！我错了！”

听到这个名字，贵妇噗通一声跪地，啪啪抽着自己耳光：“是我不对！我不该辱骂老爷！夏文，别让索妮整治我……别……”

空气中挤出一个纤弱身影，在贵妇后颈轻轻一敲就让她晕了过去。

这个蒙面少女看向塞巴迪安，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塞巴迪安淡淡的道：“给她换上仆人的衣服，丢到马厩里。”

少女点头，拎着贵妇消失。

确认叫索妮的少女消失了，塞巴迪安摇头道：“连继承权都没有子爵家庶女，胆敢骂老爷，哪里来的胆子。”

然后他那笃定而淡然的表情终于垮了，抱着头痛苦的呻吟：“老爷又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反叛了女皇陛下呢？”

脑子里闪过李奇跟魔女的往来，塞巴迪安叹道：“我早就知道，老爷信仰的女神，来路不正，居心叵测！”

“老爷老爷！”

他的小侍从连滚带爬的从外面冲进来：“冒险者公会那里出事了！”

听了小侍从的讲述，塞巴迪安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脸上的彷徨尽数消失，他用沉冷的语气说：“现在你出城去找唐恩伯爵……”

距离市政厅不远的地方，紧靠着城市中心广场的冒险者公会里，一场争执引发了无数人围观，将公会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公会的接待大厅里，十来个士兵正砸着柜台，对接待员又吼又叫，地上躺了一圈呻吟叫痛的公会护卫。这些士兵穿着磨得像镜子一样光滑的盔甲，听口音显然不是哈德朗人，剑柄和盾牌上某些部位闪烁着紫铜秘银的光彩，居然个个都是超凡者。

这些士兵态度异常嚣张，似乎把冒险者公会当作了他们的战利品。

“想要保住你们的小命，就马上把金库搬出来！”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真正身份，这个公会的所有人都在为赤红教会服务！”

“赤红教会已经被女皇陛下裁定为神敌了，你们居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生意，以为能蒙混过关吗？”

“哈德朗人不好意思收拾你们，我们萨其顿人可不客气！”

围观者们终于明白了，这帮士兵来自唐恩伯爵所率的军团。

普雷尔城现在正面临着巨大的灾难，唐恩伯爵统领着帝国军团来了，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扎营。现在还在汇聚大军，看样子是要从这里突入神陨高原。

市民们已经向城主执事塞巴迪安请愿，希望他能全力配合唐恩伯爵，不要让普雷尔城变成战场，哪怕把城市的名字改掉，发布谴责李奇-普雷尔的公告都行。

没想到他们的代表被塞巴迪安赶了出来，于是另一派市民暂时得势。他们声称作为普雷尔城的市民，应该坚定站在普雷尔一边。普雷尔城有费共撑腰，唐恩伯爵当初还是公爵……不，费共总枢机老爷的部属，普雷尔城绝对稳如老狗。

这些萨其顿士兵顿时引发了观众的强烈不满，不过他们除了冷眼和嘘声之外，也不敢有更过激的表现，更说不上冲上去替那些娇弱的接待员小姐姐解围了。

市民的嘘声似乎让士兵们误会了，以为自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像是队长的壮汉一把拎住了一个接待员的衣领，狰狞的笑道：“如果再不拿出东西来，你还有你的姐妹们，就会被当作犯人带走哦。我在军营里还有八十个部下，他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这个接待员是个漂亮的粟发少女，一双眼睛明亮得像夜晚的星辰，她一点也不着慌，淡淡的道：“你们并不是奉上级命令来这里的吧，是哪个商人指点了你们？”

士兵头目冷笑：“打击秩序神敌，还需要上级命令！？”

他扫视其他看起来还很镇定的接待员，一口浓痰吐到柜台上，鄙夷的道：“那些哈德朗人跟你们勾勾搭搭，我们很清楚。我们萨其顿人可没有那么多顾忌，我们只忠于女皇陛下！”

“唐恩伯爵不准我们进城，他跟李奇-普雷尔关系很好，他已经违背了陛下的谕令！我们不需要什么狗屁的上级批准！眼前就是敌人，发现敌人就要战斗！”

这家伙目光转回接待员的俏丽脸颊，色迷迷的笑道：“所以啊，你们自己乖巧点，我们是可以宽大处理的。”

说着手松开衣领，就向接待员的高耸胸脯摸去。

接待员抬起手臂架住了他的手臂，纤纤细眉扬起，语气含着浓浓的怜悯：“唐恩伯爵约束你们，是为你们好，他怕你们随随便便就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头目瞪眼，夸张的哦了一声，他的部下也大声笑了起来。

此时从外面挤进来几个斗篷客，看穿着很普通，不过他们一出现，那些看客们的嗡嗡议论声就低了很多，甚至还在往外退。

头目此时也顾不得去想对方一个弱小少女，为什么能稳稳架住自己的手臂，转头去看那些人。

从斗篷的轮廓可以看出，里面并没有什么护甲，也没见到长剑或者魔导枪之类的武器。

头目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护卫说：“是他们的同伴？没看到他们的下场吗？还有胆子来？”

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皱着眉头，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我也很想不通啊，你们哪来的胆子，跑到这里来惹事？”

这个中年人掀开斗篷，除了腰间的一圈宽得出奇的腰带外，就是一身很普通的剑士服。

头目还在说：“惹事？你把战争当作什么了？街头斗殴吗？”

中年人两眼亮了起来：“哦？听起来你们想在这里打响秩序圣战的第一枪？”

他双手握拳，关节捏得咔咔响：“太好了！这个荣誉由我……”

“戴克！”

那个漂亮的接待员喊道：“别抢我的活！”

喀喇喇一阵响，看客和一些萨其顿士兵顿时惊呼出声，头目背对着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被人抓着脖子，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被造型洗练的全身护甲裹住的少女，拎着连人带护甲起码二百公斤的萨其顿人，在空中划了半个圈，重重砸在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个萨其顿人的脸结结实实贴在他吐到柜台上的浓痰上，当场就鼻梁粉碎头破血流。

他的体格的确强壮，居然还没晕过去，可接着少女一步十多米，拎着他瞬间闪到大厅墙边。

模糊视野里，看着墙壁飞快逼近脸面，萨其顿人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大叫：“不要——！”

轰隆巨响，碎石飞溅烟尘飞扬，这个萨其顿人硬生生砸进墙面，整个身子都嵌进去了。

哗啦啦声响不断，几乎是凭空变出来的，其他接待员都套上同样的护甲，连脑袋都藏在了头盔里。

她们举着样式怪异的魔导短枪，对准那些呆若木鸡的萨其顿士兵。

收拾了头目的接待员手里也多出一枝魔导枪，扫视着对方，冷冷的道：“我不知道蛊惑你们来这里的人是什么用心，但在他的眼里，你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他既然这么清楚这家冒险者公会跟费共的关系，就该知道，费共的冒险者公会里，最厉害，最不能惹的人，就是接待员。”

少女将魔导枪对准萨其顿士兵：“我叫夜光安妮，如果这就是秩序圣战的第一枪，我很乐意开枪。”

噗通一阵响，萨其顿士兵们全都跪在了地上，两手举得高高的。

旁边戴克长吁短叹：“真是遗憾，我们谁也没能开第一枪。”

八百三五 艾莉尔与罗文娜，哈德朗的战场迷雾

普雷尔城的冒险者公会当然是费共经营的，护卫什么的是本地人，接待员却都是费共成员，而且大多是旌旗系的旗手。

这些低阶旗手跑来干接待员的活，目的是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领略形形色色的灵魂。在理解凡人灵魂的缤纷灿烂中，让自己灵魂中旌旗信仰的阶级准线更加清晰和强韧，由此能更准确的区分同志和敌人。

夜光安妮就是个二级旗手，不过戴克这帮人都是英雄级别，她当然得抢先动手，不然到时候一根毛都沾不到了。

其他接待员去收拾那帮降兵了，嵌在墙里的头目暂时没人理，正好当陈列品。

夜光安妮招呼戴克：“你不是去了援罗航空队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贼贼笑道：“这里除了我这个安妮，还有不少安妮，就是没有丽特安妮，你可来错了地方。”

戴克尴尬的挠头：“我并不是找她来着……”

夜光安妮警惕的退步：“你不会没搞定丽特安妮，又想来泡我了吧？我警告你哦，我已经有男盆友了。”

戴克更尴尬了，当初他在贝塔城舔夜光安妮的英雄事迹可是人人皆知……

他摆着手解释说：“现在不是打仗了吗？我们志愿航空队的大部分人都被调回来重新编组。我想去的那个部队标准太高，被筛下来了，只好跑到第二航空队里混日子。”

他指指身后那些人，自豪的道：“这些都是我的伙计，我现在可是上尉中队长了哦。”

他们这些人虽然套着斗篷，可鞋子却是费共军人的样式，怪不得外围的围观者不敢挡他们的路。

夜光安妮斜眼看着他：“结果你们跟着帮萨其顿人是一路货色？他们是偷溜进来找麻烦，你们是偷溜进来找乐子？”

“喂喂，话不能乱说啊”，戴克摊手：“芬恩指挥官可没有下禁令，还让我们随时注意普雷尔城的情况，有意外就出手帮忙。”

接着他耸肩道：“没想到是你们在这里，我算是多管闲事了。”

抢了戴克的人头，夜光安妮也不好意思，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刚才你说被筛下来了，怎么回事啊？你应该是……五级巡林客加一级命运法师吧？别告诉我你跑去参加女王之翼的选拔了。”

戴克苦笑：“我可没那个资格啊，要加入女王之翼必须得会飞行术，还要会玩空中杂技，万米高空跳机格斗，那根本不是人了。”

他摩挲着左边肩胛，有些气愤的说：“我只是想加入雄鲨部队，可那边不要身上有明显伤疤的，真是歧视人啊！我的伤疤是亡灵战争的勋章，已经绝版了！”

夜光安妮噗哧笑道：“以前你不是说过不想再干这行，想回去自己弄个生态园吗？”

戴克瞅了瞅被禁制绳绑起来的萨其顿士兵，摇着头说：“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家园流血牺牲，我好意思安心躲在家里养花种草吗？”

“再说了，我其实也想过退伍后加入飞行公社呢，那帮家伙的理想真是……太棒了！想想看，在空海之上自由飞翔，在混沌虚空自由飞翔，在每个位面都能自由飞翔，多么激动人心！”

说到后面戴克两眼发光，一副要给夜光安妮传道的模样，让她又噗哧笑了。

戴克的部下去帮接待员们绑萨其顿士兵了，两人又聊了会，接待员问夜光安妮：“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戴克说：“普雷尔城已经被划为战区了，这里的事情由芬恩指挥官直接处理……”

夜光安妮点头：“所以我已经报告芬恩指挥官了，他的指示是不要伤人，但还是要给点惩戒，然后直接赶出城。”

她揉着眉心说：“我还没想好是把他们剥得光光的抽一顿鞭子，还是其他什么方法……”

戴克笑了起来：“我有个……有趣的点子。”

………………

普雷尔城北面三四十公里外的平原里，宏大军营连绵铺陈。

跟过去的军营不同，这里壕沟连绵，碉堡林立，还分布着若干枪口炮口直指天空的阵地。军团结界没到战时就张开了，天空不时掠过魔导飞机编队，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紧张态势。

不过军团结界之下的部队，状态就不是那么一致了。那些格外紧张的部队，士兵都只套了一件胸甲，戴了一顶头盔，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手里都端着魔导枪，腰间只挂了柄短剑或者匕首。而那些悠悠闲闲的，反而浑身披挂，剑盾齐全，盾牌上还有不同的家纹或者神徽。

一辆小巧的四轮敞篷魔导车到了军营外围，跟哨兵谈了几句之后，被哨兵带进了中心那座军团结界里。

位于结界地下的隐秘指挥部里，普雷尔城的市长特使韦斯利-塞巴迪安没有见到曙光帝国南方军团总长凯文-唐恩伯爵。

伯爵的一个高阶副官说：“唐恩伯爵不在这，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如果确实重要，我可以马上联络他。”

市长的特使兼堂侄，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我家老爷……哦，普雷尔城的城主执事说……”

距离这处军营六七百公里的北方，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的王宫城塞里，凯文-唐恩正在偏厅觐见哈德朗摄政公主艾莉尔-哈德朗。

老国王和特蕾希娅女王坐过的王厅已经被当作神迹封存起来，当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不管是摄政公主的父亲还是她本人，都不敢坐上那张王座，在那个地方料理国务。

“李奇那边的军团也到了？”

还不到十八岁的公主即便穿着代表摄政的礼袍，手里握着权杖，也遮掩不住柔弱的气息，她担忧的问：“凯文，老实说，你有信心打赢他的军团吗？”

唐恩低头道：“神皇陛下交托给我的使命是给李奇制造足够的压力，牵制他的有生力量，并不是以战胜他为目标。”

艾莉尔握着权杖的手抖了抖，脸上浮起明显的悲悯之色：“也就是说，这会是场漫长的战争，战场未必只会在李奇的领地上，战火会烧到哈德朗王国里。”

唐恩沉默了一会，很坦诚的说：“我这边的军团虽然数目众多，但适合打新时代战争的军团却很少。魔导炮、魔导飞机、浮空舰这些装备，大部分都要集中在主要战场，所以……殿下说得没错，我无法保证战火不烧进王国里。”

他吐了口浊气，硬着心肠说：“我来见殿下，就是希望殿下能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们背负着秩序圣光，当然不会对一般民众动手。但费共那边，他们被裁定为秩序之敌，对帝国臣民是什么态度，就很难预料了。殿下应该清楚，费共那边对骑士精神是嗤之以鼻的。”

艾莉尔下意识的摇头：“不，李奇他们不会滥杀无辜的，欧萝拉也在那边呢，当初我和欧萝拉都是被李奇……”

说到这旁边有人低声咳嗽，艾莉尔赶紧住口了。

唐恩苦笑道：“我跟李奇也有很深的交情啊，之前我还在他手下干过一段时间，他的军团里很多哈德朗人还是我招募的。但现在是秩序圣战，是信仰的对决，不仅是私人情谊，就连传统的道德，在这样的战场里都微不足道。”

艾莉尔的神色渐渐严肃，那是封闭了内心，专注在自己角色上的表现。

她点头说：“是的，为了守护哈德朗，为了几百万哈德朗人，我必须下定决心。伯爵你的来意我明白了，我这就跟王国的官员们讨论怎么配合这场战争。”

唐恩深深低头，他跟艾莉尔有很深的私交，并不愿意让这个柔弱的少女来背负这么沉重的使命。不过特蕾希娅都已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他也有这样的觉悟，那么其他人也必须沿着既定的命运轨迹，为秩序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时候唐恩的侍从凑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唐恩愕然变色。

他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普雷尔城……宣布效忠李奇？”

“普雷尔城？”

艾莉尔对这个地名很熟悉：“就是在街上扔块砖头能砸到十个人的话，九个都是商人的城市？”

这时候她的语气很不好了：“伯爵为什么不先占领这座城市？他们还声称自己是哈德朗子民呢？结果不过是他们为了谋取私利的卑鄙伎俩！现在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公主的臣属纷纷附和，唐恩皱眉道：“这有些……复杂。”

他虽然也憎恶商人，但不像公主这么单纯，知道普雷尔城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只是给对方施加压力，并没有动用武力。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的丢开了伪装，这完全不像是普雷尔城市民的作风。以他的了解，更像是那个城主执事，李奇以前的管家的个人立场。

“既然他们之前声称自己是哈德朗子民，现在的行径就是叛乱！”

艾莉尔的怒火渐渐升腾起来：“唐恩伯爵，他们不仅背叛了哈德朗王国，还背叛了帝国！”

“如果他们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其他城镇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不会去仔细了解普雷尔城的渊源，只会想，王国里有个好几万人的大城背叛了我和神皇陛下，而且还受到了敌人的庇护！”

唐恩此时也无话可说，抚胸行礼道：“我这就赶回去处理此事，我会让普雷尔城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恩离开后，艾莉尔跟臣属讨论了王国的备战措施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她激活梳妆台上的水晶球，投射出一个美丽女子的影像。

这个女子一身华贵装束，连发饰都极为讲究。乍看显得内敛朴实，每个细节却都闪耀着令人赞叹的亮丽，加上那张美丽容颜上的五官洋溢着睨视天下的贵气，整个人在气质上稳稳压过还很青涩的艾莉尔，更像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王。

“罗文娜姑姑，现在怎么办啊……”

这个女子一出现，艾莉尔就没了在唐恩和臣属面前的稳重，惶急的嚷着：“我这边要跟李奇打起来了，凯文那家伙没一点底气，要是让李奇把战火烧进哈德朗里，我可不敢面对特蕾希娅啊。”

这个女王般的美丽女子，正是传奇魔法师罗文娜。不过现在她的名号，已经远非“传奇魔法师”所能概括的了，更恰如其分的名号是“幻景魔导产业之王”，甚至“视像女王”。

她的幻景魔导产业基地就在哈德朗王国，作为哈德朗最大的“魔导企业”，跟哈德朗的当政者关系一直很好。现在的摄政公主，更把她当作姑姑看待，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要找她咨询。

见到艾莉尔，罗文娜的眉心也皱出川字，她幽幽的叹道：“我跟你一样着急啊，之前联络过欧萝拉，她像是吃了爆炎史莱姆一样，根本没给我好脸，我正打算把产业搬到萨其顿甚至瓦伦丁去呢。”

艾莉尔叫道：“姑姑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她不甘心的问：“您也觉得凯文打不过李奇？”

罗文娜摇头：“你那边倒不用担心，头一波肯定是打不过的。可神皇陛下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老家沦陷呢，相信陛下，她的力量还没展现出来。”

艾莉尔很不甘心：“可战火烧进哈德朗里，会死多少人啊？特蕾希娅会很伤心的，到时候要追究责任，我根本承担不起啊。”

“傻孩子……”

罗文娜叹道：“这是信仰之争，死的人越多，越能坚定神皇陛下的决心。她啊，之所以让李奇壮大到这步，就是因为对李奇还始终存在幻想，以为他和赤红女士能被秩序圣光包容，哪想得到他们就是奔着熄灭这样的圣光而来呢？”

“艾莉尔，不要怕牺牲，越多的士兵和民众死在李奇手下，越能让神皇陛下的信念更加坚定。她是秩序女神，她越坚定，力量越强大。”

艾莉尔惊恐的摇头：“那不是要让哈德朗变成人间炼狱吗？”

罗文娜冷笑道：“艾莉尔，这是你造成的吗？是李奇造成的啊！”

传奇女魔法师压低了声音：“李奇和赤红女士口口声声要推翻贵族，不要国王，解放奴隶，总之要给凡人自由。如果他把哈德朗变成了人间炼狱，还会有多少凡人相信他呢？到时候不是让其他凡人更加坚定的站在特蕾希娅这一边吗？”

“真要让特蕾希娅满意，就要坚定信仰，不怕牺牲，跟李奇的军团血战到底。用鲜血向秩序女神献祭，为她带去更强大的力量！”

艾莉尔呆了许久，怯怯的道：“我以为……姑姑你会为李奇说点好话呢。”

“艾莉尔，不，摄政公主殿下，我对特蕾希娅陛下的忠诚是什么也撼动不了的”，罗文娜严肃的说：“要说交情，特蕾希娅陛下跟李奇的交情比我跟李奇的交情深厚得多吧？不还是打起来了吗？就像陛下说的那样，这是秩序圣战。李奇和赤红女士这种阻碍秩序圣光普照费恩的绊脚石，就该毫不留情的粉碎！”

“姑姑真是比我坚定得多啊”，艾莉尔赞叹道：“接下来王国的战备需要很多资金，姑姑肯定也能慷慨解囊吧？”

罗文娜抽了抽嘴角，脸上却是义不容辞的凛然：“艾莉尔啊，不要把我当作普雷尔城那些没了灵魂的商人，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你。”

“考虑到安全问题，我的工坊正在搬迁，手头上也不是很宽裕，就先向王国捐献三……千金蒲耳吧。”

艾莉尔不迭点头：“是上次地震救灾的三倍呢，姑姑真是大方啊。”

虽然知道单纯的艾莉尔不是在讽刺，罗文娜还是有些尴尬，咳嗽着补充道：“这只是头一笔……“

八百三六 哈德朗天空的第一枪与罗文娜的祝愿

韦斯利被留在了军营里，副官说唐恩伯爵要见他，不过得等伯爵从铁冠城回来。

小小侍从哪敢说个不字，老老实实呆在地面的接待室里，由两个卫兵看守着，无聊得开始数天上的飞机。不管是不是重复了，从军营上空飞过去的都算。

数到三百出头的时候，他发现那些飞机的队形忽然乱了。从南面飞来了一群飞机，速度快得惊人。

韦斯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费共的沙丁鱼！

帝国这边的魔导飞机还没习惯用涂装，都是顶着亮闪闪的金属外壳上天的。飞行员也喜欢在天上亮晶晶闪瞎人眼的存在感，就跟旧时代穿着磨德可以当镜子用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冲锋在前的骑士一样。

费共的飞机却涂着深灰浅灰，一点也不反光的涂料，即便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也要近到一定距离才能分辨出来。如果是阴天的话，发现距离还要更近。

那队沙丁鱼大约二十架，正好是一个中队的规模，一点也没遮掩的意思，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向帝国军团驻地。

天空中的四五十架帝国战机一看就是新手，都没整队就急吼吼的冲了过去。韦斯利能理解那些飞行员的焦急心理，大家都看过费共用飞机打败那个“战争巨像伯爵”的幻景，哪怕是把一架费共飞机放进来，丢下的魔导炸弹也有可能干掉一个完整的军团。

尤其是那些还挎着长剑背着盾牌，因为战争还是面对面厮杀的乡巴佬……

韦斯利鄙夷的看了看旁边一座军团结界，那里的士兵还对其他军团结界里急着躲避的士兵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费共的战机不会是来炸自己呆着的这座结界吧？

就在他脸色瞬间煞白的时候，看守他的两个卫兵也惊恐的相互对视，可没有命令，他们又不敢乱动。

两倍于费共战机的帝国战机扑向了费共的沙丁鱼，这些以费共三文鱼为蓝本仿制的战机也做了相应改进，极限时速接近了八百公里。可面对同样进行了改进，时速稳稳逼近音障的沙丁鱼来说，还是显得笨拙不堪。

如果费共战机这时候开火的话，拉成长长并且凌乱队列的帝国战机恐怕全都要成战绩。

天空中并没响起枪声，双方的指挥官都还保持着克制，给各自部下都下达了“不打第一枪”的命令。

在双方即将接触时，费共战机忽然两机一组，拉出一条条弧线，机尾助推器喷出的白雾勾勒出清晰轨迹，天空顿时绽放一朵鲜花。

帝国战机下意识的跟进，原本集中在中空的机群被拉扯到各个方向，空域顿时大开。

等机群被完全分离后，八架费共战机忽然急转，又像捕蝇草一般汇聚，加速向帝国军团驻地冲来。

帝国战机顿时大乱，纷纷掉头，可费共的沙丁鱼以远超他们的机动性和速度，掉头转向，冲到了追逐者旁边，玩起的惊险的空中杂技。

有的绕着帝国战机桶滚转圈，有的飞到帝国战机上面翻转倒飞，里面的飞行员还朝帝国飞行员招手致意。还有的跟帝国战机并排飞行，然后晃着翅膀做出要超车……不，超机的架势，逼得帝国战机减速降高度。

就在这混乱之中，那八架费共沙丁鱼已经冲到了帝国军团上空，几乎是擦着三四百米高的军团结界顶部掠过，引发的震动让结界荡开一圈圈明显的涟漪。

当那八架沙丁鱼拉成纵队掠过头上这座结界，领头那架翅膀一晃丢下来两枚炸弹时，韦斯利闭上了眼睛，心说叔叔我再没办法服侍你了。

那两个卫兵大叫一声，抱着头趴在了地上。

枪声振鸣，光华闪动，射线道道撕裂天空，帝国这边不仅防空火力全开，地面上的超凡者也在拼命用各种法术和武器射击。既然费共战机都丢下炸弹了，就等于战争正式打响了。

没有火控系统的多联机枪和魔导速射炮自然抓不住时速八九百公里的战机，只能徒劳的扫射天空。更多防空火力和法术还是奔着丢下来的炸弹去的，不过短短三四百米高度，就算是英雄级别的超凡者，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秒时间里就完成捕捉到急速坠落的炸弹，再施放法术这一系列动作。

于是头两枚炸弹，就在上千人的注视着落在了地上。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没发生，那两枚“炸弹”落在地上又高高弹起，像是跳跳球一样在结界里跳个不停。

跟着又是两枚“炸弹”，同样是两颗像大号橄榄的跳跳球。

等所有八架战机丢完炸弹，高高拉起直冲天际时，十六颗大号跳跳球在结界里蹦得无比欢实，现场气氛异常尴尬。

头两个跳跳球终于停止了跳动，一些胆子大的士兵冲了上去，然后惊呼出声：“里面有活人！”

淡绿色像是史莱姆胶质的透明材料里包裹着活人，嘴里被塞了个呼吸器，两眼圆瞪着，正处于高空坠落和胡乱弹跳的晕眩状态。

“真是个好主意……”

天空里，戴克正向部下炫耀自己的睿智：“把那些萨其顿士兵用弹射球丢下去，不仅能羞辱帝国军，还能引诱他们开火。”

有部下嚷道：“很危险啊头儿，我的飞机中了好几发子弹！”

戴克叫道：“那就把双倍……不，十倍的子弹还给他们啊笨蛋！”

天空另一侧，战机翻飞，弹道交织。既然帝国一方开火了，费共的沙丁鱼也毫不客气的动了手。原本他们就稳稳咬着目标，几乎在一瞬间，就有接近十架帝国战机要么空中解体，要么拉着黑烟坠向地面。

“伙计们干得漂亮点啊！不要辱没你们队长的出身！他可是第四马戏团的一员！”

戴克那不知羞耻的宣言响彻中队频道，欢声笑语中，第二航空队第一大队第四战斗机中队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就在此时，南北两面的天空，又出现了更多战机。

一个半小时后，日落斜阳，唐恩回到了军团驻地。迎接他的不仅有垂头丧气的部下，还有一份空战报告。

“不错嘛，我们出动的八十架战机居然还有三十来架全身而退，而且还击落了对方四架战机。虽然没抓到一个飞行员，却拖回了两架完好的战机残骸。”

唐恩面无表情的说：“真是不错的战绩啊，而且战斗的起因，是对方把私自溜到普雷尔城的士兵当作炸弹丢回来，让我们这边产生了误判……嗯嗯，真是不错的笑话，神皇陛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部下们噤若寒蝉，这显然是总长在极力压制怒火。

总长把军团拉到这里后，就一直在极力克制，理由是现在就开打的话只是自取其辱。当时许多少壮派军官还很不服气，现在他们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尖不说话。

唐恩把怒意吞回肚子里，看着天边的霞光，幽幽叹道：“我们不能守住天空的话，这仗根本没法打，银松王国的战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副官说：“现在只有趁着费共的军团还没集结到位，尽快占领普雷尔城，依托普雷尔城才能抵消费共的空中优势。”

唐恩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拿普雷尔城的民众当人肉盾牌？”

副官的语气没有一丝动摇：“他们已经宣布效忠李奇了，按照神皇陛下的谕令，他们就是神敌，来传达此事的使者还在等着总长。”

唐恩沉默了片刻，摆手道：“让使者回去吧，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了。再让他告诉他的主人，从明天黎明开始，普雷尔城就是帝国的敌人。”

………………

夜色初上时，罗文娜享受完风暴洋特色海鲜大餐后，悠悠进了魔法塔的通讯室。

她先让塔灵激活了联合通讯网络，再接上另一颗水晶球，吩咐塔灵：“注意警戒”。

作为联合通讯委员会理事会的成员，她和所有理事都清楚，联合通讯网已经成了神皇特蕾希娅陛下的感知分支。网络里随时游走着神皇陛下的意识触须，收集和审查各类信息，跟形形色色的人对话。

想要避开神皇的探查也很简单，毕竟神皇不清楚联合通讯网络的技术基础，况且这张网络也是由魔法构建起来的，所以在这张通讯网络下另建临时性的“暗网”，就成了魔法师们方便而安全的沟通渠道。

一个个影像由水晶球投射出来，以罗文娜为首的“视像魔法研究会”今天召开了又一次高层会议。每一个影像都是费恩幻景魔导产业的巨头，囊括了包括记录晶片、幻景屏幕、处理核晶、魔导回路、专用于幻景魔导器的特种魔导金属等各个环节。

这些魔导产品看似不起眼，可因为幻景魔导产业的爆炸式增长，每个环节都意味着每年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金蒲耳的产值，让这个“视像魔法研究会”跟那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魔导枪炮和浮空舰产业相比，在规模上稳稳碾压。

在如今这个时代，不管是随身助手还是幻景机，或者是连接联合通讯网络以及其他魔导器配备的屏幕，各种视像魔导器的普及程度，就跟旧时代冒险者手里的剥皮小刀一样。

全世界就算只有一百万超凡者，每个人每年在这个领域花上十个金蒲耳，也能有一千万的年产值。当然实际上会花得更多，而且使用者还以各类工坊商社和公会为主。

某个成员低沉的说：“我刚得到消息，摩斯姆特的魔导飞机工坊被追加了一千架卫士战机，也就是费共三文鱼战机改进型的订单。此外魔法部还修改了给诺顿公国的几家魔导飞机工房发出的订单，要求他们在一个月内提供一千架基于费共沙丁鱼战机的仿制品。”

另一个成员说：“普雷尔城外的空战刚刚结束，我们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看样子是帝国这边败了。”

“不占领天空，战争就没办法打”，又一个成员感慨的道：“神皇陛下的浮空舰队，还有最先进的飞舟和战机都汇聚在一起，准备发动决定性的战役，但不意味着神皇愿意看到其他战区的天空被费共牢牢掌握。”

“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罗文娜终于发言了：“我收到的消息是，这场空战的结果是四比四十九，费共还是损失了四架，所以神皇陛下才急着在已经扩充了的战机数量上继续加码。”

“这意味着最终帝国可能拥有几千甚至上万架魔导战机，这样才能通过比拼资源的消耗战，遏制住费共在天空中的优势。”

“按每架战机花费在跟幻景有关的成本为五百金蒲耳算，这就意味着五百万金蒲耳的生意。我们一定要团结一心，同进同退。”

“虽然总额并不大，但只要战机缺乏了幻景技术，就无法跟费共战机抗衡，这样的事实也很快会扩展到战争的其他层面。魔导车、军团之下的指挥部门，甚至单个士兵，到时候幻景技术会成为军团不可缺少的力量。再从军团领域向民间传播，未来产业规模会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对我们来说，这是非常关键的时刻，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去抓住这样的机遇。”

成员们纷纷点头，幻景产业能如此发展壮大，罗文娜之所以能坐上产业盟主的地位，靠的都是她的远见卓识。

还是有成员担心：“虽然现在金蒲耳贬值得厉害，可每架战机五百金蒲耳的幻景装备费用，是不是太高昂了啊？神皇最终拿到的魔导战机，如果太贵的话，肯定会对我们有意见，认为我们趁火……”

罗文娜冷笑：“用在战机上的幻景装备是普通人用的吗？拿屏幕来说，要能承受相当程度的魔力冲击，要能适应魔力场的不同变化，还要在被破坏的状态下仍然可以显示基本信息，每一个指标都意味着成本比挂在商店和装在家里的屏幕贵上几倍！”

“用在战争里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便宜货！是啊，以前的领主们只愿意用最低价格给士兵们配备武器，但现在的战争不是靠人数，甚至不是靠超凡者的力量等级决定的，是靠魔导装备。一分钱一分货，要想确保自己这边的装备不比费共那边差太多，就不能省金蒲耳！”

“你们也都知道，一部费共正牌鹰眼镜在黑市上卖多少金蒲耳，是帝国这边同类产品的十倍！”

“至于神皇陛下的烦恼……”

罗文娜傲然笑道：“费恩绝大部分幻景产业都是我们视像研究会掌握的，诸位想想看，在我们身上少花金蒲耳就能拿到足够的东西来得容易，和在其他人身上压榨出更多金蒲耳，用我们满意的价格拿到东西，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哪个更容易实现？”

“只要我们不是漫天要价，就算她会很肉痛，也不敢逼迫我们，毕竟我们在支持她的秩序圣战啊。”

罗文娜开玩笑说：“真要把我们逼成敌人了，神皇陛下只有去找李奇买东西喽。”

玩笑不是很有趣，不过成员们还是陪着笑出了声。的确，幻景技术看起来在战争里不重要。可当敌人有自己没有的时候，就是一项弱势。各种弱势汇聚起来，战争结果也就一目了然了。

现在费共不仅是战机，魔导车甚至一般士兵都在大量使用幻景技术，让侦查、通讯和自身状况等各方面信息一目了然，每节省下来的一秒时间和一丁点注意力，都在切切实实的提升战斗力。

“魔导枪炮和浮空舰之类的东西，利润太高自然有竞争”，罗文娜用凝重语气说：“我们的幻景产品很不起眼，单个的利润不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看在眼里，我们只能靠海量市场，像土拨鼠那样一点点挣金蒲耳。”

“如果我们相互之间还要竞争，大家都没有利润可言，所以，请大家继续坚守我们研究会达成的各项默契。”

有成员笑道：“会长放心，我们各守一摊，想竞争也难啊。而且哪一摊垮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来替代。”

最开始发言的那个成员用深沉嗓音笑道：“很好，那么我们就祝愿这场战争能永无休止的打下去吧。”

“那可不行”，罗文娜换上悲天悯人的表情：“人死得太多还有谁来买我们的东西呢？最多让那些没有超凡力量，既用不了我们的东西，也没办法给我们干活的贱民死光而已。”

八百三七 李奇与特蕾希娅，追求理想的国家和理想的国家

阿尔法区，那座普雷尔城堡虽然还叫这个名字，跟旁边山脊上的小神殿一样跟三年前毫无变化，但在所有者的心目中已经被淡忘了。说起这个地方，他也只是哦了一声，悠悠的道：“门房啊……”

这座城堡现在的确被费共上层叫做“门房”，而且还是后门的门房。

费共军团委员会委员，第二方面军指挥官芬恩上校在门房里接见了普雷尔城的城主执事夏文-塞巴迪安。

会面的气氛有些尴尬，塞巴迪安在这座城堡里当子爵管家的时候，芬恩还是混在人堆里求痛苦魔女鞭挞的泥腿子。

所以芬恩应付了几句就让塞巴迪安去通讯室跟李奇对话了，他则下到城堡第二层继续忙自己的，这里已经是第二方面军的指挥部。

城堡很小，连仙人掌基地的塔台都比不上，不过看起来很吓人的“第二方面军”，规模其实也很小。

费共现在的地面部队仍然只有五个军团，而且这五个军团都是行政和训练单位，不承担具体的作战任务。包括克斯特方向的第一方面军和哈德朗方向的第二方面军，都是以营为单位抽调部队，重新搭建成旅级编制。

在费共的军事发展构想里，在不久的将来，战争样式还会有革命性的变化，到那时候部队编制还要进行调整，所以先就用这种临时体系过渡。

芬恩掌握的“第二方面军”，编成里有第二航空队分属三个大队的十个中队，一个装备平方级别暴炎和投石魔导炮的炮兵营，三个装甲战车营，两个装甲步兵营，还有相应的军团结界、侦查与突击部队。

四个中队的沙丁鱼战机，三个中队的三文鱼攻击机，再加上安康鱼、魔鬼鱼和三文鱼改型的虹鳟鱼小型通用运输机，总计接近二百架战机。

一百二十部寒鸦装甲战车，一百部山雀步兵战车，鹦鹉、天鹅、影蛛之类的自行炮车和辅助车辆六十多部，加上指挥部所属战车，总计三百部魔导战车。

再加上炮兵营接近三十部平方级别暴炎炮和投石炮，以及直属的五部军团结界，这就是整个第二方面军的家底。算上航空队那帮目无军纪的天空浪子，人员总数只有八千出头。

上述部队编组为方面军航空队、第一装甲旅、独立炮兵营、独立装甲营、方面军直属部队，芬恩的指挥部的确不需要多大面积，一张工作台就能摆下。

芬恩不为部队少发愁，而是军团委员会下达的指令让他束手束脚。之前收到的航空队战报让他很不爽，也难怪他对塞巴迪安摆不出好脸色。

“戴克，你特么居然能丢掉四架战机，你的本事就只在舌头上吗？”

“还有啊，那十六个史莱姆安全球是怎么回事？你当那玩意是魔法面包可以凭空变出来吗？每个的内部结算价是一千三百八十点！你每个月的基本岗位工资只能买十个！”

费恩在方面军指挥频道上怒斥戴克，这场空战的确是他授权戴克发动的，不过戴克交上来的答卷让他很不满意。戴克还用掉了十六个确保飞行员跳机后能安全落地的史莱姆安全球，更是……莫名其妙！

降落伞在费恩没什么用处，因为这里存在着超凡力量，跳伞不意味着战斗就结束了（某位喜欢高空跳帮战的魔女殿下要负很大责任），被慢悠悠的降落伞挂在天空意味着当绝佳的靶子。

史莱姆安全球就成了跳机后最佳的保护方式，既能快速落地，又有一定的防护能力。这个发明还不是费共搞出来的，而是曙光帝国的地精工程师。

戴克显得很委屈：“指挥官你要我们引战，又不准打第一枪，正好普雷尔城里出了这档事就一起办了呗，那些安全球也是必要的成本嘛。”

“至于战损，三架是其他中队的。没有预警机协调，我们中队跟其他中队配合很成问题啊。有两架是他们自己误伤，指挥官你知道，我是马戏团出身的。”

芬恩的嗓门更高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小丑了吗？我是让夜光安妮处理，你凑合什么劲？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我就调你去开三文鱼甚至虹鳟鱼！”

接着语气缓和了些：“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不是没预警机，是没有那么多自由人和告死者。除了集中在第一方面军的预警机外，其他预警机都得用在国土防空上，监视敌人可能发动的传送攻势。”

戴克噢了一声，闷闷的道：“这个损失我也很不爽啊，不过如果没有预警机的话，等帝国那边适应了空战，战机数量继续增加的话，我们可能得习惯这样的战损比。”

芬恩沉默了一会，叹道：“好吧，我也有自大心理。敌人终究不是木偶，我们不能总是指望碾压对手。不过这一战你还是有过无功，给我交一份八千字的检查，再关一天禁闭。”

戴克叫道：“八千字！？一天禁闭！？我该说谢谢指挥官从轻发落吗？”

威胁他再多一句话就翻倍后，戴克乖乖认罚了。

终止了通讯，芬恩无比庆幸自己挑选了艾克特娅统领第一装甲旅而不是尤斯卡尔，跟同样胆大妄为的尤斯卡尔相比，还是女孩子乖顺一些啊。

当然，尤斯卡尔那家伙，更该在第一方面军大放光彩，自己这边注定只能小打小闹。

正在想着，通讯又来了，正是艾克特娅。

芬恩担任第一装甲旅旅长的时候，艾克特娅是他手下第二装甲营的营长，现在他升职了，就选了艾克特娅接任。

就如芬恩这个第二方面军指挥官只是上校一样，艾克特娅这个旅长还是少校。费共部队编制层级少，指挥官普遍低衔高职，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观了。

艾克特娅发来了影像，她正两腿大开的站在寒鸦战车上，用双筒鹰眼镜观察前方情况，嘴里嚷嚷着：“指挥官，帝国军正在推进，看情形是要前进到普雷尔城外围，我这就带兄弟们干他们一票如何？”

芬恩捂脸，将刚才对艾克特娅的赞许丢出脑子。

他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普雷尔城的情况还要等总枢机做最终决定，你就别动心思了，乖乖守好防线！”

艾克特娅嘁道：“等他们打进普雷尔城我们才动手吗？甚至就看着他们打进去？旅长……不，指挥官，只要给装甲第一旅必要的空中掩护，我们第二天就能打进铁冠城，活捉艾莉尔。”

芬恩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然后因为没有魔油了弹药也跟不上再被帝国军打出来？”

艾克特娅放下鹰眼镜，愕然道：“我们的物资匮乏到这个程度了？”

“谁让我们之前刚刚把工作重点转到克斯特过渡区，各类军事物资还在升级，仓促之间调整不过来呢。”

芬恩无奈的道：“在物资充裕之前，我们是没办法发动大规模进攻的。”

艾克特娅露出计谋得逞的得意表情：“指挥官，你总算给我交底了。不过不是我套你的话，是你自己泄露的哦。”

于是在芬恩的心里，艾克特娅的形象再一次颠覆了。

他苦笑着摇头：“以前不觉得这丫头有心机啊。”

如果是昨天的话，他的确算是泄露机密，不过今天就没必要了。

调整已经完成了，最多再等几天时间。

当然……还得看中央那边怎么定，尤其是普雷尔城要怎么处置，这将决定第一战的战场会在哪里。

通讯室里，塞巴迪安看着李奇的影像，惊愕的道：“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背弃自己的领民啊！”

李奇摇头说：“我已经舍弃了普雷尔公爵的爵位，跟哈德朗王国断绝了关系，普雷尔城不再是我的私产了。”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费共可以接受普雷尔城的归附，但条件是接受费共的制度，普雷尔城市民应该很清楚我们费共这边的情况。”

“我相信你一个人无法代表所有市民的心声，所以我建议你回去成立市民议会，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在此之前，我们费共不会派军团入驻，也会阻止帝国军入驻。但我们希望普雷尔城不会针对费共原有产业做出什么举动，一切能保持现有状态最好。”

塞巴迪安可不是笨人，终于明白了李奇的用意，他恍然道：“难道老爷并不准备占领……”

李奇对自己的管家还是很诚恳的：“哈德朗人很顽固，就算不信仰特蕾希娅，也会信仰旧有的秩序。我们暂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有精力扑在让几百万人改信的宏大工程上。而且太深入的话，让哈德朗变成血腥战场，我可不好向某个……或者某群老不死的家伙交代。”

塞巴迪安没完全听懂，但这话的确让他更清楚了费共对普雷尔城的态度。

他有些急切的道：“那么老爷，我呢？你就没对我有什么安排吗？”

李奇端详着这个比三年前富态了很多的中年人，叹道：“你自己清楚的，你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你愿意继续走这条道路的话，我又怎么会强迫你呢。”

然后神色转冷：“不过你要想清楚，这条路跟我的道路不在一起，甚至不是平行的，未来如果有什么变化，你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觉悟。”

塞巴迪安沉默了好一会，无奈的长叹：“那就谢谢老爷了，我会帮老爷看管好普雷尔城。我知道您不再承认我是您的仆人了，但我心里还是这么认定的。我永远是普雷尔家族的仆人，哪怕这个家族……只有个名号了。”

李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头，他可没功夫照顾老管家的情怀。至于支撑情怀的忠诚，那更是他要打倒的。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为费恩所有信仰大同主义，以及赞同大同主义的人民，打造一个可以让他们追求理想的国家。

………………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帝国首相、内务大臣、财政大臣和秩序教会北方大主教立在女皇身前，看着女皇少有的揉着眉心叹气，相互交换着大事不好的眼神。

“好了，我知道情况了，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

最终女皇只给出了这样的回应，四位重臣稍稍安心。

老实说帝国的情况很有些糟糕，因为布莱德的事情，女皇要发动秩序圣战，帝国境内各项刚刚铺开的建设工作又陷入停顿。

不仅是因为资金而问题，更主要的是跟人有关。除了北方三国外，其他王国公国和总督区的可靠人才，也就是原本的凯姆神职者，现在的秩序神职者，不是加入到了政府部门，就是被选入军团。现在又在从政府部门抽调神职者，帝国刚镇压下来的贵族叛乱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雪上加霜的是，女皇的魔法导师梅迪似乎出了事。

就在元祖之灾发生的当夜，瓦伦丁神皇堡附近的梅迪魔法塔发生了爆炸，超乎寻常的神力波动中，有个看不清面目的女神发布了神谕，说自己是复仇而来。

魔法塔炸毁，梅迪消失不见，女皇匆匆赶回来，并没找到梅迪的尸体或者灵魂气息，看来梅迪并没死，但不知道是受了伤害是躲避那个“复仇女神”，总之消失不见了。

帝国宣传部门虽然掩盖了此事，女皇也当作此事没有发生，一门扎在秩序圣战的事情上，可神皇堡骤然加强的护卫力量，也说明女皇对那个女神相当忌惮。

看起来帝国似乎内忧外患，但女皇仍然执意发动秩序圣战，让臣僚们都担心这个新生的帝国可能经不起折腾。

不过女皇既然这么说了，大家的信心又昂扬起来，女皇终究还是女神，是举世无双的特蕾希娅。

重臣们行礼退下，女皇把博杜安留了下来。

“不是谈秩序之手的事情，博杜安”，女皇幽幽的道：“北方的魔导金属冶炼场情况怎么样？”

博杜安恭谨的道：“已经汇聚了三千多名超凡者，由效忠于帝国的皇室魔法师主持，现在已经有日产紫铜两百多吨，秘银和精金接近十吨的规模。魔钢方面还在试验，皇室魔法师在试验多种工艺，陛下知道，我们从风暴群岛魔法师家族那里得到了很多技术，但良莠并存，还得花时间甄别。”

女皇询问：“那些超凡者，确实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吧？”

博杜安深深躬身：“陛下是费恩善良与秩序之主，臣等怎么敢做出玷污陛下神圣光辉的恶行呢？他们都是信仰邪神的异端。”

“但不等于我们要学习那些邪神，用同样的手段折磨凡人。他们跟贝努因人和布莱德人不同，未来的秩序会包容他们”，女皇说：“我们只是让他们用超凡力量为帝国服务，必要的待遇不要少。”

博杜安不迭点头，女皇继续道：“首相和财政大臣递交上来的报告你也看到了，要支撑我们的秩序圣战，需要的资金和资源庞大得就算我都吃惊。”

“如果我找商业神殿的话，那会中了李奇的圈套。我跟他……我了解他的想法，他把希望寄托在我引鸩止渴……唔，这是伊斯特塞斯的谚语，意思是喝毒酒止渴。”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条路。”

女皇的灰色眼瞳闪烁着深邃的光彩：“我们需要的不是金蒲耳，不是资源，而是每一个凡人，每一个信仰永恒秩序的凡人。我们要发动他们贡献力量，秩序圣战是信仰之战，首先就得让秩序光辉普照帝国。”

博杜安想了想，至极的喜悦自灵魂渗入身体，再溢出于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陛下……不，吾主啊，您正在向卑微的仆人揭示光辉大道！”

这值得博杜安这样的神职者喜悦，因为这意味着女皇做出了全面复兴教会，进而大力发展信仰的决定。

这是一个……战略性的决定，相当于将秩序教会定为国教。这不仅能通过教会获得更多人力资源，那些邪恶教会的信徒，更是免费好用的资源。

“这是要我们的人民也做出一定的牺牲，如果受惠于秩序的其他人不同样奉献的话，对人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女皇低低的说：“光靠虔诚信徒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我们仍然需要魔法师，需要金蒲耳，但我不会向他们低头，我要逼迫他们向我低头，主动向我奉献。”

“在我、李奇和罗姆罗斯之间，他们会清楚哪个才是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在另一个世界我已经看清了这样的真理。”

“李奇以为我会向他们低头，他以为超凡力量可以建设他的理想国，可他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女皇微微翘起嘴角，笑意显得很冷：“那就是，超凡力量同样可以建设我的理想国。”

八百三八 玛斯特与佩德万，特蕾希娅的教会改革

“我的理想国，也是所有凡人的理想国。”

女皇继续述说着，里面夹杂着一些博杜安不太懂的东西，让这位北方大主教异常惶恐，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听到女皇的自语。

“我见证过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只是……他为说服我而塑造的投影，所有事物都是为了铺垫他的信仰而展现的，但我还是发现了两个世界的共通之处。”

“在那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生产力的每一次变化都会破坏生产关系，所以动乱不止。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蒸汽机引发的生产力变革，就让那个世界在百年间产生了超越所有时代的变化。而在我们的世界里，就算是魔法学徒，也都能做出同样的东西。”

“也因为只能依靠贫瘠的基础法则，让那里的凡人孕育出了非同寻常的智慧，既有关于精确测度世界，探寻世界真理的智慧，也有凡人应该如何相处的智慧，那些智慧的确令人赞叹。”

“不过即便是在他们所谓的科学昌明的时代，凡人的心灵也没有任何改变。绝大多数凡人的心灵异常羸弱，仅仅只是承受一次生死之间的考验，就会让他们封闭心灵，沉迷于那种考验带来的微弱的，不值一提的刺激。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依靠信仰和智慧冲破各种束缚，走上升华之路，成为各个时代的英雄和领袖。”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绝大多数凡人的心灵成长是有极限的，这跟费恩世界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别。在我们这里，凡人的确会因信仰而获得超凡力量，可就算我们给予良好的教育，绝大多数凡人终其一生，能够获得一个残缺的神术，也就是成为零级超凡者，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不是每个灵魂都有足够的力量在纷乱的杂念中坚定正确的道路，都有足够的智慧通过言语和文字领悟信仰的正道，也不是每个灵魂都有足够的意志去对抗贪婪、懒惰和怯懦的凡人天性，坚持践行信仰，从而获得力量。”

“因为心灵的弱小和残缺，那个世界的凡人表现得比我们费恩世界的凡人还要堕落。百分之八十的凡人都在信仰虚无的，全知全能的神祇，还因为所属教派的不同产生无尽的纷争。实际上大部分人不过是将信仰当作利益工具，再催生出利用这些信仰挑拨纷争以实现邪恶目的恶徒，他们跟费恩世界的魔鬼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方面，对大部分信仰并不虔诚的凡人来说，他们追逐那些幻景偶像……哦，那里是电影电视，还有唱歌跳舞甚至逗人开心的小丑，狂热的劲头比信仰神祇还要强烈。他们宁愿花一个月的收入去看演唱会，也不愿去教堂做祷告。”

“是的，那个世界被金钱统治了，那里的凡人被金钱侵蚀了心灵。这应证了我之前对商业神殿的警惕。那里的凡人在受苦，跟费恩世界的凡人一样。”

“他们在呼唤什么呢？呼唤着李奇和小红所说的大同主义、终极自由和彻底解放吗？”

“不，那些东西在那里已经破灭了。就算还坚持着信仰的残余分子，自身还分裂成无数派别，相互视为异端。在金钱越来越深入凡人生活方方面面，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时代，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未来呢？

“相反，那里的凡人跟几千年前的祖辈一样，仍然在呼唤贤明的君主，呼唤毫无缺点的圣人，甚至是真正的神祇。如果我能在那个世界展露力量，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我。”

“看啊，即便是在那个世界，凡人首先想到的是求助于神祇，因为他们的心灵无法自主，这不是我蔑视凡人，事实就是如此。”

“费恩世界的凡人同样如此，由这样的共通之处，我更加坚信，要让世界避免可怕的未来，只有回归传统这个选择。”

“如果是在那个世界，我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因为那里没有超凡力量，每个阶层都无法保持稳定。生产力的一丝改变，都会撼动生产关系。”

“但这里是费恩世界，我们已经看到了，传统秩序已经运转了几万年，世界大致保持着平静，这证明传统秩序是行之有效的。”

“之所以会出现崩坏的情况，一个原因是自然的纪元更替，那是外在原因，谁都无法避免。内在的原因，还是没有充分发挥超凡力量，用来稳定传统秩序，没有绝对公正与公平的神祇来主持这样的秩序。”

“在漫长岁月里，贪婪、懒惰和怯懦这些凡人天性渐渐腐蚀了国家、教会和贵族，这才是传统秩序崩坏的原因，忠诚神廷就是活生生的前例。”

听到这里，博杜安稍稍安心了，女皇的确是在自语，但也是在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告诉他，她不仅要复兴教会，还会扮演以往神祇都从未扮演过的角色，做以往神祇从未做过的事情。

女皇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带着浓浓的赞叹。

“那个世界的哲人在几千年前就提出了‘理想国’，那是属于凡人的永恒真理。”

“哲学王，护国者、卫国者、生产者、奴隶……”

“金质血脉、银质血脉、铜质血脉……”

“理性灵魂、意气灵魂、欲望灵魂……”

“看啊，这不就是完全适合我们，我们也沿用了几个纪元的传统秩序吗？只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其中还掺杂着太多杂质，我们也没有认真思考需要做那些矫正，让这样的秩序更加纯粹。”

“凡人是永远无法贤明的，唯有神祇才能永恒，所以只能是神祇来当这个哲学王。”

“有了永恒并且绝对公正的神祇，祭司才会时刻遵从神意，全心全意服务神祇，统治凡人。战士才会英勇作战，不惧牺牲，农夫、工匠、商人才会各安其分。”

“凡人的确有不同血脉的划分，但这个血脉不是力量的传承，而是责任和荣耀的传承。所以贵族、自由民、贱民、奴隶的划分，有助于人们认清自己的命运起点。”

“我也相信诸灵平等，但必须是拥护永恒秩序的灵魂，而且平等只是机会平等。人人都可以直接与神祇沟通，神祇又是永恒、全知并且绝对公正的。”

“具体到个人身上，血脉和灵魂等级带来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信仰可以升华血脉和灵魂，改变命运。只要人人都能面对神祇，那些可以克服人性之劣的高尚灵魂，必然会获得全新的命运。”

“所以，我们要建立的永恒秩序，就只有两个难题。”

“一是我作为神祇，要如何做到永恒、全知和绝对公正。”

“一是确保凡人始终能和我直接沟通，不会被内部外部各种力量阻断。”

“我在那个世界得到的经验是，不能再像以前的神祇那样，不是坐等信徒自己努力，就是通过教会来间接传递，我们可以通过超凡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

女皇……不，女神果然有了新的想法！

博杜安略略失望，这意味着女神要复兴的教会跟以往的教会完全不一样了，他就算能成为教宗之下的枢机大主教，也不再有以往这类角色的权力。

失望之余，他也有些好奇，女神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首先我们还是得按区域设立教会，但这个教会的主要职责是壮大信徒的规模，提升信徒的等级。”

“具体的方法，我们必须舍弃过去那种教会由一人而决的状况，在我之下，人人平等。”

“当然学徒和导师是不同的……”

女皇大略说了她的构想，对博杜安来说，这的确是非常新奇的体系，更像是以往各个教会和教团体系的融合。

在每个教区设立集中的教会学校，选拔平民培养为神职者，这样的工作之前已经铺开了，现在只是继续推进和梳理体系。

教会学校之上，再建立导师制，每个传奇或者英雄级别的神职者都有义务收若干强者级别的学徒，培养其晋升。每培养出一个英雄甚至传奇，女神都会赐予相应的神恩，作为提升级别的资源。

一旦学徒晋升，二者之间的师徒关系就会解除，二者在教会里的身份相同。

“为了跟其他类型的导师区别，秩序导师就换个名字，叫……玛斯特。”

女皇钦定了这种师徒体系的专有称呼：“学徒叫……佩德万。”

每个教区的所有“玛斯特”组成“玛斯特神谕所”，选举出若干玛斯特作为神谕所的轮值神谕者，集体行使以往教会的职权。女神会指定每个神谕所的主教，并根据需要聆听他们做出的所有跟教务有关的决定。

在各教区的神谕所之上，女神还要建立“至高神谕所”，取代以往教会的最高权力机构。在至高神谕所里只设置枢机主教一级教职，分别负责不同领域的教务，不设教宗。女皇是人神合一，自己就是自己的教宗。

削弱以往教会的等级制，建立女神直接掌握的“神谕所”，这一切都是让神职者可以更平等的面对女神。

再说到关于如何用超凡力量强化信徒跟女神的沟通，女皇说：“我已经在着手进行神火的改造，让我可以更精密更细致的听取神火中的信徒祷告，确保我不会遗漏信徒的心声。”

博杜安暗暗抽了口凉气，即便女神是强大神祇，也不可能做到聆听和回应每个信徒的祷告。作为神祇，只要完全专注在神祇之心的感知里，凡人提起神名都会被关注到，但仅仅限于几个字或者几秒时间。

要听清每个信徒的祷告，就算是强大神祇，也会耗费绝大部分力量。女神是人神合一的状态，难道她不想要凡人身份了？

“我也知道这个目标很艰巨，所以除了对神火进行改进外，凡人层面也需要做一些努力”，女皇说：“我现在对魔法网络很不满意，因为技术基础是魔法，魔法师们很容易就能屏蔽我的感知，甚至隔断我跟凡人的关联。”

“所以我责成布林托组织神导工匠，研究秩序神力网络。网络的话还很复杂，一时应该搞不出来，但可以先搞出让秩序神职者能更方便跟我沟通的特殊神导器。”

博杜安终于找到了附和的机会：“是的，陛下，我们每个人都有的秩序神徽，就应该改造为这样的神导器。有些神祇给自己信徒的神徽就有这样的功能，我们可以借鉴这样的技术。”

然后他又面露忧色：“人人都可以通过神徽跟陛下沟通，这当然是好事。不过神徽毕竟是外在的器具，如果被人利用，陛下在神国可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女皇傲然道：“我当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除了在神导技术上做防范外，检查神徽是否被动手脚是神谕所的基本职责。另外我是人神合一，我会一直在主位面，神徽的状况我也会随时掌握到，不必担心我会……重蹈覆辙。”

女皇在博杜安和布林托这些原忠诚神廷成员面前抱怨凯拉也不只一次了，博杜安只好装聋作哑，现在的秩序女神还不是特蕾希娅，而是凯拉特蕾希娅。

女皇之前的长篇大论，就是在为教会改革做铺垫，明白了女皇决心的博杜安当然没有半点异议。

接着话题又回到了刚才让女皇头痛的那份财务报告上，博杜安明白了女皇改革教会的用意之一，就是利用教会汇聚人手，用人手来变现资源，不过他还是不太清楚细节上的操作。

这个问题他必须得问：“两万架魔导飞机，一千艘浮空舰，其中包括一百艘亲王级和公爵级主力舰，这么庞大的规模，需要的魔导资源非常惊人，大部分还是得由魔法师和魔导工匠提供，教会在这方面能做什么呢？”

女皇对此胸有成竹……

“以前我取消了教会的各种苛捐杂税，包括十一税、圣水税、祝福税等等。因为这些税被教会用来自己挥霍，并没奉献给神祇。”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秩序圣战，是为了保卫帝国，保卫所有希望回归秩序的凡人。帝国子民，包括那些魔法师，都必须做出奉献。”

“所以这些税会重新收，但名目会有变化，比如……秩序税，圣战税。当然我会监督帝国官员，让他们比过去更公正更廉洁，我有自信做到这一点。”

“关于魔导资源，帝国建立不久，我就颁布了法令，宣布帝国境内所有矿藏都归帝国所有，当然这只是用来向矿主收税的借口。”

“现在这条法令不再是借口了，我会把各地隐匿的矿场都收回来，交给帝国直属的部门负责开采。”

“商业活动我会更严格管控，通过禁止教会事务使用金蒲耳，扶持帝国金币，商业神殿必然会被削弱。”

“其他的策略还有很多，教会要起到的作用是掀起轰轰烈烈的秩序信仰之潮，让魔法师和其他神祇的信徒看到帝国的民心是什么，看清这股大势，并且认识到跟这样的大势做对是多么不智的事情。”

博杜安不迭点头，但还是小心的问：“魔法师，还有商业神殿不会甘心被这么……束缚吧？”

女皇看了看博杜安，淡淡笑道：“既然魔法师跟商业神殿已经结合得这么紧密了，我还有什么担心呢？在没有获得可以让绝大多数凡人支持的善良与秩序信仰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夺取权力的。在权力面前，资产阶级就是没有脊梁的狗。”

她抬头看向窗外，回忆着什么，语气也变得悠远：“他们会明白，在我这里只是自由多少的问题，在李奇那边，是有没有自由的问题。”

博杜安也看向窗外，瓦伦丁还在不断扩建，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这座城市，一眼看去，生机勃勃。

博杜安由衷的道：“陛下必然永恒，帝国也必然是凡人心目中的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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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三九 我宣布尊华银民……哎哟！

厄普西隆，罗丝大神殿的传送殿堂，这座面积四五万平米，高上百米，有深邃穹顶的宏大殿堂早已不复原貌。

殿堂中心那根神迹木桩放置在了高高的白玉石台上，通过阶梯走上可以容好几百人的石台，仍然可以触摸木桩。

若干根灯柱围绕着“赤红祭台”，柱顶的电灯映照在光滑水亮，可以照见人影的地板上，让整个殿堂温暖明亮。

灯柱沿着中心祭台向殿堂四周延伸，接近扇面的封闭区，封闭区里是通往阿尔法、贝塔、伽玛、宇普西隆和归队堡的传送门。还有几条通道通往殿堂壁面，那里悬挂着无数画像，黑边的是已经牺牲的烈士，红边的是还在战斗的英灵。

此时殿堂中心，已经有好几千人围着赤红祭台，高台上摆着讲演席，此刻还空着没人。

远离祭台的一处封闭区里，李奇拍拍桑妮小红的手：“别掐我！都紫了！话说你紧张什么啊？现在才发现你居然还有怯场的属性！”

小红打着哆嗦腔调都有点变了：“我要不怯场上辈子还会是社畜吗？话说为什么非要我来讲话，放段视频不行么？那个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你擅长的是低头四十五度抿嘴比剪刀手！”

李奇没好气的说：“咱们的国家叫赤红联盟！这是个包含了神祇和凡人的国家，你作为国家的吉祥物……啊不，精神象征，在这种时候都不亲自露面，这就违背了我们建立这个国家的根本宗旨！”

这段时间太忙李奇都有些神经质了，或许也有抽不出时间安抚欧萝拉，又吃不到新婚娇妻凯瑟琳的原因，总之肝火很旺。

小红被李奇的大道理砸得无言以对，索性跺脚扭腰甩胳膊发脾气：“你不是答应给我写讲演稿的吗？结果放了我鸽子！这时候把我赶上去我哪知道说啥啊！丢了自家面子不要紧，丢你的面子你也无所谓？”

李奇终于忍不住一个暴栗敲她脑门上：“摊了你这个女神真是活该我倒霉啊，连讲话这种事情还要人帮忙？要是换了特蕾希娅来搞革命，我早就在天堂山上享清福了！”

这话李奇可不只说过一次，小红毛了。

因为身高不够，她跳到椅子上用细细嫩嫩的指头戳他胸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是特蕾希娅，不管她搞什么你都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对吧？”

“结婚也好，灵魂世界的几辈子也好，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另一场战争！你其实就是乐在其中，你就是想投降！想让她俘虏算了！”

她指着墙上的屏幕，悲愤的说：“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没有我你会干革命？你早就跪舔在特蕾希娅的裙子下去当腐朽落后的反动派代言人了！”

“我的确不是英明神武全知全能的领袖，我差特蕾希娅八百条街！可你呢？摊了你这么个满脑子只想着左拥右抱的小资青年，我还倒了八辈子霉呢！如果把你换成希尔维……呸呸，那是匹的卢马可不能沾，换成努曼艾尔吧，那我也早在天堂山上享清福了！”

屏幕上是信风网络的新闻报道，曙光帝国境内正在掀起秩序圣战的浪潮，无数村镇里挤满了从乡间荒野，甚至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男女。他们神色激昂的欢呼着“特蕾希娅举世无双”，通过参加帝国军团，加入秩序教会，甚至去帝国设立的工坊矿场等各个渠道为神皇效劳。

这股热潮的势头远远超越了曙光战争时期的动静，那时候不仅特蕾希娅手下的宣传机器还很不成熟，人们对自相残杀也不感兴趣。

眼下的秩序圣战是征讨远方的异端，在帝国宣传部的渲染下，费共跟贝努因人、布莱德人一样，甚至跟亡灵、恶魔和魔鬼都没什么区别了。于是在人们心中，这场圣战就跟以往纪元里凡人抗击魔兽之潮、黯精灵入侵等战争一样是正义的。在战争中获得人神合一，美丽而高尚的神皇陛下眷顾，改变自己的命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面孔，听着那声嘶力竭的口号，李奇和小红都沉默了。

好一会后，小红轻轻拍着李奇的胸膛说：“看吧，你不仅没有降伏她，还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变得更强大也更可怕了。”

“是的，她从我的灵魂世界里找到了更多支持她信仰的证据”，李奇苦笑着说：“这是我的错，我该引咎辞职吗？”

小红缓缓摇头：“是我同意你那么做的，要算责任也该算在我身上。我跟你一样，都揣着一丝侥幸，但现在看来，特蕾希娅已经被神祇之心深深束缚了。她的观察，她的思考都在为她的立场服务，那种感觉我体会过。”

她又展颜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她变得强大了，之后甚至可能还会强大到超乎我们想象，但现在的她，就是费恩世界意志里抗拒改变的代言者。她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汇聚了整个世界里所有抗拒改变的力量。”

“只要我们打败了这样的力量，费恩的世界命运就会彻底改变，也证明了我们的先进性和优越性！”

说到这还算正经，都让李奇生出了想跟她握手的冲动，接着她眼睛一斜，笑着说：“就算暂时打不过，大不了咱们长征嘛，这事咱们有经验！”

有经验个鬼！在费恩这里长征？那就不是两万五千里了，恐怕得两万五千光年……不对，两万五千位面！

再看看屏幕上的影像，李奇叹道：“这不仅仅是战争胜负的问题，你刚才其实说得对，如果没被你捞着，我的确会跟他们一样，把信仰特蕾希娅，追随她战斗视为荣耀。这里毕竟是神祇存在的世界嘛，神祇信徒、国王公主、贵族贱民这套东西的确就是永恒的。”

“别说这里了，就算在地球世界里，大多数人不都期盼着救世主，期盼着英明神武全知全能的神祇出现吗？”

“解放自我，改变世界，这事对凡人来说太难了，有个绝对正确，颜值身材爆表还强气的女皇甚至女神可以让人追随，那是无数人的梦想啊。”

小红叉腰瞪眼：“身为总枢机，居然发表拥护敌人的言论，我得叫欧萝拉过来把你下狱了！”

李奇小声嘀咕：“不只是拥护，还滚了几辈子床单……”

见小红杏眼圆瞪，李奇笑了，亲昵的揉着她的头：“可惜啊，我已经被你绑定了。先来后到，就算上辈子是个社畜，这辈子是个逗比，我也只能认了。从救了菲妮开始，认真说是从王厅那一夜我们看清了现实后，我什么时候动摇过呢？”

小红一时愣住，觉得鼻子里热热的。

李奇转身走了，出门时丢下一句话：“赶紧出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哇！卑鄙！”

小红回过神来叫道：“我又不是萝莉！居然想用摸头杀来让我忘记你不写讲演稿的事情！？”

李奇嘿嘿贼笑着摆了摆手，加快了脚步，剩小红一个跳脚。

等李奇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小红又幽幽长叹：“这个混蛋，越来越会撩女人……不，撩女神了。”

接着的一幕，如果是哪个费共成员在这，绝对会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小红躺在桌子打滚，跟小孩子撒娇似的叫着：“没良心的小白！该睡的都睡了，还一副对我忠贞不二的样子！鹅心！特么的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我还怎么当这本书的主角啊！”

当小红出现在灯柱下的通道时，她又是那个美丽端庄，圣洁凛然的女神了……才怪。

一米五的个头，装了弹簧似的步伐，就算是天女服穿身上也只会被当作跳极乐净土的壳瑟。那张俏丽可爱的小脸蛋绷得紧紧的，偶尔还左手左脚一下，让很多人都在使劲捂嘴。

像蕾塔娜安希娅那样的，更被她们的学徒们抱得死死的，生怕自家的导师圣女冲上去抱小红。

等小红站到了讲演席上，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李奇颠颠跑过去加个小马扎，让大殿堂里终于荡漾起笑声。

“真是不错的开始……”

挤在人堆里的少年夏安热烈鼓掌，带动大家鼓掌，勉强掩盖了这点尴尬。

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是费共成员，是为建国而来的。后面还会有盛大的建国庆典，费共内部先得统一认识。开了这场通气会之后，再视前线的战争状况开庆典，而后再开费共二大，那时候就可以集中精力讨论军事问题和国家建设了。

“咳咳……”

小红清着嗓子，有些结巴的开场：“作、作为赤红女士的代、代言者……”

被无数道视线聚焦，神祇之心感应到的赤红神力如潮水般激荡，也传递到了她这个分身里。

豪气顿生，她两手按着讲演台，有力的道：“好啦，咱们的摊子要正式开张了，咱也不遮遮掩掩了！咱就是赤红女士！没错，咱就是你们的女神！这个叫桑妮瑞德的总是被人欺负的矮个子只是我的分身！”

大家都楞了，不是因为分身的事情。纪元更替到了如今这个阶段，神祇都纷纷用分身在凡间出现，小红用分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大之后大家就心里有数了，只是从未正式公开过。

让大家讶异的是，小红这语气……

讲演台一侧，欧萝拉捂脸：“小红又怎么了？你还不赶紧提醒她注意？”

李奇叹道：“人来疯嘛，摆出孙猴子的架势了。”

然后他笑了：“这个世界，要的就是孙猴子啊。”

欧萝拉想了想也释然了，不过还是瞪了李奇一眼：“以后别这么宠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被人宠就得意忘形。”

想想原本欧萝拉是小红最忠实的拥趸啊，现在居然都是这态度了，李奇觉得小红这女神当得真够失败的。

这时候小红正气势十足：“相信大家为了这一天也憋得太久了，咱也没什么长篇大论，咱只说两句……”

“咱们要建立的赤红联盟，不是咱，赤红女士建立的联盟，而是所有信仰或者赞同大同主义，愿意和咱一起为解放凡人，为追求自由奋斗的人，哦，还有龙、贝努因人、布莱德人、狗头人甚至赤红恶魔，总之所有费恩诸灵建立的国家。”

“这个国家，不是咱这个女神给大家带来的理想国，而是为所有人实现自己理想建立的国家！”

“希望大家分清楚这二者的区别，就想分清楚赤红联盟跟咱这个女神的区别一样！”

“呃……不止两句不好意思……”

台下沉寂了片刻，再掀起热烈的掌声之潮，费共成员们一边鼓掌一边欢笑。

看啊，我们的女神就是这么可爱，这么傻乎乎，甚至这么逗比，就像邻家的熊孩子小妹。

就是这样的领袖，除了大致的方向，其他事情都得自己思考自己奋斗，才让大家更坚信这个信仰是发自自己的灵魂，坚信这条道路是大家一起走出来的，而不是由英明神武甚至全知全能的女神指引的。也只有这样的道路，才通往解放自己，获得自由的未来。

随着掌声推送出更猛烈的神力之潮，小红此时脸颊已经遍布红晕。

她举起手喊道：“那么我宣布……尊华银民……哎哟！”

没说的肯定被李奇用心灵之触隔空捅了腰眼，她也回过神来，难为情的吐吐舌头，重新喊道：“我宣布……费恩赤红联盟，惩栗啦！”

李奇终于捂脸，这家伙还是逗比了一把，还好她COS的胡男口音没谁听得出来。

小红的宣告引发又一波神力之潮，对整个费恩世界的无尽位面来说，这样的动静太过微小，但其中所含的信息，却触动了某个存在。

某个充斥着破碎浮陆的阴暗位面里，正辛苦攀越着一块浮陆的瘦小身影楞了楞。

“那家伙越来越起劲了啊……”

那是个相貌很普通的少女，可脸上浮动的怪异气息却给她增添了神秘的美感。

她有些怔忡的嘀咕：“她带回来的东西，在这里真的管用吗？”

再又苦涩的摇头：“什么都试过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迈着细细的腿爬到浮陆边缘，身影渐渐化作淡淡雾气，还能听到她的哀叹：“开始想念海瑟薇的身体了，多好用啊，身高腿长还有一对D！”

许久后，这片雾气飘到了另一块浮陆上，只有城堡大小的浮陆中间有一截断塔，她喘着粗气搬开门口的碎石，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清出一条通道。

塔底还是很完整和干净的，除了中心一座石台外，再没任何东西。

少女摩挲着石台，幽幽叹道：“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一千多年前，以为你能沉睡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这一次，你又能剩多少呢？”

说话的同时她还在用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念咒，随着咒语回荡在塔内，石台上浮现淡淡的白光，像呼应着这样的白光，若干光点从塔身上溢出，飞到石台上，与上面的白光融为一体。

如果视野跳出塔外，就能看到自位面的天穹之上，淅淅沥沥的光点如雨点般落下，汇聚到断塔上。

许久后，石台上渐渐汇聚出一个迷蒙的身影，有着高挑的身材和完美的曲线。

咒语结束，白光渐渐消散，石台上出现一个浑身赤果的女子。

看轮廓无限美好，可显露出真貌时，却无比狰狞。

这是具尸体，严格说是好几截尸块拼起来的。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有一看就是毒素造成的青绿伤口，有含着未知力量割裂皮肉的伤痕，有是雷电打出的焦痕，一截手臂像是被解离术粉碎了，端口呈现出结晶状态。

最严重的伤口是心口的一道贯穿伤，伤口几乎能塞下拳头，伤口周围泛着迷蒙的金属光泽。

尸体的头颅也残缺了不少，那张大致完整的脸上，双眼还圆瞪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少女摇着头，发出哀伤的叹息：“可怜的苏伦……我以为看过好几次了应该会习惯了，现在还是……每次都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啊。”

“我也是在说胡话，你已经不是那个苏伦了，就是她的一点残影，只知道徒劳的复仇，再一次次沉睡。再来一两次，等你这个残影彻底消散，一切才会了结。”

“说起来，我给你准备的这座隐月塔，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女举起了手：“没有意义，可我也只能这么做，或许等你再醒来的时候，世界会有所不同吧。”

咒语再起，尸体被石台上再度溢出的白光裹住，渐渐与白光融为一体。

一点蓝光忽然跳了出来，少女眼中迸射出森冷的寒光，整个人也被急速喷出的雾气遮住。

正当她用武器裹住那点蓝光准备湮灭时，从蓝光里发出惊骇的低呼声：“夜、夜女士！不……莎尔陛下，别急着动手，我有话说！”

“梅迪，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做了曙光的走狗。”

少女冷声道：“苏伦也是被你引到空海上面遇害的吧？”

对面那个声音苦涩的道：“陛下，我是不得已，苏伦陛下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少女呵呵冷笑：“还要什么解释？”

话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掐灭这点蓝光。

梅迪叹道：“当初曙光找到我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拒绝。但是……一来我的确还想苟且偷生，二来我觉得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事情或许会更糟糕。”

少女缓缓的道：“的确，我知道了这几年的情况，你一直在拖延时间。”

梅迪深深叹息：“我不敢居功，或许是机缘巧合，当然也可能是陛下的安排，总之特蕾希娅既保持着凡人之心，又没有失去主变量的地位，我只是在其中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现在的情况忽然产生了变化，就算没有苏伦陛下这事，我也拉不住她了。等她填补了最后的漏洞，所有意外的变数都会暴露出来，再被曙光清除，世界会重归黑暗。”

“我冒险跟陛下通话，就是希望您能站出来，现在只有您有能力对抗曙光了。”

少女呆了呆，然后叹道：“我努力过，结果就是那个湮灭的纪元。”

梅迪也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说：“难道一切都已经注定，再也无法挽回了？”

少女轻轻笑道：“还有一线曙光，真正的曙光，你没感应到世界有新的变化吗？”

梅迪愕然：“难道……那个难道也是陛下的安排？”

少女说：“那不是我，恰恰相反……”

说到这她猛然醒觉，掐灭了光点。

少女叹道：“凡人的身体就是这点不好，总是约束不好我那颗不羁的凡人之心……”

她再看看石台，神色沉凝：“把希望全寄托在那个家伙身上也不靠谱，我必须再加一道保险。”

伸手在石台上一招，一颗散发着微弱白光，拳头大的核晶托在了掌心里。里面依稀看到一个小小身影，长发遮体，抱着膝盖如沉睡的婴儿。

少女手一晃，核晶消失，脸上浮起决绝之色：“苏伦，海瑟薇，我知道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命运，但为了世界，你们必须做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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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四十 普雷尔城的抉择与商业神殿的登场

普雷尔市政厅，塞巴迪安由一群卫兵保护着挤进后面的家宅。番茄、鸡蛋、芥末酱和烂菜叶子糊了满脸满身，养的猫狗喵喵嗷嗷冲上来一顿啃。

用神光术吓退那些畜牲，塞巴迪安进了客厅正收拾，他的侄子冲进来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城里暴动了！”

塞巴迪安叫道：“还用你说！看看我什么样子！？还不帮着收拾！”

他回到普雷尔城已是夜里，城里乱成一团糟，支持回归帝国和支持投奔费共的两拨人已经在大街上开练。他作为市长，依旧没有在城市归属上给出明确的交代，让两边人都非常不满，市政厅前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韦斯利赶紧给他换衣服，同时报告了去帝国军驻地的经过。虽然没见着唐恩伯爵，但对方的回复却很清晰。明天黎明之后，普雷尔城就会成为攻击目标。

“不要担心”，塞巴迪安说：“老爷……我是说总枢机那边承诺过，会阻止帝国军攻击我们。”

韦斯利属于智商高情商不高那种人，张口就来：“只是这个？大老爷不接收普雷尔城吗？”

塞巴迪安抽了抽嘴角：“总枢机说要尊重民意，所以我才召集了市议会的人连夜开会。”

韦斯利继续有口无心：“那也不会有结果啊，投到哪一边都会被打，啊……”

说完他就被踹了一脚，塞巴迪安一颗心正被这个问题架在火上烤。

另一个仆人来报告，说市议会的议员都到了。

“他们也知道大事不好啊”，塞巴迪安摇头苦笑。

普雷尔城是有市议会的，不过这个市议会可不是选举出的市民议会，就是塞巴迪安把一些大商人组织起来为自己出谋划策。

这些人显然难以代表整座城市的市民，不过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再搞市民议会了，只能指望通过这些人稳定城市。

议事厅里，二三十个大腹便便珠光宝气的商人凑在一起，纷纷嚷嚷的议论着。

“市长大人啊，再不给个准信，那些乱民就要冲进屋子抢钱抢人了！”

“城卫队那帮家伙根本不顶用啊，他们自己就分成两派打起来了！”

“市长你是刚从公爵……哦，总枢机那边回来的吧？公爵答应接收我们了吗？”

“难道我们只有投奔费共一个选择？真是鼠目寸光！唐恩伯爵或许打不赢，女皇震怒的话，费共会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跟女皇在这里死拼吗？”

“这座城市叫普雷尔城！总枢机不保护的话脸面往哪里放？而且费共主张消灭压迫，会坐视我们被帝国压迫吗？”

“改名字不就行了？你们要想好了，投奔费共的话，我们手下就不能有超过七个人的雇工，所有大生意都会被费共的公会和公社垄断，你们乐意吗？”

“现在是考虑生意的时候吗？先保住生命才对啊！”

“你们的胆子真是小得跟半身人一样！”

“你们贪婪得跟地精没差了！”

议论很快变成争吵，争吵再变成斗殴，塞巴迪安接连放了三个神光球让议事厅亮得能瞎眼了才勉强止住。

“都别吵了！”

塞巴迪安拿出市长的威严，沉声说：“我之前宣布普雷尔城效忠总枢机，是因为我们在法理上还是总枢机的领民，这正是帝国的神皇陛下也坚持的永恒秩序。”

商人们苦着脸不说话，他们否认不了这点。

塞巴迪安接着说：“但总枢机否定了这项法理，说之前抛弃公爵爵位的时候，跟哈德朗和帝国就再没关系了。他原有的领地并入费共，而我们这座城市所在的地方，还有市民们，他归还给哈德朗王国。”

商人们欢欣鼓舞，可某人一句话又让他们神色黯淡。

那个中年看上去跟其他纵情声色的商人完全不同，不仅身材精瘦，双目还格外有神，塞巴迪安记起他叫维吉斯，是个放贷者，不过只放贷金蒲耳，并不沾染王国和帝国金币。

维吉斯说：“哈德朗王国，甚至曙光帝国，可不会把我们当作自己人看。我的朋友告诉我，前不久艾莉尔公主在王宫里要唐恩伯爵狠狠打击我们，她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神皇陛下。大家很清楚，神皇陛下历来跟商业神殿不对付，对商人也很没有好感。”

塞巴迪安点头说：“我跟总枢机沟通的时候，他虽然面上说由我们自己选择，但他的暗示非常清晰，希望我们这里保持中立。”

商人们纷纷附和，这才是他们的理想选择。

维吉斯却摇头长叹：“光靠我们的力量，可以保持中立吗？”

这就是塞巴迪安的烦恼源泉，普雷尔城根本没有这样的力量。

“外面闹的两拨人，一拨人主要是城里的盗贼公会，鼓动他们的肯定是代理哈德朗、萨其顿、红石甚至北方国家特产的商人。”

“另一拨人是由车夫搬运工组织起来的劳动者行会，背后是专门做倒卖阿尔法区剩余物资的商人。”

“对，就是在座诸位。要保持中立，首先得内部团结，再跟外部力量周旋。可我们自己都斗得不可开交，又怎么阻止外部力量伸手呢？”

商人们呵呵笑着，都在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没错，作为普雷尔城资产最多势力最大的商人，他们对普雷尔城的前景各有倾向。

掌握着费共渠道的商人当然希望背靠费共，只要货源在手，渠道嘛就简单了，大不了走私。

作为各国代理人的商人又希望这座城市回归帝国，有帝国支持，货源在手渠道简单大不了走私。

他们都清楚费共的行事风格，如果哪派在民意里占了上风，费共不会强人所难，所以都唆使自己控制的力量在街头造势。

可现在看来，两边的势力不相上下，反而让最佳选项，也就是中立失去了根基。

塞巴迪安看着维吉斯，对方也微笑回视，于是智商情商双高的前管家顿时明白了这家伙在为谁说话。

塞巴迪安说：“维吉斯，如果你要提出另外一个选择的话，最好马上让大家明白那个选择是非常可靠的。”

“市长不愧是市长啊”，维吉斯点头，然后转向大门，低头恭谨的道：“圣女殿下，理事殿下。”

一男一女进了大厅，因为走在前面那个少女太过耀眼，以至于后面那个男子都没多少人注意。

少女极为年轻，也就十五六岁，容貌异常美丽，衣着异常华贵。但远远超越这些的是她那头虹彩长发，像是顶着一轮彩虹。闪烁的光辉比刚才塞巴迪安放神光球还亮，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遮眼。

少女的嗓音并不甜美，带着一种会混淆她性别的浑厚震荡：“诸位好，我是商业神殿的圣女金妮。”

所有人都愣住了，商业神殿的圣女！？

少女打了个响指，那头虹彩长发更加炽亮，然后叮叮当当从头上跳出无数金币，哗啦啦落到脚下，转瞬间就埋住了她的脚踝。

那是永不磨损的金蒲耳，看得商人们两眼都绿了。

再一个响指，金蒲耳倒流，回到了少女那头彩发里。发丝荡动飘飞，空气中还弥散着金蒲耳特有的气息，才让人确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发生了，并不是寻常的幻术。

“殿下……”

她身后的男子端来座椅，让她如女王般坐在了大厅中间，男子立在她身边，露出灿烂笑容，温和的道：“我是虚空财团的理事洛希弗斯，代表财团和商业神殿，来与诸位讨论普雷尔城的归属问题。”

塞巴迪安即便有所准备，还是异常震惊：“你们商业神殿要想统治这座城市吗？”

商人们也齐齐倒抽凉气，商业神殿一直以来都是跟各个国家合作，依附于王权和领主之下，从未单独统治过哪个城市，现在难道是看中了普雷尔城要建立自己的统治了？

“不不，你们对商业神殿的教义还是不够了解啊……”

洛希弗斯摆着指头说：“商业神殿从不关心谁来统治城市和王国，也不会自己出面来统治，只关心促进商业繁荣。”

他的语气异常有力，让人无可辩驳：“塞巴迪安市长和诸位正在头痛这座城市何去何从，你们的最佳选择就是中立，但维吉斯说得对，你们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持中立。所以，我们来了。”

“想想看，如果我们商业神殿入驻这里，再支持你们的中立宣言，把这座城市变成完全中立的自治城邦，那么不管是曙光帝国，还是赤红联盟……哦，你们想必还不知道，费共已经正式建国，名字就是赤红联盟。总之其他势力，都会乐见其成。”

商人们纷纷点头，如果有商业神殿的支持，普雷尔城的确有了足够的力量中立。

塞巴迪安可不像一般商人那样只考虑利益问题，他皱眉问：“你们的条件呢？比如城市改名，或者城市的管理权？”

“不不，一切都不要，除了……”

洛希弗斯手指对着商人们划拉了一圈：“诸位的生意更多用金蒲耳结算之外，没有任何条件。”

身后的圣女补充道：“提供我们满意的场所建神殿，不得公开或者私下禁止金蒲耳流通，这些是必要的基本条件。”

洛希弗斯继续道：“我们乐于见到城市保持稳定，这是商业繁荣的根本前提，所以我们会大力支持市长对城市的管理，并从各个方面给予便利。”

塞巴迪安闭眼，他想起了当初建议老爷嫁给……不，娶一个有钱寡妇好还债的往事。

再想起不久前老爷的警告，说要往这条路走下去，得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觉悟，他心中就隐隐不安。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塞巴迪安睁眼，也不客套了，直接说：“我们这边肯定没有意见，不过还需要跟我的老爷……哦，赤联的领袖通气，此外帝国那边，恐怕也需要你们出力说服神皇陛下。”

洛希弗斯点头：“那是我们该做的。”

他指着维吉斯说：“这位就是我们商业神殿在普雷尔城的代理人，具体细节你们跟他商议。”

金妮跟洛希弗斯出了议事厅的大门，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催促着市长发布公告，安定人心。

收敛了头发上四射的虹光，华贵长裙变回普通衣裙，此时的圣女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少女。

他们像是不存在似的，从喧闹的人群中走出来，在街道上悠悠漫步。

因为紧靠费共，普雷尔城的城建比哈德朗王国还要好，用某种凝胶混合碎石沙砾铺出的道路像一整块岩石，既平整又不反射光亮，不管是车轮还是马蹄铁，跑在上面很省力，人走起来也很舒服。

街道两侧间隔一段距离都有高高的路灯，灯光异常明亮。道路两侧的建筑都是几层石楼，粗壮有力的框架中，各种色彩的木墙、石墙、砖墙甚至玻璃墙，在灯光映照下缤纷多彩。

做成牛马兔子甚至就是个方块的魔偶，牵引着车厢在道路上疾驰，人流与车流用栏杆分割，交叉口还有身穿黄马甲的人挥着棋子指挥交通，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金妮感叹的道：“这的确有些接近了陛下所说的……梦想之城呢，比迩香和瓦伦丁都要接近，迩香的忠诚圣堂和瓦伦丁的神光堡都太碍眼了。”

洛希弗斯恭谨的道：“是的殿下，现在还只是个雏形，等城市向东发展，建立了港口后，规模说不定会大上几十倍呢。”

“真的想不到呢”，金妮用如释重负的语气说：“我们一直尝试着建立一个由我们主导的城邦，这样就能验证让金蒲耳更深入到凡人生活各个方面的方法，再作为模板向外传播。”

“可以前那些城邦要么承担不起太大规模的商业，要么跟周边国家的关系难以处理，没想到在这里有了新的进展。”

洛希弗斯点头：“这也是历史进程给的机遇啊，至少赤联那边有意推动，我觉得特蕾希娅也会默许的。”

“哈德朗这里不是她与李奇斗争的主要方向，这里还是她的老家，从基本的人性上说，她恐怕也不想让老家变成血腥战场。”

“现在她应该要对我们商业神殿施加更大压力，我们在普雷尔城的举动，在她眼里也算是在外寻找弥补损失的途径，是我们展露出的低姿态。”

金妮呵呵轻笑：“特蕾希娅，现在恐怕没多少凡人之心了吧，那还谈什么基本的人性呢？”

她看向自己的助手，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相比之下，你这个昔日的大魔鬼，或许比她还有人性。”

洛希弗斯咳嗽着说：“殿下，我好歹也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为什么还要讽刺我呢。”

金妮说：“洛希弗斯，你虽然前世是大魔鬼，又在风暴群岛作为凡人活了半辈子，经历比我丰富得多，但是对人性的认识还是不够全面啊。”

跟当初刚从龙域走出来的那头懵懂彩虹龙相比，现在的金妮的确成长了很多，那时候她跟着洛希弗斯去“运营”海瑟薇，还得处处让洛希弗斯讲解。

洛希弗斯苦笑，谁让彩虹龙是最懂人心的龙类呢，女神陛下还真是挑了个好圣女。

他只好洗耳恭听：“请圣女指教。”

“人性的确是贪婪、懒惰和怯懦的，但贪婪才会让自我进步，才会去追求财富，追求财富才能让世界进步。”

“懒惰的另一面又是对智慧的追求，魔导技术不仅在战争里发展得更快，在生活里也普及得很快，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凡人出于懒惰天性，想更省力更方便啊。”

“至于怯懦，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如果人人都不怯懦，凡人也早死光了。”

洛希弗斯先点头：“的确啊，人性是复杂的……”

然后又皱眉：“听起来我们的女神陛下不只是用金蒲耳吸取信仰之力，还在追求善良与美好的秩序？”

“那怎么可能啊……”

金妮笑道：“女神的教义我渐渐明白得更多，女神的确想要建立某种秩序，但那种秩序并不会站在前面要求凡人怎么做，只会像空气一样，让凡人无法缺少。”

“这无关善恶啊，洛希弗斯。难道你觉得女神陛下其实跟阿斯摩帝奇一样，是通过金蒲耳攥取凡人的灵魂吗？”

洛希弗斯有些尴尬：“最初我被陛下净化的时候，的确这么想过。以为陛下只是换了种方式，用金蒲耳替代魔鬼引诱，间接的在主位面吸收凡人的灵魂。”

金妮摇头：“神祇与魔鬼的区别就在于，神祇需要凡人灵魂以符合祂们道路的形态呈现，而不是把灵魂当作食物直接吃掉。”

“女神通过金蒲耳的流通，让凝结在金蒲耳上的商业法则不断扩展，让凡人信仰交易法则，从中获得信仰之力。”

“交易法则的确建立在人性上，刚才也说到了，人性无所谓善恶，所以女神陛下的道路也无所谓善恶。”

洛希弗斯不迭点头，这个他还是明白的。

他还是苦笑道：“可到目前为止，围绕着金蒲耳转动的凡人灵魂，大多都是人性之恶的呈现啊。”

金妮也有些唏嘘：“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挑战啊，女神还缺少一个盟友，一个证明在金蒲耳这条大道上，同样能呈现人性之善的盟友。”

“要让金蒲耳更深入到凡人中间，在凡人之前就得有一个清晰的秩序，而且是一个善的秩序。不管那样的善是不是能够实现，至少能说服凡人汇聚在一起为之努力。”

“你看特蕾希娅的永恒秩序，虽然在我们看来是荒谬的，但因为获得了太多凡人的拥护，那就是符合人性之善的。”

金妮说到这，远处的天空忽然炸开橘黄焰火，接着从南北两个方向都传来了雷鸣般的沉闷震动，也亮起依稀光芒。

费共军队与帝国军团开打了……

洛希弗斯笑着说：“我敢打赌是费共……不，赤联的军队开炮庆祝建国，把帝国军团吓着了还击。”

然后他好奇的问：“赤红女士会是女神的盟友吗？”

金妮抿着嘴唇，缓缓的，但坚决的摇头：“我以前说过的，女神视赤红女士为未来的大敌。就算在普雷尔城这样的事情上会有暂时的合作，但我们跟赤联，绝对不会走到一起。”

洛希弗斯遥望天空，抱着胳膊，用期待的语气说：“虽然不知道会是哪位神祇，但我打赌一定是位女神，而且很漂亮。”

八百四一 你们跟我好好打仗啊混蛋！

“让你们做好防炮的准备，打几炮就换阵地，结果头一轮对炮我们就趴了一个炮组还重伤了两个，炮兵是怎么搞的？就这么不把敌人当回事？”

“敌人真的那么弱不经风，还要我们军团干什么？直接在服务中心挂任务委托，让那些以前是冒险者现在抱怨没地方折腾的多动症患者自己来刷不就行了？”

普雷尔城堡，也就是“门房”的第二方面军指挥部里，芬恩把工作台敲得蓬蓬响。

也难怪他生气，接到赤联成立的通报后，芬恩决定打几炮让方面军的兄弟们高兴高兴。当然顺势勾引帝国军团的魔导炮开火，把那些对赤联还算有点威胁的家当打烂也是目的。

校射的侦察机出去了，跟对方的战机打了起来，这倒不影响炮兵的发挥。只要有通讯中继机在空中，任何一架并入战术网络的飞机都能当侦察机。

炮战起初很顺利，帝国军团很快被打哑了十来门远程魔导炮。可没想到对方还是打中一部平方爆炎炮，魔导炮中度受损，十个成员人人带伤，如果没炮兵护甲就全报销了。

两个重伤员里一个脑袋烂了一半，承受不了灵魂手术，只能用保守疗法吊命，再用药剂刺激灵魂自己愈合，相当于从小孩开始重新长。另一个断了双腿，也因为级别低承受不了肢体再生术，只能暂时用义肢。

工作台的上方浮着炮兵营的营长，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计算魔法师出身，他涨红着脸辩解：“所有炮组都严格按照作战条令，三发急速射后转移阵地，被打中那个炮组就是在转移里被打中的！”

芬恩气极而笑：“你的意思是，他们就是倒了血霉？”

炮兵营长严肃的说：“帝国军团的魔导炮没一点准头，距离我们开火阵位最近的一发暴炎术也有两百多米远。如果不按照条令机动的话，那个炮组其实不会被打中。”

芬恩呆了呆，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会他又怒目：“你那里也该收到了帝国军团的炮兵资料，既然知道那帮家伙根本就是闭着眼睛瞎打，你就该灵活机动一点，不必教条的遵守条令啊！”

炮兵营长愣愣的道：“指挥官，开战前你说过，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犯错上，所以我们得确保自己不犯错。”

芬恩痛苦的闭眼，他的确说过。

最终他只能咬牙念叨：“玛的，那帮渣渣是拉来了幸运女神帮忙吗？”

炮兵营长再道：“如果我们能有防护结界就好办了。”

芬恩叹道：“没办法，我们的魔油还没配发到位，现在什么物资都得省着花。”

正要终止通讯，视野里出现信息提示，是军团委员会发来的。

看着指挥官扭曲的面孔，炮兵营长就知道肯定是不好的消息。

过了一会，航空队的指挥官，第一装甲旅的旅长艾克特娅，还有方面军政委和参谋长等人的影像全都出现在工作台上。

芬恩向部下们通报：“中央发来了消息，克斯特方向帝国瑞玛科军团已经集结了十二个军团，正向红鹰城进发。这股力量不到五万人，但远远比咱们面对的唐恩军团精锐。拥有四五百架魔导飞机，同等数目的魔导战车，还有二十艘浮空舰。”

“考虑到女皇那边还有至少六十艘浮空舰没有露面，中央决定在红鹰城以南依托机动要塞打防守反击，等那场战役获得胜利后，就开建国庆典。”

见部下们神色振奋，他的语气转为沮丧：“这也意味着，各类物资都会优先调配给第一方面军。”

部下们哀嚎出声，看来第二方面军得蹲坑固守了。

芬恩继续说：“另一方面，普雷尔城应该会获得绝对中立权，我们不必为那地方头痛了。但也意味着唐恩不必头痛了，他可以腾出手专注在我们身上。”

“中央要求我们不仅要稳稳守住阿尔法区，还要尽可能牵制更多帝国军团。同时不要打成消耗战和阵地战，也不要对哈德朗王国境内的城市和民众造成太大伤害。”

部下们的叫声更响了，艾克特娅还嚷道：“对上司来说，部下就是不合理要求转化器吗？”

政委是个圣堂，严肃的道：“别说怪话！而且艾克特娅你对部下发号施令的时候是什么嘴脸自己还不清楚？”

艾克特娅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笑……

接着芬恩说：“中央还表示，与民众生活物资无关的军事物资，可以……自行筹措。”

艾克特娅两眼发亮：“咦……”

她急促的问：“没下令我们不准进入哈德朗王国吧？”

芬恩摇头：“没有，只说不准大规模攻城。”

艾克特娅、航空队指挥官还有政委同时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再同时说：“我有一个……”

芬恩打断他们：“还用你们有想法？我早就明白了。”

他贼贼的笑道：“中央不好说得那么直接，甘比特总政委给我漏了底，缺什么东西就去哈德朗抢啊。”

“我们缺什么？缺防护结界，那就去抢他们城市的防护结界！”

“缺魔油，去抢他们的魔导物资仓库，把抢来的魔晶石换成魔油！”

“缺……不，我们不缺什么了，但我们可以抢到让唐恩当救火队长，再圈圈叉叉，这不就可以牵制他了。”

“我们为什么要傻愣楞的堵在唐恩前面，跟他那十万大军拼得尸横遍野呢？我们可以轻易打垮他，可像刚才的炮战一样我们必然也会有不少伤亡。”

“我们最厉害的是什么？”

芬恩一番话让部下们彻底想通了，虽然有些纠结，为什么战争样式又变了，不过既能省力又非常高效，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艾克特娅皱眉道：“寒鸦有三十来吨啊，就算是安康鱼都吊不起来。”

独立装甲营的营长说：“拆装甲嘛，实在不行就不要寒鸦去了，毕竟正面还得留点装甲部队震慑帝国军团。”

艾克特娅扬眉道：“说得也是！”

……………………

黎明的时候，普雷尔城北面十来公里外，新的军团指挥部里，唐恩合上战报，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昨晚的炮战又损失了十二架战机，二十二门魔导炮。战机还好说，损失的大威力魔导炮占他手头上的三分之一。还没正式开战，他最倚仗的力量就损失惨重。

目前他手下已经有二十二个军团，都差点是克斯特方向瑞玛科军团的两倍了。可这些军团要么是临时抽调的地方军团，要么是帝国建立后征召不久，除了换发魔导枪外，其他装备和训练仍然停留在旧时代的军团，能打现代战争的军团就那么三四个。

总数三四百架的魔导飞机看起来还挺吓人的，战机是去年的旧货，飞行员是上个月征召的新人，两次空战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我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唐恩很痛苦的做了决定，唯有用自己和官兵们的鲜血，撼动对面的敌人。

不管对方的枪炮多么猛烈，不管有多大牺牲，只要带领军团一次次冲锋，把对方钉在原地，那就是胜利！

当然，能冲进神陨高原的话就是额外进账，不行的话，至少也能占领普雷尔城后面那座城堡吧。那是李奇的祖传城堡，当初自己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呢。

作战方针清晰了，唐恩就开始拟定命令，他很清楚，每一条命令就意味着几百几千条生命消逝，但这是战争……

到了上午，命令拟好后，让侍从交给参谋们商量。注意到对面赤联军团没有动静，他松了口气。

此时军营里祷告声不绝，但不是秩序教会组织的。秩序教会接到了紧急指令，开始重新编组，这是官兵们自发组织起来的祷告。

看着那一张张闪烁着坚毅光辉的脸庞，听着他们虔诚的祷告，唐恩异常感动。

大部分军团官兵都是从偏远乡镇走出来的朴实子弟，他们真诚的相信是在为秩序神皇作战，相信是在跟类似恶魔和魔鬼的“赤红异端”作战。他们满腔热血，不惧牺牲，不仅是为了能活着拿到薪酬、奖赏和勋章，也在渴望战死时神皇陛下会把他们接入天堂。

“那些可恨的魔法师！”

想到大多数魔法师们都埋头于给自己挣金蒲耳，不屑于为陛下贡献智慧，研究和制造出可以跟李奇那边媲美的魔导武器，唐恩就愤愤不平。

现在也只有带领这些可爱的人们，用血肉之躯完成陛下交托的使命了。

他对侍从说：“只要不是敌人打过来，就不要叫醒我。”

好几天唐恩都没合眼了，为了接下来的大战，他决定睡个好觉。

直到午后他才睁眼，在行军床上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侍从有什么动静。

侍从说：“敌人没打过来！”

唐恩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接着侍从说：“但是敌人在王国中部好几个城市出现了！”

“什么——！？”

唐恩一跳而起，拎着侍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侍从委屈加惊恐的道：“这是总长您的命令啊！敌人没有打过来，他们只是打过去了！”

唐恩气得差点吐血，一把丢开侍从，正要找人了解情况，副官冲了进来：“铁冠城出现了赤联军队，他们突入了王宫！”

唐恩只觉身体发凉，高声叫道：“浮空舰！快集合浮空舰！”

………………

铁冠城王宫，防护结界虽然张得大大的，却阻挡不了靠搅拌空气飞行和前进的魔导飞机。

六架三文鱼攻击机将两百公斤的小炸弹倾泻到王宫城塞顶部和周围的炮台上，将几门防空用的魔导炮摧毁。再用机炮扫射还在抵抗的若干座碉堡。

六架魔鬼鱼运输机鱼贯而入，机体侧面的转管机枪清除了王宫顶部的残余抵抗，六十多名身着军团武装的突击队员从机尾跳板门直接跳下，由戴着飞碟状头盔的侦查兵引领，用工程器械爆破，进入了王宫。

堂堂哈德朗王国，也不至于被十来架魔导飞机直接突入王宫，可能够阻止它们的空中力量，已经被十来架沙丁鱼战机在更高的空中清除掉了。就算此时有传奇在场，面对时速九百多公里，可以飞到两万米高空的魔导战机，也无能为力。

王宫里乱成一团，不过王室卫队还是井然有序，他们按照做过无数次演练的程序，集结起来守护王厅和寝殿，另一部分人则护卫着摄政公主艾莉尔从隐秘通道前往地下的魔力井区域。那里不仅安置了防护结界，还有通往安全地点的传送门。

摄政公主一边跑一边嚷着：“李奇真是坏透了！他果然变坏了！”

艾莉尔是被卫士从床上拉起来的，她还在睡午觉。穿着睡裙，踩着拖鞋，头发乱糟糟的，跑的时候也没忘了抱住自己的滚滚绒毛玩具。虽然大多数人都被元祖之灾里出现过的那只黑白巨熊当作恐怖魔兽，可艾莉尔知道那是什么，也非常喜欢。

艾莉尔愤愤的想：“李奇真的要见我，就用欧萝拉的名义邀请我去访问嘛，干嘛要用这么粗鲁的手段来抓我。”

她个人对李奇的观感很好，跟欧萝拉的关系原本就好，因为优雅神殿事件被欧萝拉和李奇先后救了，更是感激，平常也通过信风之书跟欧萝拉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直到被推上了摄政的位置，才有所顾忌减少了来往。

现在李奇居然派部队来抓她！？

分明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啊！如果是欧萝拉引诱她去那边，再被扣留下来，老实说她觉得也是不错的解决方案。

现在，她对李奇甚至欧萝拉的观感彻底变坏了，觉得特蕾希娅跟他们翻脸也不是没道理。

心神一乱，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卫士也顾不得摄政公主的形象和威严，直接拎起她夹到腋下撒腿就跑。

“放开我！”

艾莉尔一发神光术吓住卫士，挣脱了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凛然道：“我是摄政公主，我的路得我自己走……嘶嘶……”

地板太凉让她跳着脚打哆嗦。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自己走路，很快来到了地下深处。

这里都还是老国王特拉格迪时代建造的地下宫殿，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

宫廷管家和十来个卫士带着艾莉尔进到了魔力井，结界、秘密传送门和魔力井是在一块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节省建造魔力回路的开销，并且方便保密。

管家正在启动传送门，天花板轰隆炸裂，烟尘碎石中十来个裹着洗练全身甲，戴着怪异头盔的武士落地。

卫士们铿锵拔剑，对方哗啦啦举枪，双方一时陷入对峙。

卫士的长剑神光闪烁，对方朝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开了一枪，碎石哗啦啦又落了下来，看着半米多厚的岩石地板被射穿人头大一个洞，管家和卫士们都愣住了。

对方的队长说：“别动别反抗，我们不是来杀人的。”

管家挡在艾莉尔身前，悲愤的道：“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别想抓走公主！”

卫士们都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但也神色凛然的围住了管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队长正伸向防护结界中枢核晶的手僵住：“咦，艾莉尔公主在这？”

管家傻住：“……”

卫士傻住：“……”

戴着飞碟头盔的武士摊手：“这可难办了。”

看着队长摘下核晶，防护结界消失，管家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懊恼，说话结巴起来：“你、你们就、就是来拿这、这个的！？”

队长诚实的点头，再对脸颊皱得像苦瓜似的管家说：“可艾莉尔公主就在这，我们要是不带走的话，会被上司数落不知道随机应变的。”

飞碟头晃着像是在点头：“是啊，如果上司不要的话我们可以放回来，如果没带走的话再来抓肯定会有无谓的死伤。”

“让……让开啦！”

穿着睡裙的艾莉尔从后面挤出来，抱着毛绒玩具，昂着下巴说：“别为难我的部下，我跟你们走！”

管家和卫士还要阻拦，艾莉尔说：“我要去见李奇，去痛骂他一顿，要他答应别伤害哈德朗人！要他牢牢记住，他也是哈德朗人！”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而且实在打不过对方，管家和卫士们只好呆呆的看着艾莉尔跟对方走了。

没走两步，艾莉尔指着戴了水桶头盔的队长说：“抱我！没看见我光着脚吗？”

队长无奈的单手抱起她，飞碟头笑道：“是不是后悔了？”

于是哈德朗的摄政公主艾莉尔，就作为赤联第二方面军突击队抢夺防护结界核晶的附赠品，被劫持走了。相比有些无奈甚至不情不愿的劫持者，人质反而更像是主动的一方。

不到一个小时后，这群“飞天大盗”就带着抢来的结界核心、魔晶石以及公主一只，从王宫顶部上了运输机，在三文鱼的护卫下腾空而起，在无数王都市民的睽睽众目之下，拍屁股走人。

与此同时，在其他四个城市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当然那里就没公主可以劫持了。那些城市的守备更加羸弱，突击队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甚至十分钟就完活走人。

等唐恩率领的十艘浮空舰到达铁冠城时，月亮都高挂夜空了，他的浮空舰都是旧型号，时速也就百来公里。

“这帮混蛋！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

听到公主被劫持的消息，再得知赤联军队只是来抢防护结界的，唐恩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辛苦了好半天，教养很好的典范骑士才憋屈的骂出口：“你们跟我好好打仗啊混蛋！”

八百四二 真是没意思的战争与传奇的恐惧

艾莉尔公主被劫，赤联军队仗着空中优势在哈德朗如入无人之境，抢走包括王都在内五座城市在内的防护结界核心更是赤果果的嘲讽，他们还缺这个？

这一切都发生在唐恩的眼皮子底下，他可是坐拥十万大军的帝国南方军团总长。

无奈和愤怒之后是巨大的惶恐和羞愧，但唐恩还是第一时间如实向女皇报告了噩耗，同时陈述自己现在面临的窘境。

女皇显然比唐恩更早知道艾莉尔公主的遭遇，并不显得意外，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她表示将把哈德朗王国临时调整为帝国代管区，由帝国派去的总督管理。

唐恩也明白，女皇这是将艾莉尔公主的政治身份抹去，避免赤联利用她做什么文章。

女皇也没对唐恩过多责难，只是要他尽力而为。哈德朗总督会在军政民事上全力支持唐恩，总之至少要先顶住十天半个月。女皇还通知唐恩，普雷尔城被允许中立，他不必理会了。

如唐恩所知的那样，女皇的关注重点放在了克斯特方向，甚至是她那支主力浮空舰队将要出现的地方。

至于唐恩遭遇的难题，女皇也没有袖手旁观。她会给唐恩更多更精锐的魔导战机部队，同时至少五位传奇已经赶往哈德朗。再加上哈德朗王国境内还有两位“皇室传奇魔法师”，有他们坐镇哈德朗的要地，赤联那种用精锐小队偷袭的战术就不灵光了。

唐恩顿时士气大振，有七位传奇，加上他留下来的十艘浮空舰，搭载千名擅长小队作战的精锐，哈德朗腹地应该稳如神皇堡了。

乘坐飞机回到前线，唐恩连夜部署。既然后方稳了，他可以安心发动进攻了。

第二天上午，曙光帝国三个军团在前，两个军团在后，由军团结界保护，排出宽面四五公里，纵深两三公里的进攻队列，向十公里外以普雷尔城堡为节点的赤联阵地发起攻击。

这时候的进攻队列可不会像旧时代那样密集和整齐，每个结界内都是魔导战车在前，士兵们乘坐各种魔导车在后。各类射线炮车、机枪车分布其间负责防空。

后方数十部魔导炮轰鸣，空中上百架魔导战机铺天盖地，俨然一支魔导机械化大军。

不过这支总数接近三万人的大军经不得细看，魔导战车的型号繁杂，运载士兵的魔导车也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用双头魔龟那种魔兽牵引的。

这已经是唐恩手下的精锐军团了，他在李奇那边干过一阵子征兵官，对现代化战争也有一定认识。知道在魔导炮和魔导飞机的立体火力下，步兵在十公里内就要承受炮火打击，必须用魔导车把士兵尽快拉到魔导枪的射程内。

至于魔导车五花八门，速度不一，让整支大军只能保持十公里时速。还没有足够细致的通讯保障，各军团只能按照事先指定的方向进攻，这些细节唐恩也顾不上了。

普雷尔城就在战场东面，无数人涌到了城市西面观战。

商人们搭起了高台，架好了鹰眼镜，用几个金蒲耳的价格为他们提供亲眼目睹现代战争的机会。那些本钱足的商人还建了贵宾厅，用巨大屏幕播放魔导之眼拍摄的现场影像。

眼见这场战场要被普雷尔城全城围观，甚至通过信风网络和魔法网络全费恩围观，唐恩这支大军却被浓雾遮掩住了。浓雾自军团结界里溢出，很快将大半个战场遮掩。

这是唐恩的又一个保险，在每个军团里配属了擅长制造魔法烟雾的魔法师，防备赤联的魔导飞机和魔导炮精确打击军团结界。

旧式军团结界已经难以应付发射弹丸的魔导炮和魔导炸弹，但至少能削弱魔导炮的魔法效果，防御那些带有特殊效果的射线炮和法术增幅器。作为防御方的赤联方面也立起了五座军团结界，就说明结界还是不可或缺的。

至于魔导战机投的炸弹，还有投石炮发射的炮弹，至少能让它们失去准头。

唐恩的谨慎让普雷尔城的观众大失所望，他们只能把关注焦点放在炮战和空战上。

赤联的魔导炮和魔导战机数量明显比帝国这边少，不过十多分钟后，帝国方的魔导炮就偃旗息鼓了。半个小时后，天空中的帝国战机也被清除了大半，剩下的虽然还在顽强奋战，可那被围殴的惨状，让大部分观众怜悯顿生。

每一架“亮闪闪”在空中解体，或者拉着焰芒坠地，都让普雷尔城的观众发出唏嘘长叹。每一架“灰扑扑”遭受了同样命运，都会引发热烈的欢呼。

作为中立一方的看客，自然是同情弱者，为强者损失的每一根汗毛而欢欣鼓舞。

一个小时后，空战进入尾声，天空中已经没几架帝国战机了。一架架比沙丁鱼粗壮得多的三文鱼入场，将炸弹倾泻而下。迷雾中亮光不断，雷鸣连绵，这时候观众们才注意到地面的战况。

他们惊愕的发现，地面战其也差不多结束了。

迷雾已经接近赤联防线，从迷雾中走出零零落落的徒步士兵，他们个个失魂落魄，一脸茫然。

没等他们集结起来，或者找到合适的掩体，赤联防线上那些游走的魔导战车就开火了。

一团团爆炎，一蓬蓬钢铁飞雨，一道道橘红射线洗刷着这些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怕事情的幸存者，这些士兵顿时崩溃了，转身就跑。

这让观众们异常不解，帝国军团的士气很高昂啊，怎么一下子就崩溃了？

然后他们看到几条如灵蛇一般的浅灰身影在迷雾侧面游动着，抽差着，不停的进进出出……

每条身影都是十多辆魔导战车拼起来的，有熟悉赤联军团装备的一眼就认了出来。

全都是五对轮，根据大小和所载武器的不同，又有不同分类。

扛着细长炮管，个头最大的是寒鸦战车，载着九倍率魔导炮，还有坚固的装甲。

只装了多联机枪的是山雀步兵战车，每辆能运载十来个身着军团武装的步兵。

其他跟寒鸦差不多，但炮管要粗短得多的是鸬鹚炮车，载着小型投石炮。

只有圆滚滚炮塔，连炮管都没有的是鹦鹉和天鹅射线炮车，分别发射奥能射线和冰冻射线。

带着吊臂装着机枪的是秃鹫战地抢修车，负责拖曳和抢修损坏的战车。

除了这些五对轮外，偶尔还能看到空气中忽然出现八条腿的怪异魔导车，观众们反而更熟悉，那是影蛛侦查和指挥车。

等迷雾渐渐散去，战场中留下无数魔导车的残骸，人们才恍然大悟。

唐恩用迷雾掩护帝国军团，赤联也借助迷雾掩护，用这些战车分队从侧面插入军团，将帝国军团的魔导战车和军团结界一一摧毁。

帝国军团应该配属有擅长观测的超凡者或者魔导器，却怎么也比不上赤联，后者连普通士兵都装备了可以穿透迷雾的蛛目镜，还有探测能力堪比传奇的影蛛战车。

被赤联这些战车小队穿插打击，帝国军团不仅失去了大量技术装备，官兵的士气也在一次次打击中降到冰点。等勉强冲出迷雾，面对赤联的火力防线时，还能开枪的士兵，意志已经强韧得不可思议了。

“真是没意思的战争啊……”

普雷尔城市民发表了跟赤联方面指挥官芬恩一样的感慨。

“很好，我们至少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而且我们没有死多少人，有人就有一切！”

到了下午，帝国军团指挥部里，唐恩如此勉励自己的部下，心中也淌过潺潺苦水。

他明白赤联那边只把打击重点放在了技术装备上，对人员高抬了枪口。

毕竟那边很多人都是哈德朗人，不少基层甚至中层军官，还是自己招募的。

“现在我们也明白了，靠魔导装备我们是打不过敌人的，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长处。”

唐恩对五个下巴恨不得戳进胸口的军团长说：“不管是战争还是战斗，都必须扬长避短，想想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今天这一战动用的是装备最精锐的军团，从军团长到士兵都觉得自己牛逼得不行。唐恩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事前未尝没有让他们认清现实的用心。

至于放烟雾这事，根本目的还是想尽可能保住更多的人，装备什么的无所谓。

唐恩语重心长的说：“我们的优势是人啊，我们的人多，我们的人士气意志坚定，士气高昂。只要我们拿出为信仰献身的决心，敌人必然会在这样的意志比拼里落败！”

看着军团长们恢复了信心，唐恩心头却沉甸甸的，他的真正策略无法跟任何一个部下明说。

用士兵的血肉吓住敌人，吓住那些同样来自哈德朗、唐古斯、诺顿、红石和萨其顿的赤联人。既然他们的信仰是解放凡人，消灭压迫，就不好对一般士兵下太重的手。

只要他们退却，哪怕是退却一步，这就是女皇需要的胜利。

就算他们不退却，那么他们欠下的血债，将会展示他们是多么残暴，会激发帝国民众对他们更加憎恨。

就如女皇说的那样，这同时是场信仰之战。

以前唐恩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会利用对手的仁慈，会把士兵们当作祭品，但现在他没有太大的心理障碍了。

不仅是为了胜利，他还相信作为女神的特蕾希娅，会将那些虔诚的灵魂们接入神国，就如他对自己的寄望一样。

“明天就该是几千甚至上万的伤亡了……”

他还是有些不忍的掩住了军团交上来的伤亡报告，上午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个把小时，自己这边损失了八十多架魔导战机，二十部魔导炮。五个军团失去了绝大部分魔导装备，战死四百多人，重伤七百多人。

至于战果……

能够确认的只是击落了对方六架战机，以及敌人丢弃在战场上的十来辆战车，没有一具尸体。

赤联那边应该是死人了吧，肯定是死人了吧？

唐恩正这么想着，侍从又急急冲了进来：“铁冠城和另外三座城市再次遭受袭击！”

有那么一刻，唐恩都想大笑了。

太好了！对面的指挥官以为自己这边光吃瘪不长记性，他肯定不知道现在哈德朗腹地不仅留了一支快速应变部队，还有七个传奇！

他怀着极大的憧憬问：“情况如何……”

侍从抖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德朗西部，贝希米亚伯爵领地。

原本属于欧萝拉-贝希米亚的那座城堡，连同贝希米亚伯爵的爵位，都归了罗文娜-贝希米亚所有。

李奇放弃爵位的时候，欧萝拉也照作了。而后罗文娜受到女皇看重，想要把她转封到萨其顿或者诺顿去，她的请求就是继承贝希米亚家族爵位。

现在她如愿以偿，入住了侄女的城堡，还将自己的魔法塔搬到了城堡旁边，让城堡变成了魔法塔的裙楼。

这里地势开阔，可以容纳下她的幻景工坊。当初李奇和她一起眺望过的那座小镇，早就放不下她的财富、产业还有野心了。

此刻她立在魔法塔顶层露台，看着远处闪烁的焰光，感受着从那里来的震动，神色变幻不定。

那里的城市遭受了赤联军队的突击，他们乘坐魔导飞机从天上而来，直接降到市政厅上方，像昨天那样想夺取防护结界的核晶。

昨天连艾莉尔公主都被劫走的消息已经传遍哈德朗王国各个城市，所有城市都加强了警戒。可他们既没有足够的防空武器，卫兵再多也难以跟个个都有英雄级别的敌人抗衡。

但他们可以拖延时间，只要拖住敌人一阵子，不仅唐恩伯爵留下的浮空舰部队能赶过来支援，还有若干位传奇。

听密集的枪声就知道这座城市的抵抗异常激烈，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位传奇就在他们旁边，而且还是位帝国皇室魔法师。

按照帝国与皇室魔法师的约定，紧挨着封地的敌情和灾害，皇室魔法师都有义务伸出援手。

“老娘每天上万金蒲耳的进账，让老娘去为你们这些贱民拼命！？”

敷衍过了市长通过魔法传讯发来的求助，罗文娜恨恨的骂着。

当然她也没忘骂那对狗男女：“这是李奇和欧萝拉故意落我脸面！一定是的！当年要是我……哼！”

想到当年要是抢在欧萝拉前吃了某人，未必会有现在这样的事业，她既庆幸又不甘的哼出了声。

“派队护卫去应付一下吧……”

骂归骂，这事她也真不能坐视不理。眼下特蕾希娅正在找魔法师里的刺头收拾，好配合她的秩序圣战，自己落个不尽义务的罪名，必然会撞到她的枪口下。

然后她又心痛起来，就算是应付场面，这队人送过去的话多半不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她手下的学徒全是学术型的，护卫都是雇佣兵，平时养着的钱，跟去干危险活的钱可不是一回事。

如果是寻常小事，她挥挥手就能解决，过去享受一下贱民们的崇仰也能当作散心。可费共……不，赤联突击队那帮家伙不是好惹的，硬打起来自己虽然不可能输，但怎么也得伤筋动骨，太不划算。

罗文娜以前参与过军团武装子系统的设计，那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她就明白这玩意对超凡者的提升有多大。现在对方的装备肯定又有很多改进，她不觉得自己的护卫能稳赢。

“看来也得多考虑下自己的安全了……”

罗文娜这么想着，咬牙吩咐一队护卫过去看看，还刻意叮嘱他们装足样子别太认真，毕竟对方的目的只是抢东西。

护卫乘坐浮空车出发了，罗文娜暗暗念叨着最好护卫到的时候赤联的突击队也撤走了。

一道蓝光忽然从天边射过来，在一架盘旋警戒的沙丁鱼战机上炸出大团碎片。

那道蓝光射穿战机，在城市上空化作巨大投影，是一位长杖白须的魔法师。

“传奇魔法师艾度纳斯在此！鼠辈休得猖狂！”

响彻天空的正义呼喊以及仙风道骨的形象，配合正在下坠的魔导战机，让来者显得无比伟岸。罗文娜不必动用传奇感知，都能听到城市里爆发的欢呼。

罗文娜松了口气：“太好了，有个二愣子出手……”

接着看到云层中一架看似普通的三文鱼战机扑了下去，在距离地面百来米的地方就丢下了三个人，罗文娜心头又咯噔一跳。

她脸色一点点变白：“不会吧……”

城市里骤然动静大作，湛蓝、淡金、暗金、艳红光芒连绵，爆鸣声不断，烟尘冲天。

十多分钟后，天空中又投射出一幅影像，还是那个传奇魔法师艾度纳斯。

老头衣衫劈烂，鼻青脸肿，浑身冒着像是被烧焦了烟气，连那把白胡子都烧烂了大半。如果不是嘴巴还微微张合着，都以为是个死人了。

两根禁制钉穿透老头的身体，身着深灰色怪异护甲的人拎着老头衣领高高举起，呼喊道：“传奇魔法师艾度纳斯，在此！”

城市里一片死寂，罗文娜的脸色也由白转青，甚至在微微颤抖。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那一定是专门对付传奇的小队！”

“那个白痴传奇是刚从魔法塔里钻出来的吗，都没好好看看现在是啥时代了！？“

原本那个在优雅神殿前大战忠诚神廷传奇圣骑士的传奇魔法师早已不见了，此时的罗文娜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无形的绳索套住，随时都能勒紧似的，呼吸都变得艰涩了许多。

她无意识的嘀咕出声：“这里不能呆了！”

八百四三 空中游击运动战与凯瑟琳四步战法

机群升入高空，借助云层掩护回家。虽然损失了一架沙丁鱼一架三文鱼，可机组都被救了起来，除了预定目标还有额外进账，大家都很高兴。

芬恩却不太高兴，他正压在一个糟老头子身上，还脸贴着脸……

虽然隔着突击武装，可被压着的老头子哼哼唧唧的像被干了什么，感觉总是不对。

有点多动症的队友还在雪上加霜，芬恩感觉脑袋后脑勺滴滴答答的像在滴水，把后脑视野放大一看，是前面某人的脚跟。

“诺德曼，你是在抖尿么这么哆嗦！？”

第二方面军第一战斗序列，编号001芬恩不爽的嘀咕。

第一战斗序列编号008，同时又是第二方面军战斗保障主任罗德曼赶紧挪开了脚，却又踹到了独立装甲营政委，战斗序列编号017的头。

三文鱼的弹仓就是这么狭小，他们三个像炸弹一样交叉挂着，那个传奇魔法师又被绑在了芬恩的身下，成了芬恩跟弹仓门之间的肉垫。

这个三人小组正是第二方面军用来对付高端战力的特别小组，费恩世界的战争终究跟地球世界不同，高端战力之间的战斗还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特殊情况下仍然会决定战争的进程。

两个方面军编组的时候，贯彻费共最初的建军原则，所有等级和战力靠前的人编组为三个序列，随时准备与对方的高端战力对决。

这个战斗序列的编制一直存在，比如元祖之灾里，费共这边出动的高端战力就相当于第一序列。

在两个方面军里，战斗序列的编成是灵活机动的。

第二方面军的第一序列全员都是英雄巅峰，包括了芬恩和方面军内各级主官和政委十八人。第二序列五级，第三序列四级，总计将近百人。

三个序列的成员只占第二方面军英雄级别的三分之一，却几乎将方面军内的各级主官、政委和士官长一网打尽。不过在赤联军团里，对官兵的训练一直是让下级随时填补上级空缺，所以即便抽调一空，也不会对主战场造成太大影响。

从主战场的战况来看，那里也算不上主战场，他们进行的作战才是主战场。

昨天偷袭得手后，方面军指挥部就判断唐恩那边必然要做各项应对，情报部门发回的消息也确认了这个判断。芬恩决定出动第一序列，三人一队配属到每个突击队里，专门对付传奇。然后他公权私用，把自己放进了这个小组里。

因为没有适合的轻型运输机，同时也为了不引起敌人注意，三人小组只好挂在三文鱼的弹仓里待命。

偷袭其他两个城市的突击队手脚很快，在传奇赶到前就得手走人了，他们这个小组运气好，逮着了一个传奇。

008诺德曼不抖腿了，开始抖嘴：“这老头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吧？遇上我们居然先来了一发群体迷惑术……”

017基里唱反调：“不能说人家没见识或者太蠢，人家也是看出咱们身上的护甲不一般，觉得塑能和变化法术可能被抵抗，就先用灵魂系法术。”

这仍然说明老头是刚从山里出来的，事前都不了解一下，赤红神职者个个都是灵魂系法术抵抗专精，他们的力量就来自于对灵魂自由的信仰。

基里兼职了命运法师，对魔法师还是很尊重的，继续说：“如果是在旧时代，我们没有这身突击武装的话，紧接着的魔法触手风暴根本扛不住。”

回想刚才跟传奇战斗的经历，芬恩也捏了把汗。

还好他撑起荆棘壁垒暂时挡了会，才给了圣堂和暴君开火的机会，两人一边用神力机枪攒射，一边丢混合了蠕虫魔粉尘和赤红圣水的手雷，打得这个老传奇负伤累累还跑不掉。

之后是他仗着超高防护加心灵荆棘抱住老传奇的腿，由圣堂和暴君各自开大招，围殴了好一阵子才收拾掉这个传奇。他们身上的突击武装，不仅多个系统受损，连护住脑袋和心脏的魔钢装甲都碎了好几片。

跟凯恩那种地狱蛮子比，还差得很远啊。

芬恩不甘心的想着，听说在元祖之灾里，凯恩曾经一个人力敌三传奇！

诺德曼得意的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昨天抓了个公主，今天又抓了个传奇，怎么也能从中央那换到更多东西吧？”

芬恩没好奇的骂道：“还换什么东西呢，中央又不是冒险者服务中心！”

他再道：“你们还想着大军推进吗？现在的战况不是很明白了，我们就该这么打！”

“只要我们能稳稳统治天空，又何必在意地面的情况？先丢炸弹再放突击队，对方有传奇我们就出动序列小组。总之我们就像总枢机说的高维生物，想在哪里打，想怎么打，全由我们作主。”

部下们发来赞同的表情符，不过诺德曼紧接着发了个担心的表情：“我们三个收拾这么个还不清楚状况的传奇都很费劲，如果对方的传奇更强，或者出动了两个传奇，那该怎么办？”

“放心……”

芬恩安慰他：“我们抢军团结界也不是用在阵地战上来的，中央那边会把原本给第一方面军准备的突击结界发给我们。我们抢多少，中央就给换多少。”

突击结界这个新名词让诺德曼和基里来了兴趣，狭小的弹仓里，身体被拘束在突击武装里，三人却兴致盎然的讨论起怎么用突击结界扩大战果。

被芬恩压着的老传奇呻吟声更大了，还噢噢的低叫着，芬恩这时候也懒得关注这种羞耻状态了。

……………………

贝塔城，俗称“万神殿”的费共中央办公大楼，会议室里再次坐满了人。

这是费共军团委员会的临时沟通会，会议的焦点是即将在克斯特红鹰城以南爆发的那场大战。因为相关事务还牵扯到科研和宣传等方面，桑妮小红和欧萝拉也参加了。

进入主题前还是谈了备战情况和第二方面军的战况，李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列出的第二方面军战绩，让大家热烈鼓掌。

“哪怕我们占据绝对优势，仍然要扬长避短，第二方面军很好的贯彻了这样的原则。”

“我们拥有空中优势，虽然目前还无法完全阻止帝国战机升空，但几场空战下来，帝国方面已经丧失了小规模对抗的勇气，只敢积蓄出大机群跟我们对决。这么一来，他们的行动就无法逃过我们的眼睛，所以我们基本掌握了制空权。”

“我们还拥有信息优势，第二方面军没有预警机，但有足够的通讯中继机。这让第二方面军把战术网络的效能发挥到了极致，普通战机、魔导战车甚至士兵都成了战术网络的感知节点，由后端的虚灵服务器支持，也大致实现了战场的单向透明化。”

“我们还有充足的空中运输工具，虽然在种类上还有欠缺，不过大致能满足小规模突击战的需求。”

“我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更是强项，依靠军团武装的防护和信息化优势，以及魔导武器的先进，我们的突击队在城市街巷、建筑物等复杂环境里的优势比在开阔环境里还要大。之前突击哈德朗王宫，我们仅仅出动了六十多名突击队员，王宫内外上千名守卫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再加上我们专门针对高端战力的战斗序列编制，传奇我们也不惧怕，活捉的传奇魔法师已经证明了这点。”

“总结以上优势，第二方面军在哈德朗方向进行的空中游击运动战非常成功。不仅拖住了唐恩军团，还让他发动人海战术的企图落了空。现在他正在分兵驻守各个城市、要塞和战略要地，不然无法安抚哈德朗王国的人心。”

欧萝拉头发蓬松，戴着增强视野眼镜，显得慵懒而知性，她转着笔问：“这么一来，芬恩他们要继续搞这一套，阻力就变大了吧？”

李奇摇头说：“军团委员会早有预料，所以才把还没给第一方面军的突击结界先给了芬恩那边。”

顾名思义，由军团结界改造的突击结界就是用来打这种仗的。它的作用不是防护，而是信息增强。展开后不仅看不到屏障，魔力波动也很微弱。

这个结界基于薇姬发明的微魔传讯技术，可以有效破除禁魔法术、领域、结界对魔力的压制。

结界展开后半径大约五百米，通过对结界内微魔波动的变化，感应结界内所有物体的运动。只要拥有权限，就能获得所有目标尺寸、速度、力量等级等信息，再加装相应的处理模块，还能实现敌我识别、力量特性判定等各种功能，相当于突击队多了一架小型预警机，敌人不仅难以察觉，也很难屏蔽。

除此之外，突击结界还能增强队员身上的微魔传讯波动，让结界内的突击队员可以保持更畅通，“带宽”更高的实时通讯。

五百米半径的尺寸决定了这样的结界难以用在正面战场，但在小规模作战里非常有效。

李奇再道：“至于敌人增强了防御，也很好解决，我们就增强机动的火力嘛。”

“军团委员会又给芬恩那边调拨了一个中队魔鬼鱼，一个中队鸬鹚，还有一个营的变色龙轻型魔导炮。每个突击队吊几门炮放到合适阵位，先打垮他们那些有防护的重火力，剩下的人再多也是菜。”

“总之芬恩方面军在哈德朗方向正不断摸索和实践空中突击战，这对我们赤联军事理论的完善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桑妮小红在一边不耐烦的用指头敲桌子：“别这么学究气啊，理论什么的只是其次，胜负才是关键！”

“特蕾希娅连一艘新式浮空舰都没有给那个唐恩，足以说明她对那个方向不重视。理论再先进，那里也只是小打小闹，咱们还是谈克斯特那边吧。”

让小红不耐烦的是，她压根不懂军事，却被强拉来开会，等会她还要替代欧萝拉去爱情公社主持婚礼呢！

至于欧萝拉为什么不主持，看她刻意戴上眼镜就知道了，当然是李奇造的孽哟。

同案犯还在给李奇殷勤的倒茶，那张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闪烁着名为幸福的光辉，眼眉低得像小媳妇一样，自然让小红看李奇更不顺眼。

“克斯特方向的战斗，空战是一切的关键。”

李奇赶紧让位：“凯瑟琳，该你了。”

凯瑟琳面容一整，小媳妇气息顿时消失，迈着雄赳赳的步子，走在会议室前方的屏幕前。

她已经完成了雄鲨中队的前期训练，回来不仅是与李奇团聚，也是向军团委员会汇报。

哗啦一下，她把指示棒甩到最长，就跟教鞭一样，再啪的拍在屏幕上。

破坏魔女冷冷的，女王范十足的说：“凯瑟琳、空战，四步、战法！”

看这模样，她是把大家当成部下一样，用训话的调门说话。

还好屏幕是柔性的蛛丝屏，换成硬质屏的话，这一下就粉碎了。

屏幕上出现一架雄鲨战机，前座是凯瑟琳，后座是她的老搭档兼妹妹德尔丽妲，两个都是Q版小人，李奇心说替凯瑟琳准备PPT的家伙肯定中了邪神夏安的毒。

“一、飞近，浮空舰！”

凯瑟琳绷着脸硬声硬气的说，屏幕上飞机前方出现了有秩序神徽的浮空舰。

“二、凯瑟琳，飞上去！”

接着Q版凯瑟琳跳机，砸向浮空舰。

李奇跟大家都呆呆的看着PPT……

“三，凯瑟琳，破坏！”

浮空舰炸成两截，Q版凯瑟琳踩在舰首，挥着锤子耀武扬威。

“四，德尔丽妲，接人！”

雄鲨飞过来，把Q版凯瑟琳接走。

会议室里沉寂了好一会，小红哇哈哈笑着拍桌子：“凯瑟琳怎么跟我一样逗比了呢？真是太棒了！这跟大象装冰箱三步法不是一样的吗？”

李奇也揉着额头暗暗呻吟，凯瑟琳带着雄鲨中队训练了这么久，居然真的在训练跳帮战！？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凯瑟琳这状态，是在犯什么傻呢？”

小红忍不住通过灵魂链接说悄悄话：“是被你淦傻了？”

我要向中央投诉设计师和引路人言语粗俗，对魔女人身攻击！

李奇给小红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不再理她，问凯瑟琳：“这是……开篇用来活跃气氛的小段子对吗？后面才是正文？”

凯瑟琳摇头，鞭子啪的又抽上屏幕：“说明，结束！”

李奇捂脸，自从那一夜之后，凯瑟琳的确是长大了，已经很少变回艾丽状态。

可现在这个样子，总感觉面前这个是凯瑟琳的身体艾丽的脑子……

毕竟是自家老婆，话不好说重了，李奇努力保持着笑容，温和的说：“雄鲨战机的任务是清扫浮空舰的防空火力，为突击艇放鱼雷创造机会。而且凯瑟琳，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强大，不可能同时擅长开飞机和跳帮战。”

其他委员们也都在努力压住笑容，凯瑟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思路有点……过于直接了。

欧萝拉更是狠狠瞪了一眼李奇，让李奇颇为委屈，难道你也跟小红一样的想法？

凯瑟琳扫视众人，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肩头彩光一闪，一只七彩头冠和长尾的鹦鹉出现。

会议室里像是卷过无形风暴，所有人都提振起了心神，准备对抗这只鹦鹉的DDoS攻击。

“突击艇和鱼雷都没有经过实战验证而且数量很少难以预料实战效果我们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它上面……”

“雄鲨战机除了清扫浮空舰防空火力还必须担起打击浮空舰的任务而且是主要任务……”

“常规炸弹鱼刺导弹机炮对浮空舰的破坏有限我们飞行员反而能造成更大的破坏……”

“我挑选的飞行员每个人都是英雄级别而且擅长个人作战只要配备军团武装和相应武器哪怕一个人也能对浮空舰上造成严重伤害……”

“我也特意告诉过他们这是我们最后一招如果突击艇攻击不奏效我们就得自己上……”

“单人突击肯定风险很大所以我专门组织过机群投放不过装备上还需要改进比如加装喷气背包这样就能确保三到五人可以集中攻击一艘浮空舰……”

“只要破坏舰桥操纵系统浮空舰不可能就地维修就达到了瘫痪它们的目的各个环节配合好的伤亡率不会太高……”

鹦鹉的一番话语之潮让李奇和其他人都愣住了，凯瑟琳是认真的！

不仅是认真的，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这还是太危险了……”

李奇苦笑道：“我们辛苦训练一位雄鲨飞行员，不是让他们去送命的。”

凯瑟琳手一抹收走鹦鹉，异常严肃的看向李奇：“我们、不能、失败！哪怕、十艘、进来，赤联、长征……”

李奇和其他人的神色都渐渐变得凝重，凯瑟琳说得对，这一战注定异常艰苦，赤联除了雄鲨和突击艇，还没有更多对付高空中浮空舰的手段。

就像凯瑟琳说的那样，哪怕只是十艘浮空舰突破了防线冲进赤联腹地，只是在三万米高空丢炸弹，就能把伽玛城、贝塔城，还有已经暴露的厄普西隆炸成废墟。

凯瑟琳看着李奇的目光无比坚定：“我，部下，为此，牺牲，不惜！”

李奇心中热潮涌动，怎么能让你牺牲？宁愿我牺牲也不能让你去啊！

两人正默默对视，旁边小红看了看欧萝拉，咳嗽着说：“凯瑟琳，你可不能牺牲啊，眼看某位总枢机又掳来了一位公主，说不定又要被他收了，没了你怎么挡住那家伙的三心二意呢？”

李奇差点把脸拍桌子上，这是军事会议啊！

不过也好，被小红一搅和，那股悲壮气氛顿时消散了，凯瑟琳甚至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李奇，似乎当了真。

“那、那个什么公主，欧萝拉你自己处理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芬恩抓回来的艾莉尔，李奇就气不打一处来。

欧萝拉冷笑：“人家气势汹汹的要找你算账，我拦着干嘛啊？”

李奇摇头，总之现在可不是跟艾莉尔那小姑娘斗嘴的时候。

他把话题拉回来：“继续开会……”

让李奇头痛的那位公主，之前气势十足的，可坐着魔导飞机到了贝塔城后，置身真实而不是幻景里见过的奇异城市，一时把李奇丢到了脑后。

“李奇？那是谁啊？我只认识滚滚！哦，真正的名字是胖达对吧？”

艾莉尔晃着接待员的胳膊撒娇：“我要看胖达！我要抱胖达！”

接待员安希娅宠溺的道：“好好，我带你去看。”

这是个很有潜质的姑娘，她会让世界变得更可爱的！

万萌圣女安希娅心中翻滚着热切的念头，觉得很快会多出一位万萌圣女了。

生态园里，看着跟小山般瘫着，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黑白怪兽，艾莉尔两眼闪亮。

她哈哈笑着扑上去，整个人都埋进了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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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四四 薇姬与海瑟薇，战争背后的战争

跟巨型滚滚比艾莉尔就像只小耗子，不可能有什么刺激，而且这也不是特别待遇。

只要是未成年人，都有近距离接触滚滚的机会。这是万萌会发起，获得了费共宣传部大力支持的新条令。不仅是卡琳，所有自由人（赤红德鲁伊）一旦变身为滚滚，都必须承担友爱亲善的责任，让人当玩具抱只是其中一项。

对安希娅来说，沉睡的卡琳也是万萌会的重要“物料”，她正利用卡琳大力运营“滚滚之萌”。

看着艾莉尔在卡琳背上玩得无比开心，安希娅也非常高兴，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要招呼艾莉尔，剧变骤生。

像是电弧般的淡淡蓝光在滚滚毛皮上游走，刺激得黑白包根根如树直立，艾莉尔也哇啊惨叫着，裹着满身蓝光飞上了天。

“完蛋！忘了卡琳也是薇姬的研究对象……”

安希娅懊恼的嘀咕着，展开粉红羽翼直冲天空，接住艾莉尔。

艾莉尔浑身冒烟两眼转蚊香，还好没什么大碍。安希娅飘在空中，盯着下方滚滚另一侧的三个人叫道：“薇姬！要电卡琳之前先跟我说一声啊！”

薇姬在下面说：“那不是电！是微魔集束波动！”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算了……”

安希娅打消了跟薇姬争辩的念头，跟满脑子塞满了技术原理和数字，处于命运女神模式的薇姬争论是自讨苦吃。

“所以啊，光有形式没有内容，所谓的可爱就很浅薄和贫瘠了。毕竟是夏安的女儿，不懂科学，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分不出来。”

看着安希娅鼓荡光翼飞走，薇姬摇着头发表了技术工作者的感慨。

旁边一个面目阴沉的干瘦中年，一个大波浪冰蓝长发的柔弱少女不迭点头。

薇姬再道：“那么我们继续吧，趁着卡琳还没醒……”

蓝发少女叹道：“可惜我们蓝龙只知道怎么用古魔法，根本不清楚原理，不然就能让你少走些弯路了。”

干瘦中年说：“魔法帝国的魔法师们肯定清楚古魔法原理，风暴群岛的魔法师黄金家族那里应该还有些传承，如果能在他们那找到资料就好了。”

薇姬摆手：“我就是黄金家族出身的，资料是有，可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先祖的零碎记述，没有相应的东西参照，根本没人解读得出来。所以，我们就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个的排除错误。”

蓝发少女正是蓝龙长老玛索菲丝，她瞠目结舌：“哪怕是一个符文，都会对应好几万种变化，这怎么试得过来啊？”

薇姬摇头说：“科学就是这样，实践出真知。在只有现象没有理论的时候，我们只能无数次重复现象，从中找到规律，最后提炼成理论。”

“当然也不是埋头蛮干，我会像切圆一样，先从不同角度试错，大致上去接近答案。通过对比参照，看哪个方向概率最大，搞出大略的数据模型。根据这个模型设计出可以快速测试的试验模型。交给智灵塞尔妲来执行，她对微魔技术也很感兴趣。”

“她刚刚升级到五千线程，只要分出五百个线程，每个线程每天做一百次测试，每天就能有五万次试验，运气好的话一年之内或许会有结果。”

玛索菲丝欢喜的道：“那让塞尔妲用所有线程做这件事不就好了？不到两个月就能有结果啊。”

“那怎么可能啊……”

薇姬叹气：“塞尔妲的大部分线程都在忙着核晶雕刻，各种武装、魔导车和魔导飞机的核晶都得靠她生产。而且智灵不能把不所有线程都用在一件事上，那会让她们的灵魂渐渐凝固。”

她抬头看天，语气有些烦恼：“战争能晚点就好了，再给点时间，我一定能捅破挡在微魔技术前的那层纸。”

蓝龙长老愧疚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帮不上什么忙。”

那个干瘦中年更是惶恐：“那个……智灵的事情让我也知道真的好吗？”

“撒米罕，说什么信任你那种话的确是矫情啦。其实智灵并不是什么绝对机密，就算你说出去了，也没谁相信会有近似神祇之心，却能留在主位面为凡人服务的存在。”

薇姬笑道：“看你刚才的表情，其实你并不怎么相信呢。”

玛索菲丝笑道：“其实我也不相信啊，我也见过露丝雅、晨光和翡翠，感觉就跟巫妖或者魔偶师没区别嘛。”

中年苦笑道：“所以，智灵也可能是假的，其实是其他神祇的化身？”

薇姬笑而不语，除了五九六工程和她们这些魔女外，其他人就算知道智灵，也不相信有这样的存在，只会当作神祇的化身。

事实上其他神祇，至少是现有的神祇，都不可能弄出智灵，这是赤红神系独有的灵魂杰作。只有赤红神力，才可以让那些由祈并者以及灵吸怪变化而来的虚假灵魂获得新生，而且拥有近似神祇之心的能力。

由于培育过程相当艰巨和复杂，前景也很难判断，费共现在总共也只有四位智灵，在赤联的科研生产里也只是催化剂的角色。

“卡琳殿下关系着布莱德人另一股支脉的秘密，我愿意追随她，和她一起找到家乡，为死难的亲人复仇。”

中年人凛然说：“你们费共在元祖之灾里的立场也是我所敬佩的，布莱德人现在也只能托庇在你们这里，所以，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对外泄露，以夜女士之名起誓！”

干瘦中年正是希尔维的前手下，传奇暗影刺客撒米罕。在元祖之灾里，他亲眼见到了卡琳的真身，确信卡琳是布莱德先祖廷尼威家族的后裔。再加上费共站在维护布莱德人的立场上，他就弃暗投明，跟随沉睡的卡琳来到贝塔城。

作为卡琳沉睡期间的护卫之一，他正在配合薇姬做微魔技术研究。

至于薇姬的研究，就是更大一个话题了。

薇姬一直想将命运之力用在魔法原理的解析上，通过微观层面分析魔力，她认为分布在费恩世界的魔力场应该存在着某种更细微的联系，可以从更细致的角度重新构建魔法，并且融合灵力和神力。

通过观察蓝龙的古代魔法协调技巧，薇姬确认了她的想法是可行的，因为那种从微观层面构建的“全新魔法”，实际上早就存在了，那就是上古时代的魔法。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命运之力（数学和逻辑）的概念，上古种族的利用方式都很粗糙。

通过主位面和地狱位面的魔力波动差异解析，薇姬确认了微魔波动的存在，由此获得了突击结界和微魔传讯两项技术成就。

可这两项技术对薇姬来说仅仅只是小甜点，距离她想要的“颠覆费恩世界魔法基础的伟大理论”还远得很。

目前最大的障碍是，就算有蓝龙的古代魔法协调技巧，蓝龙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每个龙语符文对魔法波动的调度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懂。

如果能找到上古魔法运用的其他实例就好了，可惜在现代魔法，也就是人类魔法普及之后，费恩世界的魔力运用就被魔网垄断了，薇姬的微魔技术恰恰需要排除魔网的干扰。

还好薇姬身边就有一个“人形自走样本”，也就是卡琳。

卡琳是个大杂烩，既有来自上古时代的血脉之力，也有自然神力，还有赤红神力。薇姬通过微魔波动刺激那些力量，产生出各种变化，再逆推微魔波动的其他变化，也算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玛索菲丝最初也只是基于蓝龙跟费共订立的盟约，作为试验对象参与薇姬的研究，渐渐的对这件事情也有了兴趣。

跟着撒米罕做又一次试验的准备，玛索菲丝好奇的问：“这个技术到底会有什么样的颠覆呢？是魔法变得完全不同了，还是魔法跟神力灵力没有差别了？”

“要说这个啊，还得从费恩世界的起源开始”，刚“电”了卡琳一次，得冷却下CD再电，不然有可能打断卡琳的自然沉睡，薇姬就给玛索菲丝上起了课。

“别去理会费恩世界的创世神话，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费恩世界必然是在基础世界的起源上加了一层料。”

“基础世界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奇点爆炸论是最符合逻辑的。我相信，费恩世界在起源的时候混入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就是灵魂的来源。它附加在基础自然法则上，与费恩世界的所有物质都产生了关联。”

“在自然法则演化的过程中，这些力量先凝聚出了古神那样的存在，诞生了源初灵力。”

“再随着世界的演进，源初灵力的运用法则被外来的智慧生灵，也就是泰坦学会了。可能他们无法运用这种法则影响费恩世界，所以创造出了巨龙、精灵、半身人和矮人，他们的灵魂属于费恩世界，可以用法则影响世界，最初的魔法，也就是源初魔力就诞生了。”

“再之后旧神让灵力发生了变化，精灵通过对龙语魔法的研究，创造了精灵魔法。同时他们也在血脉神力的基础上创造了今神的信仰之力。精灵美神尼尔瑟拉就是活生生……呃，过去的例子。”

“再之后人类对精灵魔法做了进一步改造，创造了魔网，垄断了费恩世界的魔力运用。”

“别觉得头晕，我说这些，意思是，不管源初灵力也好，还是后来的各种超凡力量，都是在费恩世界形成的时候，从那层多出来的力量上延伸出来的。”

“现在的灵力、魔力和神力，都是那层力量在不同角度和层面上的展现。对，那就是源力。它不仅分布于世间万物，还关联着灵魂，它就像以太一样无处不在。”

“以太是什么？这个咱们以后说呵呵。”

“我并不是追溯源力，那个是以后的课题了。我是想找到更接近源力的魔力，这就需要从微观的角度去解析，我们弄出来的微魔波动仪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薇姬举起手里很像茶壶只不过壶嘴是在中间而且笔直横着的东西：“这玩意散发出的微魔波动可以穿透禁魔力场，还不会触动魔网，这说明了什么？”

她两眼晶晶闪亮：“说明这种微魔波动是比魔网更接近世界本源，也更高级的力量，当我们用微魔技术重组魔法的时候，魔网就管不到了。”

“会有什么变化？打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现在的魔导枪用的是火矢术，如果我们基于微魔原理，在更底层，而且是数据化的角度上重写魔力调用火元素的法则，那么我们不仅可以去掉那些传承过程里添加和误传的冗余和错误部分，让魔力的利用效率更高，同级法术的威力更加强大，还可以方便的进行叠加、延伸甚至变化。比如只要按个按钮，火矢术就能变成火焰射线！”

蓝龙长老的第一反应是打了个哆嗦：“这不是会让魔法女神发怒吗？而且这个方向……怎么感觉又接近了魔法帝国的道路？”

薇姬绽开自信的笑颜：“我相信魔法女神会乐见其成的，她同样可以借助微魔技术，拓展她的魔网。至于魔法帝国，生产力发展会毁灭世界所以我们就必须永远停滞在中世纪甚至原始社会的时代吗？这样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不要忘了，我们的微魔技术，是建立在赤红信仰上的。”

命运魔女张开手掌，脑袋上的梳子飘到掌心转动着，散发出淡紫光芒，那是她的神器“尼斯塔的牌盒”。

“现代魔法师能调用魔力，是通过理性碰触魔网，获得魔法女神的许可后，接触到魔力法则。”

“我能调用魔力，是因为小红姐的编织，也就是说我只能通过她接触到魔力，再以理性构建术法模型，施放出魔法。”

“我能跟小红姐有这样的联系，是因为李奇的拯救，让我信仰了灵魂自由，信仰了大同主义。”

“明白了吗玛索菲丝长老？小红姐其实也是魔法女神啊，不过……”

薇姬的神色变得有些迷惑：“小红姐仅仅只是给我提供这样的渠道，魔力法则、术法模型都得靠我自己完成，在我把计算术之类的命运法术创造出来之后，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下意识的调度着什么，似乎其他命运法师也在通过我碰触魔力法则。”

“这么算起来，我其实也是魔法女神……的一部分，总是很复杂。”

她拍拍自己脸颊，收回思绪：“总之微魔技术不仅能颠覆魔法，还能接触到源力，这是灵力、魔力和神力融合的绝佳途径！”

“这是大面上的，具体到我身上，只要我能把理论，至少是一个公式找出来，我才会晋升到传奇，呵呵……”

玛索菲丝同情的说：“薇姬你不要哭啊，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薇姬揉着眼睛抽着鼻子说：“我做过预言，我会失败的……”

玛索菲丝揽住她的纤瘦肩膀说：“你的预言也不是每次都准的啊，伊芙不就说你对她的预言出错了？”

薇姬顿时由悲转怒，那个家伙居然说她的坏话！

果然是迩香人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回，自然要到处咬舌头。

玛索菲丝继续鼓励：“再说了，你都下定了决心用笨办法，那么只要努力，肯定就能成功的！”

安慰薇姬的时候，蓝龙长老也在想，这可是未来的赤红魔法女神，得拍好马屁抱好大腿！

薇姬沉沉点头，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中心，满是古书典籍的库房里，蓬头垢面的海瑟薇从书架里钻出来，弹了个响指，浑身的灰尘被淡淡蓝光吞噬，亮丽得像刚出浴一般。

“总算找到了……”

她如释重负的翻开书，之前的飞舟大战让家族产业损失惨重，为此她不得不变卖了很多家族收藏。

不过那都是些听起来名头很响，实际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即便把所有藏品甚至神器都卖光了，海瑟薇也不会卖老祖宗的藏书、日记和研究笔记。对她来说，这才是家族的真正财富。

“月女士……隐月塔……”

用阅读术飞快的将整本书内容扫入脑海，海瑟薇陷入沉吟。

之前在萨其顿魔法塔的时候，她从幻景里看到了元祖之灾的情况，那个“复仇女神”让她有所猜测，所以才回到家族魔法塔来查资料。

根据先辈的记述，是有月女士其实在沉睡，夜女士通过一座名为隐月塔的魔法塔守护她的传闻。

这有些荒唐，月女士和夜女士是费恩世界最不对付的一对姐妹了，某些传闻里她们之间的恩怨是无数次费恩世界毁灭的来源。

一想到夜女士，海瑟薇心底又浮起怪怪的感觉，总感觉夜女士不再是沉睡的状态。

她原本想呼唤夜女士，只要夜女士有回应，应该能明白这一切变化。

可她却下意识的无视了这个渠道，甚至有些逃避。

或许是因为李奇之前通过秘密渠道发回的东西，让她害怕了，李奇发给她的文件名字是“夜女士大祭司泰德到底干了什么”。

夜女士不是容许她追索自由，而且是以凡人之身追索吗？再来找她，用她的身体干什么事，甚至交托给她任务，她是不情愿的。

哪怕那是夜女士，自己是她的圣女。

压住杂念，思绪继续在记述中流淌，没有找到更多资料，却发现了先祖的一条记述。

“魔法帝国在魔力溯源上的探索……魔法粒子……”

“缺乏魔法帝国与此有关的高级魔导器参照，难以深入……”

海瑟薇心中一抖，随即大喜。

“之前研究幻影号的时候，一直解不开泰克乌什枢核的秘密，难道这会是个切入的途径？”

海瑟薇头也不回的把书一甩，书像自己长了眼睛和翅膀一样，飞回书架原来的位置。

她身影闪烁，瞬间出现在某间实验室里。

“什么月女士先一边去，先解决这个问题！”

海瑟薇心中热潮澎湃，既有作为魔法师探究真理的求知欲，也有一旦成功自己就站在了真理之巅拥有无尽力量和财富的动力。

几乎在同时，迩香，黑气巨柱翻滚着连接天地，若干巨型机械撑起泛着金光的屏障，缓缓深入黑气中。

远处山脊的树林里，微微涟漪荡动，露出一颗水蓝长发，晃着尖耳朵的脑袋。

缇娜按下丝丝电台的发讯按钮，发送了一行文字。

“特蕾希娅和罗罗的部下开始行动了。”

八百四五 克斯特之战，天上地下弗蒂为王！

克斯特南部，红鹰城上空，一个个编队的帝国战机掠过，向南方飞去。远处的天空雷鸣电闪，焰光四射。

红鹰城中心广场上欢声如潮，既是为获得了神皇陛下的护佑而喜悦，也是为叛徒即将获得惩罚而快意。

广场搭起了高台，一字排开几座绞架，绞架下双臂倒绑的几个男女低着脑袋，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红鹰城的克斯特子民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共同见证叛国者的可耻下场！”

旧克斯特王国南方总督维克侯爵在高台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就是这些人向过去的费共，现在的赤联出卖情报，甚至盗用我的名义，跟他们商谈开城投降的事情！”

“这对我个人品行和荣誉的极大侮辱！也是对红鹰城所有人的侮辱！今天，我们用这些叛国者的生命来洗刷我们受到的耻辱，同时向侵略者高喊，我们绝不投降！”

广场里万人同声呐喊：“我们绝不投降！”

“行刑！”

白发白须，山羊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齐，整个人散发着精致气息的老侯爵挥手，刽子手们把绳圈套上犯人的脖子，在万人呼喊中一个个吊到了半空。

维克坐下，旁边的传奇德鲁伊斯鲁喀诺咳嗽着低声说：“你真的确定帝国那边能打败赤联？”

老头耸肩：“我不确定，可是不这么做几十万市民会乱成一锅粥的。”

他面带怜悯的道：“然后不知道会死多少人，都是克斯特人啊。”

斯鲁喀诺显得很犹豫：“如果帝国打败了，赤联继续进攻，你是不是还要照着来一遍？之前赤联的机动要塞逼近时，你就绞死了一批主张抵抗到底的，还让大家高喊解放万岁。到那个时候，难道再喊解放万岁？或者换个词，比如……自由万岁？”

传奇德鲁伊抽搐着脸颊，显得很不适应：“不觉得很……尴尬吗？”

维克拍拍斯鲁喀诺的肩膀：“你在担心什么，亲爱的斯鲁喀诺阁下？你以为广场上的人在笑话我吗？不，他们在感激我啊。”

“不管是之前联络费共，还是现在倒向帝国，归根结底，我都是在为大家着想。”

“有我这样不要脸的在台前替大家干这种尴尬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笑话我呢？当然也免不了有些人这么做，那不过是无知鼠辈而已。”

“真的赤联打赢了……说实话这个可能性还很大，我再绞死一批蒙蔽我的帝国奸细就行了。”

这时候犯人都在半空抽搐着身体，看他们像砍掉后的青蛙蹬着腿，或者像案板上的鱼扭着腰，观众们发出了快意的欢呼。

斯鲁喀诺揉着眉心说：“赤联的机动要塞能走快点就好了，现在说不定我已经开始在赤联里搞研究。”

维克同情的看着他，这位传奇德鲁伊在折剑要塞初试锋芒，却被机动要塞打得落花流水。被他带到了红鹰城后，对费共那边的魔导技术，尤其是德鲁伊的研究领域有了充分了解，顿时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

再了解到传奇在费共那里拥有极为优越的待遇，尤其是在研究上无所不应的时候，斯鲁喀诺已经动了投奔费共的念头。可惜在折剑要塞的抵抗，让他在费共那边挂上了号，不干点将功补过的事情，他是不敢直接投过去的。

原本两人商议的就是把红鹰城稳稳妥妥的交给费共，这也算一桩功劳了，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之前的费共，现在的赤联，跟曙光帝国直接干起来了。

维克叹道：“谁知道忽然爆发了元祖之灾呢？达凯都跟我说好了，赤联不想要城里的贵族、商人和富人，只要机动要塞到了城外，我们再做点配合，把那些人驱赶到新克斯特王国，我们就完成了任务。”

“是啊，那时候你应该可以去赤联搞研究了。虽然你在折剑要塞给他们弄了点小麻烦，但在红鹰城的……起义，应该可以将功赎罪了。”

“而我也可以去新克斯特，为另一场交易攒更多的筹码，同时为保护克斯特人出更多力。”

斯鲁喀诺显得很吃惊：“你原本的打算是去新克斯特！？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投靠赤联。”

“为什么要投靠赤联？他们要消灭贵族，我不喜欢他们的信仰。”

维克摇头：“但我也不想投靠帝国，神皇这种……既是人又是神的存在，是不正常的。凡人会腐化，神祇会傲慢，最终都不会把人当人看待，看看贝利诺的下场。”

“罗姆罗斯的帝国就更不用说了，既不是人也不是神，根本搞不懂。”

“当然那个新克斯特王国更是个玩笑，我只不过把它当作自己道路上更大一份筹码，顺带着让克斯特人在漩涡之中少死一些而已。”

老头深深叹息：“我啊，是有良心的。”

斯鲁喀诺的表情转为迷惑：“您……不是个骑士吗？这种事情跟骑士的信仰无关吧？”

维克朝斯鲁喀诺眨眨眼：“骑士之神换人的时候我就不信祂了，现在我信奉另一位神祇。”

斯鲁喀诺好奇的问：“哪位？难道是……商业女神？”

听维克开口筹码，闭口交易，传奇德鲁伊自然有这样的猜测。

维克呵呵笑着摇头：“我信仰的神祇，应该还没登上神国吧。”

这时候绞架上的犯人已经停止了挣扎，一个个瞪眼吐舌头表情狰狞，反而让观众们更加兴奋了。

不管哪个国家哪个世界，只要是凡人，都喜欢看同类被公开处死的场景，真是奇异的劣根性。

刽子手把尸体放下来，挂在台子下。邻近的观众们涌上来吐唾沫丢石头，然后扯衣服直至割肉，这也是处死罪大恶极者的惯例。

“大概还能维持两个小时……”

斯鲁喀诺叹气：“下次真的杀人吧，别再让我用化身术把树干变成人了。而且现场肯定有帝国的探子，不一定瞒得过他们。”

维克说：“我相信你，斯鲁喀诺。”

传奇德鲁伊没再说什么，跟维克一同抬头仰望天空。

帝国战机还在不断向南方增援，更高处的云层上，依稀可以看到几列慢速移动的黑点，那该是浮空舰。

曙光帝国的瑞玛科军团，跟赤联的克斯特军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双方正在激烈争夺天空，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

………………

红鹰城以南几十公里，巨大的机动要塞在旷野里像蜜蜂一样走着八字，偶尔一枚炸弹落在附近，炸起一股烟尘和大团泥土，没有伤到要塞分毫。

对胡克舰长来说，这已经是极为危险的讯号了。

指挥大厅里，两眼直直盯着立体战况图上的影像，胡克操着大嗓门吼个不停。

“林德！看好漏洞！再这样下去我的弗蒂会被灌顶的！”

“左舷……啊不，这次是右舷弹幕太薄！”

“别管灵力雷达了！现在所有功率都用在电鞭上，把那些可能灌顶的炸弹提前引爆！”

“丁香剃刀部门，你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了，随时做好准备！”

“神力装甲还有多少时间？七分钟？该死，战斗才刚刚开始！”

投影里忽然弹出航空队副总长，第一航空队指挥官林德的影像。

林德神色凝重的说：“确认瑞玛科的二十艘浮空舰到达战场，距离四十公里，航空队已经按计划出动了阻击部队。不过既没有雄鲨也没有角鲸，阻击效果难以预料，舰长这边得做最坏打算。”

老舰长反而安下了心的样子：“终于来了吗？”

他用比刚才沉着得多的语气说：“很好，那就看看天上地下，到底谁厉害！”

林德点头：“请确保信息传输畅通，我会让部队留出足够的安全区。”

行了个礼，林德的影像消失。

胡克拿起指挥台上的通话器，咳嗽了一声，低沉的道：“关闭神力装甲，标枪开始做准备。”

“要塞移动到炮击阵位，转换为炮击模式。”

“防空部门的小伙子们，姑娘们，弗蒂马上要迎来最危险的时刻，她能不能给天上的同类狠狠一击，就看你们的了。”

“其他我没什么说的了……”

末了他声调高扬：“弗蒂最美！”

要塞内上千官兵跟着喊了起来：“弗蒂最强！天上地下，弗蒂为王！”

战场远处云层中的预警指挥机里，尖耳朵的灰精灵调度员们揉着脸哀叹，胡克舰长搞的企业……不，战舰文化还真是……让人没法说啊。

战场另一侧，两万五千米高空，二十艘浮空舰排成两列纵队，以上百公里时速接近。

领头旗舰是一艘百米长的侯爵级浮空舰，紧靠船首像位置刷着“居林安谷号”的船名，这正是曙光帝国西境军团总长瑞玛科侯爵的座舰。

舰桥指挥席上，瑞玛科身前的工作台弹出部下影像。

“总长，敌军忽然冒出来大群战机，大约六十架，正朝舰队冲过来！”

瑞玛科点头：“飞舟出击，舰队升到三万米，做好迎击准备！”

警报声拉了起来，舰首昂首，朝着高空继续爬升。

瑞玛科身体沉在座椅里，捏着下巴沉思。

这是帝国新锐战舰与费共……不，赤联战机的第一次战斗，到底谁是胜者呢。

瑞玛科叹气，他也只能寄望于帝国浮空舰监造部的这些作品，能如设计师预料的那样，发挥出它应有的战斗力。

他的整支舰队都是新一代的帝国浮空舰，他的座舰是侯爵级，比公爵级小一些。火力和防护虽然不及以“法米利亚亲王号”为蓝本制造的公爵级，但比其他千吨左右的伯爵级要强一些。是帝国主力舰队里的中坚，同时也充当分舰队的旗舰。

经过初期摸索，曙光帝国的浮空舰已经大致有了完整的体系。

神皇级，长一百六十米，标准空重六千吨，时速三百公里，主要火力是一门禁咒级魔导炮，次禁咒级魔导炮八门。因为耗费资源太多，建造周期太长，很多技术未经验证，尤其是禁咒级魔导炮的研制才刚刚开始，所以这级战舰还只在图纸上。

国王级，长一百四十米，标准空重四千吨，时速二百六十公里，装载次禁咒级魔导炮两门，相当于赤联平方炮的七级魔导炮十六门。因为次禁咒级魔导炮还没解决体积和能源问题，还只有几艘空壳舰体躺在帝国浮空舰工坊里。

亲王及公爵级，也就是“法米利亚号”的改型，长一百二十米，标准空重三千吨，时速二百四十公里。装载旧式攻城魔导炮两门，七级魔导炮十二门。

瑞玛科座舰所属的侯爵级，长一百米，标准空重一千八百吨。时速二百四十公里，旧式攻城魔导炮一门，七级魔导炮八门。

之下的伯爵级是帝国浮空舰最小一级正式战舰，长八十米，标准空重一千二百吨，时速二百六十公里，七级魔导炮八门。

除了主力魔导炮外，各舰还有若干射线炮、法术增幅器和中小口径魔导炮和机枪。

更小的子爵级和男爵级属于辅助战舰，用于侦察和突袭等特殊用途。瑞玛科这支分舰队拥有一艘侯爵级，十二艘伯爵级，七艘子爵和男爵级。

放在旧时代，这是一支可以横行费恩大陆的可怕舰队，但现在，面对六十架魔导战机，也得压上全副心神认真应对。

新式战舰跟旧浮空舰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舰体采用了正反三角拼接的构型，剖面成了棱形。魔导炮放置在舰体两侧中间凸出部分，确保在上下两个方向都有最佳射界。同时上甲板和舰底也都是倾斜结构，让战机没有可乘之机。

帝国现在也大致搞清楚了魔导战机的特性，确定这种用螺旋桨搅拌空气的飞行器，最高也就飞到两万来米。虽然赤联的战机加装了助推器可以飞得更高，但它们无法在高空停留太长时间，因此只要浮空舰不降下去，战机就只能像飞鱼一样短暂的冲出水面进行攻击，再无力的落回水里。

凭借高度，浮空舰可以安全的在高空丢炸弹，就是准确度完全无法保证，不过这支舰队的首要目标是炸掉赤联的机动要塞，那么大的目标，移动还很缓慢，应该有把握。

炸掉了机动要塞，不仅在战术上有利于军团自地面发起进攻，也能极大提振帝国军团的士气，终结赤联和其前身费共的不败纪录。对神皇陛下来说，后者更为重要。

瑞玛科凝神，确保各舰发送到自己这里的战场影像无一遗漏。

神皇陛下想要的还不仅仅是胜利，而是对付赤联战机的有效战法。陛下手里还握着主力舰队，自己这支分舰队的经验将是主力舰队冲入神陨高原，将赤联据点一举荡平的重要参照。

此时的瑞玛科，脑海里没有一丝杂念，跟李奇和费共其他人的交情，对赤红信仰的好感，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是特蕾希娅的骑士，是帝国的战将。他只为神皇陛下而战，只为战争而存。

八百四六 克斯特之战，失败的结局已经注定

瑞玛科的舰队每艘浮空舰都搭载了几架飞舟，而且分作两类，一类是没什么武装的交通艇，一类是经过改装的战斗飞舟。

曙光帝国并没有放弃飞舟这条路线，之前泰德工坊陷入危机的时候，女皇暗地里支持其他魔导工坊，从海瑟薇那里接手了大批飞舟核心。

之后女皇以浮空舰附属品的名义发出订单，推动这些工坊对飞舟做进一步改进。从技术角度上看这也是必要的，魔导飞机飞得不够高，无法伴随浮空舰作战。

新的战斗飞舟强化了防护和火力，降低了使用者的力量级别要求，但最多两到三吨的体量先天不足，只能说有所改善。还因为重量骤增，速度慢到了跟魔导飞机差不多的水准，除了机动性和升限占优势外，其他方面都弱于魔导飞机。

好在帝国同时也发展了魔导飞机，中低空有魔导飞机，高空有战斗飞舟，也算给浮空战舰增加了一层防护。

每艘浮空舰都放出了两架战斗飞舟，四十架飞舟在浮空舰下方组织出一道防线。

帝国现在还没有搞出赤联那种全向侦测的雷达，瑞玛科只能依照在布莱德的经验，通过擅长鹰眼术、预言术、投影术这一系列法术的超凡者组成观测小组，山寨出了人肉雷达。各个渠道的信息汇聚到他身前的信息台上，虽然有延迟有误差，但战况还是能做到一目了然。

之前双方的魔导飞机一直在三千到一万米之间激战，瑞玛科这边陆续出动了接近两百架战机，赤联方面差不多是一百架，双方在空中已经激战了接近半小时，形势依旧不明朗。

帝国的攻击机朝下方机动要塞丢出了好几颗炸弹，说明帝国这边除了空战之外还有余力发动进攻，让瑞玛科很欣慰。

帝国目前的魔导战机还在山寨赤联战机，正式定型的“狂战士”就是赤联的三文鱼，“骑士”就是沙丁鱼，性能方面只能说接近山寨对象。

可帝国没有赤联那种可以探测大范围空域，并且把各架飞机有效组织起来的预警机和指挥机，帝国的各家工坊提出了各项方案，吵得动静很大，还没有定论。

瑞玛科能依靠的，就是数量优势，以及飞行员们的经验。相对于前者，瑞玛科对后者更有信心。他在布莱德的时候，不仅统领自己的军团，还要为希尔维训练魔导飞机和魔导炮部队，让部下进行的各种模拟实战应当有效果。

不过当赤联机群出现时，瑞玛科还是攥了一手心汗。

帝国情报部门提交过报告，说神陨高原出现过全新飞行器，速度太快连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如雷鸣般的震动。不过具体细节又模糊不清，有说是新式魔导飞机，有说是巨龙。

结合神圣意志帝国那边的黑龙白龙开始大批由赤联提供的飞行装备来看，巨龙的可能性更大。另一份情报显示，赤联获得了蓝龙的帮助，已经有相当数量的蓝龙从龙域搬迁到了神陨高原。

瑞玛科最担心的就是被赤联的蓝龙部队袭击，他这支分舰队可没几个传奇坐镇，浮空舰要怎么跟经过改装的巨龙对战，自己这边也完全没经验。

看清机群细节后，瑞玛科长出了口气，还好，还是沙丁鱼。

片刻后，他的手又攥了起来。

对方大约五六十架沙丁鱼跟自己这边同等数目的骑士战机在万米高度对冲，一个照面，自己这边就损失了接近二十架，对方只是零零落落掉下去几架。

而后这群沙丁鱼从尾部喷出明显可见的白烟，抬头朝着浮空舰直冲而来，骑士战机瞬间就被拉到了后面。

太犀利了！这绝对是支精锐部队！

瑞玛科心跳开始加速，他问副官：“如果继续上升高度的话，我们的魔油能坚持多久？”

新式战舰各方面性能都非常优秀，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魔力消耗倍增。浮空舰飞得越高，消耗的魔油也就越多。

副官眼中闪烁着蓝光，这是在用预言术计算，几秒后副官说：“上升到三万两千米的话，魔导飞机就很难威胁到我们了，不过只能支撑不到三个小时，之后我们最多能保持两万米的高度。”

瑞玛科当即放弃了让舰队继续爬升的念头，他略略喘着粗气说：“飞舟降到两万米高度拦截，之上的空域全交给浮空舰防空火力！所有战舰拉开距离，准备防空战！”

警告再度回荡在各艘战舰的各个角落，原本排列紧密的战舰分散开，彼此相距至少两公里。防护结界撑起，类似巨大鱼眼的主炮塔边，以及舰顶舰底的小炮塔内，各式小口径魔导炮、射线炮和魔导机枪转动着，开始做射击准备。

四十架飞舟从头顶压下来，屁股下面还有差不多同等数目的战机追逐，涂着“11001”标号的沙丁鱼座舱里，林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编队所有飞行员的耳边。

“飞吧！鱼儿们！

沙丁鱼尾部的小型喷气助推器全力运转，一架架战机几乎是垂直拔升，几分钟后原本整齐的机群如天女散花般绽放，将从上空冲下来的飞舟裹在花蕊中，再吞咽和咀嚼。

战机与飞舟爆发的战斗比之前更为短促，结果也并没有颠覆飞舟之前在神陨高原上的表现，只能说死得好看了点。

四十架飞舟虽然机动很强，可毫无组织，机体又异常脆弱，片刻间就洒满了各种碎片，惊叫着坠向大地的人体也连绵不断。

这些飞舟给敌人的打击并不比自己承受的少太多，可对方的坚固机体绝对不是几发火球，或者小口径魔导机枪能打烂的。

沙丁鱼群像是跟一群鱼苗嬉戏了片刻，打落下三分之一的飞舟后，又聚在一起继续爬升。剩下的飞舟，只有不到二十架追了上去，剩下的原地打转，或者缓缓坠落，他们的飞行炉或者供魔系统被打坏了。

“助推器只够支撑我们到三万米高度，如果落下来就很难再爬上去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林德指挥沉声做了最后的训示：“最多三次攻击，记住攻击原则！”

飞行员们同声复诵……

“从上到下“

“从下到上！”

“不避炮不贪炮！”

“直插到底绝不摇摆！”

余音还在回荡，上方浮空舰的洁白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二十艘浮空舰排成上下四列相互掩护，下方几艘浮空舰的炮手慌乱射出了好几道火焰和冰冻射线，在射程尽头魔力溃散，亮起团团橘黄和冷白光芒。

战机穿透魔力乱流，分散成若干队，朝着各艘浮空舰扑去。密集的弹道从浮空舰上射出，三万米高空顿时焰芒交织，震动不断。

一架架战机从浮空舰尾部上方或者下方进入，穿透防护结界，将速射炮的炮弹倾泻到战舰身上。

帝国浮空舰已经尽量在舰体的脊线上布置了防空火力，甚至还装了不少可以锁定目标的法术增幅器，比如奥术飞弹，由魔法师操纵。

不过大多数防空火力都没有足够良好的视野，靠人肉操作也跟不上时速八九百公里的目标。除了那些法术增幅器能勉强逮住一个目标，射出去一串不痛不痒的奥术飞弹外，整个局面完全说得上是手忙脚乱。

相比防空火力，浮空舰更有效的防御是保持全速不断机动，虽然避免不了被战机扫射，但能避免被战机丢炸弹。

“居林安谷号”的舰桥上，瑞玛科的身体随着战舰机动左右剧烈摇摆，他捏着把手不让自己被甩出去，同时默默向自己的女神兼女皇陛下祷告。

很好，虽然防空火力不是很有效，但对方冲上来的都是战斗机，看来也没带炸弹。毕竟帝国战舰不是时速不到一百公里，毫无机动性的浮空船，那种攻击很难奏效，而且还会降低战机的速度。

那么他们就只能用战机上的机炮攻击了，虽然能射穿浮空舰的外壳，却不能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正这么想着，信息台上亮起一个红点，瑞玛科探起身子通过舰桥舷窗向下看去，一艘伯爵级战舰左舷的一门魔导炮被炸坏了，正剧烈燃烧着，舰身以明显可见的速度向下沉去。

副官报告：“他们的机头有威力更大的魔导炮！”

一架浅灰涂装的沙丁鱼在舷窗中掠过，接近了前方侧面一艘伯爵级战舰尾部，猛然爬升又紧接着俯冲，甩开密集的弹道，穿透防护结界，贴在距离战舰不到百米的上方急速掠过。

就在掠过的那短短两三秒时间里，机翼喷出四条弹道，机头同时射出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四条弹道在战舰表面溅起点点火星，而那道涟漪拖在后面，在战舰舰桥顶盖上炸开一团烈焰。

瑞玛科和副官，还有舰桥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是……

“他们在机头装了小型投石炮，发射可以爆炸的炮弹。”

瑞玛科神色沉着的说：“机头不是螺旋桨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装进去的。

那架飞机得手后在战舰前方高高拉起，看角度是想拉个筋斗落到瑞玛科座舰上。

舰长和副官等人正大惊失色，一道冰冻射线恰好射中了那架战机的机头，螺旋桨停转，碎片纷飞，对方一头扎向无垠大地。

舰桥里响起欢呼声，连瑞玛科都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候侧面那艘战舰忽然一抖，粗壮的湛蓝光柱贯穿了舰桥，自上下射向天地，映得周围一片莹蓝。

接着战舰一块块解体，碎片纷纷扬扬洒落大地，混杂着无数手舞足蹈的人体，片刻间就消失在下方的云层中。

旗舰的舰桥里，人人都脸色惨白，那是浮空炉爆炸的动静，而浮空炉的位置就在舰桥下面。

“总长！”

舰长和副官都神色急切的看向瑞玛科，肯定是要劝他暂时下沉到云层里，避开敌人的攻击。

“不要急……”

瑞玛科坐回指挥席，朝着舷窗外扬扬下巴：“刚才只是幸运女神小小的眷顾了他们一下，现在我们的陛下在眷顾我们了。”

外面的战况仍然激烈，赤联战机不断在战舰身上轰出巨大伤口，甚至炸烂了魔导炮，但像刚才那样直接命中浮空炉的情况却再没出现了。

相反，战舰的防空火力渐渐适应了过来，赤联战机一架架坠落，或者直接在空中解体。

旗舰也在不断颤抖，显然被打中了，瑞玛科的神色和语气无比镇定，让舰桥内的所有人心中燃着名为信心的火焰。

“如果赤联对付浮空舰的手段就是这样的话……”

瑞玛科脸上甚至浮起了淡淡的怜悯：“哪怕眼前这场战斗我们输了，他们的失败结局也已经注定了。”

八百四七 克斯特之战，为了特蕾希娅，全舰队冲锋！

赤联战机的攻击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对瑞玛科这支分舰队的所有人来说，却漫长得像一整天。

“威斯登号舰桥全员阵亡！”

“巴勒姆号烧起来了！”

“因温斯伯号后舰身断裂！掉下去了！”

“迪法提克号正在下沉！”

瑞玛科指挥席前的信息台上，不断弹出一条条噩耗，这位年轻的军团总长却面不改色。

“敌人撤退了！”

这条消息传来时，舰桥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瑞玛科紧紧捏着扶手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赤联战机的攻击重点就是伯爵级，子爵和男爵级都还完好。瑞玛科的座舰处于舰队中心，被严密保护着，仅仅只是受了点轻伤。

不过舰队的损失还是不轻，加上之前浮空炉爆炸的玛丽号，有三艘伯爵级坠落。还有三艘重伤，保持不了足够高度，被下令返航，剩下的几乎每艘都带伤。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瑞玛科向舰队发表讲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在努力压制着喜悦：“敌人非常强大，我们的舰队遭受了重创，失去了三分之一战舰。”

“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有三分之二的战舰！我们仍然拥有足以完成任务的力量！从这一点来说，敌人已经失败了！”

“士兵们，军官们，所有神皇陛下的信徒们！那个一直走在时代前面，给我们展示如何改变战争的敌人，他们也就仅此而已了！”

到后面瑞玛科也压不住了，语调变得无比昂扬：“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尝到被铺天盖地的爆炸淹没的滋味了！”

“全舰队前进！准备轰炸！准备炮击！把敌人的要塞化作粉末！”

“以神皇陛下之名，将惩戒加于不义之敌！”

“特蕾希娅护佑！”

祷告声在每艘战舰上响起，在高空汇聚成一股热烈声潮。

在这支战意昂扬的舰队下方，零零落落的沙丁鱼战机加速脱离战场，同样热烈的通讯在各架战机之间传递，可满含的情绪却是愤怒和不甘。

“我还有油还有炮弹，让我们再来一次吧！”

“我还能飞，至少能撞上去！”

“肯尼被打中了，我没看到他跳机……”

林德的低沉嗓音响起：“忘了出发前我强调过的事情吗！？”

“我们只是确认沙丁鱼到底做到哪一步，不是跟他们战斗到底的！”

“我知道你们都不满意，我自己也不满意，但我们的沙丁鱼就算加了投石炮，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为了之后的决战，为了决战的胜利，我们不能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我们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后面的战斗就交给第一方面军和机动要塞吧。”

“我们还会回来的，那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频道里沉寂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隐约的抽泣声。

过了一会，一个个呼声响起。

“是啊，等咱们换副好牙，来把这帮脆皮一条条咬碎！”

“什么新式浮空舰也不过如此嘛，等我换了胯下的鱼儿，我能一个打十个！”

“告诉第一方面军的伙计们，照着那几个地方打有奇效！”

从第一航空队里专门抽调出来的阻击编队离开战场，出击时的六十架沙丁鱼，返航时只剩三十八架。从战术上说他们的战果远远超越损失，但对一直以来碾压和吊打敌人的赤联官兵而言，不仅没能解决掉敌人，还损失近半，这就是失败。

不过失败的仅仅只是旧时代，而不是赤联。新时代的筹码还攥在手中，等待与那位神皇陛下攥在手中的主力舰队对决。

这支编队的返航不意味着赤联失去了天空，第一方面军编成里还有第一航空队的一百多架战机，它们仍然在掩护机动要塞的上空，与帝国战机激烈作战。

帝国浮空舰队到达机动要塞上空前，空战的形势就已经明朗了，帝国战机最初还是二打一，现在变成了一打二甚至三。只是帝国飞行员们意志非常顽强，一直死战不退，赤联还没有将它们完全驱逐。

等浮空舰队出现，帝国战机才不甘心的撤离，原本二百出头的战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四五十架。

赤联这边也损失了二十多架，主要原因是作战空域集中在机动要塞上空，非常狭窄。飞行员们不得不冒险做很多机动，即便有战术系统辅助，还是避免不了误伤和各种意外。

“鱼儿们，你们辛苦了。把天空让开吧，现在是弗蒂的战场了。”

胡克舰长对飞行员这么说，这些战机没有加装助推器和机头轴炮，对付不了高空中的浮空舰，只能退到一边。

机动要塞在宽阔旷野中放下了炮击底座，重新装回来的立方级“标枪”要塞炮，炮口高高仰起对准天空。

在机动要塞周围，方圆数百平方公里的地域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坚固工事，那是第一方面军的阵地。各类魔导炮的炮口指向天空，它们自然打不到浮空舰，但可以轰击浮空舰投下来的炸弹，为机动要塞减轻负担。

“所以说……我们第一次成了负责挨炸，发出惊呼烘托气氛的配角？”

地下掩体里，第一方面军的装甲集群指挥官尤斯卡尔瘫在座椅里，抱着胳膊，看着屏幕上的战场影像大发牢骚。

独立装甲营营长赫斯勒说：“之前跟着机动要塞走正步的时候就已经是配角了啊。”

噗的吐出瓜子皮，赫斯勒紧张的叫道：“来了来了！炸弹丢下来了！”

魔导炸弹并不是很精密很高科技的东西，还是风暴群岛阴影城的一些战斗魔法师和魔工士弄出来的。曙光帝国的魔法师只要有了思路，也很快弄出了相应的东西。虽然在威力和可控性上有些差距，但也跟赤联使用的魔导炸弹是同一时代的产物。

一颗颗炸弹自天而降，凌乱的在平原中轰起一条条尘柱，机动要塞的身影瞬间被烟尘遮蔽，实际上却安然无恙。

从三万米高空丢炸弹，哪怕目标是有上万平米面积的机动要塞顶部，也跟排队枪毙时代在三百米外开枪一样，根本别指望命中率。

不过每艘浮空舰都搭载了上百枚炸弹，而且机动要塞现在是静止目标，一百枚里砸中几枚还是有可能的。

地面的魔导炮猛烈开火，射线炮解决中空那些清晰可见的炸弹，暴炎炮和投石炮发射爆裂弹，配合机动要塞的防空炮火，在低空编织出一层弹幕。一团团橘黄焰芒在烟尘中翻滚游动，将机动要塞的身影映照得光怪陆离，像从另一个世界挤入费恩的钢铁怪兽。

大概是吸取了早前米尔霍斯用浮空船轰炸仙人掌基地的教训，还在布莱德有实战经验，帝国战舰的投弹对机动要塞造成了切实威胁。

好几枚炸弹穿透弹幕，落到了机动要塞的防护结界上。这时候“丁香剃刀”全力运转结合防护结界的渗魔力场，用空气爆裂对付侵入结界内的目标，可以弹开炮弹。

不过跟之前遭受的兽潮不同，炸弹的速度太快，对部门里负责捕捉目标的魔法师来说，在注意力和判断力上是极大的考验。

要塞某处舱室里，几个按着感应装置的魔法师紧盯工作台，追逐着工作台上方影像里出现的红点。每一个红点都是一枚炸弹，从出现到落在要塞上仅仅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

一个红点闪亮，魔法师们像触电般的纷纷反应，激活手中的装置，结果几发空气爆裂在不同方向拦截，反而把炸弹弹到了要塞上。

要塞微微震动，让这些魔法师顿时汗流浃背，两眼发直。

沉稳的嗓音忽然响起：“放松点，我们的弗蒂皮糙肉厚，那帮兔崽子不可能就用几颗炸弹破了她的处。你们也不可能每颗都拦下，尽力而为就好。”

是政委兰德尔，他进了舱室，不管是声音还是身影，都让魔法师们心灵安定了许多。

一旦放松了，反应反而更快了。片刻后又有几个红点出现，魔法师们发挥出了训练中的正常水平，只漏了两颗，全都炸在顶部的装甲上，并无大碍。

帝国浮空舰丢下的炸弹都是一二百公斤的小炸弹，就算炸中也的确没什么大碍。浮空舰也不可能搭载上吨重的大炸弹，不仅负荷太重，低得发指的命中率更是浪费。

“胡克那家伙还在干什么呢？”

兰德尔坐镇防御部门的时候，也在嘀咕，标枪到现在还没发射。

要塞指挥大厅里，胡克稳稳坐在舰长席上，笃定的道：“靠炸弹就想对付弗蒂，真是痴心妄想！等他们再下来点的时候动手也不迟！”

果然，确认炸弹攻击不是很有效后，帝国战舰开始盘旋着降低高度。它们保持在两万五千米的高度，舰身侧对要塞，用舷侧的魔导炮轰击。

伯爵级浮空舰的主炮都是爆炎魔导炮，虽然跟赤联这边的主力魔导炮一样都是平方炮，但即便最先进的佐尔德魔导炮工坊，也只能做到七法阵平方堆叠，而不是赤联的九法阵平方堆叠，所以威力要小很大。

如果是在平地上，这种魔导炮的射程还不到十公里，但在天空里，自然有多高就能射多远，问题只是准头而已。

被暴炎包裹的紫铜弹芯自天空一道道射下，大多在地面轰起比刚才那些炸弹要猛烈得多的烟尘。偶尔一发命中要塞的防护结界，结界荡开一圈涟漪，吸收了大部分暴炎术的魔法能量，弹芯带着少部分能量穿透结界，要么在要塞装甲上炸开无数碎片，要么插进无装甲区域的外壳，并没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是赤联那种带魔钢弹芯的炮弹，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魔钢弹芯会穿透外壳，带着单体后面烧熔的紫铜碎片，在舱室里溅射出金属风暴，不仅会杀伤人员，还会打坏装备、破坏管线和魔法回路。

感应着震动的频率越来越高，胡克舰长终于举起了手，再有力的挥下。

高空中瑞玛科正在极力压制部下的请战，他们要求让战舰降到两万米甚至更低的高度，这样就能保证炮击的准确度，哪怕为此承受赤联战机的攻击都在所不惜。

瑞玛科自然还得考虑保全部队，现在虽然进展缓慢，但战况还是有利的，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

“总长，为什么不下令冲锋！？”

“帕汉姆号”伯爵级战舰的舰长愤怒声讨：“旧时代里，敢于朝十倍敌人冲锋的骑士才是合格的骑士，难道这样的品质在新时代里就成了被唾弃的东西？”

“不！新时代里更需要这样的品质！我们不仅不怕牺牲，还热烈的向往牺牲！特蕾希娅陛下的神国在等待我们！”

“总长！只要我们冲下去，那个要塞根本顶不住上百部魔导炮的轰击！”

瑞玛科心中无比纠结，敢于牺牲是好事，可随时随地都讲牺牲，你让我这个上司很头痛啊。

他正要开口，对方的影像，连带整个信息台都被橘红的光芒吞噬了，只能听到杂乱的，无比震惊的大叫声。

舷窗外的天空先是被火红的光芒映亮，似乎天顶降下了一座熔炉，又急速黯淡下来。

座舰剧烈震动。瑞玛科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李奇他们果然还藏着新武器，第二个念头才是自己的座舰被打中了。

“帕汉姆号……”

舰长靠着舷窗愣愣的嘀咕，瑞玛科朝侧面看去，心脏一下像是蹦到了喉咙里。

帕汉姆号像是被一根巨大并且烧红了的铁棒从舰体正中捅过，留下直径好几米的大洞，洞口的金属还在烧灼着，呈现出橘黄色的光芒。

这一下并没有伤害到浮空炉和飞行炉，但魔力回路完蛋了，大洞两边的舰体难以支撑，正渐渐向下弯曲，就在瑞玛科的注视中，缓缓断成两截。

“是要塞炮！”

恢复了正常的信息台上，观测员叫道：“是那种禁咒级别的魔导炮！”

其他观测员也在叫嚷：“别胡说！就算是禁咒级别的魔导炮，怎么可能打到三万米的天空上啊！”

副官在旁边嘀咕：“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平地里能打上百公里远啊，绝对不可能！”

观测员很委屈：“我亲眼看到的！啊！又要开炮了！”

这次观测员传回了影像，即便地面烟尘弥漫，仍然能看到一点红光在渐渐发亮，越来越亮，那应该就是要塞那门一发穿透了折剑要塞的大炮。

瑞玛科下意识的喊出了声：“紧急回避！”

所有战舰向不同方向躲避，原本编组好的炮击纵队顿时散乱，片刻后，一道粗壮的橘红光芒直冲天际。仅仅只是擦着一艘子爵级战舰的侧面而过，破坏了它的四门舷炮。

果然是禁咒级别的魔导炮！

瑞玛科一颗心碎成了两瓣，一瓣冰凉，对自己舰队是否能取得胜利产生了怀疑，另一瓣火热，觉得这个目标变得更有价值了。

“总长！”

信息台上弹出一幕幕影像，几乎包括了所有战舰的舰长，他们个个神色凝重，眼里却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瑞玛科知道，他们的心思跟自己那一瓣火热的心一样。

“冲下去吧！”

“哪怕损失整个分舰队，只要干掉这座要塞都值了！”

“不冲锋就无法获得胜利！”

“难道我们可以撤退吗？”

“特蕾希娅在保佑我们！”

瑞玛科那半边冰凉的心还在极力抵抗，但在部下热烈目光的注视下，尤其是部下诵念的那个名字之下，寒冰很快被火焰吞噬了。

没有牺牲，哪有胜利？

瑞玛科对上神国这事并不是很热衷，那样他就无法再置身凡人的战场了，但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逃避牺牲。

“士兵们，军官们！”

“平民们，贵族们！”

瑞玛科按下通讯按钮，对舰队所有人说：“不管我们有什么身份，我们都是特蕾希娅的战士！我们背负着让特蕾希娅的秩序光辉普照费恩的神圣使命，我们必须从敌人手中夺取一次次胜利来达成这样的使命！”

他用热烈而决绝的语气说：“现在，到了我们把生命献祭给陛下的时刻了！全舰队，冲锋！”

末了他发自灵魂的高喊：“为了秩序！为了特蕾希娅！”

一艘艘浮空舰压下舰首，从高空直冲而下。

战舰上两千多官兵同时在呼喊：“为了秩序！为了特蕾希娅！”

八百四八 克斯特之战，自古革命无不从流血而成

“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的……”

贝塔城“万神殿”，李奇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里，费共总枢机，预定的赤联首席执政官（简称首长）李奇-普雷尔同志正在安抚被劫持来的哈德朗摄政公主艾莉尔。

“这本来不是该你承担的责任和命运，我们会想办法帮你卸下这副重担的。所以呢，对你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开开心心，呐，要不要我下面……”

李奇口不走心的应付着跺脚撒娇的公主，看他那游离在半空的眼神就知道，一直在关注克斯特南方旅人旷野的战斗。

“卧槽！瑞玛科这是吃了三尸脑神丸，拿浮空舰神风……不，冲锋了！？”

看着现场传回的实时战况，帝国浮空舰从高空急速冲下，李奇下意识的嚷着。

桑妮小红坐在他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说：“我就说过，这是信仰之战，不要看低特蕾希娅。就许我们英勇无畏，不许人家勇于牺牲？对他们来说战死不仅是很光荣的事情，还有可能被特蕾希娅接入神国享受永恒的幸福呢。”

李奇皱眉：“这可麻烦了，我们可没准备在那个地方跟瑞玛科不死不休啊。”

然后他醒悟过来，转向因为生气正满脸红晕的艾莉尔：“哦，我们说到哪里了？”

艾莉尔咬着牙，目光在李奇身上兜了一圈，恨恨的道：“我要告诉欧萝拉你调戏我！”

李奇愕然，调戏你？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了？

旁边小红遮着嘴吃吃的笑，艾莉尔再看着她说：“还有啊，你从哪里找来的疯婆子冒充赤红女士？下次至少选个能吓唬住人的！”

小红一跳而起，踩在椅子上指着自己鼻子说：“你说我是……疯婆子！？”

艾莉尔瞅瞅她这副猢狲相，鄙夷的道：“难道不是？”

“你这是渎神知道不？就不怕我把你拎到宇普西隆上去用我那十万八千吨金箍棒敲醒你……哎哎别跑啊！”

艾莉尔气冲冲出门去找欧萝拉了，小红还在跳脚，李奇把她拎下来摁回座位：“你既然在动员会上说了会全程关注战况，会跟战士们同在，就好好看下去！”

前方是威尔森在坐镇指挥，看到浮空舰队冲下来，不惊反喜，直接在指挥频道里喊了起来：“航空队的鱼儿们！还不冲上去！三千米以上是你们的！”

上百架赤联战机如螃蟹钳似的散向空中，自两翼夹击浮空舰队。中间的空域留给机动要塞，三千米以下空域留给地面炮火。

“这个样子……”

看到帝国浮空舰队毫无退意，李奇有些犹豫：“不仅是瑞玛科那边，我们自己也会死伤惨重的。”

他靠在桌边，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似乎下一刻就准备摁下什么按钮。

小红面上看似吊儿郎当，时不时抽动的嘴角也显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眼见李奇抬起了手，她一把抓住。

“别……”

小红摇头，凝重的说：“这是必要的牺牲。”

………………

十多艘战舰拉成两列纵队，直直冲下来，像是策马奔向敌阵的旧时代骑士。

机动要塞的指挥大厅里，看着这一幕，胡克舰长不迭的点头：“对啊，就是这样才对嘛，这才是战争啊！那些一炮就被炸飞了胆子的家伙，根本不配当弗蒂的对手！”

老舰长也亢奋起来了：“继续开火！把他们送去见他们的女神，就是对英勇之敌的最大敬意！”

其他人倒不像他这么乐观……

主炮部门报告：“标枪最多还有十发寿命！”

老舰长咬牙：“阿图尔那个混蛋，到底在怎么折腾弗蒂的大炮！”

兰德尔自防御部门报告：“我们的装甲没有升级，扛不住这么多魔导炮的近距离轰击！”

老舰长决心已定：“相信航空队的鱼儿们，相信外面炮兵营的小伙子，相信弗蒂的防御！”

威尔森的影像也在指挥台上弹了出来：“老胡克，要不要让弗蒂起身走走？老实说我们没有信心完全拦住。”

胡克起身向指挥官行礼，回答道：“弗蒂一走，标枪就开不了火，而且也会让掩护火力头痛的。”

威尔森纠结的道：“但那会……”

“我知道，弗蒂会被打得很惨，毕竟是试验性的”，胡克叹气：“总枢机之前已经跟我交过底了，我心中有数。”

他又振作的道：“正因为这样，才要让弗蒂吸引住他们，好把整支舰队干掉啊！不然可对不起弗蒂的牺牲。”

威尔森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行了个礼。

胡克坐回舰长席，挥下手臂：“继续射击！”

又一道粗壮光柱划破天空，装了轻质穿甲弹芯的标枪魔导炮是立方级别，依靠堆叠技术，将七百二十九个四级增强暴炎术（也就是改良版大火球）汇聚在一起，叠加出八级法术级别，不仅打到三万米高空不是问题，依靠专门配属的侦察机和要塞炮座的精密定位装置，准确率高得惊人。

只是因为体积太大，法阵和协调核晶损耗太高，标枪魔导炮才没有继续制造，就是技术验证型号。能装回机动要塞打到寿命终结，也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又一艘子爵级战舰头部被光柱射穿，飞行炉损坏，战舰在半空打起了转，甩出雨点般的碎片和人体。

“加速！再加速！”

瑞玛科已经不再关注舰队的损失，哪怕是赤联的战机围了上来，他也不再动摇半分。

他和信仰秩序圣光的所有信徒和神职者们，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清晰的神力波动。那是神皇陛下以女神的身份在祝福他们，陛下正在神国关注这场战斗！

只剩一艘侯爵级，六艘伯爵级，五艘子爵和男爵级的分舰队冲到低空，跟一座战争要塞、上百架战机还有足足几百门魔导炮对战，这几乎就是送死。可正是赤联的猛烈火力，让瑞玛科相信，赤联对这座要塞非常看重。

这座要塞行走在原野里，以及轰击折剑要塞的幻景传遍费恩，所有人都为那时候还只是费共的赤联而震惊。震惊他们在魔导技术的先进，震惊他们将世界带入了全新的时代。

现在，这样的象征将由神皇陛下的舰队消灭，这将极大推动秩序光辉在整个世界的传播。

为了这样的目标，哪怕牺牲也是值得的！

魔导战机已经呼啸而至，自外围扫射战舰。战舰上的防空火力全开，这时候也顾不得误伤问题。哪怕轰得友舰碎片纷飞，也要用炽热炮火驱逐战机，避免他们干扰战舰的冲锋。

一艘伯爵级，两艘子爵级战舰被魔导战机打伤，留在了从七千米到四千米不等的空中，它们必然会被狼群般的战机吞噬。

瑞玛科没有理会它们，指挥战舰冲到了三千米以下，再让所有战舰转向，绕着要塞告诉盘旋，用舷侧主炮轰击。

魔导战机没有追下来，这个高度充斥着要塞和地面的防空火力，就如一张交织的火网。每一艘战舰的防护结界都荡动着剧烈波澜，到处都凝结出结晶区域。

不管怎么说，终于冲到了可以用长剑捅进敌人心口的位置。

瑞玛科正等着座舰的攻城魔导炮开火，这种魔导炮是在旧时代魔导炮的基础上改进的。借鉴了实物弹芯和多级填充激发技术，威力比新式七级魔导炮还要大，只是射程很近。

就在这时，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细节的要塞顶盖上，那门禁咒炮的炮口又闪起红光。

“下沉！”

瑞玛科顾不得传统，直接指挥舵手，舰长不迭点头，操舵手通过握柄激发飞行法术的控制法阵，让战舰头下脚上继续降低高度。

粗壮红光擦着战舰顶部而过，噼噼啪啪的蒙皮卷曲声连舰桥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观测员惊呼：“瑞斯鲁森被打中了！”

这一炮显然是奔着瑞玛科的座舰而来，瑞玛科靠着直觉和理性，放弃了开火机会躲过，侧上方的一艘伯爵级就成了牺牲品。

肚子中间被射穿一个大洞，左右舷四门主炮同时报废，“瑞斯鲁森”号被重创，随时都可能坠落。

“总长……”

模糊的影像传来，是瑞斯鲁森号的舰长，一个方脸中年。

瑞玛科很熟悉他，这是个忠诚的圣骑士。是唐古斯人，跟随特蕾希娅一直打到了瓦伦丁，之后调到了希尔维手下，因为接触过浮空舰，又调入舰队。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舰长说：“瑞斯鲁森的浮空炉不行了，主炮也都坏了。”

瑞玛科急切的道：“赶紧返航！丢掉一切可以丢的东西，全速撤退！”

舰长摇头：“飞行炉还能用，所以，瑞斯鲁森还能做点什么。”

瑞玛科楞了楞，然后明白了舰长的心意，瞪眼道：“不行！”

“总长，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和提拔……”

舰长敬了个礼：“更感谢特蕾希娅陛下的眷顾，现在，是我为陛下，为陛下希望见到的永恒秩序现身的时候了。”

影像中断，瑞玛科呢喃道：“弗莱恩……”

这个叫弗莱恩的舰长是农奴出身，特蕾希娅与忠诚神廷在唐古斯战斗时，他跟随主人加入了特蕾希娅一方，因为作战勇猛，获得了自由。而后因为信仰虔诚，屡立战功，还获得了帝国爵士的爵位。

可即便有了这样的身份，原本的农奴身份，以及只知道打仗不懂得其他的性子，让他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

出战之前，弗莱恩还跟自己认真讨论过相亲的事情，说这场仗打完了，就该娶个妻子回家生娃了。

“希望你在神国里能找到如意的伴侣吧……”

瑞玛科注视着掠过座舰，朝下方加速冲锋的瑞斯鲁森号，默默的祝福着。

虽然……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神国的祈并者即便有无尽的生命，享受着极致的幸福，但灵魂献给了神祇，无时不刻都在祷告。

战舰像巨大的炸弹一样，从天空直坠而下。哪怕被炮火打得碎片纷飞，也毫不退缩，反而微调着角度，直直的朝要塞撞来。

指挥大厅里，副官用尖锐的嗓音叫道：“我们防护不住这种撞击！”

看着投影中越来越清晰的战舰，浑身裹着焰火，像是从地狱里冲出来的复仇战士，胡克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他说：“计算可能撞击的位置，让那里的人员马上撤离弗蒂。”

………………

贝塔城，李奇和小红看着一艘被打得破破烂烂几乎只剩骨架穿透防护结界，撞在了机动要塞顶部一侧，偌大的要塞顿时残缺了一块，两人同时沉默。

小红嘀咕道：“怎么感觉我们赤联是在演反派啊？”

看到其他帝国浮空舰趁势倾泻下猛烈炮火，还有两艘小一些并且受损了的战舰在加速，显然在打继续撞击的主意，李奇沉着脸抿着嘴唇，手指头又弹了起来。

“来不及了，李奇。”

小红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这是必要的，也不可避免的牺牲。”

她安慰着李奇：“我知道你在心痛军团的损失，心痛官兵们的伤亡，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呢？”

“从特蕾希娅跟我们彻底翻脸开始，就注定了战争会是惨烈的，这不仅仅是利益之争，更是信仰之争啊。”

“难道你还指望我们会像以前打兔子一样，轻轻松松的收割吗？就算是地球世界的美帝，每打一次战争都得准备几万个裹尸袋呢。”

“我不是把我们赤联等同于美帝啊，我的意思是，哪怕技术再先进，优势再大，只要是战争，就避免不了流血和死人。”

李奇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之前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出动凯瑟琳的突击部队，避免战争打成眼前这种双方都血流成河的程度。

可那样一来，原本准备用来对付特蕾希娅主力舰队的底牌就甩了出来，她会怎么应对又难以预料，到时候会增加多少无谓的牺牲更说不清楚。

所以小红说到“这是必要的牺牲”时，他才没有嘲讽甚至反驳。包括之前动用改造的沙丁鱼突击浮空舰队，也确实是必要的牺牲。

真没想到，小红这家伙还会安慰人啊……

李奇正这么想着，小红脸色一变，嘻嘻笑道：“各国革命，无不从流血而成。今费恩未闻有流血而牺牲者，此革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谭李奇始。”

李奇脸颊抽搐：“那你又是哪位呢？”

小红一手背负一手捞不存在的胡子：“吾乃康小红是也！”

八百四九 克斯特之战，沸腾的信仰与敞开的神国之门

一个逗比的人，把自己的逗比用来娱乐别人，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李奇都忍不住想揉她的俏丽脸蛋了，再想到机动要塞里的胡克舰长和好几百官兵，心口又沉甸甸的。

他叹道：“我该在那里的，至少能少死一些人。”

小红拍拍他的胸口：“是啊，你可以在那的，我也可以无处不在的。你是总枢机我是设计师，我们可以永远顶在大家的前面，带领大家前进。”

听到这还正常，接着就不正常了。

小红歪头斜眼的看着他：“这样我们也可以永远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我们就是凡人都期盼的救世主，永远享受他们的膜拜，承载他们的期待。”

不等李奇讽刺，小红接着说：“可这么一来我们跟特蕾希娅又没什么不同了，我们都成了大同主义道路的绊脚石，到时候一定有黄金马桶等着我们坐上去。”

李奇盯了她一会，转开头不说话，小红却哇的叫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啊混蛋！”

虽然没说出来，小红却通过神祇之心感应到了，李奇脑海里浮现出把她抱上巨大的黄金马桶，让她嘘嘘的清晰场景。

天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个的，李奇可不想要这个猢狲女儿。

………………

“瑞斯鲁森撞中了！”

“要塞受伤了！原来它不是无坚不摧的！”

“弗莱恩好样的！”

“居林安谷”号舰桥里，听着舰长们的激昂呼喊，看着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机动要塞，瑞玛科的心灵忽然安定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归宿吧，要想发挥座舰的火力，也差不多等于直接撞上去。

就在这里升入神国，也算是不错的终点了。

无数杂念自瑞玛科心灵中掠过，起源的那一点定格下来。

“莎妮……”

瑞玛科呢喃着，他虽然无限忠诚于特蕾希娅，座舰名字也来自于当初被特蕾希娅册封为骑士的那座山谷，但他心中仍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空间属于另一个女子。

莎妮，他的恋人，凯姆的牧师。在他还只是萨其顿十五王子的时候，为了保护他，在战斗中被虐杀了。

也就是在那一战里，他跨入了新时代的战争之门。

自己如果死在这里，应该能被陛下接入神国，可莎妮……她的灵魂还在哪里受苦呢？她有没有获得彻底的安宁呢？

“荷加丁号也冲下去了！”

呼喊声惊醒了瑞玛科，他看到舰队的一艘男爵级飞舟母舰拖着严重受损的舰体，加速冲向要塞。

只有让世界回归到最初的，永恒的秩序，才不会有那样的悲剧继续上演……吧。

瑞玛科这么想着，面无表情的下令：“继续降低高度，抵近到一千米内，用攻城魔导炮轰击！”

舰长哆嗦了一下，先不说这相当于冲到手持机枪的敌人身前，用匕首对敌，就说旗舰冲到那么近的位置，就意味着整个舰队也必须冲上去。

可他不敢有任何表示，舵手已经不等他下令就行动了，脸上弥散着热烈而决绝的气息。

………………

机动要塞指挥大厅里，胡克身前那张指挥信息台上的要塞全景图里多处冒起红点，警报声不断。

副官喊着：“又一艘战舰撞下来了！”

命运法师出身的参谋们用计算仪瞬间算出了可能的撞击位置，投射在要塞全景图上，指挥大厅赫然就在其中。

胡克淡淡的说：“留下几个志愿者，确保我还能在这里掌握弗蒂的情况，其他人马上撤离。”

“舰长！”

人们急切的喊了出来，胡克呵呵笑道：“舰长当然得在最后撤离，而且还没到最后时刻呢。”

他脸色一沉，冷声道：“这是命令，马上执行！”

副官继续报告：“敌人所有浮空舰继续降低高度，他们都疯了！”

胡克按下公共频道通话按钮，向要塞全体人员发言：“除了主炮和副炮的战斗班组，还有魔力炉的保障班组外，其他人马上撤离要塞！”

指挥台上弹出政委兰德尔的影像，他笑着说：“老胡克，你还不罢休啊。”

胡克哼道：“弗蒂在，我就在，不要劝我。”

他都没拿正眼瞧对方，嘴里却说：“倒是你，赶紧去组织撤离行动吧。这时候不管是防空炮和丁香剃刀，都派不上用场了。”

兰德尔摇头：“你想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去主炮那里。”

胡克皱眉：“我就是个糟老头子，严格的说都算不上人类，前半辈子做过些什么，说出来会吓死你们的。我已经活够了，你跟我不一样啊，这条道路还长着呢。”

兰德尔就像他刚才那样，神色淡淡的说：“我们的道路是一级级阶梯铺出来的，每一级都少不了鲜血的浇灌，才能让它更加坚固。”

“何况你是舰长，我是政委，我们是一体的，弗蒂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啊，凭什么不准我也陪她到最后一刻？”

胡克呸道：“去特么的一体！你小子还想占我便宜！还有啊，弗蒂就是我的！我不管，她只能叫我指挥官！”

说话的时候，要塞连绵震动，帝国的那艘浮空舰尽管被打得只剩大半舰体，仍然穿透了防护结界，撞上要塞顶部前半部分。看样子它是想撞上主炮，但在要塞的霜火箭副炮集火中偏离了方向。

指挥大厅一侧壁面轰然粉碎，各类仪器设备如弹片般纷飞，留在指挥大厅的副官和参谋们冲到指挥席周围，举起盾牌或者展开光盾，全力抵挡。但在这种挟带着自然法则的天地巨力前，这样的阻挡显得异常羸弱。

指挥席跟着信息台先被碎片风波席卷，再被地板拱到半空，原本宽阔明亮的大厅，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垃圾场。

“喂喂！老家伙，还活着吗！？”

信息台居然没有损坏，影像虽然没了还能传输语音，兰德尔的焦急呼唤回荡不停。

呻吟声响起，副官和参谋们一个个从碎片堆里冒出来，虽然头破血流的，倒还没什么大碍。

哗啦啦杂响，大堆碎片倾泻下来，露出指挥席的本貌。胡克拍着身上的灰尘，咳了好一会，嘀咕道：“这帮该死的秩序信徒，惹火我了！”

兰德尔松了口气：“那么就给主炮目标吧，主炮这里大家都恨不得把自己塞炮膛里打出去了。”

“弗蒂的观测系统都坏了，接入第一方面军的战术系统，打那艘旗舰！”

胡克咬着牙说：“没料错的话那个瑞玛科一定在上面，那家伙滑不留手的，一直没逮着他！”

满含怒火的橘红光柱再度划破天空，却没有轰向那艘正盘旋着降低高度的旗舰，而是命中又一艘撞下来的小型浮空舰。

光柱从舰首射入，从舰首射出，在云层上破开一个大洞。阳光洒下，如天堂之门敞开。

机动要塞周围遍布着纵横交错的宽大沟堑，上百辆寒鸦战车和射线炮车在沟堑里不断机动，用炮火轰击已经低到千米的浮空舰，同时掩护车辆运送从要塞里撤出的人员。

之前那艘帝国浮空舰撞中要塞后，翻落在地上，只是让要塞多了个几十米宽的缺口。当又一艘浮空舰斜着插进要塞顶部，残缺的舰体就这么嵌在要塞里时，正在指挥炮火拦截的尤斯卡尔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指挥官得在部下面前保持形象，其他人，包括赫斯勒在内，都在频道里破口大骂了。

敌人的愤怒就是己方的成功，帝国仅存的浮空舰里，官兵们人人两眼发红。

胜利就在前方！

舰长们不停喊着加速加速，开火开火，炮手们亢奋的填充魔力，激发握柄。那些在之前高空作战里表现不佳的飞舟也再度升空，跟数倍于自己的魔导战机缠斗，对他们来说，在眼前这个关键时刻，哪怕用自己的肉体挡住一发炮弹都是值得的。

更远的天空里，原本被下令撤离的帝国魔导战机也都飞回来了，这是他们自发的行动。他们在空战中失败了，但现在的战斗，他们还有帮助己方夺得胜利的机会。

旅人旷野里炮火弥漫，天空在沸腾，大地在呻吟，帝国舰队的官兵们前仆后继，死战不退。在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在燃烧，他们的信仰抵达了巅峰，浓烈得哪怕是神国的神祇，都能清晰感应到。

………………

秩序神座上，萝莉形态的凯拉斯卓飘开，看着依然端坐在神座上的特蕾希娅，半透明身躯上那张已经淡薄得有些看不清的脸颊浮起明显的忧色。

神座一侧，金黄神光编织成的囚笼里，格罗妮娅的灵魂还在一次次的粉碎和重组，听不到她的痛苦嚎叫，她与囚笼仿佛成了神座的一件装饰品。

特蕾希娅光翼飘荡，丝丝金光自她手中伸出，探入跪在神座下的一排祈并者体内，像是在做什么探查，或者编织着什么。

殿堂中心的神火分出一股剧烈飘摇，仔细看是无数身影在呐喊，背景正是旅人旷野里那场战斗。

“凯拉，你明白了吧，这是信仰之战……”

特蕾希娅用悠远的神祇之音说：“不管是魔导技术，还是力量法则，都只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是信仰是否正确和坚定。瑞玛科和他的部下正在做的，就是向所有凡人证明，秩序信仰才是神圣的，正确的。”

凯拉的目光投向那些祈并者：“可你……”

“细节也是不可少的”，特蕾希娅再道：“这是我在另一个世界获得的经验，也是你和凯姆欠缺的。组织建设，信仰整理，旧时代的教会在这方面真是……弱爆了。”

“我要给秩序信徒们更强大的信仰武器，让他们可以面对异端引诱更加坚定，面对邪恶更加强大，也让他们跟我的沟通更加顺畅，从基础上切断那些企图垄断信仰，割裂凡人与神祇的途径。”

特蕾希娅的语气中浮动着一丝自得：“秩序神印，当他们信仰动摇的时候，可以提醒他们自己遭受了引诱。灵魂壁垒，帮助他们防护灵魂层面的攻击。同心光辉，让信徒们借助信仰团结起来，把力量融合在一起。信仰升灵，降低神降的门槛，让低阶神职者也可以召唤我的神恩投影，高阶神职者召唤起来会更方便。”

她缓缓摇头：“凯拉，你和凯姆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说是要护佑凡人，却没有给予他们更强大的信仰武器。或者说是……因为不够自信，不认为自己的秩序是完全正确的，所以不敢把凡人武装起来。”

凯拉叹道：“你说得对，是有这样的问题，但要主导凡人的秩序，就不能走向极端啊，那是危险的道路。”

特蕾希娅说：“要学会与时俱进啊凯拉，现在是纪元更替，要再像你们那样……绥靖，凡人自然会选择更加极端，但可以展现出更强大力量，让他们获得更多安全感的信仰，比如小红和李奇那条道路。”

凯拉目光里的忧虑变为怜悯：“可这不是你的本心……准确说是凡人之心希望的。看看你，特蕾希娅，你在哭泣。”

特蕾希娅楞了楞，此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两行泪水自迷离的灰眸中溢出，并没有滑落到脸颊上，而是在神力的烧灼下化作淡淡烟气，自眼中向外弥散。

她眨了眨眼，烟气消散，灰眸被浓郁的金光遮掩，恢复到神祇之目的状态。

已经接近纯粹的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说：“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只是不让神祇之心受到损伤。”

凯拉低呼道：“不，你不该这么想。”

“凯拉，你已经虚弱得都无法跟我一起坐在神座上了”，特蕾希娅叹气：“但你仍然还是秩序女神的一部分，这对我，对你，都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会尽快解决的。”

凯拉还想说什么，神火中那股分支骤然高涨，变成了主干。

“看啊，秩序信仰正在那场战争里升华，很多灵魂都成长到了可以承受转换的程度，我该去接他们进入神国了。”

特蕾希娅挥手，那股神火骤然定格，扩展出一道光门，原本只是隐约背景的战场，在光门中变得清晰，似乎是在数万米的高空俯瞰大地。

八百五十 克斯特之战，这是滑稽吧这一定是滑稽！

即便一艘战舰被机动要塞的主炮凌空打爆，也没阻止其他战舰的冲锋，这让赤联的战士们都红了眼。

原本聚集在三千米上对付那几艘受损战舰的沙丁鱼机群蜂拥而下，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安全火力区了，他们不断穿透防护结界，把密集炮弹倾泻到敌舰上。

第一方面军的指挥官威尔森也红了眼，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确实预定了在这一战后放弃，但绝不是在眼前这种状况下！不是用来衬托秩序信徒的英勇和曙光帝国的强大！

他把第一航空队所有剩下的战机，从三文鱼攻击机到装了武器的各种运输机都调了上去。随着这些战机的加入，低空显得更加混沌。刚刚有了良好射界正准备全力发挥的方面军炮兵群骂起了娘，他们的平方魔导炮也是可以防空的！

也不怪威尔森，平方魔导炮对付有防护结界的战舰并不是很有效。帝国浮空舰的防护结界都是军团结界级别，因为不必伸展到军团结界那么大，防护增强了很多。平方魔导炮的大部分能量都汇聚在法术上，并没有专用的穿甲弹。相比之下，战机穿透结界进行的攻击更有效。

战舰在炮火中冲向要塞，帝国官兵的灵魂燃烧到了顶点。

当一架赤联战机直愣愣撞上一艘战舰的主炮时，赤联官兵的灵魂也被点燃了。

谁也不知道那架战机是失控撞上去的，还是故意撞上去的，但这给了其他战机启发。

这些沙丁鱼、三文鱼战机甚至魔鬼鱼运输机不再满足用小水管般的机炮洗刷敌舰表面，他们开始寻找战舰的弱点，比如战舰两侧的主炮，前端凸起装了一圈透明舷窗的舰桥等位置，将自己的战机当作了炮弹。

“居林安谷”号降到了千米以下，舰首的主炮正缓缓转向，对准要塞。

要塞的防护结界比战舰坚固得多，但被密集的舰炮轰击，这时候也多处结晶。旗舰的攻城魔导炮只要对准来不及修补的结晶区域来上一炮，整个结界就可能崩溃。

瑞玛科也看到了赤联战机的动向，看着相对战舰小巧轻盈得多的战机一头扎进主炮炮塔甚至舰桥里，让战舰痛苦的震颤甚至转向，他的眼瞳也紧缩起来。

认为赤红信徒只是依仗先进魔导武器改变世界的那种看法果然是幼稚的，对方的信仰也相当坚定啊。

不过跟自己这边比起来，他们身后的神祇就不是那么靠谱了。

想到传闻里关于赤红女士的那些趣事，瑞玛科这时候居然淡淡笑了起来。

“小心——！”

观测员和舰长同时高喊出声，舷窗外的天空忽然暗下来，一架赤联战机顶着舰体前部的防空机枪，从舰首方向直直撞下来。

舷窗垮塌，墙面撕裂，战机一头插进舰桥里，将前半部分蹂躏成垃圾堆的同时，也将整个顶盖像开罐头一样揭开大半。

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侍从，瑞玛科看向距离自己指挥席只有十来米的战机。

这是架沙丁鱼，机头部分已经完全损毁了，座舱却还相对完好。看起来驾驶员也没什么大碍，头盔在里面晃着不知道干什么。

瑞玛科正要下令抓住这两个差点干掉了曙光帝国西境军团总长的英雄，舱盖忽然彭的弹开，后座连人带座椅喷上了天，半空中座椅脱落，淡绿色半透明的东西急速膨胀，将人包裹起来，朝着地面坠落。

瑞玛科认识这玩意，史莱姆救生球，赤联飞行员的标配。但在帝国那边，还只有主力舰队配属的飞舟驾驶员有，其他飞行员就得靠昂贵并且不保险的魔导器救生，比如浮空羽毛。

前座的飞行员却出了问题，他连人带座椅撞在了还没“开盖”的天花板上，同样被史莱姆救生球裹住，又落回舰桥，当着现场数十帝国官兵的面，在舰桥里咚咚弹个不停。

侍从和卫兵冲上去摁住这颗“人球”，裹在里面的那张脸被头盔和呼吸器之间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写着满满的……尴尬。

如果双方不是敌人的话，侍从和卫兵们都要笑出声。

看到部下拔剑举枪要就地处决，瑞玛科止住了他们。

“丢下去吧……”

瑞玛科说：“等会我们就要去见神皇陛下了，没必要拉着一个外人。”

部下们心中翻滚着对总长的敬佩，将这颗人球扔出了被毁掉大半的舰桥。

众人都劝瑞玛科离开舰桥，瑞玛科摇头：“只有这里可以接受整个舰队的信息，向所有人发送指令，这就是我的岗位。”

在他的镇定之下，舰桥人员各就各位，继续履行职责。

旗舰的攻城魔导炮开火，又一架赤联战机却撞在了舰体前端下方的炮塔上，让这一炮打偏了。炮弹仅仅只在防护结界上制造出又一片结晶区域，紫铜弹芯摧毁了要塞无装甲区域的大约百来平方外壳。

主炮轻微受损，瑞玛科让部下紧急修理，天顶忽然降下道道金光。

“看啊！陛下在迎接我们的灵魂！”

舰长这么说着，跪在了地板上，泪流满面的祷告。

瑞玛科抬头一看，天顶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金光投射而下，巡游在战场各处，一个个透明身影没入金光中，升上天际。

“赞美吾主！”

当那道缝隙溢出金光，投射出六翼大天使长的虚影，怜悯的注视着每个人时，瑞玛科也跪了下来。

一时间战场沉寂下来，哪怕是最坚定的赤红战士，看着神国之门开启，神祇接引战士英魂的神迹时，也被震慑住了，生怕亵渎了这神圣的一幕。

“特蕾希娅这个小婊砸！她已经完全被神祇之心吞噬了啊！”

后方李奇的办公室里，小红叫道：“看啊，她就跟之前的修玛一样，把战场当成了柴堆，把信徒当成了燃料，给她的神国收割神力电池！”

她把桌子捶得咚咚作响：“我该在那里的！只要我在那里，哪怕只是拎着你那根一万八千吨的晶钛棒，她都不敢这么随便的在主位面开门！只要我在那里，她休想像现在这样……装逼！”

李奇心中一抖，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见她拔腿就走，李奇一把抓着衣领把她拎了回来。

他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小红用匪夷所思的眼神回望她：“这是信仰之战啊！特蕾希娅都亲自上阵了，我这个大姐头……啊不设计师，也得上啊！你拦着我干什么？”

“米丝和不少丝丝们在那里，我可以通过她们设定降临坐标，从神国直接跳下去！我们两边都开着神国看看，看那边逼格更高……哎哟！你敲我干什么！？”

李奇收回手指，摇着头说：“先不说你敢在主位面开神国的门，特蕾希娅就敢直接用天使大军爆你的……咳咳，大门。就说信仰之战，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红也回过神来了，就这么由李奇拎在半空，抱着胳膊皱眉沉思。

然后她叹气，昂扬的气势骤然消散。

她摊着手说：“可我们这边的士气被打击惨了啊，难道就看着特蕾希娅显露神迹，我们成了标准反派，只知道瑟瑟发抖？”

李奇这时候反而很镇定：“这的确是信仰之战，所以，只有相信大家了。”

战场后方，第一方面军的指挥部里，威尔森也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

当他回过神来，准备通过战术系统了解各单位的情况时，参谋们呆呆的表情告诉他没这个必要了。

“这不行啊……”

威尔森痛苦的揪头发，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凡人面对神祇，甚至只是面对神迹时，都下意识的想要低头膜拜。

哪怕是久经考验的费共成员和赤联战士，面对仍然主宰着主位面大多数凡人信仰的至善之神时，也会被震慑得难以呼吸。

威尔森相信，自己的部下里已经有不少人跪下去了！

他心中也不是没闪过“女神也在就好了”这种念头，但很快又被“在的话恐怕更糟糕”这个念头顶掉了。

赤红女士……准确说是小红，在费共成员，至少是资深成员的心目中，完全就是邻家的熊孩子小妹。

至善至美？神圣璀璨？令人膜拜？

不存在的！

就在威尔森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守着丝丝电台的米丝忽然哼起了什么调子。

非常熟悉，熟悉得刻骨入髓的调子。

威尔森骤然醒悟，抱住米丝，啪嗒一口亲在额头上，再大声喊道：“唱啊！让大家都唱起来！让前线每一个人都唱起来！让每一个敌人都听到我们的歌声！”

瑞玛科压住侵彻到灵魂深处，让自己浑身颤栗的喜悦，招呼着部下重返工作岗位。

现在重要的不是祈祷，是把胜利献给女神！

就在这时候，一缕缕既远又近的歌声响起，片刻间就充斥了战场各个角落。

赤联的战机再度开火，伴随着炮声的，是渐渐清晰的歌声，那是他们通过战机的扬声器，将歌声传了出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胜利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永远～”

“大同主义世界就一定要实现～”

激昂的曲调很熟悉，瑞玛科听出来了，这是费共的神曲。

果然是很尖锐，很有煽动性的歌曲，不过靠这个就能抵抗凡人对神祇的膜拜吗？

瑞玛科怜悯的摇头，不可能的……

神祇赐福凡人，这是永恒不变的秩序，是凡人灵魂深处刻下的深深烙印，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这样的信仰，这样的秩序。

曲调重复，歌词却变了，此时歌声在天空和大地上飘荡，地面甚至要塞都用大喇叭把歌声放大了无数倍，让整座战场变成了合唱团的舞台。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

“要创造凡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灵魂自由～做自己的主人～”

“快把那炉火烧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大同主义世界就一定要实现～”

第一句就让瑞玛科心中一抖，舰桥里其他人也露出愕然的表情。

这就是费共……不，赤联的信仰吗？

他们不要国王是早就知道的，现在他们居然不要神祇！

他们要凡人的灵魂完全属于自己！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大同主义？

真是荒谬！荒谬！荒谬！

但是……

就如瑞玛科心中还为恋人留着的一丝空间一样，帝国官兵们的灵魂之中，在满腔虔诚的信仰之外，也都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空间，那是属于名为“自己”的空间。

这样的歌词就在那渺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引发的涟漪当然无法阻挡灼热而澎湃的信仰，却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点点微小的迷惑。

战场再度陷入沸腾，赤联战士的歌声与秩序女神降下的金光交织，似乎展开了另一个维度的较量。

天顶洒下的金光更加耀眼，更多的灵魂追随着金光升腾而起，就在凡人的歌声难以阻挡这般神迹时，自要塞上忽然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射到万米高的天空，如礼花般轰然炸开，闪烁着鲜红如血的光彩，铺成鲜艳背景，混杂着的缕缕暗金光点汇聚，在背景上凝结出不同图案。

战场上空，一面大旗就此招展。

鲜红底色上的大旗左上侧，暗金织就一轮微笑太阳，五颗暗金五星形拉出弧线，围住微笑太阳。

这是赤联的国旗，微笑太阳代表大同主义道路，五棵金星分别代表灵力、魔力、神力、费恩诸灵和所有认同大同主义道路的存在，包括且不限于神祇。

这是庆典礼花，原本计划用在战斗胜利后的开国大典上，现在也被当成了信仰之战的武器，在天空中高高飘扬。

国旗在天空飘扬，顿时让赤联的官兵们士气大振，他们都醒悟了过来。

哪怕眼前的神祇再伟大以及强大，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国家！

“赤红联盟万岁！”

“为赤联而战！”

“赤联的光辉普照费恩！”

天上地下以及要塞里的战士们高呼着不同的口号，灵魂在这面红旗下燃烧起来，很快就驱散了神迹对灵魂的压制。

当赤联战士们以爆表的热诚再度投入到战斗里时，天上的大旗却有了变化。

战场上剧烈的魔力波动传到了天空，让大旗荡漾起来。原本可以凝结至少个把小时的魔力光辉扰动，让图案有了些微变化。

当那个微笑太阳里，代表眼睛的线条扭曲之后，笑容渐渐变得怪异，直至……

后方办公室里，李奇和小红同时捂脸。

小红咳嗽着说：“这是滑稽吧？这一定是滑稽吧？”

李奇喘着气艰辛的说：“不要在意细节……”

战场上的官兵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表情的准确定义，但谁看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啼笑皆非的叫嚷充斥着所有通讯频道，奇异的是，大家的战意却没因此消沉下来，反而还有微微的提升。

“我宣布……赤红联盟，惩栗啦！”

然后战场里响起小红那怪异的腔调，让欢快的笑声在各个频道里奔流着。

“我们要建立的赤红联盟，不是咱，赤红女士建立的联盟，而是所有信仰或者赞同大同主义，愿意和咱一起为解放凡人，为追求自由而奋斗的人，哦，还有龙、贝努因人、布莱德人、狗头人甚至赤红恶魔，总之所有费恩诸灵建立的国家！”

“我们这个国家，不是咱这个女神给大家带来的理想国，而是为所有人实现自己理想建立的国家！”

小红在传送大殿堂里的讲话被放了出来，这是跟在礼花之后的既定内容，按照流程播放的，这时候想阻止也阻止不住了。

后方指挥部里威尔森捂脸，担心刚刚鼓舞起的士气会被小红这通语调怪异的江湖破坏掉，可他已经阻止不了，频道里接着响起的热烈欢呼声让他长长吐了口浊气。

他也想明白了，既然是信仰之战，就让双方的信仰明白相见吧。

“他们连恶魔都要接收，果然是邪恶的信仰！”

“神祇啊，饶恕这些罪人吧！”

“继续战斗！为永恒秩序而战！”

帝国这边的官兵们感觉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愤怒，虽然他们不清楚那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充盈着灵魂的信仰之力带来的，但这一刻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打败这些邪恶的异端！

“开炮！”

瑞玛科的座舰冲到了距离要塞只有几百米的空中，主炮已经稳稳对准了要塞结界上那片始终无法修补好的结晶区域，这一炮必定会让整个结界崩溃。

“总长！”

舰长的语气有些慌乱，他清晰的看到，要塞的主炮也对准了战舰。

瑞玛科咆哮：“开炮啊！”

两门炮各自在吸聚魔力，就在即将开火的瞬间，要塞那又短又粗的炮口却转动着偏开“居林安号”，指向天际。

那是神国之门开启的位置……

要塞指挥大厅里，胡克舰长抱着胳膊，悠悠的道：“只剩一发的话，就朝那位女神陛下竖根中指吧。”

在主炮部门亲自指挥的政委兰德尔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打烂一艘战舰都没意思啊。”

“不——！”

破烂的舰桥里，瑞玛科惊恐的叫道：“冲过去！挡住这一炮！”

这时候还隔着结界，不可能直接打烂要塞的主炮，而要塞这一炮，却足以射上数万米的天空。

就这么一炮显然不可能对神国之门造成什么伤害，但在凡人的眼里，这是凡人对神祇的严重亵渎！

秩序女神的神圣光辉，会在这一炮里大打折扣的！

操舵手下意识的遵从了命令，战舰偏转航向，追着要塞的炮口而去。

橘红光柱直射天空，穿透了“居林安谷”号战舰的舰首，摧毁了那门攻城魔导炮的同时，光柱仍然笔直的射向天空。

撕开了云层，融解了金光，在所有凡人的眼里，这一炮直至天顶，似乎吞噬了神国之门。

那一刻，正在向神国飘飞的灵魂都滞了一滞。

光柱消散，一切如旧，但在所有凡人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赤联这边，无法参与战斗的火炮们也跟着开火，虽然弹道无力的在半空垂落，但也代表了他们的心声。

赤联的战机也纷纷扬起机头，朝神国之门射去一连串炮弹，射完之后飞行员们还意犹未尽的竖起中指。

从直播影像里看到这一幕，李奇也激动的竖起中指，对着那道神国之门叫道：“淦！”

小红斜眼冷笑：“你不是淦过了吗？还淦了几辈子？”

李奇叫道：“你果然不愧是画风破坏者！不要破坏这么壮烈这么激昂的气氛啊！”

小红继续盯他，李奇咳嗽着板起脸说：“我的老婆可不是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而是凡人特蕾希娅，这个区别，我想在你那次出事的时候，你自己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小红张牙舞爪：“你还好意思提那茬！”

还好这一对没在现场，不然画风真要被他们搞的一塌糊涂。

战场里，帝国这边的官兵虽然愤怒无比，可女神陛下却没有降下神罚，甚至接引灵魂的金光都黯淡了许多，让他们心气像是翻过了巅峰，渐渐开始下沉。

瑞玛科咬着牙，还想阻止起再一次的攻击，甚至握着剑柄，想拔剑高喊撞上去，剑柄却热了起来。

“瑞玛科，回来吧，带着大家回来……”

女神颁下了神谕！

秩序女神继续说：“你们做得很好，现在还不是决斗，大家已经尽力了，这一战的目的也达到了。”

瑞玛科的心灵渐渐清澈，环顾战场，也意识到再打下去自己这边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这可不是胜利。

他黯然叹道：“是！谨遵陛下神谕！”

一艘艘战舰，一架架战机转向，让欢呼声不仅充斥着通讯频道，也回荡着天地之间。

狼藉不堪的要塞指挥大厅里，老舰长胡克一屁股沉进指挥席里，吐了口长长的浊气。

他摩挲着把手低声说：“太好了弗蒂，我们一起撑下来了。”

淡淡的白光降下，周围的官兵们却恍若未觉。

感应着拂动灵魂的异样神力，老舰长皱眉：“这是……我要死了，哪个神祇来接我了？”

白光中凝出一个身影，肃穆的道：“胡克埃隆，你在这一战里触碰到了战争的真意，你愿意追随我，军神修玛，信仰战争之道吗？”

胡克呆了片刻，回过神呵呵笑道：“是你啊……以前跟我打过招呼呢，我记得。”

老舰长严肃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我的确愿意走上战争之道，但我不需要追随谁？如果非得把灵魂献给你才能走这条道路，那么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白光中，依稀见到军神修玛的脸颊抽了抽，然后无奈的叹道：“我已经在开辟新神的道路，不需要把灵魂奉献给我，也不需要信仰和膜拜我的信仰，只需要认可我开辟的这条道路，以凡人之身，践行我这条道路，当然也别忘了诵念我的神名，这就够了。”

老舰长抱起了胳膊：“还是要念你的名字？”

修玛呃了一声，耐心的解释：“这个……是必要的程序。”

老舰长再问：“那你有什么神术可以给我？我的灵魂在这条道路上产生的力量，在我们之间又是怎么分成的？”

修玛咳嗽起来……

八百五一 克斯特之战，胜负未知的尾声

老舰长身体抖了抖，从舰长席上站起来，正在抢救资料的参谋和舰员们还以为他只是打了个盹，谁也不知道他已经跟神祇谈完了交易。

军神应该很失望，老舰长不愿意放弃夜女士的主信仰，只愿意兼信军神。大概觉得这至少是个不错的起点，祂还是接受了。只要老舰长信奉战争之道，在战争中诵念神名，就能获得战争直觉之类的神术。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救治其他人，我四处看看。”

医疗小组要给老舰长做检查，老舰长拒绝了，背着手出了名为指挥大厅实为垃圾场的地方。

“那个修玛……”

老舰长一边巡视一边回味刚才与军神的交谈，神色渐渐凝重：“言谈举止就像我的好朋友一样，每句话每个表情每次语气的变化，都让我非常愉快，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就是因为完美，这样的人味才不是真正的人味啊。这位军神的确已经没有凡人之心了，展露给我的就是一个空壳的形象，也的确让人生不起膜拜的念头。”

老舰长渐渐笑了起来：“这就是新神的道路吗？跟事理法则融为一体，不需要教会，不强迫凡人，只要凡人信奉那样的事理法则，就能获得信仰之力，其实还挺不错的。”

“跟兰德尔他们的信仰相比，新神还是高高在上啊，但至少有进步了。”

“相比之下，秩序女神……”

老舰长有些怜悯的摇头：“世界还能回得去吗？至少我是不想回去了。”

惨烈的旅人旷野之战就这么结束了，要塞之外的辽阔原野一片狼藉，要塞内部同样如此。

帝国战舰的炮火把要塞外层区域打得一塌糊涂，那艘插进要塞的浮空舰还嵌在要塞里。如果不是及时下令撤离人员，天知道死伤会有惨重。

即便如此，要塞里的人员损失也是很严重的。胡克从顶部外层的指挥大厅走到第一艘浮空舰撞击的缺口里，一路遇到了几十支医疗小组。

这些医疗小组都穿着洁白涂装的军团武装，胸前背后是红色的水纹标志，跟生命女神的神徽有些像。每一组都有抬着、背着和抱着的伤员，这是无法就地救治的重伤员，用尸袋裹起来的遗体也不少。

“修玛在上啊……”

走到缺口部分的舱室，胡克有所感应，抱着试试也无妨的心态向军神祷告：“让战斗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吧。”

祷告的同时他停步，一道金黄光弧猛然从侧面劈过来。

胡克随手一挥，黑沉沉的鳞片虚影护住身体。光弧劈在这层虚影上，发出滋滋啦啦的暴鸣，碎成璀璨金芒。

“休息吧，小伙子……”

胡克另一手凭空一抓，类似巨龙之爪的虚影压向袭击者，蓬的将对方拍得仰面倒地。

“战斗结束了，不要担心，我们优待俘虏。”

胡克踩住对方的胸口，手中弹出魔钢长剑，剑尖对准眉心，阻止了对方继续动弹。

这个最多只有三级的圣骑士应该是浮空舰的舰员，撞击的时候落在了要塞里，一直藏在暗处，等待为秩序女神牺牲的机会。

很幸运，圣骑士遇到了要塞的最高指挥官。

但很不幸，指挥官是位五级暗黑骑士。

胡克用跟邻人聊天的温和语气说：“赤红信仰里也有关于战争的一些信条，其中一条是，战争是政治服务的，当然信仰也属于政治。”

“像血战那种为战而战的战争，在凡人的世界里不该存在。所以，当战争或者战斗的结局已定时，双方都不该有更多无谓的牺牲。”

他抬头看向缺口之外的天空：“修玛陛下，您觉得呢？”

感应着灵魂中微微荡动的神力，胡克笑了，军神也认可这个信条。

舰员们冲上来制住圣骑士，请示要怎么处理。

胡克仔细看看几十米宽高的偌大缺口，脸上的淡然渐渐消失，表情一点点变得狰狞。

他咬着牙说：“押着他把弗蒂这处伤口补好！干完了再交给俘虏营！”

灵魂深处隐约荡起一句疑问：“这又是什么信条呢？”

“这跟战争无关！”

胡克气冲冲的回应：“弗蒂是我的女儿！这是我对女儿的爱！”

军神像是自言自语：“舰长对战舰的爱，就像父亲爱女儿吗？这是不错的战争信条啊，怎么会跟战争无关呢？”

胡克回以怜悯：“很遗憾，舰女儿什么的已经被另外两位神祇承包了，跟这个有关的信条你想要的话得找那二位去。”

军神和祂新招募的兼职信徒做着关于舰女儿是否属于战争之道的讨论，机动要塞缓缓下降。她的外壳会被修补一新，但内部的各类设施会被拆除一空，之后作为战争纪念馆，永远停留在这里。

机动要塞之外，偌大战场到处分布着浮空舰、飞舟、飞机的残骸，亮白涂装红水纹标记的医疗车辆、飞机和人员穿梭其间，搜寻伤员和死者。

第四纪元1228年7月底，本纪元……严格说是从第二到第四纪元里，里迄今为止技术含量最高的一场战斗就此结束。

晚些时候，第一方面指挥部里，威尔森拿着统计数据，心痛得呲牙。

机动要塞报废是预定的，加上阻击瑞玛科舰队的编队，魔导飞机损失122架，地面战车和魔导炮损失57部，这简直是场灾难！

装备倒是其次，等国内军工生产调整过来，这些装备要不了几天就能补齐，让威尔森都有些害怕上报的数字是死伤人数。

机动要塞战死67人，重伤35人……

地面部队战死114人，重伤68人……

航空队战死41人，重伤38人……

加上其他意外事故，第一方面军在这一战里死伤接近500人！

最让威尔森心口抽搐的是航空队的人员损失，一半以上都是最后关头飞行员发起的绝死冲锋。

“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

威尔森嘀咕着，将另一份报告丢到一边。

那是初步统计的战果报告，瑞玛科浮空舰队总计出动了20艘浮空舰、接近300架魔导飞机和40艘飞舟。

留在战场的残骸有9艘浮空舰，大约230架战机和20艘飞舟，还有一些完全解体难以统计。

现场可以统计到的帝国官兵尸体接近900具，俘虏的400人里有一半是重伤员，算起来还不到1500，也就是说，赤联与帝国的战损比高到了史无前例的1：3！

即便威尔森重视瑞玛科这股敌人，但自费共时代以来，军团与敌人的战损比都保持在1：10以上，一下子拉到了这样的差距，也难怪他有些难以接受。

威尔森摇头叹气：“果然是同一个时代的战争啊，按我们自己的标准，这一战可没打赢。”

他再期待的道：“下一战里，我们可得把局面扳回来啊。”

红鹰城以北，瑞玛科军团驻地，站在座舰残缺的舰首上，瑞玛科对围在四周的数万官兵发表了热烈激昂的讲话：“这场战斗，我们没有取得胜利！但这场战争，帝国已经赢得了胜利！”

官兵们振臂欢呼，喊起了“特蕾希娅护佑”的口号。

虽然舰队损失了一半，战机部队更损失了大半，可这不过是一次受挫的进攻。相比而言，女神陛下在战场上开启神国之门，接引英魂进入神国的神迹，必将鼓舞整个帝国的军民。

“另一个伟大胜利是，我们终于逼迫敌人露出了他们的邪恶面目！他们居然不信仰神祇！那么他们都是无信者，支持他们的神祇赤红女士也必然是伪神！”

瓦伦丁神皇堡一侧的帝国官署里，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召集部下，针对这场战斗开了舆论战线的动员会。

“在帝国境内，宣传工作重点放在神皇陛下接引英魂的方向，对帝国境外的宣传，这个方向就是重点！”

“当然严厉封禁战场实况幻景的工作也同等重要！除了帝国宣传部直属通讯社发布的幻景，其他幻景一律裁定为非法，抓捕传播者，惩戒观看者和持有者！”

“所有现场战况的视频都要作技术处理……”

莫德温指点着他身边一面面光幕上的影像，数百宣传工作者神色肃穆的记录着他说的重点。

“所有表现敌人英勇的画面，必须抹掉！”

“要突出那座要塞受损的惨状！”

“这个！这个球！是赤联飞行员跳机逃生用的，放大！聚焦！让大家都看到赤联的士兵是多么怯懦啊！”

“还有这面旗帜……”

莫德温指住赤联射到天空的国旗，正好是微笑太阳变形的那一幕。

“真是恶心的笑容，正好揭露了他们的邪恶本质！”

莫德温亢奋的戳着那个“滑稽”，唾沫横飞：“定格展示！在宣传幻景里至少要保持三秒时间！”

这话让宣传员们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那些年纪大信仰沉凝的不迭点头，那些年纪轻因为工作需要经常泡在联合通讯网上的，却有些犹豫。

但没人开口表示异议……

接着是要塞魔导炮朝神国之门轰击的那一幕，所有人都觉得异常刺眼，下意识的偏开了头。

“删掉！这部分幻景全都删掉！”

莫德温咬着牙说：“这是幻术！赤联魔法师制造的幻术！绝对不是真实的！大家要发自灵魂的相信这一点！”

殿堂里脑袋点得像波光粼粼的湖面，莫德温的热烈之声继续回荡着：“第一则新闻通报的标题是……神迹护佑，帝国克斯特大捷！”

红鹰城，原本的城主府邸里，传奇德鲁伊斯鲁喀诺苦着脸问维克：“到底是哪边赢了啊？”

“我派到战场去拍幻景的探子全被炸死了……”

维克摊手：“这场战斗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了，太凶残了，旅人旷野被炸得完全变了样，像两个半神在那里互相丢禁咒一样。”

斯鲁喀诺说：“瑞玛科的浮空舰只回来了一半，魔导飞机连四分之一都没有，听说那座要塞还好好的，应该是赤联赢了吧？”

维克也显得很焦虑：“可秩序女神在战场上显露了神迹，赤联却没有，在旧时代这就是胜负的证明啊。”

“赤联宣传自己不信仰神祇啊，还朝神国之门开了一炮”，斯鲁喀诺摇头：“从两边地面部队的动静看，至少是不分胜负，也就是说还有得打，我们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维克点头：“我会准备好赤联奸细和帝国间谍两队人，你可以先用法术拓印下他们的形貌，到时候……”

斯鲁喀诺长长叹息：“咱们还要熬到什么时候啊。”

八百五二 信仰狂潮，帝国与赤联

已是八月露水日，旅人旷野之战过去了三天，不管是曙光帝国还是赤联，在克斯特这个方向的战场依旧还没有明显动向。那一战似乎耗光了双方的力气，都在谨慎的审视对方，不再轻易作出下一击。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绞死赤联奸细还是帝国间谍，维克和斯鲁喀诺再也压不住红鹰城的动荡了。

好在维克手里握有一队旧克斯特王国的精兵，还有个传奇德鲁伊撑腰。当两派人马在街头爆发激烈冲突，甚至用上了自制魔导枪炮后，维克抓了上百个趁机打砸抢烧的恶徒，在市中心痛痛快快的来了场百人绞刑，让红鹰城勉强安定下来。

可得知曙光帝国和赤联两方的动向后，两人更心慌了。

这是要战到天长地久的架势啊！

帝国境内，各座城市和偏远乡镇，无数通讯塔、帝国政府官署、贵族城堡甚至富家住宅挂出的幻景屏幕前，都挤满了无数民众。

这些满脸菜色的平民如痴如醉的看着屏幕里的神迹幻景，有的流眼泪，有的流唾沫，再由宣讲者带动，振臂呐喊。

“圣战！圣战！圣战！”

南到哈德朗，北到冰原，东到贝努因，西到布莱德海岸，数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数千万民众沸腾起来了。

各地官署、帝国军团以及秩序教会，在这一锅锅沸腾的灵魂中闲适的挑选中意人选，各王国公国自治领和魔法师们跟在后面，哪怕只是捡前者丢弃的残渣，都能吃得发撑。

没有超凡力量也没有钱和条件去学校的泥腿子们纷纷涌进各座帝国所属的矿场，开掘魔导金属和魔晶石。能吃上饱饭，还有秩序教会的神职者慰籍他们的心灵，这比他们埋头田地的生活要幸福得多。

他们可以免费的、自由的祷告，而不再被旧时代的教会责罚！

以前的教会垄断了祈祷权，不在神殿和其他规定的场所集体祷告，那就犯下了大罪。泥腿子哪给得起祷告完后的奉献呢，所以在旧时代里，泥腿子是不准自己聚众祷告的。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在忠诚神廷被打败后也没有明显改观，那时候的凯姆教会被解散了，但基层神殿的传统却还根深蒂固。

现在秩序教会重组，教会的“玛斯特”们个个都是无私奉献的巡行祭司，他们组织泥腿子们进行符合神意的祷告，不求任何金钱回报。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祷告真的会被女神听到！甚至偶尔还会降下神迹，治疗疾病或者安抚心灵，令这些形同囚徒的矿工们喜悦到了极点，虔诚到了极点。

如果能被“玛斯特”看重，选送到教会学校甚至收为“佩德万”的话，命运更由此改变，而这也是“玛斯特”的功绩。他们为的不是金钱，而是选送了多少有资质的学员，收了多少有才华的佩德万。女神据此奖赏，赐予他们更多力量，提升他们的等级。

女神赏罚分明，毫无错漏，重组之后的秩序教会因此铁面无私，开始将越来越多的泥腿子纳入到恢弘而壮丽的秩序中。

那些有条件有禀赋的平民们进入规模扩大了好几倍的教会学校以及帝国官署承办的魔法学校学习，秩序神系其他神祇教会也办了许多神殿学校，吸收那些更容易接受骑士、贵族、律法等信仰的平民。与此同时，各王国公国、各个魔法师团体创办的魔法学校也进一步扩大。

这些学校的学期基本都是一年以上，为帝国、秩序教会、各从神教会和皇室魔法团培养基层人才，各王国公国和魔法师团体也通过自己创办的学校大规模培养为自己所用的低阶超凡者。

这类学校的规模虽然扩大了许多，但能被选中的仍然是幸运儿。帝国境内正兴起另一类学校，这是真正的速成学校，由众多擅长坑蒙拐骗的低阶超凡者打着各种招牌私自建立。

他们从正规学校那里偷师，总结出各种超凡力量速成法。在乡野城镇招揽资质普通的学徒，用两三个月甚至短到一个月的时间，通过各种非人的残酷折磨，让平民掌握零级神术或者魔法。

这种速成学校的“成材率”很低，伤亡频频，还因为学校完全不讲超凡力量法则之类的基础知识，也不教导读书写字和思考方法，更谈不上心性培养和信仰熏陶，就算掌握了一个零级神术，之后也很难继续进步。

可这种学校时间短收费低，成了平民们改变命运，追求幸福的另一个途径。在某些地区，比如诺顿，还是主要的途径。

在诺顿，只要在速成学校里成为见习超凡者，学校就会主动推荐到魔导工坊工作。每个月的薪水虽然在城镇里只够吃喝，但总比在乡间挣扎求生好得多。

“克斯特神迹”幻景在帝国城镇乡村传播时，很多播放和宣讲幻景的人，在幻景结束后，就会换上速成学校的广告幻景，然后当场收下大批学员。

在如火如荼的信仰怒潮中，就算强大如凯拉特蕾希娅，神祇之心可以分化千万，也做不到分辨神火中每一粒细微火焰的本质。

纯粹的信仰来自对永恒秩序的深刻理解和坚定捍卫，那会让神祇意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自己的道路，神座也更稳固。

杂乱的信仰来自对神祇形象、神名和神迹的狂热膜拜，那会带来更强大的力量，但也会扭曲神祇意志，最终沦为被其他存在甚至凡人利用的傀儡。

凯拉特蕾希娅很清楚这两类信仰的区别，更清楚神座中那汹涌燃烧的神火里有无数杂质，毕竟祂的一部分，准确说是大部分构成是特蕾希娅，之前推翻的忠诚神廷，就是让凯姆的神火充斥着杂质，进而掌控了神祇意志。

但祂自信能掌握这样的形势，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经历让她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跟神火中的杂质相比，祂更在意的祂根基中的杂质。

现在，祂需要这样的信仰怒潮壮大自己的力量，为祂解决根基问题准备好足够的筹码。

克斯特的旅人旷野之战，圆满的达成了目标，而后的战斗，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无碍大局了。

“博杜安，准备得怎么样了？”

秩序神座，特蕾希娅用神谕询问率领秩序之手进入迩香的枢机主教。

听了回答，她微微叹气，再看向肃立在神座下如雕塑般的黄金天使。

她对那个身着金甲，手持金剑金盾的天使说：“不要急，希尔维，再等几天。到时候我会带上你的，你会有复仇的机会。”

天使深深鞠躬：“一切遵从陛下意志！”

特蕾希娅的叹息更深了，这终究不是真正的希尔维。

目光投向神火中几缕特别的分支，金黄光丝蒙了一层炫彩迷离的光晕，那是在神陨高原上的秩序信徒，靠着灵魂幻影伪装为其他神祇的信徒，为她充当眼线。

看这样的动静，小红和李奇他们也在掀起信仰之潮，让她这些眼线的灵魂也被赤红神力裹住，信仰正在动摇。

她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基层信徒的归属，目光从那几缕丝线上挪开，落到熊熊燃烧的神火上，神祇之心流转着傲然与自信。

“李奇，你太狂妄了，以为可以用自己的灵魂世界扭曲我？”

“你很快就会后悔的，这还是我在你那个世界学会的，发动群众。”

“我的帝国有上亿……不，可能是好几亿民众，把他们发动起来，积沙成塔，这样的力量是你那里区区三四百万人能抗衡的？”

眼眸中的金光闪烁起来，依稀能见到浅灰的本色。

“你在讥笑我？”

特蕾希娅哼道：“我就是你啊，那样的侮辱你居然很开心吗？”

她又微微皱眉：“的确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猖狂……”

半透明的萝莉凯拉斯卓缩在神座旁边，抱着膝盖，呆呆看着格罗妮娅的灵魂在金光牢笼里一次次重生一次次粉碎，面无表情，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丝意志。

贝塔城外，广阔的原野里彩旗招展，空海公社的“蓝龙与蓝翼”飞行表演队拖着长长彩烟划过天空。

赤红联盟的开国庆典正在这里举行，十多万人聚集在临时搭建的广场上，一同庆祝祖国的诞生。

会场回荡着舒缓的国歌，那是国歌的变奏，由蓝龙合唱团倾情奉献。

国歌并不是“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那是费共的歌曲，而是另一首更雄壮也更自信的歌，名字很直白，就叫“伟大赤联”。

“伟大永久，赤红联盟～”

“灵魂独立，自由联合～”

“神圣意志，万众相连～”

“统一强大，无尽纪元～”

“自由之国，光辉普照～”

“诸灵友爱，共逐理想～”

“赤联红旗，人民之旗～”

“从胜利走向胜利！”

虽然地球世界的那个联盟最终失败了，严格说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但那面红旗燃起的火焰，仍然席卷了整个世界，即便只留下灰烬，也给小红和李奇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所以，他们共同决定，用《牢不可破的联盟》的曲子作为赤联的国歌曲子，歌词也只是稍稍改了改。

尽管刻意变奏为舒缓的曲调，但在蓝龙合唱团已经非常专业和优秀的歌喉下，那股大时代里风云变幻，乃至世界变色的沧莽雄浑仍然让在场所有人心潮澎湃。

桑妮小红、阿丽珊、夏安、QB……

李奇、菲妮、欧萝拉、凯瑟琳、薇姬、伊芙和丝丝们……

塔伦斯、史丹、甘比特、威尔森、阿丝娜、伊登、圆钩……

凯恩、芬恩、梅恩……

赤红神系的神祇分身、赤红魔女、费共中央委员们，在会场一侧列队肃立，手抚心口，看着由航空队、机动要塞部队、军团部队和地狱蛮子组成的仪仗队，共同将国旗升起。

之后没有领导讲话，也没有阅兵，而是一个个刚刚成为赤联国民的人讲述自己的理想，然后展示一位位烈士的生平与功绩。

一个理想，一位烈士……

又一个理想，又一位烈士……

再一个，再一位……

这是让所有国民牢记，赤联是一个让所有人实现理想的国家，无数烈士为此献出了生命。

这个环节之后，各个公社和公会铺开自己的展台，展示这个国家现有的理想，现场俨然成了欢乐而热闹的展会。

列队当展示品的神祇、魔女和中央委员会可以轻松些了，李奇招呼着胡克舰长，他不是中央委员，朝这边走过来应该是要跟凯瑟琳打招呼。

李奇使劲晃着他的手说：“老舰长啊，多亏你，让咱们的弗蒂安然退休。”

老舰长严肃的纠正：“弗蒂首先是我的，然后才是你们的。”

两人对视而笑，李奇再道：“听兰德尔说，你兼信了军神，这可不公平啊。”

他用手指头戳了戳正跟薇姬嘀咕什么的小红：“连修玛那家伙都能兼信，为什么不能兼信咱们家小红？”

小红转头瞪眼：“啥事！？”

看她两眼几乎对到一起的憨呆模样，老舰长噗哧笑了，李奇捂脸说：“没，没事！”

小红撅嘴，不满的嘀咕：“肯定在念叨我什么坏话！”

转头不理他们这一对老少，继续跟薇姬谈，依稀能听到什么“场振动”，什么“十二维的魔弦”，似乎在谈玄学。

“所以啊，总枢机，我实在是信不了。”

老舰长叹道：“女士太……亲切了，在我心里就像邻家小女孩一样。”

李奇赶紧纠正：“我们可不会把谁当膜拜的对象啊，哪怕是神祇。”

老舰长缓缓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确信自己无法接受赤红信仰啊，在我心里，总是有一个神圣的身影。”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远处，凯瑟琳正在跟欧萝拉说什么女人之间的话。

老舰长看着凯瑟琳那张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但更清丽和娇憨的面容，深深叹气。

“那就是我的女王陛下，总枢机，哪怕陛下现在要我去死，我都不会皱眉头，所以我没有资格加入费共。”

凯瑟琳有所感觉，转头看到老舰长，微微笑着点头，再给李奇递了个白眼。

李奇的视野里刷出一行字：“跟老埃隆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过来陪我和欧萝拉聊天啊你说我俩身份证那一栏除了魔女之外是不是该做点特别标注证明我们跟其他魔女不一样比如已婚……”

“这个大家决定就好亲……”

李奇赶紧回信息，再想到叮当、达米娅和德尔丽妲她们说起的往事，暗暗叹气。

老舰长果然在旧时代里活得太久了啊，他对凯瑟琳这么忠诚，不仅是因为从身份上说他是凯瑟琳的奴仆，从小看着凯瑟琳长大，还因为凯瑟琳即便自己置身黑暗，还在给他们这些奴仆，给叮当那些妹妹带去光明。

老舰长对弗蒂那半真半假的爱，里面未尝没有对凯瑟琳的忠诚之爱。

李奇理解的对老舰长说：“是的，每个凡人心中都有一个神圣的殿堂，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像，这也的确是凡人的天性。”

老舰长得了鼓励，继续说：“我还在担心，费共的这条信仰之路，会不会让凡人走上狂妄自大的道路，最终像魔法帝国那样覆灭，凡人毕竟生来弱小啊。”

李奇感慨的道：“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彼此。我们把自己之外的所有人，装进了那个神圣的殿堂里，去敬爱她、守护她，而不是把自己装进去。”

老舰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远处蕾塔娜烦躁的叫道：“那个睡鬼！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现在我想摔人啊！”

这个人类最强肉体，肯定说的是人类最强肉弹……卡琳。

贝塔城生态园里，趴在地上如小山般的滚滚，白毛里忽然弹出一朵小小的太阳花。

再一朵，又一朵……

接着是一片片青草如刷漆般从毛发冲冒出来，片刻间，这只滚滚的黑白毛就成了一片鲜花盛开的草原。

花丛中冒起一朵朵蒲公英，随风散开，更把滚滚埋成了一座植被茂密，生机勃勃的山坡。

然后这座山坡耸动起来，几次剧烈的抽气后，一声震天的喷嚏响起。

啊——啾噢——！

仿佛一发要塞炮轰在了地上，大地震颤，尘柱冲天。

烟尘让滚滚的喷嚏更止不住了，生态园顿时被猛烈的炮火席卷。

八百五三 赤联红旗下的疏离、布局与阴谋

飘扬的红旗下，布莱德前王子莫尔奎恩和布莱德人代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们感觉自己跟这股欢庆浪潮很疏离，赤红信仰太陌生，理想嘛……他们哪配提那个？能活下来，能顶着阳光抛头露面就不错了。

布莱德人正从西费恩北部的转运基地不断迁移到神陨高原，到现在已经有接近四十万人。旅人旷野之战里，第一方面军只能出动不到二百架战机，就是因为有四个中队的沙丁鱼正在护卫这条移民航线。

迁移来的布莱德人都受到了元祖异动的血脉影响，身体出现了明显变化。有些朝着狼人形态转化，有些长出獠牙耳朵变尖肋后生翅有了吸血鬼的特征。他们清楚留在布莱德必然会被曙光帝国当作异类消灭，只好来到神陨高原。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新生的国家，他们属于布莱德那片土地，现在只是暂时逃难。

当然，更重要的是……

莫尔奎恩瞅着红旗里微笑太阳下的五颗金星瞅得入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赶紧鞠躬行礼：“总枢机。”

来人正是李奇，这几百号布莱德人在欢庆海洋里就像礁石一样，他当然要来撬撬。

李奇笑得很热情，说话却很直接：“大家的情绪不怎么高啊，是不满移民学校的待遇呢，还是不高兴始终被人盯着，不能自由行动？”

莫尔奎恩和代表们连声说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

“我们这里可没有本地人，都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李奇说：“最早的是冒险者和灰精灵，之后是风暴群岛的阴影城移民，战斗魔法师和魔武士，还有哈德朗、红石、诺顿那些地方的囚犯。然后是贝努因人和克斯特人，连狗头人都有，接着是蓝龙，她们人少所以不显眼。”

眼角里溜过几个冰蓝头发小姑娘跳到空中变成冰蓝巨龙的景象，布莱德人们想笑又不敢笑，不显眼？

“现在，是你们……”

李奇说：“总之呢，赤联这个国家，是由费恩各个种族的底层人民组织起来的，你们也是其中一部分。当然，这也得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现在对你们采取监护措施，是因为你们身体的变化。你们中的一部分人觉醒了狼人血脉，里面含着的破坏欲望还需要控制。另一部分人觉醒了吸血鬼血脉，更是个麻烦。”

“我们的巫师和德鲁伊正在研究这个问题，相信你们也不愿意被这样的血脉力量控制，沦为人人喊打的邪恶种族，所以……在治愈之前多点耐心。”

代表们当然理解，留在布莱德的下场就是被打杀，到了这里不仅可以好好活着，还有治愈这种异变的希望，限制一下行动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他们对治愈异变也不抱太大希望，更不觉得这个国家会真正接纳自己。很多人，包括莫尔奎恩都觉得，赤联说不定是想借助布莱德人的力量跟曙光帝国对抗，比如组织起专门的狼人军团和吸血鬼部队。

莫尔奎恩和很多原来的布莱德贵族对此并不排斥，他们跟曙光帝国本来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倒是平民们，只是单纯的想活下去。被接到西费恩的布莱德人里，至少有三分之一逃入了山林里，并不愿意来赤联。

莫尔奎恩正想敷衍着说点什么，嘴巴张开却合不上了，眼睛也蹬得大大的。

其他布莱德人也跟他一样，惊愕的看着一群人举着各式旗帜，列队绕场巡游。

那不是人类，是狗头人。

不过跟莫尔奎恩他们认识中那种肮脏、猥琐、狡诈、怯懦以及恶心的狗头人完全不同，这些狗头人仪容整洁，昂首挺胸，步伐有力，充满了自信。

回过神来，莫尔奎恩想这应该就是赤联军团里的狗头人部队，被训练成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可再细看，这支狗头人队伍只有前半截衣着统一像是士兵，后半截里有老有小，虽然跟得上步子，却摇头晃脑的打量着四周，显得极为兴奋和好奇，这些应该是平民。

“看啊……那是魅魔吗？还是说只是某种……节日装扮？”

又有代表看到了让他们更为震惊的物种……不，种族。

头上有角背后有翅膀屁股后有尖角尾巴，可衣裙下露出的手臂和长腿却又是白皙如玉的肌肤，再加上美丽可爱的容颜，让人难以分辨那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那的确是魅魔，安妮玛丽米娜带着一帮魅魔在庆典的会务组里帮忙，赤联也是她们的国家。

李奇苦笑，这些布莱德人还没接受现实啊。

他指着一群身上冒着淡淡烟气，头盔和铠甲刻满了符文的武士：“如果我跟你说，那些人是从冥界来的亡灵，你们相信吗？”

这些符文武士是冥河英灵，在炼狱位面结界研究成功后，玛达拉和塔哈等人再接再励，又搞定了冥界位面结界，还和魔导武装研究所合作搞出了冥河武装，让冥河英灵可以自由出入主位面。

这种武装附加的核晶可以将魔力转换为冥界气息，保护冥河英灵不被主位面之力损伤。因为外加了一层吸收护甲，不让凡人被冥界气息伤害，所以时刻都在弥散雾气。

莫尔奎恩和代表们下意识的摇头，先不说在这种生机勃勃，气息热烈的场合，高阶亡灵都呆不长久。就说亡灵这种存在，就是对生者尊严的亵渎，赤联怎么可能接纳亡灵这个种族呢？

所以，这肯定也是节日装扮！

李奇再指着在半空振翅欢腾的灰色龙马……后面那个小小的怪物说：“也就是说，你们仍然不相信那就是神祇的分身？”

那只身体肥短的怪物非常怪异，除了脚爪就只有黑白两色，不知道是飞禽还是走兽，眼睛大大的总是闪动着让人不由自主要掏点什么的晶莹光芒。

莫尔奎恩笑道：“那肯定是哪位传奇魔法师的魔宠啊。”

再看到那个被人围着，正叽叽喳喳兴奋的说着什么的黑发小姑娘，莫尔奎恩又道：“总枢机就别指那位了，她肯定是您的小情人。”

李奇瞠目，刚刚落到桑妮小红身影上的手指哆嗦起来，连声道：“她不是！我没有！你说的！”

“我们也感觉得到，在这个地方，大家说起赤红女士和其他赤红神祇的时候语气很……亲切，就像亲人一样，说明祂们对凡人很友善。”

莫尔奎恩摇头说：“但神祇不可能跟凡人混在一起，没有威严的神祇那还叫神祇……”

话没说完，嘴巴张着又合不拢了，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小红大概是说到高朝了，扭腰一跳，身躯涨大，在半空中变成一个金甲女武士。

头顶锦羽飘摇，手中长棍挥洒，脚下踏着筋斗云，还手搭凉棚作极目眺望模样，惹得地上万人喝彩。

果然是人来疯啊，肯定是在讲自己挥着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大战邪神的英雄事迹。

李奇松了口长气，还好，这家伙也知道把铠甲弄得严严实实的，连安全裤都看不到。

庆典现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大家没有跪地祷告，而是高喊着小红最高小红最强的口号，回荡着的纯粹神力波动，却让不少布莱德人跪下了。

那些人在现场亲历了特蕾希娅倾泻神力轰击格罗妮娅和元祖，清晰感应到现在这股力量就是真正的神祇之力。

莫尔奎恩也包括在内，好一阵，他的嘴巴才有了动静，却还是像鱼一样，只能机械的张合，发不出声音。

他终于相信，赤联关于人神和谐相处的宣传不是宣传而是事实了。

原本只是被陌生和疏离感包裹着的布莱德人，现在又陷入到了巨大而浓烈的不现实感里。

“那些蓝龙，是真的蓝龙？”

“赤联真的是什么种族都能接收的国家？”

“狼人和吸血鬼真的也能在这里正常生活？”

搞半天这些人还以为眼前这副光怪陆离的景象全是假的，那些蓝龙是幻象或者人类装扮的呢。

李奇说：“不是什么种族都会接收，赤联只接收那些可以跟其他种族友善相处，愿意跟随费共走上大同主义道路……也就是美好未来的种族。”

“狼人和吸血鬼当然可以在这里正常生活，只是现在还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你们血脉之力还含有恶意的杂质，这些杂质需要清理。”

“不要担心，这真的只是小问题，在我们这里早就有既是吸血鬼又是狼人，同时也不含恶意杂质的存在，她就是个活生生的标本。”

老实说最后一段话李奇说得有些违心，那家伙对其他人的确没有恶意，唯独对他有恶意！

她可是把自己当人形移动血库哪！

莫尔奎恩的精神也振奋起来，他自然知道李奇说的是谁。

“可惜卡琳殿下还没有……”

正说到这，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忽然从贝塔城另一侧射入天空，绕着天上的蓝龙和龙马转了几圈，朝着李奇这边猛然扑下。

这是一只巨鹰，伸展开的羽翼怕不有百米宽。

眼见羽翼就要在大地上拍起剧烈烟尘，淡绿光芒闪烁，巨鹰消失，一个高挑身影自半空落下，黑白长发飘洒，小麦色皮肤晶莹得令人垂涎欲滴。

这个接近两米高的健美型大美女哈哈笑着扑向李奇，嘴里还嚷着：“我醒啦！我可以变鹰啦！我晋升传奇啦！我好饿！李奇小亲亲，快给我吸……”

看她两眼发直，嘴角流涎的样子，莫尔奎恩嘴巴又合不拢眼睛又发直了。

他心目中那个古老家族的传承者居然是这样一个……花痴？

蓬蓬一阵乱响，先是蕾塔娜抱腰，再是小红当头一棒。接着是菲妮的荆棘长鞭，凯瑟琳和欧萝拉再一人抓一只胳膊，总算把卡琳摁倒在地，没让她扑上李奇当场发春。

“谢谢，我清醒了！”

卡琳捂着脑袋叫道：“但我还是很饿啊！”

李奇在她身前蹲下，苦笑着说：“直接呼叫我就行了啊，咱们正在庆祝建国呢。我这个国家元首被你扑上来当场咬喉吸血，那咱们赤联的邪恶形象还真是洗不清了。”

小红坐在卡琳背上说：“先不准吸血！等我搞清楚了你的状况之后再决定给不给你吸！”

卡琳两眼转蚊香：“没有李奇的血我就要死了……”

菲妮、凯瑟琳和欧萝拉把牙槽磨得咯咯作响。

小红再捏住卡琳头顶从发丝里挤出来的一朵太阳花：“要说变化，还是这个最明显，见过在脑袋上插朵小花的二哈吗？难道你要走文青二哈女的路线了？老实交代你跟好人的莉莉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时候她顺手一拔……

太阳花没拔下来，反而是卡琳哀叫：“你在扯什么啊好痛！”

李奇小红和魔女们都呆住了，这朵太阳花是……从卡琳身上长出来的？

“估计是融合了那根世界树枝叶的结果”，小红咳嗽着说：“这家伙现在是个真正的怪物了。”

从一开始她就是怪物啊！

怕这只怪物再破坏庆典气氛，小红和魔女们一起把她押走了。

莫尔奎恩跟着布莱德人也急急追了过去，有卡琳在，解决布莱德人的血脉杂质问题还是其次，至少对布莱德人来说，赤联这个国家不会再那么陌生和疏离了。

现场其实还有另一帮人对这个国家感到陌生和疏离，并不是血脉的问题，而是信仰的问题。

关键是，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么。

瘦弱的少女跟着一群人缩在角落里，同样也呆呆出神。

一把清朗但语调很有些欠揍的声音响起：“奥蕾莎是吗？”

是个少年，长相还算端正，可眼眉似乎总是在滑动，有些像旅人旷野之战里那个扭曲了的微笑太阳。

“我是万萌之主夏安”，少年用很不正经的语气说着很正经的话：“你们这些信仰伊斯玛特的圣武士，还在坚持着伊斯玛特的正义信仰吗？”

叫奥蕾莎的少女正是被告死者凯蒂救下的伊斯玛特圣武士，她身后的人都是伊斯玛特教团的人。之前为格罗妮娅效力，格罗妮娅被特蕾希娅惩戒后，所有人都信仰崩溃，很多人离开了教团，他们这些人跟随李奇来到了神陨高原。

其实他们的信仰也崩溃了，只是揣着一丝希望，觉得也许可能在这里能找回信仰，或者……

“我们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奥蕾莎两眼无神的说：“也许就只是寻找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少年自称是神祇，她自然一点也不信。眼下是赤联建国庆典，什么幺蛾子都冒出来了，也不差一个敢于渎神的小丑。

夏安说：“这个国家……也就是刚刚成立的赤联，就是让每个人都有追索理想的自由，你们可以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

奥蕾莎摇头：“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正义。”

夏安淡淡笑了，整个人忽然被一股神圣肃穆的气息罩住：“你们想要的正义是什么呢？是为受难的穷苦人民承担苦难，还是替他们声张正义？或者是向整个世界复仇？”

奥蕾莎噎住，犹豫了片刻后才怯怯的，不确定的说：“伊斯玛特最初的正义应该是头一个吧？”

“只要是站在穷苦人民的立场上，哪个正义都是可以的”，夏安说：“至少可以作为起点，但在那之后，光有正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样的正义信仰，最终会沦落到格罗妮娅那样的下场。”

奥蕾莎和身后的人要么转头要么闭眼，格罗妮娅被复仇女神利用这件事情，对他们的信仰造成了致命打击，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他们就灵魂抽痛。

“伊斯玛特还没有陨落，但祂恐怕也醒不过来了”，夏安手里多出了一件东西，冒着淡淡的黑气。

看清黑气之下的细节，奥蕾莎眼瞳扩散：“这是……格罗妮娅的复仇之刃？”

“被复仇女神……不，那不是复仇女神，不过你们不必关心”，夏安叹气：“被她摆弄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件残缺的神器跟源初正义有关。”

“不管是提尔还是龙尔德，他们的正义都是在源初正义上发展出来的，而源初正义恰恰是伊斯玛特带来的。”

“伊斯玛特的真正神职不是受难，也不是穷苦，而是弱者，祂是弱者之神。祂建立了保护弱者的源初正义，然后有了锄强扶弱的原始正义。”

“这件神器里应该有这样的源初神力，但需要合适的人去承载。”

夏安晃了晃这枝没了剑柄只有剑刃的腐化神器，黑气消散，变成一柄朴实无华的短剑，这是他加了一层神力封印。

他把短剑递给奥蕾莎：“拿着它，追索伊斯玛特的正义。如果真的追索到了，不要和格罗妮娅一样狂妄，以为只靠自己就能承载，那样的正义已经不为世界所容。”

奥蕾莎呆呆的接过，呆呆的问：“那我要怎么做呢？”

夏安指了指广场里的赤联国旗：“先试着让自己融入这个国家吧，等你感觉到跟这个国家是一体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转身潇洒而去的背影，奥蕾莎心潮翻滚，这绝对不是小丑，这真的是神祇啊！

一边走一边感应着奥蕾莎还有其他伊斯玛特圣武士对自己的注视，夏安得意的呵呵低笑。

“太棒了！当那个小姑娘发现赤联和费共已经继承了伊斯玛特的正义，她没必要再独自背负的时候，只能敞开胸怀，迎接我这个万萌之主的正义了！”

“这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很有潜质，当万萌圣女很合适！”

“安希娅越来越不听话，连我这个老爸兼神祇都敢教训，小奇丽又始终不露面，我能怎么办呢？”

“还好跟李奇说我能解决复仇之刃和伊斯玛特教团的问题，从李奇那里弄来了这件腐化神器。”

“布局完成，就坐等收成了！”

邪恶的万萌之主，在这欢庆之日里，对可怜的羔羊设下了无比邪恶的圈套。

八百五四 公主的意志与红娘新娘的战争

一支支队伍登上了会场中心的舞台，表演他们准备得并不好的节目。

蒂丝和丝丝们表演“灰精灵大战蛛魔”的舞台短剧，灰精灵们装扮蛛魔。因为演练得不够时不时露点马脚……不，灰精灵腿，被打倒的时候散作一舞台尖耳朵，惹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出身风暴群岛战斗魔法师的航空队飞行员们驾驶飞舟表演空中飞人，观众们没认出其中那个红衣翩翩的“蝙蝠女”就是破坏魔女凯瑟琳，只是为那美丽身姿和惊险动作热烈鼓掌。

蓝龙合唱团带着“舞法龙女”在台上的表演节奏欢快，跟之前演唱国歌时的那个团队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赤红通讯社的主持人小咪跟万萌圣女各带一队少女，端着样式怪异的魔导枪在台上打得难解难分。一道道粉红射线交织着，将双方人马变成兽耳长尾的半兽萝莉。射线不时误中台下观众，受害者甚众，引发了一波波惊呼和欢笑。

台下远处，萨达尔看得嘴角直抽搐。

这真的是建国庆典吗？怎么成了幻景里经常放的综艺节目？

“萨达尔！陪我们去爱情公社看婚礼！”

脆嫩的嗓音吆喝着，萨达尔赶紧转身跟了上去。

两个娇小纤弱的身影手拉手走在前面，萨达尔走在后面，全身贯注的警惕四周，现在他护卫的已经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两位！

“真是太……有趣啦！”

“我就说过的，艾莉尔，我们这个地方是人间天堂！”

左边的是芮萝尔，右边的是艾莉尔，这两人从背影上看还真有些像，甚至发色都是纯金的。芮萝尔的金发有些卷曲，艾莉尔跟特蕾希娅和凯瑟琳一样直直的，梳成清汤挂面的样式。

安希娅忙着万萌会的庆典事务，照顾艾莉尔的任务就交给了芮萝尔。费共中央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两人的身世命运有些相似，应该能相处愉快。

年纪相似，都是王室旁枝，都因为王权更迭，从旁枝跻身为公主，也都背负过王国命运，还都遭遇过恐怖的灾难。芮萝尔和艾莉尔，还真是各方面都很像的一对。

当然往细了看差别就很大了，从举止言谈上看艾莉尔似乎要成熟一些，毕竟当了一段时间的摄政公主。可仔细品味，芮萝尔的气质要比艾莉尔成熟得多，她为自己争取到了自由。

作为芮萝尔的贴身护卫，萨达尔自然也承担起了艾莉尔公主在赤联的护卫工作。

庆典会场的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中心舞台外布置了一圈展台，各个组织在这里摆摊，展示自己的风貌，拉人入会。

史莱姆公社……展示了上百种史莱姆和上千类应用，招募有志于用史莱姆为人民造福的各类超凡者。

万物可食会就在隔壁，不过里面分出了自然美食会和魔法美食会两个分支打擂台，这不妨碍人们在两边品尝不同美味。芮萝尔和艾莉尔在这里把小肚子吃得鼓鼓的，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建设者公社、教育者公社、飞行家公社、生产者公社、魔偶公社甚至地狱公社……

懒人公会、家政公会、剥皮小刀公会、清洁者公会、自然均衡公会……

公社都是官方的，公会都是民间的，但官方和民间组织混在一起，几乎难以分辨。

艾莉尔被芮萝尔拉着，一路走一路看，已经是眼花缭乱。萨达尔跟在后面，抱着大堆东西，他的空间腰带都被装满了。

“莫德温是个坏人！他管着的帝国宣传部，全是一帮只会说谎的伪信者！”

艾莉尔被塞了一脑子赤联这边的好，毕竟反差太大了。

在哈德朗王国的时候，从帝国到王国，从网络到幻景甚至酒馆里和人们口舌传递的消息里，费共治下的神陨高原都被描述为邪恶无信者聚集起来的地方，既然是无信者，那么必然肮脏、混乱和贫苦。

虽然经常跟欧萝拉沟通，可从欧萝拉那边知道的生活和环境信息，在艾莉尔的认识里，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的。

被“劫持”到神陨高原后，她先后参观了贝塔城、伽玛城，还有好几座小镇，也去阿尔法区游览过，见识了那里专门生产粮食的牲畜的灵力结界。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里平民过的日子远远超越了哈德朗王国的民众。

比如不愁吃穿住，在哈德朗那里低级贵族才能享受到。而且光是吃，在食材、工艺和口味等各方面都超过了哈德朗的一般贵族。至于娱乐和出行方面，从广泛的娱乐设施到各种交通工具，比如传送门、魔导班机和班车甚至浮空摩托，就算是哈德朗的贵族都享受不到。

她在这里也才醒悟，哈德朗王国贵族和富民阶层流行的各种时尚，从食谱到衣着，从生活所需的各种魔导器具到建筑样式，包括那种一手可握非常方便的传讯魔导器，都是从神陨高原流传过去的，毕竟有个很方便的普雷尔城。

更让她震惊的是，费共这边所有的建设和生产，都是为所有人服务的。

费共的口号是解放奴隶，不要贵族，在这里是活生生的事实。就算是李奇和欧萝拉他们，除开工作需要外，生活轨迹都是跟市民们混在一起的。

眼下这场建国庆典变成了全民游乐场，就足以说明太多事情。

艾莉尔自小接受的是传统贵族教育，她自然不懂得芮萝尔跟她讲的那些道理。赤联居然还接收狼人和吸血鬼甚至恶魔的事实，也让她很抵触。

但仅仅只是用最朴素的常识判断，她也能得出结论，凡人生活在这里，比生活在其他地方，包括哈德朗以及其他曙光帝国治下的土地，的确要幸福得多。

如果世界要变得更好，那么跟所有人过上帝国治下那样的生活相比，让所有凡人都过上赤联治下的生活，这才是正确的。

“就算信仰上有问题，但凡人能过更自由和更欢乐，也就是更幸福，怎么也不能说是错的吧？”

艾莉尔这么想着，跟着芮萝尔一个个展台溜达过去。

对赤联这里的认可，让对眼前这场战争产生了疑虑。

她问芮萝尔：“芮萝尔，你觉得，赤联跟帝国的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芮萝尔耸肩：“还能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信仰啊？你的堂姐特蕾希娅陛下认为凡人应该遵从神祇的指引，平民应该接受贵族的统治。”

“我们呢，认为凡人的灵魂不应该归属于谁，不应该被其他人甚至神祇压迫。凡人应该团结起来，为自由而战。”

“神皇陛下看我们是邪恶的，我们看神皇陛下也是……错误的，所以才有这场战争啊。”

艾莉尔摇着头百般不解：“陛下想给凡人带来安宁和平，你们这里追求的是自由和幸福，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在为凡人着想，大家都是好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打仗，一定要死人才能解决争端呢？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李奇跟陛下关系很好啊，还有欧萝拉姐姐，凯瑟琳姐姐都在这里，传言都说李奇跟陛下举办过婚礼呢，都是夫妻了，为什么还要打啊。”

芮萝尔叹气，揉着艾莉尔的卷曲金发说：“这个世界啊，光是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说话的时候芮萝尔还在想，果然还是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啊，太单纯和幼稚了，就跟以前的自己一样。

艾莉尔手指搭着嘴角，转着眼珠嘀咕道：“我觉得是没人劝架，或者说没人真心劝架的原因。你看神皇陛下身边，都是些像莫德温那样的小人。他们当然希望打起来，打起来他们才有活干，才能让陛下重视他们。”

芮萝尔笑道：“难道你还有那个本事劝架吗？”

艾莉尔原本气势很足，可想到了什么，摇头笑道：“我有什么份量啊，能劝得动神皇陛下？”

眼角瞅到萨达尔抱着东西似乎很辛苦的样子，她又道：“咱们要不先休息一下，让你的侍从也收拾下东西，看他都快不行了。”

芮萝尔呵呵娇笑：“别管他，女人逛街男人抱东西，天经地义！”

艾莉尔呆了呆，瞠目道：“他、他、他是你的……”

芮萝尔骄傲的点头：“是啊，他是我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个，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艾莉尔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她一直以为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只是贴身侍从，没想到……

“我跟你不一样啊，艾莉尔，我不再是什么公主了，也不想要什么英俊王子”，芮萝尔幸福的说：“他是我的骑士，我在他心里就是高贵的公主，这就够了。”

艾莉尔勉强保持着镇定，放下手点头附和，心中却翻腾着异样的浪涛。

“放弃了血脉的荣耀，家族的传承，就为了这样的……自由和幸福吗？”

艾莉尔忽然觉得，这个原本完美如天堂的地方，也暴露出了丑陋和肮脏的一面。

哈德朗摄政公主攥着小拳头，暗暗的坚定意志：“我不会和你一样的，芮萝尔，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

“天啊！是小红在主持婚礼！”

芮萝尔忽然叫了起来，拉着艾莉尔加快了脚步。

“不是真的吧！总枢机要在这里娶欧萝拉！”

她们要去的爱情公社已经围满了人，一身洁白婚纱，羽翼飘扬的桑妮小红立在红布包裹的高台上。

身着大红军团礼服的李奇牵着样式有些怪异，但同样是大红长裙的欧萝拉，一步步走上高台。

“欧萝拉姐姐当红娘的时候，以为那就是她最美的时刻了，现在她自己当新娘，原来还可以更美啊！”

看着巨幅屏幕上的影像，芮萝尔兴奋得浑身发抖。

“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要穿这样的婚纱！”

除了勾勒出美好弧线的华丽上装和曳地长裙外，欧萝拉这身新娘装最大的不同就是头上那个大得吓人，至少费恩人从未戴过的宝石之冠。

冠上光彩闪耀，冠下美丽容颜眼波生情，遍布红晕。

继女伯爵版、女旗手版、管家婆版和红娘版之后，新推出的新娘版欧萝拉，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连身着婚纱的红娘版桑妮小红都被抢了风头。

李奇此时一身鲜红军装，头戴军团高帽，脖子还围着白熊皮，那是当年瓦伦丁之战的荣耀标志。

他腰挎长剑，半批着斗篷，浓郁的英气补全了清秀甚至有些柔弱的面相，在巨幅屏幕上与美艳欧萝拉相映，让观众们由衷的赞叹，真是完美的一对。

两人手牵手默默对视，一步步踏上高台。

最后一步的时候，两人同时朝台下看去，却没有找到那个高挑身影。只有个一米四立在一米三身边，抱着胳膊，板着小脸微微摇头。

这一刻凯瑟琳不愿意在场，所以换成了艾丽。而且凯瑟琳不需要再一次的见证，她和姐姐已经嫁给了李奇，这是凯拉斯卓和小红共同见证过的事实。

李奇和欧萝拉跨过最后一步，来到小红身前。

婚纱版桑妮小红保持着甜美笑容，说着破坏气氛的话语：“新娘是华夏元素，新郎保持费恩特色，你们真是把这场婚礼搞成了杂拌啊。”

接下来的话又恶毒起来：“李奇你这个渣男，到底是把欧萝拉娶到手了。说起来还是凯瑟琳懂事，不愿意在夫妻制度上给赤联做出太……激进的表率，才让你恶行得逞。可你也完了李奇，这辈子你可以享的福就到此为止了。”

小红老气横秋的叹气：“老实说，当初我推着欧萝拉跟你好，也有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意思。既然你们擦出了火花，走到这一步也是顺理成章的。现在床单都要滚烂了，再不办手续，抡起柴刀的黑化欧萝拉是很可怕的。”

欧萝拉又羞又气的白了女神一眼：“小红……”

“好啦好啦，自己修成正果了就不理我这个红娘了”，小红语气酸酸的：“反正吧，就跟凯瑟琳想的那样，这只是爱情公社的见证。欧萝拉，小白还是我的宠物，这一点不会因为他成了你的丈夫而有任何改变。”

欧萝拉忍不住回嘴：“你到底是主持婚礼的红娘还是打算抢亲的前女友啊！？”

小红的俏丽小脸蛋微微抽搐：“哎哟这还没嫁过门呢，就开始无视公婆的威严了！”

李奇赶紧和稀泥：“好啦，我跟小红同生共死，跟欧萝拉你是生死不渝，当然还有凯瑟琳是生死相依。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当着外人的面……”

“这时候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啊小白！”

“李奇你闭嘴！”

当然他被两人一起痛骂……

趁着建国庆典，拉着欧萝拉和凯瑟琳结婚，既为庆典锦上添花，也能让她们因为婚礼是在这个特殊日子而更加高兴。

李奇完全是临时起意，原本他都硬着头皮准备一夫两妻了，反正赤联人人皆知，而且费恩世界自有特色在此嘛。

凯瑟琳却很乖巧的表示她不需要第二次婚礼，这次就让给欧萝拉一个人了，当然她也表示这不意味着自己跟李奇的夫妻关系就有所改变。

这事有些别扭，看起来更像是在钻什么空子，可欧萝拉被李奇当众求婚的时候还是高兴得差点晕了过去。等李奇说直接用魔女形象上台不必穿什么新娘装的时候，她却拿出了这套充满华夏元素的大红婚纱，显然是蓄谋……不，准备已久的了。

小红虽然答应了主持婚礼，可很显然，心情极为复杂，居然跟欧萝拉斗起了嘴。

大概是瞅着自家的小白配着配着种，户口就挂到别人家去了所以很不爽吧。

在无数观众眼里，这场婚礼进行得非常完美，谁也不知道三颗心灵正通过丝丝魔女电台的连接，凑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八百五五 迩香的异动与辛伯纳舰队

迩香，十几公里宽的黑气巨柱贯通天地，让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通天塔。

但这不是凡人可以碰触的，平民哪怕是在十公里外都会灵魂摇曳，再靠近一些，不必进入黑气中就会被腐化之气浸染为活尸。只有被魔导装备保护的超凡者才能深入到黑气之中的迩香，而且还不能活动太久。

所以这里方圆几百公里内早已没了住民，只有超凡者建造的各类设施，在防护结界的保护下，星星落落分布在迩香外围的平原里。

这些设施原本属于曙光帝国、神圣意志帝国和费共三方，元祖之灾后，费共人员撤离，留下来的设施和器械就被另两方侵占了。

不过赤联并没有彻底离开，情报局在距离迩香十多公里外的山脊上设置了观望哨，那里是神圣意志帝国的地盘。即便曙光帝国清楚赤联在那里监视，也不好出手驱赶。

伪装成山坡的宽阔营帐里，缇娜腻意的伸展着臂腿。这是刚到的隐蔽观测设施，之前还得缩在小小的隐身帐篷里用鹰眼镜观测，现在好了，呆在观测所里，直接用情报局版本的告死雷达就能把对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建国大典错过了还是其次，反正每年都会有的，总枢机和欧萝拉殿下的婚礼可不会再有了啊，您真的不回去吗？”

旁边凯蒂劝着缇娜：“晚上要开补给门，殿下可以回去补个祝福。”

缇娜摆手：“这么重要的工作，缺了我怎么行呢？而且你们都没回去，我不能搞特殊化嘛。”

营帐里回荡着极力压制的吃吃笑声，那是蝙蝠和其他情报局的人员。

缇娜的尖耳朵耷拉下来，摊手道：“好吧好吧，我承认，就是为了补贴来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贪财鬼。”

凯蒂斜着眼看她：“殿下恐怕是不敢回去看总枢机和欧萝拉……”

“谁说的啊！”

缇娜脸颊泛红，气愤的嚷道：“我怕？我有什么怕的？天上地下，小钱钱最大！我才不关心其他事情！谁又娶了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凯蒂咳嗽着，像是自言自语：“总枢机已经娶了特蕾希娅女皇和凯瑟琳殿下了，现在又娶欧萝拉姐姐，真是肆无忌惮啊。”

“看起来他压根不在意这种事情跟我们告死者的诸灵平等信条有冲突，那么到底是我们对信条的理解还不够呢，还是这种事情只要是自愿的，也没有社会危害，就无所谓呢？”

凯蒂的语气满是憧憬：“不管理由是什么啦，欧萝拉姐姐，还有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啊。既然总枢机能娶三个，那么五个十个，甚至一百个也无所谓。这么说我其实也有机会的，就算只能取个号慢慢排队，也能自称是总枢机的未婚妻哟。”

蝙蝠剧烈咳嗽，缇娜一下就炸了：“什么叫无所谓啊！李奇又不是公共财产，可以摆个取号机随到随用！”

凯蒂笑道：“那么殿下你有异议？就老实承认你在伤心吧。”

缇娜滞住，下巴尖一点点戳在了胸口上，还在虚弱的抵抗：“李奇是我的老板，老板结婚我伤什么心？他只要按时给我发足够的薪水就行了。”

目光顺着下巴落在胸口，视线毫无遮拦，缇娜深深叹气：“一对A……伤不起啊。”

凯蒂嘻嘻笑着，她们这些外人看得清楚，总枢机对每个魔女都很爱护，看起来一视同仁，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对欧萝拉和凯瑟琳当然是男女之间的爱，对丝丝们是父女之间的爱，对卡琳是近似铁杆死党的友情。对伊芙、薇姬和蕾塔娜几个后面加入的魔女，更多是导师对学徒的关心。

对菲妮和缇娜这两个最早加入的魔女，总枢机的爱就有点复杂了。

对菲妮那是真正当女儿爱，对缇娜嘛……

女儿不像，学徒也不像，男女之爱更说不上，也不是类似跟卡琳的关系，什么老板和佣兵的关系就更是玩笑了。

凯蒂真诚的道：“殿下你是有机会的，不要再存什么嫁妆了，勇敢一些，让总枢机知道你的心意吧。”

缇娜抖着尖耳朵说：“我存的嫁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事情，那什么心意，哪有！？”

嘴巴很硬，耳朵尖却很红，让凯蒂又笑出了声。

“干正事！别再逮着我说了！”

缇娜走向信息台，顺口发动反击：“凯蒂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到底选哪个吧，再不给个准信，蝙蝠和白鼠要打起来了。”

“哪有！？”

“殿下！”

两个当事人颇为狼狈，他们还以为这事很隐秘没人知道呢。

“别告诉我你受了李奇的启发准备一妻二夫……咦？”

缇娜的语气骤然沉凝：“他们深入到忠诚圣堂了！？”

顾不得辩白，凯蒂和蝙蝠都扑到了台边。

由预警机告死雷达改造的监测系统笼罩了迩香之外大片区域，因为接触到监测对象的告死神力“功率”很低，就算是传奇，不仔细感应也不会注意到。

信息台上，各色光点闪动着，一队金色光点刚从迩香的腐化结界里出来，簇拥着几个深黑光点。

“曙光帝国的人手很少啊，他们不可能这么容易的深入到紫山。”

蝙蝠捏着下巴说：“暴政教会的人员也没有变化，他们没有跟着秩序教会的人一起行动。”

信息台上，金色光点代表了秩序神力，灰白光点是暴政神力，黑点自然是腐化对象。

“看看具体情况……”

缇娜挥手，信息台上亮起几面光幕，布置在各处的隐秘摄像头发回了影像。

就如雷达侦测的那样，一队秩序教会的牧师和圣骑士刚从迩香里出来，看他们都是步行，身上的衣甲破烂不堪，就知道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过跟他们的战果相比，这点狼狈就算不得什么了。

几个浑身绑着禁制镣铐，插满了禁制钉的少女在队伍后面直接被拖着走。少女们衣衫破碎，血迹斑斑，几乎就是全果。她们浑身弥散着黑气，在地上像凶猛野兽般挣扎，偶尔抬起的脸颊上，两只幽绿眼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是魔女，没被净化的魔女。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忠诚神廷放弃迩香的时候，又被放了出来报复世界。

情报局曾经进入迩香探查过，这些魔女基本只在紫山活动，秩序教会能把她们抓出来，说明已经深入到那里了。

暴政教会的人凑了过去，跟秩序教会的人嘀咕了几句，再挨个查探了魔女的情况，拖走两个。

剩下三个魔女被拖到秩序教会的营地里，绑到了木桩上。

缇娜咬牙切齿的道：“他们……要干什么？”

工作台的紫铜边框被她捏得咯咯作响，凯蒂按住缇娜的手：“殿下，不要冲动。”

要干什么很明显，暴政教会那边不知道要用魔女干什么，总之先要去了两个，剩下的秩序教会就得进行“净化”。

跟小红和李奇对魔女的净化明显不同，这是从肉体到灵魂的彻底消灭。

忠诚神廷虽然覆灭了，可不管是秩序教会，还是曙光帝国，对待魔女的态度仍然没变，魔女就是不容于世的邪异。

重组后的秩序教会干活很利索，片刻间就办好以前凯姆教会要磨蹭大半天的各种程序。接着用神术引燃了堆在木桩下的神焰燃料，金黄火焰升腾而起，吞噬了魔女的身躯。

三个魔女在金焰中扭曲嚎叫，这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神力之火，会连肉体带灵魂一起焚烧，带来的痛苦也不只双倍。

秩序神焰焚烧着肉体和灵魂的同时，也在消解腐化神力。灵魂强韧的魔女有可能挺到腐化神力消失的那一刻，那时候她就会恢复意识。当然，接踵而来的就是极度的痛苦。

现场的三个魔女应该被囚禁了几十年甚至更久，灵魂相当强韧，居然都恢复了意识。

她们的呼喊从之前野兽般无意义的嚎叫，变作惨厉的哀嚎。

“神啊……救救我……”

“这个世界……毁灭吧……”

“救我！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信息台的边框发出了更刺耳的响声，凯蒂没有阻止，那是她和缇娜还有蝙蝠一起弄出来的动静。

“只靠这些人不可能深入到紫山，还抓着几个魔女全身而退。”

紫铜边框喀喇碎裂，缇娜的神色也冷静下来了，此刻的她终于有了一丝情报局大BOSS的风范。

“瓦伦丁那边的空间通道一定疏通了！秩序之手正通过瓦伦丁进入迩香深处，他们不好在瓦伦丁处置魔女，就让迩香这边的人来料理。”

凯蒂和蝙蝠耸然动容，这意味着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行动。

………………

虚无的世界里，只有几个声音呢喃着，像是风，又像是世界的自然震动。

又一个声音挤了进来，如一道光将整个世界照亮，连带那些声音，也像是酒馆大门敞开，里面的低语一下子变作喧嚣的吵闹。

“收购魔工士、魔武士和战斗魔法师，四级起！每级八百金蒲耳起！”

“招募魔偶设计师、调教师和维修技工，每级月薪五百金蒲耳！”

“长期大量收购各类魔导金属和附魔材料，公斤起算，价格优惠！”

这个毛毛躁躁的声音顿时激得原本的声音恼怒不已，纷纷大骂。

“这特么是哪来的野狗！把这里当成菜市场了！？”

“踢了踢了！谁给的许可？把那家伙也踢了！”

“密语之主呢？至少先把这家伙禁言了！”

幽幽声音响起，显得中气不足：“这位好像是……辛伯纳给的许可。”

联合通讯网络上这处暗网空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辛伯纳，传奇魔法师，帝国魔法部新任三部长之一。

聚在这个“密语空间”里的人虽然身份也都非同凡响，可跟辛伯纳比就差了一大截。

“没有吗？我等会再来喊一遍。”

那个声音嚣张的说：“如果还没有，我就举报这里在传播异端言论。”

等那个声音离开，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混沌。

ID为“神皇看门狗”，同时是这处密语空间主人的声音说：“辛伯纳接手了一个大工程，正到处攒资源呢。”

“浮空舰专业户”说：“没什么好保密的，那家伙当了神皇主力舰队的副手，握有实际的指挥权，他正踌躇满志的要将赤联一波扫平呢。”

“视像女王”是个女人，听嗓音还很年轻，酸酸的说：“就凭他？在赤红女士和李奇面前，不知道栽了多少神祇和半神，他区区一个传奇哪来这么大口气？”

看门狗：“靠他自己当然不行，可他有神皇陛下的主力舰队啊。”

视像女王：“你就不担心？没了赤联你还能坐得稳现在的位置？”

看门狗：“哈哈，我跟你想法一样嘛，其实呢……咳咳，算了，我就不说了。反正吧，这对夫妻搞的二人转，转着转着就把无数笨蛋蠢货和阻碍世界进步的家伙碾成了渣。”

浮空舰专业户：“你还这么想啊，真是服了你。算了别说这个了，我就是想跟你们请教一下该怎么办。现在我那边焦头烂额的，两个月要交三十艘伯爵级浮空舰。就算我把很多部件都外包出去了，还求高登那边动用泰德工坊的人手帮忙，可只是组装我都忙不过来啊。”

视像女王：“你没用魔偶？”

浮空舰专业户：“魔偶得养调教师和维护工啊，而且战舰那么复杂的工作，魔偶哪应付得了？”

看门狗：“我交给你的那批魔工士都不够吗？”

浮空舰专业户：“每艘战舰得三到五个正式魔法师和上百个魔工士，才能赶在两个月内搞定，你给的那点人哪够？”

视像女王：“你那里造浮空舰还全用魔工士？不是有魔导机械了吗？找可以操纵机械的零级学徒就能上手啊。”

浮空舰专业户：“零级学徒能干什么？造浮空舰又不是打仗，是高精尖工程！”

看门狗：“其实我也想跟你说的，你把那些高精尖工程集中到魔法师和魔工士身上，其他简单活都交给那些用魔导机械的学徒工不就行了？我的魔导炮工坊都不用魔偶了，换成了学徒工。”

浮空舰专业户：“可我到哪里找那么多学徒工啊？”

视像女王：“你啊，闷在工坊里造浮空舰，外面的事情都不知道吗？直接办个速成学校招学员，实际就等于学徒工嘛。就算十个里才能成材一个，泥腿子就跟杂草一样随手划拉就成千上万，还怕人不够？”

看门狗：“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办速成学校的，让他们过来帮你。他们的法子野一点，死伤率有些高，可成材率不错，有的能接近百分之二十。”

浮空舰专业户：“这么大动静……不好吧？神皇陛下对这种事情应该很忌讳啊。”

看门狗：“是啊，神皇陛下很忌讳，所以这事不能摆在台面上。不过……神皇陛下更在意什么呢？难道不是更快的拥有更多浮空舰，让秩序圣战席卷整个费恩吗？泥腿子为这样的事业做出牺牲，不是应当的吗？这是必要的代价啊。”

浮空舰专业户：“唔……”

视像女王：“魔偶要调教要花魔晶石，学徒工嘛，只要搭点棚子给口饭吃就行了，一百个学徒工的开销都比不上一部魔偶的开销。”

浮空舰专业户：“是啊，这是必要的代价。”

八百五六 帝国嘎吱转动与萨达尔一打三

瓦伦丁，帝国首相官署里，首相对水晶球里的模糊人影说：“艾莉尔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确认绝对不会伤害到艾莉尔才能出手！”

人影抚胸行礼，姿态还含着一丝矜持，除了秩序教会的首脑外，也只有传奇，在首相面前才不会一躬到底了。

结束了通讯，首相那肥胖而沉重的身躯深深陷入座椅里，揉着脸颊，似乎想把上面的焦灼和不安尽数抹掉。

他低声嘀咕着：“艾莉尔，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发了会呆，首相挺腰坐直，精神振作：“陛下的事情可不能耽搁了。”

取过文件，首相又忙了起来。

文件上的数字让首相眉目舒展，他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数字等待他划拉到其他地方，而不是绞尽脑汁的从其他地方划拉到一起，再凑到按重要顺序排列的若干待办事务里了。

因为有了充足人力，数百座魔导金属矿场和魔晶石矿场满负荷运转，产出的原料是帝国初建时的上千倍！

因为有了充足人力，各种与超凡事务有关的材料通过秩序教会和帝国官署源源不断从地方汇聚到瓦伦丁。

因为有了充足人力，各项需要帝国金币甚至金蒲耳的城建工程全速营建，帝国境内各处城镇欣欣向荣。

因为有了充足人力，城市警卫和地方军团迅速壮大，不仅各处叛乱销声匿迹，原本猖獗的盗匪团会乃至邪神教会都大大收敛了，帝国治安急速好转。

一切都因为神皇陛下将民众动员了起来，新建的秩序教会居功至伟，虔诚、敬业和廉洁的形象，以及为民众带去的神皇福音，也让这些民众欢欣鼓舞，甘于承受沉重的劳役和风险极大的冒险。

除了人力之外，神皇陛下跟商业神殿也恢复了合作，除了帝国与超凡事务有关的贸易许可用金蒲耳外，各类物资的调拨也通过商业神殿的传送服务，极有效率的运转着。

当然这么庞大的人力动员，也不是没有问题。

在以前还没有哪个王国乃至帝国得对几百万甚至可能上千万张嘴负责，就算是泥腿子，这么庞大的数量，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的消耗也是非常恐怖的。而且这些人还分布在帝国境内无数地点，物资运输和管理带来的挑战，也是以往任何国家都没面临过的。

“神皇陛下真是创造了人间奇迹啊……”

首相一边批示着一边感慨，这些问题解决得很好，至少目前是这样。

神皇对贵族贡献体系做了精准的调整，根据各个王国公国产出的不同，除了要求他们直接贡献对应的物资外，还通过帝国采购体系，用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进行交易。

从北方国家获得牲畜和肉类，从唐古斯和哈德朗等产粮区获得小麦，从红石和诺顿获得各类药物和纺织品。

大批物资通过帝国设立的物资转运站传送到基层官署，再分发到矿场、工坊和农庄。因为每个官署都与联合通讯网络相连，神皇可以随时查看情况，还有秩序教会监督，帝国官员们不敢再像忠诚神廷或者王国官员那样肆意的中饱私囊。

只靠封爵体系还撑不起这么大的需求，神皇又通过帝国直属区内的封爵体系进行补充。比如大批获得了封地的帝国贵族，他们对帝国的义务也由神皇做了相应调整。原本统一的盾牌税、纹章税、狩猎税等等，都被改成了相应物资。

巫师和德鲁伊进献粮食、牲畜和药材，牧师进献布匹、药剂、纸张等杂物，魔法师进献魔导金属、劳动工具和各类魔导物资。

骑士和圣骑士进献的是自己，他们随时等候征召，要么帮助秩序教会进行物资管理和运输，要么进入帝国军团服务。跟王国公国一样，各级帝国贵族都还得保有超出进献额度的物资，随时等候帝国与其进行交易。

总之神皇将贵族做了更细致的分类，每位贵族的义务更明确了。这些贵族和他们统治的人口，像是各类大小齿轮一样，加上帝国直属区内另一半由帝国官员掌管的人口，拼装在一起，共同将帝国变成了一部庞大的机械。

现在这部机械运转得还很生涩，到处都响着刺耳的嘎吱声，不过首相确认，在神皇陛下的监控，以及秩序教会的推动下，这部机械会转得越来越轻盈，带动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首相将一份文件放到贴了“烧掉”标签的篮子里，这份文件就是帝国这部机械正在发出的嘎吱声之一，肯定是手下哪个不懂得大局的官员，在某位圣女的蛊惑下送到他书桌上的。

这是份来自帝国律法部的控诉书，控告唐古斯境内某位德鲁伊男爵，说他把男爵领内的所有领民集中起来，强迫他们伺候怪异而恶心的虫子，驱使这些虫子耕种。期间出了很多起伤亡事故，男爵却置若罔闻。

律法部认为男爵的行为违背了领主善待领民的基本传统，强迫人伺候危险的魔兽，也触犯了帝国的相关条令。

首相微微摇头，这个男爵种的肯定是进献给帝国的作物，不然这么花心思。既然男爵在为神皇陛下尽义务，领民自然也要对领主尽义务。一点点危险算得了什么？如果男爵被征召上战场，领民不照样得跟着男爵上战场，那不是更危险？

首相想，看来得跟律法部那位只剩一个胳膊一只眼的律法圣女谈谈了，律法之神也得向秩序女神低头，帝国的律法必须为帝国的大局服务。

再翻开一份被绝密和紧急蜡印封起来的文件，首相心中一抖。

这是帝国军事大臣发来的急件，要求调度大批物资，因为涉及到很多魔导物资，按规定必须由他这个首相审核。

看着跟魔油、魔晶石以及各类魔导物资后标注的调度数字大得吓人，几乎要把库存一扫而空的架势，首相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帝国主力浮空舰队需要的。

“舰队要出动了吗……”

首相又焦灼不安起来，等舰队出动了，艾莉尔还能救得回来吗？

假装没看到这份文件，拖个两三天如何？

首相这么想着，可看到文件末尾那娟秀的字迹时，一颗心顿时碎成了几瓣。

那是神皇陛下的批示：“当日核定完毕！急！”

“这是……大局……”

首相哆嗦着手，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摇响铃当，让侍从把这份文件送出去。

首相再把身躯沉进座椅里，抱着头嘀咕：“大局……”

………………

夜晚，兴奋的灵魂拖着疲惫的身体，艾莉尔跟芮萝尔回到了伽玛城的住所，现在她暂居在芮萝尔的家里。

“今晚是欧萝拉的新婚之夜，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明天再去找她，跟她谈谈回哈德朗的事情。”

躺在床上，艾莉尔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放我的话，那我就提更多要求，比如去厄普西隆的赤红大学上学什么的，查探他们的秘密，等回去后跟特蕾希娅……呃，神皇陛下好好说说。”

少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她感觉自己背负了可以改变世界的伟大使命：“我会说动陛下的，让她结束这场战争。”

想着该怎么找理由觐见，见面要献哪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再趁机抛出自己的建议，艾莉尔越想越兴奋。直到半夜，倦意上涌，眼皮打起了架，还不愿意睡去。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屋外猛然亮起湛蓝、莹白和猩红三道光芒。

低沉苍老的嗓音，带着一丝恼怒：“既然知道我们是传奇，还敢阻拦？不怕我们把这座城市变成废墟吗？”

另一个女声说：“我们只为艾莉尔公主而来，把她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离开。”

再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冷笑：“何必跟他们再废话，直接把公主抢到手，再好好教训他们。他们是把我们当作之前在哈德朗遇见的那些传奇之耻了。”

怪异的波动掠过，艾莉尔知道这是一道结界立了起来。与此同时，屋外脚步声不断，天空也传来嗡嗡振振鸣，应该是魔导飞机。

艾莉尔推开窗户，看到三个人立在远处的街道上，四周人影绰约，却没有谁现身。

芮萝尔进了物资，揽住艾莉尔说：“不要乱动，我们没想过强留你，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把你交出去。”

艾莉尔急切的道：“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战斗起来啊，一定会死人的！”

她摇着芮萝尔的胳膊说：“我还想跟欧萝拉好好聊聊，还答应了跟你去海滩公园玩呢，我也不想就这么走了，可他们都是传奇啊。”

这时一个身影走出小楼，迎向那三个传奇，看背影正是萨达尔。

“天啊！快让他回来！”

艾莉尔探出窗户叫道：“别过去啊萨达尔！”

萨达尔停步转头，呵呵笑着说：“没事，没事。”

艾莉尔急得跺脚：“你会被打死的！”

萨达尔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带走你。这次他们可以带走你，下次他们可以带走芮萝尔，这不可以。”

“他这脑子……”

艾莉尔都快哭了，芮萝尔脸上虽然满是担忧，却安抚她说：“不要担心，相信我的骑士，他很强大。”

艾莉尔想说强大个屁啊，白天那副跟班模样她可看够了！

下一刻，她的表情凝固。

那个老传奇根本没理会朝他们走过去的萨达尔，抬手在半空凝结出一只巨大的透明手掌，朝着小楼落下，摆出拈花般的姿势，想要直接拎走艾莉尔。

萨达尔猛喝一声，哗啦啦脆响，身上罩了层粗壮铠甲，手中的大剑挥动出鲜红光弧，将那只手掌一切为二。

巨掌在半空炸成湛蓝碎芒，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传奇喊道：“这是你自找的！蟑螂！”

此人身躯猛然涨大，拔高到十多米，周身冒起暗金光点，似乎在压制他的力量。

他狂躁的咆哮道：“别以为结界能屏蔽领域之力，就能让一只蟑螂挡住传奇！乌索斯没有怜悯！”

两手一拉，多了柄双手大斧，这个战神传奇拉出一道猩红虚影，如闪电般射向萨达尔。

鲜红神光消失，萨达尔身上涌出浓郁的淡金光芒，手里多了面盾牌，无数八角半透明光盾自盾牌伸展而出，瞬间变作一道巨大的光盾之墙。

萨达尔举着这面盾牌，带着光墙冲上去，嘴里还喊道：“信战神的都是煞笔！”

两个身影瞬间接近，光墙急速收缩，层层叠到萨达尔的盾牌上，跟战神传奇劈下来的斧头撞在一起。

比艾莉尔在王宫结界枢纽室遭遇的震动要猛烈无数倍，她看到了一道尘土之墙升空而起。

萨达尔……没有后退一步！

淡金光芒自他的铠甲里喷薄而出，凝结成跟战神传奇一般高大的金光巨人，就听他还在叫：“比我还傻！”

虽然这话也挺傻的，可此时在艾莉尔眼里，萨达尔却完全不是之前那个浑身充盈着蠢笨气息，又丑又老的男人了。

战神传奇愤怒的咆哮着：“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大斧拉着虚影劈下，速度快得真像在案板上剁肉馅，就听到铛铛档连绵不绝的脆响声，淡金碎芒一片片喷洒。

当盾牌破裂的喀喇声发出时，战神传奇得意的大笑，可再一斧劈下时却落了空。

萨达尔不见了……

下一刻，萨达尔拉着水银般的光辉闪现在战神传奇的背后，大剑劈出一道无声涟漪。

战神传奇斧头一甩就劈开了这道攻击，可脚下也是一晃，这是附带了灵魂震慑的告死冲击。

“让我来！”

那个应该是魔法师的老传奇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也不管战神传奇乐不乐意，他法杖一举：“束缚！”

冥冥中挤出无数魔法触手，将萨达尔缠在半空。

法杖再一点：“解离！”

一道粗壮绿光射向萨达尔，连芮萝尔都惊呼出声，解离射线！

萨达尔身上的水银光芒瞬间转换为深紫，连人带魔法触手被一个巨大的透明魔方罩住。魔方急速转动，解离光束射穿魔方，空间扭曲起来，然后萨达尔完好无缺的从迷乱的涡流中跳出来。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那个老传奇顿着法杖叫道：“连空间神术也会！？”

旁边那个女传奇抽着凉气嘀咕：“这个家伙到底信了几个神祇啊？而且神术切换这么随意，简直是怪物！”

她更像是起了好奇心，法杖跳到手里，指住萨达尔低喝：“以希芙之名，跪下！”

这是个贵族女神的传奇，非常罕见。

贵族女神的神术多是辅助性的，不过借助贵族血脉施加的灵魂压制，震慑力也非同小可。

莹白光丝如绳索一般渗入萨达尔体内，让他脚下发软。

“别动手！我要让他向我下跪！”

女传奇止住要趁机劈下斧头的战神传奇，然后她又抽了口凉气。

淡金光芒自萨达尔体内溢出，像是蟒蛇吞噬菜蛇般，把那些莹白光丝融解。

贵族女神的灵魂压制，怎么可能让信仰大同主义自由光辉的灵魂屈服。

萨达尔也不管身后的战神传奇，高高跃起，身上的神光又转换为暗金，朝着女传奇挥下一道无从闪避的光柱。

“律令～审判！”

女传奇啊的惨叫一声，无数透明身影从她身上分出，将她围住，让她的心灵变得虚弱，甚至梦呓般说起了胡话。

这时战神传奇的大斧又高高举起，老传奇的法杖上也冒出暗紫光芒，魔力同时在萨达尔的魔钢护甲上振动着，显然是一个锁定法术。

“源火！”

萨达尔高喊，橘黄的火焰自体内喷出，带动了周围的空气和脚下的石板，瞬间融解成炽亮的热流，层层包裹在他身上，喀喇喇凝结成一尊五六米高的雕像。

大斧劈下，射线冲击，一前一后落在雕像上。

雕像炸裂，露出里面的高壮身影。

铠甲多处崩裂，头盔也破了，萨达尔那张咪咪眼方脸，此时因为怒目而视，显得无比肃正。虽然说不上英俊，却气势十足。

他晃了晃差点摔倒，但还是站稳了，噗的吐出一口血，嘿嘿笑道：“我还真的能打三个呢。”

小楼上，艾莉尔看得神魂摇曳，芮萝尔赶紧道：“我说过了他是我的骑士！不准打他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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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五七 好好享受吧，这是你们最后的幸福时光了

萨达尔并不是传奇，在克斯特汉森事件里成为赤红卫士时才四级。

除了守护芮萝尔之外，他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得定期去厄普西隆进修。

进修的内容很简单，被丝丝们拉进心灵网络使劲灌其他人的战斗经验。

目前赤红卫士就只有守护魔女蕾塔娜和他两个，让丝丝们灌经验重点培养也是小红的重要研究课题。她不仅得扩充赤红卫士队伍，还得完善赤红神系的信仰理论。

萨达尔吸收了奇丽、凯瑟琳、菲妮、缇娜诸位魔女，还有凯恩那些地狱位面军大佬的战斗经验，这不仅让他对各系神力的运用烂熟于心，哪系神力克制哪些力量法术的经验更是丰富。

只有赤红卫士可以像海绵一样吸收其他人的经验，毫无障碍的化为自己的灵魂力量，毕竟这两个是……缺心眼。

现在的萨达尔力量等级只有五级，装备齐全的话，跟一个七级传奇斗应该能五五开，跟三个七级传奇斗那是死路一条。

能打成这个样子，不仅有可以屏蔽传奇领域之力的结界，还因为传奇们大半心神都在戒备其他人。

这些人在哈德朗王国里已经立下了“传奇克星”的赫赫威名……

这些人的战斗方式异常阴狠和猥琐，并不适合跟传奇对峙，萨达尔才有了在两位公主面前大秀英雄气概的机会。

“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等我们这位缠住你们一个，剩下两个能挡得住三个传奇克星小组吗？”

大喇叭传出某人的声音，盘旋在天空的身影也清晰了些。那是三架由三文鱼攻击机发展出的鸬鹚运输机，因为机体前部肥胖，也被戏称为“河豚”。

这种运输机只能搭载六个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或者四副担架，正好用来运载序列小组，也成为序列小组出场的标志。

“是那个诺德曼！”

女传奇已经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听到这个声音，恨恨的道：“编号008的那个，他带的序列小组打伤了我的哥哥！”

战神传奇横着大斧，看着三架飞机，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想劈下来一架，传奇魔法师喝道：“不要冲动！”

没有结界的情况下，一个序列小组都能对付一个传奇，何况他们置身被屏蔽了领域之力的结界里？

第二方面军的序列小组从三人扩充到了四人，一坦一奶两打手，人人都有控场技，把传奇当BOSS刷。他们在哈德朗刷传奇刷得不亦乐乎，在哈德朗协助唐恩防御的帝国传奇苦不堪言。

还好有了之前的教训，传奇们都加强了传送能力，基本能在最后阶段传送保命，但免不了元气大伤难以再战。

帝国传奇曾经也搞过三传奇的陷阱，想吃掉一个序列小组，可惜瞒不过拥有强大情报和侦测能力的对手。赤联一下子来了四个序列小组，组成序列战团，把缺乏配合的三传奇打得落花流水，其中一个传奇德鲁伊还被抓了。

当然，那个传奇德鲁伊是不是自己演的，很令人怀疑。

现在哈德朗王国的帝国传奇们纷纷缩了起来，个个都在琢磨利用魔导技术全面武装自己。因为建国庆典，第二方面军的“全境劫掠”行动也暂时消停了。

这次来的三个传奇只是抢人的，以为是牛刀杀鸡，没想到赤联早有防备。

传奇魔法师用自嘲的口吻说：“除了压制传奇的结界，还有感知结界，我们这是自己送上门了呢。”

战神传奇暴躁的喊道：“管他什么结界，一斧头下去什么都没了！”

魔法师冷哼：“我们也不是不清楚你们的本事，但我们还是来了……”

法杖一顿，脚下亮起一个巨大而繁复的法阵，他用阴沉的嗓音说：“不把艾莉尔公主交给我们，这座城市就毁灭吧！”

“你不是真的要用那个吧！？”

女传奇的震惊语气和慌乱表情非常到位，看来是唱红脸的：“那可是禁咒啊！艾莉尔公主会没命的！”

魔法师说：“我们的任务是确保赤联无法用艾莉尔公主做文章，杀掉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小楼里艾莉尔捂住了嘴：“不……”

芮萝尔说：“别害怕，这只是要挟手段，不是真的。”

也有可能是真的，可在芮萝尔眼里，公主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值得搞出这么大动静。

那个叫诺德曼的继续用大喇叭说：“你们再拖延几分钟，就不是我们动手的事情了。随便来位圣女殿下，你们都别想走。”

听到“圣女”二字，连战神传奇手里的斧头都耷拉下来。

他们这个传奇小组，一定要凑足三个人，要偷偷摸摸的过来，就是抢时间。

遇上序列小组都无所谓，打不过跑得过，遇上赤红圣女问题就大条了，那是能跟选民甚至神祇分身干架的存在！

诺德曼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急促：“嗨我说真的呢，你们不要把好心当驴肝肺啊！她们快到了！”

大喇叭里响起另一个声音：“找找你的信仰诺德曼，它被你的怜悯扔到哪里去了？他们是敌人！”

那个声音又叹气：“虽然他们的确很可怜……”

下面三个传奇都涨红了脸，可、可怜！？

被这一记嘲讽撼动了心智，三人都没注意诺德曼说的是“她们”。

魔法师一把扯开魔法长袍，露出挂满了全身的块状物。

他昂首高喊：“来啊！来打我啊！想把这座城市变成废墟就来打我啊！我身上的每一块超级魔导炸药都已经充满了魔力，一旦爆炸，足以激发我的流星雨禁咒！”

他脸红脖子粗的大叫，似乎失去了理智：“结界挡不住内部发动的禁咒！整座城市都会化为灰烬！”

战神传奇看着魔法师，竖起了大拇指：“好汉子！”

这架势肯定是学幻景里的那些……侠义冒险剧。

女传奇却有些慌了，抬手给了魔法师一个心智清灵的祝福，捏着嗓子低喊：“你是玩真的？体面些啊！”

大喇叭里传出一声低叹，诺德曼说：“我跟你们说过的……真的，我们揍趴了那么多传奇，就像打兔子一样，打得多了也会心生不忍的。给你们生路你们不走，现在好了吧。”

另一个声音说：“你该去当政委的，诺德曼，不过你一定会得个毒舌政委的绰号。”

两个声音被两道急掠而来的光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道艳红，一道淡绿。

“那个敌人，值得一战！”

原本有些萎靡了的战神传奇，气势猛然高涨，结界都有些压不住他，让他浑身被猩红焰芒包裹。

他身躯再度涨大，朝着天空直冲而上。

萨达尔可不依，身上喷出淡金光芒，两脚在地上踩出一个大坑，也冲了上去。

半空响起闷雷般的轰鸣，碎芒如礼花绽放，萨达尔噗通摔回坑里。

对上几乎是燃烧起灵魂的传奇，他还是刚不过。

战神传奇直冲那道鲜红光影，似乎要与对方争夺谁是血色的正统。

那道淡绿光影却挡住了他，光影伸展为毛绒绒的巨兽，一巴掌抡过去，还用略微嘶哑但很好听的嗓音咆哮：“滚犊子！”

猩红光影被拍得倒飞回来，砸进地里不知道多深，溅起一束又高又急的烟尘。

怪兽落地，赫然是黑白相间的滚滚，艾莉尔两眼放光的叫着，不是芮萝尔拉住她就扑过去了。

“忘八蛋，本来就很不爽，你们还来捣乱……”

“你们找的不是茬是死啊！嗝儿……”

滚滚骂骂咧咧的，还在打着酒嗝，看来心情真的不好。

与此同时，那道鲜红光影在半空抡起门板般的大剑，朝着魔法师劈出一道鲜红光柱。

魔法师周身彩光闪烁，爆裂不断，连身上挂着的什么超级魔导炸药也崩飞了。

等红光消散，旁边女传奇啊的惊叫着遮住了脸。

魔法师正在庆幸从满含着毁灭与破坏气息的力量之潮中逃脱，忽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也啊的尖叫一声，手捂裤裆两腿夹蛋。

然后他才回过神来，湛蓝光芒闪烁，给自己加了层魔法衣物。

“艾莉尔，会回去。”

冷清的嗓音响起，从深坑里爬出来的战神传奇，还有另外两个传奇看清了半空那个身影，尤其是那张脸，身躯顿时都佝偻起来。

有那么一刻他们像是要跪下的样子，接着才醒悟，那不是神皇陛下，是神皇的妹妹凯瑟琳。

再听到凯瑟琳这话，三个传奇都松了口气。

女传奇腆着脸笑道：“凯瑟琳殿下，我们也不是来抢公主的，就是来……呃，护送公主殿下。没错，护送！”

“但是，跟你们，无关！”

凯瑟琳的语气非常不耐烦：“马上，离开！”

三个传奇犹豫了片刻，看看两位圣女，看看盘旋着的三架飞机，再看看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瞅着战神传奇，一脸还没尽兴的萨达尔，再没说什么，默默转身离开了。

战神传奇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天空喊道：“殿下，我想……”

凯瑟琳说：“滚！”

战神传奇低头：“噢……”

三个传奇走了，序列小组追着他们而去，两位圣女也没下来跟艾莉尔和芮萝尔打招呼，直接划空而去。

萨达尔扛着大剑，迈着悠悠的步子回小楼，艾莉尔心中荡动的波澜却停不下来。

看她低着头，脸色变幻不定，芮萝尔还以为是为凯瑟琳没理她而伤心，安慰说：“今天总枢机跟欧萝拉殿下结婚，凯瑟琳殿下的心情有些……不好。”

“不、不是这个”，艾莉尔摇头，以前的凯瑟琳就是老国王手下的黑骑士，她跟凯瑟琳几乎没打过交道，没多深的感情。

她坚定的说：“我还想留下来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事情呢，可我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别人受伤害了，我明天就回去！”

同时她还在心底里暗暗的说，赤联这边也非常强大啊，两边继续打下去，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她浑身充盈着自信，只有自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芮萝尔没有注意到艾莉尔眼中跃动的光芒，她正关切的打量着萨达尔的情况，确认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

艾莉尔能早点回去，就不会打萨达尔的主意了，这也是她松了口气的原因之一。

厄普西隆，魔女镇深处的小院里，欧萝拉软瘫如泥，躺在李奇身上，呼吸浑浊的说：“都老夫老妻了，还像第一次那样摆弄我。”

李奇呵呵笑着，一边上下其手一边说：“谁让你紧张得像第一次啊。”

欧萝拉哼道：“可你有段时间走神了哦，看来我们还是不够默契对吧？”

李奇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之前凯瑟琳和卡琳去了伽玛城，他不得不分心了解情况。就那么点异样，欧萝拉还是感应到了。

“在想凯瑟琳？”

欧萝拉体贴的道：“要不……我把她叫过来？”

李奇大喜，欧萝拉一直拒绝这种事情的。之前都是他伺候了欧萝拉上半夜，下半夜再摸到凯瑟琳那里。

当然这什么体贴也可能是送命题，李奇咳嗽着说：“不必了，今天是特殊日子，我是属于你的。”

“很好，你还知道自己就是公共用具”，欧萝拉满意的哼着。

然后她一发低级鼓舞术丢在了什么东西上，眼眉荡漾的说：“现在，人形自走阵动棒，继续！”

李奇幸福加痛苦的呻吟出声……

两三万公里之外，北方的冰原峡谷里，寒风呼啸着，看似荒无人烟。

穿透某层结界，峡谷里却停满了莹白如雪的浮空战舰，一艘艘首尾相继，随着峡谷向上下延伸，看不到尽头。

某艘战舰上，曙光帝国魔法部联席部长之一，帝国浮空舰队副指挥官，传奇魔法师辛伯纳正踌躇满志。

“今天是赤联的建国庆典，那些异端们肯定还在纵情声色。”

“今晚会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记忆，这是他们最后的幸福时光了。”

“很快，他们会饱尝到家园变成废墟，国家沦为炼狱的痛苦滋味。”

辛伯纳抬头看天，数十头身上披挂了护甲的红龙银龙正在咆哮殴斗，再转头看身后，一群穿着类似赤联军团武装，但样式更繁杂华丽的铠甲武士立在身后，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他哈哈大笑，自帝国建立后，他就埋头在自己的研究里，总算拿出了神皇陛下都另眼相看的成就。

现在带着可怕的魔导武器，再有这么一支强大的浮空舰队护卫，还有足以征服旧世界半个大陆的巨龙，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赤联刚刚建立的第一天，足以毁灭它好几次的力量就上路了。

辛伯纳摇头慨叹道：“真是讽刺啊……”

八百五八 神祇之战与凡人之战，各自面临的危机

第二天午后，伽玛城机场，李奇、欧萝拉和芮萝尔将艾莉尔送上了飞机。

这架涂装跟赤联战机明显不同，机身印有“普雷尔航空”字样的安康鱼客机来自普雷尔城航空商社，是普雷尔城商人自己开的客运企业，正在努力拓展各地航线，因为跟赤联千丝万缕的关系，李奇打个招呼就派飞机过来了。

没错，这家商社的老板就是塞巴迪安。

“我会努力阻止战争的，欧萝拉姐姐！”

上飞机前，艾莉尔还是对欧萝拉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毕竟是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单纯少女。

“回公爵领地去休养吧，不要趟这滩浑水了。”

欧萝拉抚着她的金发，爱怜的说：“这不是你能担负得起的责任。”

艾莉尔鼓了鼓脸颊，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欧萝拉以及李奇等人各有心思，一时也没注意艾莉尔的状况。

客机起飞，四架沙丁鱼跟着升空，护卫客机飞往普雷尔城。赤联已经通过信风网络通知了哈德朗王国和唐恩，他们会在那里迎接艾莉尔。

送走了这个芬恩搞回来的小麻烦，李奇和欧萝拉回到贝塔城，在万神殿会议室里召开了气氛凝重的军事会议。

“我们没有得到帝国主力舰队的具体情报，只是大致知道它们躲在北方。根据这两天帝国境内物资调动的状况来看，很有可能已经出动了。”

圆钩很愧疚，情报局在北方的力量太薄弱，没有抓住帝国主力舰队的具体动向。

李奇叹气：“结合缇娜她们的报告看，特蕾希娅已经疏通了从瓦伦丁到迩香的空间通道，正在加强力量，寻找封印凯拉斯卓和伯隆遗体的空间。”

“罗姆罗斯在这件事情上守口如瓶，肯定跟特蕾希娅达成了紧密的攻守同盟，背后说不定是秩序女神跟暴政之神的默契，找不到分化他们的空子。”

甘比特皱眉：“这两边肯定是同时进行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无法集中力量应付。”

李奇沉沉点头，这就是会场气氛凝重的来源。

要解决迩香那边的事情，就得出动他、小红以及所有高阶战力。

但浮空舰队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了旅人旷野之战的教训，即便特蕾希娅没料到自己还有底牌，她也会有一些针对性的布置。

何况特蕾希娅肯定有自己这边没看到的底牌，比如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辛伯纳……

当初还是曙光战争的那会，李奇带着装甲集群在瓦伦丁北面大战北方联军，就被辛伯纳阴过。

攻入瓦伦丁后，双方还爆发过冲突。那时候李奇还以为辛伯纳被米奇干掉了，没过多久才知道只是干掉了他的怪异化身。

区区传奇都能施展化身术，这个辛伯纳非同小可。

可惜在那之后，辛伯纳就不知去向。现在一露面就跟海瑟薇的叔叔高登，专长建造浮空舰的摩斯姆特一同担任魔法部长，肯定有非同小可的依仗。

所以对付浮空舰队这边，如果没几个高阶战力坐镇，肯定会很危险。

这么一来，就出现了人手不足难以照应两头的窘境。

旁边桑妮小红努力蜷缩身体降低存在感，这事还跟她有关。

“别缩啦……”

李奇有些好笑的拎着衣领让她坐正：“没人怪你。”

小红揉着鼻子说：“真的吗？可我自己过不了那道槛啊，当初我要是把凯拉斯卓的遗体弄出来，不仅没眼前这档事，说不定我们已经通过控制凯拉斯卓的遗体，解决了特蕾希娅的问题呢？”

李奇劝解她：“如果你真干得出迩香人干过的那种事情，说不定我们熬不到现在，就被凯拉特蕾希娅当作邪异副本给刷了。”

小红想了想，如释重负的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啊。而且那么重口味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让你去干的。”

李奇没好气的敲了她一个暴栗，什么叫重口味？怎么还扯上我了啊！

我可没说是海瑟薇的爷爷梅奈苏斯对魔法女神遗体干过的那种事！

“相信，林德！相信，大家！”

凯瑟琳先表决心：“我，去迩香！”

原本计划是她率领空中力量迎战帝国主力舰队，有她坐镇，至少能抵消对方高阶战力。

可如果特蕾希娅彻底解决了凯拉斯卓的后患，秩序神皇就获得了完整的秩序神座。就算打败了主力舰队，这个结果对曙光帝国来说也只是一时的挫折。

当然从私人角度出发，凯瑟琳更想亲手阻止自己的姐姐。

李奇愁眉不展：“浮空舰队这边，得有魔女坐镇啊。”

甘比特、威尔森、圆钩，还有通过网络列席的史丹、阿丝娜、芬恩等人纷纷发言，都在批驳李奇这种言论。

“总枢机，这是两场战争！”

甘比特说：“小红陛下和诸位殿下，还有总枢机，你们是在打神祇之间的战争，浮空舰队这边是凡人的战争。”

他的神色慷慨凛然：“神祇的战争我们只有少数人能参与，帮不上太忙的忙。如果凡人这边的战争，还需要诸位殿下和总枢机出手，那我们这么久以来在大同主义道路上的努力，就是失败的。”

李奇嘴角抽搐，你这小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扣大帽子的本事溜得不行！

“哎呀有什么好烦的！”

小红烦了，拍着桌子说：“我一个人就行了！拎着一千八百吨晶钛棒直接杀进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李奇斜眼：“然后被坑住上演小红无惨？现在的迩香不是从前的迩香了，腐化黑气那么浓，还有那么多魔女，随便抓几个布置成陷阱，你绝对会乐颠颠的跳进去！”

“我一转念就能想到三十个坑你的法子，然后通过你浸染赤红神力，我们全都完蛋！到时候特蕾希娅怕不要笑疯！”

小红楞了楞，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呻吟：“所以，我也不能去……”

她又猛然精神起来：“那我去对付浮空舰队吧！”

欧萝拉叹气：“小红啊，你以为自己是个闲人吗？特蕾希娅会让你挥挥手就灭了她苦心经营出来的主力舰队？那边肯定也有坑等着你！”

“而且我不相信特蕾希娅就这两路布置，宇普西隆那边，说不定她要搞什么幺蛾子，你不在那里坐镇真的好吗？”

没错，小红也不能去，必须镇守宇普西隆。

李奇扫视会议室，将大家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最终决然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各尽其责。”

魔女里，除了像着魔一样正在演算什么的薇姬外，菲妮、欧萝拉、凯瑟琳、蕾塔娜、卡琳全体出动。茵丝米丝这些丝丝魔女也包括在内，伊芙都不能逃过，她是迩香人。

随行人员除了枢机局警卫处大约百名枢机卫士外，还有萨达尔。昨夜他表演得很抢眼，所以哪怕芮萝尔百般不情愿，李奇还是把萨达尔列在了名单上。

此外还有俗称“榔头突击队”的军团委员会第一突击队，地狱蛮子也不能少，迩香那种环境正适合他们发挥，可惜一时搞不出更多炼狱结界，不然战斗力还会上一个台阶。

再加上情报局抽调的精干人马，这支“迩香混成突击队”总计有四五百人，相信就算跟秩序之手加罗姆罗斯那边的人马硬刚也不会落于下风。

对付浮空舰队这边，即便手握两个中队雄鲨和一个中队角鲸，李奇仍然不放心。

“工程局那边改装沙丁鱼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我们可以暂时停止转运布莱德移民，把护卫力量抽调回来。加上现有的飞行员，凑出总数四五百架，可以威胁到浮空舰的沙丁鱼机群。”

航空队副指挥官林德说：“如果雄鲨和角鲸没有阻止住敌军的话，还可以依靠这支力量。”

史丹跟着说：“阿尔法、贝塔、伽玛和厄普西隆的防空工程正在稳步推进，到时候就算米尔霍斯事件重演，或者再猛烈若干倍，我们各区统合部都有确保民众不会受到严重伤害的信心！”

威尔森豪迈的道：“没错，就算一切都打烂了，那又怎么样！？赤联是我们在荒野丛林里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打烂了重新建就行了！人在就有一切！”

欧萝拉眼中闪光，缓缓点头：“我们赤联的人民，绝大部分都是光脚出身，可不怕曙光帝国那边穿鞋的。”

李奇咳嗽，虽然这的确是优势，但是说出来总感觉很伤人……

“那么、准备作战吧！我等不及要下副本涨经验了！光有等级没有技能不行啊！”

卡琳叫嚷，脑袋上那朵太阳花悠悠晃着，让人渗得慌。

………………

黄昏，瓦伦丁神皇堡，忐忑不安的艾莉尔被侍从领进了偏厅。

这里是神皇用来接见亲近臣僚的地方，虽然从礼仪上说没什么不妥，艾莉尔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以前她来瓦伦丁的时候，特蕾希娅都是在书房里见她。

那个地方说话更随便，不像这里，空荡荡的殿堂里高台耸立。高台上的皇座靠背上，若干天使雕像环绕，更像是副神座。

也好，至少这里的气氛更适合说正事，而不是在书房里被特蕾希娅打着哈哈敷衍掉。

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特蕾希娅出现。白裙金冠，一如从前。

不管是仪容、神色还是态度，特蕾希娅看起来都很正常，亲热的牵住艾莉尔的手安慰她。

“你说……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跟我说？”

拉着艾莉尔走上高台，特蕾希娅温和的问：“直接说吧，你可是我的妹妹呢，我本来还想让你到瓦伦丁来帮我料理政务的。你父亲年纪大了，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艾莉尔惶恐不安的行礼，再怯怯的道：“是、是这样的，陛下……”

特蕾希娅坐上皇座，静静的听着。

艾莉尔最初还结结巴巴的，之后渐渐变得流畅。说到赤联的建国庆典，以及她在各处城镇的见闻时，语气变得欢快喜悦，让特蕾希娅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

特蕾希娅挥退了卫兵和侍从，看着艾莉尔，深深叹息：“结束战争？艾莉尔，你知道这场战争的由来吗？”

艾莉尔的心口从暖涨瞬间跌落到阴冷，她勉强笑着说：“陛下，我知道是大家信仰不同，不过大家各过各的不行吗？就算有些人信仰不同，可他们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也没什么影响啊。”

特蕾希娅摇头：“艾莉尔，你没有相应的经历，就无法理解这场战争。”

“连战争为什么发生都不清楚，你又哪来的信心，以为自己能说服我，以为能阻止战争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核心的问题是，你如果对秩序信仰，对我都没有足够的虔诚，以为靠着凡人血脉的关联，就能左右我的决定吗？”

特蕾希娅将身体深深陷进皇座里，用闪烁着金光的眼瞳看住艾莉尔：“我对你今天的言论毫不意外，知道你被劫持到李奇那边的时候，就清楚你会被赤红信仰蛊惑。”

“这也是我的错，你不仅仅是哈德朗的摄政公主，我对你还有更多期许，我应该早点让你坚定信仰的。”

艾莉尔先惊恐的退了一步，她清晰的感应到眼前这个特蕾希娅，跟之前的特蕾希娅有了很大不同。

接着她醒悟过来，噗通一下双膝下跪，低头呼唤：“女神陛下……”

这是秩序女神凯拉特蕾希娅……或许就是特蕾希娅，总之不是凡人特蕾希娅，不是她的堂姐！

女神特蕾希娅用讥讽的语气说：“很好，至少你对神祇还有起码的尊重，我还以为你从那边回来，就把神祇当成木偶傀儡之类的东西看了呢。”

这让艾莉尔很不解，女神为什么是这样的语气？

“艾莉尔，念在你跟我的凡人之身血脉相连，我给你一个机会。”

女神特蕾希娅说：“我虽然人神合一，但帝国事务越来越繁重，我需要一个足够虔诚的代言者，你愿意做秩序圣女吗？”

艾莉尔犹豫的道：“可我是希芙陛下的信徒啊，这样好吗？”

特蕾希娅说：“希芙的神职都由我一言而决，区区一个信徒的归属，还轮不到祂置喙。”

特蕾希娅的声音越来越悠远，似乎不是神座上这具身体发出的，可在艾莉尔听来却越来越洪亮，甚至让她生出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艾莉尔哪敢说不，连声道：“如果我能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就请陛下收下我的生命和灵魂，这是我的荣耀！”

铿锵一声，艾莉尔吓了一跳，微微抬头，看到特蕾希娅拔出忠诚之剑，用剑身靠向自己的肩膀。

她松了口气，这就像国王册封贵族，贵族册封骑士一样，女神要用这样的仪式册封自己为圣女。

她怀着忐忑，等待剑身落下，好半天却没动静。

讶异的睁眼再看，却见弥散着黄金光尘的剑身在半空中颤抖，再往上看，艾莉尔差点惊呼出声。

特蕾希娅眼中金光闪烁，绝美的脸颊也在抽搐着，似乎在为什么挣扎不定。

“艾……艾莉尔……”

特蕾希娅低沉的，急切的说：“离、离开……这里……”

特蕾希娅出什么事了！？

关切瞬间溢满艾莉尔心怀，她冲上去抱住特蕾希娅：“陛下……不，姐姐！你怎么了！？”

“快……”

特蕾希娅嘴角扭曲着，辛苦的吐出一个字：“滚！”

艾莉尔浑身充盈着勇气，大声道：“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特蕾希娅原本显露出的灰瞳被金光遮掩，表情瞬间消失，变得冷漠非人。

“把一切献给我，艾莉尔，为我充当凡间的化身。”

特蕾希娅的声音也变得悠远而洪亮，金光自她眼中射出，还没触及艾莉尔的眼睛，就让她灵魂迷离，意识模糊。

“不——！”

特蕾希娅又惊呼着偏开头，金光射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顿时刻出两道不断弥散光尘的痕迹。

像是什么在灵魂世界中炸开，艾莉尔身体软软瘫倒，感知中的世界也骤然变样。

仍然是皇厅，却变得无比宏大和壮丽，空气里充盈着金光，就如绵绵火焰一样，烧灼着她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其实现在是灵体，只觉得这种烧灼很痛，可灵魂中又有无尽的喜悦涌动，似乎在为将要迎来的命运而欢呼。但另一部分灵魂却陷入到无尽的恐惧里，像是置身炼狱。

模糊中她看到两个身影对峙着，一个无比巍峨，如巨大的神像，那正是特蕾希娅。仗剑持盾，白裙银甲，神圣美丽到了极致，又肃穆冷漠到了极致。

另一个身影只是白裙飘曳，那也是特蕾希娅。虽然同样美丽到了极致，可脸颊上的圆润令她不再神圣，而身体……

隆起的腹部让艾莉尔的意识骤然凝结起来，一时抵抗住了神力的浸染，这是个……大腹便便的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在上啊……

艾莉尔下意识的祷告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腹便便的特蕾希娅愤怒的道：“你不能背叛我！我们应该是一体的！”

神像特蕾希娅说：“凡人之爱虽然能让凡人之心圆满，不会留下危及神祇之心的漏洞，但现在你的坚持，是在背叛我，背叛自己。”

“特蕾希娅，再不放弃那样的爱，你会让你过去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

凡人特蕾希娅使劲摇着头：“一定……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伤害我的女儿，不是伤害我的妹妹！”

“消融艾莉尔的灵魂，把她塑造成秩序化身，让她以秩序圣女的身份接管帝国，这是最好的办法”，神像特蕾希娅说：“至于我的女儿，还没有凝结灵魂，不过是一团肉。解决掉这团肉，我才能彻底消除后顾之忧。”

泪水自凡人特蕾希娅脸颊滑下，她呢喃道：“一定有办法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八百五九 神祇之心与凡人之心，我们都是残缺的

“你不是发誓要把自己奉献给凯姆，奉献给秩序吗？”

神像特蕾希娅讥讽的说，跟刚才讥讽艾莉尔的语气完全一样：“可你没有克服对李奇的爱，对女儿的爱，你中了他的圈套，蠢女人！你的凡人之心在李奇的灵魂世界里迷失了，你背弃了曾经发过的誓言！”

凡人特蕾希娅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想更深入的了解那个世界，我在那里获得了很多启发，现在我做的很多事情，不就是从那里获得的灵感吗？我找到了可以在凡间推行的永恒秩序，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神祇之心，也就是你要怎么实现永恒。”

“我们是一体的，我必须存在，我必须懂得凡人的爱。不管是对李奇的爱还是对女儿的爱，都是让凡人之心可以碰触亿万凡人真实灵魂的需要。”

“你如果要丢开我，成为纯粹的神祇，只会重蹈凯姆和凯拉的覆辙。要在凡间建立永恒秩序，就必须确保人神合一的状态。我不是在违背誓言，我的爱也服务于我们的永恒秩序！”

神像特蕾希娅冷漠的道：“你想用这样的逻辑蒙混神祇之心，真是可笑。我们的确需要保持一体，才能追索永恒，但现在这种情况，跟迩香那些卑劣无耻的蝼蚁扭曲凯姆意志有什么区别？我的神意无法彻底伸张，我正在被你那些凡人的爱，那些凡人的软弱意志扭曲！”

“解决掉这团肉，让艾莉尔来做容器。你和我融为一体，坐上秩序神座，艾莉尔充当傀儡，或者再多找几个傀儡，相互比照校正。这样我们才能避免被凡人意志扭曲，这是最可行的办法。”

“不——！”

凡人特蕾希娅的语气变得愤怒：“你就不担心我会因为愧疚，让我们的融合出问题吗？”

“之前你无视希尔维面临的危险，因为你想要得到希尔维的灵魂！”

“你对凯瑟琳毫不留情，不是我使劲拉住你，你已经把她杀了！”

“梅迪导师遇袭后，你如释重负，一直在阻止我寻找导师的下落。因为导师总是在支持我，希望我保留凡人之身，凡人之心。”

“你其实是想完全吞噬我对吧？”

“休想！”

这个特蕾希娅虽然大腹便便，但愤怒之下燃烧起的金黄焰芒，让她面对神像毫不示弱：“我的确发誓将自己奉献给永恒秩序，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

“但你做不到！凯姆和凯拉的遭遇证明了纯粹的神祇之心是无法永恒的，我必须寻找新的道路！”

“现在我能看到的道路就是保持我的存在，伸张我的意志。而不是把一切都交给你，再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凡人的信仰扭曲，渐渐腐化堕落。”

“告诉我，只靠你的话，怎么避免其他神祇的必然命运？看啊，你回答不出来！”

面对凡人特蕾希娅的连番追问，神像特蕾希娅默然。

宏大的灵魂殿堂里沉寂了好一会，神像特蕾希娅说：“所以你其实相信了李奇和小红说的那套神祇理论？他们那套理论在新神之后还有一个阶段，用凡人之心驾驭神祇之心，也就是所谓的超神，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奴隶？”

“这就意味着凡人都有资格这么做了，这就否定了神祇的纯粹和公正无私，你追求的永恒秩序，实质上就成了凡人之间的游戏。”

凡人特蕾希娅叹气：“那也是错误的，但你没有永恒。没有永恒的神祇之心，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永远纯粹和公正无私呢？只有永恒之神，才是我誓愿奉献的神祇。”

神像特蕾希娅语调毫无变化：“是的，我们都有残缺，唯有永恒，才能让我们真正一体，跨越凡人与神祇。”

祂转头看向艾莉尔，艾莉尔顿时被温暖的焰火浸彻，意志在极度的痛苦与幸福中辗转，渐渐模糊。

依稀听到祂说：“这跟处置艾莉尔并不矛盾，我们需要一个容器，现在只靠你这具身体，已经无法承载对凡人事务的关注，我需要更多的出口，你只需要解读就行了。”

“住手！”

凡人特蕾希娅的声音如清凉泉水，让艾莉尔的意识又稍稍凝聚。

“你还不明白吗？在凡人的事情上你必须完全遵从我！”

“我会审度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不能损害我的完整和……正常。”

神像特蕾希娅淡然道：“是这样划定界限的吗？那么迩香的事情，你就不能用分身去了。”

凡人特蕾希娅说：“当然不会，你现在还是凯拉特蕾希娅，我确信你的反常是因为还混着凯拉的意志，如果凯拉有什么其他想法，用分身就很危险了。凯拉？你在吗？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神像特蕾希娅……不，这会看起来不完全是特蕾希娅了，巍峨身影浮动着，变得缺少了很多细节，显得不够真实。

祂说：“凯拉斯卓的意志非常虚弱，但又很顽固，不愿意消解，像是留下了什么执念。”

凡人特蕾希娅哼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样子跟她有关系，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艾莉尔的意识终于陷入黑暗，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痛苦，只是太疲倦。

高台上，特蕾希娅保持着端坐的姿势，默默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艾莉尔，眼中金光还在闪烁不停。

许久后，金光消退，露出原本的灰瞳，随之浮起一缕怜惜。

特蕾希娅幽幽叹气，抬手一招，艾莉尔的身体凭空浮起，落到她的怀里。

将手按在艾莉尔额头，特蕾希娅低语道：“艾莉尔，这不是你能背负的命运，所以，你好好休息吧。”

手中溢出金光，渗进艾莉尔体内，她的身躯微微抽搐了一下，因为灵魂受损而皱成一团的脸庞舒展开，露出轻松甚至幸福的笑容。

特蕾希娅再一转念，大门缓缓开启，一队身着金甲的卫士走了进来，在高台前跪下。

这些卫士是秩序之手的精英，他们身上的华丽铠甲刻满了符文，再被鲜红披风遮住，连面目也被头盔遮掩，只从眼缝里露出炽亮的虔诚光芒。

艾莉尔的身躯飘下高台，浮在卫士身前。

就听神皇说：“艾莉尔公主灵魂受到了损伤，暂时转移到圣阶城的行宫疗养。”

卫士齐刷刷低头，再由队长抱起艾莉尔，踩着有如一声的脚步退出殿堂。

空荡荡的殿堂里，特蕾希娅低声自语：“在女儿长大前，我也的确需要一个能分担次要工作的……代言者。”

灰眸闪过微微金光，她恍然点头，用自嘲般的语气说：“差点都忘了，我还有个儿子呢。”

眼中金光更加明亮，如硬盘灯般闪烁了好一会，金光消退后，特蕾希娅显得有些疲倦，身体陷入座位里，吐了口长长的浊气。

她摘下戒指，那个似乎凝固在了十八岁的少女特蕾希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腹便便，充满了母性光辉的少妇特雷希娅。

她轻轻抚着腹部，目光悠远，嘴角也露出淡淡笑意。

享受完这片刻的宁静后，她戴回戒指，身体恢复如初。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她扬声道：“瑟琳萨拉！银铃！出发！”

………………

艾兰尼斯，原本被凯姆神罚禁咒毁灭的王都白玉城已经在废墟上重建，新的白玉城更宏伟更美丽，因为连通了帝国大道南北，这里的居民也远远超过了从前。

王都东面人工堆砌的矮山上，白玉石修建的王宫如要塞一样坚固险峻，被泛着淡淡紫光的防护结界罩住，有如神迹。

王都与王宫的壮丽，让艾兰尼斯人下意识的生出自豪感，现在的艾兰尼斯远比旧艾兰尼斯强大。更重要的是，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大多数人都感觉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也自由得多了。圣武士统治王国的时候，孤立与禁欲传统并不能让人们保持心灵的平静。

这是神皇陛下的仁慈，当然深居在王宫里的小国王琼恩陛下也居功至伟，作为信仰虔诚的秩序牧师，琼恩陛下的职责就是把艾兰尼斯人的心声传达给神皇陛下，而神皇陛下对琼恩陛下的信任和怜爱，也是艾兰尼斯获得新生的重要原因。

无数艾兰尼斯人在向神皇陛下祷告的时候，也在向琼恩陛下祷告，祝福他健康成长，为这个国家做出更多奉献。

王宫深处，比瓦伦丁战争时期长高了一截的艾兰尼斯国王琼恩撒腿狂奔，后面几个侍从又喊又叫的追着，居然一时追不上这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琼恩一路跑过王厅，跑出王宫主堡，冲到对着主堡像是神殿的建筑里。

跑进明亮宽广的殿堂，琼恩就猛然止步，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连粗浊呼吸都被努力压制着。

但他的兴奋之色却难遮掩，低声道：“奥弗琳……”

一个女子刚刚在神像前做完祷告，转身看向国王。

这是个秀丽而沉稳的少女，粟色短发，身姿挺拔。

她嗔怪的瞪了琼恩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收到了神皇陛下的神谕，先过来祷告，感谢陛下的信任和眷顾。”

国王乖乖的来到神像前，跪下向这尊特蕾希娅雕像祷告。除了该有的祷词之外，还加上了“谢谢义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之类的孩童话语。

牵着琼恩的手出了神殿，圣骑士奥弗琳开始唠叨，准备这个，预习那个，琼恩乖乖听着，不仅一点也不耐烦，脸上还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神皇陛下为什么要让琼恩去瓦伦丁呢？艾莉尔公主都没有去呢。”

奥弗琳嘴里交代着，心头却滚动着疑惑：“如果是为摄政做准备的话，跟琼恩比起来，艾莉尔公主更有资格吧？”

前些日子，瓦伦丁那边的确传来了关于神皇陛下想找人摄政的消息，

并不是神皇想把帝国交托出来，只是找个可以对细枝末节点头的人，神皇好集中精力处理重要事务。也不是神皇对首相不满意，而是首相作为帝国官员之首，注定难以从整个帝国的角度判断是非，平衡各方关系。

想到在信风网络上流传的消息，奥弗林极度不安：“难道艾莉尔公主真的被赤红教会抓走了？”

她看了看高兴得满脸红光的小男孩，浓浓忧虑充塞心间：“等琼恩坐上摄政的位置，处境会更凶险吧，琼恩能承受得下来吗，安全上不会出问题吗？这么小的孩子，神皇陛下为什么……”

一个激灵打断了她泛滥的母性，奥弗琳赶紧在心底向神皇陛下告罪。

不管怎么样，这是神谕。

琼恩是奥弗林从农夫家庭里找出来，护卫着登上艾兰尼斯王位的。她把琼恩当作弟弟甚至儿子看护，可这样的凡人亲情，在神祇意志和帝国大局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她正在出神，琼恩忽然兴奋的大叫：“看啊！陛下的浮空舰队！”

“琼恩！”

奥弗琳沉声呵斥，琼恩才醒悟自己失态了，不敢再像猴子那样又蹦又跳，可看他抓耳挠腮的，着实憋得慌。

奥弗琳暗暗发笑，抬头看天，然后也被震撼得难以言语。

碧空之上，数十艘浮空舰悠悠划空而过。修长优雅的身躯，洁白如雪的色泽，弥散着神圣而强大的气息，如天使般巡游天际。

王宫里四处响起欢呼声，渐渐扩展到了整座王都。十多二十万人齐声欢呼，为帝国的强大欢欣鼓舞。

………………

“骑士之神的混沌天使军团在宇普西隆外出现……”

“帝国主力浮空舰队在白玉城上空出现……”

“特蕾希娅应该开始行动了，我们得马上出发！”

贝塔城万神殿，李奇走出办公室，用随身助手招呼着魔女们。

“主力舰队在白玉城出现？”

欧萝拉跟着他进了电梯，愕然的问：“如果是从北边过来的，为什么要经过白玉城？保持三四万米的高度，直接遮掩行踪不是更好？”

李奇呵呵笑道：“虚虚实实嘛，特蕾希娅应该不会亲自统领舰队，她会去迩香，但她为舰队制定了详尽的行动计划，用的还是在灵魂世界里学到的智慧。”

欧萝拉不爽的哼道：“你还真是罪孽深重，跟她滚了几辈子床单，教会了她地球世界的一切，给我们培养出一个知根知底的大敌，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得开审判廷好好数落你的罪过！”

李奇赶紧揽住欧萝拉温存，却被她一颗骷髅头逼开。

他讪讪的道：“我可不是毫无保留的啊，而且她对人文、历史和哲学之类的知识感兴趣，战争和技术什么的她就跟一般姑娘一样，一瞅到数字和公式就头痛。”

欧萝拉磨牙：“闭嘴！别给我塞你和她的校园狗粮！”

李奇赶紧转移话题：“刚才我收到了圆钩的最新报告，已经确认主力舰队之前藏在坎达斯王国，他们的真实行动路线也全知道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直奔万神殿深处的传送门。

李奇把路线图发给了欧萝拉，欧萝拉脚步一缓，难以置信的道：“这……这怎么可能？每个停泊点都标注好了，舰队在艾兰尼斯露面是虚晃一枪的迷惑伎俩这种事情也被揭破了！？”

“圆钩昨天还愁眉苦脸的，今天一下子就拿到了所有情报？”

李奇摇头笑道：“特蕾希娅把联合通讯网络控制得死死的，还通过魔法部严格监管信风网络，但她低估了魔法师和商人对金蒲耳的抵抗力啊。”

欧萝拉不懂：“哈？”

李奇用嘲讽的语气说：“主力舰队出动，奔袭两万多公里，不可能把所有物资都装载齐全，只能在沿途各个地点补给。负责补给工作的是帝国官员甚至秩序教会，可以守口如瓶，但提供补给的却只能是魔法师和商人，所以……你懂的。”

“即便特蕾希娅以神祇伟力管制消息，但这么复杂的工程，涉及到的人还是太多太杂，很多都不在她那神祇伟力的掌控之中。一旦脱离了她的掌控，五百金蒲耳都能让一个商人冒着触犯神意的危险跟我们做生意。”

李奇的语气又变得好笑：“圆钩在普雷尔城通过魔法网络的暗网和信风网络，联络帝国各个城市和通讯节点的商人。总共花了三万金蒲耳，就把帝国主力舰队行动路线、日程安排、补给物资细节这些情报搞到了。”

欧萝拉呆了呆，噗哧笑了：“特蕾希娅胜了还好说，要败了，她的帝国恐怕要大动荡了。”

李奇点头，不过笑意也收敛起来：“再通过物资供应，又很简单的推算出了这支浮空舰队的力量。”

“六十艘战舰，十来艘辅助舰只，还有三十多头红龙和银龙。”

“但战舰和巨龙都是其次的，这支舰队，是带着禁咒级别的武器来的。”

他微微皱眉道：“那个辛伯纳，大概是想把神陨高原重新打回迷雾沼泽的状态。”

欧萝拉抽了口凉气，这时候视野里的东费恩地图又多了一个红点，仔细看是哭泣沙海的位置。

“没错”，李奇沉沉的说：“我们必须在神陨高原之外拦住这支舰队。”

想到这场战斗没有任何魔女坐镇，全靠普通超凡者，欧萝拉就有些慌：“真的没问题吗？”

“相信他们……”

李奇握住欧罗拉的手说：“真正的战争不是打败了谁，而是费恩的凡人能不能为自己而战，并且获得胜利。”

欧萝拉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一颗骷髅头糊到李奇脸上。

“嘴巴说得那么正经，手在干嘛！？”

八百六十 侦察龙与鲸鱼家族，哭泣沙海空战

浩瀚云海中，一颗怪异的脑袋从云层中探出，看轮廓像是龙头，可毫不反光的深灰色泽和规整的拼接线又像是魔偶。

这颗脑袋鬼鬼祟祟的向高空张望了片刻，又缩了回去，片刻后再从几公里外的云层中冒出来，似乎会瞬移一般。

仔细看能发现，这是两头龙，龙嘴边印着的数字编号是不同的。

云层下方，两头全身披挂，充满了机械美感的巨龙凑在一起。

两对矩形进气口上下对称分布，从龙翼端部沿着龙背延伸，在翼根后面露出四具喷口。活页般的龙翼护甲像是拼在引擎中间，伸缩时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充满了与费恩世界完全不搭调的力量美感。

“卡塔蒙，什么时候给我们装雄鲨的引擎啊……”

龙嘴边印着“13001”编号的“侦察龙”哈利苟斯通过传讯频道问背上驾驶舱里的成员，语气里满是抱怨：“换的这种小引擎实在不给力啊，破音障都要用上吃奶的劲。”

赤联航空工程局研究员兼第三航空队特勤飞行员卡塔蒙说：“这种引擎可以配合你们的飞行能力，而且动静小，最适合侦察。”

旁边编号“13002”的侦察龙哼道：“说起来还是小看我们的战斗力！让我们挂着鱼雷出击，帝国的浮空舰根本不够打的！”

13002的驾驶员是个女孩子，没好气的道：“塞拉苟斯，别说大话了！还鱼雷，挂四个导弹槽你就飞不过音障了还好意思说鱼雷！”

“骂人……不，骂龙不揭短啊德尔丽妲！”

塞拉苟斯狼狈的道：“我看你是没办法跟凯瑟琳殿下一起战斗，才火气这么大……”

然后他惊呼：“啊啊！我不要尾旋！饶命！”

塞拉苟斯转着圈的大叫，一头栽向覆盖着黄沙，无边无际的大地。

没跟姐姐在一起，德尔丽妲显得活泼和强势得多，

“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哈利苟斯没理会塞拉苟斯，跟他的搭档嘀咕：“情报没错的话，帝国舰队昨天上午到达了艾兰尼斯的白玉城，用二百公里编队时速飞的话，今天中午就该到这里，现在都快黄昏了。”

卡塔蒙说：“有黑鲸看着呢，我们要做的是肉眼确认，帝国那边也有可能搞假目标欺骗我们的雷达。”

哈利苟斯接着不爽的说：“我们侦察龙小队真的不能参加战斗吗？”

卡塔蒙拍拍操纵杆顶端的水晶球，通过这颗感应水晶球，驾驶员可以与巨龙心灵感应，这个动作也相当于在拍巨龙的背。

“哈利，跟战斗比起来，你们蓝龙更擅长跳舞唱歌啊”，卡塔蒙笑着说：“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们可以通过龙族感应确认对方的巨龙，中央可不会答应让你们几个加入航空队当侦察龙。”

他用调侃的语气说：“你跟雄鲨的格斗战绩是多少来着？一比七十四还是七十五？”

哈利叫了起来：“是二比七十四！我把雄鲨撞下来那次也算数！”

卡塔蒙鄙夷的道：“分明是你被撞中了好吗？”

哈利无语了好一会，傲然哼道：“总之啦，我们是男子汉！才不跟那些娘炮为伍！那帮又唱又跳的文工团简直丢蓝龙的脸！”

“谁让你五音不全呢……”

塞拉苟斯悠悠飞了回来，讥讽哈利苟斯。

哈利苟斯针锋相对，揭青梅竹马的短：“是谁连一字马都不会所以才跟着我来当侦察龙的啊？”

塞拉苟斯嚷嚷：“我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要会一字马？”

两头少年蓝龙正在吵闹，来自远处的传讯让他们骤然停住，既紧张又振奋。

“西北偏东，一百八十公里外，两万八千米高度，出现类似飞舟的集群目标……”

塞拉苟斯哗啦啦收缩龙翼，翼根后喷口吐出炽亮焰芒，轰隆直蹿云霄。

频道里还回荡着他的呼叫：“我的魔油够，交给我了！”

“该死，被他抢先了！”

哈利苟斯懊恼的道：“我的魔油不到一半了……”

卡塔蒙说：“回蓝鲸吧，说不定是假目标，到时候就得靠我们了。”

侦察龙没入云层中，即便肉眼完全看不清楚，但借助导航雷达的指引，几分钟后顺利降落到一艘浮空舰上。

严格说这玩意算不上浮空舰，圆圆滚滚的躯体上根本没有炮塔。一对翅膀拼在躯体中间，吊着四部螺旋桨，根本就是架魔导飞机。

只看投影的话，地球世界的军迷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玩意的外形跟银河运输机很像，尺寸也差不多。

当然银河运输机用的是喷气引擎，这种“浮空舰”用的是螺旋桨，尾巴也没有高高竖起的尾翼，而是类似潜艇但尺寸更大的X形尾舵。

这种充满了移植画风的“浮空舰”就是角鲸突击艇，之所以山寨银河运输机，还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只好直接抄主体再做细节修正。因为标准型喷气引擎得全用在雄鲨战斗机上，角鲸只好用螺旋桨引擎应付，时速只能到八百公里。

再加上鱼雷和其他配套设施的生产进度不够理想，目前赤联只凑出了二十艘角鲸，另外十多艘没有主武器的角鲸改装成预警机以及侦察机母舰。

作为第三航空队的侦察龙小队，也获得了一艘绰号“蓝鲸”的母舰，可以停放六部巨龙武装。量产型的巨龙武装跟其他量产型魔导武装一样，都不能收进空间魔导器里。

跟接近八十米长的机体相比，不到二十米长的哈利苟斯就是小身板了。

从配合工程局研发三文鱼飞机开始，到当总枢机交通助理，哈利积累了丰富的飞行经验。他轻盈的落到蓝鲸背上，套着缓冲垫的爪子稳稳勾住着舰钩，连火星都没冒一下，赢得了蓝鲸母舰人员的齐声喝彩。

由升降台沉进机体里面，哈利苟斯急切招呼围上来的地勤：“快！快加油！”

他还在埋怨卡塔蒙：“你不是早就说过加油机这回事的吗？到现在都还没影！”

“以前沙丁鱼和三文鱼都可以飞上万公里呢”，卡塔蒙苦笑道：“谁知道喷气引擎的魔油消耗翻了好几倍呢。”

几分钟后油加满了，但按照安全程序还得做一遍检查，哈利苟斯正在催促，频道里忽然响起了塞拉苟斯的惨叫声：“龙、龙……好多龙！”

德尔丽妲正在训他：“慌什么！？它们能追上你么？远远围着它们绕圈！拿出你的巨龙尊严来啊臭蜥蜴！”

广播频道响起了航空队副指挥官林德的沉稳嗓音：“发现帝国主力舰队！各单位注意，按计划行动！”

“完了……”

哈利苟斯的龙躯顿时佝偻起来：“被塞拉抢走了点亮经验……“

“振作起来，我们还得监视战场呢。”

卡塔蒙安慰着他，心中也热血澎湃，战斗马上就要打响！

可惜，这一次他没办法再冲到第一线战斗了。

还是电风扇时代，空战的复杂程度就与日俱进。作为先驱者的总枢机在电风扇时代后期就无法驾机战斗了，更不用说喷气机时代。

他也一样，虽然是第一个驾驶沙丁鱼战斗的先驱者，雄鲨也是他贡献了无数心血的作品，可他也没资格驾驶雄鲨战斗，只能跟蓝龙搭档敲边鼓。

整备完毕后，再由升降台送到蓝鲸背上，哈利苟斯松开着脚爪，振翅上天。

“战场啊，我来了——！”

哈利苟斯激动的叫着，心说今天就算只是敲边鼓，也要敲点功绩下来，这可是对抗秩序神皇的主力浮空舰啊！对方光是红龙银龙就有三四十头！

刚刚升到高空，嘟嘟的警报声就在驾驶舱和哈利苟斯耳边响起，同时眼中闪起红光警告，还有“遮挡航线”的提示文字。

卡塔蒙和哈利苟斯人龙一体，赶紧翻转身体下降。

凛冽的气流卷过，相距不到百米的空中，一架架深灰涂装的战机激射而过，空气被震荡得连绵爆鸣，连哈利苟斯一时都难以保持稳定。

等哈利苟斯重新回到这个高度，只能看到一道道橘黄焰芒朝前方射去。

这是一个中队的雄鲨，另一个中队应该是在其他方向。

“哈利和卡塔蒙吗？都是老飞了，还挡航线，昏了头吗！？”

频道里林德严厉训斥，他就在刚才飞过去的中队里。

卡塔蒙一脸是汗的应着，哈利苟斯叫道：“指挥官，狠狠揍他们！”

林德沉默了下，然后爽朗的笑道：“放心，我们会连你们侦察龙的份一起解决！”

嗡嗡螺旋桨振鸣响起，一艘艘角鲸突击艇冲破云层，跟在雄鲨中队后面，奔向战场。

“罗伊达斯”号浮空舰上的舰桥里，辛伯纳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先导飞舟和红龙银龙同时报告，说发现巨龙的存在，速度比魔导飞机还快，已经突破了音障，那绝对不是偶然路过的野生龙，只可能是罗姆罗斯或者赤联那些装备了魔导器的巨龙。

旁边的秀气青年眉头皱得更紧：“辛伯纳阁下，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没等辛伯纳回话，某个传讯又送进他耳里，然后他从指挥席里弹了起来。

“我们被发现了！”

辛伯纳脸色铁青：“两队魔导飞机冲了过来，速度……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被发现这事不可思议，还是这么快的速度不可思议，或者二者兼有，总之舰桥里所有人都心口一凉。

神皇陛下在舰队出行前的动员会上说过，这一战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只要冲进神陨高原就是胜利。

怎么会被发现呢？路线什么的都严格保密，甚至还专门去艾兰尼斯兜了个圈子。

雄浑的声音响起：“我就说过，偷偷摸摸的事情别想瞒住所有人！被发现了又怎么了？直接把他们撕成碎片！”

“刚才那头鬼鬼祟祟的龙，肯定是依附他们的蓝龙，我很想尝尝蓝龙肉呢。”

这是个身材壮硕的家伙，有头如火焰般的红发，眉目凶悍，脸上还有几道一看就是被什么恐怖生物弄的深深爪痕。

红龙王子巴登高姆，神皇侍从，红龙公主瑟琳萨拉的哥哥。

辛伯纳并不在意这头红龙顶撞自己，毕竟是头传奇巨龙，而且他也很认同巴登高姆的话。

他笃定的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把他们的反抗尽数粉碎吧！”

一艘艘飞舟射出战舰，一头头巨龙由人变龙，凡人欢呼，巨龙咆哮，为自己将要给神皇陛下献上伟大功绩而兴奋雀跃。

“镜石，你们银龙好好守着。”

舰桥里，等红龙王子离开后，辛伯纳又对那个年轻人说。

镜石点头应是，眉宇间郁结着浓浓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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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一 战场不只在天空，空战背后的诸般投影

地狱位面，归队堡。

顶着头乱糟糟灰发的瘦弱青年，步履沉重的进了雷电研究所的休息大厅，将自己扔在沙发里。

他发出沉重的叹息，聚在大厅里的几十号人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有些尴尬。

“你们……在看什么呢？”

地狱公社雷电研究所的所长尼克纳扫视着自己的部下，自己刚刚完成了一项重要的试验，要在往常，这些部下早就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情况了。现在不仅没理他，反而个个盯着墙上的大屏幕，脖子像被无形之手拎着似的伸得老长。

他跟着看向屏幕，就是蓝天白云，只不过是颠倒的，下面是云海，上面是无尽深空。

这是什么啊？

一大帮男女，盯着蓝天白云发呆？

如果说是在地狱位面呆久了觉得憋闷，倒还合理，可分明隔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回神陨高原放松，不想上去地狱公社还要采取强制措施，这帮人怎么了？

“啊啊，所长啊，你不知道吗？”

研究所里负责医疗同时也兼任费共支部主任的荆棘牧师才醒悟过来，神色凝重的说：“我们发现了帝国主力舰队，这会应该开始交火了，可惜实时影像要延迟十多分钟，现在是接敌前的影像。”

帝国？

尼克纳心头有些沉重，赤联成立的时候，归队堡也举办了盛大的庆典。虽然开到一半就有恶魔进攻，搞得很多人都穿着礼服什么的上战位进机甲，可大家也习惯了，打完了回来继续开庆典。

那一夜他也跟着大家一起载歌载舞，非常高兴。他不认同超凡者乃至神祇，但很认同赤联这个新生的国家。赤红女士说的那句话让他非常受鼓舞，赤联是个让所有人都可以实现理想的国家，而他就是为了追逐理想，才来到神陨高原，接着来到地狱位面的。

现在曙光帝国，那个人神合一的国家，想要消灭赤联，他当然不能接受。

就是因为知道战争临头，他才更努力的工作。

可今天又失败了，这是多少次了？

牧师这才注意到尼克纳的表情：“啊，所长，情况怎么样？又失败了？”

尼克纳叹气：“我想不通啊，我是在防护结界外面做的实验，还专门用了禁魔法阵，确保超凡力量不会产生干扰了，但还是没有成功，电池组还差点爆了。”

他揉着眉心嘀咕：“是线圈缠得不对，还是方向有问题？”

尼克纳从电轴承那里获得了启发，想发明一种可以替代矮人火药发射弹丸，而且速度更快侵彻力更高的武器。他向地狱公社上报了这个构想申请物资，批复回来的时候还有总枢机的手书：“好想法，加油干！”

这极大鼓舞了他的热情，可一次次试验总是出问题。分析后他确认是超凡力量在影响“自然雷电”生效，所以用上了各种方法排除干扰，结果还是不行。

牧师摊手：“我就说过，超凡力量与基础法则是融合在一起的，你想彻底排除超凡力量的干扰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呢？我坚信基础法则是不依赖超凡力量存在的！”

尼克纳很认真的说：“你看我们的螺旋桨飞机，不就是搅动空气前进吗？这就是基础法则！”

牧师问：“你……坚信？”

尼克纳下意识的点头：“是啊，怎么了？”

牧师看着尼克纳那熠熠生辉的眼瞳，嘴角牵出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你就是最大的干扰源啊。”

尼克纳想了想，呆住了。

好一阵后，他使劲摇头：“不不！我没有超凡力量！就算有吧，什么神术魔法都不会，怎么可能干扰自然雷电的运行呢？”

牧师也只是引导他，尼克纳也不是没用神力测准器测试过，跟平民一样就是零赞。

不过也不能否定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尼克纳因为坚信自己没有超凡力量，所以灵魂产生了遏制超凡力量的力量，让测准器失效。

这么看起来，尼克纳这家伙还真是矛盾呢，一个用唯心主义否定现实还真的生效了的唯物主义者。

尼克纳又道：“还有种可能，禁魔法阵并不能完全屏蔽超凡力量，仍然存在着很细微的超凡力量。”

“电轴承的力量不大，所以干扰并不严重。我研究的……电磁炮，力量太强，干扰叠加起来就大了阻止自然雷电法则生效的程度。”

他揉着眉心显得很苦恼：“这么细微的变化，要怎么观察分析呢？”

这时候大厅里忽然爆发出混杂了紧张的欢呼声，屏幕上出现了无数黑点，一道道箭矢从影像侧面激射而出，拉出了无数带着弧度的白烟。

“开打了开打了！”

牧师也顾不得安慰他了，转头紧紧盯着屏幕。

尼克纳一颗心也吊了起来，将自己的研究丢在一边，关注起战况来。

………………

厄普西隆，一座座精巧的两层小石楼拼成了魔女镇，边缘倚着悬崖的那片显得有些拥挤的楼群就是总枢机和魔女们的住所。

某座石楼的空旷房间里，薇姬在地板上保持着鸭子坐的姿势，闭着眼睛，身躯微微颤抖，发出怪异的呻吟。

房间充盈着淡紫色的光芒，还不停闪烁着，让一切都显得似梦似幻。

无数张像是纸牌的虚影绕着她的纤弱身躯急速旋转，还时而重新组合。房间开着门，外面的厅堂里站了不少男女，都是命运法师，没一个人敢仔细盯着里面。仿佛那些旋转着跳动着的纸牌正在牵动世界真理，就算只是看一眼，灵魂都会被拉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啊……不……不够……”

“啊啊啊——”

纸牌旋转和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薇姬仰头发出痛苦的叫喊，眼中喷出炽亮的紫光，两行血水也从鼻孔里流下，显得异常惊悚。

“快、快给我！我还要！”

薇姬喊着，门外都是她的弟子加助手，闻言都惊恐加担忧的纷纷摇头。

一个女弟子都快哭出来了：“殿下，再加的话就算你灵魂能受得住，脑子也会爆掉的！”

“我……我还可以……”

薇姬像嗑药上瘾的患者似的，贪婪的喊着：“快！再给我加一组！我快摸到了！我感觉自己快摸到微魔力场的最小振幅了！”

弟子们手足无措，还好一个年老些的命运法师有了说法：“殿下，再加一组虚灵服务器的话，您花在同步上的计算力比获得的计算力还多，得不偿失！”

“不……”

薇姬悲呼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我注定离成功只差一步？我看到了巨大的阴影挡在我前面，那是谁！谁啊！”

她身躯摇晃了几下，扑在地板上。

命运神器尼斯塔牌盒归位，紫光消散，命运魔女静静仆街，似乎没了气息。

弟子们惊得一时忘了呼吸，那个女弟子怯怯的低声唤道：“殿下？”

薇姬那细细的胳膊和腿抽了抽，翻转身体，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嘴里还嘀咕道：“那是……谁？”

“啊啊！打起来了！”

某个弟子叫着，人们纷纷转头去看厅堂里的屏幕，云海在下，深空在上，若干道白烟拉着弧线，以远超箭矢的速度，射向天空另一头那些绰约可见的小黑点。

发生在哭泣沙海上的战争，正在神陨高原各处转播，因为技术原因不是实时的，但也只延后了十多分钟。

看起来赤联没一点保密意识，可这是费共中央在信息披露上的一贯传统。除了非常必要的消息，大多数时候，赤联民众总是能清楚的了解自己国家以及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上到小红、李奇和所有魔女，下到费共代表，基于三个原因，始终坚持这个原则。

一是基于大同主义信仰的根本信条，认识世界，看清真相，这是灵魂自由的前提。

二是源于大同主义道路的自信，大同主义社会的人民没有愚蠢的自由，是因为他们拥有无法愚蠢的环境，赤联必须从各个方面建设这样的环境，随时了解各方面情况是最基础的环境。

第三更是赤联的建国理念，这个国家是大家的，大家祸福与共。拿哭泣沙海的战争来说，打赢了大家一起欢庆，打输了大家该钻洞的钻洞，该拼命的拼命，不必等到各级统合部来动员。

当然，迩香那个层面的战争，不仅没有“直播”的条件，也因为是神祇层面的对决，暂时还不需要一般民众操心。

听到厅堂里的动静，薇姬嘴角抽搐着，呢喃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边的战争……”

………………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中心，海瑟薇眨眨眼关掉了幻景屏幕。

这场发生在哭泣沙海的空战，因为赤联境内全程直播，普雷尔城的商人只需要佩戴赤联版随身助手，跑到紧靠阿尔法区的地方，就能通过蹭到的赤联传讯网络看直播。

于是费恩世界整个主位面的凡人，只要可以连接到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络，也都看到了直播，只是比赤联那边延后了十来分钟而已。

普雷尔城的商人大赚了一笔，很多人出于各种理由，洒出大把金蒲耳，预定了这场空战的转播权。他们将赤联版随身助手获得的直播幻景转发到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上，即便曙光帝国宣传部四处封禁，可帝国境外，以及联合通讯网的暗网却不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

更要命的是，很多转播者是各地的商业神殿，不仅拥有信风网络节点，同时也拥有联合通讯网的通讯塔，别说权威，帝国宣传部的面子在那里都没用。

“李奇那边又弄出新东西了……”

“用锁定法术的炮弹……”

“直接喷出空气推动的飞行器，居然比魔导枪的子弹还飞得快，可以飞到浮空舰的高度……”

“有这两样基础，搞出威力更大的炮弹，用比飞舟和飞机更大的小型浮空舰投放，特蕾希娅的舰队完蛋了！”

猜到了结果，海瑟薇就不想再看了。

虽然跟特蕾希娅不对付，海瑟薇也不想看到李奇那边得势，那家伙还是逼得她卖笑的罪魁祸首呢。虽然因此坚定了道路，但脸还是很痛的。

“这仅仅只是细枝末节，李奇……”

海瑟薇举起手，手心里托着一颗拳头大的东西，像是巨型钻石的多面体，又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光色。

她低声自语：“你只是在现有神术和魔法的基础上发展出这些东西，等我破解了超凡力量的奥秘，掌握了世界的终极真理，你那些东西很快就会过时的。”

这颗巨大的“灰宝石”，正是家族传承下来的遗产。以前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魔法皇帝泰克乌什亲手制造的奇异物品。

这就是泰克乌什枢核，在泰德家族先祖的记述里，魔法帝国里那些恢弘的浮空城，都是由这样的枢核支撑的。

不仅能提供强大得难以想象的浮空力，这种枢核构建的结界，还允许随意更改魔法规则，在结界内实现各种超乎想象的应用。

风暴群岛的结界膜，很大程度上都来自这种枢核所附带的结界技术。

这样的枢核不只一颗，当年魔法帝国崩溃的时候，逃亡风暴群岛的魔法师们，也就是黄金家族的先祖，带走了很多。

因为把世界崩溃归结为魔法帝国对魔法的过度滥用，先祖们立下了誓约，不再重现魔法帝国的技术。但讽刺的是，每个黄金家族都有这样一颗枢核，基于枢核的研究也从没停止过。不然就算靠新生的魔法女神，魔法师们也搞不出风暴群岛的结界膜。

海瑟薇想造幻影号魔法舰冲出空海，飞入星界寻找曙光，很大一个依凭就是这颗枢核。

“辛伯纳那家伙，多半是从覆灭的黄金家族那里拿到了这个枢核，然后把它武器化了吧。”

海瑟薇鄙夷的摇头，真是暴敛天物啊。这颗枢核凝结着魔法帝国对世界真理的探索成就，那家伙却拿来当禁咒炸弹用。

“魔法粒子……”

她又有些懊恼，之前如果不是把外祖母的遗体炼成了弑神箭，那么通过遗体触碰魔力的最微小存在，应该是可能的。

谁让她那时候太贪婪呢？

她的眼光没错，李奇这个人拥有非常独特的智慧，如果能属于她的话，她的道路会平坦得多。

但那时候的她对赤红女士跟李奇的关系还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只以为李奇就是个选民，只是被动的遵从赤红女士的意志。

哪想得到李奇更像是赤红女士的主人呢，这一对的关系实在复杂，难怪赤红女士不惜牺牲自己都要拯救李奇。好死不死，那时候特蕾希娅也跑去凑热闹了。

特蕾希娅应该也试过把李奇从赤红女士那抢过去的吧，结果呢？

想起之前的元祖之灾，还有现在这场战斗，海瑟薇就很开心。

你也有今天啊特蕾希娅！

别想这些了，总之到时候带着来自终极真相的力量，把李奇和小红他们玩的过家家游戏碾成粉末，再让那对狗男女跪下舔鞋！

海瑟薇嘴角微微翘起，抛开杂念，心神沉入到了手里的泰克乌什枢核。

这时候还是有一缕杂念溜过……

阿图尔定律的发明，基础自然法则的利用，低阶法术叠加胜过高阶法术……正是李奇在魔导技术上展现的各种思路，以及各种定量定准的分析方法，才让她有了深入研究泰克乌什枢核的前提。

她怜悯的想，到时候仁慈一点，小红只能舔鞋子，李奇可以**趾吧。

海瑟薇满怀憧憬投入到研究的同时，距离泰德岛不知道多远的海面，一艘魔导风帆船刚从惊涛骇浪中挣扎出来。

船长在船上最高也最豪华的客舱门前犹豫了好一会，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大声问：“阁下您没事吗？”

里面传出冷冷的声音：“没事，我需要休息，别来打扰我。”

声音很脆很嫩，听起来就是个还没成年的女孩。

船长却打着哆嗦连声赔罪，赶紧离开了。

别看这个少女娇娇小小的，相貌也很普通，可船长绝对不敢把她真的当小女孩看。这至少是个中阶魔法师，一挥手偌大的风帆就涨满了，收拾他们这些平民连眼神都不用。

得亏有这位“驻船魔法师”在，不然这艘船早就被之前的巨浪打翻了。

更让船长高兴的是，这位少女魔法师还不要报酬，只是要他当向导载她去泰德岛。

庆幸和高兴之余，船长也有些疑惑。

既然是这么强大的魔法师，完全可以传送过去啊，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的坐船？

算了，超凡者的世界，平民是不懂的……

船舱里，确认船长走远了，娇小少女捧着痰盂，哇啦啦呕吐。

吐完了，她瘫在床上，揉着额头呻吟：“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连远距传送都承受不起，还晕船。”

“以前一个念头就能降临，现在海瑟薇的信仰不那么纯粹了，只能用寄身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降临。不尽快拉住她，我就要失去她了。”

“希望她对我的信仰还够虔诚吧……”

少女脑子里杂念纷纷，再被胸口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淹没。

她又冲下床，抱着痰盂继续吐。

八百六二 帝国舰队在云线上！

红鹰城，昨天城市里还处处剑拔弩张，即便有维克侯爵的部队弹压，气氛仍然紧张，今天却万人空巷。

市民们涌到各处公共场所，聚在一块块幻景屏幕前，呆呆看着屏幕上的云海深空。

当无数拉着白烟的利箭遮蔽了大半画面时，惊呼和欢呼声混在一起，红鹰城喊声如潮。

市政厅里，斯鲁喀诺正在朝维克竖大拇指（这个动作是从赤联幻景剧里学的），用钦佩的语气说：“侯爵英明，用直播来稳定人心，等结果出来，不管是哪边的顽固派，也不敢再闹事了，只能乖乖的离开，高，实在是高。”

维克笑着摆手，看似矜持，也有些自得：“这只是小花招，重点是允诺市民可以随意离开。到时候形势清楚了，他们自然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喔喔！这是……锁定魔导器！？”

厅堂的屏幕上道道带着弧度的白烟射向天际，斯鲁喀诺兴奋的拍起了大腿：“果然啊，赤联有新的底牌！”

这时候的传奇德鲁伊已经完全站在赤联立场了……

两人瞪大了眼睛，放轻了呼吸，等着这一波攻击的结果，异样的嗡鸣声响起。

不是直播里的动静，而是从门外传来的。

侍从急急奔进来：“侯爵！赤、赤联机群！”

两人也顾不得看结果了，冲出厅堂，一看天空，同时倒抽口凉气。

至少上百架赤联战机自红鹰城上空掠过，分作高低两层。下面应该是三文鱼攻击机，上面是沙丁鱼战斗机。

“赤联还有力量向瑞玛科发动进攻？”

斯鲁喀诺如释重负的道：“这么说哭泣沙海那边的情况很稳了。”

维克却有不同看法：“未必，也说不定是怕瑞玛科呼应主力舰队，让他们难以应付，所以抢先动手呢？”

天空中的每架战机里，所有飞行员和武器官耳机里都回荡着第一方面军指挥官威尔森的凛然话语：“尽量削弱敌人的力量，尤其是摧毁那些魔导技术装备，确保瑞玛科无法响应主力舰队的进攻。当然你们必须更谨慎，注意保存自己。尤其是沙丁鱼机组，你们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沙丁鱼的机组们神色凝重，的确，这不过是他们的佯攻。掩护三文鱼空袭之后，他们就得机不落地的飞回伽玛区航空基地，在那里集结待命，准备阻击帝国主力舰队。

如果雄鲨和角鲸没能得手的话，他们就是最后一道空中防线了。

红鹰城以北，帝国军团驻地，警报声大作，士兵们涌入掩体和防空战位，魔导飞机纷纷起飞。

指挥部里，参谋问瑞玛科：“除了警戒的三艘浮空舰外，正在维修的浮空舰里也有三艘可以马上起飞迎击。”

瑞玛科紧紧盯着墙上的屏幕，抱着胳膊沉吟，屏幕上正在直播哭泣沙海空战。

片刻后他断然摇头：“陛下既然没有指示，我们这边应该尽量保存实力。通知舰队，守护维修场地，一艘浮空舰……不，一艘飞舟都不能出击！”

其他参谋愕然，正要建言，瑞玛科又道：“我们也不能只是被动挨打，让贝特蒙德骑兵军团、达尔曼特第三军团和瑞姆战车军团出击！包围红鹰城，摆出攻城的架势但不要真的打进去。”

参谋们交换着默契的眼神，这三个军团是瑞玛科手下的杂兵，没多少魔导技术装备。让他们当炮灰牵制赤联的空中攻势，总长似乎在向冷漠无情的统帅转变呢。

红鹰城南面，旅人旷野里，一队队魔导战车转动五对负重轮，扬起道道尘土，朝着北方前进。

“不要觉得我们只是当配角敲边鼓，我们的任务是光荣的！”

第二装甲旅旅长尤斯卡尔的严肃话语回荡在突击集群的战术网络里：“在这场战争的棋盘上，我们每前进一步，每消灭一个敌人，就能多获得一点筹码！不必再关心哭泣沙海空战，专注于我们的战斗！”

山雀步兵战车里，穿着软甲的狗头人们跟着尤斯卡尔的讲话不迭点头，他们的随身助手可以实时将通用语翻译成狗头人语。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狗头人仍然会不脱本性的呜呜汪汪，吵闹不休。但现在他们却认真的检查着坐姿状态的狗头人装甲，确认每一个部件都是完好的，所有弹药都已经带齐。

这是他们狗头人以赤联正规军士兵的身份，作为游击步兵登台的第一战。

就像大导师雷兹林和大主祭咕嘎说的那样，要充分发挥狗头人顽强善扰，绝不硬刚，但又绝不消失，让敌人心烦意乱加头痛，最好恶心死他们的鼻涕精神，以此来证明狗头人战士的价值。

………………

样式怪异，很像一头放大了若干倍巨龙，但龙翼又缩小了若干倍的浮空舰冲破云层，迩香那连接天地的黑气之柱赫然显现。

罗姆罗斯立在类似龙头的舰首处，身姿挺拔，披风猎猎，眉头却紧紧皱着。

“陛下，还不舒服吗？”

身着法袍，面目罩在兜帽里的女子在他身后恭谨低语：“适应一下就好了，陛下以自己的力量跨入传奇，感知自然会变得更加敏锐。”

罗姆罗斯叹道：“这艘浮空舰的龙魄一直在哀嚎，我听得清清楚楚，很不舒服。奥术师搞的龙魄舰到底是不是正途，我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了。”

女子笑道：“嘉拉希恩和米拉波奥斯身为巨龙，对这种事情都没什么异议，陛下身为人类，反而觉得不妥？”

罗姆罗斯摇头：“正因为是人类，才觉得不妥啊格芮塔。忒温丝就强烈反对，这些事情我只好瞒着她。”

格芮塔嘴角微微翘起，仍然保持着温和语气：“可赤联那边也在干同样的事情啊，他们的城市防护结界，都是用传奇的灵魂核晶当虚灵中枢，还包括我的一个老熟人呢。面上宣扬灵魂自由，底下却在用最残酷的手段奴役凡人灵魂。”

罗姆罗斯神色有些恍惚，苦笑道：“这、这不一样，他们那里的标准是有些奇怪，但绝对不是邪恶的，不然奇丽殿下也不可能追随赤红女士和教导李奇。”

格瑞塔的嘴角又向下拉，她没有接奇丽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眼前的事情：“可迩香这边，不管是李奇还是奇丽，陛下都大大的得罪了他们啊。”

罗姆罗斯举手揉脸颊，发出纠结的低哼：“不把伯隆……也就是本恩的遗体拿到，彻底消除祂的影响，暴政教会就没办法革新，暴政之神也没办法回归中立，我也始终无法摆脱被那个暴政之神浸染的威胁。”

“你说得对，我必须跟特蕾希娅妥协。在这件事情上，只好对不起奇丽殿下，还有李奇了。”

格芮塔抬头看罗姆罗斯的高大背影，兜帽滑落，原本因为高耸颧骨和薄薄嘴唇带来的锐利尖刻气息消散大半，让她的气质柔和了许多，显出几分美丽。

她想说什么，但停顿了一下才出口，也遮掩了那丝柔和：“赤联在哭泣沙海截住了特蕾希娅的主力舰队，用的魔导飞机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有了这样的底牌，那场战斗应该没什么悬念，所以他肯定会来迩香，陛下有了跟他甚至奇丽殿下战斗的决心吗？”

罗姆罗斯沉默，让他心烦的显然不是撑起这艘浮空舰的龙魄，而是格芮塔说的事情。

格芮塔再道：“我建议陛下穿上龙魄甲隐藏身份，真的遇上了他们，由我带队阻止。哪怕我跟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也只是我个人的责任，跟陛下无关。”

罗姆罗斯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容易吧？”

格芮塔扬起眉梢：“陛下，别忘了我也晋升到了传奇，还有龙魄甲和奥术傀儡。就算打不赢他们，至少能为陛下争取一些时间。”

罗姆罗斯又沉默了一会，点头说：“好……”

再压低声音：“要小心，不要死了。”

格芮塔楞了楞，淡淡笑了：“是，陛下。”

罗姆罗斯声调又变得昂扬：“也要有自信啊格芮塔，虽然在天空这个战场，我们才起步，离赤联和曙光差得还多，可在地面上，我们的精锐应该不输于他们了。”

“真的要打起来，我也希望你能全力夺取胜利，让李奇好好看看我们的能耐，能让奇丽殿下大吃一惊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机会跟他们撞上，秩序女神更不想看到他们。他们想进入迩香，还得突破特蕾希娅布置在迩香外围的人手……”

话没说完，几公里外的云层猛然破开，数十架深灰涂装魔导飞机组成的机群出现，嗡鸣着飞向黑气之柱。

这边浮空舰上阵脚大乱，尖利警报声催促着士兵各上战位。

罗姆罗斯也是瞠目结舌：“那是……李奇他们？”

旋即他额头绽起青筋：“下面的天空监测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机群，在帝国境内飞了几千公里，居然没一个监测站发现！？”

耳上挂着的传讯器微微震动，听了片刻，罗姆罗斯苦笑道：“李奇那个狡猾的家伙……伪装成接布莱德移民的运输机……”

他沉声说：“加速！他们降落之后肯定会被特蕾希娅的人拦住，我们还可以抢在他们前……”

格芮塔低声惊呼又打断了他，看到机群一点也没降低高度的意思，朝着黑气之柱直愣愣冲过去，罗姆罗斯瞪大了眼睛。

好一会后，他感慨的道：“不愧是奇丽殿下教导出来的啊，真是……疯狂。”

………………

魔鬼鱼驾驶舱里，凯瑟琳怒目咬牙，似乎眼前的黑气之柱就是个超巨型的BOSS，而她马上要投入BOSS战一样，身上都溢出了淡淡的艳红光尘。

“操纵杆快断了……”

李奇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一脸是汗的提醒她。

凯瑟琳放松了，后面又响起哒哒哒的声音，转头看是伊芙在抖腿。

李奇赶紧安慰：“不要紧张，相信凯瑟琳，相信大家。而且我们坐的是魔鬼鱼不是安康鱼，在腐化之气里受到的不良影响小得多。”

二十架魔鬼鱼运输机由十架沙丁鱼护航，伪装成接布莱德移民的机群，沿着原本的航线进入神圣意志帝国上空。骗过了地面的监测站和天上的巡逻机，在迩香西面猛然转向，直接冲入迩香结界。

李奇这支混成突击队准备用这种方式绕开罗姆罗斯和特蕾希娅的拦截，现在看来是成功了。

套着超小号魔女武装的菲妮嘿嘿笑道：“她不是紧张，是在抖尿，肯定忘了插管子。”

伊芙一跳而起：“我插好了的！我是紧张！我马上要回家了，家乡还变成了地狱，说不定我还能看到活尸化的姐妹和导师呢，我能不紧张吗？”

缇娜没说话，偷偷把手伸到什么地方按了按，然后松了口气。

欧萝拉维持秩序：“菲妮你闭嘴！活跃气氛也不要走下三路！伊芙你也不要害怕，没让你冲锋陷阵，打冷枪就行了。”

旁边卡琳捏着头顶的太阳花说：“我一点也不紧张，我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茵丝叫道：“打了打了！打起来了！”

她把丝丝电台传来的影像发给大家，魔女们喔喔叫出了声，正是哭泣沙海的云海上，若干鱼刺导弹划空而去的画面。

李奇将画面远处那些黑点放大，看到的是怪模怪样的飞行器，像是飞舟套了个屁股后面装螺旋桨的壳子，皱眉道：“这是帝国舰队护卫内圈的新式飞舟吧，那些先导飞舟和巨龙呢？按理该先跟它们交火啊？”

特蕾希娅从海瑟薇那边淘来了很多飞舟核心，除了制造增强版飞舟外，还发明了在飞舟上套层壳子加装螺旋桨的怪胎。这种飞舟速度也就三文鱼攻击机的水平，但保留了飞舟的升限和机动特性，正适合用来做舰队的内圈护卫，外圈护卫仍然由纯粹的飞舟充当。

这些情报也是圆钩通过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的暗网，用金蒲耳买来的。

现在雄鲨没有跟外圈护卫交火，反而直接冲到了内圈，浮空舰应该就在这些“杂种飞舟”后面不到十公里。

看杂种飞舟的数量，曙光帝国居然还抢在了赤联前面，先发明了航空母舰啊。

“应该是林德的临机处置……”

李奇关闭了影像，这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事情。

“魔女们……”

李奇离开副驾座位，站在机舱里，对大家说：“我的魔女们，准备好了吗？”

欧萝拉、菲妮、缇娜、卡琳、伊芙、蕾塔娜、茵丝、米丝，以及充当驾驶员的凯瑟琳同时呼喊：“时刻准备着！”

里面混杂着一个粗犷的嗓音，李奇瞪了萨达尔一眼：“你闭嘴！”

飞机风挡前，翻滚着的浓郁黑气迎面扑来，像地狱一般将机群吞噬。

………………

哭泣沙海上空，一个中队二十架雄鲨发射出四十枚鱼刺导弹，以接近两马赫的速度飞向六七公里外的敌机。

打头那架编号14041的雄鲨里，战斗魔法师出身的萨缪尔紧紧盯着视野里的敌机，给后座巡林客出身的武器官指示锁定目标。武器官佩普把头盔挠得沙沙响，嚷道：“我能感觉到，就在前面！每次要抓着大家伙的时候，我的头皮就会发痒！”

萨缪尔正要训斥他，鹰眼镜里的敌机机群后方出现一片模糊黑点，放大一看，他也叫了起来，因为太兴奋喉咙都在发抖。

“帝国舰队在云线上！”

“我看到了……三十，小红在上！我看到了至少五十艘浮空舰！”

八百六三 为什么要狗斗？因为你傻！

“零四一，不要激动，黑鲸早就盯着那些家伙了。”

第四大队的大队长，同样出身战斗魔法师的拉尔奇在大队频道里训两人：“专注眼前的目标，先把那些……套壳飞舟干掉。”

这时候其他机组也发现了浮空舰，频道里一片赏金猎人找到任务目标的喧嚣叫声，拉尔奇不得不用动用大队长权限，让所有人视野里的敌机目标高亮闪烁，提醒他们干正事。

“这么严肃的大队长不适合当马戏团的团长啊。”

佩普嘀咕着，萨缪尔深以为然。

嘴上发着牢骚，两人手眼不停，按照之前日以继夜训练的程序，锁定下一个目标。

天空中一团团淡紫焰芒炸亮，第一批鱼刺导弹已经命中目标。

每一架都挨了两发，瞬间就有三分之一的“套壳飞舟”在天空中化作纷飞碎片。

“这是什么啊！？”

战斗魔法师科蒂斯大叫出声，都顾不得这么慌乱会在魔法传讯频道里损害自己作为“护卫飞艇大队”大队长的形象。

还好，频道里早就乱成一锅粥，无数人在叫喊，甚至有飞艇被打烂了但传讯系统还完好的倒霉蛋的凄厉惨叫声。

从两万多米高的空中摔下去，就算有史莱姆救生球，掌握不好“开球”时机的话，死活也要对半开。

科蒂斯是眼睁睁看着距离自己几百米的飞艇被两道白烟射中才叫出声的，那种应该是魔法炮弹的玩意可以清晰看到飞行轨迹，感觉并不快。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炮弹已经命中了，连声音都听不到！

部下跟他一样，根本没反应过来，连魔法护盾都没来得及撑起，飞艇就被炸成了纷纷扬扬的碎片。

这是什么啊！？

科蒂斯通过鹰眼镜努力搜索前方天空，因为太用力两眼都是直的。

更可怕的是，敌人是在非常远的地方发射这种炮弹，远到了肉眼都看不见！

几分钟前刚刚从飞艇母舰上起飞时的自信，此时已经轰然瓦解，科蒂斯心中充塞着恐惧，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他和部下驾驶的护卫飞艇是由德洛林家族发明的新式飞行器，得到了神皇陛下的好评。

这种飞艇直接给飞舟套上魔导飞机的壳子，多了翅膀和螺旋桨。虽然速度比飞舟要差一点，极限时速也就八百公里出头，但差距并不大。

飞艇的优势是大幅增强了防护和火力，还保留了飞舟的升限和机动性，多出来载重量不仅可以加装甲和魔导机枪，还留出了装魔法传讯系统的空间，提升飞艇之间的协同作战能力。

帝国主力舰队的正副指挥官对飞艇的评价不高，两艘浮空舰改造为飞艇母舰的做法在他们眼里也有些浪费，甚至私下说神皇陛下这么搞只是不想浪费从泰德家族那里低价弄来的飞舟核心，科蒂斯却认为这是唯一能跟赤联战机抗衡的出路。

他就是护卫飞艇的倡导者，这个设计是他吸取了实战中的经验提出的。

作为焦石旷野空战的幸存者，原上司迪欧托失败的教训让科蒂斯刻骨铭心。如果飞舟能更强韧一点，能扛得住魔导飞机至少一轮射击，那场空战的失败者就是魔导飞机了。

他千辛万苦的逃出战场，辗转跑到德洛林家族那里，指点这个家族将飞舟改装成现在的飞艇，终于获得了神皇陛下的认可。

当神皇陛下正式采纳家族的提议，不仅采购了接近一百架飞艇，还在主力舰队里配置了两艘母舰搭载六十艘飞艇时，科蒂斯也成为这个护卫飞艇大队的大队长，统领飞艇作战。

飞出母舰的时候，他也信心满满，要用胜利回报收留他的家族以及赏识他的神皇陛下，同时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正确。

可惜……

这才几分钟啊！

跟焦石旷野的空战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科蒂斯心中翻滚着“这帮家伙怎么不按常理来”的愤怒和惊惧，紧张的在天空里搜索，然后他看到了。

一架架造型怪异的魔导飞机由鹰眼镜微调后，清晰的映入他的眼中。

科蒂斯的第一感觉是，好大、好粗、好有力……

跟现有尖细的飞舟和圆润的飞机完全不同，几乎要大一半的尺寸，方方正正的线条，宽大的正面，高耸的座舱，凑在一起构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机体左右开着口子的……方筒，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方筒和肚子下挂着的六个圆锥状东西倒有些像外挂的油箱，在赤联战机上经常看到，可圆锥前端的一圈黑点又像是敞开的。

七公里！

看到鹰眼镜上给出的距离数据，科蒂斯感觉胃在隐隐抽搐，这种飞行器可以用类似锁定法术的武器，在七公里外发起攻击！

除了强烈的压迫感和极远处的攻击外，科蒂斯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是为什么呢？

当视野里一架飞行器向上爬升的时候，看着那如巨龙般急速收拢的机翼，科蒂斯恍然大悟。

那是飞舟！不要螺旋桨的飞舟！

科蒂斯的胃更痛了，当自己这边给飞舟加上螺旋桨的时候，赤联居然丢掉了螺旋桨！

“大队长！小心！”

“升起护盾！”

“科蒂斯！护盾！”

频道里部下们大声叫着，科蒂斯正好转到另一架飞行器上，他看到了对方肚皮下挂着的圆锥状物体里，两道白烟刚刚被气流冲散。

自己成目标了！？

科蒂斯取消了远视模式，这才看到又是数十道白烟迎面射来，而自己是飞艇群里最突出的一个。

这时候科蒂斯反而镇定下来了，刚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现在至少心里有了点数。

他左手握住水晶球，操纵飞艇爬升，右手通过感应装置激发了飞艇上的魔法护盾。这种护盾不仅可以阻挡箭矢枪弹，也能削弱超凡力量。跟只能单独防护超凡力量的结界和护盾相比，能更有效的防护魔导枪炮。

不仅是他，其他飞艇也效仿他操纵飞艇做出剧烈机动，同时激发护盾。

白烟的清晰轨迹果然会给人带来错觉，转瞬间两道白烟就追上了科蒂斯的飞艇。

他猛然压下机头，飞艇从爬升改成俯冲，两道白烟在距离飞艇几十米的地方掠过，直射上天。

没等他松口气，后视镜里，白烟也拐了个弯，俯冲而下。

白烟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再做机动，就被射中了。

那一刻科蒂斯在心中无比虔诚的大叫：“密斯莉保佑！”

他只是战斗魔法师，从不信仰魔法女神，而只相信魔法。

两枚鱼刺导弹爆炸，在淡蓝色的半透明光盾上炸出两片洁白的结晶区域。

但这不是结束，魔导炸药推动着魔钢弹芯，轻松穿透光盾，弹芯后半部分纵横交错的深深刻痕，让这部分魔钢芯体异常脆弱。穿透光盾后，就再维持不了完整，碎作数百块碎片，如钢铁之雨，罩住大半个艇身。

两枚鱼刺的魔钢弹芯穿透飞艇尾部，射出两个大洞，炸出的两蓬碎片把飞艇后半身打得跟筛子一样。

正在俯冲的飞艇哗啦啦解体，后半部分几乎粉碎，驾驶舱带着前半部分勉强完整。

驾驶舱里，科蒂斯眼前一片猩红，他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碎片，如果不是有德洛林家族特意送给他的魔钢头盔和背心，恐怕也成了筛子。

他惊喜的发现飞艇还能飞，应该是飞舟核心还没损坏。

接着他又陷入到巨大的惊恐中，除了飞，他根本干不了什么。

拉起只剩半截的飞艇，科蒂斯环视四周，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片。

没多少人躲过刚才那一波攻击，天空中充斥着爆炸后的紫色烟雾，若干破损的飞艇和无数碎片正朝着下方的云海坠落。

“冲啊！冲上去！那些家伙个头很大，肯定很笨拙！”

此时科蒂斯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反而升起了一丝希望。

哪怕打掉对方一架，都是胜利！

而且他们这些护卫飞艇的任务就是阻挡敌人，没可能后退，再退一步就是代表了神皇陛下统治凡人的至高武力。

绝对不能让这些……怪物，玷污神皇陛下的神圣！

能被选入帝国主力舰队的人，不管是什么职业，不管是不是信仰秩序女神，对神皇陛下无限忠诚这一条是最起码的。

剩下二十多架飞艇毫不迟疑的加速冲向敌人，敌人既然是来攻击浮空舰的，就没可能躲过近战。以飞艇那传承自飞舟的机动性，不管什么魔导飞机，在格斗战里都不是飞艇的对手！

科蒂斯喊完这一嗓子后，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想起来了，焦石旷野之战里，老上司迪欧托也这么叫过。

赤联拍的幻景剧里有个说法，叫……此一时彼一时，对吧？

科蒂斯想，对吧？

“他们冲上来了，他们想跟我们狗斗。”

“说起来出发前我们都没好好校射过机炮呢？是不是正好拿他们当靶子？”

“我们得节省鱼刺，刚才两轮两发齐射有些浪费啊，现在只剩二十枚了。”

雄鲨的频道里，机组们平静的交谈着，刚才的兴奋和紧张随着两轮齐射干掉三分之二敌人完全消散，这种“杂种飞舟”完全就是靶子，让他们再也提不起多大的劲头。

浮空舰才是大餐上桌，也就只有跟这些飞舟比比狗斗有点挑战了。

“拉开距离，继续用鱼刺干掉敌人！”

已经是第四任马戏团团长的拉尔奇继续泼大家冷水，让频道里响起一片不满的嘘声。

拉尔奇冷冷的问：“为什么要狗斗？”

某个愣头青……好吧第四大队除了大队长和一些有资格做大队长的中队长外，其他人都是楞头青，总之这家伙愣愣的，豪迈的道：“因为我们开着雄鲨！雄鲨的机动性超级棒！”

拉尔奇冷笑：“错，因为你傻！”

频道里沉默片刻，然后响起哄笑声，机组们纷纷说这才是马戏团的团长嘛。

一架架雄鲨发出巨大轰鸣，机翼大张，要么爬升要么侧转，如天女散花，跟冲过来的护卫飞艇拉开距离。

后方还坚持浮在空中的科蒂斯看到这一幕，再度失神。

好快！

太快了！

当雄鲨完成锁定，转身面对飞艇射出又一波白烟时，科蒂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更早有人以及龙认识到了这一点，就在第四大队用鱼刺洗刷护卫飞艇的时候，在他们后方，近百艘飞舟和二十头巨龙正拼命加速，想要追上这群没有螺旋桨重量级却远远在飞舟之上的怪异飞行器。

更关键的是，这些家伙太快了！速度几乎是飞舟的两倍！连空气都承受不住，发出闷雷般的轰轰振鸣。

“该死的，我讨厌现在的战争！我讨厌满脑子古怪点子，把世界变得面目全非的人类！”

红龙王子巴登高姆竭力驱动飞行术，让自己勉强跟上飞舟的速度。

曙光帝国没有忽视红龙银龙这两族巨龙盟友的战斗力，除了为神皇陛下担任贴身护卫外，魔法部也在研发帮助巨龙在天空中作战的魔导装备。这也是两族族长特意提出的要求，这个时代的天空充斥着比巨龙飞得快打得狠的魔导器，巨龙至少得有可以在天空保证安全的力量。

当然，对巴登高姆来说，这种说法无疑是可耻的，天空必须是巨龙的！

为此他也不拒绝魔导装备，帝国魔法部提供的附魔龙甲很好，不仅进一步强化了巨龙天生就会的飞行能力，还拥有了相当程度的额外防护。若干魔导增幅器还让巨龙的法术效果也加强了，巴登高姆迫不及待的要在这一战里证明自己的力量。

被那头卑劣的钢龙抓伤后，巴登高姆没有用法术消除脸上的伤疤，他要用功绩雪耻，要证明自己比妹妹强大。

红龙下任族长的宝座，怎么能让瑟琳萨拉那个婊子坐上去呢？

但是……但是赤联这些怪异的魔导飞机，怎么可能这么快！？

连同巴登高姆在内，这些先行出击，准备拦截对方的飞舟和巨龙，对方却压根不理会，把他们远远甩在喷着炽亮焰芒的屁股后面，直接奔着浮空舰去了。

他们盯着对方逐渐模糊，最终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身影，愤怒而绝望的追赶。

巴登高姆不仅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不时扭头咆哮，催促自己的兄弟姐妹跟上。

再一次回头时，传奇感知让他有了什么感觉，抬头一看，无数道白烟自高处射下，拉出了略略弧度，直奔他们而来。

偷袭！

还有一队敌人在后面！

巴登高姆发出更大声的咆哮，转头上升，带着所有巨龙扑向敌人。

至于那些白烟，小小的没感觉到什么恐怖的魔力波动，而他们不仅有附魔龙甲，龙族的鳞片和强横肉体也根本不惧一般攻击。

更何况在红龙的战斗辞典里，没多少词条是跟防御有关的。

转瞬之间，那些白烟就兜着圈子，追着巨龙的屁股而来，快得完全出乎巨龙的预料。

这时候巴登高姆终于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他的屁股有点痒。

八百六四 欺负小蜥蜴是不道德的与帝国的真正底牌

附魔龙甲不是全封闭的，对巨龙来说，全身上下，包括屁股都裹在铁罐头里，那是对龙族尊严最恶劣的践踏。

即便是勇于接受新事物的巴登高姆，看到附魔龙甲最初的设计方案时，也差点用龙焰把设计师烧烤了，方案里居然还有把屁股包起来的兜裆！

作为一头有野心的红龙，巴登高姆很善于用野心来克服红龙血脉中的暴躁天性，这让他比其他红龙更冷静也更理性。

所以他才能克制住自己，只是要求去掉那个兜裆。

设计师当时一脸怪笑的应下了，巴登高姆脑子转了几圈，才醒悟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出于龙族另一项人所共知的天性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巴登高姆倒没有发火，那种事情难道不是跟人类吃喝拉撒一样自然吗？有什么好羞耻的？人类就是矫情！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不是没烧烤掉那个设计师，而是不该去掉那个兜裆。

他猛然停下，任由兄弟姐妹从身边掠过，抢在自己前面冲向高空。

他咆哮着提醒他们注意防御，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这帮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笨蛋被他带下龙域的时候，对将要面对的战争毫无概念，只是一个劲的问他“去哪里”、“打几个”、“能吃吗”这种问题。

不过正好，射向自己的两道白烟看起来还有一会才会到，他可以先看看这种武器是怎么回事。

当两团淡紫焰芒在某头红龙的屁股上炸开时，巴登高姆伸展开的龙翼僵在空中，似乎中了定身术。

那头红龙的下半身被猛烈并且怪异的魔力波动包裹，一发弹丸射穿了他的后腿，带着大片血水和撕裂的血肉射出。另一发更从后面贯穿全身，从他大张着的嘴里喷出来，后面跟着无数的龙牙碎片和模糊的器官组织。

红龙的竖瞳扩散成了圆瞳，全身僵直着，像铁块一样坠下云海。

如果这家伙能在半空中醒过来的话，应该还死不了。只要心脏和脑袋没受损，再重的伤势也能恢复过来。醒不过来的话，从三万米高空砸下去的话，摔得脊骨粉碎，那就没救了。

牺牲者的惨状提醒了其他红龙，他们反应也不慢，纷纷张开魔法护盾，这是他们身上那件附魔龙甲附带的。

密集的爆炸声跟着巨龙的痛苦哀嚎声混在一起，即便是巨龙之心强韧非凡，这一刻也被巨大的惊恐压得难以跳动。

巴登高姆正在寻思这到底是什么武器，屁股上的痒感变作刺痛。

这么快！？

他才醒悟自己对那两道白烟的速度判断出了错，不过虽然震惊，他的反应也不慢，瞬间转身，不仅激发了魔法护盾，早就准备好的几个龙语魔法也一股脑的丢了出来。

作为传奇巨龙，还是上战场，确保若干保命法术可以瞬发是最起码的准备。

他的兄弟姐妹们就栽在这上面，没到传奇，遇到奇袭就只能靠肉体硬扛。

防护箭矢、硬皮术、石肤术……

法术刚放出来，空气激荡，一团紫焰在魔法护盾上炸开，巴登高姆感觉肚皮一凉。接着是密密麻麻像铁砂般的碎片刷在身上，虽然只是嵌在护甲和龙鳞上，也痛得他引颈大叫。

防不住！

还有一发！

巴登高姆下意识的伸展开传奇领域，同时放出基于领域的大范围法术：引力冲击。

没有走普通传奇红龙的火系路线，而是跟黑龙一样专精引力能力，这也是他用差异化优势压倒同类的精心选择。

现在看起来这个选择是对的，普通传奇红龙那些烈焰升腾之类的领域根本对付不了这种武器。

无形的震荡急速扩散，巴登高姆看到了一枚怪异的东西从自己身前弹开。

两三米长，十来公分粗，前端和尾巴都有几片小小三角翼，像是箭矢，头部却是钝圆的，上面布满了小洞，正滋滋喷发着气流，有些像风矢术的动静。

这枚“怪箭”被引力冲击弹飞了好几百米，巴登高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怪箭翻滚了几下就稳定住了，居然又朝他射了过来！

巴登高姆可来不及再放出又一次引力冲击，于是低下脖子，张嘴喷出一道锥形烈焰。

这既是巨龙的看家本事，也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足以焚化一切的龙焰中，怪箭在距离他上百米的地方炸成紫焰。

巴登高姆忽然想起开始那头红龙的可怜遭遇，刚刚暗道不好，一发又细又坚韧的弹丸就射进了他嘴里。

半边舌头和龙牙被弹丸撕碎，再从左边脸颊射出，瞬间的剧烈疼痛让巴登高姆视线模糊，他甚至觉得自己少掉了半颗脑袋。

他发出凄厉的嚎叫，收起龙翼急速下坠。

在他之前，已经有十来头红龙像饺子下锅似的摔了下去。

剩下的红龙群龙无首，只靠肉眼也难以搜索到敌人，意识到再这么傻傻的挨打不是个事，而且摔下去的老大和兄弟姐妹们也得救不是吗？

于是剩下的十来头红龙纷纷向下方的云海俯冲，也在绰号“女王之翼”的赤联第一航空队第一大队的频道里引发了热烈的嘘声。

“搜索、锁定、发射，雄鲨让空战变得完全没意思了啊！”

“欺负连螺旋桨都追不上的巨龙，我们真是残忍啊！”

“虐待小蜥蜴是不道德的……”

“当心我们的侦察龙投诉你种族歧视哦，你得加上红皮小蜥蜴这样的限定词。”

“头儿，要把这些红龙全部干掉吗？”

六七公里外的天空中，保持着飞舟速度的雄鲨如闲庭漫步，正为先吃那盘菜而等待林德的指示。

林德可不像其他人那么轻松，因为前期必须带领改装沙丁鱼编队进行阻击浮空舰的训练，他没有拿到飞雄鲨的资格证，只能在后座当武器官。还因为凯瑟琳必须去迩香，指挥“女王之翼”的重任也落到了他的肩上。

之前第四大队雄鲨中队超越敌人，直接冲向浮空舰是第四大队大队长拉尔奇的建议。拉尔奇觉得按部就班的从外圈打到内圈，会给敌人更多准备时间。利用雄鲨的高速超越外圈敌人，直接打垮内圈敌人，可以更快瓦解浮空舰队的防御。

林德对雄鲨的细节了解不够深入，他虽然接受了拉尔奇的建议，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至于他的第一大队，还是得收拾掉外圈的飞舟和敌人，他本来也觉得至少要花点功夫。尤其是那些红龙，他可不确定鱼刺导弹对巨龙的杀伤力。

现在他终于舒了一口长气，而队员们的询问，让已经信任雄鲨战斗力的他，有了更果断的决策。

“不要理会那些红龙……”

他下达了命令：“把剩下的飞舟干掉，然后追上第四大队，开始干我们的正活。相信角鲸，他们也有鱼刺，就算这些飞舟和红龙还有力量拦截，他们也能轻松解决掉。”

然后他补充：“对付飞舟，一架一发就够了，两发是多余的。”

这个决定违背了雄鲨战术规范，不过林德作为现场指挥官有这样的权力。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规范，还是源于他们的总枢机照搬地球世界的教条，觉得导弹不可能百发百中，两发齐射才能保证命中率。

然而他们的总枢机很快发现，鱼刺导弹用的导向风矢术跟所有锁定法术一样，没有“命中率”这种说法，锁定法术就是百分之百命中，没有道理可讲。

目标如果用上幻影术、相位变换术或者魔法豁免之类的法术，可以降低命中率，甚至让锁定法术去打假目标。但鱼刺导弹不是去打人的，两马赫的时速也让对手难以锁定进行反制。

只是考虑到导弹有可能自己产生故障，或者杀伤力不够，李奇并没有修改规范。凯瑟琳在这方面又是个传声筒，李奇说什么就照做。

“晨光干的活，真是无可挑剔！”

林德也不担心导弹发生故障，以他的级别，很清楚这些导弹是智灵晨光制造的。

鱼刺导弹部件很少，结构也很简单。定型后第一批就量产了上千枚，只花了晨光三天时间。第一天熟悉制造工艺，第二天动用一百个进程进行小批量试制，第三天动用一千个进程完成任务，接着就转产鲸牙鱼雷去了。

下达了命令后，林德在战术镜里观察黑鲸标注出的飞舟集群，用鹰眼镜确认了飞舟集群的位置，再花了点时间接收黑鲸上调度精灵给出的目标编号，然后向各个小队分配目标。

完成这些指挥工作后，林德的注意力转到自己的目标上。用鹰眼镜锁定目标，再用肉眼确认一次，这是标准流程，避免被假目标欺骗。虽然有些多余，可养成习惯就不会犯错。

锁定完成后，林德握住感应装置给一号位导弹槽里的第三发鱼刺导弹填充魔力，通过舱内通话器向飞行员喊道：“一三准备发射！”

飞行员回应：“可以发射！”

林德握住另一具反应装置，放了个零级光亮术。

机身微微震动，一道白烟激射而出，拉出弧线直奔目标。

鱼刺导弹理论上是可以全向发射的，不过战术规范要求尽量保持在左右六十度的范围内，这样导弹可以获得最大射程。

一团团紫焰绽放，那些脆弱的飞舟化作一片片残渣。

三十秒内，二十架雄鲨锁定了六十个目标，发射了五十八枚鱼刺，击毁了五十五架飞舟。

可以装六枚鱼刺的导弹槽出了点问题，没击毁飞舟的鱼刺要么是因为引信有问题直接穿透了飞舟才爆炸，导致伤害大幅削弱，要么是武器官的锁定程序有问题，简单说是看花了眼。

这样的成果却让林德完全放心了，完美到极致，没有一点差错的话，反而会让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时候他也有些认同部下的感受了，这样的空战，真是……没意思。

雄鲨战机加鱼刺导弹的组合，终于开始让黑鲸为核心建立的战术系统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让空战变成了碾压敌人的游戏。

他们只要远远的保持在敌人视线边缘，用敌人难以防备的武器攻击对方就行了，敌人追不上他们，想要近战没办法，想要摆脱不可能，只能乖乖的立定挨打。

“如果敌人也开始用上同类的武器装备，空战要怎么打呢？”

林德还有了思考这个问题的闲暇，他想起了之前率领改装沙丁鱼阻击浮空舰的惨烈战况，又自嘲的摇头。

那时候自己哪想过拥有雄鲨后，会有这么大的优势呢？

敌人肯定也会拥有同类武器的，但赤联不会停步不前啊。现在的雄鲨只能由英雄级别超凡者操纵，不管是航空队还是总枢机都对此表示过不满。等敌人追上来的时候，自己这边肯定又进步了。

“伙计们，我们去对付那些大家伙！”

飞舟集群被打得落花流水，即便对神皇陛下无限忠诚，敢于向十倍于己的敌人冲锋，但根本抓不住敌人，又完全躲不开攻击的状况，让他们的忠诚毫无用处。

帝国飞舟驾驶员的士气急速跌落，被又一波鱼刺洗刷之后，剩下的二十来艘学着之前的红龙，一哄而散。

二十架体型敦实厚重的魔导战机尾部喷吐出橘黄光柱，把空气激荡得轰鸣连绵，加速冲向前方另一处战场。

在他们的后方，体型更大，有如小型浮空舰却带着翅膀的飞行器冲破云层，继续向上爬升。从飞行器两侧射出拉着白烟的恐怖武器，将那些残余的飞舟又洗刷了一遍。

“赤联的底牌，还真是超乎想象的棘手啊。”

“罗伊达斯”号公爵级浮空舰的舰桥里，辛伯纳放开按在水晶球上的手，水晶球上的光影凝聚在一艘艘飞舟在淡紫光焰中解体粉碎的画面，再渐渐消散。

辛伯纳神色异常凝重：“飞舟和飞艇被打垮了，巴登高姆的红龙更被打得连返回舰队协助防空的力气都没了……”

他没有坐在指挥席上，那里坐着一个须发半白，神色沉毅的老者。

秩序教会枢机主教，曙光帝国主力舰队指挥官夏伯尼-唐古斯公爵皱眉道：“难道现在就要动用神皇陛下给我们的底牌吗？”

作为唐古斯大公的弟弟，夏伯尼是神皇陛下最忠实的追随者和信徒之一，一直不怎么显山显水。之前西堡兵变的时候，也因为率军在外，没有掺和到王党那一摊里，被神皇陛下点中负责帝国军务，而后又被调去当内务大臣布林托的副手，参与秩序教会的重建。

作为虔诚的传奇圣骑士，夏伯尼并没有多少新式战争的经验，对新时代空战更缺乏认识。但他坐镇这支主力舰队，也不是为了指挥舰队而来，这方面有辛伯纳负责。

他提到的事情，正是他坐在指挥席上的原因。

辛伯纳摇头，看向另外一个人。

“坦尼森……”

辛伯纳问那个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帝国皇室浮空舰事务总监，主力舰队顾问，帝国子爵恩考特-坦尼森先恭谨行礼，再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我们主力舰队的战舰，虽然看上去跟瑞玛科之前指挥的分舰队没有多大区别，可很多改进并没来得及在那支分舰队上实施。”

“我反复研究过赤联之前历次空战，包括不久前发生的旅人旷野之战，确认他们的魔导飞机不可能对我主持设计的这一系列新式战舰造成明显的伤害。”

他看向夏伯尼，再行了个礼，语气里满含自信：“公爵，不必动用您带来的那张底牌……”

这位从平民一路爬到了帝国上层的技术人员，透过舰桥舷窗扫视强大而浩荡的舰队，两眼闪烁着宛如看到神迹似的光芒。

“这支舰队，就是神皇陛下的底牌！”

八百六五 天空里没有可以胜过帝国的浮空舰！

阿尔法区，北面紧靠贝塔区的航空基地里，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和魔导车自四面汇聚，带来各种物资和形形色色的人。一架架沙丁鱼战机飞上天空，编组之后向北飞去。

“下面太挤来不及校射机炮，你们直接归零一下。还有你们这能收到直播吗？我刚从第二航空队过来还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呢。”

又一架沙丁鱼从地下机库里拖出来，驾驶员跟地勤嚷嚷。

应该有矮人血统的敦实汉子朝旁边一指，驾驶员喔哟叫出了声。

偌大的整备场地旁边竖着块二三十米高宽的巨幅屏幕，好大！

驾驶员不是为这个叫出声，而是屏幕上正好是红龙被鱼刺导弹痛打的影像。

飞行员视野包含着众多技术参数，不可能直接对外播放，这是某架雄鲨外挂的摄像机拍摄的，很不清晰。但能看到红龙扑打龙翼奋力摆脱导弹的绝望景象，也能在爆炸声中听到巨龙的咆哮。以前龙吼是强者的威慑，现在却成了弱者的哀鸣。

后座的半身人努力伸着小脑袋想看清楚，驾驶员体贴的打开舱盖，让他可以扒着座舱边看清楚。

半身人感激的道：“谢谢你，戴克。”

戴克笑道：“别客气，搭档。”

他们这个机组和其他机组一样，都是从第二航空队里抽调出来，来这里接收沙丁鱼改的。接了飞机重新编组成机群，准备飞向哭泣沙海，在战况不利的时候加入战场。

来这里的可不止他们这样的现役机组，还有不少是退役或者民间飞行员。赤联现在有充足的沙丁鱼改战机，但没有足够的机组，只好征集所有获得过飞行证书的人员。

戴克和搭档正看得津津有味，旁边有人喊：“戴克？是你吗戴克？”

转头看到两个人，戴克惊喜不已：“哈桑？杰尼尔！？”

当初在仙人掌基地的时候，他跟这两人都在俗称马戏团的第四中队里服役，而且还是一个机组的。

他顿时眉飞色舞，把座舱下面的蒙皮拍得咣咣响：“以前你们说过什么来着？我如果能当飞行员的话，你们就送我整月份的啤酒！我拿到证书之前你们就退役了，现在可躲不掉了啊！”

马戏团的成员都不安分，不少人在打败米尔霍斯后就退役了。不过他们并没离开天空，有的人继续干飞行员的活，有的人加入到飞行家公会设计和制造飞机。后来成立飞行家公社的时候，核心成员大多都有马戏团服役的资历。

现在新生的赤联征集机组，他们这些退役人员就都来了。

哈桑笑道：“谁知道你会赖在马戏团里啊……”

杰尼尔摊手说：“认了认了，不过现在要紧的可不是这事。”

戴克看着他们身后各自跟了个灰精灵，揉着鼻子说：“那会好像我也说过你们能开飞机的话我也输啤酒，看来咱们这个月的啤酒都有着落了。”

三个人哈哈笑着，相互介绍自己的搭档。

戴克好奇的问：“你们不是在搞浮空摩托吗？凑这个热闹干啥？”

这两个人来自风暴群岛阴影城，原本还很不对付，从军团到航空队一路走过来，现在已经是生死至交了。

他们退役后办了家浮空摩托工坊，手工打造的浮空摩托名气不小，还跟很多同道组织了浮空摩托赛。虽然不如飞龙赛、飞机和飞车赛那么热闹，但也被赤联列入了正式的体育运动项目，从国家层面进行支持。

杰尼尔说：“我们是马戏团的人，在天上痛打米尔霍斯的时候，还没第二航空队，更没有赤联呢。”

哈桑说得更直接：“我们这些老前辈不放心你们这帮现役啊。”

戴克咧嘴：“你们这两个家伙，嘴巴还是那么恶毒啊。”

这时候惊呼声四起，三人转头，看到屏幕上的影像切换到了第四大队。

云海之上，一艘艘已经清晰可见的浮空舰正昂首冲天，包裹住每艘战舰的结界反射着炽亮阳光，有如实质。

“跟以前的防护结界不一样啊……”

“小得多，沙丁鱼钻不进去了。”

“别说我乌鸦嘴，我感觉我们会有用武之地的。”

三个人嘀咕着，脸上都浮起一丝忧色。

旧克斯特王国，红鹰城南的旅人旷野里，趴在地上的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被脚手架围住，若干机械臂、魔偶和工人们正在忙碌。

不远处的小山上，老舰长胡克埃隆抱着胳膊，跟机动要塞的留守人员们一同看着屏幕里的直播。

“这种结界绝对是可以防实弹的魔法护盾！”

“看那些游离的块状光盾，跟我们的丁香剃刀很像！”

“要是沙丁鱼的话，对上这种结界就麻烦了。”

“鱼刺能不能打穿很成问题啊。”

留守的参谋们都是技术出身，马上就看出了幻景里帝国战舰不同寻常的地方。

胡克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满的哼道：“早点让我的弗蒂飞上天的话，在弗蒂的大炮面前，这种小虫子算什么？”

地狱位面，归队堡雷电研究所大厅里，回荡着惋惜的叹息声。

延迟了十多分钟的战斗影像里，第一波鱼刺导弹准确命中帝国浮空舰。

淡紫光焰消散后，没有一艘浮空舰停了下来，仍然在昂首爬升。给出的放大影像里，可以看到结界上光盾游弋，连一点结晶区域都没出现。

倒不是没有完全没有损伤，可以看到战舰外壳出现了一些小洞和密密麻麻如筛子似的区域，但因为只有弹芯射穿结界，没有带上更多魔法能量，造成的伤害非常轻微。

“我早说过的，动能不够！”

尼克纳咬着指甲，心中翻腾着懊恼。

如果他能早点把雷电发射技术弄出来，用电磁炮发射带有超凡力量的炮弹，就算结界能把超凡力量完全抵消，炮弹带着的动能也足以给战舰造成重大伤害。

之前雄鲨用鱼刺对付飞舟和巨龙倒是轻松，可对付这种大家伙就不行了，帝国那边的技术更新速度也非常快啊。

………………

十多分钟前，哭泣沙海上空，帝国主力舰队编组成防空阵型，昂首爬升。

团团紫焰在外围战舰上炸开，而敌人还在穷尽目力才能看到的地方，让夏伯尼和辛伯纳的神色都极为阴沉。

各舰传回的报告又让他们松了口气，辛伯纳摇头：“不过如此……”

坦尼森哈哈笑道：“我说过的，我们的战舰有了革命性的改进，跟赤联之前面对的瑞玛科舰队根本不是一回事了！”

“结界的新模式原来是这样的”，辛伯纳赞许的道：“可以防护实弹，还有游动的神术光盾配合，如果赤联还是那种螺旋桨飞机的话，只靠小号的魔导速射炮，恐怕连结界都打不穿。”

坦尼森连连点头：“防护实弹的结界早就有了，我让魔法部的研究部门解决了不同模式的切换问题。开启这种结界的话，连风都要被挡住，所以必须尽量升到空气稀薄的高度。”

“至于那种附加神术光盾，是某个专精神导技术的家族研究出来的，被我选中了。他们从赤联的机动要塞上获得了灵感，不过光盾面积更大，更容易操作，对盾手的要求就没那么高了。”

指挥席上的夏伯尼语气却不是那么欣喜：“可我们也打不着他们啊，难道就这么挨打吗？而且已经三万五千米了，继续爬升的话，魔油消耗太大了。”

辛伯纳看向坦尼森，后者一时噎住。

好一会，他才苦笑道：“除了主炮外，战舰上没有可以准确打到六七公里远的武器，毕竟……谁知道赤联搞出了这种锁定魔导武器，而且射程还这么远呢。”

“主炮根本打不中速度这么快的飞机”，辛伯纳有点焦躁。

夏伯尼说得对，一直干挨打的话，总会出问题，而且魔油消耗太可怕。要命的是防护结界切换到现在这种模式，就不能飞得太低。

“如果阁下的目标是冲进神陨高原的话，其实没必要理会这样的攻击”，坦尼森尽心献策：“锁定法术很好破解，施放烟雾就行了。就算他们有那种可以远距离探测的魔导设备，还有可以穿透烟雾和黑暗的蛛目镜，但也看不清细节，只能像刚才那样瞎打，对我们没有多大损伤。”

辛伯纳看向夏伯尼，后者挠着头嘀咕：“等等我想想……”

这时候正在指挥操舵的舰长叫了起来：“我看到他们了！好快！好高！不行，他们飞得比我们还高了！快到我们头顶了！”

坦尼森赶紧缩起了身子，这自然是他没有预想到的。

辛伯纳再看看夏伯尼，后者一脸茫然无措，他咬咬牙直接下令：“放烟雾！保持现在的高度，防空火力全开！至少能拦截锁定武器！”

帝国浮空舰队斜上方，高度三万八千米，第四大队的频道里一片沉寂。

第一波鱼刺导弹的攻击没有得手，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情报部门可没有提到对方战舰的防护结界改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有类似机动要塞丁香剃刀的游动护盾。

“大家这是怎么了？”

大队长拉尔奇开口了，语调很轻松：“刚才不过是试射而已，既然试出了对方的防御，那就说明是成功的。”

“看啊，他们不再爬升了，他们总算意识到通过高度来摆脱我们是不可能的。”

接着转为昂扬：“我们的雄鲨，极限高度是四万三千米！比普通浮空舰的升限还高！我们可以始终压在他们头上，轻松自如的对付他们！”

最后下达了明确指令：“精确锁定防空火力和主炮，一次齐射两枚！别忘了我们的真正任务！我们不是对付浮空舰的主角，我们是帮角鲸清扫障碍的！”

不得不说，虽然拉尔奇这家伙太严肃，跟马戏团的画风不太搭调，但作为一个大队长，他是非常合格的。

频道里有人叫道：“他们在放烟雾！”

一股股灰烟自浮空舰里喷出来，片刻间天空中延伸出大片灰云，将整个舰队笼罩在里面。

黑鲸发来的信息闪烁了一会，很快又将云雾中的战舰标识了出来，但是细节就很难看到了。即便换上可以穿透烟雾的蛛目镜，因为蛛目镜无法跟鹰眼镜叠加，让锁定变得相当棘手。

“距离拉近到五公里！”

拉尔奇一点也不慌乱：“我们看不清，他们自己也看不清！”

雄鲨呼啸而下，射出一道道白烟。

浮空舰上喷出密集弹道，虽然飞到三四公里，实弹就无力的垂落，射线在两三公里外就散做魔力乱流，但编织成的火网还是相当炽烈。

大约四五枚鱼刺被火网拦截，剩下的三十多枚分别命中舰队上层的二十艘浮空舰。

所有鱼刺导弹都直接在防护结界上爆炸，这种可以防护实弹的结界触发了鱼刺的引信，导弹的战斗部内，弹芯前后弹托的魔导炸药先后起爆。

前端的弹托像是聚能破甲弹的锥形罩子，让魔导炸药的魔法能量汇聚为一股射流，就算瓦解不了射流，也能制造出明显的结界区域。

后半部分的炸药推动同样是锥形罩的尾托，把魔钢弹芯推送出去，沿着“破盾射流”形成的破口或者结晶区域穿透防护结界，带着预制破片的弹芯，一同破坏战舰。

这种结合了穿甲、破甲甚至碎甲弹原理的战斗部，在地球世界肯定是吃不开的。毕竟术业有专攻，全面手就意味着样样瘟，但在同时要考虑超凡力量和基础力量防护的费恩世界，却非常有效。

鱼刺导弹不是直接在战舰外壳上爆炸，“魔法射流”的能量用在了破开防护结界上，杀伤效果自然不明显。而且很多鱼刺还被及时张开的神力光盾挡住，吸收了更多能量，导致魔钢弹芯和碎片的伤害被再度削弱。

即便如此，用来对付没有装甲防护的防空火力还是足够了。

战舰外层俗称“防空走廊”的狭小通道里哀声四起，那些小口径魔导速射炮、射线炮不断解体，炮手们一个个被碗口粗细的魔钢弹芯贯穿身体，被密密麻麻如铁砂的魔钢碎片糊脸，把脑袋、胸口、手臂以及所有没有护甲防护的部位打成筛子。

对这个时代的浮空舰来说，除了在浮空炉、飞行炉和魔力炉上不吝重量的加装甲外，其他地方的重量都得斤斤计较。就算是主炮，也只是加了可以临时注入魔力或者神力的魔导金属板应付了事，战舰外壳以及“防空走廊”这种地步，根本没有余地强化防护了，反正有防护结界在。

至于防空炮手们，即便是神皇陛下的主力舰队，设计师也没有余暇去照顾他们的安全。已经在强大的防护结界里，已经有战舰外壳保护了，还要怎么样啊？

难道每个人再配一套魔钢护甲？你们又不是跟敌人面对面厮杀……

所有炮手都是揣着对神皇陛下的无限忠诚站在炮位上的，对他们来说，冒的风险已经比旧时代跟敌人面对面厮杀小得多，他们也毫无怨言。

再说了真的死了不还能上神国吗？旅人旷野之战里，神皇陛下就开了神国之门啊，他们反而对此无比期待呢。

就在这样的基础这样的觉悟里，一发发鱼刺导弹将浮空舰的防空走廊破坏掉，一部部防空炮哑火。

十多分钟后，第四大队每架雄鲨都射完了四个导弹槽里的所有鱼刺导弹，对着还在浓雾中缩卵的浮空舰队竖起中指，呼啸而去。

拉尔奇的声音回荡在频道里，语气也相当不甘心：“全速飞往补给点！装好导弹回来！”

绰号“长须鲸”的补弹机在一百多公里外，加上换弹时间，他们半个小时后就能回来。

虽然能补充的导弹不多，但他们还有机会。

“第一编队各艘战舰损伤很轻微，就是防空火力损失了大半。”

“罗伊达斯”号舰桥里，副官向辛伯纳报告。

“他们也就只能打打那些目标了”，辛伯纳鄙夷的道。

然后他下令：“第一编队跟第三编队更换位置，如果还有敌人的话，第一编队就很难防御了。”

即便是在浓雾中，战舰的换位也相当熟练，显示出了舰队的良好素养和充足训练。

换位刚刚结束，第二批赤联战机就出现了，这是林德率领的第一大队。

这时候即便是夏伯尼，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传奇圣骑士嘀咕道：“感觉敌人的重点，就是干掉我们的防空火力啊。”

辛伯纳神色阴沉的按住水晶球，伸展自己传奇魔法师的感知。

然后他两眼圆瞪：“几十公里外有一片杂乱的魔力波动在……游弋，像是在等待时机，感觉比魔导飞机大得多。”

坦尼森原本又缩起了身子，听到这话反而挺直了腰，非常笃定的说：“如果是浮空舰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天空里没有可以胜过帝国的浮空舰！”

四十多公里外，像是潜艇装上了翅膀，X形尾舵也大了若干倍的角鲸群掉转艇头，朝着战场飞去。

翅膀下吊着的喷气发出巨大轰鸣，艇首露出四个舱门，里面黑幽幽的，正有什么怪物伺机待发。

八百六六 血可流头可断，形象不能被污染！

“好烦！谁在编导啊？”

宇普西隆解放碑，三个神祇支着太阳伞，躺在沙滩椅上，后面围了一堆天使和英灵，都在看大屏幕上的哭泣沙海空战影像。

看到角鲸出动后，镜头又切到远离战场的视角，慕恩-希娃版小红愤怒的拍桌子：“是不是民工漫中毒了，一场战斗要水几个月那种！”

小天使秋香好心提醒自家女神：“刚才编导露面做过自我介绍啊，叫小咪，就是赤红通讯社的主持人。”

画眉为女神辩解：“陛下那会到外面去吓唬骑士之神了，没看见。”

少年版夏安得意的道：“是啊，小咪，我们万萌会的候补圣女呢……”

被红发小红怒目而视，又赶紧解释：“刚才她很认真的强调了是女士您的得意门生，哎哟！”

一发超小号的奥垂尔胜利之锤砸上夏安脑门，把他连人带沙滩椅掀下了解放碑。

“抢我的人还讽刺我，忘了我这个分身的智商很正常吗？”

小红说完又瞪旁边戴着墨镜咬着吸管滋滋喝饮料的QB，QB赶紧摊鳍掌说：“我没说话！”

“夏安都下去了，你也下去吧！”

于是QB也飞了……

旁边精灵天使尤尔娜、小天使秋香画眉还有无数蝶翼魔女英灵都缩起了身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红。

小红显然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大家这么瞧：“我不是自律分身！我就是闲得慌！”

尤赞小心提建议：“陛下您可以试试身上的魔女……哦不，女神武装。”

小红撅嘴：“我也是魔女啊，只是不是这个分身。”

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显然也动了心。

她这么烦躁，还真是太闲闹出来的。

主位面正同时爆发着三场战斗，除了迩香、哭泣沙海之外，瑞玛科军团和第一方面军也在红鹰城外交火，她这个人神合一的女神，为了防备特蕾希娅的天使大军，不得不坐镇宇普西隆看电视磕瓜子。

骑士之神努曼艾尔的分身带着混沌天使军团在宇普西隆外出现，还让她兴奋不已，觉得有仗可打了。出去主动找茬吧，结果那家伙跟她玩游而不击，摆明了就是牵制她。

当然，真不防备的话，说不定上百万天使就冲了进来抄她的家。

屏幕上的影像是云海之下，一群红龙正在挣扎，没什么好看的。

小红高高飞起，光翼伸展，顿时让解放碑沐浴在类似夕阳的霞光之中。

一圈更为炽亮的暗金光芒在她身上显现，勾勒出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曲线，很有些像地球世界后科幻时代的光污染时尚。

那圈“轮廓光”投射出的光晕在空中凝结出二三百米高的巨大虚影，依稀能看出是她本体的形貌，但细节非常模糊。

迥异于费恩世界的“神相”让天使和英灵们赞叹不已，就是背上的光翼有点煞风景，多达六对的光翼看起来是刻意针对谁的。

小红飞到解放碑旁边竖着的十万八千吨金箍棒上，保持着这种怪异状态，像苍蝇趴在枪杆上，大喝一声“起”。

大地震颤，魔导金属巨柱轻巧的飞上了天，小红黏在柱子上，在天空挥舞起来。

刚刚飞上来的夏安和QB吓得抱头朝自己的神国冲，小红用普通形态挥舞这么沉重的东西，不怕失手落下来把解放碑砸成大坑？

“两位陛下休要惊慌……”

英灵状态的小光头尤赞用老神在在的语气说：“女神陛下现在其实是……大概四分之三出力的形态，只是穿着女神武装，才让她外表保持普通形态。也就是说，她用凡人尺寸的神体，发挥出了好几百米高神体的力量。”

夏安皱眉：“听起来挺厉害的，不过这么搞有什么用处？”

QB抱着鳍掌若有所悟：“密度？”

尤赞拍巴掌：“很接近了！QB……呃，那个谁陛下您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QB盯着他，想说什么还是没出口。

尤赞继续道：“两位陛下自己就有体会，神祇如果提升力量，身躯会不由自主的变大，这是神力运转的自然显现。谁变得更大谁就更强，这是诸灵的共识。在没有等级限制的外层位面，甚至是铁律。”

“谁都把这种现象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仔细想想，这其实很蠢啊。”

“不是说神体变大后会更笨拙，而是大了之后对环境的干扰会更剧烈。打起来后就算是单体攻击也会变成AOE，神力的运用效率反而更低。”

“于是我提出了神战的尤赞定律，确立了神力效率这个概念。神力效率跟神体尺寸成反比，神体越大，神力效率就越小。当然不是简单的线性函数，公式还得开方……好好，暂时不深入。”

“我在魔女武装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改进，给女神陛下弄了一套女神武装。让她在新生神祇四分之三出力的情况下，仍然可以保持原有尺寸，这样可以获得更高的神力效率。”

“可惜现在我们能找得到的最好的魔导金属只是晶钛，女神陛下的分身如果神力全开，尺寸仍然会扩大到凡人身体的十倍，神力效率反而会降低。”

夏安和QB呆呆看着天空中挥舞的金箍棒，有点跟不上尤赞的思路。

好一会后，夏安才嘀咕道：“所以，就是让其他神祇对力量大小产生误判，或者因为搞不清状况而发呆，是一种心理战术？”

QB有些明白，但不是完全明白：“神力全开后巨大化的神体相当于……肉，保持凡人尺寸的身体相当于石头甚至金属？”

“没错！”

尤赞再度鼓掌：“就像这根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如果缩小到普通棍子的大小，会是什么结果？”

夏安终于明白了：“我知道这个！可以塞进身体里！”

尤赞和QB同时看他，再对视一眼。

QB摇头叹气：“你就别指望一个追求可爱就是正义的神祇懂科学了。”

尤赞深有同感：“他懂的是萌术和污术。”

夏安额头蹦青筋正在想怎么反击，天顶振荡开一波波涟漪，自然是努曼艾尔又在宣示自己的存在了。

“你还真是打着灯笼进茅房啊……”

小红怒不可遏，踩着巨柱直冲云霄：“这次让你吃个够！”

“陛下等等我！”

尤赞升空追上去：“别忘了我这根神力导线啊！”

夏安和QB也赶紧跟上去，下面尤尔娜招呼着随时在待命的混沌天使，乌泱泱而起。

小红现在这个状态，太容易被坑了，大家可不放心她。

变得空荡荡的解放碑上，就剩米奇、两个小天使和一群魔女英灵守在屏幕前。

看着镜头剧烈抖动，正在不断远离红龙的画面，这群萝莉和少女们一头雾水。

………………

哭泣沙海上空，两头侦察龙喷气引擎全开，没命的朝着远离红龙的方向逃窜。

“你们在干什么啊！？快回去！”

“有点男子汉气概行不？别怂成这样！”

卡塔蒙和德尔丽妲两人愤怒的叫着，可他们的龙搭档就是坚持从心不动摇。

哈利苟斯叫：“那是红龙啊！我们打不过！”

塞拉苟斯叫：“那、那是红龙王子巴登高姆啊！我妈妈被他撕了半边翅膀，我爸爸差点被他枪暴了！”

他的驾驶员德尔丽妲惊呼：“那是头盖龙？”

塞拉苟斯说：“不，他把我爸错认成我妈了。”

卡塔蒙：“……”

德尔丽妲：“……”

原本卡塔蒙也不想逼得他们太紧，离远点就离远点。那些红龙残兵虽然在不断汇聚，重整旗鼓，可稍后还有沙丁鱼机群赶过来，作为侦察龙的确没必要跟那群红龙斗。

耳机里传来蒂丝的咆哮，哭泣沙海不是没有一个魔女，至少丝丝们是在的。蒂丝和另外几个丝丝坐镇两架黑鲸预警指挥机，掌握着整个战场。

别看蒂丝个小，声压却很强大，说的话更让卡塔蒙震动。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一脑袋就要顶破座舱盖了。

“什么？在直播！？哈利的视角！？”

“啊——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卡塔蒙的话让哈利和塞拉两头蓝龙听到了，两龙猛然刹车，猛烈的高过载让卡塔蒙瞬间黑视。

“在直播！？”

“我们刚才干了什么！？”

两头曾经的交通龙，现在的侦察龙感觉末日降临。

“我的形象！”

“我的粉丝！”

没等驾驶员反应过来，两只蓝龙调转龙头，朝着刚才逃离的地方飞去。

“你们要做什么？冷静点！”

“别为了粉丝连命都不要了啊！”

这下卡塔蒙和德尔丽妲反而要拉住他们了……

哈利就不说了，到现在他还被当作蓝龙圣女看待。澄清了他的性别后，这个称呼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深入人心，粉丝们更多了。都说这才对啊，这么可爱的果然是男孩子。

塞拉原本默默无闻，自从成为交通龙后，在赤联的人气也蹿升起来。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作为哈利的跟班和搭档形象出现的，但他一直在努力践行着“彼可取而代之”的计划。

“血可流头可断，形象不能被污染！”

“怕痛也怕死，最怕少粉丝！”

对经常参加综艺节目，在屏幕上有极高曝光率的两头少年龙来说，对声誉的看重的确超过了小命。

上镜头的时候龙牙沾了菜叶都要脑袋扎食桶里老半天，在整个赤联甚至全世界面前跑路，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告诉观众，我们刚才是在……机动！”

“对！战术机动！”

他们还没忘了给自己刚才的慌乱找理由。

于是没了半边脸颊正强忍疼痛，召集兄弟姐妹的红龙王子巴登高姆，看着刚才落荒而逃的两头蓝龙飞了回来，鼻孔里喷出不屑加愤怒的焰火。

八百六七 时代变化得太快啊，他们还没感受到

蓝龙……

那帮龙域之耻，为了躲避虚空龙神，居然跑去抱了赤红女士的大腿。

听说那些弱鸡为了生存，居然向凡人出卖色相，跳舞唱歌当小丑，什么都干得出来。

刚才跑了就跑了，现在又绕了回来跟示威一样，巴登高姆自然怒火升腾。

那种古怪的魔导飞机打不过也就算了，区区蓝龙也想来欺负红龙！？

他都不屑于招呼兄弟姐妹，驱动超过三十米长的身躯，朝对方迎去。

下一刻，巴登高姆龙翼大张，身躯直立，猛踩刹车。

他张着嘴猛烈咳嗽，焰火变成了青烟，呛得他涕泪皆下。

好快！跟之前那种魔导飞机一样快！

之前他并没瞧清楚，只是通过龙族特有的龙魄感应，知道远处有两头小蓝龙鬼鬼祟祟的靠近，然后又消失了。

现在亲眼看到两头蓝龙屁股拖着两道白烟，如闪电般射过来，他着实被惊吓到了。

离着至少四五公里，一头蓝龙射出了好几道白烟。

脸颊上的疼痛更加强烈，巴登高姆本能反应的收拢龙翼，朝下方云层钻去。

其他红龙更为不堪，像受惊鸭群似的一哄而散。

这边哈利苟斯叫道：“不不不！塞拉那家伙，不能让他抢在我前面！快射！给我射啊！”

每头侦察龙都带了一个导弹槽，装的六枚鱼刺只是用来防身。

考虑到蓝龙没什么战斗天赋，很难做到在飞行中锁定，驾驶员也可以接手战斗。当驾驶员激活导弹槽的电路准备锁定时，侦察龙就不能介入了。

哈利想射才发现被卡塔蒙控制了，恼怒的嚷道：“你要射就快动手啊！再磨蹭我就在姐姐面前说你坏话！”

卡塔蒙剧烈咳嗽，也没好气的顶了回去：“看看塞拉射的鱼刺！你要跟他一样丢脸吗？”

塞拉苟斯射出的三枚鱼刺拉着笔直的白烟，掠过云层上空，奔向自由。

那家伙慌乱中压根没等锁定好就发射了，如果不是德尔丽妲赶紧接手，塞拉能把所有鱼刺都射空。

哈利蔫了下来，然后希翼的道：“呃……那个，我会注意的，交给我好吗？”

既然是未来的小舅子，卡塔蒙当然要照顾一二，中断了锁定程序，交给哈利。

“塞拉，是哪个！？”

哈利问：“就是那个打伤你妈妈上了你爸爸的坏蛋？”

塞拉愤怒的纠正：“没上成啊！只是未遂啊！”

“感觉比上了还可怕啊，看看你这个儿子，心理阴影面积比龙翼还大”，哈利镇定下来，拿出“我是老大我罩你”的风范：“我帮你报仇！我看到了！别以为躲在云里就发现不了，我们的巨龙专用蛛目镜可不是吃素的！”

看他活页状的龙翼平直伸展，那是发射前稳定身体的姿态，塞拉也急了：“这是我的家仇！我要亲自报仇！德尔丽妲快让我射！我会好好锁定的！”

两头少年蓝龙争先恐后的瞄准云层中的红龙身影，如果是面对面战斗的话，就算他们把声誉看得再重要，再在乎粉丝，龙族血脉中畏惧强者的天性仍然会控制着他们逃命。可现在离着好几公里，只需要跟玩游戏一样完成若干程序，就能看着武器直奔强敌而去，他们可没什么好怕的。

六枚鱼刺从导弹巢里喷出，拉着几乎交织在一起的烟迹，没入云层。

痛苦和愤怒的龙吼在云中回荡，哈利和苟斯先是哈哈大笑，再呼哧呼哧喘气。

“还有呢……”

塞拉苟斯脑袋转向前方，几头红龙正奋力扇着翅膀，想要离这两头“傀儡蓝龙”远一点。

在他们的理解里，能够飞这么快还能射奇异武器的肯定不是巨龙，而是传说中被剥了龙魄改造出来的怪物。

“追上去！一个不留！”

“为蓝龙报仇！”

在龙域里世代受其他五色龙族甚至金属龙族欺辱的族群怨恨，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哈利苟斯和塞拉苟斯战意昂扬。

肋部引擎喷吐出猛烈气流，推动身体加速的同时，哈利苟斯也没忘了正事：“刚才都录下来了吧？咱们的表现如何？”

卡塔蒙用生怕坠机的小心语气说：“镜头拍到塞拉第一轮打飞之后，就切换到角鲸那边了。”

塞拉哀叫：“不——！”

哈利炸毛：“这、这怎么可以！？”

卡塔蒙再道：“小咪正在努力帮你们圆场，说你们是幕间串场的轻松环节。”

哈利闷了片刻，认命的道：“串场就串场吧，能上镜总是好的。”

云层之下，巴登高姆拖着残缺的龙翼和伤痕累累的身躯落地。

因为力量损失大半，他的着陆异常难看，不仅在沙面拉出上百米的沟壑，还拿了大顶。

轰然撞进沙丘里，巴登高姆剧烈喘息，喷起一阵阵沙尘。

竖着的龙瞳里，大难不死的庆幸渐渐转为兴奋加昂扬的光亮。

他知道怎么防这种武器了！

远处不断炸起一条条尘柱，一头头红龙要么被打了下来，要么干脆自己飞下来躲避攻击。

光芒闪烁，巴登高姆变为凡人形态，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仍然是那个身材魁梧，气质彪悍的大汉，可浑身血迹斑斑，脸颊血肉模糊的样子却显得格外狰狞。

等他把兄弟姐妹聚集起来，把自己用命换来的经验传授给他们，再休养生息好了，蓝龙整族的末日就会到来。

不过在那之前……

心中掠过出发前银龙镜石的表情，巴登高姆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那个镜石，出发前就一脸“你们要倒霉了”的幸灾乐祸，肯定知道赤联的情况，却隐瞒不报，就是想坑他们红龙。

他知道镜石的妹妹银铃被自己的妹妹欺负得很惨，镜石在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没错，是这样的……

看来在收拾蓝龙之前，还得先解决银龙的问题。

………………

高空弥散开浓郁的灰雾，曙光帝国主力舰队缩在云中，外层编队奋力发射着防空火力，跟完全看不到的敌人激烈战斗。

“第二编队防空火力严重受损，四艘伯爵级的主炮受到了明显损伤！”

“敌人的攻击越来越准确了！”

“新的魔导战机出现，距离十公里！”

“好大！比现在这种战机大好几倍！”

旗舰罗伊达斯号的舰桥里，夏伯尼和辛伯纳听着不断传回的消息，神色越来越阴郁。

这些消息显示，他们这支维持在三万五千米高度，以二百公里时速高速突进的舰队处境越来越不妙。

现在最麻烦的是他们损失了所有飞艇、飞舟还有红龙，只能被动挨打。

等等，没了红龙，还有……

夏伯尼正要说话，辛伯纳摆手止住，转头问肃立在舰桥后方那个年轻的银龙首领：“镜石阁下，你早就知道战况会是这样？”

镜石沉默的摇头，他怎么会知道？

他只是觉得上到指挥官下到普通士兵，包括那帮红龙，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样子，跟小妹提米曾经说过的情形太像了。

“每当李奇的敌人觉得自己优势很大的时候，他总会狠狠的打那些家伙的脸，你们瞧着吧。”

“我看人的眼光怎么会有错？”

“你们站在他的对立面绝对是错的！”

见镜石神思不属的样子，嘴角还牵起微微弧度，辛伯纳暗暗冷哼。

效忠神皇陛下的两族巨龙里，红龙勇猛，但是脑子不好使，银龙聪明，却很善于保存自己力量。

再想到神皇跟商业神殿和虚空龙神的关系，辛伯纳心中亮如明镜。

银龙族迫于压力，不得不派遣传奇银龙镜石带着十多头成年银龙参与这场讨伐，但镜石想必接受了特别的叮嘱吧。

对方毕竟是传奇巨龙，即便是夏伯尼这个指挥官，也只能用商量的语气，辛伯纳自然也客客气气的：“没有就好，我们也相信你们银龙是忠诚于神皇陛下的，没有泄露舰队的情报，也不惧怕跟敌人战斗。”

换成红龙的话，被这么一激，早就飞出去了，银龙却只是看着辛伯纳，淡淡的哦了一声，让辛伯纳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

夏伯尼终于忍不住了：“镜石阁下，我以舰队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率领银龙阻击敌人！”

镜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低头应是。

“我就说过，别跟这些大蜥蜴兜圈子！”

目送镜石离开，夏伯尼哼道：“他们受了神皇陛下的庇护，摆脱了虚空龙神的威胁，就得好好为神皇陛下效力！管他什么巨龙，在神皇陛下面前都是奴仆！”

辛伯纳抽抽嘴角，在这上面他跟这个骨子里既是旧贵族又是虔诚信徒的传奇圣武士可没有共同语言。

当体型优雅色彩美丽的银龙从灰雾中冲出时，林德在频道里阻止了对他们的锁定。

林德说：“根据中央关于统一战线的形势判断，银龙属于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我们先礼让他们，让他们清楚我们的诚意。如果不依不饶的话，我们再反击。”

末了他咳嗽一声说：“某位高层与银龙之间的关系，跟此事绝对没有关系。”

频道里一阵窃笑，大多是老人，他们当然清楚那位“高层”跟银龙公主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

不过也没人觉得林德的话虚伪，作为巨龙里最喜欢跟凡人接触的族类，银龙比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蓝龙名声还好。刚才一些机组锁定银龙不过是下意识而为，真要开火的话老实说会很不忍心的。

当然如果银龙不接受他们的好意，要为曙光帝国战斗到底的话，大家也不会客气。

镜石带着弟弟妹妹们冲出灰雾，奋力飞向雄鲨机群，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开火，还像是躲避他们一样或者拉高或者转向。

心中闪过一丝了悟，但还不是很确定，镜石又带着龙群逼近另一个方向的机群，情况仍然一样。

这下他懂了，然后陷入到痛苦的抉择中。

某个妹妹高兴的说：“哎呀他们怕我们诶！”

某个弟弟兴奋的说：“我们就像撵牛群羊群一样去撵开他们吧！”

看了看这十几头其实刚刚成年的青年龙，镜石作出了决定。

家族甚至族群的未来，他既没力量也没资格去守护，现在最重要的是守护好这些弟弟妹妹。

他昂首发出清亮龙鸣，鼓励弟弟妹妹们照着这个法子干。

他当然不会说破，对方不仅是善意的避开他们，而且有足够余裕在避让他们的同时，继续攻击浮空舰。

于是这群银龙朝着一个方向冲两三公里，看似逼退了几架战机，又朝另一个方向冲击，还不时用魔导龙甲上的射线武器向射程之外的目标攻击，显得格外努力。

在与银龙富有默契的攻防中，第一大队干掉了帝国舰队外层战舰的绝大部分防空火力，甚至还炸坏了好几艘战舰的主炮。

帝国旗舰上，夏伯尼满意的道：“银龙干得还挺起劲……”

被烟雾笼罩，旗舰还在舰队内层，看不到实际战况。不过从观测员发回的零碎动静看，银龙弄出的动静不小。

辛伯纳的眉头仍然皱着：“我在担心他们的小型浮空舰，肯定带着什么古怪的武器。”

坦尼森在旁边遗憾的耸肩：“我可不认为丢那种大号的炸弹就能破坏新型结界。”

想到早前费共在圣光堡用来轰炸阿特拉斯战争巨像时的情景，辛伯纳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他吐了口浊气说：“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后手，可惜，时代变化得太快啊，他们还没感受到。”

“伙计们，辛苦了！”

当林德率领几架雄鲨把银龙引到舰队下方空域时，角鲸终于上场了。

频道里，角鲸编队指挥官向雄鲨机组致谢：“感谢你们开辟的道路，接下来就看我们来展现真正的战争艺术。”

一艘艘深灰无光涂装，翅膀大张的角鲸逼近灰雾边缘，在每艘角鲸中部指挥舱的屏幕上，帝国每艘战舰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等待指挥艇试射……”

涂着28110舷号的指挥艇前出，由两架雄鲨护航，以接近八百公里的时速冲到距离外层某艘侯爵级战舰不到五公里的地方，这应该是他们某支分队的旗舰。

角鲸需要雄鲨先扫清敌舰防空火力。还需要严密掩护，就是因为角鲸的鲸牙鱼雷有效射程只有五公里。如果想打得更准更狠，最好逼近到三公里内。

那艘侯爵级战舰还在以二百公里时速前进，角鲸由雄鲨陪同，爬升到战舰上方，转为同向而行，再俯冲而下。浮空舰主炮攻击不到这个角度，防空火力也被清扫得差不多了。

片刻后，有如大鹏展翅的角鲸就俯冲到敌舰上方三千米，由投石炮原理改进的发射管将一枚比鱼刺长一倍半，粗三四倍的“鱼雷”喷出来，跟鱼刺导弹一样，前端和尾端都弹起四叶翼片。

这枚从尺寸和外形上看，完全就是地球世界五三三重型鱼雷加了稳定翼面的鱼（导）雷（弹）飞出发射管一百多米后，尾部猛然喷出淡紫光焰，让速度再度提升。它一头扎进灰雾中，拉出明显轨迹，朝布置了舰桥和飞行炉等要害部位在内的舰身中部射去。

这种“鲸牙鱼雷”，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就是因为角鲸是以潜艇为蓝本设计，所用的武器，也是在五三三重型鱼雷的基础上改进的。

角鲸发射时已经计算了提前量，但当“鱼雷”飞过半途时，直线落点仍然从中部偏离到了尾部。

看起来这枚可怕的武器就要擦着敌舰的尾巴直直掠过时，“鱼雷”头部在灰雾中喷出一股气流，牵着弹体拉出一道非常微小的弧度，继续咬在原本的目标。

鲸牙鱼雷的制导原理其实跟鱼刺是一样的，只不过鱼雷太大太重，即便提升导向风矢术的级别，也难以拉动沉重的弹体做剧烈激动，所以鱼雷的追踪角度相当有限。

当然，对付只能跑到二百公里时速，机动性也远远不如飞舟和巨龙的浮空舰，还是足够了。

天空响起神国坍塌般的轰鸣，战舰结界上炸开巨大的淡紫光团，似乎吞噬了整艘战舰。

角鲸高高拉起，尾部观察舱里，观察员通过蛛目镜报告，语气有些沮丧：“舰侧两门主炮和舰桥损毁，舰体主结构完好，只是……重伤。”

帝国舰队旗舰里，感应到这股非同寻常的震动，夏伯尼一跳而起，辛伯纳冲到感知水晶球边，伸手感应。

这时候联络官也用颤抖的嗓音报告：“瓦利安特号被未知武器命中！舰桥全毁，编队指挥和舰长……阵亡！”

水晶球上升起一幕影像，淡紫烟芒刚刚消散，露出第三编队旗舰瓦利安特号的清晰面目。

那一刻，包括夏伯尼在内，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坦尼森更扶住了下巴。

防护结界还在，但里面的战舰，中间像是被巨大的怪兽啃了一口，出现了十多米长的缺口，缺口里的结构完全扭曲在了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舱室。依稀能看到若干手臂和腿甚至脑袋夹在那些层层叠叠还揉了好几圈的钢铁里，还有几具残缺的躯体挂在缺口边凌空飞舞。

虽然浮空炉、飞行炉、魔力炉还有一半的魔导炮和前端的攻城炮还完好，可这艘战舰显然已经不可能继续战斗了。

舰桥里沉寂了好一会，忽然响起辛伯纳的嘶哑叫声：“反击——！不能继续挨打了！”

舰长发愁：“我们看不到目标！”

夏伯尼也回过神来了：“停止放烟雾！该死！这些魔法烟雾怎么这么浓！”

在旗舰一片慌乱的时候，角鲸指挥艇里，艇长跟政委也在进行语气非常不爽的对话。

“结界吸收了太多鱼雷的伤害啊……”

“是啊，我看过实弹射击，一发鱼雷完全可以把这种战舰打成两截。”

“问题就在结界上，要怎么解决？”

“想想……”

片刻后艇长一拍巴掌：“我们不是还有鱼刺吗？”

政委醒悟过来：“让鱼刺和鱼雷瞄准同一点，先上鱼刺打穿结界，时间配合好的话，不等结界恢复，鱼雷就能钻进去！”

艇长点头：“就算没来得及钻进去，那时候结界也还没修补好那个洞，吸收的伤害会很少。”

他沉声下令：“111，第二发你来，听我说……”

烟雾正在消散，第二架角鲸飞临另一艘伯爵级战舰上空，这一次角鲸先发射了两枚鱼刺，紧接着又发射了一枚鱼雷。

两枚鱼刺几乎轰在了结界的同一点上，拦截鱼刺的神力光盾哗啦啦炸裂，结界荡漾起剧烈波纹，试图修补好缺口。

鲸牙鱼雷以接近音速的速度紧随其后，从缺口里钻了进去。

紫光在这艘战舰体内猛烈绽放，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它撕成两半，在防护结界还保持着的刹那间，似乎一个小世界在玻璃球里崩裂。

结界瞬间消失，两截舰体左右喷飞，还朝上下抛洒出大团碎片和人体。舰首那一截撞在了几百米外另一艘伯爵级战舰上，让结界喀喇喇凝结出大片结晶，里面的舰体也剧烈摇晃，差点打起了滚。

舷号28111的角鲸高高拉起，还意犹未尽，从机翼根部的导弹巢里又喷出两道白眼，拉出满满弧线，射向那艘摇摆不定的战舰。

紧接着，从这艘角鲸的屁股上又喷出一枚鱼雷，跟在鱼刺后面，欢快的射向目标。

八百六八 这是你们最后的疯狂了！

战场南方，紧贴云海的空中，一架架雄鲨减速到二百公里时速，跟一艘比角鲸还大的浮空艇并向而行。

这艘浮空艇异常怪异，主体跟侦察龙母舰完全一样，但是背部、腹部和尾部伸出了三组数十米长的机械臂，每组有三条机械臂，乍一看还以为什么海怪飞到了天上。

长须鲸，空中补给艇，可以同时给三架雄鲨或者三艘角鲸补充弹药和魔油。因为是魔偶技术和机动要塞技术的融合，异常复杂精密，现在还不具备魔油补给能力，只能补弹。

三架雄鲨分别飞到长须鲸的上下和尾部，飞行员努力保持着跟长须鲸的相对静止，等待机械臂伸到肚皮下进行补给作业。

雄鲨满载超过二十吨，即便使用了增强浮空炉也无法在满载状况下垂直起飞和空中悬停。长须鲸更超过了三百吨，装备的多相浮空炉同样无法托起全重。包括角鲸在内，三种新的飞行器都需要跑道起降，空中补给也只能采用这种风险很高的手段。

三组机械臂伸到了雄鲨的肚皮下，每组里都有一条机械臂托着一个平台，上面立着两个小家伙，都是半身人加灰精灵的搭配。

平台伸到雄鲨的导弹巢下，活泼的半身人噢噢叫着，操纵平台上大号钳子摘下导弹巢。沉静心细的灰精灵操纵另一条机械臂取走空的导弹巢穴，第三条机械臂伸过来，由半身人的钳子接过，固定在翼根挂架上。

大队长拉尔奇不甘心的问长须鲸：“每架只能再装两组吗？”

长须鲸回答：“只有这么多了，你愿意等的话，二号正在路上，半个小时后到。它装的是生产线连夜加班赶出来的鱼刺，还热乎着呢。”

雄鲨之前装备的那批鱼刺是智灵晨光生产的，只是让晨光找出最优的加工工艺。有了结果后就转到专门组建的鱼刺生产线上，由魔偶和人力配合大批量生产。

雄鲨机组总共只有不到五十组，除了出战的四十个机组外，还留了几个机组在训练新手。四十架雄鲨要统治天空，就算每架挂了二十四枚鱼刺，也存在着火力持续性的问题。

在开战前一天才调试完毕的生产线一旦全力运转，鱼刺导弹是管够的，再用长须鲸现场补充，雄鲨不必飞回基地补给，就能在半个小时后满蓝再度加入战场。

当然第四大队有些倒霉，一号长须鲸来不及带生产线出产的导弹，只带了“晨光产”里剩下的那些鱼刺，只能恢复半管蓝。

每三架一批，第四大队的雄鲨还在回蓝，战场上已经紫焰连天。

鱼刺导弹和鲸牙鱼雷里的魔导炸药是新型号，来自史莱姆公社精心培育出的新型号史莱姆基质，可以承载更高的超凡力量。也因此雄鲨和角鲸的武器官都得是英雄级别，不然充能速度太慢，也负担不起消耗。

考虑到充能和激发接口最好统一，减少部件，提高可靠性。填充到基质里的超凡力量也必须统一，而且必须是魔力，才会获得符合设计意图的效果。所有武器官都是命运法师，或者兼职了命运法师，也就是薇姬那一系的人，导弹和鱼雷的爆炸光焰才会呈现淡紫色。

此时帝国舰队已经冲出烟云，变换阵位，把剩下十多艘防空火力没受多大损伤的战舰换到外层，加上主炮火力，组织起了密集的防御。

这让角鲸的视野更加清晰，可以在五公里外稳稳锁定了。

两枚鱼刺加一枚鲸牙的组合，很快又敲掉了四艘伯爵级战舰，让帝国舰队的防线洞开。

一艘角鲸趁着混乱，冒险冲入缺口，抓住一丝缝隙，向舰队中心那艘最大的战舰发射了两组配合弹。

很遗憾只有三枚鱼刺打中，两枚鲸牙被碰巧机动到目标前方的战舰挡住，为那艘战舰当了替死鬼。

猛烈震动的罗伊达斯号舰桥里，辛伯纳惊恐的叫着：“打中哪里了？哪里！？”

实弹结界可以阻挡冲击波，现在的震动是鱼刺导弹的效果。

听到舰长回报只是顶部防空走廊被摧毁一部分，辛伯纳松了口长气。

舷窗外的猛烈紫光渐渐黯淡，看着左侧那艘伯爵级战舰，舰桥里所有人头皮发麻，心灵摇曳。即便是最坚定的夏伯尼，也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恐惧毫无遮掩。

那艘战舰已经找不到哪怕一块可以看清归属的碎片了……

部下倒是奋不顾身的冲上继续掩护旗舰，同时将缺口挡住。密集的防空火力甚至主炮的炮火朝那个体型小巧有如飞鱼的凶手倾泻，对方灵活的调头转身，再从尾巴后面射出一道白烟。

那一刻，夏伯尼和辛伯纳脸颊抽搐，像是要吐血的样子。

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这一次女神似乎开始眷顾她的信徒了，一发主炮轰中了拉着白烟的锁定炮弹，淡紫光焰第一次在空气中绽放。

舰桥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舰长甚至呵呵笑出了声，只是眼里似乎包着泪花。

“我们完全是在挨打！到不了神陨高原，我们这艘旗舰……不，整个舰队都会完蛋！”

辛伯纳是最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他朝水晶球伸手，想看清整个舰队的情况。手放在水晶球上，微微哆嗦着，始终没亮起代表魔力的蓝光。

“我们必须继续升高！”

舰长叫道：“绝大部分攻击都来自上方！”

夏伯尼不太懂浮空舰战斗，实际上整个费恩世界也没谁懂这种规模、这种情况下，浮空舰该怎么战斗。

基于出发前恶补的一些知识，尤其是作为舰队指挥官必须优先熟悉的后勤补给事务，他还在坚持：“升上去后我们的魔油很快会耗光的！到时候不必他们打，我们就自己摔下去了！”

实际情况当然没那么夸张，但的确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战况，已经不容他们考虑耗光魔油这种长远到几个小时之后的未来了。

一艘艘战舰昂扬爬升，可不管是翅膀如巨龙一样可以自由变换的魔导战机，还是伸着又长又宽翅膀的浮空艇，用远远超过他们的速度，跟着爬升到远远超过他们的高度。

气氛从震惊、慌乱变为绝望，如浓郁的腐化之气，罩住舰桥里所有人。

“他们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个高度！”

辛伯纳还在给大家，应该也包括自己打气：“只有对应级别的浮空核晶才能升到这么高！他们或许是通过什么办法，短暂的冲到这个高度，就跟旅人旷野空战那样。只要我们继续坚持，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坦尼森先是懊恼：“前不久神皇陛下视察工场的时候给了我一些资料，里面就提到了这种杀伤力很大，可以锁定目标的武器，叫什么……导弹，对，导弹！”

“看来是赤联借着李奇-普雷尔跟陛下的特殊关系，从陛下那里偷来的技术。陛下要是早点把那些资料给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他又挺起了胸膛：“我们的战舰大得多，持续作战的时间长得多！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是可以阻挡那种武器的，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可以在空中打落！”

“我建议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人，去战舰外面用所有可以用得上的武器拦截那种导弹。我们的人多，我们有虔诚的信仰和……神皇陛下说的那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挡住这样的攻击，再把战舰的主炮组织起来，根本不必瞄准，十公里内某个方向的所有敌人都会被我们的猛烈炮火撕碎！”

最后他用远比辛伯纳高亢的嗓门喊道：“他们的末日快到了！”

夏伯尼离了指挥座，蹬蹬走向坦尼森，后者以为自己会受到赞扬，下巴抬得高高的。

然后他眼一黑，眼前金星乱冒，再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才发现自己摔在了地上，半边脸颊锥心的痛。

夏伯尼朝坦尼森吐了口唾沫，愤怒的道：“还在叫嚷什么他们的末日到了，你是专门来立旗的吗？”

旁边辛伯纳眼瞳一缩，想起了之前看的幻景剧里，反派总喜欢自信满满的说大话，然后被主角嗤笑是在立旗。

刚才自己好像也在使劲立旗啊……

辛伯纳低头努力减少存在感……

这边夏伯尼把他满腔怒火，尤其是只能坐着看自己的战舰一艘艘被打爆的怒火喷到坦尼森身上。

夏伯尼先喷主炮：“你设计的完美战舰！？狗屎！看看上面！敌人骑在我们头上随便打，我们的主炮却没有可以反击的角度！你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吧？”

坦尼森被打得七窍流血，想开口辩解，半边脸肿得像被一大群马蜂蛰了一样，嘴唇都翻不动。

他在心中大叫，我的确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啊，但不是为了让浮空舰挨打啊！而是吸收之前历次战斗的经验，确认浮空舰拥有高度优势，才把主炮布置在舷侧，让它们可以对侧面和下方充分发扬火力。

谁知道赤联的魔导飞机和浮空艇飞得比浮空舰还高呢！？

夏伯尼再喷防空：“还有你布置的防空走廊，火力那么弱，还没一点防护，轻轻松松就被敌人干掉了，像吹面包片上的灰尘一样容易！你设计战舰的时候，到底有多瞧不起战舰会面对的敌人啊？”

坦尼森蠕动嘴唇，拼命挤出“烟……网……”这两个音节。

他在心里大喊冤枉，防空并不是浮空舰的主要任务，不是有飞舟飞艇和巨龙吗？结果这些防空力量丝毫没发挥作用，又怎么怪得了浮空舰的设计呢？

至于防空走廊，原本的设计里其实还没这么强的防空火力呢，就是塞了几座中小口径魔导炮以及小型射线炮的炮塔。只是在看到神皇陛下给的资料后，才借鉴那上面的设计，临时在战舰外层附加了一层防空走廊加强防空火力。

这已经是超出预期的努力了啊，这能怪设计吗？

夏伯尼又喷结界：“你弄的这个实弹结界更没用！随随便便就被突破了，还在无谓的耗费大量魔油！如果用原来的结界，我们完全可以一开始就保持在极限高度，不会给敌人这么好的机会！”

坦尼森已经没力气张嘴了，意识都开始模糊。他一个英雄级别都没到的家伙，被传奇圣骑士满含愤怒的抽了一耳光，没当场脑袋炸裂，说明对方已经很克制了。

这话让他更觉得可笑，没有这个实弹结界，现在整个舰队都被点了烟花好吗？

旗舰再度震动，不是又被打中了，而是在头顶掩护的战舰端坐几截，其中一截砸到防护结界上。

辛伯纳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引火烧身了，急急的道：“公爵，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

夏伯尼对他怒目而视：“还有什么办法，我早就说过用出神皇陛下的底牌，你当时说什么？”

辛伯纳沉默，当时他否定了夏伯尼的提议，然后让坦尼森……立旗。

“神皇陛下用来一举消灭敌人，展示秩序神威的底牌，现在却用在了挽救舰队上，神皇陛下的神威被浪费了！”

夏伯尼说：“等任务完成后，舰队的所有损失，都得由你和那个……低贱而愚蠢的设计师承担起来！”

辛伯纳脸颊扭曲，差点骂出MMP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说：“您是舰队的指挥官，我只是副指挥官，而且我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夏伯尼哼道：“我正在努力保证你还可以完成那个任务。”

辛伯纳也冷下了脸色和语气：“那么请公爵转移旗舰，那个东西就在罗伊达斯号上，不能让罗伊达斯号加入战斗。”

看夏伯尼的脸色应该是也想说MMP，但辛伯纳的话也有道理，最终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艘艘浮空舰在紫焰中断裂甚至解体，让角鲸和雄鲨们欢呼雀跃，虽然战斗还没结束，但他们已经看到了足以震动整个费恩的奇迹。

林德在频道上说：“收敛点，不要小看敌人，这也不是焦石旷野打火鸡。”

大家都在哄笑，说老大这时候又虚伪起来了，这当然不是焦石旷野打火鸡，是在生态园里揪滚滚的毛啊，一揪一个准。

还有人唏嘘的说，女王陛下能在这里多好啊，陛下耗尽心血训练出了他们，却没有机会看到成果。

“好了！集中注意力！战斗还没结束，敌舰开始散开队形，这是要跟我们混战了！”

林德的语气更加认真，当然并不严厉。

敌人这种应对除了更方便他们各个击破外，让战斗可以更快结束外，没有其他任务影响。

一群肥得只能哼哼的猪散开，能让一群狼追不上或者不知所措？

别忘了还有老鹰在天上紧紧盯住了每一头猪，地上的狼时刻都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在哪里，干什么。

雄鲨跟着角鲸一同散开，按照标定好的目标继续攻击，准备像剥洋葱一样，剥掉上面一整层后，闲庭漫步般的吃里面更鲜嫩美味的部分。

就在这时，世界仿佛凝固了一下，外层一艘伯爵级战舰上，金黄光柱升腾而起，直没天穹。

光柱中一个身影升起，渐渐涨大。

当整艘战舰被这个身影吞没，一张如怒目金刚般的老者脸颊出现时，所有赤联官兵都拼命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起码有上千米高的身影身着坚甲，手持剑盾，原本只是个没有细节的金光巨人。但随着直抵天穹那道光柱如呼吸般涌动，更多色彩出现，把细节一点点勾勒出来。

“这是帝国主力舰队的指挥官，夏伯尼-唐古斯公爵”，林德看过情报，一眼认了出来。

感受着澎湃的神力波动，他在频道里的话语异常沉重：“现在的力量接近了半神，我们已经不是在跟凡人战斗了，而是在跟类似元祖那样的存在战斗。”

“邪恶的伪神信徒们，这是你们最后的疯狂了！”

这个巨大身影举着长剑，从光柱里引出激流般的神力金光。

即便是在几十公里外的侦察龙，上百公里外的黑鲸和更远的长须鲸、蓝鲸那里，都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咆哮。

“以特蕾希娅之名，秩序圣光会把你们所有人、所有古怪玩意烧成飞灰！”

话音在战场中激荡出不逊于鱼雷爆炸的轰鸣，明显是特殊神降状态的夏伯尼挥下长剑，劈出一道巨大得可怕的金黄光弧。

光弧瞬间飞射了好几公里，劈在一艘角鲸上，大团碎芒绽裂，带着无尽碎片，几乎吞没了整个艇身。

八百六九 不必唱歌激励不必豪言壮语，一个字：淦！

宇普西隆，天穹荡漾，一根魔导金属巨柱探出，撞开云雾，直直朝解放碑落下。

巨柱当头立着红发少女，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哈哈……啊哈哈……”

“那个傻冒，因为大就等于强吗？一下子就把他捅穿了，当时他那脸色真是好有趣啊！”

一开口那气势就没了，笑得快要冒鼻泡的样子让身后的神奇天使英灵们转头吹口哨装着没看见。

慕恩版小红笑着笑着想起了要紧事，咳嗽一声板起脸说：“刚才捅的地方有些不是地方，你们可别说出去了。”

夏安、QB、尤尔娜以及尤赞同时使劲摇晃脑袋，尤赞更严正声明：“什么地方？我没看到！”

小红狐疑的看看他们，耸耸肩，笑容恢复：“这个神战定律不错，尤赞你干得好！努曼艾尔完全想不到我这么个豆丁，能用出不弱于祂的力量。祂这个分身是刚弄出来的吧，看样子得休养个几百年才能恢复了。如果特蕾希娅出手帮忙的话，也算是间接牵制了她的力量。”

她踩踩脚下的巨柱，又不满的说：“就是武器太大了，真不方便。”

尤赞说：“归队堡冶炼厂已经开始制造更适合陛下的武器了，实心魔钢金箍棒，同样是十万八千吨，体积还不到现在这个的十分之一！”

小红都在瞠目：“十万八千吨魔钢？咱们现在这么富了吗？”

尤赞怯怯补充：“正在做模子，完工大概得半年……呃，一年后吧。”

小红嘁了一声，也不在意：“就弄个几千吨魔钢做棒芯，然后把这根柱子融了就行了。李奇他们胆子很重，我们也得少给他增加负担。”

尤赞不迭应下，赤联现在的地狱魔钢熔炉已经开炼了，虽然没富裕到给小红全副武装的程度，分个几千吨还是没问题的。

将十万八千吨金箍棒插回原位，小红兴冲冲扑回懒人沙发，抱起米奇瘫在沙发上问：“打得怎么样了？”

“嗒嗒！”

米奇指着屏幕说，小红一看叫了起来：“卧槽这是关底BOSS么？特蕾希娅还真是作弊啊，居然让手下玩这么大马力的神降！？战略储备肉再多也不是这么烧的啊！”

屏幕上那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圣骑士，正横眉怒目劈出一道圣光斩。镜头来自一架雄鲨，其实还离着好几公里，看起来像是就在巨人伸手可及的地方。

尤尔娜叹气：“燃烧祈并者，就不会花战略储备肉。”

小红愣住，脸上的傻劲尽数消散，渐渐浮起怜悯。

她低声呢喃：“可怜的特蕾希娅，他救不了她了。”

目光再落到那艘被轰得碎芒缤纷，碎片漫天的角鲸，怜悯更甚。

“那是我们的好儿郎啊，就这么牺牲了。”

………………

哭泣沙海上空，看着那艘被圣光斩轰中的角鲸，所有赤联官兵心中都充满了悲痛。

看那碎片漫天的样子，里面的十九个人还能有活口，那就是神迹了。

碎芒黯淡，露出那艘角鲸的身影，大家转悲为喜。

虽然飞得摇摇晃晃的，虽然机体中间七八米宽的蒙皮全没了，连龙骨都跟麻花似的扭在了一起，但这艘角鲸没有解体！没有断裂！甚至还能飞！

透过光秃秃的缺口，还能看到几个人在清晰可见的艇身里摇晃。能看到零星的血色，但没有一个人在求救，而是在忙碌什么，甚至有颗脑袋探出艇身，傻傻的四下张望。

“巴斯鲁，再把你那颗螺丝脑袋伸在外面我就一脚踹你出去！”

舷号28122的角鲸里，身材削瘦，脸上还带着一丝书卷气的艇长对正处于懵逼状态，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的部下大叫大吼。

“皮特，别顾着念叨小红保佑了，她老人家耳背听不到！”

“损管组都死了吗？快拉直肋条糊上蒙皮！我们还能打！”

“拜林”，政委满脸是血也顾不得擦，劝艇长：“现在要紧的是加速离开这里，重整旗鼓。”

艇长拜林显得很冷静：“没解体没断裂不是小红她老人家保佑，而是魔钢的功劳，可断了这么多肋条，再加速肯定承受不住。”

政委明白了：“我们只能保持这样的速度，也不能再做任何机动，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瞪眼什么也不干……”

拜林点头：“我们不能发射鱼雷，但还有好几枚鱼刺呢。”

政委是个中年，满脸的风霜和满手的茧子，看得出以前是个荒野德鲁伊，他感慨的道：“拜林，我一直以为你心怀不满，处处挤兑你。我错了，不该总是盯着你以前那些事。”

拜林绷着脸说：“我的确心怀不满，对你们不满！你们这些家伙根本就没资格上我这艘船！”

政委毫不在意的呵呵笑着，招呼艇员：“听到了吗？伙计们，老大嫌弃咱们了，还不把咱们的姑娘抢救回来！？”

艇员们骂骂咧咧，摩拳擦掌。

艇身在剧烈颠簸，猛烈气流在艇体内呼啸，艇员们靠着腰间的安全扣环站得牢牢的。

他们只装备了轻型头盔和胸甲，但都是魔钢的，而且扣在类似军团武装的魔钢骨架上。

依靠骨架提供的力量，他们用简易的扳手和撬杆，就将一根根魔钢肋条拉直。这些肋条已经失去了支撑结构的作用，糊上蒙皮的话还能勉强应付一下。

被拜林骂的巴斯鲁和皮特打开地板上的盖子，取出一团灰扑扑跟胶泥似的玩意。两人皱着脸一人抬一边，把这玩意糊到破口上，再用手按着随便放了个法术。

胶泥抖动一下，像是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急速向四周伸展，很快填上了几十平方的缺口面积。

两人用拳头敲了敲那片“胶泥”，听到类似金属的铛铛声，确认没问题了，又去取另一团“胶泥”。

随着一团团胶泥化作类似金属的板材，艇身的缺口一片片补上，艇内也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让所有人都戴上了呼吸器。

艇长拜林也戴上了呼吸器，艇内频道响起他的抱怨：“这该死的史莱姆填充剂，臭得令人作呕，就不能混点香精吗？”

这时候鱼刺小组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没有问题，艇长，我们可以还手了！”

这段时间里，圣骑士又向其他三艘角鲸发起了攻击，但相对于他巨大的身躯和笨拙的行动，角鲸就像蜜蜂般灵巧，纷纷闪开了他劈出的巨大光弧。

28122保持着不到二百公里的时速，在距离那个巨大圣骑士前方五公里的地方，悠悠从圣骑士右侧飞到左侧，让圣骑士愣住了。

刚才他一击得手，看到碎芒漫天后就不再理会了，很明显，这艘角鲸完蛋了。

现在这家伙居然屁事没有，还跟示威一般在他眼皮子底下散步，让他眨了好几次眼，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角鲸里，拜林咬着牙说：“来吧，让我们向这家伙竖起中指。”

四枚鱼刺导弹从角鹰翅膀根部翼身结合的部位射出，拉出满月般的弧线，朝着如神祇下凡的圣骑士脸上射去。

圣骑士哼了一声不准备理会，他现在是超级神恩化身，相当于传奇巅峰，怎么可能被这种小玩意伤害到。

他连圣盾都懒得开，更懒得撑起那面巨大如山的盾牌，手中那柄要三艘公爵级浮空舰头尾相连才赶得上剑身长度的长剑高高举起，准备劈出再一记圣光斩。

拜神皇陛下赐予的神恩神符所赐，他现在力量充沛得自信可以把圣光斩当魔导机枪一样发射。

四道白烟射入他的左脸，一直深入到脸皮里才炸开四团小小紫焰，让他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他现在这具神恩化身是实体的，但又不是真实血肉，大略有点像……果冻，总之比真实血肉的密度要低。

四个紫色小点残留在他脸上，不仅没有消失，还闪烁着紫光渐渐扩大和深入。那是导弹战斗部喷出的命运魔力。因为跟秩序神力冲突，在圣骑士巨大神力躯体里顽强的战斗着。

28122角鲸里，在指挥舱屏幕里看到这一幕，艇长和政委同时竖起中指：“淦！”

负责现场指挥的林德看到了这一幕，再收到第四大队即将到来的消息，瞬间有了判断。

“角鲸第一中队，继续从上方攻击敌舰！角鲸第二中队和第一大队攻击这个怪物，至少牵制住他！”

“角鲸可以拉得更远再发射鱼雷，没必要锁定了！”

林德命令刚下，一连串的鱼雷就脱艇而出，千米高如人山般的圣骑士，瞬间被一圈白烟围住。

这时候圣骑士可不敢无视了，不仅举起了盾牌，还挥手降下一面面光盾。

一圈淡紫光焰在圣骑士周围炸开，盾牌和光盾上四处结晶，弹芯和碎片刷在圣骑士身上，虽然没造成什么严重伤害，还是痛得他神躯打起了哆嗦。

跟鱼刺导弹相比，鲸牙鱼雷的战斗部多了十倍以上的装药，还混杂了可以造成穿透和撕裂效果的弹芯组，目的是一发可以瘫痪五千吨以上的战舰。

眼前这个人山般的神恩化身虽然巨大，却不是真实血肉，当然如果是真实血肉也没用，防御上并不比战舰强多少。

当第四大队的雄鲨赶到时，看到的是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景象。

从小山变作高山的圣骑士正疯狂的劈砍出一道道金黄光弧，降下一道道金黄光柱，搅得这处天空云气弥散，金光辉映，宛如人间神国。

大的角鲸，小的雄鲨在光弧之间穿梭，不断发射导弹和鱼雷，穿透圣骑士的光盾，在他身上刷出一片片闪烁着的淡紫光芒。

虽然大多数紫光被圣骑士身躯上流动的金光清洗掉，但在腿上、脸上、胸口，还是汇聚起了几片紫光，烧灼出股股烟气。

赤联这边不是毫无损伤，三艘角鲸冒着浓浓白烟，正缓缓下沉。

他们都是被圣骑士用那种可以锁定的黄金光柱罩住，然后蒙皮翻卷、肋条扭曲、引擎停转，人也像置身蒸笼一样意识模糊。

那是跟圣武士类似的审判律令，威力很大，但消耗也很大。圣骑士每用一次，神恩化身就缩小一截，同时身上失去了一些细节，让他不敢再用。

这还不是战斗的全部，一些角鲸绕在圣骑士后面，躲避圣骑士攻击的同时，还在不断向帝国浮空舰发起攻击。对方的防空火力明显加强了，可圣骑士的动静也对他们造成了严重影响，相互抵消，帝国浮空舰仍然处于被动挨打的状况。不断有战舰化作礼花，在圣骑士身体周围炸开。

第四大队的频道里，口哨声响起，拉尔夫笑着说：“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旅人旷野之战那样的情况了，没想到眼前就是啊，我们真是幸运。”

大家无比赞同，这差不多就是凡人战神祇啊！

虽然只是个半神都没到的神恩化身，但这么大的个头，这么光鲜的形象，跟神祇有多大区别呢？

打倒了他，就相当于向整个费恩宣告，神祇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了！

没必要说什么豪言壮语，也不必唱什么慷慨激昂的战斗歌曲，此刻第四大队……不，现场所有赤联官兵心中，都只回荡着一个字：淦！

更远的地方，两头侦察龙肋下的喷口断断续续吐着焰火。

即便离着几十公里，都能看清那个顶天立地的神恩化身持剑挥盾的英姿。

哈利胆战心惊的叫：“那是相当于半神的存在啊！”

塞拉更是闭上了眼睛：“我们过去做什么啊？送死吗？”

卡塔蒙把放大了的影像传给哈利：“好好看看！”

看到那个神恩化身紫光斑驳，左支右绌的狼狈模样，两头侦察龙龙眼冒光。

“淦！”

“淦！”

龙翼收缩，喷口吐出炽亮焰芒，两头侦察龙朝战场激射而去。

罗伊达斯号上，辛伯纳把手从水晶球上挪开，嘴角抽搐着低语：“我就知道，把希望寄托在神祇上果然是错误的……”

舰队已经损失了一半战舰，夏伯尼的神恩化身仅仅只是牵制了赤联的一半力量，而赤联就靠剩下的那一半力量，还在一艘艘吞噬着舰队。

现在，辛伯纳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他急急离开舰桥，来到旗舰中部的封闭舱室，这里守门的都是他的人而不是帝国士兵。

门里是一个宽阔空间，中心有一座用魔导金属打造的圆台。圆台边缘盘腿坐着一圈魔法师，正低声诵念着咒文。

就在魔法师围成的圆圈里，一颗拳头大的透明宝石悬浮在空气中。丝丝湛蓝光线吞吐不定，却看不清宝石内部的细节，似乎那里藏着一个世界。

“准备执行夜计划……”

辛伯纳说，空间高处闪起白光，那里悬浮着另一颗宝石。

宝石里发出冷漠而机械的女声：“把法阵直接传送到目的地周围，引发的魔力扰动会很强烈，赤联肯定会发现。他们拥有精于空间神术的无尽法师，对亚空间引发的魔力扰动很敏感。”

辛伯纳冷声说：“没办法，这是不可避免的风险。”

女声再道：“既要运转法阵，又要确保一整天内不被人干扰，是不可能的。”

女声应该是他的塔灵，将塔灵从魔法塔里带出来是极为冒险的，看得出辛伯纳在这个计划上投注了巨大的本钱。

辛伯纳沉默了片刻，不再解释：“这个你不必担心，做好传送的准备。”

说话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圆台上那十几个男女老少都有的魔法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把他的这些弟子血祭了，就不必一整天了。

八百七十 胜利之花绽放在天穹之上

伽玛城，某座小楼的客厅里，大屏幕上的巨大圣骑士跟人猿泰山似的咆哮着，长发飘飘的女子提着大箱子从地下室里上来，满脸决绝之色。

箱子虽大，她单手提着却很轻松。在落地镜前一丢，震得木地板都在嘎吱呻吟。箱子里还发出了叮当金铁声，像是装着武器和护甲。

女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一柄长剑，对着镜子挽起长发，卷在了剑刃上。

“哈娜……”

客厅里的高个子女子怯怯道：“这样好吗？拜林他应该不希望你……”

“拜林死了”，哈娜面无表情的说：“我要为他报仇，不……”

她脸上渐渐浮现起坚毅的光辉：“我要替代他，去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手腕一振，长发割断，原本温婉秀丽的气息变得爽利而清新，那个几年前带着大家在神陨高原讨生活的骑士队长又回来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剑铛啷落地。

哈娜捂住了脸，抽泣着说：“是我不好，我如果早点原谅他接受他，他就不会……”

莫妮卡红着眼圈低叹，哈娜的丈夫拜林之前因为跑去参加“姐妹互助公会”的地下集会，被市政厅除名，去了学习班改造。

哈娜勃然大怒，即便拜林深刻悔过，提前完成了改造学习，哈娜还是跟他断绝了关系。

大概就因为这样，拜林才毅然加入了军队，成为角鲸的艇长。

哈娜虽然恨拜林有了自己还不满足，而且还搞歪门邪道，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刚才两人在客厅里看哭泣沙海空战，既为赤联一方喝彩，也在关心那艘舷号28122的角鲸。

当高山般的圣骑士一记圣光斩劈中28122时，那一刻哈娜整个人都褪去了色彩。

现在她这个样子，虽然变回了更熟悉的那个哈娜，莫妮卡却觉得非常难受。

她从后面抱住哈娜，低声说：“或许拜林并不是因为失望才去的，那艘角鲸里有十九个人呢，总不成每个人都是因为不再被人爱了，才去战斗的啊。”

“他还爱着你，他肯定打着拿勋章回来求你原谅的主意，他想向你证明他是英雄。”

莫妮卡发自真心的说：“我还觉得，他更是想保护你，保护这个……可以让你实现理想的国家啊。”

“开剑馆，组织剑术比赛，生一大堆孩子，交很多朋友。大家不分地位信仰，快快乐乐的生活着。你说过很多理想，这些理想只能在这里实现，他一直很在乎这些的。”

“莫妮卡……不要说了啊！”

哈娜转身抱着她，痛苦失声，让莫妮卡也流下了泪水。

两人相拥而泣的时候，就听到主持直播的小咪忽然惊喜加振奋的喊道：“他们还活着！28122还在！”

两人愣住，一抹脸颊冲到屏幕边，正看到那艘肚子中间少了一大圈蒙皮，却依然稳稳浮在空中的角鲸。

“艇长拜林报告，原话是……28122血流成河，但大家都还活着，准备收拾那个大家伙”，小咪用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他还抱怨史莱姆修补剂太臭，对艇员的杀伤力比那个大家伙还大。”

两人变成了雕塑，呆呆看着角鲸像苍蝇一样悠悠晃过巨大圣骑士前方，把四枚鱼刺导弹射到那家伙脸上，再闲庭漫步般的撤出战场。

“扶着我莫妮卡”，哈娜说：“我腿上没力气。”

莫妮卡苦着脸：“我膝盖也是软的。”

两人瘫在地上，呆了好一会，哈娜又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变成了哈哈笑声。

然后她惊叫：“我的头发！我留了两年才那么长的啊！”

她恨恨的道：“都是拜林的错！我才不想理他！”

………………

旧克斯特王国领土，红鹰城外，烟雾弥漫，枪炮声连天。

天空中魔导飞机穿梭交织，地上某处洼地里，若干辆有些像赤联寒鸦，但装的魔导炮又有明显差距的战车躲在极为隐蔽的边缘，偶尔抬起炮管开一炮，自然是什么都打不着。

“别担心，天上那些家伙都在敷衍了事……”

指挥车的炮塔上，弗洛多正跟后方的谁通话：“赤联都没出动沙丁鱼了，就是一些三文鱼在跟他们绕。他们也知道真开火的话会招来沙丁鱼，也就陪着三文鱼绕。”

“别以为总长不知道，总长清楚得很呢，装作没看见而已。”

“是啊，等那边打出了结果再说呗。”

“幻景？红鹰城的人在帮我们弄，等会就能转过去。”

“记得帮我们大队登记三部战车的战损，两部？跟维克侯爵拉关系的商人胃口可没那么小！”

跟总长指挥部的后勤参谋聊完后，弗洛多叹气，现在他做这种事情越来越熟练了。

帝国军团里这种事情太普遍了，毕竟是旧时代的传统，希尔维当总长的时候压根不理会，只管能不能打。瑞玛科虽然有些介意，可他刚升到总长，这些事情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还没搞好吗？奈斯盖？”

他低头问正在战车后面鼓捣什么的地精，那个小绿皮推了推眼镜，用地精特有的尖嗓门叫道：“别急别急，两辆战车的生意哪能这么容易呢。”

然后地精嘿嘿笑道：“你有地精的天赋，半身人，不过良心还在阻挡你通向财富的道路，才只刮二分之一。”

弗洛多苦笑：“老欧比、你还有很多人都要打点啊，我可没想过为自己刮什么。”

地精脸上绽开灿烂笑容：“真是有良心的半身人啊。”

片刻后地精拍拍在战车上加装的什么东西：“搞定了，试试！”

车里响起部下的叫声……

“通了通了！”

“哇！那是骑士之神吗？好可怕！”

“泰索洛斯在上！赤联的人跟那家伙干起来了！那是神祇啊！”

弗洛多对地精摆摆手，缩进了炮塔。

瑞玛科派出了三个军团佯攻红鹰城，当然也不是真把他们当丢掉也无所谓的炮灰，还是派出了一些精锐部队支援，弗洛多统领的红石独立战车大队也在其中。

赤联第一方面军也出击了，原本以为会是场惨烈的大战。

最初打得也挺热闹的，赤联的战车打垮了那三个军团，然后派作风异常猥琐的装甲步兵缠住了支援部队，双方很快就在红鹰城两侧陷入对峙。

现在赤联似乎也揣着跟他们一样的心思，不再有大动作了，弗洛多猜测对方跟自己一样，更关心哭泣沙海上的空战。

弗洛多这边也非常关心，可他们在野外根本看不到直播。

这时候跟着大队来的维修技师，老半身人欧比神威大发，居然跟红鹰城的地精商人联系上了，以一辆魔导战车的价码让他们答应转发直播幻景。

现在弗洛多座车屏幕里放着的幻景直播，就是地精商人用魔法传讯车黑进他们的传讯网络，然后转播的。

对地精商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难事，瑞玛科军团的传讯网络就是找地精商会搞的。除了经商之外，地精里也有些人鼓捣魔导技术，靠着他们，瑞玛科才能在自己统领的部队里搞起传讯网络。

“哇啊啊……”

奈斯盖满心欢喜的正要开着自己的三轮摩托回去，听到车里半身人的惊呼，也不由心痒难耐。爬到炮塔往里一看，也哇的叫出了声，地精的尖嗓门把弗洛多这些半身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凡人怎么可能打败神祇！？”

………………

哭泣沙海的天穹上，那支在艾兰尼斯白玉城上空引得全城膜拜的舰队，已经完全崩溃了。

六十艘战舰只剩不到二十艘，散在四处，孤独而绝望的抗击着一发发导弹和鱼雷。而他们的敌人，不仅同时在收割他们，还在昂扬的与天空中那个巨大如神祇般的圣骑士战斗。

又有两架雄鲨解体，一艘角鲸冒着白眼沉下云海，让赤联损失的雄鲨增加到六架，角鲸也到了四艘。

可顶天立地的圣骑士夏伯尼，不仅浑身到处都是淡紫光斑，原本清晰可见的身躯细节和其他色彩也褪去了大半，越来越像没完工的雕像胚子。原本千米高的身躯，现在也缩小到了一半。

一艘艘角鲸，一架架雄鲨在他挥下的长剑，推动的盾牌以及劈出的金黄光弧间穿梭，射出道道白烟，继续在他身上炸开团团或大或小的淡紫光芒。

夏伯尼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劈出的光弧越来越稀薄，也再用不出审判光柱了。

如果同样是一个接近半神级别的存在，比如大地之子，他早就干掉了，还不止一个。

可他的敌人却小得跟苍蝇蚊子一样，飞起来比苍蝇蚊子还灵活，偏偏又被魔钢包裹着，坚固得跟钉子一样。

原本这么小的目标，仅仅只是一次攻击附带的伤害，就足以扫落一片，现在当成主要目标用上全力，不仅难以重创，更恼火的是打不中！

只有那种锁定神术，或者范围攻击神术能对敌人造成伤害，问题是那种神术消耗的纯粹神力，也就是神恩异常庞大，他没办法频繁使用。

此刻的夏伯尼，因为承受了半个多小时的庞大神力，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了，脑子里只转着一个隐隐的念头，不能继续这样打下去！

“不能继续这样打下去！”

林德已经补过一次弹药又回到战场，他决定把最初就定下的计划付诸实施：“执行花朵计划，角鲸调整位置，雄鲨发起牵制攻击！”

角鲸的艇长们纷纷表示异议，他们没什么，对雄鲨而言，这个计划太危险了。

林德毫不动摇：“再不干掉这家伙，我们的沙丁鱼群就要上来了！那可是二三百架啊，到时候伤亡会更严重！”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角鲸还是雄鲨，顿时行动起来。

怎么可能把这一战的荣耀分润给沙丁鱼呢？

那不是说明自己没有体现出划时代的战斗力？

角鲸调整着方向和位置，按照林德设定好的坐标，一艘艘远离夏伯尼，再仰头爬升。

两个中队的熊鲨冲到了三四公里的地方，绕着夏伯尼的头部疯狂发射鱼刺。

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马蜂围攻一个人，嚣张的姿态让夏伯尼无比愤怒。

他挥舞着已经断裂的长剑和缺失了大半的盾牌，以比之前快上一倍都不止的速度攻击，很快就有了收获。

那架被盾牌砸得首尾分离的雄鲨让夏伯尼振奋起来，燃烧的灵魂让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围着自己脑袋转的苍蝇上。

这时候他已经注意不到自己头顶上方的动静了，三十多艘角鲸围成一圈，同时射出一百多道白烟，景象异常震撼。因为各艇位置并没完全协调好，距离目标有远有近，围出来的圈并不是一个圆，错落起伏的，更像一朵花的轮廓。

对强迫症来说这一幕并不完美，有些角鲸是屁股冲着目标的。

白烟在天空急速填充着这朵花的细节，将花瓣部分涂抹了出来。

“啊啊！马上就能看到漂亮的艺术了！”

“快准备好摄像机！”

距离夏伯尼二十多公里的地方，两头侦察龙急急丢出他们身上的浮游摄像机，调整着方位和角度。

之前他们虽然射光了导弹，但龙头附近装备的法术增幅器让他们还可以喷射程有三四公里的冰冻射线，让他们有了底气……搅和。

他们当然不敢跟夏伯尼战斗，可跟着角鲸收拾浮空舰还是没问题的。当然得是辅助舰船，那些伯爵级的战舰他们可打不动。

现在战场混乱不堪，他们也撤到了一边，眼见总攻发起，赶紧留影纪念。

“等等我有个想法……”

“我也想到了哈利，我们应该……”

两头侦察龙很有默契的沟通着，他们的驾驶员没功夫理会，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圈鱼雷上。

从五六公里外射向夏伯尼头顶的一圈鱼雷，就像在半空二十来米的距离上，对准一个凡人的脑袋射出一圈钢针。十多秒后，大半导弹都射中了目标，只有小半落在脖子或者肩膀上。

淡紫光团层层绽放，几乎吞噬了夏伯尼的整个脑袋。他的巍峨身躯一僵，发出了天穹崩裂般的叫声。

黄金与淡紫的光影在夏伯尼头上翻滚、推挤甚至嘶咬，那一刻他的脑袋似乎变成了色彩灿烂的花蕊，与鱼雷拉出的白烟汇在一起，在浩瀚天穹上拼出瑰丽的花朵。

远处两头侦察龙龙翼高扬，张嘴喷出两道冰冻射线，从后方浮游摄像机的角度看，仿佛是他们打爆了那尊可怕巨人的脑袋。

距离战场上百公里的空中，足足两百多架沙丁鱼组成庞大机群，贴着云海全速前进。

某架沙丁鱼的前舱里，戴克神经质的念叨着：“得赶上啊一定得赶上啊……”

就在这时，极远的天空高处，混合了金、紫、白和灰各色，肉眼清晰可见的花朵绽放。

再听到频道里前方战士的热烈欢呼，戴克眼中充血，跟沙丁鱼群的所有人一样都叫了起来。

“给我们留点啊——！”

八百七一 变幻的战场与再见特蕾希娅

巨大头颅炸开漫天金光，神恩化身的色彩和细节急速褪去，很快就变成炽亮的金光巨人。

片片淡紫光斑依旧嵌在金黄光芒中，让金光再也维持不住巨人身影，轰然逸散。

天穹明灭不定，让人们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等光影稍稍稳定时，神恩化身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一道金黄光柱，依旧贯通了天地。

没有人欢呼，这里仍然是战场，残存的十多艘帝国战舰还在抵抗，那艘个头最大的旗舰仍然被严密保护着。

当然，它们前进的方向早就不是神陨高原了，而是全速飞向东面的红石王国。

在神恩化身被击败前，旗舰上已经发出了向红石王国撤退的命令。那时候就不再是能不能冲进神陨高原的事情，而是还能保存下几艘战舰的问题。

干掉了神恩化身的战果，让雄鲨和角鲸们亢奋到了极点，以加快了好几倍的节奏猛攻残敌。不仅是他们，连二号长须鲸都飞到了距离战场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几乎是给雄鲨和角鲸们现场回蓝。

残存帝国战舰的斗志并没有跌落多少，防御火力反而还在增强。不少战舰甚至溢出了丝丝金光，那是战舰上的秩序神职者在催发神力，甚至燃烧灵魂。

很遗憾，在这个精神可以战胜物质的世界里，光有精神是不够的。脱离了物质的精神，再纯粹再强大，也难以击败将精神与物质结合在一起的对手。

当一艘像是飞艇母舰的浮空舰在结界中炸开时，保护旗舰的防御圈终于出现了缺口，而且帝国舰队已经没有更多的战舰填补这个缺口了。

林德正要做突破缺口的规划，天穹之上，道道金光投下。不少落在雄鲨和角鲸上，烧灼出冉冉烟气，频道里也响起遭到不明攻击的惊呼。

“注意躲开，这是秩序女神在发怒呢。”

林德不屑的道：“那位陛下也就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除非她撕开主位面屏障，把天使大军甚至本体投下来，不过那样做又跟她口口声声要守护的永恒秩序自相矛盾了。”

罗伊达斯号旗舰上，夏伯尼哼了一声，悠悠醒转。

他是在另一艘伯爵级战舰上变成神恩化身后，化身崩溃后，侍从冒险带着他乘坐交通飞舟回到旗舰上。刚刚没离开多久，那艘战舰就被赤联的角鲸打爆了。

问清楚了舰队的情况和动向后，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挣扎着爬起来，咆哮道：“你们竟然敢当逃兵！？掉头！跟敌人战斗到死！”

舰长痛苦的道：“公爵，您和旗舰也牺牲在这里的话，神皇陛下的颜面……”

“苟且偷生才会损害陛下的颜面！”

夏伯尼一边喊一边吐血，侍从们不迭的给他拍着治疗神术，却毫无效果。

就在这时，天顶降下道道金黄光柱，穿透云海直至大地。

依稀能看到一个个透明身影沿着光柱飞升上天，夏伯尼等人都跪了下来，大声祷告。

一道光柱穿透战舰，落在夏伯尼身上。伤势瞬间复原，原本如风中残烛的老头，一下子变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夏伯尼流着泪缓缓磕头：“是，如陛下所愿，我会带着大家回去。”

这边赤联的战场频道里一片混乱，都在骂秩序女神又来收割灵魂，林德也向黑鲸传讯：“现在还在直播吗？是不是先停下？让全世界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不太好吧？”

“对那些愚昧者来说，并不是我们打败了曙光帝国，而是秩序女神把我们赤联这股邪恶势力当作了考验信徒的磨刀石。只要通过了这样的考验，祂就会把虔诚信徒接入神国。这会鼓励他们更加热烈的信仰祂，加入到反对我们的队伍里。”

黑鲸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响起蒂丝的声音：“无所谓，让大家看到真相。更多愚昧者被蛊惑的同时，总会有清醒的人加入到我们这一边。”

蒂丝的语气变得急促：“我和黑鲸二号得马上回去了，接下来由安康鱼预警机支持战术系统。我们虽然打败了帝国主力舰队，可他们的另一个目的似乎实现了。”

林德心头一震：“殿下是说……我们之前的那个猜想？”

“没错”，蒂丝说：“十多分钟前，黑鲸上的无尽法师感应到旗舰上产生了明显的亚空间波动，自由人的灵魂感应也确认有十多个灵魂信号消失了，一定有一组人传送到了神陨高原的腹地里，要搞什么破坏。”

林德抽了口凉气，急切的问：“如果是高端战力的话，总枢机和其他殿下都不在，这可麻烦了，需要调雄鲨和角鲸回去吗？”

蒂丝缓和语气说：“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做了预案的。而且我们的传送体系现在恢复了大半，应该能抢在他们弄出动静前找到他们，至于高端战力……”

蒂丝冷笑：“就算是十几个传奇，我们集合现有的序列小组也能堆死他们，难道他们还能搞出一个神恩化身？”

林德稍稍安心，结束通讯后，用略微急切的语气说：“大家加快进度，尽快把这些家伙收拾掉！”

这时候频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叫苦声，雄鲨大多快没魔油了。角鲸虽然魔油还够，但刚才跟神恩化身对战，既要剧烈机动，又要防护全开，还要给鱼雷填充魔力，所有武器官都喝光了圣水和各种药剂，也撑不住了。

看到后方蜂拥而至的的沙丁鱼群，再看看前方正不断降低高度的帝国战舰，林德无奈的道：“还有魔油的雄鲨，还有武器官能动弹的角鲸留下，其他人返航，把战场让给沙丁鱼。”

………………

厄普西隆，魔女小镇，薇姬打着细碎的小呼噜睡得正香，房门被咚咚敲响了。

“谁啊……”

她闭着眼睛呢喃：“是咱们打输了吗？等等……”

命运魔女从床上飘起来，衣服、鞋子自动上身。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被大大黑眼圈围着的眼睛依旧睁不开。

这倒不影响她的行动，她再一招手，搁在桌子上早就打好的小小包袱，还穿在魔杖上，悠悠飘到她手里。

“那个谁搞神术研究真是蜗牛爬啊，到现在都还没弄出可以把活跃魔导器放进去的空间魔导器。”

她扛着小包袱，埋怨着飘向门口，打开房门，勉强撑开一丝眼皮，看清是自己的弟子。

“帝国浮空舰离厄普西隆有多远？”

导师兼圣女殿下的问题让那个女法师愣住，好一会才回过神，紧张的道：“不是不是！殿下，是蒂丝殿下的紧急命令，说联系不上您，要我找到您。”

薇姬叹气：“我刚才吐了那么多血，所以关了随身助手想好好休息。真有天大的事情，总会找到我的，现在不就是吗？那么到底有什么事？就是问我为什么关了随身助手吗？”

弟子想了想，觉得能够预知未来的导师自然没必要看幻景直播，也就不问导师为什么不看直播了。

她有些茫然的说：“蒂丝殿下让我告诉您，执行代码303。”

“代码303？”

薇姬一脸懵逼的看着她：“那是什么？”

对方懵逼回来，两人对视了片刻，薇姬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

她的脸色变得沉郁：“家里进小偷……不，或者是强盗了。”

把魔杖加包袱一丢，她两眼瞪得溜圆，原本的疲累之色一扫而空。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踩烂了我的本命魂灯减我的寿啊，这帮宵小真是不知死活！”

两手一展，一根宽宽的金属腰带从包袱里飞到手里。她朝腰上一围，淡紫光芒闪烁，哗啦啦响声里，一圈银白骨架套在了身上。

她招呼弟子：“达芙妮，去叫上爱丽丝，你们两个一起把我的那部增强型微魔波动仪扛出来！”

这时候她才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帝国战舰还没冲进来？我们赢了还是输了？”

达芙妮赶紧道：“赢了赢了！我们打倒了一个比山还高的神恩化身！”

“神恩化身？”

薇姬耸肩：“在我的预料里有百分之三十二的出现几率，真是没趣的可能性。”

她遗憾的摇头：“可惜总枢机还把我的预言术当作神棍术，一点也不理会。我早就说过，这次他去迩香是大凶，他根本听不进去。”

………………

在哭泣沙海空战打响十多分钟后，李奇其实就已经信了薇姬的预言，不管是哪种意义上的大凶，都应验了。

魔鬼鱼运输机冲入包裹迩香的黑气中，剧烈颠簸甚至上下翻滚，还好除了气流之外，腐化之气对魔鬼鱼的影响就只有魔力炉和魔电炉的出力变小而已，这对靠电力驱动螺旋桨的魔鬼鱼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碍。

依靠驾驶员的高超技术和飞机的牢固结构，二十架魔鬼鱼有惊无险的冲破了黑气屏障，进入到气流平稳的迩香城内。

城内被浓郁的腐化之气罩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靠着卡琳的导航，机群还是辨明了方向，朝着迩香中心的紫山，也就是忠诚圣堂降落。

当然过程中卡琳头上的太阳花渐渐变大变色，最终成了五彩斑斓类似七彩玫瑰的异花，这种异常也成了魔女们热议的话题。

叽叽喳喳的讨论被又一阵颠簸打断，一道金黄光弧劈在机头，不是李奇眼明手快按在护盾感应装置上展开荆棘光盾，魔鬼鱼就要被一分为二了。运输机毕竟不是战斗机，没有多强的硬防护。

李奇叫道：“我们被发现了！做好迫降准备！”

刚喊完就被凯瑟琳一把搂进怀里，脑袋被什么压着呼吸不能，也不想呼吸。

一发雷火弹轰在机头护盾上，弹丸穿透护盾、击碎玻璃窗，从李奇坐着的副驾位置斜上穿出。

此行果然大凶！

凯瑟琳也超凶！

李奇忍住心头的绮思喵想，把脸从山谷里抽出来，咳嗽着说：“怎么不把护甲穿上？”

凯瑟琳简洁的道：“不方便。”

低头瞅瞅他，再道：“方便。”

凯瑟琳，我很欣赏你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但后面的杀气比前面的炮火还要可怕啊！

一架架魔鬼鱼掠过阻击火力，在紫山上那座座巍峨高大的神殿建筑上强行降落。甚至有一架直接从巨大的窗户里撞进建筑，还有一架全员从百多米高度跳机，任由飞机撞上正冒着各色焰光的阻击阵地。

这十架魔鬼鱼的正副驾驶也都是突击队乘员，从一开始也抱定了损失掉所有飞机的打算，这么野蛮的降落早在计划之中。

一组组队员冲出飞机，占领要害位置，伸展感知结界、测试战术系统、测试语音通讯，发射压制火力，各队人马按部就班，在忠诚圣堂一侧建立阵地。

凯恩带着地狱蛮子以小组为单位，朝那些阻击战地前进。榔头突击队则从飞机里扛下一组组看起来像是魔钢质地的怪异角钢条，拉伸拼接着什么。

远远听到带着北方口音的呼喊声，李奇心中燃起火焰。

特蕾希娅，我来了……

半空中忽然亮起金光，一个巨大的金黄虚影出现。

“李奇，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个虚影正是特蕾希娅，摇着头，用怜悯的语气说：“你现在回去，还能救回一些人。如果你执迷不悟，到时候你身后不会剩下一个人。”

她眉头微微蹙着，语气有些波动：“那不是我的错……”

八百七二 三倍重量，地狱蛮子与秩序之手

不等李奇回应，特蕾希娅的虚影就消散了。

李奇这边也没有跟她唠嗑的闲工夫，光亮闪烁，枪声呼喊声大作，地狱蛮子们已经跟曙光帝国的人干起来了。

紫山很大，忠诚圣堂只占了紫山一部分。这里应该被清理过了，没看到活尸或者魔女，黑气也稍微稀薄了一些。

根据情报局的侦察，特蕾希娅带到这里的人手都是秩序之手的成员。在贝努因旧神事件里，李奇跟他们打过照面，在元祖之灾里，地狱蛮子跟他们干过，算是老相识了。

现在的秩序之手似乎有些长进，懂得用雷火弹和魔导枪，不过跟地狱蛮子对上，又故态复萌了。

一团团金光闪亮，一声声特蕾希娅保佑，跟地狱蛮子面对面硬冲，完全是帮冉阿奈特（zealot），之前那些魔导武器似乎只是他们对付魔导飞机和战车的临时手段。

“又是黑黢黢的地方，我们就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打仗吗？”

“阳光是用来晒着睡懒觉的，阿特。”

“……咱们现在的角色好像有点不对啊，感觉我好像成了陪衬你的丑角。”

“因为你总是喜欢唠叨、抱怨和吐槽，跟以前那个冷笑着似乎掌握了一切的谎言之子比，逼格都掉光了。”

“嘿嘿……连你都这么认为真是太好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又在谋划什么，等你发现的时候就晚了！”

“那个牧师很讨厌，等下我佯攻前面的圣骑你操纵我反弹到他头上。”

“瞧我的！”

锤头冒着淡金光芒的双手动力锤砸下，身着重甲的圣骑士倒飞而起。

凯恩借力旋身飞起，加上自身重量和各种负重，接近一吨的沉重“铁罐头”撞碎了后方牧师的护盾，踩着牧师的脑袋，直接将这个可怜家伙踏翻。

轰隆声中地板碎裂，牧师的大半脑袋都嵌在了石地板里。

应该也是魔钢的头盔护甲附着了圣盾之类的防护神术，虽然在重击中嘎吱呻吟，但还是让牧师躲过了头颅爆裂的悲惨下场。

凯恩抡着动力锤砸下，巨大的冲击自背部透甲而入，震裂了脊骨，撕碎了内脏，让牧师瞬间没了动静。

借着反弹力再跃起，若干道圣光斩劈在凯恩身上。金黄碎芒爆裂不绝，几乎把他变成了人形礼花。

下一刻，凯恩的身影在半空瞬间消失，再从另一个秩序牧师身边挤出来，一锤把牧师砸进了墙里。

这个架着魔导机枪的阻击阵地很快瓦解了，凯恩正要冲向另一个阵地，二三十个秩序之手又涌了过来。

他们肩并肩、脚跟接脚尖列出异常密集的阵型，将连接两处阵地的廊道堵得死死的。

这些秩序之手成员手持长剑、钉锤以及大盾，身上的铠甲还是旧时代样式，但更严密，头盔除了眼缝之外也是全封闭的。也更厚重，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让人以为是一队装甲车碾过来了。

当然，跟地狱蛮子比还是差多了。

凯恩阿特叫道：“别硬干！那些家伙身上也都是魔钢！”

有个人工智能真是好，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情况。

阿特骂道：“你才是人工智能！你全家都是人工智能！”

凯恩没回嘴，翻手摘下腰间那柄又粗又短的魔导枪，轰隆一枪射出大片弹丸。

对面前排身上和盾牌刷出大片火星，有人仰头闷哼，显然眼睛被打中了，脚下却丝毫没停，完全是不计生死的姿态。从他们魔钢护甲上溢出的金黄光晕来看，个个都是英雄级别，排头几个甚至可能跟凯恩一样都是英雄巅峰。

“当头炮”没有奏效，凯恩也不在意，冲到那部高高架起的魔导机枪前，提起机枪准备开火。

握柄毫无反应，阿特骂道：“该死！他们的握柄是秩序神力专用！”

凯恩丢开机枪，握住双手锤：“带我闪现到后面，再闪回来，一个个的干！”

阿特叫：“无CD随意闪现是暗影刺客的专利，法爷都要传奇才能做到，告死者哪可能啊！？”

凯恩作好了干掉一个后被一圈人围殴的准备：“间隔十秒总可以吧？我们训练过的。”

既有荆棘神力直指心灵的攻击，又有相对而言不比圣骑士差太多的防御，再加上告死者的潜行和瞬移，凯恩相信自己能跟这队人硬刚。就是不确定要花多少时间打败他们，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

阿特在他心灵深处燃烧起来：“好吧，就当是对付一群精英战魔！”

两人（？）正要动手，视野里出现醒目提示。

凯恩朝侧面一扑，后方响起类似撕布的低沉声响，节奏又很快，每秒足有几十次。

三束红蓝交织的弹道扫射着这群秩序之手，即便身着魔钢护甲，举着魔钢盾，仍然当场扑倒了好几个。其他秩序之手赶紧催发神力，激活附着在护甲和盾牌上的防护神术。

光盾上片片白色结晶急速绽放，没坚持几下就被打碎。三十毫米口径的魔钢弹芯带着霜火箭的魔法能量轰在魔钢重甲上，虽然无法轻易打穿正面，可眼缝、脖子、手腿关节这些弱点却是一发就透，现场血水横飞，一个个秩序之手东倒西歪。

这群人相互挤撞，队形瞬间乱了。后方的人金光闪烁，看样子要跳到前方，甚至直接跳到二三十米远处的弹道尽头，一发榴弹轰在人群中，湛蓝的冲击波将几个人高高抛起，也让那些人的企图落了空。

铿铿怪异声响和震动前移，三个怪异的东西出现。

八条比胳膊还粗的，跟蜘蛛腿没什么差别的机械腿，支撑起罩着淡金光盾的身体。身体除了一圈架子外再没其他防护，就站着一个榔头突击队员。

看起来这玩意就是一个人套了副蜘蛛腿，把身体支起半米高而已。可有这样的蜘蛛腿，突击队员就能单人使用即便是魔导武装都难控制的三十毫米多管霜火机炮，还有一具榴弹发射器，而且行动更快。多出的魔法护盾不仅能减轻受到的伤害，还能抵抗各类控制法术。

阿特酸酸的道：“要是我们也把监督者带过来，还能让这种低劣山寨货耀武扬威？”

凯恩说：“监督者太大了，不适合这样的环境。”

话虽然这么说，凯恩还是有些遗憾，这里是主位面，地狱蛮子应该更多用魔导武器作战，而不是还像在地狱位面那样肉搏。

这种怪异的装备叫“全地形多关节突击机甲”，绰号“迷你监督者”，顾名思义，就是监督者的轻量改型。

监督者是地狱位面军的新型机甲，以影蛛魔导车为原型，加强了护甲和肢节强度，配备更强的火力，同时充当微魔传讯基站，让地狱位面军总算有了可以追上主位面部队的信息化能力。

赤联的榔头突击队注意到了这种新型“机甲”，在他们的要求下，缩小了尺寸，去掉了护甲和传讯功能的单人型号监督者出现了。

这种“迷你监督者”可以很方便的拆解和组装，极大提升了单人的负重和速度，可以充当突击队里的火力平台，很适合在复杂环境里使用。

从外形上看，“迷你监督者”几乎跟蛛化精灵一样，也让赤联武装力量的画风更加诡奇和邪恶。

三部迷你监督者打得二十多个秩序之手即将崩溃，前排该是队长的圣骑士怒吼一声，高高跃起。金光喷发中，整个人拔高到十多米，变作金光巨人，挥着长剑猛劈而下。

三部迷你监督者里，两部继续射击，另一部身躯前部俯低，再猛然高扬。两根魔钢前肢泛着艳红光色，如刺剑一般，在半空迎住金光巨人。

巨人炸成漫天金芒，露出圣骑士的躯体。

有如蛛化精灵的两根前肢交叉而过，捅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半空。

圣骑士此时还活着，小溪般的血水从头盔下方流出，依稀听到他低沉的喊了声“特蕾希娅”，脑袋一偏没了气息。

蜘蛛腿晃动，将圣骑士的尸体扔向那群秩序之手。狂热的秩序牧师和圣骑士们发出了悲痛的呼号，身上的金光更加闪亮。

“清醒一点！先撤退！”

“我们的任务是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而不是去送死！”

人群中，埃米丽-博杜安叫着，同时大口吐血。

她的护甲被打穿了，两发炮弹嵌在肺部和腹部里，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看到队长被那种蛛化精灵杀死的那一幕，她原本也想放弃了，任由狂烈火焰主宰心灵，驱策自己冲上去，但完成任务更重要这个信念让她死死守住了自我。

只有几个人冲了上去，然后被密集的弹道吞噬，剩下的人迟疑了下，选择了停步。

他们相互搀扶，拖着伤员，转身撤退了。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凯恩都有些愕然，这就失去了斗志？特蕾希娅的狂信者就这程度？

阿特冷笑：“他们中间还是有冷静的家伙呢，只是在用理性的方式继续坚持而已。”

凯恩懂了，没再问。

阿特等了好一会，没得到回应，有些恼火的道：“成天都是我接你的话，你就不能接接我的话，展示一下你那贫弱的智慧？”

凯恩苦笑：“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

凯恩加上两部迷你监督者朝下一个阵地进发，而在其他地方，战斗以另外的方式呈现。

并不是所有地狱蛮子都跟凯恩一样单刷，迷你监督者的数量也不多。大多数阵地上，都是一个完整的蛮子小队跟一个密集队形的秩序之手方阵对战。

七到九人的地狱蛮子小队，挥着动力锤甚至动力枪，或者就是上百公斤重的魔钢斧或者钉锤，与二三十个秩序之手对冲。双方大呼小叫，场面异常火爆。

即便秩序之手个个级别高于蛮子，装备也堪称精良，还列出紧密队形。但跟有地狱武装支撑，打这种混战也极为娴熟的蛮子相比，还是差得太多。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小队的蛮子压着数量三倍于他们的秩序之手痛打。各种武器砸出蓬蓬金黄碎芒，秩序之手的身体也不断抛飞到半空。毕竟论重量的话，每个蛮子小队的总重稳稳超过了他们的对手。

二十多个蛮子小队四面开花，在榔头小队的火力支援下，很快就清除了防守忠诚圣堂四周的秩序之手。

不知道是不是特蕾希娅不够重视，或者把更强的防御力量放在了忠诚圣堂里面，总之这些守卫还算不上秩序之手的核心力量，连一个传奇都没有，也就没了李奇和魔女们出手的机会。

两队人用足了力气，魔导武装的骨架都发出了嘎嘎声，将忠诚圣堂那扇几十米高，好几米厚的大门推开。

李奇、菲妮、缇娜、欧萝拉、凯瑟琳、卡琳、蕾塔娜、茵丝和米丝、凯恩还有萨达尔等人走进黑气翻滚的宏大殿堂里。

换上蛛目镜也难以看清殿堂里的情况，只是隐约看到前方本该立着的凯姆神像已经崩塌，殿堂里静悄悄的，仿佛已经湮灭了一个纪元的废墟。

李奇感慨的道：“我在迩香读书的时候，曾经很热烈的盼望着能进这座殿堂，向凯姆祷告呢。我们那个骑士学院每年只有一个名额，当然轮不到我，离开迩香的时候还很遗憾呢。”

欧萝拉笑道：“我也一样啊，结果只有特蕾希娅被允许进来了。”

她的语气变得低沉：“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凯拉注意到了她。”

李奇沉默了大概两秒，语调昂扬的说：“卡琳，扫描一下，看看我们要走的路上有多少敌人。”

卡琳这时候已经戴上了头盔，脑袋上那朵的动静自然看不到了。

“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本事大得很呢，别光把我当人肉雷达……”

卡琳正嘀咕着，忽然啊的高声大叫。

哗啦啦如流水般的声响自神像里传来，当一点点碧绿在那股暗潮中亮起时，魔女们的惊叫声在频道里连绵炸响。

“魔女……”

李奇也头皮发麻，他吞了口唾沫，有些搞不清心底是恐惧还是惊喜。

好多魔女！

八百七三 这是战斗，不是魔女武装秀！

等李奇回过神来，暗潮澎湃而来，魔女们加上蛮子们，还有其他突击队员也冲了上去。

除了没有净化的魔女，还有无数活尸化的凯姆神职者，个个身上冒着黑气，两眼喷吐莹绿光芒，将活人当作最痛恨的目标。

殿堂里各色神光闪耀，呼喝不止，还混杂着李奇焦灼的叫嚷。

“轻点轻点！插对地方！别插着要害了！”

这是在指正禁制钉的用法，虽然魔女生命力强韧，但刺进心脏和脑袋的话还是有危险的。

“来人！帮我抓住她的腿！”

他拎着一个娇小的魔女准备下手，魔女又细又长的腿使劲蹬踏着，让他总是下不了钉。

“手铐！缇娜你们情报局的魔钢禁制手铐呢？”

他才想起情报局那里有特制的禁制魔导器。

“乖乖的别挣扎啊，就痛一下真的！”

接过手铐，把小魔女的手臂拧到背后，他还念叨着，禁制手铐上身也是很痛的。

啪啪几声，欧萝拉、凯瑟琳加卡琳一人给了他一发光箭，顿时异彩纷呈。

欧萝拉发来怒火中烧的表情：“本来好好的，听听你在嚷什么？精神污染！”

李奇回了个傻笑，他当然不敢说是因为太紧张才故意耍宝的。

他有很强烈的感觉，跟特蕾希娅的战争……不是曙光帝国和赤联的战争，而是他跟秩序神座争夺特蕾希娅凡人之心的战争，要想夺得胜利，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些没有净化的魔女，还有高级别的活尸，显然是特蕾希娅故意留在这里的，目的是阻止他。

现在他当然没有时间一个个净化魔女，而且这些魔女跟菲妮她们不同，已经被禁锢了不知道多久，灵魂在圣水的冲刷下残破不堪，不可能再承载什么源初神职了。

但他不会放弃这些魔女，他要救下来，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特蕾希娅那边，她怎么阻止，怎么拖延时间都没用的。

从她踏足迩香的那一刻起，就踏进了一个坑。

很早之前，桑妮小红随手挖的坑。

他带足人马过来，就是确保她不会从这个坑里跳出来，当然他自己就是鱼饵。

“凯恩，你带着蛮子们撤出去，加强忠诚圣堂外围的守卫。”

看到地狱蛮子们用动力锤把一个个活尸甚至魔女砸得嵌在墙上，李奇抽着嘴角下命令。

凯恩问：“是神圣意志帝国那边吗？如果他们硬冲的话……”

李奇说：“拦下你们可以拦的人，传奇以上的人，包括罗姆罗斯，不要阻挡。”

凯恩郑重点头，招呼蛮子们撤走。走的时候，还有蛮子意犹未尽，把一只魔女打得喷到了百米外的神像上，撞出轰隆声响。

地狱蛮子加部分榔头突击队，还有若干迷你监督者，足以拦下罗姆罗斯手下的杂兵，这样就不至于让舞台太过拥挤了。

从这波活尸潮里抓出了二十多个魔女，禁制住后，剩下的大群活尸就没必要留情了，送他们上路是对他们的最大怜悯。

菲妮身躯拔高，变作一米六的娇俏少女（因为有水晶高跟鞋实际高度接近一米七），原本罩住全身的全封闭式魔女武装分拆成各部位的护甲，淡金光翼招展。

她朝半空一指：“代表月亮……拯救你们！”

冷月浮现，映亮整座殿堂，所有活尸蜷缩惨叫，身上散逸出更浓郁的黑气，眼中的莹绿光辉急速黯淡。

看菲妮这架势，一个人就能清扫殿堂里的上千活尸，不过其他魔女也想活动身手。

缇娜飞到半空，背后伸展出如水晶雕塑般的光翼，魔女武装也变幻成晶莹铠甲。

告死魔女拉出巨大的水晶镰刀，准备来个满场收割。

“等等我手痒得不行！”

卡琳高高跃起，不过这次没变滚滚，而是舒展开健美身姿，展示她那副清凉无比的嫩绿铠甲，同时从树冠般头盔上伸展出一根根嫩枝，绿叶吞吐，仿佛顶了一颗千年古树。

自由魔女挥手降下淡淡绿光，如藤蔓般束缚住每一个活尸，那似乎是连身体带灵魂的束缚，让它们的身躯一点点失去活力。

“这是战斗，不是魔女武装秀！”

欧萝拉冷冷训着，身上喷出冷白光流，整个人形态也骤然一变。头盔变成花冠，露出如玉娇颜，骷髅头在背后翻滚沉浮，也似怜悯的白花。

“我们得节省时间！”

欧萝拉脆声喊着，缓缓升空，手中大旗招展，震荡出汹涌光流，罩住殿堂里所有活尸，震荡着它们的灵魂。

李奇压住笑意，还说别人呢，你不也一样吗？

她们的魔女武装又经过了改进，到现在算是接近最终形态了。

平常状态跟军团武装一样，就是全封闭式护甲。切换到魔女状态时，样子就变成了旧式铠甲。这样可以让她们最大限度发挥力量，不必受普通武装形态的限制。

既然是旧式铠甲的样式，除了防护之外，还得讲美观。于是每个魔女在改造魔女武装的时候，都做了个性化的设计。

结果就是这样，看起来她们更像是一群开屏孔雀，相互较劲。

等下一步小红那边完成了女神武装的人肉测试，就可以引入神力凝聚理念，让她们继续提升出力的同时，不必再变成巨人形态。

身边艳红光芒闪耀，凯瑟琳也忍不住了……

等凯瑟琳升空时，发现却是一身黑红相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战甲，依稀看出有以前黑骑士的影子，让李奇唏嘘不已。

破坏魔女用门板巨剑刷出一道艳红光炮，将若干还在挣扎的高级活尸化作飞灰。

李奇心说还是凯瑟琳正派啊，看看卡琳那骚货，所谓的“铠甲”就是一副金属胸罩和齐笔小短裙，完全是按卖肉游戏里的人设来的。

还少了谁……

李奇正在想，另一边光彩变幻，是蕾塔娜，她也展露出了魔女形态。不管是光翼还是护甲的样子，都中规中矩，可让人瞎眼的是她身上的神力光彩不断变幻，让她像个人形霓虹灯。

对了，还有伊芙。

李奇才想起来，转头看后面，伊芙正从萨达尔身后探出小脑袋，虽然戴着头盔，但在队友模式下却能看清面目。此刻她张大了嘴，满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魔女武装的新形态都是魔女自己跟尤赞和玛达拉沟通后搞定的，伊芙不知道是炼金院的事情太忙，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参加战斗，所以没去弄，现在肯定后悔了。

见魔女们还在摆姿势，李奇叹气：“好啦，都拍下来了。”

菲妮咯咯笑道：“还有奇丽呢？少了奇丽，总觉得我们魔女队伍不完整啊！”

连欧萝拉都笑出了声，李奇咳嗽着说：“咱们这儿还是少个魔女啊，薇姬没在。”

然后他板起脸说：“不解决特蕾希娅的问题，奇丽是不会出现的。”

魔女们对视了片刻，都有些意犹未尽，连欧萝拉背后的骷髅头光流都猛烈翻滚着，想找点发威的对象。

就在这时，神像轰隆震动，几个身影又冲了出来。

黑气中这些身影急速拔高涨大，身上附带着的力量波动剧烈翻腾，恐怖的压力让其他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迷你监督者们立即开火，密集弹道在距离它们身体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再也射不进去了。

这是几个传奇级别的活尸……不，魔女！

各色神光炽亮，赤联魔女们迎了上去，她们总算有了畅快一战的机会。

………………

迩香紫山，忠诚圣堂里，赤联魔女跟腐化魔女战作一团的时候，哭泣沙海的上空，那尊神恩化身刚刚破碎成漫天金光。

战场下方的漫漫黄沙中，十多头银龙飘在几米高的地方，烦躁的扇着翅膀，掀起一股股沙尘。

“我们得回去战斗，战斗到底！”

“连神恩化身那么强大的存在都被打败了，我们能干什么？”

“镜石，我们怎么办？”

银龙镜石高高仰着的头终于落下，他确认那个神恩化身是真的被打败了。

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又惊惧。他明白银龙在这一战里的表现意味着什么，之后整个族群会面临什么命运，也隐有猜测。

可被弟弟妹妹注视着，那些惊惧和恐慌尽数消散，他心底只有欣慰和自豪。

他办到了，他在如此可怕的战斗里，保全了所有银龙。

至于怎么办……

他叮嘱道：“你们赶紧向东南方向飞，去哈德朗。那里的商业神殿跟我们银龙交情很深，通过那里的商业神殿回龙域。”

“我？我不能也回龙域啊，我还得留下来。”

“别担心，我和银铃都是神皇陛下面前的红人呢，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正说着，眼角瞅到大群魔导飞机正贴着云海下方，朝战场飞去，他催促道：“快走！”

目送弟弟妹妹们离去，镜石松了口气，再收拢龙翼冲天而起，朝东北方向追去。

他知道，帝国舰队一旦战败，只可能朝红石王国撤退，他必须得跟舰队呆在一起，哪怕只剩一艘战舰，他也得在那里。

“攻击！攻击！攻击！”

“痛打落水狗啊！”

“先丢炸弹！炸烂他们的结界！”

天空上，戴克、哈桑和杰尼尔都在其中的沙丁鱼群终于追上了正在撤退的帝国舰队。

还有包括旗舰在内的十多艘战舰，帝国主力舰队仍然存在。只是魔油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无法再保持足够的高度。

原本还想解除防护结界，可这么一大群沙丁鱼又追了上来，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撑起结界，至于魔油，就只能靠继续高度来节省了。

沙丁鱼分作轰炸纵队，骑在战舰上方，一架架俯冲而下，将他们带着的二百公斤小炸弹丢到结界上。

可以防护实弹的结界触发炸弹引信，一团团蓝焰带着猛烈震动升腾，在结界上炸出片片白色结晶。

很快就有战舰的结界扛不住了，并非结界不够坚固，而是匆匆赶工出来的结界法阵在之前的战斗里已经接受了太多考验，产生了严重损耗，现在终于寿终正寝。

帝国战舰失去了结界，即便是在沙丁鱼面前也是一盘菜。

战舰上的官兵斗志昂扬，还能开火的主炮猛烈轰击，在天空炸开一团团带有剧烈冲击的蓝焰。遗憾的是在预警机的支持下，每一架沙丁鱼的每个乘员视野都能清晰看到战舰主炮的射界，甚至都用了红色区域做了明显标注。沙丁鱼沿着主炮射界死角发起攻击，让战舰主炮的轰鸣变成了猎物被一点点放血的凄厉哀嚎。

帝国战舰还有抵抗的力量，战舰上的官兵们挤在防空走廊和任何一处露天场所，甚至揭开舱室的盖子，用魔导枪、小口径魔导炮和只能对付单兵的射线武器，甚至直接施放神术顽强抵抗。就跟用步枪打飞机一样，除了撞运气和展示他们的英勇外，并没有多大意义。

一艘艘战舰被沙丁鱼的扫射和丢下的炸弹破坏了要害部位，要么燃烧，要么解体，要么减速或者沉下大地。

当旗舰罗伊达斯号的防护结界被炸弹光顾时，在距离红石王国西部边境还有一千公里的空域里，这支原本浩浩荡荡的帝国主力浮空舰队，终于彻底走向末路。

距离陷入苦战的罗伊达斯号西南一百多公里，数百平方公里的沙海中洒满了各类残骸，绝大多数都是帝国战舰、飞舟和飞艇的碎片，也能零星看到雄鲨的残缺部分，甚至还有一艘角鲸头朝下插进沙子里，露出半截已经折断的艇身。

在这片残骸区域里，还响着零星的枪声和呼喊声，双方的幸存者还在战斗，也有幸存者在跟沙虫以及沙海劫掠者之类的土著爆发了冲突。

随着一架架安康鱼、魔鬼鱼和三文鱼降落，枪声在这片区域里更密集的响起，很快又消沉了。

赤联的航空救护队不仅救出了自己人，还把俘虏带了回去，包括伤员，能找到的一个也没落下。

当几头红龙贴着云层飞过，想下去找麻烦时，坐在领头红龙背上那个脸颊少了一半的大汉说：“别惹麻烦了，尽快回去，我们得先对付真正的敌人。”

下面轰鸣不止，沙尘冲天，这是赤联将无法带走的角鲸和雄鲨炸毁。

此时哭泣沙海空战的转播还在继续，费恩世界无数人看着屏幕上狼狈逃窜的罗伊达斯号战舰，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感觉世界又变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场空战仅仅只是爆发在迩香的那场战斗的序幕。

就在同时，神陨高原上即将爆发的另一场小规模战斗，也会更深刻的改变费恩世界。

八百七四 第三条通道、恐怖分子与薇姬

神陨高原，靠近焦石旷野的群山中，看似什么也没有的一处峰巅上，微微涟漪荡漾。

如果有高级别的超凡者靠近，仔细感应的话，会发现上面其实立着一座隐秘结界。

结界里是一座大号的传送堡垒，圆拱形的外壳严密闭合着，只向外伸展出类似机库和起降坪的构造，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军事设施。

堡垒里，中心柱下方的传送门光幕荡动不休，一个个身影穿透光幕出现。

最先到达的是军团委员会第一突击队，也就是榔头突击队的一个小队……

接着是情报局突击队的一个小组……

再是情报局特科科长率队的应急小组……

然后是费共第三战斗序列的三个四人小组……

公共安全部的特勤队……

警备队的应急分队……

最后到达的是蒂丝、薇姬等人。

“我是从黑鲸传送过来的，黑鲸还有四个小时后才能到达，可能指望不上了”，蒂丝一来，挤在堡垒里的各支队伍顿时有了主心骨。

作为枢机局枢机，她来统领所有人马顺理成章。

她问传送堡垒里值班的无尽法师：“有新情况吗？”

那个身穿紫色短袍的法师摇头：“还在距离这里五公里的山谷里，空间通道没有异常，敌人应该还在做准备。”

他补充道：“根据这里探测到的亚空间扰动，传送过来的东西不小，对方可能有传奇。”

蒂丝说：“不是可能，是肯定。”

她扫视现场上百人马，李奇虽然把相当于费共第一二序列的高端战力都拉到迩香去了，但聚集到这里的人马还是很可观的，对付几个传奇应该够了。

她决然道：“不需要侦察和试探了，全体出动，见人就杀，不要留情！对方的目的是摧毁整个神陨高原，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由告死者和自由人组成临时战术系统支持战斗，我亲自调度。”

再转向薇姬：“你那个东西，确定能有效？”

薇姬摊手：“不确定，老实说只是实验。”

蒂丝叹气：“那就保护好自己，别凑到太前面了。”

薇姬黑了脸：“说得我好像是负累一样，蒂丝你不能这么埋汰我！”

蒂丝面无表情：“每次你进我们的心灵网络，都是可怕的负累，还没有自觉吗？”

意识到大家还等着下令，她赶紧挥手：“行动！”

各队人马涌向堡垒下方的车库，蒂丝叫住某个穿着情报局突击武装的少女：“梅恩，你的小队负责保护我们的……计算器殿下。”

梅恩叫苦：“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啊。”

薇姬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都把我当累赘，你们收敛点啊！”

车库里嗡嗡声不断响起，那是浮空摩托和浮空车的动静。

这座堡垒是费共时代，还在打黑扫恶的时候就开始建设了，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座设施完备的秘密基地。常驻着一个中队的警备队员，配备了各类探测设备，无尽法师是新增的编制，用来监视周围的亚空间波动。

不仅如此，这里还存放了各类运载工具，机库里甚至有两架安康鱼和三架河豚，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提供给增援部队使用。

梅恩带着小队，护卫薇姬这队人朝外面的机库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环境，感慨的道：“这座基地连我们情报局都不清楚情况呢。”

“我也是第一次来啊”，薇姬也很好奇的东张西望：“还以为李奇说的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结果居然真的发生了，曙光帝国那边真是铁了心的要把我们干掉呢。”

“什么事情？”

被梅恩问到，薇姬兴致盎然的开始科普：“你应该知道，神陨高原这里其实是从费恩主大陆上分离出去的独立陆块。”

梅恩点头，神陨高原以前是迷雾沼泽，折剑要塞所在的长墙山脉，还有那道可怕的沟壑，人人都知道。

薇姬再道：“第三纪元末期，神祇加上凡人一起努力，通过三条空间通道把幽暗地域跟主位面连接的地方炸断，坑了入侵主位面的罗丝和祂的黯精灵。”

梅恩继续点头，这也是基本常识了。

薇姬眯起了眼睛：“黯精灵完蛋了，迷雾沼泽也沉陷了。两年多以前，这里又升了起来，成了神陨高原，然后李奇带着魔女们和最初的费共到了这里种田。”

作为魔女的一员，薇姬当然对这番变故非常清楚：“你也和大家一样，以为是自然变化吗？”

梅恩眨眨眼笑道：“我当然知道是总枢机干的，还知道厄普西隆的大神殿，就是以前的罗丝大神殿，同时也是空间通道的中枢。”

“一条空间通道是到阿尔法，总枢机还是普雷尔子爵的时候，祖传的那座小城堡。另一条是到贝塔城，最初还在传送殿堂里做过伪装，对外遮掩厄普西隆的存在。”

说到这梅恩笑容凝固，倒抽了口凉气。

薇姬说出了梅恩才意识到的事情：“这里，就是第三条空间通道！”

没错，这里就是一直被封存着的第三条空间通道。

费共打通了阿尔法和贝塔两条空间通道后，该怎么处置第三条空间通道也有过争论。

原本计划是在这里建设另一座城市，可当时费共人手不足，治下人口不多，光是维持贝塔城一座城市就很费力，就决定暂时封存。

就是在封存上，大家有了不同意见。

李奇认为光是封存还不够，最好是彻底拆除。

这种永久性空间通道废置在一边，有极大的隐患。如果有人效仿第三纪元的事情，对通道动手脚，神陨高原又有可能再度沉陷，重新变回可怕的沼泽。

当然损害不会大到那种程度，通向阿尔法和贝塔的两条空间通道已经被加固，跟罗丝神尸以及幽暗地域形成的复合次位面也消除了。

可至少三分之一的陆块崩裂，厄普西隆那里的罗丝大神殿也有可能被摧毁，对费共来说仍然是不能接受的损失。

其他人，尤其是小红觉得太浪费了，毕竟是条永久性的空间通道，不知道耗费了多么庞大的资源和力量，对那时候算计着柴米油盐过日子的费共来说，简直就是犯罪。

争执中这条通道被暂时搁置，没有将其打通，只是设立了隐秘的观察哨，定期派人巡视。

后来那个谁在成神前仔细考察了这里，确认拆除是不可能的，会影响到其他两条通道的稳定性。于是小型观察哨就被改建成大型哨站，还把厄普西隆那里的隐秘结界换到了这里。

这么严密的防护是必要的，空间通道的秘密并不是只有哈德朗的老国王知道。如果敌人在先辈的记述里找到，甚至是当年参与该事的神祇动了坏心思，费共得确保第一时间集合人手，解决掉借这条通道搞破坏的恐怖分子。

“曙光帝国……不，秩序女神，还真是铁了心的要干掉我们啊。”

梅恩把薇姬的话重复了一遍，凯姆在上个纪元也参与过这个计划，作为凯姆的后继者，特蕾希娅当然知道这个秘密。

梅恩怜悯的摇头：“贝努因勉强可以算作外族，布莱德人虽然是同类，但产生了变异，有清除全族的想法虽然极端，但也可以理解。生活在神陨高原上的人，就完全是同类了。只是因为信仰不同，就要用这种手段来消灭，秩序女神果然已经彻底堕落了。”

薇姬哼道：“她倒是想得美呢，甚至还用一整支浮空舰队来遮掩，但有我在，她的小算盘是拨不动的。”

“呃……”

梅恩跟薇姬接触不多，之前觉得薇姬文静内敛，在魔女里算是个奇葩了。现在听这傲气横溢的话语，觉得这才是魔女应该有的正常画风。

就像黄段子魔女菲妮，贪财魔女缇娜，地域歧视魔女伊芙，千变万化魔女欧萝拉、怠惰魔女卡琳，以及该称为魔王的凯瑟琳一样，正常的魔女，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的存在。

眼角抽到薇姬身后，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驱赶着一部魔偶骡子，骡子背上扛着一部奇奇怪怪的仪器，梅恩转移话题：“这是什么？新发明的武器？”

小个子是个灰精灵女孩，抖着尖耳朵说：“这是仪器，不是武器！”

高个子年纪大一些，笑道：“特殊情况下也能当武器用。”

薇姬昂起胸脯，深沉的道：“这是划时代的存在……”

她转头看梅恩：“微魔力场知道吗？”

梅恩茫然摇头，她听说过微魔传讯，但不知道这什么力场。

薇姬怜悯的道：“真是可惜啊，等史诗性的一幕出现时，你就只能跟其他人一样目瞪狗呆了。”

梅恩挠头，怎么感觉这时候的薇姬跟动不动就说你们乡下人啊就是LO逼的伊芙一样了？

高个子少女歉意的道：“说到学术上的事情，导师就会这个样子，别在意啊。”

以她一眼就看出梅恩想法的状况来看，薇姬还真没少怜悯过人。

一行人上了安康鱼运输机，这时候两架河豚，也就是三文鱼改装的小型运输机已经起飞了，在堡垒下方的山壁之间，一部部浮空摩托和浮空车飞出，载着上百精英，朝目标地点飞驰而去。

安康鱼缓缓升空，薇姬大概是无聊，主动开口：“梅恩，你知道超凡力量的最小单位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简单，梅恩张口就来：“当然是赞啊。”

薇姬呵呵笑道：“错！赞只是智慧生灵的灵魂能够触摸到的超凡力量最小单位，在赞之下，还有尺度更小的存在。”

梅恩瞠目，这不是演戏是真心的震惊：“更小？有多小？是十分之一赞还是百分之一？”

薇姬指着那个娇小的灰精灵说：“爱丽丝，你来给梅恩科普。”

梅恩还以为这个爱丽丝也是丝丝魔女呢，结果不是，只是灰精灵们把丝丝魔女视为偶像，纷纷给自己改了带丝的名字。

爱丽丝年纪很小，脆嫩嗓音里还带着一丝奶气，她努力扮出认真姿态给梅恩上课：“不是十分之一也不是百分之一，是无法度量的一种运动，你就把它理解为传奇具备的领域，我们把它叫做微魔力场。”

“这种力场会可以产生非常微弱的波动，微弱到凡人的灵魂都无法直接触碰。只有在大到凡人灵魂可以接触的时候，才会表现为我们可以观察到的超凡力量。”

梅恩听得头痛欲裂，却不得不保持着认真的姿态，同时暗暗叫苦。

不是说距离敌人只有五公里吗？怎么飞得这么慢！？

爱丽丝讲了一堆感觉应该是很基础的概念，当然对梅恩来说深奥得完全听不懂。

什么微魔力场其实就是与所有物质结合的源初魔力，直接基于微魔力场波动生效的是源初魔法……

什么龙语魔法、精灵魔法、魔网魔法乃至神祇的神术，不过是这个力场在宏观尺度的不同呈现……

什么微魔力场虽然不能由凡人灵魂直接触摸到，但可以通过各种手段间接控制……

接着薇姬接过话茬：“我也是通过智灵赛尔妲发现了微魔力场的，严格说她才是第一发现者。”

“她不是在日以继夜的制造核晶吗？魔导武装、魔导车、魔导飞机和各类魔偶上的虚灵核心，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用蚀刻法阵制造的。”

“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到了自己的有趣发现。”

“她说每一颗核晶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是她制造核晶的最大障碍，她没办法像在白纸上盖章一样，直接把法阵蚀刻到核晶里，必须进行一些微调。”

“算上报废的核晶，她至少深入接触过上百万颗核晶里的虚灵。旧时代里专门搞核晶蚀刻的魔法师，十辈子才可能有这么巨大的数量吧。”

“在这个过程里，她开始对核晶的差异性有了兴趣，想知道除了属性、级别和状态之外，到底是什么因素，让每一颗核晶都是不同的。”

“不过她生前……呃，应该说前身只是个低阶魔法师，在魔法理论上没什么造诣，所以就请教我。”

“正好我也在研究用核晶同调堆叠法阵的课题，就用同样的原理，设计了一个对比参照的魔法仪器。”

“这个仪器是用立方堆叠架构设计的，可以容纳七百多颗核晶，让它们同时运作。要确保它们在魔力流动上完全一致，仪器才会输出正确的信号，目的就是看到底是哪些因素导致了它们的差异。”

“塞尔妲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在试验里，我发现了按照某种分拆机制。就是把核晶分拆成两组，让它们输出可以相互抵消的两股魔力。”

“结果……什么都没有，魔力的确抵消了。不过塞尔妲报告说，如果这台仪器在她的某个线程旁边运行，那个线程的蚀刻成效就会出问题，似乎被某种非常怪异，又非常微弱的力量干扰了。”

薇姬一拍巴掌，兴奋的道：“我做了很多重复试验，确认了这种干扰的存在。而且还观察到很有趣的现象，这种干扰只在级别非常低，比如零级法术，或者级别非常高，比如传奇之上才能看到，在一级以上到六级这个尺度之间，干扰就消失了。准确说是观察不到了。”

“当然还有一类特殊法术，不管级别高低，都会产生影响，那就是灵魂法术，包括核晶蚀刻法术。”

“你明白了吗？这就像光线一样，只有在太亮和太暗的情况下才存在，那恰恰就是人类肉眼看不到的那种光线，总枢机应该跟你们说过红外线什么的吧？”

“然后我又改变了仪器里核晶的编组方式，核晶虽然还分成两组，但两组里的核晶会不断变化。同时我通过塞尔妲的测试，尽量选取差别不大的核晶，这么一来，就形成了连续但又变化的扰动。这种扰动靠凡人灵魂是观测不到的，只有施放法术的时候才会有隐约迹象。”

“这一系列的观察让我确定了，这是超凡力量在更小尺度，也就是微观层面的表现，它又是一种自然扩散的力场，虽然我取名叫微魔力场。”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微魔力场发生作用，尤赞他们在这个原理的基础上搞出了微魔传讯术，但他们只知道应用，不知道原理，这个重任就落在我身上了。”

“我相信一旦搞明白了微魔力场的原理，找出公式和定律，我们的魔导技术……不，包括神术、魔法和灵力，所有超凡力量的应用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薇姬说得唾沫横飞，两眼炽亮。

梅恩也听得心潮澎湃，虽然根本没听懂。

她热切的问：“那么，公式和定律，有了吗？”

笑容在薇姬的脸上凝固，再一点点消退。

命运魔女抱着头呻吟：“没有……”

运输机绕过山脊，下方的山谷里爆裂声和枪声不断，队伍已经跟敌人交上了火。

八百七五 小姑娘，说大话的代价会很惨重的

山谷里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被刮掉大片，一座跟四周画风完全不搭的金属圆台停在拖痕前，直径大约十来米，上面坐了一圈魔法师，正在急促的念着咒语。

这圈魔法师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但罩住圆台的防护结界正荡着剧烈的涟漪，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蓝光。

防护结界很小却很坚固，河豚运输机在半空用转管机炮扫射，魔钢弹芯穿透结界外表后，居然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圆台下立着一个高高瘦瘦，服饰华丽的魔法师，拄着法杖，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天上的飞机以及周围的赤联战士。

在他身侧还开着一道传送门，身着全封闭式护甲的士兵不断涌出来，挥舞着各种旧式兵器，结成密集阵形，阻挡赤联战士。

这些战士看上去跟身着魔导武装的赤联战士很像，但既高大，又运动灵活。即便被打穿了脑袋和胸口，也像是没事一般继续战斗。他们对心灵鞭挞和告死冲击之类的力量毫不在意，就像魔偶一样。

“大家小心！这就是魔偶！”

冲锋在前的第三序列成员用喷枪轰烂一个敌人的头颅，发现里面全是各类导线和机械构造。

“那个是辛伯纳，曙光帝国三魔法部长之一，传奇魔法师，擅长傀儡技术和空间法术。”

蒂丝将李奇交代给她的情报传达给大家，然后在临时战术系统上开始调度：“飞机躲远点……”

话音刚落，辛伯纳抬起法杖，一道粗壮的电弧穿透结界，劈在那架河豚上，爆出大片电火花。

新型号的魔导飞机都采取魔转电技术，在这方面的防护相当到位。河豚冒着青烟，狼狈的飞开了，看样子没受多大损伤。

辛伯纳顿了顿法杖，显得有些懊恼。

他以为至少能有个把小时的时间……

从神皇陛下那里得知了空间通道的秘密，也相信李奇在此有所防范。但他确信李奇不可能彻底拆除这条通道，集合力量赶来阻止他也得一些时间。

没想到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上百精干人马就到达了现场，让他不得不把传奇结界、傀儡卫队这两个准备放在后面拖延时间的手段用上。

这些魔导飞机和没到传奇的战士倒不是大麻烦，辛伯纳忧心的是。以赤联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赤红女士或者其他赤红神祇的分身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能赶到，到那个时候就万事皆休了。

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子，所有人正闭眼皱眉，全身灌注的念着咒语，将一层层空间门压缩到泰克枢核，辛伯纳压住心头升起的一丝怜悯，定下了决心。

这些弟子都是他从学徒里精挑细选，耗费几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好几个就差位面历练就能晋升传奇了。

原本还指望他们能开枝散叶，经营出家族和产业，能充当自己的羽翼，在新生的曙光帝国里打造出自己的魔法帝国，现在……

跟神皇陛下的允诺相比，这些弟子的价值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只是吃下曙光帝国的传送体系这块蛋糕，就够他攒足晋升到半神的资源了。

如果成了半神，神皇陛下的天堂山计划，也得仰仗他啊。

谁让梅迪那个老家伙不明去向了呢。

辛伯纳再顿了顿法杖，念起了咒语，杖头的宝石闪起微微蓝光，节奏居然跟心跳相似。

很抱歉，你们少年时代跟我签的灵魂契约里，“必要时牺牲自我帮导师完成伟大目标”这一条，并不是我说的只有象征意义。我也说过，绝对不会强迫你们，这一点可不是撒谎。

因为，我不需要强迫你们……

只要把你们的灵魂抽出来，每个灵魂都激发一个传奇任意门，再投进泰克枢核里。灵魂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法术而崩溃，但喷发出的空间属性魔力，能让泰克枢核撬动亚空间之门。

跟其他传送法术都绞尽脑汁排除亚空间的影响不同，这道门就是故意维持正空间与亚空间的连接，让亚空间暗流涌入正空间。

二者中和，会形成异常可怕的空间风暴，这里的空间通道必然会被摧毁。连带至少三分之一个神陨高原崩塌，跟空间通道连接的赤联据点和城市，都会化作废墟。

这个后果对赤联来说并不算致命，更为致命的是后续变化。

亚空间风暴虽然很快会被正空间中和，关闭那道门。可引发的魔力乱流，会将整个神陨高原变成乱魔之地。

相对于附近的禁魔之地焦石旷野，乱魔之地就像充满了沼气的地下室，一点火星都会爆炸。超凡力量在这里会变得无比狂暴，进而影响到基本的自然法则，凡人根本无法正常生活，更提不上组织起来跟帝国对抗了。

虽然多余，辛伯纳还是再审视了一次自己的计划。

原本他是想用泰克枢核研究直接传送到空海星港，寻找曙光的。后来发现这条路根本走不通，而且海瑟薇也在研究，他就转而研究怎么让这玩意发挥出最大价值。

然后他成功了，至少是成功的做出了模拟，也成功的让神皇陛下相信这是相当于超级禁咒的力量。

最初神皇陛下很排斥这种事情，甚至还严厉指责过他，想让他把这玩意交出来。他努力拖延了一阵子，还有过躲回风暴群岛的打算，没想到梅迪消失后，神皇居然联络他，跟他谈起了交易。

没有问题，只要在亚空间打开之前的一瞬间传送走就行了。他身上多个空间魔导器里装着的大堆空间石，足以让他克服任何传送障碍。

挥开杂念，辛伯纳的咒语声变得更大，一股股魔力推送，没有落在已经变得莹蓝的泰克枢核上，而是落在一个个弟子身上。

弟子们纷纷愕然，可那种心脏和意念都被一只巨手攥着的感觉，很快压住了他们的震惊和抗拒。十来个人缓缓飘起，像提线木偶一般，在半空中晃荡。

辛伯纳的法杖上喷射出两道蓝光，分头贯穿弟子的身体，将他跟所有弟子连接成一个环。

一个中年弟子痛苦大叫，自身上溢出缕缕蓝光，勾画出繁复的魔法阵。那些蓝光还带着莹白虚影，仔细是从罩在他身上那个半透明身影上拆下的。

很快这个蓝白交织的法阵就有了轮廓，但内部还有无尽细节。辛伯纳法杖一抖，这个法阵投入到中心的泰克枢核里，连带将那个弟子身上的半透明身影也扯了过去。

中年弟子身体剧烈抽搐，七窍喷血，脱离了蓝光之环，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接着是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弟子，女人的尖叫声震得圆台都在共鸣，然后她也落在地上，浑身染血，像麻袋一样毫无生气。

当第三个人落地时，外面蒂丝发急了：“那家伙像是在剥离手下的灵魂给他的邪恶祭祀加速！”

大家也都很急，可傀儡战士很多也很强大，个个都是接近英雄巅峰的存在，不卯足全力打到要害，根本不放弃攻击。所有人又是紧急赶过来，没带什么重武器。

也有人已经冲到了防护结界前，可这个结界既不是普通的城防结界，更不是军团或者战舰结界，不仅能阻挡实物，还异常坚固，哪怕开大招也只能在上面打出猛烈涟漪，连结晶区域都看不到。

“有塔灵在主持结界，没到传奇的攻击没多大用处！”

脆嫩的声音响起，是薇姬。

她呼呼挥着袖子说：“让路让路，给我腾出一条路！”

她跟两个助手，还有一部魔偶骡子靠近结界，战士们马上左右分列保护她。

在距离结界十来米的地方，薇姬停下，招呼两个助手抬下骡子上的怪异装置。

那个装置的个头比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加起来还要大一倍，不过她们都有魔导武装，很轻巧的搬了下来。

装置有点像地球世界的唱片机，还是带喇叭的那种原始型号。不过下面是个更大的柜子，上面的大喇叭里还伸出一根粗粗的空心棒子，上面缠着密密麻麻的秘银丝。

将空心棒子对准防护结界里那座圆台的中心，薇姬又从衣兜里掏出一般魔晶石，挑出魔力波动最强烈，至少是五级的几颗交给小个子助手。

爱丽丝钻进装置底部装魔晶石，梅恩终于忍不住发问了：“这玩意可以破坏结界？”

薇姬皱眉想了想，摇头：“对这种持续生效形成稳定结构的魔导现象，应该没太大影响。”

梅恩瞪眼：“那这玩意到底能干什么啊！？”

薇姬指指圆台上那片炽亮的蓝光：“你马上就知道了。”

这时候辛伯纳的第四个弟子也落地成盒……不，尸体，辛伯纳看到了薇姬这群人，没动法杖，而是伸出一只手，射出粗壮的幽绿光束。

解离射线，高阶魔法师最喜欢用的攻击法术，射程远威力大还没有污染，当然更重要的是它会连同防御一同瓦解，还没有可以专门克制它的力量。

不仅梅恩抢在了薇姬身前，前方的战士也纷纷侧身遮挡，他们还掏出了泛着紫金交织光芒的魔方，在手中伸展出由透明方块拼成的光盾。

光盾炸裂，战士们纷纷倒飞，甚至有战士的手都化作了飞灰，但这记可怕的攻击还是挡住了。

薇姬咬着牙说：“等会没效果的话你们就把魔方摁在结界上，强行开门。”

梅恩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合着你也没把握啊！

第五个弟子又落下，圆台中心那片蓝光反而黯淡下来，一样的力量波动让赤联战士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感觉是……

队伍里的无尽法师叫道：“是亚空间的气息！他想打开亚空间门！那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结界里辛伯纳听到了，转头对赤联战士们呵呵笑道：“意外吗？惊喜吗？”

薇姬这边，名为“增强型微魔力场发生器”的装置抖动了一下，爱丽丝一脸油污的站了起来，瘪着嘴说：“谁抹的润滑油……”

嗡嗡的低沉振鸣从装置内部传出，梅恩猜想这该是七百多颗核晶同时激发的动静。

薇姬傲然道：“这是增强型发生器哦，是费恩世界上第一种四次方魔导器！”

她看着圆台上的动静，用类似辛伯纳的辛酸语气呵呵道：“如果是类似结界的法术，我还没一点信心呢，如果是还没完成的法术，呵呵……”

第六个弟子落地，圆台上散逸的亚空间气息更加浓郁，辛伯纳已经懒得阻挡薇姬这边了，嘴上当然是不会放过奚落敌人的机会，毕竟过不了一会，这些人都要被亚空间暗流吞噬了。

他摇头叹道：“隔着传奇结界，你还想阻止我的法术吗？小姑娘啊，说大话的代价会很惨重的。”

薇姬握着装置上的把柄，激发了装置。

怪异的波动从那个大喇叭的线圈上扩散开，之所以怪异，是冒起的微弱白光亲眼可见，可大家没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但那种微微挠着灵魂，类似轻风的感觉却又是实在的。

“大话……”

薇姬冷笑：“我给你做点科普，作为魔法师，你该清楚，现有的各种魔法都是无数次代价惨重的试验换来的。”

“爆炸啊，扭曲啊，抽取生命力啊，这种种失误，魔法师都当作天经地义的反噬，却没有人去想这种失误含着什么样的真理。”

“现在，我这部魔导器，就是主动制造这样的失误，然后把失误控制起来，就成了非常可怕的武器。”

“不，它不会爆炸，它要做更厉害的事情。”

“因为在你们眼中的失误，其实是更高层次的真理。你们只知道在那层真理之上长出来的东西里寻找可以用的，宏观的法术模型，你们根本看不到那些法术模型之下，蕴含着的微观世界的真理……哎哟！”

说到这薇姬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是蒂丝，首席丝丝魔女咬牙切齿的说：“这就是你们魔法师的战斗吗？为了装逼把自己掌握的魔法原理也说出来！？”

那边辛伯纳哈哈大笑：“很有趣的……玩笑……”

又一个弟子落地，薇姬恨恨的道：“蒂丝，你记着，如果我成功了，你得也贡献出自己的计算力！我要用丝丝心灵网络测试新的分布式计算架构！”

蒂丝不迭点头：“行行，你真的搞定了，我们丝丝就全当你的处理器！”

薇姬叫道：“很好，我的微魔力场大炮……开火！”

嗡的一下，喇叭里伸出的那根棒子射出银白光线，最初很细，穿透结界后，骤然扩散成扇形，几乎扫过了整个圆台。

“药丸！”

见到白光扩散，蒂丝和梅恩同时叫出了声。

在她们的理解里，不管这什么微魔力场有多厉害，从凝实的光束扩散开，必然是被结界削弱了威力的表现。

白光掠过圆台，最初一秒什么也没发生，赤联这边所有人都如雕塑一般呆着。

接着圆台上的蓝光闪烁起来，换辛伯纳呆若木鸡。

“亚空间气息减弱了！”

“减弱得非常快！”

“那道亚空间门被破坏了！”

无尽法师兴奋的大叫，才让赤联这边明白发生了什么。

“居然……”

薇姬扶着装置，幽幽的道：“百分之二十三的几率，居然成功了……”

然后她摇头：“不，如果是八级法术的话，那么几率就是百分之七十五……”

这时候辛伯纳才有了动静，他先失魂落魄的嘀咕：“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然后他发出高亢而凄厉的叫声：“不——！”

他转头用充血的眼睛瞪着薇姬：“你干了什么！？干了什么啊！？”

这边战士们轰然涌上来，几十双眼睛狠狠瞪着他。

干了什么？

大家还想问你在干什么！不，不必要问，直接打死啊！

隔着防护结界跟几十人对瞪，辛伯纳马上明白了状况，丢开法杖，伸手把什么东西凭空摘下来。

那个东西一消失，还在跟战士们战斗的傀儡都晃了一下，动作变得笨拙得多了，防护结界也猛烈晃动。

接着辛伯纳伸手，可以清晰看到半透明的魔法之手飞到圆台上，要取那颗已经黯淡下来的宝石。

魔法之手刚接触到宝石，就蓬的炸成一团湛蓝火花，辛伯纳的手也炸开一团血雾。

“该死！该死啊！”

辛伯纳尖声骂着，也顾不得法杖，更懒得理会从半空中落下的那几个弟子，身上光芒闪烁，瞬间就消失无踪。

防护结界哗啦啦崩裂，蒂丝和梅恩等人，就像那一团团溅落在地的光芒一样，下巴也都落了一地。

就在后方，一只QB和一个星星紫长发的小姑娘正掠空飞来。

“快快快！”

“还得快！”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叫道：“如果是亚空间门的话，只有我们才拦得住啊！”

八百七六 属于神皇陛下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无数方块自空中落下，将那些傀儡武士罩住，再升空拼成巨大魔方，用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旋转。几秒后魔方消失，半空落下一片零件雨，砸得赤联战士的魔导武装叮叮当当作响，让大家目瞪口呆。

星星紫小萝莉从空中落下，白嫩小手拍着不存在的灰尘，如释重负的道：“总算赶上了，千钧一发啊。”

大家转头盯着她，本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她绚丽的紫发和甜美的小脸，什么都说不出口。

被上百道视线盯着，小红苏泄气的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已经搞定了，让我吹比一下不行吗。”

她很委屈的嘀咕：“知道这里出事了我还很着急呢，三分钟就换了分身赶过来，对女孩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啊，结果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留……蒂丝！”

她用谴责的眼神盯着蒂丝：“让你给坐标我直接降临的，怎么不听话了？喂喂，给点面子，大家都在看着呢。”

几个相熟的女战士，包括梅恩早就冲过来围着小红苏一顿亲热。

蒂丝笑着过来给小红苏行礼：“陛下，直接降临要开神国大门，那可比这里面临的危险更可怕啊。谁知道那个辛伯纳是不是在挖坑，秩序女神在守株待兔呢。”

小红苏摊手：“很好，我又成兔子了。”

她看了看立在那部怪异装置前对她比剪刀手的薇姬，决定不计较了：“秩序女神应该正在跟李奇撕逼呢，可没功夫坑我，那么说说情况吧。”

蒂丝讲解的时候，QB先绕着薇姬那个装置转了一圈：“增强型号都搞出来了啊，薇姬你不愧是科班……哦，黄金家族出身。”

再飞到圆台上，这时候医疗人员开始救治还有气的几个魔法师，圆台上就飘着那颗闪烁着微微蓝光的宝石。

QB叫了起来：“小红在上啊！”

“我在这呢，没在上面”，小红苏赶紧纠正。

QB非常激动，鳍掌拍得跟蜂鸟翅膀一样快：“这是泰克枢核啊！”

“泰克酥什么……”

小红苏不解：“可以吃的？”

薇姬的小嘴张得圆圆的，神色无比震惊，语气却恍然大悟：“怪不得辛伯纳能开亚空间门，他居然有泰克枢核！”

QB给小红苏解释：“密瑟能核陛下知道吧，这玩意算是密瑟能核的增强版。”

小红苏也跟薇姬一样张大了嘴巴，只是吐出的话更通俗了：“卧槽……”

QB降下一个方块罩住这颗泰克枢核，语气凝重的说：“辛伯纳的法术被薇姬的微魔力场干扰了，亚空间门没有打开。不过这玩意现在还处于活跃状态，灌进去的空间魔力还没消散，不能碰。”

“这玩意在魔法帝国的技术成就里还排不进前十，但也是唯一流传到现代的遗物了，只有黄金家族才有，辛伯纳应该是在风暴群岛革命的时候从哪家弄来的。”

薇姬稍稍镇定，抽着鼻子说：“有可能就是我家的……”

又自嘲的摇头笑道：“他们可没把我当作家族里的一员，从来都是当工具用，什么黄金家族，我可不觉得是多了不起的身世背景。”

小红苏飘过去想安慰，飞到一半薇姬又大笑出声：“哈哈哈……简直是天降福音啊！”

“我正愁没有析离和加速的工具，也想过泰克枢核能在就好了，这可是绝佳的万能魔力研究工具！不过这玩意是黄金家族最宝贵的传承，整个风暴群岛不超过十颗，我也就是想想，没想到……没想到哇！”

看薇姬笑得邪魅狂狷的模样，头上的尼斯塔牌盒都跳了出来展开一圈牌影，跟菩萨脑袋后面的光圈一样，小红苏只好停住了，这时候的薇姬哪还需要安慰。

紫发小萝莉叹气：“以前还很乖很矜持的啊，怎么也疯了呢？难道是体制的问题？”

这场有惊无险的小规模战斗就此结束，“恐怖分子”辛伯纳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不对，其实是底裤都赔掉了。而赤联这边的收获，除了夺得泰克枢核，验证了微魔力场的功效外，辛伯纳丢在这里的几个弟子，甚至是那些已经分解成零件的傀儡战士，都有极高的价值。

要知道赤联的魔偶，不管是生产还是战斗上的，有很多技术都来自辛伯纳的“馈赠”。当初瓦伦丁之战里，辛伯纳留下的机械蝎子就给了赤联很多启发。

打扫了战场，那颗泰克枢核的魔力还没消散，大家只好百无聊赖的等着。

这时候人们终于腾出心思关心其他事情了，首先就问到他们的总枢机在迩香的进展。

“插进去了……呃呃，我是说冲进去了。”

小红苏说：“那里腐化之气太浓，我又急着支援这边，没有保持实时联络。我走之前，好像咱们的魔女跟野生的魔女正打得起劲。”

蒂丝这边摆弄了一会随身助手，皱眉道：“哭泣沙海那边还在打落水狗，那帮残兵败将也挺能苟的，到现在还在给自己加戏。”

………………

红鹰城，天上不时掠过飞机，城外炮声轰鸣，城里却是一片静寂。

广场、街道、酒馆、姬院、公会甚至商店里，任何一块大一点的幻景屏幕前都挤满了人，连巡逻的城卫都混在里面，跟着屏幕上的影像变化发出一阵阵惊呼。

市政厅里，维克、斯鲁喀诺跟亲信们也在大厅里全身贯注的看着。

看到一颗小炸弹透过浮空舰敞开的舱门钻进肚子里，炸得整艘战舰都抖动了一下。焰火自各处舱门和破洞喷出的同时，速度也减了下来，两人都握紧了拳头，亲信们更直接低呼出声。

“罗伊达斯号，坚持啊！你行的！”

“要对得起大家的牺牲啊！飞回红石！”

“还有八百公里，只有八百公里了！”

亲信们个个都情绪激动，维克和斯鲁喀诺也暗暗发急，罗伊达斯号你倒是再飞快点啊！这么慢吞吞的，迟早要被那些像狼群一样的沙丁鱼吃掉！

等等……

维克骤然回过神来，皱眉道：“咱们不是在看赤联和曙光帝国谁胜谁败吗？怎么感觉变成了在看名字叫《罗伊达斯号脱险记》的幻景剧？”

斯鲁喀诺也醒悟过来，有些尴尬的挠头：“是啊是啊，不知不觉就关心起曙光帝国这帮残兵的命运了，可能是……”

他苦笑着说出了大厅里所有人的心声：“他们太惨了吧。”

维克肃容道：“那么我们还是讨论正事吧，现在的情况很清楚了……”

说话的时候还在瞅着屏幕，看到又一颗炸弹在罗伊达斯号的结界上炸出大片结晶，维克转开头说：“关掉关掉，没什么好看的了。”

话是这么说，老侯爵肚子里却在嘀咕，真的太惨了啊！都让人不忍心继续看了！

城里其他幻景屏幕前，很多观众甚至眼里含着泪水。

看啊，这些曙光帝国的将士们是多么英勇，多么坚定啊！

哪怕没了结界，哪怕被炸得浑身是洞，只要战舰还在飞，反击的火力就一直没停过！

那艘挡在旗舰后面，吸引了几十架敌机的战舰，她是英雄！

那艘即便失去了三分之一舰体，还在用主炮射击的战舰，她是英雄！

那些爬到战舰外面，用绳索把自己固定在战舰上，用魔导枪和法杖向敌机射击的将士们，他们是英雄！

所以，罗伊达斯号，一定要安全撤回红石啊，你的安全就是战争的胜利！

这时候的观众，不管之前有多大分歧，此刻在情绪上几乎都站在了一起，为帝国战舰担忧，为帝国将士加油。

最初只有不到一半的观众在支持帝国舰队，那是他们的立场。

当帝国舰队被雄鲨和角鲸痛打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为赤联欢呼。

而后神恩化身出现时，那些支持帝国的观众振奋起来，高呼神谴之类的口号，只剩下少数坚定支持赤联的观众在为赤联着急。

等赤联战胜了神恩化身时，不管是支持哪边的，都沉默了许久。在他们心中，高兴也好，愤怒也好，痛苦也好，这些情绪之外，还有一种恐惧油然而生，那是不知道未来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的恐惧。

等大群沙丁鱼杀到，开始肆虐残存的帝国战舰，帝国战舰边打边向红石王国撤退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帝国战舰加油了。

或许是神恩化身的神圣感染了他们，把赤联当作了邪恶势力，或许是秩序女神降下了神迹，迎接战死的将士进入神国，更直接的是帝国将士们的顽强抵抗让他们无比感动。

可要说到最重要的因素，恐怕还是帝国舰队这些残兵确实……太惨了。

现在帝国舰队只剩下旗舰罗伊达斯号，还有一艘侯爵级和三艘伯爵级战舰在全速飞驰，当然在速度几乎是她们四倍的沙丁鱼面前，跟蜗牛爬也没多大区别。全靠她们顶着的防护结界，让她们还能苟延残喘。

一百多架沙丁鱼遮蔽了大片天空，在上方压着帝国战舰，有条不紊的组织起一波波攻击群俯冲下来，穿透另外四艘战舰组成的稀疏防线，在罗伊达斯号的结界上炸出一片片白色结界。

眼见罗伊达斯号逃脱不掉被击沉的命运了，那艘侯爵级战舰带着两艘伯爵级，忽然解除了防护结界，高高升起，迎向赤联机群。

沙丁鱼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来应付这三艘战舰，罗伊达斯号的压力顿减，由另一艘伯爵级战舰的护卫，加速撤离。

这一幕让不少观众都落泪了，其他人则吐着浊气，为罗伊达斯号逃得大难而庆幸。

那三艘战舰陷入沙丁鱼如狼群般的攻击中，痛苦的挣扎着，又一波上百架战机出现，追向罗伊达斯号，让观众们如坠冰窖。

即便是赤联的坚定支持者，这一刻也痛惜的叹气。

你们怎么能惨到这个地步啊！？

那是一波三文鱼攻击机，虽然速度比沙丁鱼慢，也不够灵活，但肚皮和翅膀下挂着的可不是沙丁鱼那种小炸弹，而是按吨算的大炸弹！

这是后方调上来，刚刚追上帝国战舰的三文鱼机群，说不定跟头上飞的赤联第一方面军所属的第一航空队是队友。

“不！我要看到罗伊达斯号的归宿！那一幕才是最凄美，最震撼人心的！”

有些人转身要走，被朋友拉着的某人这么喊着，让那些人又停步了。

落幕即将上演时，一个反射着阳光的身影渐渐变大，从下方追上了罗伊达斯号，就贴在防护结界上方，仰头咆哮。

那是一头银龙，漂亮的龙鳞在阳光下像流动的白银之河，龙翼高扬的美丽身姿充盈着战意，简直就是善与美的化身。

“银龙也在保护罗伊达斯！”

观众们兴奋的呼喊着，下意识的把银龙当作了龙神一般的存在。

此时他们都忘了战斗最开始的时候，跟着飞舟一起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红龙，以及角鲸上场时，银龙跟敌人来来回回，几乎就是在踢假球的表演。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银龙引颈咆哮时，赤联的战机都停止了射击。

再过了一会，赤联的战机尽数掉头，去收拾那三艘没了结界冲向高空的战舰了，没有一架继续追着罗伊达斯号。

镜头也停住了，罗伊达斯号跟护卫在画面中渐渐远去，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之前打得头破血流的人紧紧握手、相互拥抱甚至跳起了丰收舞，兴高采烈的庆祝着，所有人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不知道谁说了声：“哎呀，看来得赶紧买旗帜了。”

哗啦啦一阵响，观众们闪了个精光，都挤到了不远处的杂货店里，纷纷嚷嚷的喊着。

“给我来两面赤联的微笑太阳旗！”

“我要五面！”

“我要最大号的！”

市政厅里，维克和斯鲁喀诺同时垮下肩膀，似乎扛着的什么东西在此刻尽数消散。

斯鲁喀诺捂着脸，带着浓浓鼻音的说：“终于结束了……”

维克长叹道：“真是想不到啊。”

就在红鹰城北面几十公里，帝国西境军团总长指挥部里，瑞玛科也捂住脸。

他低声呢喃着：“又一次……陛下其实并不在意战争胜负吗？”

红鹰城外的洼地里，一辆魔导战车内部响起混杂的尖叫声。

“你这是亵渎秩序女神！”

“你要遭报应的！”

“小地精，这就是你们被人讨厌的原因！”

比半身人更尖，听起来也多了一股调侃味道的嗓音说：“我说错了吗？凡人看的是战争胜负，神祇看的是灵魂收入，这一战女神陛下其实是赢了啊。”

弗洛多的声音响起：“奈斯盖，你走吧，别再随便对人说这种话。”

尖嗓门悻悻的道：“好吧，我也是昏了头，跟你们半身人谈这些事情……”

片刻后一只地精钻出战车，上了自己的三轮摩托，朝战车吐了口唾沫，扬尘而去。

战车里，弗洛多抱着膝盖，陷入到沉思中。

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王宫外的总督官署里，新到的哈德朗总督跟曙光帝国南方军团总长唐恩相对默然，墙上的大屏幕里，罗伊达斯号和护卫已经成了模糊的黑点。

帝都南面，原本是瓦伦丁王国王都盾堡的圣阶城，神皇陛下曾经住过的城堡里，有头直直长长的金发，身材娇小纤弱的少女捶着房门。

“殿下？”

房门上开了个口子，一位侍女恭谨的问。

“告诉我，帝国赢了吗？”

被软禁在这里的前哈德朗王国摄政公主艾莉尔急切的问：“我知道的！今天帝国的舰队跟李奇……不，赤联开打了，帝国赢了吗？”

侍女神色复杂的看着公主，缓缓摇头。公主惊恐的瞪大眼睛时，侍女又说：“很抱歉，我不知道。”

像是监狱探视孔的口子关上了，艾莉尔背靠着门，身体缓缓滑落。

她捂着脸，泪水一滴滴从手腕落下：“我真是幼稚……真是愚蠢啊……”

几十公里外的瓦伦丁神皇堡里，金发小男孩握着拳头欢呼：“好样的罗伊达斯号！好样的银龙！那只银龙，应该奖赏！”

当屏幕上只剩下无尽天际时，小男孩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他低着头沮丧的说：“帝国打败了，败得很惨，对吧？”

导师兼看护者，圣骑士奥弗琳压住心中的乱流，努力找着合适的措辞。

最终她叹道：“是的，琼恩，帝国打败了，败得很惨。”

小男孩愕然抬头，奥弗琳继续说：“但这不是神皇陛下的失败，只是帝国……也就是我们凡人的失败。这只说明我们的信仰还不够坚定，智慧上也不如敌人。我们需要更虔诚，同时更聪明的战斗。只有这样，才能战胜既强大，又很狡猾的敌人。”

“是的，普雷尔阁下……不，李奇不仅很强大，也很狡猾”，小男孩认同的点头，当年在瓦伦丁北面的平原上，这位赤红女士选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记忆犹新。

奥弗琳说：“陛下虽然人神合一，但既要对付邪恶的神祇，又要启示愚昧的凡人，不可能每个细节都照顾到。所以啊，琼恩，快快成长起来吧，可以帮上陛下的忙。”

琼恩认真的点头：“我会努力的，奥弗琳，那个李奇，交给我对付吧！”

小男孩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打败曾经仰慕过的强大存在，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

奥弗琳噗哧笑了：“琼恩，这个恐怕就等不到你帮忙了。”

作为女王时代的贴身侍从，艾兰尼斯国王的看护者，她了解一些神皇陛下的安排。

她摇着头说：“李奇是陛下的……敌人，陛下不会让其他人插手的。”

“哭泣沙海的战斗，只是帝国的战斗，神皇陛下的战斗，应该才刚刚开始。”

八百七七 女儿、爱人与狗，魔女揭短大会

队伍默默行进在宽阔的巷道中，即便是多话的菲妮和卡琳，以及适应了环境开始炫耀自己迩香人身份的伊芙，此时都没什么话了。

这条巷道通往忠诚圣堂的地下殿堂，从那里可以前往图铎大帝建造的地下工程。抵达地下工程的尽头，也就是图铎大帝还没有完工的地下世界，就能找到存有凯拉斯卓和伯隆遗体的空间碎片。

当然，地下世界跟空间碎片的关联已经被艾弗比埃切断了，不过有神祇定位的话，重新建立关联也不是难事。

这条道路跟小红曾经走过的道路只是入口不一样，到达忠诚圣堂的地下殿堂后，就跟小红那条路重合了。至于小红那条出口在迩香城外的道路，在迩香变成腐化之都后，地道早就坍塌了，撑开防护结界的法阵也失效了。

现在这条道路是曙光帝国、神圣意志帝国和费共三方联手探索出来的，很清楚相关情况。

脚下从光滑的大理石板变成粗砺的灰岩条石，再变成碎石，频道里除了米丝偶尔报告一下从茵丝那里发送的地面状况外，就再没什么声音了。

地下空间有限，人太多反而混乱，这支队伍就只有李奇加上魔女、萨达尔和榔头小队的精英，还有枢机卫士总计百人左右。

赤联的神祇以身作则，都是不正经的路数，也熏陶出没上没下的“帮派文化”，按理说总该有人唠叨的，频道里却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李奇终于忍不住了，打破了宁静：“说起来……欧萝拉刚变成魔女那会，也是非常可怕的啊。”

大家之所以这么沉寂，还是那些传奇魔女造成的。

跳出来的传奇魔女有五个，赤联这边菲妮、缇娜、欧萝拉、凯瑟琳和卡琳分别接下一个，李奇都没份，伊芙和蕾塔娜更只有当啦啦队的份。

即便是传奇魔女，心智也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赤联魔女就跟热身一样很轻松的打败了她们。等到要禁制她们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禁制钉下去，反而激发得她们更加疯狂，连晶格魔方都困不住她们。

一个个魔女再度发动攻击，也逼得赤联魔女们没办法再保留力量。即便有李奇帮忙，最终也只有两个魔女被成功束缚住，其他三个魔女的灵魂完全溃散，直接湮灭了。

让大家，尤其是赤联魔女们沉寂的，正是魔女们陷入疯狂时无意识的叫喊。

没人听清楚她们在叫什么，但光是声音，就能听出极致的痛苦、彻底的绝望、刻骨的仇恨以及对自由的向往，或者就是……复仇，向整个世界复仇。

被活生生解剖做成雕塑，时刻承受着圣水对灵魂的灼烧，再被法阵激发灵魂中的腐化之力，时刻不停的吸取着，就这样过了十年甚至几十年。

她们虽然从雕塑和法阵中挣脱出来，获得了身体上的自由，灵魂却仍然被腐化之气奴役着。她们的扭曲心智，以及展露出的令人心悸的形象，哪怕是再麻木的人，比如萨达尔，都被深深震撼，在为她们流泪。

赤联魔女们对此更是感同身受，她们并没有经历圣水灼烧灵魂的“净化”过程，可腐化之气浸染灵魂的痛苦，她们很清楚。

魔女们的沉默，让回荡在大家心灵中的震动一直平息不下来，整支队伍鸦雀无声。

李奇用欢快的语气说：“那时候的欧萝拉好恐怖啊，骷髅头都是黑的，简直就是恐怖和痛苦女神的化身……”

光说还不够，他在频道里发出动态影像，也就是哈德朗优雅神殿里，欧萝拉变成魔女那会的记忆回放。

没有经历过此事的队员们哇噢叫出了声，纷纷赞叹说好美……

“李奇！”

欧萝拉羞恼交叫：“什么骷髅头都是黑的，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李奇赶紧纠正：“噢噢，那时候你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哎哟！”

一颗冷白骷髅头砸在他头盔上，溅起一团礼花。

“你就盯着黑这一点不放了吗？”

欧萝拉咬牙：“那时候我的眼仁可是绿的！”

缇娜感慨的道：“是啊，我也记起来了，那时候的欧萝拉跟刚才那些魔女一样呢，两眼绿得吓人。”

卡琳咂着嘴说：“真是遗憾，我没看到。我冲进去的时候，李奇正抱着欧萝拉啃，然后……欧萝拉变成了天使，美得简直犯规。”

啪的一下，卡琳脑袋上也挨了颗骷髅头。

“什么叫啃啊！？”

欧萝拉话里的怒意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羞意，而且不知道是怎么换位的，她已经靠在了李奇身边。

“她们真是不幸，没能像我一样获得净化”，欧萝拉低低说着，牵住了李奇的手。

把李奇的机械手捏得嘎嘎作响，欧萝拉哼道：“当然，就算能净化，也不准再用净化我的那种……方式！”

那时候李奇的确是用亲吻的方式，建立起两人的心灵连接。

“也不准用净化我的方式！”

菲妮不甘示弱的叫道：“李奇李奇，把我的魔女形态放出来！”

于是大家的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戴着荆棘王冠，黑翼招展的小小女王，跟欧萝拉比起来显得更加疏离、冷漠和令人怜爱。

缇娜不爽的说：“什么叫净化你的方式？听起来好像李奇把你怎么样了，连小孩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你这个黄段子魔女不仅不学无术，还没一点实际经验。”

菲妮叫道：“我是源初魔女啊！李奇净化我的方式你们根本没人体验过！”

蕾塔娜听得脸颊绯红的，却还是好奇的问：“那到底是什么方式呢？”

菲妮拍着魔女武装那完全没有起伏的胸甲，傲然的说：“李奇可是把我剥光光洗白白，然后净化了的，没错，这可不是荤段子哦，是真事呢。”

频道里一片沉寂，欧萝拉捏着李奇的手爆起了火星，能听到令人牙酸的魔钢扭曲声。

旌旗魔女像老虎打着呼噜似的对李奇发私聊：“你居然真的对菲妮……”

“菲妮！不要强调什么剥光光洗白白啊！”

李奇赶紧申辩：“那时候你就是个泥猴子，我在帮你洗澡呢。至于净化……也就是建立心灵联系的方式，就只是握着手而已啊。”

菲妮下巴抬得高高的：“那也是方式的一部分！”

缇娜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你的野生魔女形态也就是这样了，跟我比起来差了好几条街！”

还是缇娜乖，懂得牺牲自己……

李奇赶紧把缇娜的野生魔女形态放出来，看到手持巨大镰刀的缇娜，人们都发出了哇噢的赞叹声。

李奇另一只手一紧，是凯瑟琳握住了。通过视野里的队友模式，能看到她转头看着自己，眼波流转，情意绵绵的笑着。

对呢，那是在康拉德城的地下神殿，第一次跟黑骑士形态的凯瑟琳见面。那时候凯瑟琳认出了李奇，不惜一切保护他。

欧萝拉感觉情形有些不妙，当然不是指凯瑟琳，她咳嗽着说：“好了好了，别搞成魔女揭短大会了，到此为止吧。”

李奇当然不会继续，再下来就是凯瑟琳了，难道要让大家看那个面目非人，只能套在铠甲里的黑骑士？

另一个魔女也很慌张的叫道：“是啊是啊，到此为止了，那么凄惨的事情还拿出来说，这是消费咱们魔女的痛苦啊！”

那是伊芙，她当然慌张，她转变成魔女的经历，可以说是所有赤联魔女里最痛苦的，总不成让大家看一具烧得几乎成了焦炭的骷髅吧？

然后她怂恿道：“薇姬不在这呢，总枢机你让大家看看薇姬的野生魔女形态吧！”

从时间上算，伊芙成为赤联魔女要早于薇姬，可她总是被薇姬压了一头。哪怕有了蕾塔娜这个后来者，她仍然不服气，明里暗里总是要跟薇姬别苗头。

这个要求李奇可以满足，因为薇姬的野生魔女形态虽然说不上美，却很神奇。

当李奇放出了薇姬被束缚在尼斯塔碎片之中的景象时，大家果然又哇噢出声。

“经历过的事情可以直接放给大家看，真是好啊，就算失忆了也能从别人那找回记忆”，卡琳用嘘唏的语气说：“不过李奇你可千万别放我的野生魔女形态，不管是狼还是人，那时候的我都有些……”

李奇苦笑不语，那时候的卡琳可真是豪放啊。

他没放卡琳的野生魔女形态，缇娜倒是放了巨大的黑白双色狼在骷髅大潮里打滚的影像：“那时候的卡琳其实挺神气的啊。”

欧萝拉也懒得强调了，李奇反握着她的手，偷偷给她放了那一年最后一天，他和她，还有凯瑟琳以及缇娜，一起在房顶上看雪的景象。

茵丝也凑起了热闹：“李奇李奇，我们的野生魔女形态呢？”

李奇笑着说：“你们啊，跟现在差不多啊，不过那时候也是光溜溜的，真要给大家看吗？”

大家一阵哄笑，茵丝不好意思的缩起了身子，却还没放弃：“那时候……我们是怎么被净化的呢？”

李奇说：“就是额头碰额头啊。”

茵丝的手指划着头盔，嘀咕道：“可那时候感觉……像被亲过一样呢。”

李奇的手又嘎嘎作响了……

李奇咳嗽着严正声明：“那个绝对没有！”

茵丝笑道：“就算有也无所谓啊，那是爸爸的亲吻。”

其他人，尤其是榔头小队和枢机卫士们没有起哄，只是发出羡慕的感慨。

丝丝们以总枢机的女儿自居，赤联里都有人在调侃只要娶了一个丝丝，就能当总枢机的女婿了。

很可惜，先别说至今为止还没哪个丝丝会对除李奇之外的男性表现出什么兴趣，就说丝丝们是一体的，要跟丝丝心灵相连，就意味着开放一切秘密，在二百多个丝丝面前无所遁形，这一点就足以吓退大家了。

菲妮嘿嘿贼笑道：“茵丝，其实是我亲的哟。”

茵丝惊叫：“什么！？”

“那时候李奇一个个的净化，有点忙不过来的样子，我也想帮忙啊”，菲妮说：“我学着李奇的样子，额头碰额头，没有用，然后我就想，会不会跟王子亲吻公主一样，必须用亲的呢？”

“所以……我就亲了很多，其中可能包括你哟，当然没有用啊，但亲起来挺舒服的。要不要我把记忆找出来发给你看，你自己认认有没有？”

茵丝不迭摇头：“不要不要！肯定没我！”

卡琳叹气：“我总算明白菲妮的源初魔女是怎么回事了，我们的不正之风都是从她那来的。”

李奇瞪她，你是想说你跟蕾塔娜、安希娅搞姬那种事情，也是菲妮传染给你的？

卡琳凑过来嘻嘻笑着，用私聊说：“你净化我的方式是最特别的，不过可不适合说出来。”

李奇黑着脸说：“我还记得你吸了我的血之后，狼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的丑样，那时候还在喊什么？哦，我的血有毒……”

不知不觉，魔女们都聚到了李奇身边。

李奇牵着两个，缇娜跟在李奇身后，踩着跟李奇几乎完全一致的步子，显得怯怯的，想要学卡琳那样攀着李奇肩膀却又不敢的样子。

菲妮跟茵丝飞到李奇头上，小胳膊小腿比划着要抢李奇的脖子。最终还是一人坐了一侧肩头，魔导武装的肩甲还是可以搁下她们的小屁股。

蕾塔娜走在后面，幽幽长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假魔女。

所有赤联魔女里，就她不是被李奇净化的，而是在丝丝心灵网络里，被一群灵魂吃光……不，剥光抹净的。

然后她被卡琳抱住了，这个自由人显然不可能安静的呆在某个位置上。

“蕾蕾，我们这些魔女啊，其实也分成两类”，卡琳安慰她说：“一类是李奇的魔女，因为都是李奇净化的，所以灵魂跟他产生了直接的关联。长久相处下来，这种关联让我们变得像一家人一样，有女儿、有爱人还有介于女儿和爱人之间什么都不是的红颜知己。”

她这话是在魔女频道里说的，当然里面李奇也在里面。

欧萝拉对这话很不满意，纠正道：“不，没有红颜知己，就是女儿、爱人和狗。”

“好好，狗也可以”，卡琳很大度的。

卡琳继续：“另一类呢，是大家的魔女，也就是由丝丝们还有小红净化的。这一类可不只你一个啊，在小红的神国里有八百只……哦，个呢。等我们净化了刚才那些魔女，她们也跟你一样啊。”

“当然你想成为李奇的魔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那三种角色，不管哪种都不太适合你啊。”

蕾塔娜尴尬的道：“不不，我很高兴自己是大家的魔女，呃……总枢机您别误会，我不是对您个人有什么意见，我只是……只是我，很、很尊重您，而且我有父亲了。”

话外之意很明显，狗什么的她是不可能当的。

巷道很深，告死者和自由人一直在警惕的监视着环境，确认没有敌人出现，李奇也乐得继续让大家放松。

他温和的道：“别听卡琳的，没有什么李奇的魔女和大家的魔女，你们属于自己。”

“就算是净化途径有不同，跟我的灵魂关联有差别，但我可不是终点啊。真正净化大家的是小红，一定要有归属的话，你们都是小红的魔女。”

“不过只靠小红也净化不了你们，你们也都知道，她只是赤红神力的编织者，而不是拥有者。”

“赤红神力来自你们灵魂中的力量，不仅有源初神职的力量，你们愿意接受大同主义信仰，愿意跟我和小红一起追求自由和解放，这种向往的力量更加关键。”

“是这样的力量让你们可以从源初神职里抽取出符合大同主义道路的信仰之力，由小红编织在一起，最终成为魔女。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用在你们作为魔女的事情上，也是非常贴切的。”

卡琳喔喔的叫着：“总枢机真是无时不刻在做思想工作啊。”

欧萝拉没好气的砸过去一颗骷髅头：“那就认真点听啊！”

另一边凯瑟琳紧紧抱住了李奇的胳膊，低声说：“我，我们，幸福。”

欧萝拉有些不服气的想如法炮制，可脑海里浮起刚才那些魔女的景象，又黯然叹气。

“我们这些魔女获得了解放，其他魔女还在受苦，费恩的广大人民也还在受苦！”

欧萝拉在公共频道里说：“刚才那些魔女的遭遇，就是我们要消灭压迫，解放费恩的动力！”

她昂扬的道：“现在，让我们去打倒继续压迫人民的大反派！”

看了看李奇，她再补充：“当然，被那个大反派压迫着的善良意志，也是我们解放的目标！”

旌旗魔女的宣言让大家深有同感，原本的沉郁一扫而空，步伐也变得更有力了。

这时候凯瑟琳对李奇说悄悄话：“我、净化、可以、不在意。”

破坏魔女有些不甘心，也想公布自己被净化的过程。

虽然她的野生魔女形态很吓人，但净化过程却是最打动人心的。

“包括小时候的那部分吗？那可不好啊，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李奇摇头：“我可舍不得，而且……还包括你姐姐啊。”

凯瑟琳握着李奇的手也用上了劲，原本柔情似水的眼波，凝聚出炽热的光芒。

她低沉的说：“夺回、姐姐！”

八百七八 凯恩不愧是凯恩与桑妮小红的坑

橘红与冰蓝混杂的光束交织，打得那些身着怪异铠甲的武士抬不起头来。

少数应该有英雄巅峰级别的武士高高跃起，不仅在空中如履平地，还如鹰一般迅捷，鱼一般滑溜。他们避开光束的阻击，冲到发射光束的那些怪异机械蜘蛛前。

然后他们被锤子或者盾牌命中，倒飞而出，忠诚圣堂大门前的广场上，雕像座座垮塌，石壁道道崩裂。

类似龙吼般的震荡从这些武士身上发出，也让他们身躯涨大，只露出头盔的眼缝里喷发出橘黄光芒。

“这些是半龙人，还是变成人形的巨龙？”

凯恩暗暗凛然，刚才他的一锤虽然打飞了对方，可那个家伙似乎没受什么损伤，肉体的强横程度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他揍过的恶魔和魔鬼。

“都不是，这些家伙的灵魂波动就是纯粹的人类，只不过他们的铠甲上有龙魄”，凯恩阿特的语气也有些凝重：“有点像奥术师的路数，小心点。”

刚说完飘在空中的一个武士就被两部迷你监督者集火打得浑身喷血，落在地上不知生死。

阿特赶紧打补丁：“当然，跟咱们科魔结合的技术路线比就是一盘菜了。”

凯恩心里有了底，不过还是有些唏嘘，神圣意志帝国这边，感觉跟赤联越走越远了。

这些人正是神圣意志帝国的人，先赶到的一波亮明身份要进忠诚圣堂，被凯恩拒绝了。对方恼羞成怒，要对凯恩动手，被地狱蛮子一锤一个打飞。

接着就是一波身着带着鳞片护甲的武士，感觉是经过了魔法强化后的龙皮甲，也使用魔导枪炮，甚至可能就是赤联交易给神圣意志帝国的物资。

这些人跟榔头突击队的魔导枪炮，尤其是迷你监督者对射，结果可想而知，更何况忠诚圣堂前的广场已经设下了突击结界。

这一波“飞龙武士”估计是罗姆罗斯手下的精英了，相当于榔头突击队或者地狱蛮子的存在，跟久经战阵的对手比，不管是装备、技术还是经验，都还很稚嫩。

清朗的喊声响起，像是就在广场上传出：“我是神圣意志帝国皇帝罗姆罗斯，是你们费共总枢机李奇的好朋友，也是你们赤联的盟友，为什么要阻拦我！？”

凯恩看看旁边的榔头突击队政委，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表示尊重凯恩的指挥权，由凯恩来回应。

虽然李奇说过不必阻拦罗姆罗斯以及传奇以上角色，但这只是结果，而且是李奇不愿意让部下冒太大风险的决定。现场该如何处置，就看凯恩怎么具体操作了。

“皇帝陛下，我们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回答了你这个问题”，凯恩可没给对方脸面：“要问为什么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一白一黑两头巨龙自空中降下，屁股左右还支着两具螺旋桨。

两头巨龙刻意炫耀力量，龙爪砸得地面轰隆开裂，烟尘中走出罗姆罗斯。

金发碧眼，相貌英俊，穿着一身朴素的剑士装，就像初出茅庐的新手冒险者。

他微微笑着，显得相当和善：“这个问题我的确无言以对，不过既然你们的总枢机来了，我会当面向他赔罪和解释，现在……能让我们进去吗？”

“淦他！”

凯恩阿特愤愤的道：“在咱们面前还摆出一副主角模样，以为他是谁啊！？”

凯恩叹气：“他是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而且还是个传奇，非同一般的传奇。”

话虽这么说，凯恩心中还是燃起了火焰。

没错，淦他！

频道里不管是蛮子还是榔头，都鼓噪起来，话虽然不同，意思却一样，淦他！

凯恩朝着罗姆罗斯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在凝聚力量，阿特那边也一样，他都能感觉到阿特在心底呼呼冒着热气。

走到距离罗姆罗斯十来米的地方，凯恩一手将动力锤顿地，一手按在心口，向罗姆罗斯微微鞠躬，皇帝也很礼貌的还礼。

凯恩说：“我们的总枢机的确交代过可以让皇帝陛下过去，不过如果皇帝陛下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我觉得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罗姆罗斯身边的两个龙头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那颗黑龙头嘴里甚至溢出了火星。

喝止住了两头龙，罗姆罗斯爽朗的笑道：“我记得你的声音，在归队堡还见过你，地狱位面军的凯恩政委。我们帝国里有不少子民在你的手下战斗，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啊。”

“能跟你交手是我的荣幸，凯恩。虽然你连传奇都没到，但我不会留手的，可以吗？”

阿特嘀咕道：“算他会说话，那么就到此为止吧，在大家面前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很不好看，会损坏咱们的形象。”

凯恩两手横握动力锤，对阿特说：“拿出你所有的本事！”

阿特嘁了一声，在凯恩心底烧得更烫了。

“没有问题，皇帝陛下，现在就开始吧！”

话刚说完，凯恩就大吼一声，踩着沉重的步伐冲向罗姆罗斯。

罗姆罗斯用平常走路的步子迎上来，两手一分，左手出现一面小木盾，右手多了一副连枷，都泛着灰白光泽。

片刻间两人迎面相遇，凯恩的动力锤砸在木盾上，罗姆罗丝的连枷抽在臂盾上。

两人毫无花巧，完全是力量的正面冲撞。身体之间的地板喀喇喇劈出不知道多深的沟壑，烟尘延伸而出，将广场一分为二。

罗姆罗斯的木盾上白光闪烁，凯恩的魔钢臂盾上展开淡金光盾，彼此都噼噼啪啪蹦出细碎的光点。

相持仅仅是转瞬间，接着凯恩的锤头和臂盾都炸出冲天的金芒，整个人踩进地板，直没小腿，向后急速倒退，哗啦啦拉出十多二十米的深沟。

罗姆罗斯的部下正要喝彩，看起来完全处于下风的凯恩身上被一股流动的水晶光彩罩住，再消失不见。

罗姆罗斯挑起眉毛，有点意外的哦了一声。

随着这声落下，手中的小木盾伸展为巨大的方盾，连枷也褪去原有的光色，变换了形貌，泛着古铜色光泽，尺寸比之前大了好几倍。

虚影也从罗姆罗斯身上伸展开，一直没入半空，搅动得上方的腐化之气都翻腾起来。

肉眼可见的灰白光芒由虚影弥散而出，急速扩大，身边的巨龙，连带上百米外的部下都不迭退避，生怕被这股灰白光芒罩住。

光芒如屏障般伸展开，占据了大半个广场，两部迷你监督者的转管机枪上也炸起了点点金光，让驾驶员不得不赶紧退避。

一团水晶光芒从罗姆罗斯身侧不远处挤出空气，噼噼啪啪爆裂不停。

凯恩的偷袭失败了，这种怪异的灰白光芒应该是罗姆罗斯的领域之力，只要置身其中，就感觉灵魂被不断拍打和撞击，生出强烈的晕眩感，直至放弃所有战意。哪怕用告死神力潜行在暗影中，也要被打出来，根本近不了身。

“这力量太古怪了！”

阿特暴躁的叫道：“这不该是凡人拥有的力量！”

他变得有些神经质：“我记得以前接触过的，真的！这种力量跟制造我……不，我出生时候的力量似乎有什么关联，我记得的！”

“该死！现在我被净化了！那种力量完全没了，不然我可以对比出结果的！”

凯恩叫道：“你给我醒醒！快收起告死神力，转换到正义神力！”

阿特赶紧照办，同时嘀咕：“你还不放弃么……”

“刚才你那一锤我打得我差点退步呢”，罗姆罗斯催动着领域，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说：“我的一击也没打伤你，如果是普通的七级传奇，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凯恩政委，你还真是名符其实啊。”

“不过只靠你是拦不住我的，我既然能成为一个帝国的皇帝，肯定有点独特的本事。”

“现在，我们可以过去了吧？”

阿特恨恨的哼道：“低调的装逼么？我最讨厌这种套路！”

周围的榔头和蛮子们也被帝国皇帝这“低调的装逼”给激怒了，皇帝又怎么了？我们要淦的就是皇帝！总枢机在下面淦那个皇帝，你这个皇帝，就交给我们淦了！

榔头和蛮子们一拥而上，准备围殴，凯恩伸臂大喝：“住手！”

他喊道：“我还没完呢，你们急什么！？”

他丢下动力锤，拔出魔钢大剑，将阿特转换的正义神力导入。

暗金光芒在灰白光芒中伸展，自外面看，那股仿佛经历了亿年沉淀的金光在灰白之光中一点也没褪色，领域之力似乎也被金光破开了一条小缝。

金光裹住了大剑整个剑身，再倒卷而会，让地狱武装也蒙上一层暗金色彩，凯恩高高跃起，大剑朝罗姆罗斯当头劈下。

“律令——审判——！”

大剑上金光暴涨，宛如一条伊斯特塞斯金龙，罗姆罗斯眼瞳紧缩，下意识的身影拔高到十多米，整个人也被浓郁到如钢铁的灰光裹住。不仅如此，他还用盾牌护住了头顶，连枷也拉出一道钢铁光流，俨然将凯恩这一击当作威胁极大的攻击。

金光劈在刻有世界树图案的大盾上，碎裂成一片金芒。

连枷砸上凯恩的肩头和左臂，打得他凌空飞转，喷出上百米远，直接砸在忠诚圣堂那道如城墙般的大门上，轰隆声中，整个人都嵌了进去。

罗姆罗斯那边高声鼓噪，赤联这边紧张的冲过去救护凯恩，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了，在那道金光碎开前，罗姆罗斯的身影晃了晃，闪出一连串模糊虚影，转瞬就消散了。

罗姆罗斯保持着举盾挥连枷的姿势，过了两三秒才收回来，身影恢复正常，传奇领域也消散了。

他低低叹道：“奇丽殿下……”

这声嘀咕，再没其他人听到。

他又抬头，看向远处嵌在门里的凯恩，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刚才你的攻击确实很有威胁，我不得不全力而为。我这边有高阶生命牧师，可以……”

话没说完，哗啦啦杂响声里，凯恩自己从门上的大坑里挣脱出来。

凯恩拒绝了其他人的扶持，步伐有些踉跄的走上来。

身上的魔导武装骨架没有受损，但头盔和护甲都完了，各种系统也损坏了，不少碎片都深深扎进了体内，内脏多处严重受损。

“站稳点，让那个皇帝好好看看，咱们不怕他！”

阿特在心底发急的说着，同时催动神力修补凯恩的伤势。正义神力也有治疗神术，只需要阿特忙乎，凯恩都不必管。

凯恩摘下破损的头盔丢到一边，露出头破血流的面目。

随意抹了抹脸上的血，凯恩说：“果然啊，皇帝陛下不愧是皇帝陛下，再继续下去我就是不自量力了。”

他的语气变得昂扬：“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意思，不是总枢机的命令。如果下次再跟陛下碰面，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相信结果会跟现在会有些不同的。”

罗姆罗斯苦笑道：“不，不会到那一步的，凯恩，相信我跟你们总枢机的友谊。”

说话的时候，罗姆罗斯也在想，何止是跟你们总枢机的友谊呢。

等会下去，如果遇到奇丽殿下的话，虽然会坚持自己的目标，但也做好了被奇丽殿下骂个狗血淋头也不回嘴，打个半死也不还手的准备。

凯恩点头说：“那么陛下您请……”

罗姆罗斯走过凯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说：“不愧是凯恩政委啊。”

皇帝走向大门，他身后的黑龙白龙以及所有部下都涌了上来，榔头和蛮子们却哗啦列成阵线，拦住了他们。

“谁打得赢我们，谁才能过去。”

凯恩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接过部下递上来的大剑和动力锤，朝对方，尤其是那两头巨龙，露出不屑的笑容。

罗姆罗斯本来想转身说点什么，想了想，只说了声：“手下留情”。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凯恩还是对自己部下说的，或许就是对两边说的。

然后他再不理会，径直推开门，一个人进了殿堂。

门外呼喝连天，震动连绵，两边开打，瞬间就进入了白热状态。

就在同时，忠诚圣堂的地下殿堂里，战斗也进入到了白热状态。

特蕾希娅在这里留下了六个传奇和三百多名秩序之手，就是刻意拦截李奇等人的。

魔女们因为刚才的事情，战意已经攀升到顶点，这下有了目标，个个都施足了劲的打。

菲妮、缇娜、欧萝拉、凯瑟琳、卡琳再加上蕾塔娜，还有伊芙也壮着胆子乱射源火，场上就她们几个，就压制住了对方。

老实说，李奇觉得特蕾希娅可能小瞧了魔女的力量。她只跟欧萝拉和凯瑟琳动过手，并不清楚菲妮缇娜这些魔女的情况。

以他的眼光来看，现场其实就菲妮或者凯瑟琳一个魔女，再加上他，合体之后就能把这些人扫光，无非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对了，多费点时间……

这就是特蕾希娅的目的吧，只是想拖延而已。

让李奇和榔头们无法上场的原因还是魔女们力量太强，不比罗丝大神殿传送殿堂小多少的偌大殿堂都容不下，整个空间都被她们的攻击罩住，壁柱飘摇，落尘不断，他们都无处下手，只能继续当观众。

压制归压制，魔女们却很难讲这些敌人一巴掌拍死。

她们基本没有什么配合，各打各的。对方信仰虔诚，意志坚定，不仅死战不退，还频繁神降，甚至呼喊着“同魂一心”的口号，组成配合默契的神术战阵，场面上处于下风，却把通道守得牢牢的。

当某个事前约定的信号在心中荡起时，李奇急切的对欧萝拉说：“我需要现在就赶过去！”

欧萝拉略略沉吟就做出了安排：“凯瑟琳、缇娜、蕾塔娜，你们冲过去，我们掩护！”

凯瑟琳是主要战力，缇娜是在探查和警戒上不可缺少，蕾塔娜全系切换充当李奇的护盾，加上李奇自己，足以应付，至少是拖住特蕾希娅。

“我在这边主持战斗，等解决这些人就马上赶过来！”

欧萝拉大旗一展，为魔女们加上一圈圈BUFF。

萨达尔喊道：“还有我！我得跟在少爷身边！”

跟他坚定的目光对视，李奇没再多说，拔出魔钢大剑：“冲！”

深幽但却有种局促感的空间里，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走入中心那座小小的山谷，一红一银两个身影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内务大臣布林托带着的一队秩序牧师和圣骑士。

进入山谷，那块巨大的水晶映入眼帘，里面依稀能看到两个身影。

特蕾希娅加快了脚步，却差点踩中一个坑。

停下来打量，那是个不大也不深的坑，里面凌乱堆着石头和泥土，坑边还有块破损的石牌。

这是个墓穴，石牌应该是墓碑。

特蕾希娅读出墓碑上的文字：“尘归尘，土归土……”

后面应该还有字的，但只剩这一截墓碑，看不到了。

特蕾希娅蹙眉，这个字迹，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不是以前见过，而是字迹上残留的气息很熟悉。

空间猛烈震动，像被丢进了风暴样的涡流里猛烈搅拌，那些没到传奇的牧师和圣骑士站立不稳，一个个摔在了地上。

“果然……”

特蕾希娅叹气：“是个陷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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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七九 我与秩序，与凯拉特蕾希娅同在

红龙瑟琳萨拉叫道：“陛下！我们马上离开这！”

布林托法杖顿地，一道金光四溢的传送门打开，他也急促的道：“陛下，我们最好先撤出去！这里可以先丢个神力信标，随时都能回来！”

特蕾希娅说：“看来小红当初就标定了这块空间碎片，只是怕引起凯拉和我的注意，一直不敢动手。难怪他们有恃无恐的跟我作对呢，原来握着这张底牌。”

她缓缓摇头：“不行，我要退出去，凯拉会出事的。虽然她现在非常衰弱，可她要在秩序神座上搞什么事，我会很头痛的。”

她凝视着那块巨大的水晶，语气异常坚定：“而且，已经到这里了，哪怕他们挟持了凯拉，我也不会退半步。”

灰暗的天穹开始荡起怪异涟漪，很快扩散而下，将这座小小山谷包裹起来。

特蕾希娅说：“既然是陷阱，等着我的肯定是小红，应该还不止她，总之都是神祇。你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撤退到跳板空间去吧。”

瑟琳萨拉很不甘心：“陛下！这怎么可以！？”

银龙银铃也说：“既然是陷阱，他们肯定做好了准备，光靠陛下一个人不行啊！”

特蕾希娅淡淡笑着说：“特蕾希娅的确是一个人，但她人神合一，与……秩序同在啊。”

灰瞳中闪起缕缕金光，她点头重复：“是的，我与秩序同在，与凯拉特蕾希娅同在。”

她催促道：“你们快退出去，再拖延传送就会被屏蔽了！李奇他们冲进迩香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想堵住我这具凡人身体的退路。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跳板空间，确保我完事后可以从那里回去。”

布林托行礼之后带着部下进了传送门，红龙和银龙犹豫了片刻，也无奈的离开了。

传送门消失，天穹与山谷四周的涟漪更加猛烈，已经变成翻滚涌动的激流。

特蕾希娅毫不在意，来到水晶前，先仔细感应了一下水晶，再伸手轻轻触摸。

淡淡的灰白光芒在手与水晶之间弥散开，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

“奇怪的力量……”

她低声自语：“是伯隆……不，本恩的神力吗？不太像，似乎又有关联。”

空间再度震动，水晶周围都荡出了一圈烟尘。

特蕾希娅升到半空，忠诚之剑跳在手里，如金黄火炬，映亮了整个空间。

“出来吧，死神！”

她双瞳充盈着金光，冷冷道：“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敌对，但只有强大神祇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才会跟小红联手。”

空间一侧的涟漪中亮起银灰色的光华，丝丝渗入，凝结成一个单薄身影。

“很抱歉，凯拉特蕾希娅陛下，我不是死神，我也不是强大神祇，可我就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那个身影渐渐显出细节，是个身着黑裙的少女，披着有些像送葬者的灰斗篷。粟色长发随意披洒，面目只是一般的秀丽，但那双灵动的眼瞳却似乎能穿透身体看到灵魂，嘴角又始终微微翘着，显得狡黠俏皮。

淡淡的银灰光丝还在她身上游走着，在空间里荡出隐约涟漪，显示这是她的本体真身。因为努力压制着，才没有将这个空间碎片撑裂。

特蕾希娅眼中的金光有些闪烁：“冥河女神？”

“您可以直接叫我阿丽珊”，冥河女神歪头扮可爱：“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叫你妈妈呢，当然不是现在的你，只是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没理会对方的疯言疯语，皱眉道：“你怎么可以……”

阿丽珊笑道：“当初小红妈妈被困在这里，还是我接出来的呢。”

“这块空间碎片飘荡在主位面和内层位面之间，之前我的确没有能力把它拉到我的冥河里。”

“不过血战开打了啊，我们的归队堡在地狱里扎下了根基，我的冥河也就跟血河融汇了。”

“现在虽然连炼狱和深渊第一层的血河都还没有净化，可我已经有能力让冥河探入这种游离空间了。这是我神职的本能，不需要晋升到强大神祇就能做到。”

“接小红妈妈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留下了标记。只是还不敢动，那时候稍微动动，您就会感应到了，毕竟您是凯拉与特蕾希娅的合体。”

“现在嘛，凯拉非常衰弱了，您跟我们也走到了这一步，所以……”

阿丽珊伸展双臂，用接待员的热情腔调说：“欢迎来到冥河！”

特蕾希娅发出不屑的哼声：“你也只是个新生神祇，就算是在你的神国里，也别想困住我。”

她转头看另一侧：“这些话也不过是拙劣的谎言，出来吧，死神！”

“你要对付我，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结果却只派了个这么弱小的分身，未免太看不起我了，真的以为我只是特蕾希娅吗？”

目光去处，又一个身影出现，身着重甲，手持大剑，戴着王冠的脑袋是颗如雕像般深刻的骷髅头，黝黑深邃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

这个王冠骷髅立在山脊上，大剑拄地，用浑厚、空洞并且带着叠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的声音说：“我不是死神，只是祂手下的亡灵君主骷髅王。我的确是奉死神的意旨而来，同时也是我自己所愿。”

有那么一刻，特蕾希娅像是在怔忡，然后眼中金光炽亮，她笑道：“不过一个半神而已，这就是你们的计划？把我拉到冥河，然后一个新生神祇加一个半神，就想打败我？”

她扫视四周：“小红呢？还有那个万萌之主和……什么谁的，他们呢？”

“后面两个都是小丑无足轻重，也就是小红能威胁到我而已。不过如果还是用分身而不是本体的话，她的脑子是真出了毛病。”

“不要觉得现在的我只是凡人之身，就可以小看我。我与秩序同在，这具身体可以承受中等神祇的力量。”

骷髅王说：“我来此不是与你敌对的，凯拉特蕾希娅，只是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特蕾希娅冷哼：“见证我的陨落？”

骷髅王语气丝毫不变：“你会知道的。”

特蕾希娅没有追问，也不再理会骷髅王，看向阿丽珊，手中长剑喷出炽亮金光：“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

阿丽珊赶紧摆手：“别啊，我也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你等等！”

她掏出一个紫金光彩交织的魔方，有些手忙脚乱的转动，还嘀咕着“这玩意怎么开来着”、“该死那个谁为什么把说明书搞得那么复杂”之类的话。

特蕾希娅瞅着她，语气变得有些疑惑：“你……不会是小红扮的吧？”

………………

像是巨人世界的甬道，建造风格甚至材质跟之前的殿堂已经迥然不同，倾斜而上的墙面处处破损，地上撒落着巨大魔偶的各类碎片。

这些就是圣像，图铎大帝用圣者灵魂打造的魔像守卫，当然也有可能是忠诚神廷说谎，这其实是他们打造的。

不管是谁造的，现在已经成了一地残骸，最有价值的部分也早被人拿走了，凶手就是桑妮小红，圣像的核心现在正在各条魔偶生产线和魔导机械上为赤联人民服务呢。

沿着甬道通过好几座殿堂，特蕾希娅在每座殿堂都留下了小队规模的秩序之手成员，面对五个魔女加一个公主心目中的大英雄，自然毫无反抗之力，李奇等人脚下没有停过那么一刻。

视野里，小红给的地图即将到尽头，那里有一座非常巨大的升降机。升降机其实是个半位面，可以深入到主位面和半位面之间的混沌海，在那里能直接传送到存有凯拉斯卓和伯隆遗体的空间碎片。

空间碎片所在的混沌海无法靠传送直接出入，哪怕神祇也做不到。当年图铎大帝在迩香地下建造了宏伟殿堂，其实就是一个通向混沌海的港口。

这个港口不仅连接了存有凯拉斯卓和伯隆遗体的空间碎片，还连接了一个规模巨大的半位面。桑妮小红推测，图铎想在混沌海里藏一个巨大的半位面，再建造各类军事设施，组建一支可怕的大军，抵抗那个神秘而未知的敌人。

可惜这个敌人一直藏头缩尾，没在费恩留下什么痕迹。按理说凯姆应该有记忆的，可凯拉跟小红还有李奇接触的时候，并没有吐露过相关信心，也没表现出跟费恩正面临巨大危机此事有关的认识。

现在李奇也没有功夫却像费恩的危机，他要解决的赤联的危机，当然也是特蕾希娅的危机。

这一次失败的话，那个初心是给世界带来和平与安宁的特蕾希娅，那个凡人特蕾希娅，将不会再存在了。

尽头的升降机已经清晰可见，一面面金黄光盾将升降机与前方的殿堂分割开，隔着几百米，都能看到两个巨大身影在蠢蠢欲动，那是两头巨龙。巨龙左右，数百秩序之手的牧师和圣骑士发出士气高昂的呼喊，敌人的出现让他们热血贲张。

赤联这边也是一样，魔女们低喝着展开魔女形态，拉成淡金、水银、酒红三道光束激射而至。

“代表月亮惩罚你们！”

“你们已经死了！”

“渣渣！”

三个魔女的冲击让数百守军变成漫天飞人，若干传奇和两头巨龙不是仓皇打开防护，就是被拍到地下或者砸进墙里。

李奇正要动手，信号又来了。

魔方跳到手中，光芒闪烁，旋转不停，他叫道：“我先进去！掩护我！”

蕾塔娜和萨达尔撑起八角光盾左右护着李奇，同时拼命施放破坏神术，在人群中如滚瓜切菜般冲开一条路。

冲到距离光墙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李奇大剑劈出淡金光柱，带着身体人剑合一，在秩序圣盾拼成的光墙上炸开大片碎芒，一个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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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 黑龙、红龙与银龙，不同的战场相同的结局

忠诚圣堂大门前躺了一地身着鳞甲的武士，凯恩再一次轰隆砸上大门。

白发少女喷了口血，也不顾浑身衣甲破碎，带着一队人冲进微微开启的门缝里。

后面跟着个光头大汉，胸口的贯通伤还在滋滋冒烟。他吐了口唾沫，从地上捡起一枝长矛。

“米拉波奥斯！”

后面的女性传奇魔法师愤怒大喊：“快去追陛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她这一分神，挡着红蓝弹道的游动光盾哗啦碎裂，几个蛮子冲上来咚咚一通砸，即便她身影扭曲闪烁，还是被动力锤砸中，倒飞着撞倒进了人堆里。

那是一群举着厚重盾牌只有自保之力的鳞甲武士，在他们脚下倒了一地同伴，个个痛苦的呻吟着抽搐着，很多人身上还冒着烟，散发出类似肉被烤熟了的香味。

若干蛮子和榔头虎视眈眈的围着他们，谁敢踏前半步，那些倒地的家伙就是示范。

如果不是大家心中有数，那些倒地的家伙可不会还剩几口气。

“多余……”

大门前，黑龙米拉波奥斯咆哮道：“没有人可以打伤我之后不付出代价！没有人！”

他嘴里喷出火星子，长矛朝嵌在门里的凯恩戳去，同时大喊：“我要把你扎成肉串，烤熟了整个吃掉！”

水晶光华闪烁，凯恩的身影骤然消失，再瞬间出现在黑龙身后。

“哈哈，别以为你还能骗到我！”

黑龙早有准备，身躯涨大，变回巨龙形态，先是尾巴一抽，再回头喷出一口橘黄龙焰。

地面轰隆炸开一个大坑，泥土噼噼啪啪如爆油一般作响。类似的大坑在广场上到处都是，里面凝结着类似玻璃的晶化物。

这口龙焰却喷了个空，凯恩的身影早就不在那了。

凯恩高高跃起，手中凝结出已经褪去了金色，近于寒冰的长矛，朝着黑龙头顶狠狠插下。

黑龙意识到不妙，龙翼高扬，灰光自体内溢出，急速弥散，撕扯得地板块块崩裂，升空而起。

白光冲开灰光，落入黑龙脖子后方，龙血如喷泉般飙起，黑龙痛苦嚎叫，身躯绷直，轰然倒地。

凯恩落在龙背上，呸呸吐着嘴里的龙血，阿特在心底赞叹：“凯恩，感觉你快凝结出传奇领域了，果然只有战斗才能快速成长啊！”

凯恩反驳道：“我又不是战神的信徒，思考，领悟，坚定信仰，每件事情，每个细节都在成长，战斗不过是把这些成长凝结起来而已。”

觉得老是教育阿特也过意不去，他补充道：“当然还是靠了你啊，没想到你可以突破一天只能切换一次的限制。”

阿特本来有些消沉，闻言得意的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谎言之子啊！一天只能变换一次灵魂状态那叫谎言之子吗？你等着，我很快会让你跟赤红卫士一样，做到全系无CD切换！”

凯恩忍不住又怼他了：“全系或许可以期待，无CD……真的吗？”

“呃……十秒吧，大概，宣传语嘛。”

阿特不甘的道：“真正的赤红卫士就是怪物！他们不是全系无CD切换，是全系并发！”

“啊啊……我好晕，大概是切换得太多有点过热了，我得休息一下，你小心点。”

凯恩也不打扰他了，招呼医疗人员来给黑龙治伤。

两边虽然打得热闹，倒真没怎么死人。毕竟都清楚目前还是盟友，只是在这件事情闹得很僵而已。

凯恩从龙背上跳下来，他的地狱武装已经只剩骨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动力锤，打开锤头，冒起一股浓烟，这是恶魔之心电池过热烧烂了电路和传送系统，老毛病。

丢开动力锤，接过部下递来的动力枪，凯恩看向前方正在收拾自己仪容的传奇女魔法师。

他很有礼貌的问：“继续吗？米尔德恩女士？”

格芮塔-米尔德恩看看黑龙的情况，再看看其他部下的惨状，咬着牙说：“不了，谢谢。”

至少让白龙嘉拉希恩带着一些人冲进去了，不至于让罗姆罗斯单枪匹马的参与下面的战斗，那样实在没面子。

………………

地下殿堂里，欧萝拉的光翼伸展到几乎百米长，大旗鼓荡，让整座殿堂都充斥着晚霞般的暗金光芒。秩序神力的金黄光芒被压制得只在秩序牧师和圣骑士身上飘扬，即便那几个传奇，领域都被这股力量扰乱，威胁大降。

突击队员和枢机卫士一队队将敌人分割开，渐渐让殿堂里的大型团战变成一组组小队战。

跟战斗相关的各种信息在赤联战士的视野里明明白白，指令和配合也顺畅无比，重点目标高亮显示，有威胁的攻击和区域红光提示，就像刷本的游戏玩家。

哪怕对方有类似心灵感应的默契，也敌不过DBM的威力。何况这些秩序神职者没有魔法师、盗贼、术士和巫师，跟有坦克有奶有控场的赤红神职者比，队伍构成太纯粹单调，很快就被一队队灭掉。

欧萝拉这个超级BUFF机在辅助大家的同时，还在跟卡琳一起对付那几个传奇。

伊芙也有份，虽然只是起着扰乱敌人的作用，可她的源火爆炎或者射线专门破坏对方领域，让那些传奇头痛不已。

对战传奇的主力自然是卡琳，一开始她就用滚滚将对方一个传奇碾成了纸片人。在几乎顶破殿堂的巨大滚滚面前，普通传奇的领域之力就跟鸡蛋壳一样脆弱。

之后卡琳千变万化，打得传奇狼狈不堪。

先是变成类似战争巨树的怪物，用藤蔓和带各种负面作用的吐息干掉了一个传奇牧师。

接着变成巨狼跟一个传奇圣骑士变成的神恩化身对打，咬断了对方一条腿。

现在她正扇着蝙蝠翅膀玩吸血鬼形态，绕着另一个传奇圣骑士打转，地上还躺了个女性传奇牧师，正打着滚说着胡话，都快把自己的衣服撕光了。

“加快进度！”

欧萝拉振荡大旗，再度推送出一波群体祝福，让所有赤色神职者回了一大口血和蓝。

………………

升降平台前的殿堂里，人数虽然少，战况却比欧萝拉这边激烈得多。

殿堂那百米高的天花板都被轰烂了，被未知力量变得如深幽之井，井口明月映照，月光压制住大部分秩序神职者。他们一个个化作神恩巨人，再一个个被月光凝结成的光矛射穿，炸出团团金黄礼花。

蕾塔娜和萨达尔护在菲妮前面，替她阻挡密集的金黄光弧。

缇娜这边化作眼花缭乱的水晶光流，将布林托和几个护卫缠住，布林托用锁定神术捕捉着缇娜的身影，虽然偶尔能抓住她，把她从阴影中炸出来。可她身后凝结出的巨鸟虚影，也将布林托的攻击尽数吸收。

跟凯瑟琳对阵的是一红一银两头巨龙，最初她们用巨龙形态战斗，很快就被打得伤痕累累，不得不变回人类形态，用强横肉体和龙族魔法战斗。

“凯瑟琳——！”

菲妮在那边叫：“你干掉那两头大蜥蜴就冲进去，别管我们！”

凯瑟琳劈出的一道光炮不仅打偏了，力量也弱了很多，只是把银龙的一只袖子化作飞灰，露出整只雪白胳膊。

凯瑟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说什么？”

菲妮跟艾丽最初关系还挺不错的，随着魔女队伍的壮大，菲妮在费共里渐渐成了小透明，不管是跟艾丽还是跟凯瑟琳，都没有以前那么要好了。

等凯瑟琳成为女人后，很少保持艾丽状态，两个魔女虽然没到路人状态，却也很少再像以前那样欢声笑语了。

谁让菲妮聊着聊着就进入黄段子状态呢……

凯瑟琳还以为菲妮要抢第一个追上李奇的机会，没想到黄段子……不，源初魔女居然这么大度了，意外之下连光炮都打偏了。

“快啊！快去跟李奇一起救回你姐姐！”

菲妮喊道：“有你这个妹妹在，拉回你姐姐的凡人之心就有更大把握了吧？这样我就有挑拨离间……啊不，我们魔女就齐装满员了！”

这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啊。

凯瑟琳笑道：“谢谢，菲妮。”

她当然明白菲妮是故意的，其他人只关心李奇，只有她两个都关心，菲妮显然清楚这一点。

“这是多瞧不起我啊！”

红龙公主瑟琳萨拉愤怒的咆哮着：“凯瑟琳，就算你是陛下的妹妹，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红发红裙的少女升腾成橘红火焰，涌向凯瑟琳，如巨浪般要将她吞噬。

艳红光芒四射，凯瑟琳拔地而起，力量冲击而出，大片天花板地板同时悄然粉碎。

变作数十米高巨人的凯瑟琳手中门板大剑变成双手锤，从虚无中牵出澎湃光流，跟烈焰巨浪猛然相撞。

“奥垂尔——胜利之锤！”

凯瑟琳口齿清晰的喊出这一声，荷姆斯之锤将巨浪砸成朵朵浪花。

瑟琳萨拉发出尖厉的惨叫，烈焰凝成人形，自半空坠落，在地上拉出深深沟壑。

凯瑟琳身影凝聚，端着大锤，一步步逼向瑟琳萨拉。

红龙公主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上的衣服片片化作飞灰，露出的晶莹肌肤也如碎裂的瓷器般，片片瓦解，甚至连半边脸颊都开始崩解。

当一只眼睛也崩解时，红龙公主的惨叫更加高亢。

银铃冲到瑟琳萨拉身边，扶住她，同时向凯瑟琳下跪。

银龙公主泪水涟涟的喊道：“凯瑟琳……陛下！我们不打了！放过她，放过我们吧！”

“你滚！”

瑟琳萨达一下有了力气，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推开银铃喊道：“就知道你们银龙都是胆小鬼，居然向敌人求饶？别想我跟你一样！”

银铃痛苦的叫道：“这是凯瑟琳陛下，是陛下的妹妹！让她过去找陛下吧！我们只是外人！”

烟尘激荡，瑟琳萨拉变回了红龙形态，虽然大片肌肤崩裂，露出了血肉甚至骨头，半边龙脸也只有了骨头，却比凡人形态好多了。

她抬起龙爪，轰然把银铃踩进了地里，用力之大，直接踩出了一个坑。

“外人？”

红龙轰鸣道：“神皇陛下没有妹妹！她的凡人血脉，她的凡人亲眷，都是她成为秩序女神的拖累！”

“我们是神皇的龙仆，是神皇的人，这个凯瑟琳才是外人！”

龙爪上的利刃穿透了银铃身体，银铃想说话，却只吐出大口鲜血，还混杂着内脏碎片，这一下可受伤不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银龙做了什么，小婊子！”

红龙咆哮道：“下来的时候我就收到了消息，你的哥哥在哭泣沙海背叛了神皇陛下，你也一样！我一直盯着你！现在……”

另一只龙爪踩住银铃的腰，爪刃穿透肚腹，让银铃的两眼几乎暴突出来。

“我现在就把你分尸！小婊子！你居然背叛陛下，背叛我！”

红龙大叫着，龙爪摆动，就要把银铃撕成碎片。

艳红光束激射而至，穿透了红龙心脏，飞灰如蝴蝶般飘散，一道几乎有半米宽的伤口贯通了红龙身体，也让红龙瞬间僵住。

凯瑟琳高高跃起，大锤变成巨剑，冷喝着：“法艾诺——胜利之剑！”

红光劈下，飞灰自脖颈中间喷出，偌大的龙头缓缓滑离脖颈，咚隆落在地上。

无头的龙尸翻倒在地，爪刃自银铃体内拔出，她依旧两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似乎没了气息。

然后她的嘴被撬开，清凉但又腥涩的液体滑入咽喉，渗入身体，让她浑身发热，渐渐有了力气。

“剩下，分三次，别多，难看。”

是凯瑟琳的声音，一个水晶瓶塞进了她手里。

“自己，走，我，走了。”

凯瑟琳说完，起身挥动大剑，将封住平台的光墙劈开一个口子，冲了进去。

银铃握着瓶子，呆呆看着光墙的缺口补上，好一会才转开。

看着无头的龙尸，泪水如溪流般滑下脸颊，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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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一 A计划，李奇的底气与野心

魔方伸展为方方正正的传送门，门上暗金光幕荡动，冲出一个李奇。

“好样的阿丽珊……”

李奇揉揉阿丽珊的头，后者缩到他背后埋怨道：“老爸你再来晚点我就要被三……不，四妈妈打了。”

“先不说你这三四的排行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老了？”

李奇的手改揉为敲，说话的同时紧紧看着飘在山谷山上空的特蕾希娅。确认背后没有三对光翼，不是那个充盈着纯粹神性气息的分身，松了口长气。

正要说话，眼角瞅到另一侧山脊上立着的那个身影，刚松出来那口气又嘶的抽了回去。

“那个……家伙，怎么跑来了？”

李奇咬牙切齿的问阿丽珊：“不是让你找死神做见证人吗？”

阿丽珊无辜的瞪着大眼睛：“是啊，然后祂说会派合适的人过来。”

这哪里合适了啊！？

李奇差点叫出来了，本来只是他跟特蕾希娅之间的事情，结果老泰山跑来了！

老泰山应该不是来报王厅之夜那一剑之仇的，可他的到来让画风变得太危险了！

是个人都会想到特蕾希娅倒在老泰山怀里，先说“父亲，一切都结束了吗”，再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那我来这里干什么呢？当伯瓦尔吗？

“李奇，不要惊讶……”

骷髅王的传讯在耳边响起，跟之前相比，语气更加深沉，也多了一丝情绪：“忘了王厅那一夜，我跟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吗？”

你承认了！至少这时候的你就是老泰山！

李奇心中震动不已，那句话他当然记得。

照顾我的女儿……们……

骷髅王：“你很好，一直在努力。现在似乎到了最后关头。我虽然没办法插手，但也想看到结局。”

李奇无语，所以你其实是来当啦啦队的？

“李奇……”

特蕾希娅开口了：“你啊，就是喜欢玩这样的小把戏，就算你布置下了这样的陷阱，也不该自己跑过来。你是凡人，难道还想在神祇之战里有所作为吗？”

凄然而苦涩的语气，让李奇鼻头微微发酸，这的确是凡人特蕾希娅。

“你啊，就是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在灵魂世界里，他经常被特蕾希娅这么数落，当然语气是愉悦而甜蜜的。

“特蕾希娅……”

他刚开口，特蕾希娅的语气就变冷了：“你就不怕我在这里杀掉你？你跟小红应该是灵魂共生的关系，解决了你也就解决了她，真是太好了！”

没有感应到秩序神力的强烈波动，这话应该是发自她的凡人之心，而不是凯拉特蕾希娅的想法。

李奇苦笑：“我们之间不应该变成这样啊，就算打了起来，也只是道路的分歧，为什么把我看成仇人呢？”

“因为你说得对！”

特蕾希娅有些激动：“我们之间不该变成这样的！本来已经划清界限了，你们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搞你们的大同主义，为什么又要去管布莱德人！？”

她猛然闪到李奇身前，吓得阿丽珊化作银灰光丝退得远远的，这果然也是个怂货。

站在李奇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外，特蕾希娅胸脯剧烈起伏，眼里闪烁着泪光：“为什么要管布莱德人！？为什么要杀希尔维！？是你毁掉了我的希望！是你毁掉了可以包容下你的秩序！因为你，我和凯拉特蕾希娅……”

说到这她停住，痛苦的摇头：“我曾经有过某种幻想的，但现在……”

李奇愕然之下，心潮澎湃，什么意思？

“那一夜之后，我是说婚礼之后，我以为我们的分歧已经无法弥合了。”

他叹道：“我以为我们那个时候，已经表明了立场，我的那些小把戏，比如说灵魂世界，已经失败了。”

“至于布莱德人，从信仰和大义上说，我们不能不管。从我的私心上说，我也不愿意你继续沉沦。”

“我觉得那不是你本心认同的，那种把所有不完美清除掉，让世界重新开始就能得到完美的中二行径，在灵魂世界里你也看过不少，你其实也是嗤之以鼻的。”

特蕾希娅使劲摇头，都能看到泪花从眼中飞出：“你没有完全失败，灵魂世界的经历的确让我有了很多新的认识。”

“永恒秩序还是存在的，但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多一些弹性。凡人还是得依靠忠诚，一级级形成稳定的社会，但也必须应对变化。”

“如果真的有可以造福于人的新秩序，就算无法推而广之成为永恒秩序，也应该允许它存在，至少能给核心秩序带来新鲜活力，让它能一直适应变化。所以我最初的想法一直没变，大同主义信仰可以在一地，在一部分人里存在。”

“说得简单一些，你们想要让诸灵平等，想要消灭压迫，目的是让世界变好，是着眼于希望。我想要永恒秩序，想维持阶级，想要尊卑分明，目的也是让世界变好，而我是着眼于现实，我们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分歧。”

“那一夜之后，我幻想过我们可以携手走下去的！”

特蕾希娅说：“你，还有小红，还不知道费恩世界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那绝对不是纪元更替那么简单！费恩的凡人们迫切需要消除所有隔阂，尽快团结在一起！”

李奇先是心弦荡漾，他怎么也想不到，特蕾希娅其实存着把双方关系维持下去的想法。

同时又为她最后一句而震惊，之前的想法果然是错的，图铎在为什么做准备，凯拉斯卓多少知道一些，并且告诉了特蕾希娅。

不过……在布莱德人这件事情上，特蕾希娅的作为，跟她说的这些话并不一致啊。

“你还是纵容希尔维动手了”，他努力压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平静的道：“你还是要抹掉布莱德人，仅仅因为他们的血脉出了问题。”

特蕾希娅眉头皱得紧紧的，张口要说什么，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无奈：“那不是我……不，我的意思是，跟我遇到的更大挑战相比，布莱德人的事情都是其次了。”

她看着李奇，凄然一笑：“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布莱德人是必要的代价，可对你来说不是，所以你出现在那里，所以希尔维死了，我的幻想也破灭了。”

李奇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喜悦让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用只在灵魂世界里用过的名字叫道：“蕾娅……”

特蕾希娅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她哑着嗓子说：“什么？”

李奇说：“你跟神祇之心有了冲突对吧？”

特蕾希娅表情凝固，眼瞳中缕缕金光浮现，直至将灰色眼瞳充盈得金黄璀璨。

“不，我之前与凯姆同在，现在与凯拉特蕾希娅同在”，她的语气变得肃穆凛然：“未来我，特蕾希娅，将与永恒秩序同在！”

“要始终保持人神合一的确很艰难，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问题，但永恒秩序是神祇与凡人的共同追求，只要这一点不变，再大的矛盾都不会将我们分离。”

李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不是凡人特蕾希娅了，而是凯拉特蕾希娅，准确说是凯拉特蕾希娅在特蕾希娅灵魂中的投射。

这依旧是特蕾希娅，至少是一部分，但已经转换为连接秩序神座的……接口。

“叙旧到此为止”，凯拉特蕾希娅冷冷的说：“为了永恒秩序，为了能够团结费恩所有凡人的力量，把你们，尤其是你，李奇，把你清除掉，是最佳的捷径。”

“这也是必要的代价，我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对完美的追求，让我始终无法定下决心。”

“在灵魂世界里跟你相处的经历，让我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即便是神祇，力量也是有极限的，对神祇来说，取舍更为重要。”

“我只能放弃作为凡人，拥有完美的幻想，这样才能确保神祇所希望得到的完美，那就是永恒秩序。”

手中的忠诚之剑金光喷薄，凯拉特蕾希娅发出了神祇之音：“你不会还在妄想靠一张嘴就说服我吧？”

事情最终还是回到最初的轨道上了……

李奇凝聚心神，说出了他来此的目的：“凯拉特蕾希娅，我们来做个交易。”

“交易？”

凯拉特蕾希娅笑道：“你居然妄想跟秩序女神谈交易？那违背了她的秩序之路。”

李奇也笑道：“所以我们才会干掉了曙光帝国的浮空舰队，堵住了你离开这里的退路。”

“只有在这个你无法直接传送，也无法降下天使大军的地方，你才能平心静气的跟我们谈交易。而不是因为神祇的尊严被冒犯，以及交易违背了秩序之路，断然拒绝我们。”

他抬起手，掌心里多了一个缓缓转动的晶格魔方。

“我用这里面的东西，跟你交换……特蕾希娅。”

魔方的暗金光幕渐渐变得透明，一颗流溢着淡红焰光的宝石漂浮在里面。

“这是……”

凯拉特蕾希娅眼中金光暴涨，身上也溢出了淡淡光尘。

“这是永恒之石……”

李奇说：“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凯姆之心，是的，就是当初凯姆遗失到主位面，再辗转流落到深渊的凯姆之心。”

“我不清楚凯姆之心是怎么遗失的，又怎么跑到深渊去了，也不知道魔君为什么没有用它搞出什么大事情，或许是拥有它的绝望魔君不敢公开，所以始终没人知道。”

“总之它就在这，就在我手里。”

李奇指了指山谷里那座巨大水晶棱柱，继续说：“有了这颗凯姆之心，再加上凯拉斯卓的遗体，凯姆应该可以回归，并不需要特蕾希娅了。”

这就是李奇的A计划，把特蕾希娅逼到这个空间碎片里，再把空间碎片拉到冥河里，让她无法离开，也无法借助神祇的力量一言而决，这时候再来谈交易。

凯姆之所以消散，凯拉斯卓之所以要找特蕾希娅，都是因为失去了凯姆之心。现在把凯姆之心还给秩序神座，凯姆重新归位，特蕾希娅就能获得解脱。

当然特蕾希娅自己不情愿的话，就没有交易而是一厢情愿了。李奇只能赌一把，赌凯拉特蕾希娅跟特蕾希娅已经出现了裂痕。刚才跟特蕾希娅的交谈印证了这一点，让李奇信心大增。

如果A计划顺利的话，就没必要动用B计划了，那毕竟有点……下作。

“荒谬！”

凯拉特蕾希娅厉声呵斥，感觉不只是祂，神祇之音中还混杂着一个声音，构成了音乐的叠音。

“我就是特蕾希娅，与凯拉特蕾希娅一体，你让我放弃我自己！？”

李奇笃定的道：“你的人神合一状态是不稳定的，你自己清楚。凡人与神祇的本质是不同的，二者不可能平等。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哦，不是神祇奴役凡人，就是凡人掌握神祇。”

他淡淡笑道：“真正有资格说人神合一的，只有我们赤红神祇，小红的本质仍然是凡人，阿丽珊也是凡人。”

在后面远处飘着的阿丽珊赶紧帮腔：“是啊，我是从我爸灵魂里生出来，趁热摁进了我的尸体里，这才有了我。”

李奇剧烈咳嗽，喂喂，什么趁热什么尸体，你这已经不是黄段子手而是变态段子手以及史诗级别的画风破坏者了！

果然，不好好说话的结果就来了。

凯拉特蕾希娅呵呵冷笑：“你们想让大同主义那种妄想在费恩变成现实，我追求人神合一和永恒秩序，都是费恩前所未有的事情，你们就是正确的，我就是反动的！？”

“交易？如果永恒秩序可以靠交易得到，那也可以当作交易出卖！”

“李奇，你到底要幼稚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为我会接受这种放弃信仰，放弃自己道路的交易啊？你的情商点数是不是都点到怎么引诱女孩子在各种场合欢爱的事情上了？”

李奇惊讶的张开了嘴，这不是凯拉特蕾希娅，就是特蕾希娅……

最后一句质问满含愤懑，确实是他在灵魂世界里干过的荒唐事。

“没有交易，李奇……”

特蕾希娅缓缓飘起，金光自她体内一波波喷涌而出。

“连小红都只是中等神祇，说明你们这些人……还有神祇，对强大神祇的力量还毫无概念。”

“你们以为让我进到这样的空间碎片，再拉进冥界里，就能逼迫我低头。”

“你们啊，对力量真是一无所知！”

片刻之间，她就升到了天穹智商，像耀日一般将这个狭小空间照亮。

天穹以及罩住空间的屏障上涟漪荡动，很快就如浪涛一般翻滚。

阿丽珊惊呼道：“打破了屏障冥河会灌进来的！”

特蕾希娅冷哼：“区区冥河水而已，怎么可能伤害到我？”

李奇更急，喊道：“你这具身体会损坏的！到时候你还怎么保持人神合一啊！？”

金光在极为短暂的瞬间闪烁了一下，特蕾希娅哈哈大笑。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不在乎！”

“人神合一并不是最重要的，永恒秩序才是一切！”

“必须做取舍的话，我宁可舍弃完美，也要坚持信仰，坚持我的目标！”

“来吧！就让我，特蕾希娅-哈德朗的凡人之身，在这里消散吧！”

光辉更加炽亮，骷髅王都不得不缩到角落里躲避这股光明之力，他还传讯给李奇，急切的催促他动手。

李奇咬牙，这时候只能执行B计划了。

他正要冲向水晶棱柱，金光再度闪烁起来，然后急速黯淡。

“不——！”

特蕾希娅自天穹坠下，还惊恐加愤怒的喊道：“你不能这么做！你该与我同在的！”

金光化作漫天光尘，缓缓洒落，特蕾希娅坠落而下，被李奇接个正着。

“蕾娅，刚才你不小心说出了禁忌之语啊。”

李奇压住因为剧变而猛烈跳动的心脏，笑着对她说：“你不答应，神祇之心答应了，对吗？”

他悠悠叹道：“你跟秩序，跟凯拉特蕾希娅不再同在了。”

特蕾希娅脸色苍白，两眼失焦，低声呢喃着：“不……不可能的……”

秩序神座，一道金光落在殿堂中，凝结成三对光翼喷薄的大天使长特蕾希娅。

她缓缓坐上神座，用空洞冷漠的目光看了看神座一侧。

一直抱着膝盖，坐在“格罗妮娅受难”神迹旁边的小萝莉站了起来。

原本淡薄得快消失了的虚影稍稍凝实，小萝莉凯拉斯卓顺着与大天使长特蕾希娅对视的目光，飘到了神座上。

凯拉斯卓沉到特蕾希娅的金光之躯中，让这个特蕾希娅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

两个声音叠为一个，在神座里幽幽回荡。

“这是个不错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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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二 B计划，特蕾希娅的抗争与野心

金铁铿锵交鸣，亮金暗金光芒爆绽。李奇的魔钢大剑拍在胸甲上，倒飞而出，在山脊上撞出大团烟尘。

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李奇挣扎着站起来，特蕾希娅只是随手一剑，就感觉像是几十个凯恩轮着动力锤砸中了他。

不是早有防备，用大剑挡了一下，他的五脏六腑恐怕已经碎成了肉馅。

魔钢大剑的剑身开裂，李奇随手丢开，从腰带里拔出一把通体银白的大剑。

这是柄晶钛大剑，魔导金属冶炼局前不久才开始冶炼晶钛。因为材料太少，还只用在魔女武装的护甲上。李奇都没换护甲，只是弄了把大剑。

特蕾希娅飘在半空，低着头默然不语，李奇叹道：“蕾娅，你难道要跟神祇之心决裂吗？”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特蕾希娅抬头，叹息道：“看来你真的是奔着这个来的，破坏掉我的人神合一，让我不再跟凯拉特蕾希娅同在，让我放弃永恒秩序，让我只知道沉湎于凡人情爱，只知道与你相守……”

“李奇，你跟灵魂世界里那些死废宅有什么不同呢？你要的不过是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偶而已！”

老泰山和女儿都在场，李奇当然得辩白：“我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点……不够自制，但这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这个交易要的不只是你的身体，而是完完整整的你。是抛开信仰和认识，拥有纯粹善良、仁慈、勇敢和坚强的凡人特蕾希娅！”

“真是高兴你还能这么看我”，特蕾希娅摇头道：“我可不认为自己如此完美，从康拉德城事件开始，什么善良仁慈，就跟我无关了，这是我注定背负的宿命。”

“至于交易……”

特蕾希娅呵呵冷笑：“只是纯粹看利益的话，这的确是场不错的交易，所以神祇之心才会动摇。可你要觉得我的人神合一能这么轻易的破坏掉，还真是幼稚啊！”

冷笑变作愤怒：“我还只是哈德朗公主，还只是凯姆圣女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尊卑贵贱的想法。我也跟你一样，认为诸灵平等，每个人都有权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为了给奴隶和平民主持正义，我连王国的公爵，自己的叔叔都杀过！”

“当我作为裁决者管理王国的时候，我才明白秩序有多重要。永恒秩序是为整个群体声张正义，为此不得不牺牲个人。这与善良本心是矛盾的，我知道，我至今仍然饱受煎熬。”

“就像康拉德城的事情一样，我知道无数无辜者为之牺牲。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的痛苦只有你知道，后来才明白，你不过是在怜悯我。”

“再后来，艾兰尼斯、瓦伦丁、芙蕾雅……死去的人其实都不是敌人，每个凡人都是牺牲，是恢复秩序的代价。我并没有变得麻木，只是不再那么软弱。”

“贝努因也好，布莱德也好，在你看来我变得麻木不仁了，我的想法是毁掉世界再重建秩序，你错了！”

“我只是在过去那些经历里学到了教训，总是想着要拯救所有人，到最后一个人都拯救不了！当致死性的传染病开始肆虐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有嫌疑的人隔离开，总之越软弱损失越大！”

“我坚持的永恒秩序，在你眼里充满了压迫和痛苦，我也清楚。可这就是现实，这是让凡人凝聚起来纷争最少，牺牲最小的必然选择。”

“在你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即便精神世界的认知远比费恩先进，凡人之间的差别仍然不比费恩世界小多少。凡人仍然充满了压迫和痛苦，仍然盼望神祇和救世主，这就是现实！”

“你不是说过吗？对凡人来说，世界没有最好，只有最不坏，这就是现实！”

特蕾希娅拔高了声调，泪水也夺眶而出：“为了这样的现实，我失去了多少啊！我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好朋友，杀了几十万几百万人民！这一切真的出自我的本心吗？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时候李奇收到了信号，掏出另一个晶格魔方，伸展为传送门。高挑身影穿透光幕，落在他身边。

是凯瑟琳，她先握住李奇的手，再看到半空中的姐姐，松了口长气。

“妹妹……我知道你会来的……”

特蕾希娅收住泪水，低沉的说：“我很羡慕你，知道吗？虽然你承受着巨大的苦难，但你的灵魂是自由的，你挣脱了宿命，你的道路是一点点的获得。”

“我呢？我不必背负血脉诅咒，我生而幸福，代价就是接受这样的宿命。为了凯姆，为了秩序，我走上了注定一点点失去的道路，我真的很想是你啊……”

“所以，我忍不住抢了本该只属于你的东西，对不起，凯瑟琳。”

“当然，现在看来，那也是宿命的一部分，最终的结局还是失去。”

凯瑟琳呢喃道：“姐姐……”

虽然刚来不知道情况，可听这些跟秩序神皇身份完全不符的话，似乎很有进展。凯瑟琳既欣喜又紧张，捏得李奇的魔钢手套喀喇喇作响。

远处也有细微响声，那是骷髅王的动静。

老泰山是在后悔吗？

一个女儿承受了双份血脉诅咒的苦难，却获得了幸福。

一个女儿从血脉诅咒中解脱，生而幸福，却将灵魂和人生献给了神祇，背负了远远超出凡人所该承受的宿命。

说起来你当时是怎么被夜女士蛊惑的呢？

“呜呜……”

后面的阿丽珊听得哭出了声，她叫道：“那就接受啊！李奇不就是要把你拉出来，要帮你挣脱这样的宿命吗？”

“接受……”

特蕾希娅的目光和语气变得无比冰冷：“那我付出的代价，人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这些都算什么！？”

金光重新在她眼中闪烁，但此刻的她却不是凯拉特蕾希娅，因为她述说着不属于凯拉特雷蕾希娅，不属于神祇的宏愿。

“没有回报就不叫代价，所有的牺牲必须获得回报！只有永恒秩序才能让凡人延续，只有永恒的神祇才能确保永恒的秩序！”

“既然我的宿命如此，那我就要做到最好！我要做到过去的神祇都不能做到的事情，这才是打破宿命最好的方式。”

“所以啊，李奇，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的交易呢？”

“把秩序重新交给凯姆？凯姆可以永恒吗？祂无法永恒啊！祂实现不了永恒秩序！”

此刻的特蕾希娅虽然是凡人，灵魂却强大得似乎连神祇都要拜服。

她的话语在空间里回荡，似乎也在秩序神国里回荡，让她身上涌出的金光始终飘摇不定，难以聚出清晰的虚影。

“既然世界，既然神祇把秩序交给我，我就不会满足于做又一个凯姆！为了凡人的延续，为了世界的安全，我要永恒！”

“这是我凡人之心的追求，也是神祇之心无法拒绝的前路。二者虽然会有矛盾，但在永恒秩序之下，所有矛盾都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李奇和凯瑟琳，以及阿丽珊都震动得说不出话。

特蕾希娅不是屈服于神祇的意志，恰恰相反，是她的凡人意志，强行将神祇之心跟她维系为一体。因为她有一个理想，一个崇高伟大得神祇都为之向往的理想。

但是……

“特蕾希娅！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永恒啊！”

李奇喊道：“只有寂灭才是永恒的，那就是世界的尽头！你怎么会狂妄……不，荒唐的认为，你可以实现永恒呢？”

“我没有说实现永恒，而是追求永恒”，特蕾希娅用嘲讽的语气说：“费恩世界是个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你们可以追求大同主义，我为什么不能追求永恒秩序？”

阿丽珊捂脸说：“感觉你就像每个月只给丈夫三百块零花钱的抠门妻子……”

李奇也上火了：“你可以追求！但你把希望寄托在神祇的永恒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在神祇眼里，凡人不过是信仰之力的麦田！永恒之神不可能为凡人服务！”

特蕾希娅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这不是服务，神祇，至少是秩序之神，应该是赐福凡人的。”

自她身上弥散出的金黄光尘终于凝成一个虚影，轮廓与她一模一样，面目却有些模糊。

“所以，特蕾希娅，你还是认为凡人该掌握神祇？”

虚影用飘渺的神音说：“那么你跟赤红教会的信徒又有什么不同呢？”

特蕾希娅沉默，脸色渐渐变得沉郁，好一会后她无奈的道：“我们有分歧可以自己解决，为什么要当着其他人的面争论？”

虚影说：“因为我不是非你不可，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的脸色变得更坏，低哼了一声。

虚影继续说：“我的确就是你，但你不是我。”

“我是你灵魂升华后的那部分与秩序神座，还有凯拉斯卓的融合，你灵魂中属于凡人的部分，已经是低级的，无意义的执着。现在它还被凡人的情感束缚，对掌握信仰之力不仅没有助益，还在拖累效率，制造误差。”

“神祇的确向往永恒，但那是属于神祇的永恒。神祇既然获得了永恒，就不需要信仰之力了。你想要既能让神祇永恒，也能让凡人永享幸福的秩序，这是自相矛盾的。”

“凯姆之心是神座的一部分，凝结着秩序神职的本源，恰恰与凡人无关。”

虚影说出了让在场几个人，不论死活，都大吃一惊的秘密。

“凯拉斯卓还保守着很多秘密，现在她虚弱得没多少意志了，我正从她那里拿到这些秘密。”

“凯姆之心，是凯姆自己丢到凡间的。”

“黑暗时代之后，费恩失去了太阳，凯姆失去了忠诚与护卫的对象。或许祂认为该将忠诚与护卫的对象换成凡人，但神祇的本能是掌管信仰之力，也就是统治凡人，这跟神祇的本质是矛盾的。”

“祂决定做个大胆的试验，祂把凯姆之心丢到主位面，甚至任由魔君夺走，然后自己坠入凡间，用凡人之心当作凯姆之心，重新成神。”

“很遗憾，祂的试验失败了，凡人之心无法承载神祇之心。凯拉斯卓不是不愿意与凯姆融合，而是她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

“后来凯拉斯卓还是跟凯姆回归了神座，但因为缺少了凯姆之心，凯姆意志才会那么容易的被凡人通过凯拉斯卓操纵。”

“凯姆的试验证明，你想要的人神合一是不可能成立的。如果凯姆之心没出现的话，我可以忍耐着与你的凡人之心共处，毕竟你比凯拉斯卓坚定。现在既然凯姆之心出现了，李奇的要求也正是我所希望的，两全其美。”

“有了凯姆之心，我才会完整，然后，我会去追求永恒。”

虚影淡然的道：“我不需要跟你保持着时刻冲突的状态，那会让我难以纯粹。”

特蕾希娅也镇定下来了，缓缓的道：“之前我们其实是很协调的，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虚影此时的语气与她完全一致，似乎像一个人自言自语：“在你感受身体里陌生的脉动时，为之喜悦的时候，分歧就已经种下了。”

“最初发现的时候，你的第一个念头是处理掉，但你很快就被凡人的那种情感束缚住了，你想要多体验一些凡人的幸福……这是贪婪。”

“你的凡人之心是高尚的，这让你失去了很多，也让你在面对某些诱惑的时候，觉得自己需要补偿所以难以抗拒。”

“就像你被某人送到高峰的时候，紧紧抱着那个家伙，心中充斥着由肉欲带来的满足……这是瑟欲。”

“因为你追求完美，你认为自己的美丽不应虚掷，所以你渴求爱情，希望自己的美丽被所爱的人称赞和迷恋。”

“同时你觉得自己终于和妹妹一样，拥有了凡人的幸福，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这是嫉妒。”

“当然你最大的问题是以为自己能驾驭我，用凡人之心掌握神祇之心……这是傲慢。”

“这又源于你的勇敢，你勇于承担责任，直面自己的宿命，甚至想用超出宿命的成功来挣脱它，这让你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特蕾希娅自嘲的笑道：“是啊，美德的背面就是罪恶，当我开始思考帝国继承人的时候，为不同的选择而犹豫，那时候就是你在试图主导我的想法吧？”

虚影很自然的回应：“是的，那时候你表现的抗拒，已经在我们之间产生了裂痕。而后艾莉尔的事情，让这样的裂痕难以弥合了。”

李奇在一边听着，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陌生的脉动，什么处理掉，什么继承人，在说什么啊！？

“我们仍然是一体的，你不可能丢开我！”

特蕾希娅的声音骤然高昂：“没有交易！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掉这个问题！”

金光自她身体向外弥散，虚影剧烈荡动，再难维持虚影。

“不可能吗？”

虚影虽然消散，神祇之音还在空间里回荡。

喷薄的金光随着虚影一同消散，尽管特蕾希娅身上还裹着淡淡光尘，却比之前黯淡得多了。

“不……”

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道：“你要出卖我！？”

虚影呵呵笑道：“这难道不是必要的代价吗？刚才你不是说了，永恒秩序才是最重要的，人神合一只是其次，你这具凡人的身体可以牺牲吗？”

特蕾希娅恨声道：“但我没说可以舍弃掉凡人之心！”

“我们的确是一体的，不过现实很残酷，要实现永恒秩序，必须牺牲掉一个。”

虚影幽幽的道：“你该清楚，答案是什么。”

特蕾希娅仍然昂首挺胸的立在半空，语气仍然轩昂：“那也该由我自己来做决定，而不是被你逼迫！”

虚影低笑道：“如你所愿……”

李奇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满肚子的疑问都快成河了。

他急切的问：“特蕾希娅，刚才你说什么处理……”

“姐姐！”

凯瑟琳打断了他：“最后，一次……”

特蕾希娅看向妹妹，叹道：“的确，这是你最后一次问我了，我的答案不会改变，不可能。”

李奇扶住身体发软的凯瑟琳，也顾不上解决那个疑问，苦涩的道：“你还不放弃吗？你被你的神祇背叛了，你不再与秩序同在，你还能做什么？”

特蕾希娅先抬头看了看天穹，再低头看李奇。

她缓缓降到地面：“这个地方，别说神祇之力，就连八级力量都难以承载，你还算得真准呢。”

“我虽然无法运用神祇之力了，作为凡人，作为最坚定最纯粹的秩序信徒，凯拉特蕾希娅也无法抹消我的凡人之力。”

“那么，我们就用凡人的力量，解决这件事吧。”

“跟原本的计划有些偏离，但我也有b计划啊。”

她脸上绽开笑意，语气也变得柔和，甚至含着一丝甜蜜：“李奇，记得当时我们的约定吗？还是忠诚神盟的时候，在唐古斯举办的那场舞会。”

李奇心绪激荡，当然记得，那是第一次跟你跳舞呢，在那之前还被海瑟薇抢了先。

特蕾希娅将忠诚之剑插在地上：“我们约好的了，在一切平息之后，都还活着的话，再来跳那支舞。”

“真要等到一切平息，就没机会了……”

她向李奇伸出手：“来吧，与我共舞。”

李奇心口一点点的沉下去，他努力撑起笑容：“不死不休？”

特蕾希娅歪头，挑衅般的笑道：“不敢吗？”

灵魂世界里，当特蕾希娅反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当然那时候是另一种对决。

李奇拍了拍凯瑟琳的肩膀示意她放心，将晶钛大剑插在地上，走了过去。

他握住特蕾希娅的手，两只手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他还是特蕾希娅。

李奇低声说：“好。”

八百八三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得不牺牲你

丰收曲响起，两人随着乐曲起舞，烟尘在舞步中扬起，升腾成一道翻滚的屏障，将他们的身影遮住。

大概怕两人跳着跳着就动手，凯瑟琳在屏障外急得不行，都摆出了起跑的姿势。

“不要急，他们都在……拖延时间。”

骷髅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用低沉的叠音说话。

凯瑟琳用疑惑的目光瞅着骷髅王，她在归队堡没待多久，就因为“醉炼狱”被赶回主位面了，跟骷髅王没什么交集。不像叮当那几个妹妹，对骷髅王有所怀疑。

李奇没跟她谈过骷髅王的事情，也让叮当她们保守秘密。毕竟这个“疑似老泰山”就不是正常存在，几乎相当于量子态，没必要让凯瑟琳产生过多期待。相比特蕾希娅，凯瑟琳跟老泰山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阿丽珊也是知道内情的，咳嗽着说：“这是……骷髅王，死神手下的亡灵君主。”

凯瑟琳的回应很凯瑟琳：“哦，渣渣。”

她可是连死神分身都直接怼的，区区亡灵君主根本不放在眼里。

骷髅王不以为意，用一双魂火把凯瑟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完全看不到视线的运动，可凯瑟琳还是觉得这具骷髅对她的小腹很感兴趣，在那里停留了好一会。

骷髅王转开头，嘀咕道：“没用的家伙……”

凯瑟琳更疑惑了，歪头仔细打量，骷髅王说：“凯姆之心对秩序神座太重要了，特蕾希娅再拖延也没有意义，相反她会被神祇之心彻底抛弃的。希望她不要继续固执下去，那样的后果不堪想象。”

凯瑟琳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转头焦急的看着在烟尘中辗转的模糊身影。

“当然，也不排除神祇之心借特蕾希娅拖延时间，找到办法夺取凯姆之心的可能。”

骷髅王又说：“凯拉特蕾希娅不一定真的愿意舍弃凡人之心，失去了特蕾希娅，祂只能当另一个凯姆，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凡人的信仰之力走向永恒。祂一定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现在限制特蕾希娅的力量，只是逼迫她听从自己的安排。”

“而且特蕾希娅与秩序同在，就算找回了凯姆之心，也未必能弥补失去特蕾希娅这个凡人化身后造成的损失。”

凯瑟琳和阿丽珊恍然点头，阿丽珊钦佩的道：“老爷子懂得真多啊，这种神祇的事情您都一清二楚。”

骷髅王用漠然的语气说：“因为我亲眼见证了死神的更替啊，当然李奇应该更清楚这些。他可是费恩世界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当了神祇之后，又变回凡人，还毫发无损的家伙。”

这时候语气就有些波动了：“我才知道，这样的奇迹，其实跟特蕾希娅有关。”

凯瑟琳的表情变得有些不爽：“李奇，没用，渣渣。”

屏障中，乐曲即将结束，李奇叹道：“你还在等谁呢？或者想出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凯拉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在他的引导下转了个圈，金发飘洒，白裙翩翩。

两人守住舞步，李奇低头抚胸，特蕾希娅屈膝蹲身，互相行礼。

特蕾希娅起身，灰瞳中波光盈盈，将复杂至极的目光投入他眼中。

她扬起眉梢，淡淡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有些舍不得。”

李奇也笑了：“杀了我，夺得凯姆之心，让凯姆回归，你再变成凯姆特蕾希娅，你的心不会痛吗？凯瑟琳也在呢，她也会伤心的啊。”

特蕾希娅叹道：“所以我舍不得啊，可我不是说过吗？必须要有取舍，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代价。”

“凡人果然是自私的，说起别人的牺牲就是理所当然，要拿走自己的什么东西，就百般不愿了，我必须克服这样的本性。”

“李奇，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才是两全其美的。”

李奇苦笑：“喂喂，你在说服我为了你的永恒秩序慷慨就义，自献头颅吗？”

特蕾希娅挣脱他的手，一步步后退，脸上仍然是淡然的微笑：“这的确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你必须接受。”

她手一招，忠诚之剑落入手中，再道：“现在的我，没有与凯拉特蕾希娅同在，也用不了护卫之盾，可不要因此就小看了我。”

这时候特蕾希娅的语气有些怪异：“你是对的，神祇与凡人是矛盾的，你说的很多……都是对的。我错了，凯拉特蕾希娅跟我产生裂痕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但我无法放弃，我不想让过去的努力，让大家的牺牲就此白费，我还想试试。”

“我想在你和小红的大同主义道路之外开辟新的道路，我想让神祇有凡人之心，让神祇赐福于凡人，为凡人而永恒。”

“所以，原谅我，李奇。”

不仅语气怪异，特蕾希娅说到的打算李奇也觉得很不靠谱。

他正在琢磨，空间忽然荡动，一个身影落在山谷外面，居然是罗姆罗斯！

“陛下！李奇！”

那家伙一出现就叫道：“不要动手啊！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你闭嘴！”

“关你屁事！”

特蕾希娅和李奇同时怒斥，吓得罗姆罗斯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我身上有传送锚标，所以他可以传送过来”，特蕾希娅解释说：“我跟他有协议，解决掉伯隆的遗体，至少能消除又一个隐患。记得看紧他，确认他在消除过程中没出现什么问题。”

凯瑟琳那边也急急的掏出魔方，伸展成传送门，跳出来缇娜。

缇娜掏魔方，进来了菲妮，菲妮拉进来欧萝拉，欧萝拉再拉卡琳，这几个魔女跟糖葫芦一样串了进来。

欧萝拉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我们没拦住罗姆罗斯这家伙……”

再看清两人的情况，如释重负的道：“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们会拉个屏障滚床单呢，这毕竟是你们每次见面的保留节目。”

李奇咳嗽，欧萝拉你这时候就不要酸了啊，要紧关头！

“其他人我不认识，不过欧萝拉……还有凯瑟琳”，特蕾希娅没理会欧萝拉的话，平静的说：“对不起了。”

再扫视一遍魔女们，又遗憾的道：“真可惜，奇丽不在，本来以为她来的话，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有些事情只能女人之间商量。”

罗姆罗斯用更大的声音哀叹：“是啊！奇丽殿下肯定能解决彼此之间的纷争，她为什么没来呢！？”

这下是欧萝拉吆喝他闭嘴了。

奇丽来了更没用啊，李奇看着她决然的面容，还在努力：“你如果只有凡人之力的话，是杀不了我的，我还跟小红同在啊，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特蕾希娅露出像是不屑的笑容：“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太小看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杀不死你？总之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欧罗拉一听就跳脚了：“李奇你真是太没用了！怎么又搞成决斗了？”

又骂凯瑟琳：“你姐姐就在那里，还让李奇跟她一对一吗？还不上去摁倒你姐姐！？”

再招呼其他魔女：“大家伙并肩子上啊！”

特蕾希娅抬手，剑尖喷出光柱直指天穹，在天穹上炸开璀璨的金黄弧光，空间屏障顿时摇曳起来。

她冷喝道：“想要群殴，就一起淹在冥河里吧！”

阿丽珊也叫道：“别冲动！相信李奇！”

魔女们不得不停步，欧萝拉恨恨的道：“李奇，这就是你的A计划？我早说过直接上B计划的！”

李奇叫屈：“我提出B计划的时候你可是敲我的脑袋骂我变态啊！”

“你们……够了吗？”

特蕾希娅的语气很不爽：“欧萝拉你不要摆出这副姿态，我只是顾念我俩以前的交情，才允许你跟凯瑟琳一起作伴。”

欧萝拉一口气没出顺两眼都直了，李奇也心慌得不行，画风怎么一下变这样了？

欧萝拉生生把一大口怨气吞进肚子里：“我……我不跟你吵……”

特蕾希娅再道：“我也不是要跟你抢什么，只是想这一刻，完全属于我和李奇。”

欧萝拉吐出浊气，忧伤的道：“你如果能回心转意，多长都无所谓。”

特蕾希娅摇头：“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不是个人情爱能够解决得了的，而且也已经晚了……”

忠诚之剑落下，金光凝聚成剑芒，沿着剑身溢出，吞吐不定。

特蕾希娅沉声喝道：“李奇，来吧！”

李奇心中一团乱麻，暗叹只有全力应战了。

秩序神力有如怒涛一般压下，李奇聚起了所有力量也感觉难以抵挡。

这时候心底深处，某个家伙咂着嘴终于开了腔。

“我感觉……”

小红嘀咕道：“有点问题啊，特蕾希娅有点异常。”

别管什么正常还是异常了！你赶紧给我割点肉啊！真要让我死在这里？

李奇暗暗叫着，只有凡人之力的特蕾希娅也是传奇巅峰，还因为怕破坏空间，又压制到了八级，但仍然不是他能力敌的。

这时候他无比懊恼，觉得自己料错了特蕾希娅，不，还包括凯拉特蕾希娅的反应。

原本他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凯拉特蕾希娅会更理性，就算不为了这场交易抛弃特蕾希娅，也不会还把主动权留给她。

没想到特蕾希娅的强大意志竟然压制住了神祇之心，然后跟他鱼死网破，无比决绝。

“老实说我都想跟凯拉特蕾希娅谈个交易，把你跟特蕾希娅换换的。”

小红懒懒的道：“可特蕾希娅肯定不干，好了，肉给你了，还是头刀里脊肉，客官您慢用。”

滂湃神恩灌入李奇灵魂中，让他顿时在怒涛中坚如礁石。

依稀还听到小红唠叨：“但觉得她哪里不对呢……”

晶钛大剑劈出，赤红神力在金黄怒涛中斩开一道缝隙。

漫天怒涛凝聚为一道光弧，八级圣光斩冲击而来。远处的魔女们、罗姆罗斯还有骷髅王，都下意识的纷纷展开防御。

被这一斩劈中的话，哪怕是小红都很囫囵的救出自己吧。

李奇不得不将所有神恩推送而出，由大剑牵动，放出竭尽全力的一记心灵冲击。

亮金光弧在暗金光柱中碎裂，像玻璃甚至瓷器一样脆弱。

“不好！”

李奇在心中大叫，同时小红也在叫，两个意念融为一体，让暗金神光急速倒转。

一旁骷髅王也喊出了声：“不好！”

晚了，玉白手掌探入金光中，牵着身体瞬间闪到了剑尖上。

大剑贯通柔软的胸膛，痛苦神力渗入身体，如狂澜般冲击着，让伤口喷出的血水也弥散着金光，像金液一般喷了李奇满脸。

特蕾希娅这记圣光斩根本就是假的，她就是引诱李奇全力出手，然后自己撞上剑尖，甚至还散掉了所有防护。

“不——！”

李奇抱住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叫道：“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

特蕾希娅的目光异常平静：“一切的问题，都是因为我这具凡人的身体，就让她消散吧，我去替代凯拉。那样虽然不是完美的人神合一，但还可以让凯姆保有凡人之心。”

“死在你手里，也可以从你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以后再面对你，我就不会再犹豫，再动摇了。”

然后目光里荡漾起泪光：“对不起，李奇，我很自私。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永恒秩序，我不得不牺牲掉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女儿。”

李奇本正处于剧烈震荡的心脏，此刻骤然停跳。

女儿！？

光影变换，仿佛世界延迟了一下然后刷新似的，李奇怀中的人忽然变重了许多。

原本依然青涩的容颜，变得圆润了一些，让此刻的特蕾希娅更显美丽。

平坦的小腹高高隆起，这就是多出的重量。

李奇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什么东西嘣的断了……

特蕾希娅胸口的伤口金光闪烁，周围玉白的肌肤崩裂出蛛网般裂痕，飘起一片，化作飞灰。

她低低的，吃力的重复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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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四 两个B计划与人神的约定

特蕾希娅怀着他的孩子……

以前李奇也感觉特蕾希娅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可她的身体一直没什么变化，再加上跟欧萝拉始终没能造人成功，孩子什么的他根本没意识。

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哪次，毕竟是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很多事就没法用常理推断。

当然重点也不是孩子，而是特蕾希娅。

她为什么会这么决绝！为什么！？

震惊和愤怒之外，更多是慌张，特蕾希娅要死了……

从革命事业的角度来看，逼得秩序神皇舍弃凡人之身，曙光帝国面临巨大动荡，这无疑是伟大的胜利。

可他之前付出的努力又算什么啊？

孩子不说，逼得孩子她妈自杀，死在自己怀里，他不是来费恩演苦情戏的！

“快救人！掐人中！该死这不是人中的事啊！”

小红也慌了：“老实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这会成真了我却觉得是巨大的失败啊！”

“我还有人情没还她呢！我还想看到她一脸不爽却又不得不加入魔女队伍为大同主义事业做奉献的表情！”

她这一嚷嚷李奇马上就清醒了，看着特蕾希娅的伤口还在扩大，裂纹不断延伸，片片飞灰不断飘起，他朝凯瑟琳挥手：“B计划！”

紫金光芒闪烁，凯瑟琳手里多了个魔方，也让处于木偶状态的凯瑟琳清醒了。

凯瑟琳的行动力毋庸置疑，高高跃起，单手提着门板大剑，朝那座冻结了凯拉斯卓和伯隆遗体的水晶棱柱劈落。

破坏神力与剑刃合一，轰然切入水晶，将整座棱柱一分为二。

噼噼啪啪的灰白光芒爆绽，震得凯瑟琳护甲咣咣乱响，她不避不闪，大剑再刺入封住凯拉斯卓的那部分水晶。

粉末漫天飞溅，一个人体自水晶中扑出，被凯瑟琳扶住，那个人体自然是凯拉斯卓的遗体。

“没、反应！”

凯瑟琳抱住凯拉斯卓，将手中的凯姆之心摁上去，急切的叫着。

“我试试！”

暗金光芒自凯瑟琳体内溢出，扩展为一个虚影，正是小红。在其他魔女身上投影的耗费远远超过李奇，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然后小红叫道：“得给点生命刺激！卡琳！”

卡琳闪到凯瑟琳身边，该是接收到了小红的意念指令，她知道了该做什么，接过凯拉斯卓的时候也在嘀咕：“果然还是得我上阵，你们可别给我打上恋尸癖之类的绰号啊。”

透过烟尘依稀看到卡琳把凯姆之心塞进凯拉斯卓嘴里，再低下头干什么。

空间之外什么地方，或者就是整个世界荡动了一下，凯拉斯卓的身体冒起了淡淡金光。与此同时，天穹降下一道稀薄的黄金光柱，投射在凯拉斯卓身上。

原本两眼已经散焦，几乎没了气息的特蕾希娅猛然喘口大气，这个动作让她胸口喷出一片飞灰。

她凄然的道：“你……还不放弃……”

“你不放弃，我怎么可能放弃？”

李奇压住沸腾的心绪，呼喊道：“你代替不了凯拉斯卓！她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远处啪的一声，卡琳转了半圈扑在地上，叫道：“又是左脸！”

黄金光柱中，凯拉斯卓缓缓飘起，眼瞳喷射着浓稠的金光，对凯瑟琳身上的暗金虚影说：“不必尝试了，小红，我不是凡人，而是神祇之心的一部分，不可能接受赤红神力。”

她看向李奇这边，发出庆幸的叹息：“情况我都知道了，正是时候，还以为没机会了……”

这就是李奇的B计划，交易不成就强买强卖。

打碎水晶棱柱，用凯姆之心唤醒凯拉斯卓，堵住凯拉特蕾希娅与凡人特蕾希娅的关联，强行把特蕾希娅从神祇之心手里抢下来。

这个计划要成功得有两个前提，一是制服特蕾希娅，二是凯拉斯卓愿意配合。

现在特蕾希娅这个样子，第一个前提达成了。

至于第二个前提，在李奇跟特蕾希娅和凯瑟琳举行秘密婚礼的那一夜，凯拉斯卓主动向小红提出，必要的时候帮助特蕾希娅，她自然会配合。

当然原本计划的是李奇亲自上阵，摆弄凯拉斯卓的遗体，那真有点那个啥。现在换成卡琳顶缸，还好奏效了。

就是小红似乎干了点多余的事情，企图去“净化”凯拉斯卓，进而攻击凯拉特蕾希娅，当然撞了一鼻子灰。

“忍不住嘛，抱歉抱歉……”

小红毫无诚意的敷衍过，催促道：“快救救特蕾希娅，那姑娘轴得整个世界都拉不回头！居然要自杀，不赶紧救就是一尸两命啊！”

凯拉斯卓那溢满金光的眼瞳投射过来，摇头说：“不需要我救，麻烦不是这个……”

虚影小红傻眼：“哈！？”

李奇这边还在发急，特蕾希娅喘了口气后，第二口气又上不来了。

胸口的伤势还在扩大，向着肚腹蔓延，淡淡的白光溢出脸颊和身体，给她蒙上了一层虚影，这是灵魂离体的迹象。

不管是生命药剂还是卡琳之血都没用了，特蕾希娅自己放弃了。

当淡淡的身影从她身上飘起时，李奇眼中充血。

他正要呼喊凯拉斯卓，一个个稀薄而透明的身影飘出，有身着铠甲英姿飒爽的特蕾希娅，有一身祭司长袍端庄圣洁的特蕾希娅，还有如现在一样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

每个特蕾希娅都面无表情，由一圈金光勾勒出轮廓，虽然美丽，却如神像般肃穆。

在这些身影之后，又是千变万化的特蕾希娅，先是公主裙特蕾希娅，再是冒险者特蕾希娅，接着是……短裤草帽大墨镜的特蕾希娅！

学生服、小背心超短裙、婚纱、T恤牛仔裤、职场OL……总之形形色色的特蕾希娅飘散而出。费恩世界的各种可能性，以及灵魂世界里的各种经历，都由一个个特蕾希娅展现了出来。即便细节很模糊，也能看到每个特蕾希娅的神色都不一样，活灵活现，跟之前如雕像般的那些身影完全不同。

对了，刚才那一剑，他下意识的用上了真相之视。

天穹上又投下金光，落在特蕾希娅身上，隐隐的天使赞歌声里，那一个个由金光勾勒出的身影升起，融入到金光中。

凯拉斯卓仰望天穹，叹道：“这就是麻烦……”

李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特蕾希娅身上，他感觉事情有了巨大转机，可不清楚转机在哪里，特蕾希娅的伤口还在延伸，裂痕已经延伸到了她的脖子上。

难道老泰山看着妹妹伊琳娜在怀里化作飞灰的一幕，真的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这时候特蕾希娅呻吟出声，又一口气喘了出来。

李奇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瞠目结舌。

湛蓝、翠绿还有深紫光色在里面流转，勾勒出一个胎儿的轮廓。那如血液般流动的细细光丝，将一股力量推送到特蕾希娅体内，直入灵魂，正在蔓延的裂痕骤然停住。

“不……”

特蕾希娅呢喃着：“不能……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留着果然是对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李奇身边响起，不是还抱着特蕾希娅，他差点一跳而起。

李奇身边立了个身着秩序之手牧师袍的老者，与特蕾希娅对视，用庆幸的语气说：“抱歉，陛下，当初你要求确保胎儿绝对安全，我给你和胎儿做生命共享连接的时候，动了点手脚，让胎儿可以将生命回馈给你。”

特蕾希娅眼瞳还是涣散的：“导师……你怎么……”

老者微微笑道：“我伪装成秩序之手的成员，一直在陛下身边。刚才也玩了点小花招，让你……还有在场诸位都没有注意到我。”

特蕾希娅的魔法导师，曙光帝国的前任魔法部长梅迪！？

特蕾希娅的身躯抽搐了一下，飘散在外的虚影尽数回到体内。

她眨了眨眼，意识变得清灵了。

“好像……做了个梦……”

她的视线转到李奇，勉力露出笑容：“感觉……好轻松……”

李奇差点喜极而泣，特蕾希娅似乎解脱了！？

“神祇之心收走了特蕾希娅的……宿命。”

梅迪说：“那是夜女士留在她灵魂里的，当年夜女士转移了特蕾希娅的血脉诅咒，不是毫无代价的。就像凯瑟琳必须变成魔女一样，特蕾希娅必须成为圣女，直至替代凯拉斯卓乃至凯姆。”

想到刚才升腾而起的那些金光特蕾希娅，李奇恍然。

想必那就是刻在特蕾希娅灵魂中的使命烙印，逼迫她一往无前，逼迫她担当起凡人难以承受的责任，逼迫她成为时代更替的祭品，最终把她献祭给神祇，成为神祇之心的资材。

梅迪顿了顿，用沉郁的语气说：“这是曙光的安排，是曙光与夜女士的交易。特蕾希娅不是唯一的安排，但她的凡人品质，让她走到了最后。”

远处骷髅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事。

果然是夜女士那婊子干的烂事！

李奇暗暗下了决心，等眼前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绝对要把夜女士从沉睡的地方挖出来，打倒在地，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还有什么曙光，果然不是好货！

裂痕自特雷蕾希娅脖颈和胸口急速消退，暗金赤红神力从伤口里如烟雾般挤出来，特蕾希娅正在急速痊愈。

不等李奇高兴，特蕾希娅惊恐的摇头：“不！不能这样！”

金光自她体内冲击而出，将李奇震飞出去，梅迪也不得不闪现躲避。

她伸手招来忠诚之剑，拄在地上支撑身体。

“导师，有很多话想跟您说，但现在没时间了。”

她对梅迪说：“既然您瞒着我动了手脚，那么这个生命共享连接不是无法解除的吧？她离开我的身体，也能活下去吧？”

梅迪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转为悲悯。

“太好了……”

特蕾希娅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以为留不下什么呢，听我说……”

她止住李奇开口，继续道：“我已经明白了，神祇之心是不可能与凡人对等相处的，我想要的永恒秩序，的确是个悖论。神祇永恒的话，凡人就无法永享幸福。凡人要永享幸福，又跨不过神祇这一关。”

“我仍然不认同你们的道路，必然还存在着其他的道路，通向我希望实现的理想国。”

说到这她的语气变得坚定：“可跟理想比起来，现实更重要……”

“现实需要我挺身而出，牺牲自己的时候，我不会逃避。”

这话让李奇又生出恍惚感，似乎看到了那个毅然走上死神神座的特蕾希娅，看到了挺身面对海潮的特蕾希娅，还有那个在汉森城堡事件里，准备独力抵挡神力乱流的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投向李奇的目光变得迷离，语气也柔软了许多：“如果能留下点什么，那当然更好了。”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手腕一翻，将长剑插进了小腹一侧。

血水飞溅，长剑金光闪烁，消失不见。

特蕾希娅身躯颤抖，手按着腹部，缓缓托出一团金光。

金光飘向李奇，李奇的目光却停在特蕾希娅身上，原本只是胸口沾染着鲜血，现在腹部又染得大片猩红。

“这是你的女儿，抱着她……”

特蕾希娅脸色苍白，声音也在颤抖：“不要贪心，能留下她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凯瑟琳终于忍不住了，凄声喊道：“姐姐——！”

欧萝拉愤怒的道：“这不活过来了吗？你还要去死？你怎么能执倔到这种地步呢？”

凯拉斯卓说：“或许我可以……”

特蕾希娅摇头：“这是我跟祂的约定……”

李奇刚刚接住那团金光，光芒消退，化作一层光茧，包裹住温暖，甚至有些灼热的血肉。他正为之悸动，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跳。

特蕾希娅看着他，缓缓点头：“是的，这是真正的B计划。”

“用天使大军从神国打进主位面，顺着半位面穿透混沌海，再破开冥界和上面的冥河，一直打进这里！”

“消灭掉你，凯瑟琳，还有你们，以及罗姆罗斯，一网打尽。”

“哪怕要耗光神国里所有祈并者，还有所有天使。哪怕这意味着巨大的灾难，世界会发生剧烈变化，主位面百万生灵因此丧命，也是值得的，这是……必要的代价。”

小红叫道：“用天使大军从神国打到这里！？你……不，祂疯了吗？这根本就是把自己也当战略储备肉赌上了！”

特蕾希娅淡然的说：“我虽然不是祂，但祂就是我，祂做得出来的。所以我和祂做了约定，我抛弃这具身体，替代凯拉。”

的确，你能决绝到自杀，那个出自于你的秩序女神，当然也能决绝到砸烂坛坛罐罐，一劳永逸。

特蕾希娅对着李奇盈盈一笑：“得到凯姆之心前，由我替代凯拉。得到凯姆之心后，我与祂融为一体，这就是祂不执行B计划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有了变化，祂可能会反悔，祂会行动的。但我还有办法阻止祂，也只有我能阻止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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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五 不是终结的终结，特蕾希娅人神分离

原本散逸在空间里的光尘冉冉升起，在天穹上铺开巨大虚影。

仍然是特蕾希娅的轮廓，面目仍然模糊。

“是的，我不需要你了。”

冷漠的神祇之音在空间里回荡：“纯粹神性已经从你的灵魂中剥离，我被补全了。这还真是超乎想象的事情，赤红神力果然很擅长解决灵魂层面的问题。看来秩序信仰也得像赤红信仰那样，把灵魂归属作为信仰的根基。”

“特蕾希娅，现在的你已经成了凡人，只是依靠秩序信仰跟神座的关联，还能维持选民的状态。”

“至于你，凯拉斯卓，你不过是将一缕意志附着在那具早该发臭早该化作尘土的身体上，并不是真正的凡人。而且我不是凯姆，秩序神座已经打上了我的印记，你无法操纵我的意志。”

“我不再需要凯姆之心了，我的神祇之心已经获得纯粹……”

“凡人特蕾希娅，还有神性杂质凯拉斯卓，你们对我来说也都无足轻重。不过你们还沾染在神座上，在分润秩序的信仰之力，你们就是寄生虫！”

“清除你们是最优先的选择，至于其他人，全都是妨碍秩序圣光普照费恩的存在，这是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别忘了，费恩世界还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所有凡人都该团结在秩序信仰之下。你们这些让凡人因为信仰不同而继续纷争的祸患就该全部清除，我有什么理由不执行B计划呢？”

罗姆罗斯愤怒的道：“你居然背弃我们的约定！？”

天穹上的虚影荡动，神祇之音说：“与你约定的是凡人特蕾希娅，而不是我，我是秩序女神特蕾希娅。”

罗姆罗斯眼中喷出灰白光芒，冷声道：“不要觉得用这种小伎俩就能抹消世界对背弃诺言者的惩罚，哪怕你是善神之首！”

“我代表追求另一种秩序的凡人而来，在神祇的层面上没什么份量，但我发誓，以图铎之名发誓！你敢攻击这里，伤害到任何人，拥护我的凡人，不仅将把秩序信仰视为邪恶，还将与你的信徒，你的曙光帝国战斗到底！”

神祇之音冷漠的道：“无知者无畏……”

“我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

特蕾希娅抬头高喊：“你知道我能做到什么，你也清楚我会那么做，正如你下定决心要动手一样！接受我的灵魂，让我和你一体吧！”

凯拉斯卓长叹道：“特蕾希娅，这是我该做的，不该让你来替我承受这样的命运。”

装束古朴，身材窈窕，面容秀丽，浅灰长发披洒，显得柔弱温婉，洋溢着善良与仁慈的气息。只可惜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让凯拉斯卓看上去毫无生气。从胸口正中到后背的贯通伤口赫然醒目，那是厄迪斯之脊刺出的，那件凶器还被小红贪墨了。

神祇特蕾希娅说得没错，凯拉斯卓的状态并不是死而复生。

封冻了万年的身体还能活动，只是神性赋予的活化效果，跟之前在风暴群岛阴影城地下看到的魔法女神米斯莉神尸很像。

凯姆之心加上赤红神力和生命灵力的冲击，只是让这具身体可以暂时承载凯拉斯卓的意志，近于血肉傀儡。因为这就是她的身体，这种“附身”状态可以稳定持续而已。

凯拉斯卓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做到，延续三万年的苦难也该结束了，我不希望我和凯姆的遭遇继续上演。”

“你该获得永恒的安宁，凯拉……”

凡人特蕾希娅看着凯拉斯卓，歉疚的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我没有让秩序神座从扭曲中挣脱出来。”

“这不是你的错”，凯拉斯卓笑着摇头：“你导师刚才说过的，这是曙光的安排。”

她也显得异常歉疚：“很抱歉，关于曙光的事情上，我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我以为你能继续保持人神合一的状态，可以让事情有所改变。现在我明白了，那反而是更不好的选择。现在这样很好，你还有机会摆脱这一切。”

“也不必追问曙光的事情……”

她先跟梅迪对视了一眼，再扫视众人，淡然的道：“曙光是无数命运的集合，只会落在主导费恩世界秩序的力量上，包括神祇以及神祇的代言者，当曙光站到前台的时候，你们自然会清楚一切。”

凡人特蕾希娅急切的道：“光靠你不行！祂毕竟是凯拉特蕾希娅！”

神祇特蕾希娅打断道：“你们不必谦让，你们会一起获得永恒的安宁。”

天穹上波光粼粼，金光越来越浓郁，让原本幽暗的空间一点点亮起来。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但李奇已经掌握到了事情的大致轮廓。

他抱住被光茧包裹的血肉，对特蕾希娅说：“现在你还准备一个人战斗？当我不存在吗？”

凯瑟琳喊道：“一起，战斗啊！”

这一声喊激发了众人的斗志，卡琳摩拳擦掌的道：“来就来啊！不就是百万天使大军吗？怕个鸟啊！我能一个打十个……不，十万个！”

菲妮和缇娜在旁边一直处于懵逼状态，这时候总算搞清楚了状况，都握起了拳头，一个说“别小看我们”，一个说“不能让孩子没了妈妈”。

骷髅王冷哼道：“秩序女神，你要轰击这里，就是跟死神作对，你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吗？”

秩序女神说：“祂企图操纵秩序女神的意志，这是祂应得的惩戒，祂还敢责问我？”

这时候凯瑟琳头上的虚影慌张的叫道：“阿丽珊！快打开通道让我们跑路！”

阿丽珊正缩着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闻言不迭摇头：“为了隔绝传送，才把这个空间碎片拉到了冥河最深的地方。现在空间充斥着秩序神力，我要打开通道的话，两股力量对撞，跟祂动手的效果差不多啊！”

梅迪叹气：“是的，这个空间已经被秩序神力锁定了。”

“啊啊——！”

小红烦躁的叫着：“那个谁要在就好了！”

特蕾希娅身上又闪起了金光，比她之前人神一体的时候淡薄得多，她平静的道：“很抱歉，这是我干的，在我刚到这里，还跟祂同在的时候。现在虽然不再和祂一体了，我仍然是祂的道标。”

天穹上金光猛然炽亮，小红惊叫：“祂动手了！快挖坑……不，各找掩护啊！”

………………

忠诚圣堂大门前，凯恩跟格芮塔和变回人形，却鼻青脸肿得不成人形的黑龙米拉波奥斯对峙着，身后又都立着大队人马，虎视眈眈。

黑气笼罩的天幕忽然亮起金光，最初还如一点星辰，转瞬就涨大如月。

两边人马下意识的抬头观望，当金光驱散腐化之气，淡淡金月变作耀日时，两边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股自浩渺所在投下，强大得心底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的力量。

“快跑！”

阿特在凯恩心底尖叫：“那是神罚洪流！是神国的天使大军！就算是炼狱和深渊的深处都能打进去！”

凯恩瞬间做出决断，通过频道招呼大家：“撤！所有人快撤！”

这种凡人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还要因为“坚守岗位”之类的事情逞强硬抗，根本不符合费共的斗争理念。

当然格芮塔和黑龙那边反应更快，两人压根没管部下，身影已经闪出了老远。

直到最后一个部下远离忠诚圣堂，凯恩才拔腿开跑。

这时候如山峦般粗壮的黄金光柱已经倾泻而下，轰在了忠诚圣堂上。原本无比宏伟的建筑，在这道光柱下就如沙滩上小孩子堆的城堡，悄然崩塌。

腐化之气被蒸发，紫山……甚至整个迩香，金光亮得让人快要瞎了眼。猛烈的秩序神力冲击着凯恩的灵魂，让阿特像在怒涛中挣扎一般，在凯恩心底呼号尖叫。

凯恩跳进广场上龙焰喷出的大坑里，撑起光盾，艰辛的支撑着。

这时候他根本没有余裕去想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的祷告，向小红祷告，希望在下面的总枢机和大家都能安全。

天使之音激荡，难以计数的洁白羽翼在金光中自天顶倾泻而下。

片片白玉飘飞，不时溅起一朵浪花，每一朵浪花都意味着一个天使消逝或者堕落。

天使进入主位面是需要神恩加护的，不然会被凡间气息侵蚀。如果天使自己对抗得了这种侵蚀，那就是燃烧自己的灵魂，直至烧尽。如果对抗不了，就会坠入深渊，成为堕天使。

天使降下神谕的时候，神祇自然要用神恩加护。当神祇震怒，降下复数天使时，也意味着巨大的消耗。

如果神祇不加护天使的话，要么是主位面屏障失去了效用，那也意味着末世的倒来，要么就是神祇疯了。

即便逃到了几百米远，这股天使怒潮挟带的秩序神力也冲刷得凡人神魂难定。格芮塔手下的那些鳞甲武士们不少都趴在地上磕头不止，还有的高喊审判降临，或者神经质的大笑。

大地剧烈震颤，碎石泥土如火山般自金光边缘喷发出来。

………………

通往升降台的光墙前，战斗还在持续着。

秩序神职者们早就被制服了，个个被禁制钉、禁制绳索甚至晶格方块束缚着。

还在战斗的是赤联战士和一小队神圣意志帝国的鳞甲武士，武士的首领是个白发少女，一身血迹斑斑，神色凄苦而惶恐。

白龙嘉拉希恩快要疯掉了，她本可以跟随罗姆罗斯冲进光墙的，却被眼前这个木讷憨呆的中年武士拦住。

这个武士跟另一个高挑健美的女武士一样，居然可以随意切换赤红神属，运用各种属性的赤红神术，加上穿着的魔导武装和手里的魔钢剑盾，即便没到传奇，仍然能跟她分庭抗礼。

再加上一个同样没到传奇，只知道射不起眼的小火球以及射线的小姑娘，她的巨龙形态没坚持多久，就被迫变回人类形态，依靠敏捷机动勉强维持。

是的，只能勉强维持……

现在她被逼到殿堂角落里，中年武士像饿狼盯着猎物死战不退，那个小姑娘时不时的打冷枪烧烂她的衣服甚至皮肉，她敢打赌那绝对不是寻常的魔法或者神术火焰，连她的魔钢剑都被烧融出几个口子。

更可怕的是，那个小姑娘还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说着“你这种货色以前在迩香也就是登台表演的宠物”之类污染精神的话，让她再难维持了。

正准备重新变回巨龙形态冲出去，殿堂猛烈震动，稠密的金光自天花板里溢出，仿佛另一个世界压下，所有人都生出末日到来的恐惧。

嘉拉希恩大喜，身体猛然伸展为巨龙，高高跃起要冲出围困。

天花板炸裂，金光轰下，无数白羽天使如激流般冲刷而过。

嘉拉希恩身上瞬间多出无数道金光灿烂的灼烧伤口，她凄厉的叫着变回人形，再被那个中年武士如猛虎扑食般压在身下。

中年武士也被天使怒潮冲刷得没了武器，意识模糊，但他仍然不忘战斗，低头咬住白龙公主什么地方，咬得死死的毫不松口。

恢弘的天使赞歌中，一个女声的尖叫在其中沉浮不定。

“啊啊——你在咬哪里——混蛋啊——！”

………………

冥河之下的空间碎片里，天穹破开，粗壮得几乎能吞噬整个空间的黄金光柱投下，仿佛亿万天使同声诵唱的赞歌轰击在所有人灵魂中。

“这就是我，秩序女神特蕾希娅的裁定，赐予你们永恒的安宁。”

天穹上金光汇聚成一张巨大的面孔，与特蕾希娅一模一样。飘溢着光尘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愤怒和快意，只有无尽的冷漠。

小红哀叫：“特蕾希娅你个小婊砸！说打就打连点嘴炮时间都不留，你比我还莽啊！”

这时候根本说不上什么战斗了，无尽的天使倾轧而下，不必动用武器，只是靠这样的怒潮就足以把每个人吞噬、消解、融化在秩序神力里。

但李奇没有放弃，凯瑟琳、欧萝拉、菲妮、缇娜没有放弃，在欧萝拉的大旗下，每个人都伸展到极致的战斗状态，淡金、酒红、冷白、水晶各色在金光大潮中顽强的亮起，将一股股天使冲开。

随后空间破裂，巨大的滚滚带动银灰的冥河之潮，如水龙般截击着从金光中连绵不绝喷发的秩序战天使。

特蕾希娅和凯拉斯卓在金光和天使怒潮中毫不受影响，她们对视一眼，达成了什么默契，飞身而起，绽放出与秩序神光不同，稍稍黯淡的金光，冲向天穹上的那张神祇面容。

“特蕾希娅——！”

李奇高喊，想要追上去，可他一手抱着光茧，另一手得应付无穷无尽的天使，仅仅只是升起几米又被压了回来。

“李奇，我失败了，我错了……”

特蕾希娅的低语传入心中：“我还留下了这样一个敌人，可我已经没资格说对不起了。”

“这是我应得的代价，放开我吧。”

“你和小红，还有凯瑟琳、欧萝拉一起，好好努力，我真心希望你们的道路能一直走下去，虽然我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总是比我更有希望的尝试。”

“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对了，我给她取好了名字。”

特蕾希娅的心语变得飘渺：“就叫……蕾娅。”

两团金光在天穹上剧烈闪烁，如两轮耀日爆发，猛烈得似乎能将空间分解的力量荡开，让世界变得混沌不清。

在那一刻，凯拉斯卓的呼喊回荡在所有人心中。

“这一切该终结了！凯姆！”

“我和你早就该退场了！现在让我来背负一切！”

接下来仿佛是一个纪元般漫长的静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李奇睁眼时，漫天白玉飞扬，圣洁的天使一个个坠落。

天穹上，特蕾希娅像是变成了雕塑，保持着昂扬飞升的姿势。

然后，一点点色彩褪去，一丝丝细节消失。

片刻后，特蕾希娅化作一尊晶莹剔透的，散发着深沉金芒的雕像。

不等李奇心脏跳动，雕像崩解成点点碎片，纷纷扬扬洒落。

李奇眼瞳扩散，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远处一道模糊的湛蓝光影凝实，是传奇魔法师梅迪，他看了看李奇这边，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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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六 发生了什么？希望魔女蕾娅

冥河之水以滚滚为中心，汇成银灰长龙交织盘旋。

滚滚身上绽放着七彩花朵，在冥水的冲击下一遍遍刷新，整个空间就听到这个大个头在叫嚷：“发生了什么？天使呢？活的天使呢？我还想尝尝味道！”

阿丽珊跟着叫：“该怎么搞？空间的屏障呢？我快撑不住啦！这地方马上要淹了！”

梅迪抽出法杖，在地上顿了顿，一圈湛蓝光晕荡开，化作点点星光渗入地面。

无形但却柔韧的力量从脚下升起，掠过身体向上扩展，空间屏障重现，将冥水长龙一条条托升上去。

阿丽珊松了口长气：“谢谢你，老爷爷。”

梅迪惶恐的鞠躬：“我只是清理了一下这块空间碎片的空间石，让它重新发挥作用，对女神陛下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别叫我陛下啊，我还没成年呢”，阿丽珊感慨道：“果然啊，知识就是力量，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一老一少嘀咕着，终于将神游天外的其他人唤醒。

欧萝拉脸上还满是怔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股天使洪流太可怕了，除了挥舞大旗给大家拍BUFF，以及用骷髅光流抵挡无尽的天使外，她脑子里根本容不下更多东西。

神力刚刚全开没多久，感觉自己还没压榨出极限力量，一切就结束了。

除了漫天的天使之羽外，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些落在地上的天使尸体，也化作团团天使之羽，如特效般渐渐消散，刚才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破坏了秩序神座，秩序女神要继续输出的话神座就会爆掉，只好收兵了，这一下祂真是元气大伤。”

小红的声音响起：“秩序女神把特蕾希娅打成选民，又压制住凯拉斯卓，以为就能随心所欲了，可祂忘了神祇的那套权限系统。很多权限必须靠凡人之心解读，神祇之心才知道怎么运作，凡人特蕾希娅曾经与祂同在，拥有很多权限。”

“祂以为补全了特蕾希娅的神性，就能模拟出特蕾希娅的凡人之心，接管特蕾希娅跟秩序神座相连的部分。祂还以为凯拉斯卓的意志投射到了遗体上，跟神座的关联弱小到了可以忽略。”

小红用鄙夷的语气说：“果然还是特蕾希娅啊，总是那么自大，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凯拉斯卓用遗体当引信，燃烧自己，唤醒了最后一丝凯姆意志，争夺秩序神座。”

“特蕾希娅……我是说凡人特蕾希娅，趁机侵入权限系统，夺取自己原有的权限。她应该一面阻止天使大军，一面配合凯姆意志驱赶秩序女神。”

“当然她们两个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秩序女神只要切掉被侵蚀的部分，把她们和切下来那部分神座粉碎掉，就能确保自己完整。”

“可那么一来，祂也没办法维持天使大军了，受损的神座根本承受不住，只好收兵。”

“祂得花好几年舔伤口吧，修补神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小红很没底气的补充：“大概、也许、可能是这样吧，我只是从自己感应到的零碎片段上得出这些推断。”

罗姆罗斯震撼的道：“原来如此……”

他又摇头说：“不过刚才听特蕾希娅和凯拉斯卓的话，秩序女神似乎知道她们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是不是说秩序女神的真正目的就是逼迫她们这么做？哪怕有所损失，也要确保消灭她们？毕竟她们两个威胁着她的根基，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次要的问题，早一点晚一点收拾都没区别。”

小红的语气有些怪怪的：“或许吧，以特蕾希娅的性格来看，还真有这样的可能。凯拉斯卓是彻底湮灭了，特蕾希娅……”

这时梅迪用钦佩的语气说：“赤红陛下只是一丝投影在这里，就看清了一切，不愧是集美丽和智慧于一身，为费恩世界带来新维度的赤红神祇之首！”

小红楞了楞，啊哈哈的笑了：“那个……你过奖了，我也就是一般一般，费恩第三。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有亲身经历嘛，嘿嘿……”

她在凯瑟琳头上的虚影朝梅迪竖起大拇指：“老头，你叫梅迪是吧？虽然我们只是初次见面，可我们还真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梅迪受宠若惊的低头行礼，又小心的道：“陛下您是不是该关心下诸位圣女，还有您的代言者？”

小红才醒悟过来：“对哦！”

像传火一样，她从凯瑟琳头上跳到李奇头上，先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再在李奇心底刷出一大堆表情符，同时大叫：“李奇你醒醒！你没事吧？别告诉我你要殉情啊！”

李奇的身体晃了晃，缓缓站起。

他没有流泪，也顾不得悲伤，走到和也像雕塑般立着的凯瑟琳身边，揽住她低声说：“你该为姐姐感到高兴，她和你一样挣脱了宿命，她获得了自由，虽然她……”

说到这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她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我们，她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凯瑟琳眨了眨眼，泪水潺潺流下。

她眼里有了焦距，先投在李奇脸上，缓缓点头，再落到李奇怀中那个泛着淡淡金光，又如呼吸般微微闪烁的光茧上。

“姐姐……女儿……”

凯瑟琳呢喃着，小心翼翼的伸手碰碰光茧。那团血肉的灼热，让她脸颊上渐渐浮起好奇和喜悦的表情。

光茧里有了动静，一只模糊的小手伸出，隔着光茧，跟凯瑟琳的手贴在一起，让凯瑟琳瞪大了眼睛。泪水奔流的同时，又欢喜得笑出了声。

欧萝拉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特蕾希娅……没了！？”

大旗拄地，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跪下，欧萝拉悲伤加苦涩的说：“我们不是扛住了吗？只要拖延下去，总会有办法的！她为什么……她就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觉得自己应该背负一切。”

小红说：“关于这个……”

梅迪又打断了她：“孩子的情况还好吗？”

小红瞪住梅迪，梅迪呵呵笑着，一神一人之间在传递什么讯息。

菲妮、缇娜、卡琳凑了过去，欧萝拉也收起大旗奔到李奇身边。魔女们围住李奇，看着他怀中那个光茧，都有些懵逼。

欧萝拉恨恨的瞪李奇：“果然是不负责任的男人！特蕾希娅有了孩子这种事情你居然到最后才知道！”

李奇勉强笑笑，他分明很无辜的吧，是特蕾希娅自己要隐瞒。

欧萝拉又红着眼圈揽住他的胳膊，和凯瑟琳一样，怯怯的摸摸光茧，感受这个脆弱而又灼热的小生命。

她茫然的道：“既不知道多大了，也不知道这光茧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养啊？”

梅迪走过来，手放在光茧上，感应着那股呼吸般的脉动，满意的点点头。

他说：“蕾娅是特蕾希娅在冥界怀上的。”

小红和欧萝拉同时叫出声……

“这都多久了！”

“死神神座上！？那样就能怀上？”

卡琳咂嘴：“还以为奈罗是因为李奇当过死神，同行相忌才不爽李奇的，原来是因为这个，换我也一样不爽啊！”

菲妮嘀咕：“神座上？那种姿势都能怀上吗？哎哟！”

缇娜敲了她个暴栗，压低声音说：“现在可不是说段子的时候！”

菲妮瞅瞅她，掀了掀嘴皮，居然忍住了没回嘴。

梅迪接着说：“我帮陛下冻结过一段时间，后来又给了她遮掩形体的魔导器，算起来蕾娅相当于六七个月的状态。”

欧萝拉叹道：“以前还经常跟她在信风之书上吵架，没想到她是怀着孩子，在信仰和亲情之间挣扎的。”

此时李奇已经平静下来了，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老实已经比预料的好得太多了。至少他解放了特蕾希娅，至少证明了赤红信仰的正确。

当然这只是革命事业上的成功，从私人情感上说，如果没有蕾娅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从这个打击里恢复过来。

仔细想想，凡人特蕾希娅的确是想和他，和赤联维持那种非敌非友的关系。

要说变化的话，应该是从克斯特汉森事件开始，再在元祖之灾上爆发的。

小红忽然问：“后悔了吗？如果不介入元祖之灾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一样了，至少特蕾希娅现在还……好好的。”

小红不是心灵传讯，而是以投影状态直接说的，欧萝拉、凯瑟琳和其他魔女都看住了他。

李奇笑着摇头：“不后悔，一点也不，相反我很庆幸。如果这事再推后一阵子，哪怕只是几个月，我想我们都不会听到特蕾希娅承认自己错了，她也不可能从宿命中解脱出来了。”

凯瑟琳抱住他：“别，哭……”

李奇硬着嗓门说：“我哪里哭了啊？只是风有点大，真的！”

欧萝拉也抱着他，和凯瑟琳一同安慰。虚影小红抬手像是要抹泪的样子，顿了顿，落在鼻子上挠着。

梅迪这边确认了蕾娅的状态，带着一丝征询说：“虽然是早产儿，但不要担心，这层光茧就是忠诚之剑，会阻绝有害的力量侵染。我也会照料她，这是对特蕾希娅的……承诺。”

小红先反应过来：“哟，梅迪你要加入我们吗？”

梅迪微微笑道：“只是做客，可以吗？”

小红热情的道：“当然可以！热烈欢迎！”

正说到这，光茧忽然急速变黯，甚至散发出了丝丝黑气，让李奇神色大变。

“不好……”

梅迪抽着凉气说：“秩序女神抛弃了忠诚之剑，让它变成了腐化神器！”

老魔法师用跟他画风完全不符的惊慌语气叫道：“不可能的！忠诚之剑是属于凡人特蕾希娅自己的！虽然也属于秩序信仰，但秩序女神可没那么容易抹掉，至少祂得用分身或者化身来做这事！”

大家都慌张起来，李奇想要撕开光茧，可光茧坚韧得就像剑刃一样，这也难怪，毕竟是忠诚之剑。

一个古怪的声音颤抖着说：“死神的神性……”

是骷髅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旁边，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个光茧。

现在他的状况非常怪异，显得很激动，但又在努力压制着。

“这个孩子，是死神之子……”

“不！这是哈德朗家族的血脉！”

虚影从骷髅王身上喷出，牵出浓烈的死亡之力。

他咆哮道：“她必须回归死神的怀抱！”

“快干掉我！”

“我明白死神为什么要派我来了！”

“李奇……快动手！”

“哈德朗家族的血脉，要自由！”

自相矛盾的话让其他人一头雾水，李奇却听得明白。

奈罗那家伙，果然送来了一份礼物，一个考验啊。

梅迪也恍然的说：“不好，应该是蕾娅身上的一丝死神神性浸染了忠诚之剑！”

李奇心说这果然是自己造的孽啊，跟特蕾希娅在神座上欢好的时候，他正在死神和凡人之间挣扎，那时候种下的结晶，必然会带上一丝死神的神性。

也不清楚死神奈罗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就是赌这个可能性，所以把骷髅王派了过来。

把光茧交给欧萝拉，让她跟魔女们后退，李奇提起晶钛大剑，看着不断从体内涌出各个虚影的骷髅王，叹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哈德朗家族的新鲜血脉！”

“为什么没有我们的祝福！？我们必须祝福她！”

“夺过来！让我们祝福她！”

那些虚影疯狂的叫喊着，自然是历代哈德朗的灵魂残影，还执着的想要给家族新成员“祝福”。

凯瑟琳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个骷髅王有问题了，停步留在了李奇身后。

“这个……走开！”

“恶心的力量，讨厌的味道！”

“她已经堕落了，她没有资格再接受祝福！”

已经被赤红神力净化了的凯瑟琳，居然被这些先祖们厌弃。

最终一个虚影定在了骷髅王的身躯上，当那张面目罩在王冠之下时，凯瑟琳两眼发直的叫道：“父亲！”

“凯瑟琳，你果然是最乖的”，这时候的骷髅王确实是老泰山了：“你过得很好，我很高兴，不要过来，现在的我很危险。”

骷髅王阻止了凯瑟琳冲上来，再对李奇说：“你也很好，你努力到了最后一刻。特蕾希娅虽然离开了，但她获得了自由。只是我这个父亲力量太弱，连跟她打个招呼都做不到。”

“还好，总算留下了蕾娅……”

“你也看到了，蕾娅体内有死神的神性。作为亡灵，夺取死亡神性就是本能，不需要死神强迫，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动手的。”

“同时我的先辈们又把蕾娅当作传承血脉祝福，也就是血脉诅咒的新希望，所以……”

骷髅王身躯颤抖着，灰黑的死亡之气猛烈喷发，让他罩在翻滚的黑雾中。

他努力的维持着存在，继续说：“这应该不是死神的阴谋，我不可能在这么多魔女，还有赤红陛下面前夺走蕾娅，这只是祂的提醒和警告。必须处理掉蕾娅的死神神性，不让她成为死亡之子。”

“当然，提醒和警告的代价，就是解决掉我。”

“李奇，你的考验来临了，动手吧。”

凯瑟琳惊恐的大叫：“父……爸爸——！”

她虽然听得不是太明白，但眼下的情况很清楚了，自己的父亲死后成了亡灵君主。

可还没来得及说说话，父亲又要死了……不，这次是彻底湮灭。

“放心，凯瑟琳”，李奇笃定的道：“我怎么会让你再失去亲人呢？”

这话虽然有点怪异，可李奇就是这么想的。

“我一直不确定这个用在你身上会有什么效果，可在特蕾希娅身上，我明白了它的真正力量。”

李奇抬起晶钛大剑，指住骷髅王：“当然，这也得靠你自己，努力维持住自己吧。”

剑身瞬间镀上一层淡金神光，再溢出浓稠光雾，李奇领域伸展，劈出一记真相之视。

骷髅王毫不抵抗，任由金光落在身上。

淡金电光游走在骷髅王身上，让他周围的黑气加速翻滚，变成了湍急涡流。伸展出的个个虚影也扭曲变换着，同时拉扯着罩住骷髅的这个虚影，属于特拉格迪-哈德朗的灵魂残影。

电光映照得特拉格迪的虚影如万花筒般变化，也让他的声音异常模糊，但还能勉强听清。

“解决我……只是其次，消除蕾娅……死亡神性……”

李奇并不担心，小红和梅迪在那，这个问题应该能解决。

果然，就听小红用超乎寻常的欢喜语气叫道：“净化成赤红魔女！这是唯一的选择！哈哈！我们要有新的魔女了！这可是个举世无双的魔女啊！”

梅迪皱眉道：“灵魂的确刚刚凝结，但忠诚之剑只能驱散死亡神性。失去了死亡神性的话，身体与灵魂就难以融合，还得有什么腐化神器来支撑。”

欧萝拉犹豫的道：“这难道不是让蕾娅又和她妈一样，背负上什么宿命吗？”

梅迪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就看这个灵魂，自己愿不愿意接受吧。”

小红说：“这不由她选择！就要强塞给她！重点是哪来又一件腐化神器啊！？”

再听到缇娜怯怯的声音：“这个……可以吗？”

小红抽了口凉气：“凯姆之心！？怎么在你这？”

缇娜的声音更低了：“既然打完了就该打扫战场啊，天经地义嘛。我绝对不是偷拿，只是顺手捡起来看怎么处理，然后……顾着看蕾娅就忘了。”

她递给欧萝拉，欧萝拉的眉头还深深皱着：“这玩意没冒黑气啊，不是腐化神器。”

梅迪似乎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深深喟叹道：“这果然是宿命啊，不，不是宿命，而是更宏大，更深远的意志安排的，与凡人之心契合的使命。”

他的话让李奇等人狂喜：“凯姆之心是凯拉斯卓留下来的，她应该是想用这个侵入神座，驱赶秩序女神。秩序女神当然不会要这个，把凯拉斯卓和神座那部分粉碎后，这个跟秩序神座，还有秩序信仰之力的关联也被彻底切断了。”

“现在凯拉斯卓消散了，它就成了一件腐化神器，不要去管腐化之气的事情，它非同一般。”

小红的虚影又跳到欧萝拉头上：“太好了！先用这个浸染灵魂，把死亡神性挤出来。再净化成赤红魔女。接着用忠诚之剑把死亡神性彻底驱散，这套流程我清楚！”

李奇闻言也顾不得理会还跟万花筒一样转着的骷髅王，抬腿就往欧萝拉那边走，既然要净化魔女，自然少不了他。

“你别过来！”

没想到小红阻止了：“这次不用你！”

李奇摊手：“为什么？蕾娅是我女儿啊！”

小红哼道：“就因为是女儿才不准你过来！”

听她的语气很认真，李奇只好止步，目送凯瑟琳过去。

不用自己就不用吧，只要能救回蕾娅，什么都行。而且蕾塔娜也不是通过他净化的，应该没问题。

小红把魔女们召集起来：“虽然还少一些魔女，不过有咱们也够了，现在，跟我连接在一起。”

魔女们手牵手，身上溢出各色神光，汇聚到欧萝拉头顶，融成暗金神光，再投射到凯姆之心上。

凯姆之心缓缓沉进光茧中，就听小红嘀咕：“可要接受啊，必须接受啊……”

光茧震动了一下，原本的黯淡亮金，变作炽亮暗金，虽然很矛盾，可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

黑气猛烈喷涌，光茧也剧烈闪烁，这一刻时间漫长得每一秒都如一年。

不知多久后，光茧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再度黯淡下来时，光色已经从之前的亮金变作暗金了。

梅迪欣喜的道：“成功了！”

小红更亢奋的大叫：“孩子，当你出生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欧萝拉打断了她：“小红啊，蕾娅还没出生呢。”

“哦哦”，虚影小红抓耳挠腮的，就跟猴子一样：“我就是在想她该叫什么名字嘛，不是凡人的名字，是魔女的称号。”

欧萝拉有异议：“这有什么可想的，开会的时候你经常念叨李奇没用，如果能把特蕾希娅拉过来的话，我们就多了个秩序魔女了。现在虽然不是特蕾希娅，却是她的女儿，而且还有凯姆之心和忠诚之剑，除了秩序还能叫什么？”

李奇心绪翻滚，摇头道：“不，不要秩序，那不是凡人特蕾希娅本心想要的。”

小红嘻嘻笑道：“好啊，李奇来取名。”

与特蕾希娅相处的幕幕在心中掠过，小时候那个护住妹妹的特蕾希娅，以及不久前那个凝固在空中如飞天女神般的特蕾希娅，不知怎么重叠到了一起。

他用缅怀的语气说：“秩序信仰是她理性的坚持，她的本心其实和我们一样，希望所有凡人获得幸福，所以就叫……希望吧。”

小红和魔女们都下意识的点头，希望魔女，非常好的名号！

梅迪点着头，低语道：“希望啊，的确，比曙光更加纯粹，回归了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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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七 旧时代彻底终结，未来与蕾娅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凯瑟琳一样了吗？”

骷髅王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模糊的叠音，清晰得都能听出一丝老国王的本音。

他的身影稳定了下来，跟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还是顶着一张骷髅脸，眼眶里的魂火像是多了一丝人味，当然这必定是错觉。

“爸……爸……”

凯瑟琳奔了过去，在骷髅王面前站定，先是欢喜，再为父亲那张骷髅脸而流泪。

被亲情包裹着的凯瑟琳是柔弱的，跟外人眼中那个冷面魔王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奇抱着光茧过来，骷髅王下意识的伸手，到半途又缩了回去。

他就像平凡的外公那样摇着头说：“不，不能让蕾娅被我的死亡之气伤到了。”

李奇心中的沉重差点飞出喉腔，老泰山你还把蕾娅当普通人？

还没出生就是身揣凯姆之心，手持忠诚之剑的赤红魔女了，会被你那点死亡之气伤到？

骷髅王遗憾的道：“可惜我没什么可以给她的……”

“等她出生了，来见见她”，李奇说：“别担心你的身份和样子，我们赤联里活人死人，天使恶魔什么都有。”

骷髅王默默点头，再拍拍凯瑟琳的肩膀：“不要怪李奇，直到刚才，你眼前的这个骷髅王，都还不确定到底是谁。”

看来骷髅王是借那一剑真相之视挤掉了其他灵魂残影，凝结得更完整了。虽然他可能仍然只是个灵魂残影，但有老泰山的人格和记忆，跟真正的老泰山有什么区别呢。

“我得回去了，空间里充斥着活人的气息，让我很难受。”

骷髅王摆摆手，身影化作作灰黑烟气，渐渐飘散。

片刻后，空间屏障上噼啪爆响，骷髅王狼狈的叫道：“阿丽珊陛下！现在你可以撤掉屏蔽了！”

高大壮硕，披风猎猎的骷髅王四肢大张的贴在屏障上，连凯瑟琳都噗哧笑出了声。

“啊啊，抱歉，屏障升起来就随手丢了个，都忘了现在已经完事了。”

阿丽珊吐吐舌头，手一挥，在屏障外游逸的银灰光丝散去。这是她用冥河之力编织的防传送结界，是在冥河和混沌海之外再加的一层屏蔽。

“呃……”

这边在悲伤中欢笑，那边还有个尴尬到爆的。

远处罗姆罗斯怯怯的道：“完事了吗？”

图铎后裔，神圣意志帝国皇帝感觉自己今天的抗尬力也快晋升到传奇了，勉强说着笑话：“听到了这么多秘密，我不会被灭口吧？”

老实说，换个人，还真是不入伙就灭口的下场。

知道了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夫妻论”是真事，甚至都有了个女儿……

知道了那个人神合一的秩序神皇已经不存在了，就连凯拉斯卓也不存在了，现在主宰秩序神职的就是纯粹的秩序女神特蕾希娅……

知道了这个过程是怎么来的，还知道了曙光帝国面临巨大危机，秩序女神的神座已经损坏，必须沉寂一段时间休养……

当然还知道了特蕾希娅的女儿成了赤红魔女……

更尴尬的是知道了李奇跟特蕾希娅是在死神神座上成就好事的，让现任死神很不舒服……

由骷髅王透露的信息，结合早前死神的更替，还能推断出李奇当过死神……

李奇叹气，把蕾娅递给凯瑟琳，朝罗姆罗斯走去。

特蕾希娅的交代他没有忘，得盯着罗姆罗斯这边。

而且不管是从赤联盟友，还是从个人好友的角度出发，他还是希望能尽量拉住罗姆罗斯。

“是啊，我们也很为难。”

李奇说：“要不你带着神圣意志帝国加入我们赤联吧。”

走到罗姆罗斯身前，两人四目相对，罗姆罗斯笑道：“你能来帝国当皇帝的话，我让位。”

又为难的道：“不过得把我那些部下都干掉，大概得杀几十万人吧。”

他握住李奇的手，深深叹气：“节哀顺变……”

当然不是说的汉语，而是通用语的同样意思。

李奇笑笑，跟他用力握手。

然后他展颜道：“现在来解决你的事情吧，特蕾希娅告诉我要盯着你，我猜她是怕你被神祇的意志浸染了。”

罗姆罗斯自信的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背负什么宿命，没有神祇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再肃容说：“今天我看到的，经历到的，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神祇是不可信不可依靠的，凡人的命运必须凡人自己主宰。在凡人与神祇的关系上，神圣意志帝国跟你们赤联的立场是一致的，我相信我们作为紧密的盟友，继续携手走下去。”

李奇还没说话，旁边虚影小红光火了：“罗罗你还有脸皮说什么盟友？咱们的人还在外面打得火热呢！还有啊，什么神祇是不可信不可依靠的？我难道不是神祇？我当初没有帮你？”

罗姆罗斯赶紧告罪：“迩香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一定好好赔罪！”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关于神祇的事情，我并不觉得陛下您是神祇啊。感觉您更像是驾驭着神祇的凡人，这其实比神祇更伟大。”

小红顿时就宽容大度了：“这还差不多，你跟梅迪老头，果然是旁观者清。”

看看你那德性！没有我的话你早就不知道被谁卖到深渊里了！

李奇暗暗苦笑，这时候也顾不上料理小红，很坦诚的对罗姆罗斯说：“你的信心这么强吗？真的确定自己背后没有神祇在操纵？”

罗姆罗斯淡淡笑道：“我当然知道，原来的忠诚神廷和暴政教会，背后都有神祇的影子，尤其是暴政教会，暴政之神的意图，我怎么能不清楚呢？”

“别担心，我只是借助暴政教会的力量，跟暴政之神最多也就是合作关系。来这里，不就是要彻底清除祂可能威胁到我的隐患吗？”

“我还在扶持奥术师的力量，你也清楚，他们是不信仰神祇的。当然他们在道德伦理上有很大问题，我也在努力矫正他们。”

“总之，不要把我当作又一个特蕾希娅，以为我会走上凯拉特蕾希娅的道路。我的力量你也感觉到了，那不是任何信仰之力，那是图铎大帝的传承之力。跟炼金术士有些类似，我也在研究这股力量，只要不是信仰之力，就不会受制于神祇。”

李奇叹气：“你有点走到另一个极端啊，信仰之力就是个工具，不能因为它带来灾难就排斥它。”

罗姆罗斯摇头：“在这上面我没什么深入的思考，只是觉得，曙光帝国的秩序之路是迂腐的，但你们赤联的赤红之路，又有些……太严厉，太激进了。”

“我并不排斥信仰之力，只是觉得，要让拥有各种信仰的凡人能相安无事，让各种信仰之力能和谐共存，主持秩序的力量就只能来自凡人，来自纯粹的力量，与任何信仰都无关。”

李奇觉得应该挑明了说：“你就没怀疑过，现在的暴政之神，其实就是图铎大帝吗？”

罗姆罗斯呆了呆，再苦笑道：“换成其他人我就得拼命了，是你的话，只能忍着听。的确，这个可能性让我越来越惧怕。”

他挺起胸膛，吐了口浊气，坚定的道：“如果成真的话，那就是我注定要接受的挑战。而且我相信那个大帝，也不是真正的大帝了。打倒祂，让被束缚的大帝意志获得解脱，将是我的使命。”

李奇本来还想劝的，可感受着他话语的强大自信，也只能闭嘴。

或许罗姆罗斯有自己并不知道的依凭，让他可以确定自己并非各种幕后黑手操纵的傀儡。不管是盟友还是朋友，都没资格让罗姆斯和盘托出一切秘密。

罗姆罗斯走向山谷中心那半截水晶棱柱，伯隆的尸体还冻在里面。凯瑟琳下手异常精准，没有损伤到这部分。

李奇跟在他身后，确保发生意外的时候，可以出手帮忙。

回头看看李奇，李奇点点头，罗姆罗斯再转头看住水晶中的那个模糊身影，做了个深呼吸，手中名为“永恒宁静”的连枷溢出白光。

………………

地下殿堂里，埃米丽-博杜安被队友摇醒。

吐出口血，她艰辛的问：“我们在神国了吗？玛尔洪？”

另一支小队的唯一幸存者玛尔洪-贝奇摇头，满脸迷茫：“陛下降下了天使大军，但好像……好像没什么变化。”

“我早说过了，该让爷爷来统率我们，而不是布林托！他以前根本没接触过我们秩序之手，甚至把我们当作眼中钉……咳咳……”

又一口血喷出，埃米丽挣扎着给自己拍了个治疗术，然后她呆住了。

神力的运转显得极为滞重，这是自己降级了，信仰动摇了，还是……

“陛下出了点问题”，一个高大的牧师在旁边说：“别忘了异教徒是有邪神撑腰的，下面说不定是陷阱。”

拜尔-提林德斯，另一个小队的牧师，那个小队也就他活了下来。

他们都是布置在忠诚圣堂外的秩序之手成员，被赤联击破后，通过小道撤到地下，在这处殿堂汇合。

原本是想跟守卫通往升降平台的秩序之手汇合，继续阻挡敌人，没想到敌人前进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没拦着。

当秩序天使洪流降下时，他们还无比喜悦和振奋，但洪流嘎然而止，无数天使陨落，让他们又陷入到巨大的惊恐中。

“我们该怎么办！？”

贝奇和其他几十个秩序之手都看向了埃米丽，毕竟她是主管秩序之手的枢机主教博杜安的孙女。之前大家都认为她不过是靠这层关系才成为秩序之手的，但她用虔诚、英勇、智慧以及力量证明了自己。

“我们得去升降平台，甚至去陛下去过的地方，确认到底出了什么事！”

埃米丽坚定的说：“哪怕陛下出了事，也只是一时的乌云。秩序圣光必将普照费恩，但那不是坐等着就能实现的，我们必须坚定无畏，不惧牺牲，并且……”

她扫视重人，沉沉的道：“要让牺牲有价值。”

包括提林德斯，都赞同的深深点头。

这几十个秩序之手的牧师和圣骑士互相扶持着站起，摇摇晃晃的迈出了步子。

还没走出殿堂，一个声音在他们心灵深处回荡，让他们喜极而泣。

是神皇陛下！

“迩香此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所有信徒们回归驻地，等候吾的神谕。”

虽然用词和语气都跟之前不同了，但没人有任何怀疑，特蕾希娅仍然与秩序同在！

………………

升降平台前的殿堂里，布林托领着二百多名秩序之手，与蕾塔娜所率的赤联战士们相持着。两边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彼此无比警惕。

刚才的天使洪流冲垮了所有禁制魔导器，就连晶格模仿都被摧毁了，被束缚的秩序之手也得以逃脱。

原本被打伤的布林托也在天使洪流中获得了一些力量，他聚齐人手后也没发动反击，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只是汇聚部下，收拢尸体，与不甘心的赤联战士对峙。

确认死活都带上了，布林托带着秩序之手撤出了殿堂，那只原本都束手就擒的白龙，也跟着悄悄溜走，蕾塔娜这边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赤联这边也是强弩之末了，原本就是以多打少，再被天使洪流冲刷，伤了不少，能不被对方包圆就算不错了。

还有榔头突击队员想追上去，蕾塔娜喊道：“停下！”

她长出了口气：“结束了，我刚收到小红陛下转发的指令，战斗结束了。”

大家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都已经没力气关心下面的战斗结果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战斗都结束了，殿堂另一侧还发出咚隆哗啦的响声，偶尔还有巨龙的咆哮，转瞬又变成女人的尖叫。

白龙跟萨达尔的战斗还没结束，两人……不，一龙一人似乎完全陷入到了癫狂状态，纠缠在一起翻滚撕咬。

蕾塔娜已经做过努力了，仍然没把他们分开，看到两人也没什么力气就是瞎搞，也懒得管了。

封住升降台的光墙早已消失，就是层模糊的光幕，一个身影穿透光幕出现。

是罗姆罗斯，他扫视殿堂，发现他的贴身侍从还在战斗。

“嘉拉希恩！住手……不，住口！”

看着白龙正跟一个赤联战士头压脚脚踩头的厮打，居然还咬着对方的小腿肚子，罗姆罗斯努力压住捂脸的冲动，咳嗽着说：“任务完成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白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答癣怂狗！啊啊啊——！”

然后白龙两眼发直的大叫：“伊淦药窝皮土！？”

罗姆罗斯想动手又怕伤着那个正在咬白龙屁股的中年男，目光落到蕾塔娜身上，苦笑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塔娜喘着大气，两眼无神的瞅了他一眼：“哦，皇帝陛下啊。”

她拍拍地板：“先休息一会吧，他们该差不多了。”

罗姆罗斯想了想，觉得这时候也的确要喘口气了，他坐到蕾塔娜身边，就像个普通战士一样，吐出长长的浊气。

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心中无限感慨，这一天真特么惊心动魄啊。

冥河深处的空间里，确认没有再遗留下任何异样，李奇疲惫的道：“我们……撤退吧……”

小红倒是还很有劲，虚影在他头上晃着，说着各种计划。

她说：“我们给特蕾希娅竖个雕像吧？到时候蕾娅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李奇勉强扯扯嘴角，再抬头看天穹，也有了想法。

“不，先给凯拉斯卓竖个雕像，纪念她的坚持和牺牲。”

梅迪深深的感慨道：“是啊，她的消散，意味着旧时代彻底终结了。”

魔女们也都仰望天穹，这句话让她们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但又让她们充满了期待。

就像欧萝拉抱在怀里的光茧一样，未来的蕾娅会是什么样子呢？

八百八八 蕾娅的秘密与新的主角

空间碎片已经被秩序女神的天使大军从主位面一路打通，现在可以直接传送到升降平台所在的半位面。李奇跟魔女们掏出魔方，准备离开，纤弱身躯忽然从背后抱住李奇。

凄苦的脆声说：“以后我就不能叫你爸爸了，是吗？”

李奇叹气，转身说：“阿丽珊，你又要玩哪样啊？”

对上阿丽珊的视线，从中感受到一丝忐忑，李奇才意识到这个“女儿”是认真的。

他揉着阿丽珊的粟色长发，温和的问：“我可没要求过你怎么喊，怎么会这么想呢？”

阿丽珊勉强笑道：“因为你有真正的女儿了啊。”

旁边菲妮和缇娜一呆，手里正在转动的魔方停了下来。抱着蕾娅的欧萝拉也像是如梦初醒，看着怀里的光茧，有了真正的现实感。

既是李奇的女儿，又是身怀双神器的魔女，虽然不是“李奇的魔女”，只是赤红魔女，可在魔女队伍里的地位，明显非同一般。

她们这些魔女，包括欧萝拉和凯瑟琳，都因为蕾娅的存在，身份有了变化。其他的不说，只说跟李奇的距离，似乎都被推远了。

“哪来什么真的假的女儿啊……”

李奇的手落到阿丽珊脸上，阿丽珊眷恋的用脸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手掌。

“蕾娅来自我的血脉，你来自我的灵魂，都是我的女儿。”

然后阿丽珊啊啊叫出声，李奇把她的小脸扯得扁扁的：“你能少皮一点，别成天搞什么三四五六，我这个老爸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阿丽珊唔唔的道：“我只说了三四，你还要五六啊！”

果然，这家伙是在装怪！

眼角瞅到一个小小身影不爽的踢飞一颗石子，那个尖耳朵的耳朵也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李奇再道：“还有你们，你们先是我的魔女，才是我的女儿，我的妻子……”

那个小小身影又踢飞一颗石子，不过脚法欢快多了。

欧萝拉无语的白了李奇一眼，凯瑟琳则给了个甜甜的笑容。

某个植物人嚷道：“别忘了还有宠物啊！”

那双尖耳朵还耷拉着，李奇又道：“以及……终身制雇工。”

尖耳朵竖了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中一点点变红。

笑声中缇娜慌张的打开魔方，第一个跳进传送门。

“李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什么你的魔女，分明是我的魔女！”

小红很不爽的道：“包括你在内，所有的魔女都由我承包了，懂吗？”

她从李奇头上跳到阿丽珊头上，嘀咕着：“这传火的成本也太高了一次至少三车皮肉。”

再招呼大家：“你们先走吧，我跟阿丽珊也不跟你们一路，正好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梅迪老头你留下来搭把手。”

等李奇和魔女们离开，空间里只剩下顶着小红虚影的阿丽珊以及老传奇梅迪。

小红这时候语气可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说吧，老头，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又准备怎么祸害我们？”

梅迪低头告罪：“赤红陛下，请恕我不能直言，也请相信我的诚意。我仅仅只是想守在蕾娅身份，确保她不会出什么问题。”

“在这段期间，我愿意以顾问魔法师的身份，为赤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为表诚意，女士可以跟我订立冥河誓约……”

他看看虚影之下的阿丽珊，笑道：“有冥河女神陛下在，女士可以毁约，而我不能。”

如此低姿态，让小红再扮不下黑脸了，哼道：“我在你身上也感觉到了那种古怪的力量，现在的确不好深入。不过你说什么保护蕾娅，难道曙光还不肯放过她吗？”

梅迪哦了一声：“女士难道以为……”

小红瞪眼：“难道不是？我虽然只是投影在这，还是看到了那个时候凯拉斯卓把特蕾希娅的灵魂撞了下来，然后……”

梅迪点头又摇头：“陛下终究只是投影在这里，后面的细节并没看清楚。现在蕾娅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成型，我也不好下定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是女士所想的那样。”

“我之所以要留下来，就是不希望曙光或者其他什么力量，甚至是女士您，把她塑造成你们想要的那个人。”

阿丽珊低声说：“我也看到了，但是小红妈妈不让我说，感觉好像只有神祇能看清。老爷爷你不是凡人吗？怎么能看清呢？”

梅迪嘘唏道：“我是特蕾希娅的守护者啊，一直都在她身边。特拉格迪的两个女儿，凯瑟琳背负了双重的血脉诅咒，特蕾希娅被消除了诅咒，却成了命运的祭品，她们都是受难者。”

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语气也变得哀伤：“看着特蕾希娅一步步走上既定的命运之路，我什么也做不了。”

再看看阿丽珊，又看看小红的虚影，欣慰的说：“还好，有了陛下，尤其是有了李奇这样的变数，最终的结果虽然说不上完美，却总算有了个好的开始。”

小红哼道：“你这个什么守护者，心机还真是深沉呢。如果特蕾希娅真的是在死神神座怀上的，那必定是个怪胎，根本无法凝结灵魂。”

“那时候特雷蕾希娅可不是普通的凡人，她已经是凯姆的选民了，有很大可能生下神孽！这种事情凡人不清楚，神祇清楚得很！”

“我净化蕾娅的时候，发现她的血脉早就做过调理，死神的神性只是留了点残影，相当于一层伪装！”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一开始就是把胎儿当特蕾希娅的备份容器！你可以在生命连接上动手脚，自然也可以在灵魂上动手脚！”

原本言之凿凿的话到最后却露了馅：“我刚刚翻过说明书的！”

梅迪苦笑着说：“的确瞒不过陛下，这是我的一点小算计，也说明我并不是命运的执行者。”

“这个计划也不是既定的安排，而是确认特蕾希娅怀孕，她自己也想保留下来之后，顺便做了一些准备。”

“我的确希望特蕾希娅能挣脱命运的束缚，这对她个人，对费恩世界，都是好的。”

“而且陛下也该想想，凯拉斯卓必然清楚特蕾希娅的身体状况，也知道她怀着什么，但她为什么没有揭穿呢？”

虚影小红挠头，这超出了她的计算能力：“这……这我哪知道啊！”

梅迪感慨道：“因为凯拉斯卓也想留一手啊。”

虚影小红质问：“直接复活不是更好吗？”

梅迪深沉的说：“她不需要再背负过去了，就让她重新开始吧。”

虚影小红沉默了一会，不安的嘀咕道：“为什么我有不妙的感觉？总觉得还不如特蕾希娅呢。”

………………

李奇和魔女们传送回殿堂里，伊芙和蕾塔娜等人几乎喜极而泣。

清点人头的时候发现萨达尔呆呆的立在一边，嘴巴还作着张合运动，李奇吓了一跳，是被天使大军给刷烂了灵魂吗？

他叫了一声：“萨达尔！”

萨达尔身体一抖，迷茫的双眼顿时清灵，高兴的叫道：“少爷！”

然后他呸呸吐着带血的唾沫：“刚才我好像咬了大块……肥肉还是什么，好恶心。”

伊芙、蕾塔娜和其他赤联战士看看他，下意识的朝后挪着步子。

通道计划完全崩塌了，李奇等人一边走一边开路，没多久上到了地面。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深坑的底部，上面的建筑尽数化为乌有，显然是被秩序女神的天使大军轰的。

正担心凯恩和留守部队的安危，他们却出现了，原来一直在疏通入口，只是找错了地方。

得知有三十多个战士牺牲在天使大军之下，捕获的魔女也有三分之一化作飞灰，李奇和魔女们心中更加沉重。

“这是……”

凯恩终于注意到了欧萝拉怀里抱着的光茧，还是阿特提醒他的，阿特的原话是：“是个还没完全凝结成形的灵魂，非常……非常强大！”

李奇毫不隐瞒：“这是我和特蕾希娅的女儿，叫蕾娅，没错，就是那个特蕾希娅。”

一圈人都扶着下巴忘了呼吸，李奇再道：“蕾娅还是个赤红魔女，她是……”

环视众人，李奇微微笑道：“希望魔女。”

欧萝拉发布了简洁的通报，让赤联战士们无比喜悦。

他们这一战是有收获的，他们获得了希望！

当然他们的总枢机跟秩序神皇这档子烂事，回去后可得给大家好好做个交代了。

“总枢机真是……”

凯恩打心底的赞叹着：“牛笔得不行啊！”

阿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却跟他杠上了：“真要牛就把曙光帝国也拐过来啊，结果只抢回来女儿，能力还是不够啊。”

凯恩说：“如果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是靠总枢机的……裤腰带，我可不会追随这条道路。”

杠精阿特说：“如果你指的是总枢机其实也是魔女这个传闻，用裤腰带来形容倒很贴切。”

他们在犯嘀咕，李奇也在努力撑着笑容，面对大家的各种异样目光。

确认大家不论死活都到齐了，梅迪也从后面跟上来了，一行人正准备离开，几艘浮空舰穿透黑气屏障，缓缓降到已经变成巨大陨石坑的紫山边缘。

这是罗姆罗斯派来接送他们的浮空舰，赤联的那些运输机即便还有能用的，也都在天使大军的轰击下变成了碎片。

浮空舰穿透黑气屏障，离开迩香，所有人都生出重获新生的感觉。

天穹上被天使大军破开的大洞还没被补上，能看到浩瀚深邃的星界，不过那只是主位面屏障的投影。

原本贯通天地的黑气巨柱已经没了，迩香虽然还被浓郁的腐化之气笼罩着，却局限于不到千米高的防护结界内。

缇娜好奇的道：“变成副本了呢……”

菲妮损她：“是啊，可以随时来扫荡了。”

欧萝拉讶异的道：“这是秩序女神特蕾希娅做的吗？”

李奇摇头说：“不，这是凡人特蕾希娅最后做的一件事，只是没有做完。”

卡琳舒展身体，期待的道：“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呗。”

远处还有一艘浮空舰悬在空中，罗姆罗斯站在舰首向李奇他们挥手致意。

罗姆罗斯身后，白龙公主恨恨的道：“陛下，为什么不把那个人要过来？我要把他整治得生不如死！”

罗姆罗斯叹气：“要过来？嘉拉希恩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那个家伙是谁？”

白龙咬牙说：“还能是谁？就是个肮脏！恶心！变态！又老又丑的男人！”

罗姆罗斯用讥讽的语气说：“就是这个肮脏恶心变态又老又丑的男人，让李奇跟特蕾希娅第一次翻脸。就是这个男人，特蕾希娅都没从李奇那要过去。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克斯特公主，特蕾希娅也只能干看着。”

“你应该见过的，不过你肯定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在克斯特，汉森伯爵领地的后山城堡，记起来了吗？”

白龙愕然，终于想起自己载着罗姆罗斯去克斯特那次的事情了。

罗姆罗斯目送那几艘浮空舰加速升空，叹道：“今天这一切，未尝不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你要我为了你，跟现在我们唯一能依靠的盟友开战吗？”

白龙呆了片刻，讪讪的道：“不就是个臭男人吗？”

罗姆罗斯再道：“如果李奇为了男人找我要你的话，说不定我都会同意哦。”

白龙变色，噗通双膝跪地：“陛下！你答应过让我守护在你身边的！我错了，别送走我！”

“好啦好啦……”

罗姆罗斯也只是开玩笑，用脚尖踢踢她让她起来：“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们虽然跟赤联在迩香发生了一点小冲突，但不意味着我们就成了敌人。相反，之后我们的关系会更加紧密。这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小事……”

白龙起身，碎碎念着：“被他咬得浑身上下都是牙印，好些地方都咬破了，我还是……还是纯洁的女孩子呢。”

罗姆罗斯白了她一眼：“你是龙，嘉拉希恩。”

他拍拍栏杆，朗声道：“好啦，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去做跟曙光帝国开战的准备。”

嘉拉希恩抽了口凉气：“跟曙光帝国开战？”

罗姆罗斯点头：“是啊，我发过誓的。而且，也该轮到我们这个帝国踏上历史舞台，成为左右历史进程的主角了！”

八百八九 曙光之秘与女神特蕾希娅

深夜，浮空舰在狼堡城外的机场降下，赤联战士们转乘自家的浮空艇回家。

两艘灰鲸浮空艇装下了所有战士，两架安康鱼分别运载俘虏和烈士遗体，在两艘角鲸和十架雄鲨的护航下升空而起。

哭泣沙海空战已经结束了一整天，赤联可以抽出一部分空中力量来接应了，搞这么大排场自然是展示给神圣意志帝国看的。

之前浮空舰的乘员在赤联战士面前颇为傲然，说起哭泣沙海空战时，还用怀疑的口吻问特效花了多少钱。等赤联的角鲸和雄鲨出现后，个个神色不安，露过赤联战士的时候脑袋也都低下来了，就这一点，耗费的魔油也都值了。

“还是自家的东西好啊……”

“罗姆罗斯的浮空舰总感觉怪怪的……”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阴森森的很不舒服。”

简陋到爆，没有一点内饰，座椅都是舱壁放下两根金属棒拉着网兜近似马扎的灰鲸运输机里，魔女们嘀咕着。

她们原本可以用魔方传送回去的，可蕾娅不能连续传送，欧萝拉和凯瑟琳两个妈妈要轮流照顾，李奇自然跟着，其他魔女也干脆体验一下赤联最新也最大的飞行器。

老实说跟浮空舰的乘坐体验比差很多，不仅坐着不舒服，还有些颠簸。不过没了之前浮空舰上的怪异感觉，放松了很多。

魔女们说到的事情，李奇也有深刻体会，总觉得他们的浮空舰有什么古怪。

梅迪老头像个孩子一样，在机舱里东摸摸西敲敲，或者凑在舷窗上看外面护航的角鲸和雄鲨，听到大家议论，笑道：“他们的浮空舰是用龙魄替代浮空核晶啊，而且龙魄还是活跃状态，应该是趁巨龙活着的时候剥离下来的。”

龙魄！？

大家抽了口凉气，顿时明白了那种怪怪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那是巨龙灵魂在痛苦的呼号……

欧萝拉叹气：“罗罗的路数很不对啊，李奇你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下。”

卡琳摊手说：“在外人眼里我们比罗罗的路数还要邪恶啊，好几座城市，包括归队堡的防护结界，虚灵中枢都是凡人的灵魂核晶，哪有资格说那个家伙呢。”

“那怎么一样？”

缇娜反驳：“那都是罪大恶极的家伙！熔掉灵魂守护凡人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卡琳苦笑：“毕竟是拿凡人灵魂干这个啊，人家只是拿龙魄来当浮空核晶。”

欧萝拉肃容道：“等虚灵技术再成熟一些，尤其是虚灵阵列可以投入实用了，我们就不会再干这事了。哪怕是再最大恶极，也不能压榨灵魂。蓝龙也是我们的国民，所以龙族也一样。”

卡琳的立场又变了：“我倒觉得无所谓啊，如果我完蛋了，把我弄成虚灵中枢守护凡人，说起来也挺光鲜荣耀的。”

菲妮笑道：“那样你就可以一睡万年了吧？”

魔女们叽叽喳喳的，梅迪在旁边静静听着，淡淡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奇有点不放心这个老头，毕竟是小红拍的胸脯，靠谱程度如何，他可没心里没底。

他问：“梅迪阁下，您可是曙光帝国的魔法部长啊，就这么跑到我们那去，真的好吗？”

梅迪笑道：“我根本不在意那个职位，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守着特蕾希娅而已。当然在那个职位上也不得不做一些事情，接触到很多秘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全都给你。”

李奇瞪眼，还有这种好事！？

梅迪又道：“不过我觉得你们最需要的并不是魔法知识和魔导技术，而是接下来该往哪里走的建议。”

之后该往哪里走……

李奇真诚的问：“您是怎么看的呢？”

“不要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吧”，梅迪看着李奇的目光很温和友善：“我的建议是，不要继续扩充土地和人口了，也不要继续扩展赤红信仰的传播领域，好好埋头发展一段时间。”

李奇发出升调的哦，眉梢也扬了起来。

这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原本赤联就准备埋头发展，至少干完一个半年计划和一个一年计划，那时候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建立赤联。只是因为跟特蕾希娅决裂，才不得不提前举旗，跟曙光帝国大战。

现在不管是凡人层面还是神祇层面的战争都水落石出，赤联的确该回到发展的轨道上。秩序女神需要修补神座，曙光帝国失去了人神合一的女皇，也需要调整权力结构，正好有一段空窗期。

他好奇的是梅迪为什么也这么建议，毕竟回头发展只是他的想法，费共内部还没形成统一认识。来接应他们的赤联战士们士气高昂，充盈着直捣瓦伦丁的豪情壮志，都觉得曙光帝国已经如土鸡瓦狗，他还在头痛该怎么让大家统一认识呢。

“特蕾希娅……虽然在人神合一这一点上没能成功，但跟旧时代的神祇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

梅迪悠悠的道：“她在管治国家和建立秩序方面，有很多全新的认识，李奇，我相信这一点也跟你有关。”

当然有关啊，那姑娘在灵魂世界里可是个勤奋好学的天才呢……

李奇心中荡动，努力忍住不去回味过往幕幕，尤其是灵魂世界的经历。

梅迪继续道：“所以，不要认为曙光帝国会陷入混乱，你该明白，秩序女神仍然是特蕾希娅。虽然只是她的纯粹神性，但拥有特蕾希娅所有的记忆和智慧，又没了凡人之心的牵绊，祂是比秩序神皇更可怕的敌人。”

李奇凛然，的确啊，他还真的没认真审视过秩序女神这个存在，只是出于本能的标定为敌人。

“更重要的是，你们这个变量，已经引起了曙光的注意”，梅迪继续道：“如果继续活跃下去，你们会替代其他人，成为世界的主因，那对你们是不利的。”

“你们虽然已经有了几位神祇，还有很多堕神，以及几百万人口。可你们赤红信仰还没有得到费恩凡人的广泛认同，甚至连千分之一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去承载整个世界的命运，结果……我很不看好。”

没想到梅迪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李奇好奇的问：“看起来是曙光在操纵世界意志吗？那么曙光到底是什么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危险，他赶紧道：“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冒险了。”

之前忠诚神廷的核心高层都订立过禁言魂誓的，李奇的“教父”克莱芒，就是触犯了那个魂誓，在李奇眼前连身体带灵魂被烧成灰烬。这个世界里，直指灵魂的禁言手段多得数不清。

梅迪呵呵笑道：“我的确不能说，不过侧面提示一下倒没问题。”

“并没有世界意志这种东西，但类似的……力量是存在的，曙光相当于这股力量的执行者。但曙光不会，也不能窥探到凡人的动向，所以需要通过我这样的凡人做一些监测和推动的工作。”

老头的语气变得沉重：“严格说起来，我是在跟曙光为敌。我也只能借着为曙光办事的时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能让世界有所改变。”

“不过不要认为曙光是……邪恶的，它其实没有善恶。从某种角度上看，它的存在对费恩世界是有益的，当然它也无视凡人的意志。它掌握的力量，足以操纵神祇意志，神祇既感应不到，也无法抵抗。”

李奇瞠目，曙光居然是这样的存在！？

他顿时为某个逗比忧心不已：“小红……我是说赤红女士，这几年这么活跃，曙光也都没注意到吗？”

梅迪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曙光的确像是对赤红陛下视而不见，只是关注到由赤红陛下引发的信仰之力变化。我猜测有两个原因，一是有其他神祇帮赤红陛下遮掩，二是……”

梅迪接着的话让李奇心中震动不已：“赤红陛下并不是新崛起的神祇，而是黑暗时代之前的神祇，甚至跟夜女士一样古老，曙光才会视而不见。就像夜女士一样，赤红陛下是起源诸神之一，曙光无法直接干涉这类神祇。”

看李奇呆呆的样子，梅迪笑道：“这个话题似乎触及到了赤红陛下的秘密，您跟赤红陛下同在，我可不敢再说了。”

果然，小红在李奇心底咆哮：“你使劲压念头干啥？又在想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如果是梅迪那老家伙在搬弄是非，你不马上把他扔下飞机，就是对我不忠诚！”

李奇不得不反击：“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是不是真的还藏着什么事没说？”

小红叫道：“我就是不知道才慌啊！万一我真是其他神祇变的，你就不怕咱们黄摊？”

失去了特蕾希娅，现在的李奇在心态上已经完全是个男人了：“不要当鸵鸟，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得微笑着迎接挑战。”

再开玩笑道：“在那之前可别忘了结算我的工资啊。”

看着李奇脸上变换的表情，梅迪先是微笑，再悠悠低叹，那像是在为谁惋惜。

………………

瓦伦丁神皇堡，虽然已是深夜，皇宫上下却忙乱不停。

侍从们撤换着各类装饰，祭司们布置着一处处神恩祭坛，皇宫执事们重新审查各类人员，卫士们检查着皇宫每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异常。

在皇宫更高层的地方，一队队秩序之手拎着双手反绑，禁制钉从胸口直透后背的侍女自通道走过。猩红血水从花园一路滴到处理废物的地方，一个个面目姣好，青春年少的侍女身首分离，变成血肉垃圾。

神皇堡最高层，原本只是一处空旷殿堂，特蕾希娅还没想好这地方用来干什么，现在已经布置出来了。

摆在皇宫正殿的宝座移到了殿堂中心，两尊装扮和神色各异的特蕾希娅雕像左右护住宝座。一座是圣骑士装束，一座是牧师装束。雕像泛着迷蒙的金黄光芒，在宝座上投射出一个虚影。

那正是特蕾希娅，依然是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但散发出的巨大威压，以及直接冲击灵魂的神音，让宝座下的人群根本无法站立，全都匍匐在地，甚至连抬头看的胆子都没有。

“陛下，奴仆已经拟好了舆论底调！”

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用颤抖的嗓音说：“陛下亲身前往迩香，平息迩香的腐化神力。没想到神圣意志帝国的首领罗姆罗斯撕毁了与陛下的约定，跟赤联邪神及其信徒狼狈为奸，妄图谋害陛下！”

“陛下的凡人之身遭受重创，必须休养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陛下仍然会以神祇分身料理帝国事务，并不会影响陛下人神一体的状态。”

“陛下还注意到，此前哭泣沙海的战斗里，也存在着异端和叛徒。跟遭受小小挫折的战况相比，异端和叛徒更不能容忍。陛下很快会让帝国子民们看到，那些异端和叛徒背弃信仰和盟约的下场！”

“陛下不仅会整顿帝国内部，肃清信仰，还会将神圣意志帝国与赤联一同裁定为秩序之敌，他们的末日很快就将来临！”

“敌人暂时是强大的，但也证明了秩序信仰的神圣、崇高、正确和必要！帝国的子民以及秩序的信徒们必须团结起来，沐浴在陛下的秩序光辉下，为秩序光辉，为永恒幸福奉献一切！”

说到后面，莫德温的话不仅变得流利，甚至抑扬顿挫得要唱出来了。

特蕾希娅低沉的嗯了一声，接着神音拍打着所有凡人的灵魂：“用词再修饰一下，发给秩序教会，作为内部通报。但这不适合用作对整个帝国，以及帝国之外势力的通报。”

“语气再平稳一些，用词平实一些，不要带什么情感，就是表述事实。不仅表述发生了什么，吾要做什么，也要如事实，如不可动摇的终极真理一样，平淡的说出来。”

莫德温不迭的磕头应是……

跪在前面一点的首相终于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说：“陛下的身躯……到底怎么样了？能让小臣探视一下吗？”

特蕾希娅不悦的哼了一声，首相大汗淋漓的再伏低身体。

“过几天吧，等……我好一些了再说。”

特蕾希娅的神音缓和了一些：“不要担心，叔……叔……”

八百九十 秩序教廷与裁判庭，秩序女神回归纯粹

殿堂大门缓缓合拢，将那股神圣而浩大的气息隔绝。首相贪婪的呼吸着，刚才他觉得快要溺死了。

除了莫德温，其他大臣也是同样感受，跟着首相一边走一边嘀咕，说的都是风很大可能要下雨之类的话。

有个蠢货神神秘秘的说：“罗姆罗斯在信风网络上宣战了，还说陛下已经……”

没说完嘴上就叠了几只手，还有人直接用拳头和脚招呼。

首相露出少有的狠厉神色，压低声音说：“就你有眼睛耳朵！？”

莫德温正气凛然的斥责：“那是扰乱帝国人心的卑鄙伎俩！是要遭神谴的！”

大臣们架着这个注定要完蛋的家伙离开，首相在传送室外徘徊，想看看能不能再争取到单独跟神皇会面的机会。

那真的是神皇吗？

首相还是压不住缕缕杂念，进而生出浓浓的悲切。

如果神圣意志敌国的宣战布告，还有赤红通讯社的消息是真的，那个虽然严厉，却还顾念亲情，偶尔也会笑的侄女，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特蕾希娅，虽然拥有侄女所有的记忆，却不再是凡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被神祇叫叔叔，他应该受宠若惊才对，可他那时候心中只有恐惧。

希望只是受伤，过几天就能好起来，希望……

首相正彷徨时，传送室里光芒闪烁，走出一队秩序之手。

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女，首相惊喜交加：“艾莉尔！”

之前神皇召唤艾莉尔，后来就没了消息，说是在为神皇服务，首相就没多想。

“父亲——！”

艾莉尔喊着，却被秩序之手牢牢拦住。

这些秩序之手不论牧师还是圣骑士，都身着金黄重甲，面目藏在塔式头盔，纯白罩衣前后都有醒目的金色秩序神徽。

首相也被拦在了外面，让他愤怒加恐惧的叫道：“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去！？”

领头的圣骑士只冷冷说了一句：“陛下只是召唤，没有与他人会面的安排。”

这时皇宫执事出现，皱眉道：“首相阁下怎么还在这里？觐见完毕就该马上离开！”

两个高大的皇宫卫士逼过来，首相气得浑身发抖：“我是帝国首相！我见自己的女儿都不行！？”

执事淡淡的说：“神皇之下，只有虔诚和忠诚之分，所有人都是神皇的奴仆，首相也一样。”

卫士架起首相往传送室走，还能听到首相的呼喊：“我是哈德朗的国王！我是神皇陛下的叔叔！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当艾莉尔被押解进殿堂时，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刚才父亲的遭遇，还有此刻笼罩住身心的磅礴神力，让她恐惧得泪水都不敢流了。

高台之上的宝座坐着特蕾希娅，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堂姐，而是有三对羽翼的大天使长分身，是凯拉特蕾希娅。

艾莉尔并不知道迩香的事情以及秩序女神的变化，但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命运。

她神志溃散，瘫坐在地上，恍惚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靠近了她，冷漠而淡然的说：“凡人真是软弱的存在，竟然还想依靠凡人的信仰之力创造永恒秩序，这又正是凡人的另一个缺陷，狂妄和不自量力。”

“不过跟旧时代相比，人神合一的确消除了教会隔绝人神的弊病，让信仰之力的催生和汇聚都更有效率，所以吾必须让凡人相信，吾仍然有凡人的一面，吾与他们同在。”

“艾莉尔，你该感到荣幸，你很软弱，担当不起这个敌国，更无法承载吾的完整意志，成为吾在凡间的化身。”

“但你的身份也有些特殊，很适合维持特蕾希娅人神合一的形象，所以，吾只会让你作秩序圣女。你仍然会保有自己的意志，但你的灵魂必须时刻为吾服务，充当吾接触凡人的感应器。也必须时刻做好准备，可以随时承受吾的降临。”

“向吾献上你的灵魂吧，艾莉尔……”

这是艾莉尔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殿堂里金光闪烁，片刻后，当她再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从气质上看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美丽、虔诚、圣洁的秩序圣女，艾莉尔-哈德朗。

殿堂大门开启，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圣骑士和一个高高瘦瘦，面目阴郁的魔法师进来，艾莉尔面无表情的穿过他们，圣骑士和魔法师感应到她身上浓郁的神性气息，都下意识的低头行礼。

之后他们再向坐在高台宝座上的特蕾希娅下跪，然后开始了争吵。

“为了把辛伯纳的东西送到神陨高原，舰队官兵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他却没有成功！连声响都没听到！”

“陛下！夏伯尼指挥无方！如果听从我的建议，一开始就用上陛下赐予的武器，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帝国主力舰队的正副指挥，面对神皇陛下的追责，哪怕是神前失仪，他们也要撕个明白。

即便被神皇呵斥，他们也不过是转换了撕逼的角度。

“银龙在战斗中根本没有出力，小人怀疑他们跟赤联私下沟通。夏伯尼居然没有察觉，作为舰队统帅，他难辞其咎！”

“舰队的行踪被赤联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必定是通过信风网络，甚至联合通讯网的暗网泄露出去的。辛伯纳作为魔法部长，必须负起责任！”

最终两人被一起赶出了殿堂，等离开了神皇堡，两人才松了口大气。

夏伯尼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可这个陛下不是……以前的陛下了，神意难测啊。”

辛伯纳苦笑道：“看起来那位陛下败得比我们还惨……”

说到这他赶紧闭嘴，一脸是汗的左右张望。

“现在的神皇陛下，是名符其实的神皇了啊，谁知道是胜是败呢。”

夏伯尼唏嘘的道：“总之我们的帝国，已经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神祇直接统治的凡人国度了，未来如何根本不清楚，还是先保住自己吧。”

殿堂里，以博杜安、布林托为首的秩序教会核心高层跪伏在宝座下。

六翼大天使长分身发送神音：“虽然吾决心维持人神合一的形象，但在教会内部，还需要统一认识，你们对吾有什么想法呢？”

博杜安和布林托等人身体伏得更低，颤抖着高喊。

“陛下回归纯粹，奴仆们能随时聆听陛下的神谕，这是奴仆们的至极幸福！”

“只有纯粹的意志，才能让秩序圣光普照费恩！”

“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赐予您卑微的仆人永恒吧！”

神音震颤着他们的心灵：“很好，以后就维持这样的体制。每一位秩序教会的高阶玛斯特、地区主教以及枢机主教，都可以与吾直接相见。”

“此外骑士之神、律法之神、贵族之神以及秩序神系其他神祇的枢机主教，也必须来见吾。”

“为了确保诸神事务能协调统一，吾会建立秩序教廷，任何秩序神系的凡人事务，教廷必须一体处置，不能各干各的。”

“你们要切记，教廷并不是忠诚神廷，只有建议权，没有裁决权。”

“所有裁定都由吾做出，如果是很小的细节，或者不方便与吾直接沟通，吾会通过秩序圣女来做。”

神音的一番处置让神职者们既欣喜又惶恐，神音接着说：“秩序之手在迩香的表现，令吾异常不满。即日起秩序之手由吾亲自掌管，人选也由吾直接确定，你们准备相应的资源就好。”

博杜安和布林托的身体又猛烈一抖，脑袋伏得更低了。

等这些人离开后，神音再道：“还有奥弗琳和……琼恩，召他们进来。”

………………

六翼大天使长特蕾希娅步入恢弘壮丽的秩序神国，天穹上金光流溢，如云雾奔腾，显示神国还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

祂飘向神国中心的高塔，一路上大地崩裂，陆块沉陷，焰火或者激流肆虐，原本宁静祥和的神国，此刻满目疮痍。

高塔下过去总是汇聚着难以计数的祈并者，现在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身影像失了魂的活尸般游荡。

祂的视线没在那些祈并者身上停过哪怕一眼，那不过是跟凡人家中米缸一样的存在，而且多少祂心里完全有数，难道还要对着米粒感慨唏嘘？

祂顺着高塔的阶梯直入云雾，云海上万千天使列成方阵，齐声诵唱“吾主降临”。

祂仍然没有看一眼，虽然天使方阵比以前稀疏得太多，几乎不到三分之一，但也如那什么银行卡上的数字，并无更多意义。

祂飘入秩序神座，神座里地板开裂，崩掉了一大块的宝座倾斜着，让祂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祂落在地上，羽翼消散，整个神座像被染色似的，处处破损消散无影。

这仅仅只是神力编织出的幻象，瞒不过其他神祇，仅仅只是形式上的修补。

祂坐上宝座，缕缕金光由宝座延伸到身体里，渐渐浸染成如金黄雕塑般的存在，等金光消散，祂回国到白裙金冠的朴素造型，只看外表，仍然是那个圣洁而威严的秩序神皇特蕾希娅。

几团光影在神座中凝聚成型，律法之神、骑士之神、贵族女神、文艺之神、音乐女神以及重生的欢悦女士一一露面。

律法之神先敬贺：“恭喜陛下，终于回归纯粹。”

其他神祇纷纷致贺，律法之神接着说：“陛下既然决定维持人神合一的形象，除了考虑凡人化身的问题，还得考虑从律法的层面，补足陛下的意志，确保能在凡间顺利伸张。”

“我建议在秩序教廷之下建立裁判庭……”

听律法之神说完，秩序女神沉吟了片刻，点头说：“的确需要以律法声张吾的意志，吾的神意要转换为凡人秩序，这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贵族女神和骑士之神之后接连出列，主张修补已经开始崩坏的贵族体制，确保贵族和骑士信仰的凡间的延续甚至复兴。

秩序女神也答应了：“在吾所求的永恒秩序里，这是根基……”

其他神祇纷纷跟进，在凡人特蕾希娅离开后，作为纯粹的神祇，秩序女神自然要重新调整秩序诸神在凡间的利益分配。

一团焰火忽然在神座中燃起，急速凝结为一颗龙头，正是红龙之神。

神龙愤怒的咆哮道：“女神陛下，银龙一族罪大恶极，请让我代陛下去惩处他们！”

秩序女神安抚道：“吾会做出让你们红龙满意的处置……”

神龙并不满意：“陛下会做出什么处置？只是罚他们一些金蒲耳，我可不好安抚我的子孙！”

秩序女神哼了一声，神龙并没退缩，龙瞳中燃着焰火，与女神直直对视。

片刻后，秩序女神说：“你损失了多少儿女，就让银龙交出多少儿女。”

神龙恨恨的道：“仅仅只是对等的补偿吗？”

秩序女神的不满异常明显：“不要继续挑战吾的底线。”

神龙低下了巨大的龙头，不甘心的说：“如陛下所愿，但具体是哪些由我们红龙来定！”

秩序女神没有回应，显然是默认了。

秩序诸神及盟友临时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秩序女神端坐着，沉默了许久。

“总觉得跟以前比，做出的决定少了点什么。”

祂低声呢喃着：“做出决定后的感觉，也少了点什么，这就是失去了凡人之心的结果吗？”

祂侧头看下方名为“格罗妮娅永恒受难”的宝石，看了好一会，满意的点头。

“我还是能感觉到快意，这就够了。”

八百九一 凡人特蕾希娅离开的日子

哭泣沙海空战过去的第二天黎明，红鹰城市政厅里，维克跟斯鲁喀诺依依话别。

“真是难以想象啊，特蕾希娅居然死了。”

斯鲁喀诺感慨的道：“当初谁要跟我说最后是这个结果，我一定会召出食人花来吃掉他，说笑话也不能胡来啊。”

“我已经跟塔伦斯阁下商量好了，得紧跟赤联的步伐，在红鹰城举办一场追悼会，纪念……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和时代开创者特蕾希娅陛下，赤联的用语真奇怪。”

传奇德鲁伊好心的劝维克：“现在这样的形势，你还是坚持之前的计划吗？真的不留下来，跟我一起加入赤联？”

维克叹气：“神圣意志帝国跟曙光帝国的战争又开始了，新克斯特那点小小地盘也要成为战场，我不忍心啊，过去能带出多少人算多少吧。”

斯鲁喀诺由衷的钦佩道：“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维克苦笑道：“还好有了结果，再等几天的话，我都找不到人来杀了。”

跟斯鲁喀诺这个“难友”拥抱之后，维克出了门，斯鲁喀诺这边则兴奋的搓着手嘀咕：“蒙德尔、费舍斯，别以为赤联只能靠你们两个传奇德鲁伊。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德鲁伊的天空有多高有多蓝了……”

传奇德鲁伊进入了科研模式，开始权衡该先提出哪些研究项目，既能在赤联得到重视，又有足够的把握获得成果。

正念叨时，外面人声鼎沸，呼喝连天，然后一身烂菜叶和臭鸡蛋的维克跑了回来。

“快把我抓起来！”

维克惊魂未定的道：“假装把我抓起来，不然我要被暴民撕了！”

斯鲁喀诺虽然一头雾水，不过两人配合了很多次，很有默契了，赶紧依言照办。

“没人跟你走了？连你的部下都跑了大半？”

问清楚了情况，斯鲁喀诺啼笑皆非。

维克想把城里那些还心向克斯特的人召集起来，跟他去新克斯特，没想到那些人不仅不去了，还要把他抓起来当投名状献给赤联。

维克无奈的道：“谁让新克斯特马上要变成战场，而我手上又沾满了革命者的鲜血呢？”

斯鲁喀诺申明：“除开那些刑事犯，剩下的都是我的血！”

听着外面越来越汹涌的呼喊声，斯鲁喀诺看了看被绑成粽子的维克，挠了挠下巴，眼里闪起异样的光芒。

维克瞪大了眼睛：“你不会也想把我交给赤联吧？斯鲁喀诺，我是个大好人啊，你刚说过的！”

斯鲁喀诺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是大好人，就再帮我一把嘛。”

维克拼命挣扎：“你这个混蛋！就不怕我告发你红鹰城的所有事情都有你的份？”

斯鲁喀诺的脸色转冷：“看来不能把你活生生交给赤联了。”

“不——！”

维克大叫：“我诅咒你斯鲁喀诺！你在赤联必定不得好死，灵魂灌进核晶里当结界用！”

于是维克被拎到了城市中心广场，当着上万人的面被食人花吃得干干净净。

接近中午的时候，红鹰城西面，剃成光头换了装扮的维克带着不到百人的小队伍，跟斯鲁喀诺再度话别。

维克摸着刚剃的秃瓢叹气：“差点被你吓死了……”

斯鲁喀诺笑道：“我也是个好人啊，只要有安安心心做研究的地方，我根本就是……用幻景剧的话说，人畜无害。”

维克没好气的道：“你是怕放走了我，那些人要找你麻烦而已。”

“好啦好啦，一路走好”，斯鲁喀诺塞给他一把种子：“这是替身藤蔓，你知道怎么用，去了新克斯特，或许能派上用场。”

维克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对斯鲁喀诺招招手，策马离开。

维克的身影渐渐远去，一股烟尘自远处席卷而来，依稀露出五对轮的钢铁身影，斯鲁喀诺松了口长气。

那该是赤联派来接收红鹰城的部队，他和红鹰城十多万人的命运，终于抵达了彼岸。

………………

新克斯特，王都郊外的军营里，瑞玛科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指挥大帐。

他两眼红肿，面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过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也就没谁在意了。

瑞玛科带着浓浓的鼻音，对聚集在大帐里各军团和独立大队的指挥官说：“我收到了陛下的神谕，即刻整顿克斯特防线，准备抗击神圣意志帝国的入侵。”

部下们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的问：“哪位陛下？”

瑞玛科暴躁的吼道：“还有哪位！？除了神皇陛下，你难道还效忠于另一位陛下！？”

另一个部下怯怯的道：“可是意志帝国那边，还有赤联的消息都说，陛下已经……”

“不要被敌人的谎言蛊惑了！”

瑞玛科咆哮道：“陛下还好好的！我收到的神谕清晰无误！你们的信仰哪里去了？好好沉下心来，向陛下祷告，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连副官都叹气：“我们是说那位陛下，那位……举世无双的女皇陛下，而不是神祇。”

瑞玛科愤怒得像受伤的狮子，瞪得副官下意识退步。

他再扫视部下：“有差别吗？啊！？有差别吗！？”

有差别的，当然有差别！

瑞玛科质问部下的时候，心中也在大喊，当然有差别！

他的忠诚属于那个册封他为侍从骑士的特蕾希娅女王，那个建立曙光帝国的特蕾希娅女皇，不是神皇，更不是女神。

女皇成为女神，从效忠凡人变成效忠女神，按理说应该感到无上荣耀，可瑞玛科却被巨大的沮丧和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让人崇仰，那个带领他们战斗，那个向他们描述美好未来的凡人特蕾希娅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高踞神国，俯瞰着凡人如视蝼蚁的神祇特蕾希娅。

后者在他心中只敢敬畏乃至膜拜，根本不像对前者那样，一言一笑，总让他心口滚烫。

昨天信风网络上就开始流传迩香的事情，而后神圣意志帝国的宣战通告也佐证了传言，稍后赤联发布了通报，说凡人特蕾希娅已经逝去，瑞玛科一开始根本不信。

可他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上女皇，秩序神力也产生了异常。直到今天，女皇都没有亲自露面，帝国宣传部甚至把手伸到了帝国军团里，审查来往消息，更坐实了这一点。

瑞玛科茫然了，他在自己的营帐里呆坐了一整天，祷告了一整天。

最后得来的是女神冰冷的神谕，让他做好战斗的准备。

瑞玛科对待部下一向很宽容，此刻的强大气势，震慑得部下们说不出话，心中反而安定了一些。

“为秩序而战，为帝国而战，是我们的使命和职责！”

瑞玛科高声道：“那个背信弃义的伪帝居然敢向我们举起刀枪，他活得不耐烦了！他以为自己的军团也像赤联那么……古怪和棘手吗？他会在我们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特蕾希娅在上！祂在注视着我们，祂在眷顾我们！祂在神国迎接每一位为秩序，为帝国献身的士兵，更会赐福那些活着夺取胜利的士兵！”

瑞玛科提到的神迹让部下们终于振奋起来，是啊，失去了凡人特蕾希娅的确很让人沮丧甚至悲痛，但女神特蕾希娅会赐予他们永恒！

部下们散去后，瑞玛科叫住了一个很年轻的半身人。

他用随和的语气问：“弗洛多，你们那些半身人，士气好像很有问题啊。”

弗洛多的神色虽然没像瑞玛科这么糟糕，却也同样抑郁低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为女皇而战，哪怕打不过敌人，我们也很有干劲，只是为神祇打仗的话，我们半身人很不习惯啊。”

瑞玛科淡淡的道：“那你们回红石吧，回老家，不要打仗了。”

弗洛多愕然，瑞玛科再道：“我可不想带着一群无精打采的半身人打仗，那是比战败还要可怕的事情。”

半身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力四射，这已经是费恩世界的常识了。如果一支军队里的半身人都有气无力的，那其他人的士气只会更糟糕。

“回去吧”，瑞玛科压低声音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弗洛多沉默了一会，感激的道谢，他确实不想再打仗了，在布莱德的那一夜，他就已经产生了疑问，现在更没了心思。

他觉得很迷茫，正好可以回家好好想想。

等半身人走了，一个胸口戴着秩序神徽标记，衣着很简朴的人进了大帐。

“玛斯特……”

瑞玛科客气的招呼着，这是军团里的秩序教职者，秩序教会已经在军团里铺开了。当初女皇提出的口号是玛斯特下到中队。虽然这个目标还没实现，但秩序教职者在军团里的地位非同一般，瑞玛科都不敢慢待。

“大家的士气很成问题啊”，这个玛斯特说：“看来谣言的影响很严重，总长阁下，您对接下来的战争有信心吗？我是说士气方面。”

瑞玛科摇头道：“的确很不乐观，大部分人都是打了好几年仗的老兵，在这方面的确很……容易受谣言的影响。”

玛斯特点头：“也就是说，您手下的军团必须得做替换？”

瑞玛科想了想，叹道：“这样当然最好，而且得尽快。”

玛斯特刷刷在小本子上写着，再问：“那么总长您自己呢？”

瑞玛科盯住对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许久后，他冷冷的道：“我的情况，自然有陛下来裁定。”

玛斯特不迭点头，再问了些中高级军官的士气问题就离开了。

确认周围没人了，瑞玛科瘫在座位上，呆呆看着大帐的顶棚，泪水难以遏制的流淌而下。

如果真的是谣言，那就太好了。

可惜……

作为特蕾希娅麾下，除了希尔维之外最得力的战将，他的感应非常清楚。

那个他愿意献出生命追随，甚至存了一丝妄想的特蕾希娅，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特蕾希娅，要的是他的灵魂，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

红石王国，米尔德恩伯爵城堡，佐尔德在通讯室里使劲拍打水晶球，高声咒骂着奸商之类的话。

这已经是他用坏的第三个水晶球了，在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络上查找信息，联络其他人的频度太高，一般品质的水晶球自然扛不住。

装上第四个水晶球，摩斯姆特的半身影像出现。

“佐尔德，情况如何？”

摩斯姆特显得比佐尔德还惊惶失措，几乎把佐尔德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确认过了！”

佐尔德说：“我联络上了李奇，他亲口确认消息属实！当然有些话他不好直接说，只能暗示。”

他压低了声音：“我早就说过的，李奇跟特蕾希娅是对夫妻档！他们的目的是通过曙光帝国，把凯姆意志拉到凡人的层面上，再用凡人的丰富经验打败祂！最终开创凡人的纪元，我说过的！”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特蕾希娅失败了，只好借死遁跑到李奇那边去。李奇说起特蕾希娅的时候一点也不伤心，还笑得很满足的样子，他以为我看不出来！？”

“现在这个秩序女神特蕾希娅，就是纯粹的神祇，是凯姆……或者凯拉，无所谓啦，总之就是想一直奴役凡人的秩序之神，借用了特蕾希娅的形象而已。”

摩斯姆特吓得接连比划噤声的手势：“别说得这么直接啊！小心被监听到！等等我加个密！”

折腾了一会后，摩斯姆特的身影变得模糊了许多，接着说：“你的这些话太吓人了，我还是没办法全信。”

“现在的重点也不是什么真相，谁统治谁都无所谓，关键是我们怎么办？”

“浮空舰队覆灭了，我这边要倒大霉！你也是很多部件的提供者，你也一样要被清算！”

“更麻烦的是，我们不清楚这位秩序女神要怎么统治帝国，要怎么对待我们魔法师。”

“如果是要拿魔法师开刀的话，像我这样被女皇抬到魔法部长位置上的，还有你这个跟李奇暗中往来的，就是清单上的第一批啊！”

佐尔德叹气：“我也跟李奇谈过一些……去他那的事情，他说我如果呆在这边能发挥更大的价值，这让我很感动，也觉得压力很大啊。”

“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先不要慌了阵脚，可以先看看女神对辛伯纳的处置。”

原本一个人的时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着别人，佐尔德反而笃定得多了：“而且，罗姆罗斯又打了过来。就算浮空舰不顶事，现在的战争不还得依靠魔导枪魔导炮吗？”

“没了我们魔法师，曙光帝国拿什么去跟罗姆罗斯打？就靠浑身套着精金铠甲，挥着魔钢剑的士兵？”

“赶紧拿出顶事的技术和装备，把我们的价值摆在女神面前，这才是正道。”

摩斯姆特也镇定了许多：“你说得倒是，佐尔德，你小子的话值得听，整个主力舰队，就只有旗舰和你的米尔德恩号逃了回来，有本事。”

他又叹道：“不过既然统治帝国的是位神祇，可就不会像凡人那样手段灵活了，我觉得我们魔法师肯定要过段苦日子了。”

佐尔德嘿嘿笑道：“你不是魔法部长吗？站稳这个位置，什么苦头自然有下面那些魔法师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摩斯姆特沉默了片刻，跟着佐尔德一起嘿嘿笑出了声。

………………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最高层的殿堂里，海瑟薇看着大屏幕上的消息，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特蕾希娅……真的没了？”

她难以置信的嘀咕：“我都还没让她吃几次瘪呢，她就……没了？”

“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

“难道是她在跟李奇玩什么新花样？”

塔灵米斯娅插嘴：“今早有来自瓦伦丁的信风通讯，是神皇陛下发来的，邀请您去瓦伦丁讨论魔导工业事务。”

“您的叔叔高登阁下也发回了通报，说正赶往迩香探查情况，他说从秩序神力的变动状况来看，特蕾希娅的确出了很大的问题。”

海瑟薇抽了口凉气：“要我去瓦伦丁？那个通讯是人还是神发的？”

米斯娅说：“可以确认是秩序之神的分身。”

海瑟薇一拳头捶在掌心上：“完蛋了！特蕾希娅还真的完蛋了！”

她摇着头，黑亮长发如瀑布般飘洒：“那我怎么能去呢？我这种人在神祇眼里就是美食啊，被祂弄成秩序圣女那就糟糕了。”

“虽然祂不可能那么莽撞，毕竟我是魔法女神的血裔，还有黑夜圣女的身份。可这时候祂肯定还想维持特蕾希娅人神一体的形象，好守住曙光帝国这么大一块信仰矿藏，难保祂不会铤而走险。”

她变得很焦灼：“要是我能发现魔法曲率，找到魔法粒子存在的证据，再研究出公式，就不怕祂了。随身揣着泰克枢核，在主位面都能等于一个半神！”

“等会你给瓦伦丁回个消息，就说我还在闭门研究！”

米斯娅说：“这可能拖延不了多久。”

海瑟薇咬着嘴皮说：“有一天算一天，我感觉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就在海瑟薇头痛加惶惧的同时，一艘海船来到了可以肉眼眺望泰德岛的地方。

“终于到了……”

船头立着个娇小瘦弱的少女，看着那隐约的海岛和白塔，如释重负的出了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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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二 海瑟薇，跟我签下契约成为女神吧！

“我有很不妙的感觉，跟秩序女神无关。”

“还是先确定一下特蕾希娅的情况吧……”

“米斯娅，我给你说方向，你在联合通讯网和信风网络上搜索和汇总。”

魔法塔里，海瑟薇想继续研究，却静不下心来，只好拉着塔灵米斯娅做脑力激荡。

“好的主人……”

米斯娅应下，这种事情普通的塔灵可办不了，但米斯娅非同一般。

塔灵融合了虚灵、魔宠和结界几个领域的魔法技术，在黑暗时代前就已经成型了。

那种机械呆板，外形跟鬼魂一样，掌管各种魔法机关保护魔法塔的塔灵不过是最基础最原始的形态。

风暴群岛的魔法师让塔灵变得更能干，不仅能当魔法塔的管家和卫士，还能帮魔法师处理很多琐碎的小事。甚至还有各种人格化的模板，可以给主人解闷。比如某位永远二十五岁的传奇女魔法师，她的塔灵就有“心灵之镜”的功用。

但没几个塔灵能真正像人一样帮魔法师处理事务，毕竟塔灵的本质还是虚灵，并不具备凡人的心智。

米斯娅却不一般，它并不是泰德家族的造物，而是前任黑夜圣女给海瑟薇的守护戒灵。自小陪伴在身边，等海瑟薇拥有了自己的魔法塔后，米斯娅就成了塔灵。

“成长型虚灵”米斯娅的心智远超一般凡人，因为跟海瑟薇一同成长，不管是感性偏好还是理性倾向，都与海瑟薇高度同步，几乎相当于海瑟薇自己在浩瀚信息海里查找和提炼消息。

“先看看帝国宣传部对两个消息网络的干涉力度……”

“今天与昨天同时段相比，联合通讯网的消息删改次数增长了百分之四十，在可确认的删改行为里，平均反应时间只有昨天的百分之六十……”

“果然，莫德温更卖力了。”

“信风网络里的消息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删改现象，由瓦伦丁、唐古斯等几个商业神殿开始，正逐步向中小节点扩展。”

“以前就算是特蕾希娅施压，信风网络也不那么配合。现在光靠莫德温哪可能让商业神殿低头，肯定是特蕾希娅，而且是神祇特蕾希娅，才能让商业女神低头。”

“最新消息，原唐古斯大公受召前往瓦伦丁，负责帝国军务。”

“帝国浮空舰队指挥官夏伯尼的哥哥，唐古斯传媒商会的幕后会长？这也是控制消息的手段，我都能想象出大公收到神谕后脸上的表情，像被糊了一脸屎。”

“秩序教会改组为秩序教廷，仿照忠诚神廷形式，将秩序诸神的教会融为一体。”

“凡人特蕾希娅已死的又一项力证啊，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就算实质不同，她也不愿意跟忠诚神廷沾染上一点关系，这关系到她反抗忠诚神廷的大义名分。她这个人啊，很要面子的。”

“帝国首相独女，哈德朗摄政公主艾莉尔返回哈德朗……”

“米斯娅，这有什么问题？”

“秩序教廷宣称艾莉尔是首位秩序圣女……”

“哦？这意味着秩序女神要找很多圣女？也难怪，祂需要借用秩序教廷统合秩序诸神在凡间的信仰事务，又不想重蹈忠诚神廷覆辙，所以要用很多圣女当祂的化身或者耳目。”

等米斯娅再说到秩序教廷正在征集魔导材料，制作特殊的秩序神徽，海瑟薇深深叹息。

特蕾希娅是真的死了，现在这个特蕾希娅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将权力收拢到神祇手中，同时维持人神一体的形象。

“这有什么意义呢？大家都知道了啊”，海瑟薇摇头：“只要弄个假的凡人特蕾希娅露露面，就能让谣言不攻自破，秩序女神却不做，祂在想什么呢？”

米斯娅说：“这很有意义，秩序女神并不在意凡人是不是知道了真相，祂在意的是秩序信徒是不是相信，会不会由此更加坚定信仰。”

海瑟薇恍然：“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强调祂作为纯粹神祇，比人神合一更有力量，事情就这么成了。是啊，神祇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尤其是我们这些魔法师。”

“其他人不相信也无所谓，只要他们顺从就行了，祂在意的还是这块被凡人特蕾希娅刚刚开发出来的信仰麦田。”

她又叹道：“米斯娅，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塔灵说：“我就是主人你的心智投射，你能想到的，我才能想到。”

海瑟薇嘀咕：“如果能把你揣在身上，而且绝对安全，那该多好啊。”

塔灵说：“主人，现在天还没黑。”

海瑟薇哈哈一笑：“米斯娅，你说笑话的时候语气都不变下吗？这么一本正经的实在很可爱啊。”

天还没黑，海瑟薇却犯困了。

她就在沙发上躺着，渐渐进入梦乡。

她梦到天穹降下金黄阶梯，李奇牵着特蕾希娅，一步步走上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一轮弯月，不知为什么她知道那是曙光。

她很生气，想冲过去拉住他们，然后自己登上曙光。一动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人头蛇身的怪物，就是李奇称呼为米奇的那个怪物，那个由外祖母神尸孕育出的小家伙。

她惊恐的大喊，却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让她发不出声。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命运一片混沌，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她在心中呼喊，不，我只是觉得自己被丢在了后面，我仍然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不甘心！

“没有谁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神祇都不能”，那个声音说：“神祇仍然被世界意志，被能够左右世界意志的力量束缚着，你这是妄想。”

那个声音就像是自己在说话，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每个音节都像是呢喃之风，波动着心弦：“不过只要成为神祇，至少能摆脱凡人所受的束缚。而且作为新神崛起，还可以避开某些力量的监控，就像赤红女士那样，开创新的时代，由此通往自由，而且是你想要的那种自由。”

海瑟薇的意识骤然一滞，然后梦境粉碎，惊呼道：“夜女士！？”

意识并没回归现实，而是置身一处原野中。

紫黑的天幕上，弯月高挂天空，跟现实里的月色不同，月亮周围并没有星辰共辉，要到距离月亮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星辰。星辰的闪烁也杂乱无章，跟现实所见大相径庭。

月光洒下，与夜风相融，有种浸透到灵魂里的清凉感，让她的意识无比轻灵。

她很熟悉这个环境，在她心智刚刚成熟的时候，就是在这个似梦非梦的环境里见到了夜女士，知道自己成了夜女士的圣女。

“是我，还不到三年啊，海瑟薇，你对我的信仰就淡薄到了这种地步，让我都没办法直接降临了。”

那个声音从后面转到身前，再在空气中浮出淡淡雾气，凝结成兜帽长袍的虚影。

“女士，我不是特蕾希娅，你也不是凯姆，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海瑟薇叹气：“我可不是因为信仰您，才成了您的圣女。您没办法直接降临，应该是意外苏醒，力量还没恢复吧。”

虚影很没神祇风范的嘁了一声，怏怏的道：“好好在大陆呆着不行吗？非要跑回风暴群岛，这趟路真是折腾人……哦，神啊。”

海瑟薇这时候才有了现实感，欣喜的道：“女士是来保护我的吗？”

夜女士的语气很疑惑：“保护你？你还需要保护？”

等海瑟薇做了简要说明，夜女士的虚影剧烈闪烁，语气也格外惊愕。

“特蕾希娅成了纯粹的秩序女神，这么快！？”

“这都是什么的事？我怎么没一点感应！？”

“秩序女神看中了你，想把你搞成秩序圣女？”

知道了时间，虚影捂脸：“那时候我正在海船上吐得天晕地转，完全感应不到世界的变动。”

海瑟薇毫不留情的戳她伤疤：“其实您现在也感应不到吧？不然就不会借凡人躯体来找我了。”

虚影很不爽：“诶诶，海瑟薇你翅膀真硬了啊，居然连你家夜女士的脸都敢打了！”

“只是打脸算什么啊”，海瑟薇旧恨上头，咬牙说：“那几年女士您拿着我的身体去干什么了，您自己心里有数！”

虚影晃了晃，很心虚的样子：“你知道了？”

海瑟薇抱起胳膊冷着脸，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恭谨了：“说什么让我感受到神祇的行事会浸染灵魂，所以封存了我的记忆，其实是用我的身体去撒欢！”

“到处游山玩水搞事情，当邪恶反派，玩冒险者游戏，还养了一大群猫！我最讨厌猫你又不是不知道！”

虚影咳嗽着说：“又没卖肉，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海瑟薇更生气了：“那可是我人生里最青春最鲜嫩的几年啊，看看你做了什么！”

虚影用恍然的语气说：“该死，要知道你这么在意，我该谈几场恋爱的。太幼稚了？难道你想的是千人斩之类的成就？”

“那可有些为难了，你看我毕竟是老牌神祇。虽然身体是你的，可意识是我的。我瞧得上的和出得起价让我瞧上的凡人都不多，价码降点应该能凑足数量，可欢悦女士那些婊子神会不爽的，要骂我哄抬笔价……”

“女士——！”

海瑟薇打断了她，在凡人认知中，夜女士是神秘而强大的，那么肯定是高高在上的。可历代黑夜圣女知道，夜女士其实是个满嘴胡说八道，脑子还经常脱线的家伙。

当然，这仅仅只是夜女士的外在，由那几年夜女士在哈德朗的活动，想到今天特蕾希娅的下场，海瑟薇不由自主的尾椎发凉。

刚才夜女士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推动……就算不是唯一的，也是主要的。

“好啦，说正事。”

虚影收起那副不正经的姿态，严肃的说：“秩序女神不可能打你的主意，你是黑夜圣女，跟魔法女神还有我的关系都非同一般，祂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现在祂最重要的事情是收割信仰之力，修补神座，祂应该只是想借重你的力量，还有你在魔法师那里的关系，压榨出更多资源。”

海瑟薇叹气：“那还是让我很烦恼啊，既然是纯粹的神祇了，我又不是祂的信徒，凭什么要我为祂做奉献？假装自己人神合一，然后统治着亿万凡人，就可以天上地下通吃了？我接受不了。”

虚影点头：“你还能保持这样的本心，很好！现在你也明白，身为凡人，受到的束缚有多深重了吧？”

海瑟薇疑惑的看住虚影：“女士您刚才在梦境里……是想让我成为神祇？”

她苦笑道：“您刚才是在开玩笑吧？我连半神都没到，哪可能随随便便就成神了，而且我……”

虚影的大袖晃了晃，一团清冷白光托在了手上。

虚影打断她说：“个人的命运除了靠自己奋斗外，也得看历史进程。”

“我这里有一个神性根源，只要夺取某个跟这个神性根源没有本质冲突的神座，你就能成为神祇。”

“后一件事情看起来很难，不过我有帮你，会变得非常简单。如今这个时代，陨落的神祇比比皆是，只要找到通往荒废神国的道路就行了。”

“当然在那之前，你还得确定自己的神职，这才是最重要的，神职决定了你的道路，决定了你在神祇的世界里会有多大的发展空间，最终会达到什么高度。”

海瑟薇看着那团神性根源，呼吸急促，好一阵说不出话。

她虽然在风暴群岛乃至曙光帝国地位崇高，可那只是凡人的世界。

现在夜女士手里托着的东西，能让凡人成就神祇！

她艰涩的道：“女士，您知道我……不愿意……”

虚影说：“被别人强迫，还是当做工具，当然没人愿意。我给你的机会，可以让你选择神职，可以通往你所想的自由。”

海瑟薇摇头，那是畏惧和惶恐：“可您说过，您希望我以凡人的身份去追索自由……”

虚影低叹：“我本来也不想的，但是变化来得太快啊。苏伦的残影刚刚搞过事，特蕾希娅这边又出了事，这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海瑟薇愕然，她听到了什么？

月女士苏伦？

“这就是苏伦的神性根源……”

虚影抬手，让那团白光更加明亮：“除了一次次孕育出苏伦的意志残片，去做无谓的牺牲外，再没半点用处。不如交给你，让你去做新的尝试。”

海瑟薇愕然，虚影点头说：“是的，让你成神可不是无条件的，你得帮助我，当然那也是你成为神祇后必然会做的事情。”

再换上热情洋溢的语气：“海瑟薇，跟我签下契约，成为女神吧！”

海瑟薇呆呆的看着白光，巨大的诱惑在煎熬她的心灵。

最终她缓缓的，坚决的摇头……

开口的时候，目光又闪烁了一下，让她出口的话有了改变。

“也不是……不可以，可作为魔法师，我正在思考一个可能关联到世界本质的问题。”

海瑟薇渴盼的说：“女士如果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就死而……哦，可以没有遗憾的抛弃凡人身份了。”

虚影盯了海瑟薇好一会，幽幽叹气：“海瑟薇，你连我都要算计呢？”

八百九三 人神合一之路，海瑟薇的狂赌之渊

单薄瘦小的身躯蜷缩在沙发里，捧着水晶杯喝下几口热茶，发出惬意的喟叹。

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女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梅奈苏斯的事情，我只能说很抱歉。迷雾沼泽的事情出了问题后，我感觉到纪元更替加速了，只好赶紧把身体还给你，再陷入沉睡。”

“这样等我醒来的时候，纪元更替应该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我还有力量做点事情。”

“我也感觉到了梅奈苏斯有点想法，不过我觉得时间还够，没想到……”

这个少女正是夜女士的化身，虽然资质很差，承受不起太强的神祇意志，但夜女士也很虚弱，正好凑合。

“所以，女士您之前做的那么多谋划，全都丢下了？”

海瑟薇注视着少女，很严肃的问：“就因为迷雾沼泽……现在叫神陨高原，那个地方的变化？那可是由赤红女士和李奇引发的。之后李奇又跑到风暴群岛来，把那层膜捅破了，也把您留下的烂摊子扫荡干净……”

“忠诚与护卫之神凯姆通过特蕾希娅回归秩序神职，变成秩序女神特蕾希娅，从一开始也是您的安排吧？”

“赤红女士和李奇在整个过程里起什么作用我还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他们在迩香让凡人特蕾希娅消失，让秩序女神获得纯粹。”

“总感觉……赤红女士和李奇似乎很了解您的安排，并且处处在针对您。”

海瑟薇鼓足勇气问了出来：“您跟赤红女士，还有李奇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看夜女士没个正形，她终究是神祇，而且是跨越黑暗时代的起源诸神之一，海瑟薇可不敢真的让她不快。

少女淡淡的道：“赤红女士的确跟我有关系，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成神之后我会跟你说的。至于李奇-普雷尔，区区凡人，不值一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把他跟赤红女士拉在一块说，难道他欠你很多钱？”

“她的确扰乱了我的计划，纪元更替的进程变得这么快，也是她造成的。不过在解决世界危机这个根本问题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要觉得我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这样的事情。我的能力有限，只是在很多可以决定世界进程的节点上掺和了一下。要么是推一把，要么加点料，然后等待自然而然的变化。”

“费恩世界面临着巨大危机，纪元更替仅仅只是结果。很多事情站在凡人的角度无法看清，或者看到了但觉得互相矛盾难以理解。所以啊，海瑟薇，我需要你，世界需要你。”

“您帮我，我就认真考虑”，海瑟薇坚持之前在幻境中的答案。

少女苦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让我帮你从凡人的角度看清世界的本质，再来权衡哪边对你更有利。很可惜，真的这么做了，只会更坚定你的凡人道路。”

海瑟薇扬起下颌，傲然道：“我怎么感觉，您其实在世界真理这些问题上并没有什么认识，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呢？”

少女手里的茶杯晃了晃，低沉的道：“海瑟薇，你真的很讨厌啊，居然敢侮辱我的智慧！”

不等海瑟薇翘起嘴角，少女再道：“居然对我用激将法？把我当成战神那种蠢货了吗？”

语气瞬间变得欢快，少女说：“我才知道修玛转职成军神，祂终于听从了我的建议呢，战神肯定不知道我其实也是这事的推手……”

海瑟薇毫不示弱：“女士，您在转移话题。”

少女呆了呆，颓然道：“好吧，我承认你鼓捣的那摊事，我是真的不懂。”

“严格说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作为神祇，我没办法，也没有必要像凡人那样去观察和分析世界。”

少女的语气变得严肃：“海瑟薇，魔法师上面还有个魔法女神，脚踩两只船还能站稳。那些追索什么终极真理的奥术师，为什么在费恩像过街老鼠呢？”

“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终极的，唯一的真理啊。”

“你研究的问题，是从凡人的角度看这个世界，但神祇眼里的世界跟凡人是不同的。”

“凡人有凡人的真理，神祇有神祇的真理，这两个真理可以完全不同甚至相互矛盾，但又可以同时存在。”

海瑟薇听得似懂非懂，尝试着问：“就像蝼蚁、老鼠、猫狗和人类看到的世界各不一样对吗？但那也只是表象，世界必然只有一套基本法则啊。”

少女微微笑道：“基本法则？不，神祇本身就是费恩世界的基本法则。”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世界真理，但只有我在的时候那样的真理才会有效。因为我不是发现了那样的真理，而是创造了那样的真理，就像给神国编辑各种属性一样。”

“明白了吗？当你从凡人的角度去分析世界，最终获得的东西只能用在凡人身上。当你用魔法的角度去分析世界，世界就给你展现出魔法的法则。”

“世界并不是只有魔法这一个维度。即便是源初魔法，也不是可以将整个世界都囊括在内的法则。追溯起源是个好的思路，但不等于是正确的。费恩世界亿万年的演变，推动各种变化的不仅仅有起源之力，还有各种外力。”

海瑟薇怔忡的道：“难道……我的研究毫无意义？”

然后摇头：“女士，你又在蛊惑我了。”

少女耸肩：“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当然你的研究也不是毫无意义，只是让你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而已。”

海瑟薇目光闪烁，那是顿悟了什么的表现：“我明白了，费恩世界只有一条根本法则，灵魂产生力量！”

“除此之外，世界的具体呈现是不遵循什么终极真理的。谁的道路走得更远，谁描述的世界更完整更细密，谁的真理就越有力，世界也会演进出更多这种真理的呈现！”

少女用惊讶的目光看看海瑟薇，感慨的道：“不愧是我的圣女啊。”

又摇着头说：“可惜，凡人不管对世界有多深的理解，跟神祇的理解相比，实在是太弱小了。”

“某些来自纯粹物质世界的灵魂，试图在费恩创造纯粹物质真理。但仅仅只是个传送门，就远远超越了物质世界的基础法则，更不用说时间轴的操纵乃至维度断层这些在物质世界里只属于妄想的事情了。”

“海瑟薇，凡人用信仰之力支撑神祇的演进，神祇用神力支撑世界的演进，二者的尺度是不同的。凡人的确不可缺少，但决定世界进程的还是神祇啊。”

海瑟薇坚定的摇头：“当凡人不需要借助神祇的力量，就能破开主位面屏障，甚至能改天换地的时候，决定世界进程的就不再是神祇了。”

少女噗的喷了，茶水在她前面的空气里凝结成一只有两对尖耳朵的欢笑精灵头像，发出咯咯的笑声。

“海瑟薇”，少女揉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能做到那种事情的凡人还是凡人吗？那必定是神祇了啊。”

海瑟薇问：“是那种由神祇之心掌控的存在吗？就像现在的秩序女神。”

少女楞了楞，叹道：“我跟信仰神祇不同，不需要专门分出神祇之心来提升处理神力的效率。我与存在着星月的黑夜同在，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海瑟薇再问：“如果是凡人之心掌控着神祇之心的话，那样的凡人也是神祇吗？”

少女继续喝水，这话让她再度愣住，但她并没有被呛到，茶水直接咕嘟嘟灌了进去。

一大杯茶水灌下肚子，少女反应过来，揉着肚皮，苦笑道：“海瑟薇，你是有史以来最胆大的凡人了。”

海瑟薇眼中光彩流离：“我想试试……”

少女放下茶杯，抱着胳膊，探出一只手捏下巴。

沉思了许久，她说：“的确是很有意思，我甚至怀疑……”

说到这转开了：“可我帮不了你。”

海瑟薇摇头：“不，女士，您能帮我。”

少女好奇加期待的哦了一声，海瑟薇说：“帮我计算一些东西总行吧？我学会了用数字计算来趋近真理，有些计算我发现即便是传奇级别的预言术都解决不了，让神祇来做的话……”

少女瞪大了眼睛：“海瑟薇，你把我，夜女士，当计算器用？”

她伸手竖起大拇指：“你有种！”

接着她说：“如果你真的敢于冒险，那么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只要我帮你计算出来，你就得交出一半灵魂，我可以试着做成神祇之心，这样你还能保留凡人之心。”

“关于这个……”

海瑟薇微微笑着说：“我虽然不怕冒险，但特蕾希娅已经证明了一个人既是神又是人的人神合一道路是走不通的。”

少女的眼睛本来并不大，可今天这么瞪下来，足以让眼睛大上一圈。

她更加好奇了：“哦？你有什么打算？”

海瑟薇指了指天花板：“我想让我的塔灵来做这个神祇，然后我跟它保持灵魂共生的状态。”

“你的塔灵？”

少女伸手一招，一颗拳头大的莹白水晶到了手中，那仅仅只是幻象。

她看了看水晶，小脸上居然浮起愕然，又变成无奈和唏嘘。

“真是……命运注定啊。”

她深沉的叹息道：“你的塔灵是离散态神性，已经处于稳定状态了，别问这是什么概念，总之这几乎就是天生的神祇之心底料。”

她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笑的看着海瑟薇：“你知道这个塔灵的来历吗？”

海瑟薇茫然摇头，她只知道是小时候母亲给她的。

“算起来它还是你姨妈呢……”

少女的话让海瑟薇终于瞪大了眼睛，直至两眼发直。

“而且还不止一个，都是守夜者与魔法女神遗体生下的女儿。”

少女对处于木偶状态的海瑟薇说：“用它来做神祇之心，再跟你缔结灵魂共生契约，应该会很顺利，你们的灵魂本来就连接得很紧密。”

“不过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首先是神职的选择，得是你本心认同的道路，再找到跟这个新神职有关的腐化神器。”

“其次得给这个塔灵找个凡人躯体，按照正常的成神流程走一趟，不然会引来某种力量的关注。”

“第一件事情你解决，第二件事情我解决，第三件……就得看你这个塔灵了。”

少女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当这个塔灵成为神祇后，她就不再是你的塔灵，而是真正的神祇，如假包换。她还愿意跟你灵魂共生，把自己跟你这个凡人绑定在一起吗？”

看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海瑟薇，少女说：“我可不抱太大希望啊，别指望我动手，灵魂共生必须是双方发自本心的认同，外力强迫不了的。”

海瑟薇继续处于懵逼状态，少女自己给自己倒水。

咕嘟咕嘟喝到第四杯的时候，海瑟薇终于清醒了。

她用决绝的语气说：“我相信米斯娅，赌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少女说：“你啊，从小就是个赌徒，最疯狂那种。”

又笑道：“不过……我喜欢。”

“那么……把你要计算的东西拿来吧”，少女嘀咕道：“头一次把自己当计算器用还真新鲜呢，正好可以看看自己的极限。”

海瑟薇取来水晶球，正准备激发，少女抽了口凉气：“不好……”

海瑟薇也吓住了，小心的问：“世界又有什么变化了吗？”

少女点头：“我预感到了很可怕的变化……”

她拧着眉头皱着小脸说：“如果十秒之内不把我拎到厕所里，我就要……漏了。”

“啊——！”

海瑟薇大叫，拎着少女嗖的一下就没了人影。

八百九四 同志们，不能打啊

贝塔城的生态园里有座疗养院，凯恩曾经在这里住过。

这座疗养院是聚集在生态园的德鲁伊、巫师和生命牧师自己弄出来的。这里灵力充沛，正适合他们搞灵魂和肉体的修复研究。

他们的研究对象是灵魂和肉体遭受严重创伤，或者发生奇异变化的“病人”。以玛达拉和塔哈为首的灵魂研究所，以及运用包括史莱姆在内各种手段修补肉体的“血脉与肉体健康研究所”，简称血肉研究所都在这里。

这帮人组织了一个“活力公会”，疗养院由活力公会负责运转，赤联派驻人员监管。

除了类似凯恩那样的病人入住疗养院外，偶尔也会有健康的人类甚至蓝龙在疗养院进行检测，公会的各类技术成就会由研究所进行梳理和完善，再应用到医院、军队乃至整个社会里。

照料各类奇异生命也是疗养院的工作，赤联现在拥有的四位智灵，每位身边都有一个小组专门看护他们。

哭泣沙海空战结束后的第五天，疗养院迎来了一位非常特别的“病人”。不仅专门建了一处独立的小楼，还是由赤红女士的分身桑妮小红、费共总枢机李奇加若干魔女一起送过来的。

活力公会经过严格审查，组织出一支队伍实时看护。领导这支队伍的是个来历不明的传奇魔法师，这很奇怪。真正奇怪的是，病人就是一个蛋，泛着微微金光的蛋。

这颗金蛋所在的小楼由隐秘加感知结界双重保护，枢机局保卫处和情报局联合守卫，丝丝魔女轮流值班，更有守护魔女蕾塔娜坐镇。

金蛋浸泡在装满了药剂的水晶池里，看护小组遵照自称“传光者”的传奇魔法师的指示，观察情况，更换药剂。虽然是例行工作，对程序和精度也没什么要求，他们仍然做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毕竟桑妮小红就在旁边盯着，眼睛都不眨。大家都知道小红逗比……哦，接地气，但终究是个正牌女神，作为凡人，压力十足。

小组分作几班人轮流值守，每一班都巫师、德鲁伊和生命牧师三人组成。他们屏声静气、轻手轻脚的干完活，向小红行礼后离开。

桑妮小红盘着腿飘在水晶池外，捧着脸颊，呆呆看着池里的金蛋，不时发出咯咯的傻笑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

光自己想都不满足了，她又嘀咕道：“从妻子变成了女儿，命运真是奇妙啊，不是吗？”

身后立着个中年魔法师，自然是遮掩了身份的梅迪。

他再度申明：“陛下，我说过，不是您所想的那样，至于命运……”

梅迪眯着眼睛，目光没有放在水晶池里那颗金蛋上，而是投注在小红身上。

他微微笑着，意味深长的说：“是的，命运的确非常……奇妙，陛下。”

疗养院的三人小组出了结界，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生命牧师说：“这套流程，还有各种药剂，完全是在养育早产儿啊。”

巫师说：“还在促进灵魂愈合……”

德鲁伊说：“是位赤红圣女，我是自由人，感应得很清楚。”

三个人相互对视，传递着某种默契。

巫师用随身助手发消息：“曙光帝国和秩序女神的变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蛋，是总枢机他们从迩香带出来的，小红陛下跟总枢机这么重视，我觉得……”

德鲁伊回消息：“不用你觉得了，组里其他人都在说这是特蕾希娅女皇的转世，问题是这个……婴儿，是谁怀的呢？”

生命牧师说：“这哪里是转世啊，是特殊情况下的灵魂转移，得事先准备好容器才行。”

巫师摩挲着下巴：“圣女殿下们都是魔女，没听说过魔女可以受孕的先例。欧萝拉殿下跟总枢机相处这么久了，肚皮没一点动静。”

德鲁伊没有变形，却缩着脑袋佝偻着身子跟熊似的，在私聊频道里发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只有女神能办到这事了……”

巫师叫出了声：“什么！？你是说这是小红生的！？”

德鲁伊嗷的一声变成了熊，一巴掌把巫师拍在地上，砸出人形的坑。

脸朝下嵌在坑里，巫师还在用腹语术嚷嚷：“这不合理！小红是神祇啊！怎么可能受孕？而且要受孕也得有人那个什么啊！”

生命牧师抬脚踩在巫师头上，碾了两圈：“陛下跟总枢机的事情，是能乱说的吗？”

德鲁伊嘴里嗷嗷着，频道里飞快刷着：“小红陛下是神祇，直接一个念头，从总枢机那弄来精……血，再用分身受孕，神力催熟，分分钟搞定！”

生命牧师发了一连串感叹号和问号：“还有这种操作！？我从没听说过！”

德鲁伊有些心虚：“你是神吗？你不是，怎么知道没有这种操作？”

巫师在频道里发言：“传闻总枢机跟特蕾希娅女皇是夫妻，这么操作，虽然灵魂没变，身体却是总枢机和小红陛下生的，是总枢机的女儿，这就出现伦理问题了啊！”

生命牧师反驳：“既然是女神的话，根本不需要外人的精血，自己就能分裂……我是说分离血肉，做成容器。”

德鲁伊也改了口：“这也说得通，所以这个……蛋，其实只是小红陛下的女儿。”

巫师把身体从坑里拔出来，一边拍着灰一边发言：“小红……居然当母亲了？”

另两人呆了呆，生出异常违和的感觉。

不是女神当了母亲，所以不再神圣纯洁了，而是一个熊孩子，居然当妈妈了！？

回想刚才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捧着脸飘在水晶池边，傻笑个不停的样子，三个人同时摇头，深深叹息。

他们的随身助手同时震了震，是费共推送的重要通报。三人都是费共成员，有资格知道与费共相关的各类消息。

一看标题，三人大惊。

“总枢机李奇-普雷尔向全体费共成员发布重要讲话……”

接着是李奇的简短讲话……

“迩香行动的目标是阻止特蕾希娅成为纯粹的秩序女神，这个目标没有完成，但我带回了我与特蕾希娅所生的女儿，她叫蕾娅，已经是赤红魔女。”

“关于我与特蕾希娅的传闻，我承认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真的。虽然混杂着属于公事层面上的信仰之争，我也不否认与个人私情有关。”

“作为费共总枢机，革命队伍的领导人，与旧时代统治阶级的代言者维持这种……男女关系，还生下了女儿，从纪律上说，这是极其错误的。”

“在即将召开的费共二大上，我会辞去总枢机职务，并承担起应有的处罚。”

“顺便……求大家祝福蕾娅，她代表了希望，她是希望魔女。”

“现在她还没有真正出生，再过些日子，大家会见到她的。”

讲话结束，三个人懵逼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巫师松了口气：“我就说了，不可能是女神生的。”

德鲁伊摇着熊脑袋发消息：“这是掩饰！特蕾希娅先是与凯姆同在，之后又是凯拉特蕾希娅的凡人化身，凯姆和凯拉特蕾希娅会容许她怀凡人的孩子？”

生命牧师这次赞同德鲁伊：“是啊，这更不合逻辑。唯一的解释是，总枢机在为小红陛下掩饰。”

巫师叫道：“结果还是总枢机干的！”

蓬的一下，他又被熊掌拍到了地上。

熊坐在巫师身上，跟生命牧师四目相接，交换着震惊和纠结的眼神。

“总枢机……终于干了。”

“作孽哟……”

一边在频道里说，一边扭头看小楼，如果小红就是用这具身体怀的话，总枢机还真是……

巫师在熊屁股下也叹道：“作孽哟……”

贝塔城核心区，万神殿里，李奇面对费共高层们，摊手道：“好了，我已经告诉大家了，我作的孽我会承担。”

费共全体成员收到的消息，是他刚才现场直播。

“总枢机……”

史丹说：“您不当总枢机也行，二大我们给您换个新职务。主教什么的是旧时代的称呼我们不用，可以换成……大主席或者总委员长什么的嘛。”

李奇眼睛瞪得溜圆，两手晃得都出了幻影。

威尔森抱着胳膊很认真的说：“元首也是不错的。”

别啊！你们这是诅我吗？

塔伦斯只是墙上的影像，也凑起了热闹：“总裁也行啊，最近万萌会拍的《神道总裁》很有意思，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开始追剧了。”

神道总裁是什么玩意？还不如直接叫霸道总裁！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李奇拍桌子：“我是真心实意要辞职要接受处罚的，你们别偏题啊！”

伽玛区统合主任伊登苦着脸说：“总枢机回家守老婆抱孩子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欧萝拉咳嗽着说：“大同主义事业是靠大家，不是靠他一个人的，你们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凯瑟琳也在座，瞪眼道：“不行，吗！？”

妮可惨叫：“不是吧，欧萝拉你也要回家守丈夫生孩子？”

欧萝拉学凯瑟琳：“不行，吗？”

李奇沉痛的道：“欧萝拉在这事上也犯了包庇的错误，她也得接受处罚。”

阿丝娜出来圆场：“这样吧，既然咱们是集体决策，那现在表决好了，同意总枢机辞职的举手。”

会场一片静寂，除了李奇、欧萝拉和凯瑟琳之外，再没其他人举手。有人甚至把胳膊抱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使手段举起来。

李奇抽着凉气说：“你们不能这样！还有，蒂丝你怎么也不举手！？”

蒂丝摇头：“我们的国家刚刚建立，二大也正要召开，李奇你不能逃避责任。”

李奇揉额头呻吟：“我动用总枢机的一票否决权让自己下台行吗？”

蒂丝的语气无比认真：“根据组织条例，在中央领导的人事安排上，总枢机没有一票否决权。”

大家都点头，纷纷嚷嚷的说总算体会到了作为中央委员，手里那张票的力量。

欧萝拉发脾气：“你们这是在搞选票政治！在搞民粹主义！”

凯瑟琳撇嘴：“渣渣……”

阿丝娜继续打圆场：“当然处罚也是必要的，就扣总枢机三月……不，半年工资吧。”

大家都笑了，李奇也跟着笑了，你们还真是说得出口啊！

工资？

那东西对他有什么意义啊？

“宣传部那边，小红指望不了，欧萝拉你得尽快拿出方案来，修补总枢机的形象。”

蒂丝发号施令：“总枢机，刚才你未经中央批准，擅自向所有费共成员发布有损领导人形象的通报，这也是错误的。以后要发布什么信息必须通过我，如果再次违反，就把我开除出中央。”

民主集中制被你们玩成了什么样子啊！？

李奇沮丧的看向欧萝拉，旌旗魔女回以无奈的苦笑。

引咎辞职的拖延战术，宣告失败。

“总枢机，就别拿着这些事开玩笑了。”

威尔森两手按着桌子，眼里精光闪烁：“谈正事吧！”

“对！谈正事！”

“罗姆罗斯已经跟瑞玛科开打了，我们不能落在后面！”

“先占领哈德朗！至少要把东费恩南部全占了！”

“动员所有力量加班加点造角鲸和雄鲨，我们直接打进瓦伦丁！”

甘比特和一帮军团委员会委员热情高涨的鼓噪着，就连凯恩也在说应该尽快扩大地盘，这样才能获得更多人口和资源，让地狱位面军有所作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固守归队堡。

李奇搞的什么引咎辞职，除了表姿态之外，也有压下这股浪潮的用意。

连最保守的人，现在都觉得曙光帝国已经摇摇欲坠了。

赤联不赶紧出手抢食，难道要坐视罗姆罗斯一统费恩！？

欧萝拉和凯瑟琳都看向李奇，她们知道为什么不能出手，同时也明白，对一般人来说，那样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现在，只有靠李奇的嘴皮……不，政工水平了。

李奇深深叹息，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语重心长的说……

“同志们，不能打啊！”

八百九五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以及李奇的脸

李奇这一声如呼唤故乡的风，深情而真挚，让大家都安静下来，静静等着后文。

憋了许久，李奇重复道：“同志们，不能打啊……”

有人咳嗽有人噗哧喷茶，欧萝拉都装作笔掉了侧身摸地，发私聊说：“忘词了？你这水平降得有点厉害啊。”

凯瑟琳也发了私聊：“别，伤心，晚上，壳丝。”

还是凯瑟琳体贴啊，李奇心头暖暖的，不过壳丝你姐姐这种事就免了，会更伤心的。

他不是忘词，是根本没做功课。

梅迪透露出的信息，将图铎大帝的异常，夜女士的谋划和凯姆的变迁串在了一起，核心就是曙光以及曙光掌握的未知力量。

这是超出了凡人甚至神祇层面，费恩世界最高层面的斗争形势。对费共来说，这时候介入这个层面太早了，而且这事也的确不适合对一般人说。

只局限在凡人层面来看罗姆罗斯对曙光帝国的战争，李奇也有过一些想法，就是很零碎，并没系统整理过，所以才会卡了壳。

脑子急速转动，李奇决定防守反击。

他语气一变：“你们为什么觉得现在可以打进瓦伦丁了？”

史丹一直负责民政事务，对政治动向很敏感，自信的说：“因为曙光帝国统治阶级内部严重不稳，距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众人纷纷附和，圆钩现场讲解，各种影像资料在桌子上投影出来。

史丹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曙光帝国宣传部极力封锁消息，宣扬特蕾希娅人神合一没有变，但凡人特蕾希娅到现在还没现身。帝国一般臣民对此惶恐不安，高层则因为神力感应，多多少少知道了真相，又各怀心思。

曙光帝国的确出现了不稳迹象，首先是首相被软禁了，首相的女儿，特蕾希娅的堂妹艾莉尔回到哈德朗继续当摄政公主，却又多出了秩序圣女的身份。从情报来看，艾莉尔性情大变，肯定是被秩序女神动了手脚，这让帝国军政两届里出自哈德朗的特蕾希娅嫡系既不安又不满。

其次是魔法师被大肆打压，帝国以泄露情报为由，用空前力度整顿联合通讯网，到现在已经接管了数百座魔法塔，抓了上千魔法师并且给他们打上了通敌罪名。

魔法师对此有了强烈反弹，赤联很多魔法师都收到过询问投奔事宜的秘密传讯，阿图尔甚至都破天荒的收到了导师的问候，那位永远二十五岁的女传奇拐弯抹角的透露了想跟李奇重修旧好的意思。

更明显的是诺顿总督区的动向，那里的魔法师已经开始秘密结社，他们建立了一个叫“散塔林会”的地下组织。现在还只个互通声气，相互庇护的嫌犯同盟，未来很有可能继承诺顿人的革命精神，又一次站出来举旗。

“帝国跟商业神殿的关系也很紧张……”

妮可通过地下贸易渠道，对曙光帝国内部动向有了另一个层面了解。

“帝国宣传部已经拿到了信风网络的监管权，也在大肆搜捕通过信风网络发布‘有害信息’的人。一些商业女神的神职者也被拘捕了，这让商业神殿反对曙光帝国的呼声越来越高。”

“有消息说昨天商业神殿的圣女金妮去了瓦伦丁求见女皇，当然没能见到，金妮很生气，宣布商业神殿与曙光帝国的借款合作暂时中止，直到凡人特蕾希娅以帝国女皇的身份出现，重新确认才继续进行。”

妮可说到这个，圆钩又投影出一组资料，是银龙镜石和银铃分别在红石军事基地和瓦伦丁分别被捕的影像。

圆钩说：“曙光帝国为了遮掩哭泣沙海之战的失败，不仅把罪责推给泄露主力舰队行踪的魔法师，还找了一个替罪羊。银龙已经被打成私通我们赤联的叛徒，据说秩序女神答应了红龙之神的要求，要把银龙整族交给红龙处置，银龙肯定会反叛！”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欢快了许多，从这些迹象来看，曙光帝国的确已经出现了崩溃迹象。

秩序女神失去了凡人特蕾希娅，也就失去了将凡人的各方力量继续融为一体的政治手段。祂同时得罪了凡人特蕾希娅的嫡系、魔法师、商业神殿和银龙，而这些力量都是维系曙光帝国的根基。

史丹的结语慷慨而热烈：“秩序女神还建立了秩序教廷，这是忠诚神廷的再现，让无数跟随凡人特蕾希娅与忠诚神廷战斗的人极度失望，甚至是愤怒。”

“旧贵族们在凡人特蕾希娅的宗教革命下失去了很多权力，但他们还能过日子，还能在帝国里发展。现在秩序女神复辟了神权统治，他们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那些之前因为特蕾希娅建立帝国搞中央集权而起来反叛的旧贵族，现在反而举起了凡人特蕾希娅的旗帜，宣称特蕾希娅的革命成果被秩序女神篡夺了，他们要夺回凡人的胜利果实。”

“教廷之下由律法之神建立的审判庭把这些贵族当作了优先清除的对象，秩序圣武士开始跟旧贵族发生冲突。”

“秩序女神已经把曙光帝国的各个根基都得罪光了，祂一天不让凡人特蕾希娅现身，帝国就一天不安宁。可我们都知道，凡人特蕾希娅已经不在了，祂拿不出真正的凡人特蕾希娅。”

“只要我们与罗姆罗斯联手，打进曙光帝国，这些力量中的任何一股跟我们合作，帝国的大厦都会轰然坍塌！”

史丹的发言赢得了热烈掌声，连凯瑟琳都向李奇投来期盼的目光。

破坏魔女不是不明白，但她跟秩序女神还有私仇。

圆钩附和说：“如果总枢机把迩香行动的影像发布出来，应该会进一步打击秩序女神的威信，让魔法师、商业神殿、贵族以及忠于凡人特蕾希娅的力量联合起来反对祂。”

李奇沉吟了许久，整理好思路后才开口。

“我觉得你们在认识上出了一些问题……”

“我们并不是在跟曙光帝国做斗争，而是在跟神祇统治凡人的传统秩序做斗争。是的，眼下的形势，是凡人革命与神祇革命混合在了一起，曙光帝国只是一个次要的问题。它并不是整个斗争形势的核心焦点，并没有承载所有矛盾冲突。”

“曙光帝国在秩序女神眼里，只是一块集约化的新型信仰稻田，如果需要，祂可以丢开帝国这层外皮。曙光帝国崩溃解体，对祂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失败。现在祂要维持特蕾希娅人神合一的状态，只是为了更快和更有效率的汇聚信仰之力，修补祂的神座。”

“仅仅只是这样的目标，秩序女神就有大把的筹码可以用。反对祂的那些力量，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坚强的核心和斗争到底的立场。”

“旧贵族的力量不值一提……”

“魔法师么……失去了风暴群岛这个祖国后，魔法师作为一个特殊族群的整体性已经消失了。新建的法师联合会在之前只是被帝国掺了点沙子，就变成了联谊会。魔法专利委员会更成了帝国魔法部的附庸，因为魔法师必须借助帝国的行政和律法力量，才能让魔法专利这门生意经营下去。”

“魔法师是天生软弱的，第一纪元他们躲到风暴群岛就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他们的主体基本都蜕变为小资产阶级，更没可能跟曙光帝国，跟秩序女神作坚决斗争，至少我还没看到能让他们坚持到底的力量。”

“还有一点要注意，从联合通讯网、幻景、飞舟到浮空舰，一些魔法师已经蜕变为魔导工业资本家。在维持曙光帝国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跟秩序女神是一致的。”

接着李奇说到商业神殿……

“商业女神的确有自己的大计划，从信仰和利益上看，祂跟秩序女神存在着根本冲突，不过现阶段祂们一定决战吗？”

“我不这么认为，凡人特蕾希娅推动的历史大潮还没有终结，祂们二者在这股潮流里是各取所需的。相对于秩序女神，商业女神的耐心应该更足。而且商业女神也还缺乏强力的盟友，也就是代表了善良与正义，比封建秩序更先进的秩序信仰。没有这样的信仰，商业信仰始终无法独立，只能依附于强权秩序。”

“而且跟魔法师一样，商业神殿什么时候站出来反抗谁了？他们遇到问题第一个念头就是花多少金蒲耳能搞定，或者发起一项让对手难以拒绝的交易摆平麻烦。那个商业圣女金妮，别看她姿态好像很强硬，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

最后李奇总结：“整场斗争，我们不仅要看全局，也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

“你们只看到失去凡人特蕾希娅后，秩序女神在损失些什么。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因为没了凡人特蕾希娅，秩序女神又会得到什么？”

“凡人特蕾希娅在的时候，很多事情因为立场和各种顾忌，并不愿意做。换成秩序女神，祂会有什么顾忌呢？”

“你们只看到其他力量都在反对秩序女神，没有看到秩序教廷在汇聚凡人的信仰之力。这样的力量虽然被优先用于修补神座，但需要的时候，秩序女神也可以用来消灭敌对力量。”

“不要忘了，秩序女神就是特蕾希娅的纯粹神性，祂拥有特蕾希娅所有的记忆和智慧。祂懂得如何避免重蹈忠诚神廷的覆辙，祂在弄圣女，在搞可以直接与祂沟通的秩序神徽，就说明祂会继承凡人特蕾希娅的成就，避免自己的意志被扭曲。”

“我们之所以不愿公布迩香行动的影像，就是因为，那些影像虽然会让反对祂的力量更加反对祂，可支持祂的力量也会更加支持祂。我们只会帮祂宣扬，祂是一位纯粹的，不再有弱点，不会被教会扭曲，代表了费恩世界善良秩序阵营的强大神祇。”

这一番话说得人们神色凛然，甚至都有人在擦汗。

欧萝拉眼里又荡起了秋波，在私聊频道里给他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嘴里却酸酸的说：“是啊，这也是我们总枢机的功劳。”

这话又让大家神色各异，虽然并不明白欧萝拉其实是说灵魂世界的事情，可李奇跟特蕾希娅的关系足以说明一切。

李奇揉额头，欧萝拉你这精分现场真是优雅啊。

“政治派”被李奇高瞻远瞩，抽丝剥茧的论述说服了，但不代表“军事派”就此偃旗息鼓。

甘比特陈述了目前的战争动向与军事力量对比……

从账面上看，曙光帝国已经是个空架子了。

主力浮空舰队完蛋了，现在能拿得上台面的就只有三支军队。

一支是唐恩的帝国南方军群，虽然连赤联第二方面军都打不过，对上罗姆罗斯还是能顶点用处。可惜这支军队不可能大规模抽调出去，唐恩也必须坐镇哈德朗，确保曙光帝国在这个方向至少有人担起监视赤联的责任。

另一支就是瑞玛科统率的西境军群，跟赤联军团是没法比，但在援罗顾问团前任团长康斯坦丁眼里，这支军队还是要胜于神圣意志帝国。

第三支则是正在布莱德执行“清剿异端”任务的北方军群，这股力量也是赤联的老熟人了，正是当初李奇在狮王城外的平原上打败的北方联军。

“唐恩那边没什么可说的……”

威尔森逐一分析这三支军队：“瑞玛科麾下的官兵很多都是很早追随凡人特蕾希娅的老兵，凡人特蕾希娅逝去对他们打击很大，现在士气很低沉。曙光帝国刚开始做替换，就被罗姆罗斯的进攻拖住了。”

“北方军群就更不用说了，那帮北方佬被我们在狮王城狠狠教训了一次，就算发奋图强，可他们追赶现代化战争的努力注定是失败的，因为战争样式又改变了。”

“曙光帝国军队的最大问题还是失去了浮空舰队，他们无法再统治天空。罗姆罗斯那边，不仅有我们援助的螺旋桨战机生产线，还在大力改进巨龙和飞行魔兽，他们在空中拥有绝对优势！”

康斯坦丁已经从援罗顾问团里回来了，目前负责赤联军团委员会下的参谋部事务，他对罗姆罗斯那边的情况很了解，说到了一个重要动向。

“罗姆罗斯派了克廷斯而不是卡拉汉负责克斯特方向的进攻，这个人选就能看出罗姆罗斯的计划。克廷斯是个很稳重的将领，说明罗姆罗斯的主攻方向不是克斯特。”

“我猜测罗姆罗斯会从布莱德方向发起主攻，由作风勇猛的卡拉汉伯爵统领。他也认识到跟瑞玛科对攻很会难度，所以选择了最弱的北方军群下手。”

“我们都知道，布莱德人正处于被帝国粗暴蹂躏的痛苦之下，罗姆罗斯可以用解放者的姿态获得当地人的拥护。而且这条路线我们在接应布莱德移民的时候，已经帮他走出来了。”

“一旦罗姆罗斯在布莱德站稳了脚跟，他可以向东直奔瓦伦丁，也可以向北拿下达尔曼特、圣卡诺斯和希文霍尔。”

“这三个国家虽然是曙光帝国从兽人入侵中解放出来的，但希尔维当时的手段非常残忍，让他们牺牲了太多人，他们的怨气大得很，说不定只是挥挥旗帜就能获得这三个国家的效忠。”

“我认为，罗姆罗斯的进攻就算达不到预想的效果，曙光帝国也必须用上全力才能应付，而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这三个军方大佬的意见又将形势扳回来了，大家都觉得，机会这么好，不趁火打劫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向赤联人民交代？

“总枢机有话没说，而且不好说”，凯恩阿特阴阴的对凯恩说：“形势这么明朗，还坚持不动手，自然是有原因的。”

凯恩本来也想发言赞同，听到这话就收了口，问阿特：“你知道？”

阿特在他的视野里发了个抱胳膊的表情：“我当然不知道……”

凯恩正要训他，阿特又说：“但我知道，跟费恩世界的大局比起来，曙光帝国的确只是个很小的层面。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个基本认识得随时有啊。”

“就说咱们在地狱位面的努力，涉及到的层面就超越了曙光帝国啊。而且……我一直在想，我的主人……咳咳，谎言之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说不定已经露面了，只是以我们熟悉的面目和身份活动，那么祂的目的又是什么，祂站在哪边呢？”

一说起谎言之主，凯恩就觉得，曙光帝国眼下看似明朗的形势，的确不过是大潮中的一朵浪花。

这时候李奇也开口了：“军事层面我已经不太深入了，或许我没有足够的资格来评判。但我觉得，罗姆罗斯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应该是清理掉周边那些妨碍他统一西费恩的石头，而不是觉得曙光帝国有机可乘，一下子迈出争夺整个费恩统治权的步子，那会扯到蛋的。”

“没错，我觉得他有点昏了头……”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胜负，更多是由战场之外的因素决定的。”

“我们不能光看纸面上的对比，黑暗时代，曾经有很多国家就以为，战争胜负只要看纸面对比，甚至只是看纸面上的军队力量对比就行了。”

“结果呢，他们的确在前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他们很快被其他因素拖住了步伐。”

“相反，他们有的让原本处于分裂边缘的敌国重新凝聚起来，然后发挥出强大的生产力，下饺子一样堆出了远远比开战时候强大得多的军队。”

“还有的在敌国舍弃坛坛罐罐，大退步撤退之后，借寒冬风暴之力，把自己的军队陷入到冰雪沼泽里，结果丧失了有生力量，攻守之势也逆转了。”

“敌国的变化各有不同，但这些国家自身的变化是相同的，那就是久拖不决，损失严重的情况下，自己内部也产生了分裂，严重削弱了力量，这又形成了恶性循环，失败就不可避免了。”

见到大家虽然在认真听，但有些人还是露出了“这是不是在危言耸听”的疑惑表情，李奇又道：“我不是说罗姆罗斯注定失败，而是觉得这种投机加盲动的事情，风险太高了。”

会议室里沉默了好一会，第二方面军指挥芬恩忍不住开口：“解放哈德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样我们至少能多一千万人口，还有了很大的回旋空间。”

塔伦斯这时候终于站在李奇这边了：“一千万人口……我们现在都只是开始着手消化克斯特的三四百万人呢，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发展。”

“我们赤联的建国理念是让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虽然这只是个理念，但实际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差啊。”

李奇赶紧趁热打铁……不，盖章：“是的，现在已经是八月了，我们之前确定的半年计划已经泡汤。把半年计划跟1229年的一年计划并在一起，还有实现的可能。”

“等一年计划目标达成，我们赤联也只算是在发挥生产力上迈出了很小的一步，距离目标还太远。在大同主义初级阶段还没有获得初步成功的时候，我们不该去攻城略地。”

听到这妮可嘀咕：“那到底什么才算是初步成功了呢？”

说到这个，李奇心头就很有数了：“首先是你那边的计发委能得出一个清晰的概念，也就是大同主义下的市场、商业乃至经济应该遵循什么原则，大致是什么模样。”

“其次是我们的超凡力量教育应该全面铺开并且稳定，可以将凡人的学识教育与超凡力量培养合二为一，实现凡人成年就能获得超凡力量的目标。”

“在民生保证和科学技术上，我们还该确保对其他势力形成超越一个甚至两个时代的碾压性优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我们的赤红信仰体系更加完善，对超凡力量的了解和掌握也更触及世界本质。”

这些要点列出来，大家都发出了哀叹。

的确，建设才是最重要的，这些目标让大家心口无比火热。可眼看着一大团肥肉就在眼前……不，嘴前，却不能张口，实在是难受。

塔伦斯也赞同的道：“大家想想看，我们如果出手，甚至只是占领哈德朗。不仅意味着我们要跟那些受了秩序女神蛊惑的劳动人民拼个你死我活，还得在统治中扮演反动派的角色，在哈德朗跟秩序信仰做斗争。”

“如果我们不能为这些劳动人民带来更美好的生活，更完善的信仰，那么我们就是在害他们啊。一千万人……我们的基础保障得退到魔法面包和棚屋这条线上，而且得滋生多少阴暗和罪恶的事情，我们又管不过来啊。”

“伽玛城曾经出现过的不好迹象就是证明，克斯特那里，我们也只能先设立过渡区，把劳动人民跟那些城市人分割开。”

大家其实都已经服气了，没想到凯瑟琳却不服了。

“什么，标志，具体？”

她把李奇的话理解成得十年八年，甚至半辈子后才能报仇了。

“标志……”

李奇叹道：“我就说得具体点，妮可，现在魔油的生产占了我们生产力的多大份额？”

妮可张口就来：“算上整个生产链的各个环节，花在魔油生产上的人口是百分之九，资源是百分之十六，尤其是魔晶石，神陨高原和克斯特的矿藏都已经不够了，必须进口。”

“地狱位面的电站没办法给主位面供能，主位面要提升人民生活水平，还得依赖魔转电。保障措施和电力应用越丰富，耗费魔油就越多。”

“此外军、交通和生产技术的发展，也让魔油消耗迅速增长。雄鲨的魔油消耗是沙丁鱼的六倍，角鲸之类的浮空艇就更不用说了。”

见妮可投影出一大叠表格要做报告的样子，李奇赶紧摆手：“好好，有个大概就行了。”

他苦笑着对大家摊手：“看到了吗？如果摊子铺开，我们光是生产能源就会扛不住的。”

“根本的问题在哪里呢？就在我们在生产力的发展上还挖得不够，我们在能源上还只能依赖旧时代的样式。魔油只是我们在能源利用方式上的突破，还算不上革命性的突破。”

“而这又需要我们对世界真理，对超凡力量的本质有更深的了解，需要我们触及到更深的一层，这需要时间啊。”

李奇沉重的说：“我觉得，到蕾娅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在这方面才能有重大突破。”

这话的确太沉重，会议室又沉寂下来。

“好吧，我们还是来表决……”

觉得时机合适了，李奇提议。

这时候墙上一面空着的地方出现某个魔女的投影，是薇姬，她本该来开会的，不过一直在忙就没打扰她。

“啊哈哈哈——！”

薇姬发出癫狂的笑声，大叫道：“李奇！各位！我发现了世界的又一层真理！我挖掘到了超凡力量的更深一级本质！”

笑声回荡在会议室里，既像是热浪翻滚，又像寒风呼啸，让大家顿时处于懵逼状态。

李奇的心底也是冰火两重天……

薇姬有了突破，真是太好了！

这丫头是存心打脸啊，真想一把揪过来现场打死！

八百九六 薇姬的意外与安排妥当的海瑟薇

薇姬发出了世纪最强音，会议自然没办法继续开了，决议什么的，得等搞清楚了薇姬的成就后才能继续讨论。

李奇急急赶往厄普西隆，他很清楚薇姬的研究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最初薇姬和智灵塞尔妲发现了微魔现象的时候，李奇就为之震惊。薇姬真的拿出了成熟的理论和相应公式，那么赤联在揭示费恩世界真相，解释超凡力量本质的科学之路上就迈进了一大步。

毫不客气的说，薇姬将会是费恩世界的爱因斯坦。

微魔理论一旦被确认，原有的魔法、神术和灵术体系就将成为牛顿力学，微魔理论会像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一样，让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应用跨入全新阶段。

就拿李奇刚说到的能源来说，有了微魔理论，就可以从基础层面观察和分析自然界的魔力流动。魔力场的波动成了类似江河一样的自然资源，凡人可以建造输出功率更大也更稳定的魔力井。

有了微魔理论，还可以对超凡物质进行更高效的分解和利用，没错，类似地球世界原子弹和核电站的技术指日可待。

微魔理论的另一项直接运用，就是完成小红和尤赞一早就提出，但现在都还没有搞定的超凡力量编程，同时虚灵技术也终于有了可靠的基础。那些只能用来当工控机，无法进行通用编程的虚灵核晶，将会成为真正的虚灵处理器。

通过微魔理论解析亚空间的秘密更是激动人心的前景，李奇他们从迩香回来的时候，得知辛伯纳差点用泰克枢核把亚空间风暴引到神陨高原上，都被吓得不轻。

这事也给了李奇、尤赞等人灵感，亚空间与正空间之间的能量反应规模大得可怕，就像反物质和正物质的湮灭。如果能把这种能量掌控起来加以运用，这已经不是原子能了，而是一举跨入亚空间科技的自由王国。

这个亚空间可不是那个亚空间，里面并没有混沌四小贩，对亚空间的运用不存在太大顾虑。

总之从迩香回来，得知从辛伯纳手上夺到的泰克枢核可以加速研究进程，李奇顾不得计较薇姬的乌鸦嘴，给薇姬开了绿色通道。要人给人，要丝丝给丝丝。如果不是蒂丝要负责组织事务，他还真要蒂丝兑现承诺，去给薇姬当处理器。

薇姬虽然信心满满，拍着贫瘠胸脯打保票会很快有结果，李奇却没那么乐观。这毕竟是涉及到超凡力量本质和世界根本构成的东西，哪可能这么容易。

就算二百个丝丝同时联网，计算力也比不上地球世界的苹果手机，她们终究不是计算器。

没想到啊，薇姬居然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能让一向文静内敛的命运魔女，笑得比小红还狷狂，看来是真的成功了。

等李奇赶到厄普西隆魔女小镇里薇姬的小楼里时，一只只丝丝正被医护人员抬出去。她们个个两眼转着蚊香，脑力消耗过度，必须去疗养。

李奇强压下冲进去的冲动，一只只的慰问丝丝女儿们，效果还真的不错，丝丝们都高兴而甜蜜的入睡了。

等他进了小楼，才发现除了一大群命运法师外，小红、那个谁、尤赞甚至连梅迪都来了。

就在被当作实验室的客厅里，薇姬被神祇和凡人围在中间，她发出了高亢而凄厉的惨叫。

“不——！”

“怎么会出偏差？怎么会啊！？”

“是它！对，是那个阴影！它又出现了！它再一次阻挡了我！”

咦，出什么变故了？

李奇挤进人群，顺手抱起桑妮小红，把她搁到肩膀上，想问个究竟。

正在一堆仪器里鼓捣的薇姬脑袋一仰，噗的一口血喷到了天花板上，粉红色的。

薇姬眼神涣散的瘫在地上：“咳咳……都气得反胃了，可惜了刚才喝的草莓奶昔。”

“那个……薇姬”，伊芙也赶了回来，怯怯的道：“就是个赌约而已嘛，不必这么拼命的。”

薇姬茫然的看着她：“赌约？你以为我是为了赢下跟你的赌约，才这么努力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伊芙耸肩：“能赢过迩香人本来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啊，啊——！”

跟着李奇过来的欧萝拉把她的耳朵转了一整圈，拎走了她。

这时候薇姬才看到了李奇，沮丧的道：“对不起，总枢机，我说了大话。刚才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干扰，总之我的公式还有问题。”

李奇拍拍小红的腿：“帮我翻译下。”

小红叹气：“不该是巧合，应该是干扰。薇姬用她的公式计算出了应该产生的魔力波动效果，第一次验证成功了，我都感应到了非同寻常的变化，从疗养院里赶了过来。可等薇姬重复实验的时候，魔力波动情况又出现了变化。”

QB飘在半空说：“真是遗憾，如果公式成立的话，我就可以用空间晶格当容器研究亚空间了。”

梅迪伪装成的“传光者”用震撼的表情说：“就算没办法重复，第一次的波动也是非同寻常的。这是费恩世界从未出现过的魔力波动，非常接近源初魔力，而且是人工制造的，不是自然现象。”

能让小红、QB和梅迪都跑过来，看来薇姬的确办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问题是她没办法重复，说明她的公式还有问题，不过小红为什么认定是干扰呢？

“我觉得可能是……”

小红在李奇的肩膀上坐得很舒服也很自然，大家也都对此熟视无睹了，就是几个从疗养院过来准备照顾薇姬的活力公会成员传递着异样的眼神。

小红捏着小小圆圆的下巴说：“观察者效应，我和QB毕竟是神祇，我们的关注会干扰薇姬的研究。”

“照你这么说微魔理论就没用了哟？”

李奇反驳：“只要神祇一关注就会发生偏差，那还有什么意义？”

薇姬却有了精神，爬起来说：“这个简单，再设一个函数排除观察者效应就行！”

她又揉着眉心嘀咕：“这么一来公式涉及到的变量太多了啊，都没办法进行解算了。”

李奇赶紧申明：“别再用丝丝了，她们可承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计算工作。”

看到刚才那些丝丝的惨状，当老爸的心痛啊。

“可计算所的计算器，不管是人肉计算器还是虚灵计算器，都很难并联工作啊”，薇姬为难的道：“搭虚灵服务器网络的话，不是通用服务器，得先做同步，网络节点有上限，应付不了这种计算需求。”

她的目光投在了李奇肩上，小红正抱着胳膊作沉思状。

“小红……陛下……”

薇姬两眼一亮：“你可以帮我的，对吧？”

小红呆了呆，然后才明白过来。

小红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我？”

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薇姬，你把我，赤红女士，当超算服务器用？”

薇姬点头：“是啊，怎么了？你的神祇之心不就跟台超算服务器差不多吗？”

小红噎住，低头看李奇，正好李奇也抬眼看她，眼里满是期盼。

小红对薇姬竖起大拇指：“你有种！”

赤红女士豪迈的道：“我干！为人民服务嘛！”

………………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小小身躯直挺挺躺在沙发上，脸颊和手脚不时抽搐。

一团武器飘在少女上方，像星云般翻滚着。

夜女士的低沉嗓音有气无力的道：“差点死了……”

“海瑟薇，我都怀疑你是想谋害我，这么可怕的计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需要这种计算来解决的问题？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哪个漂流位面发现的黑暗时代前那种用数字玩玄学的预言系魔法师留下的题目？”

“这跟死循环病毒有什么区别啊？如果丢给弱一点的神祇，祂的神祇之心绝对会炸掉了！”

本来海瑟薇还淡淡笑着，听到这话不淡定了：“真的！？”

“假的！”

夜女士没好气的说：“神祇又不是魔偶，哪会那么蠢？只是我现在并没有完全苏醒，就是一缕意志附在这个小姑娘的灵魂上，她吃不消而已。”

“女士不愧是吾主啊……”

海瑟薇欣喜的道：“刚才我都感应到了世界深处有什么细微的变动，我确信把这个结果用在泰克枢核上，一定会制造出魔法粒子。”

“有结果就好”，那团雾气的翻滚稍稍缓和，凝结出依稀可见的形貌。

夜女士的语气有些异样：“刚才世界的确有了什么变化，不过……”

再转开了话题：“既然你这边有进展，那就来谈谈我提到的事情吧。”

海瑟薇点头说：“让米斯娅先变成一个凡人，至少灵魂看起来像凡人，这事我也很感兴趣，的确可以先着手办。”

夜女士指了指沙发上的少女：“就用她这具身体吧，虽然很弱小，可正好不会引起外力的注意。等魂体契合之后再成长起来，就没什么破绽了。”

海瑟薇愕然：“现在就……可以吗？”

夜女士点头：“抹掉她的灵魂，把你的塔灵植入，对神祇来说就跟打个响指一样容易。对传奇巫师或者专精灵魂的奥术师和魔法师来说，也没多大难度，就是契合程度差一些而已。”

海瑟薇还有忧虑：“那么女士您……”

夜女士笑道：“担心我这缕意志？我还会继续呆在里面，帮助你的塔灵尽快成神。”

海瑟薇看着沙发上那具瘦弱的少女躯体，一时沉默了。

夜女士说：“能不能成神跟肉体形态并没关系，只是由灵魂决定，肉体不过是承载和供养灵魂的容器。有我料理你的塔灵，这具身体没问题的。”

海瑟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她忽然问：“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夜女士用很自然的语气说：“这是必要的代价，你不必关心她是谁，本该有什么命运。跟你的道路相比，这么弱小的存在不值一提。”

海瑟薇目光有些挣扎，她低声道：“是的，这么弱小，的确不值得关注。可就是这么弱小的存在，炸掉了阴影城的控制塔，也让风暴群岛失去了继续作为一个整体的最后一根支柱。”

她的语气变得坚定：“女士，她叫什么？”

夜女士耸肩：“好吧，保留一丝怜悯也是确认凡人之心是否存在的道标，她叫辛西亚-劳德，父亲是哈德朗王都的一个小裁缝。”

“等你的塔灵完成了改造后，可以让她用这个身份回去，带给家里一些远远超过一个凡人灵魂价码的金钱，这也算是公平交易。”

海瑟薇看住代表着夜女士的那团雾气，看了好一会，才凛然的道：“女士，您从来不会考验人，只会给人设下陷阱，这个女孩子，就是您给我设的陷阱对吧？”

夜女士无辜的道：“海瑟薇，你是我的圣女啊，怎么能这么恶毒的污蔑你的神祇呢？我哪里挖坑了？”

“这不是交易，女士”，海瑟薇深沉的说：“这是掠夺，这不符合我的本心。”

夜女士深沉的叹息：“海瑟薇，你什么时候变成特蕾希娅了？善良、仁慈和正直的海瑟薇，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女士您就别取笑我了”，海瑟薇说：“好吧我说得直接点，米斯娅的道路，还有我的道路，如果第一步是由掠夺推动的，还是您代为出手的掠夺，那么未来不管有多高的成就，都会像在沙滩上盖起的高塔，您轻轻一口气就能摧垮。”

夜女士呵呵冷笑：“还没得到，就在防范我了啊。”

海瑟薇凛然道：“我不会让您再用我的身体了，由这一点来说，我的确是在防范您。但这不是专门针对您，女士，就算是神上神，我都不会再把身体交给祂，至于灵魂，那更不可能！”

“我宁愿自己磕磕绊绊的走自己的路，也不会在接受了您的帮助后，让自己的一切受您控制。”

“我要自己完全属于自己，我不会容忍命运被谁掌握。可以谈可以交易，但没有强迫。强迫只会让我鱼死网破，女士明白的，我渴求的是什么？是自由，彻底的自由！”

夜女士沉默了一会，像是自语般的低声说：“的确，过去那种事事都尽在掌握的安排，反而没能得到好结果，也的确需要换个思路了。”

夜女士又好奇的问：“那么你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你终究得掠夺他人的身体，抹掉一个……无辜的灵魂。”

海瑟薇淡淡笑道：“我会跟她谈交易，给她远远超出一个凡人灵魂可以换到的价码，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

夜女士又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笑声渐渐震荡着整个房间，各种回音和杂响汇聚成一个非人的嗓音。

那像是自天穹之外的世界传来的呼唤……

“海瑟薇，选中你是我最满意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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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七 蓝龙的烦恼与从鲸到鲲的进化

薇姬的公式不是E=mc2，而是由若干函数方程汇聚起来的计算。小红必须得从头理解每个函数方程的意义，等于跟着薇姬把整套微魔理论跑一遍，然后才能开始计算，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大家自然不会坐等薇姬这边出成果，虽然李奇在会上作的“曙光帝国现阶段阶级状况分析”很有说服力，可克斯特方向的新战况，还有罗姆罗斯发来的邀请，都在刺激大家的神经，哪怕是塔伦斯也赞同至少得做点什么。

克斯特方向，神圣意志帝国（因为太长大家简称为罗罗帝国）的十个军团在今天一早发动了空地联合攻势。曙光帝国这边，瑞玛科的兵力是对手克廷斯的两倍，装备也不弱，却一溃千里，主力都撤回了新克斯特王国的王都。

原因也都摆在明面上，瑞玛科麾下军团因为特蕾希娅女皇逝去，士气本就很低。再加上要被替换的消息传开，除了秩序神职者外，其他官兵谁还愿意拼命？

瑞玛科本人倒还在竭力维持，可惜连他也不被秩序女神信任了。帝国军部凑出了三百来架螺旋桨战机，却没有交给瑞玛科，而是派了一个北方侯爵来指挥。

对方显然乐于见到瑞玛科败退，再由自己力挽狂澜。可惜缺了地面情报和防空火力的支持，在中午的空战中被罗罗的巨龙加战机联合部队摁在低空痛殴了一顿，损失三分之一战机，缩到了后方不再冒头。

克斯特方向已经是曙光帝国最有力量的战场了，却还打成了这个样子，曙光帝国的虚弱本质已经暴露无遗。

在克斯特方向试水成功，罗姆罗斯才跟李奇联络。通话中他志得意满的提出，双方携手，消灭曙光帝国，在费恩开创全新纪元。

他向李奇提出了在费共中央委员会看来完全无法拒绝的方案，就如康斯坦丁的预料那样，罗罗的重点放在了北方，他想拿下瓦伦丁。

他给李奇开出的条件是，哈德朗、红石、诺顿、唐古斯、遗忘森林和萨其顿，这些区域划给赤联，其他区域是罗罗帝国的地盘。

罗罗已经宣称了迩香的所有权，正在清理迩香的腐化结界。等他拿下瓦伦丁，费恩主大陆过去的中心以及现在的中心都握在他手里，虽然疆域还不及，声势已经能勉强追上图铎帝国。

这个方案让李奇把原本想提的劝告吞回了肚子，让罗罗回头去收拾西费恩那些残敌，确保统一西费恩，罗罗只会认为是在主张由赤联统治东费恩。

在公私分明这一点上，罗罗这个人跟特蕾希娅是一致的。

李奇只好推说先研究下，罗罗给了半个月时间。说半个月后还没有想好的话，克廷斯的部队击破瑞玛科后，就会直捣红石和诺顿了。

“总枢机，打吧！”

“打吧！”

“不能不打了啊！”

李奇将罗罗的通报发给中央委员后，频道上一片喊打之声，这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或者历史进程不容抗拒的无力感。

“这样不行啊……”

欧萝拉反而很冷静：“就算梅迪说的那事不靠谱，你之前在会上作的分析也是很有道理的，现在大家都有些昏头的迹象，你就该努力拉住大家。”

李奇无奈的道：“老实说我也觉得便宜不占白不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那些分析也只是料敌从宽，谁知道秩序女神那货会怎么想？万一祂觉得继续运用凡人特蕾希娅的智慧是对祂神格的侮辱呢？”

尤赞作为科研领域领头人，也终于发表了意见，不过现在这关头就连它也不好在公共频道里说，只是跟李奇私聊：“如果陛下和薇姬那边有进展的话，我们的魔导技术体系就得全部推翻从头再来，到时候摊子铺开了可不好收拾啊。”

最终李奇在公共频道上说：“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我们得确定好目标，到底是占地还是抢人？我觉得现在正是从曙光帝国抢人的好机会，不过不是人口，而是人才。”

“我们可以在某些次要方向发动进攻，营造出跟罗罗携手合作的声势，给曙光帝国制造更大压力，逼迫那些有技术有想法的人才投奔过来。”

“军团委员会先跟参谋部一起拟定计划，要尽量完善，尤其是要做好可以随时抽身，不会留下什么烂摊子的规划，当然也要给曙光帝国足够的压力。”

“另外我们还得好好盘盘家底，旅人旷野之战和哭泣沙海空战，也暴露出了我们在军事上的很多问题，正好趁这个机会重新调整我们的装备、编制还有战术。”

李奇做了“别有用心”的的指示……

“这样吧，接下来我们花……十天时间做准备。”

“科研、情报和宣传部门组成联合工作组，专门负责挖人。”

“军方制定计划，编组部队。”

“我也去视察各个装备项目，确保我们能在接下来的战斗里继续保持足够的技术优势。”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再由枢机局开会做最终决议。”

李奇的指示明显是在拖延待变，不过总算比什么也不做强，军方那帮主战派也有了自主发挥的空间，瞬间就拉了一个叫“曙光行动”的频道，凑到那里去讨论了。

没有旧时代的庞大组织架构，实时沟通说干就干，就成了这种类似组团购物或者打本的画风了。

当然这也是有弊病的，很多事情没有层级分明的组织架构来拖一拖，很容易变成拍脑袋工程，这就需要李奇为主导的枢机局来把握这个分寸。

欧萝拉取笑他：“这算不算操纵人心啊？”

李奇正气凛然的说：“合格的领导者要能激发大家的积极性，优秀的领导者懂得把握时势，卓越的领导者善于调整节奏，伟大的领导者才能做到始终坚持正确方向啊。”

欧萝拉发了个斜眼笑脸：“你这张嘴啊，把猥琐发育也能说得这么高大上。”

李奇回个瞪眼惊诧脸：“你什么时候也玩起了摸吧啊？”

再是邪恶的科科笑脸：“咱们晚上也来对战一盘？二打一？”

身边亮起冷白光芒，周围的空气也骤然变冷，旌旗魔女咬着牙说：“我就在旁边，有胆子用嘴巴再跟我说一遍？”

就在旁边你刚才还一直跟我网聊！？

李奇捂着发麻的脸去了仙人掌基地，一路都在抱怨女人真是不讲理。

说起来欧萝拉这骷髅头的力道也越来越强了啊，效果就跟中风似的。

“总枢机……”

载他的交通龙是诺莉菲丝，哈利苟斯的堂姐，哈利跟塞拉两头龙在哭泣沙海的自拍让他们名声大噪，被航空队拉了壮丁去各个村镇、移民聚落和集体农庄做巡回表演。

知道是要去仙人掌基地的航空工程局，诺莉抢下了这趟任务，原因嘛就不说了，粉色的。

诺莉套着巨龙武装，开了低速档，拉出一道白烟，在云层下悠悠掠过天空。

她对李奇说：“长老们这两天在吵架呢，我们这些小辈没有插嘴的资格，急得很啊。”

李奇讶异的问：“吵什么呢？又是天团派跟空军派的争执吗？”

蓝龙在大树谷过得很惬意，陆陆续续又有一些蓝龙从龙域搬了下来，到现在已经有十来头传奇级别的成年龙和二十来头少年少女龙，这些蓝龙都是固化了人类变形术的，还有四十多头幼年龙在安心发育。

如果是在龙域，少年龙和幼年龙的夭折率至少会有一半。龙域虽然让巨龙能更自由的生活和飞翔，生存竞争却非常残酷。作为龙族弱鸡的蓝龙，一向都受其他龙族的欺压，也就银龙之类脾性温顺的还有点交情。

这样的夭折率其实已经很低了，原因是蓝龙太能苟，换成红龙黑龙那种既能生又能打的，夭折率能高到四分之三。

对巨龙来说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们都是从难以计数的龙蛋里存活下来变成雏龙，再沿着幼龙、少年少女龙、成年龙、老龙、古龙、太古龙、上古龙、龙神这条线成长，每个环节都意味着一次淘汰，同类之间的厮杀只是在这个淘汰率里的一部分。

一胎生下数以百计的龙蛋，就算是得到了最好的照料，也只会有十分之一会孵出雏龙。原因是龙魄与人类灵魂的凝结过程有很大不同，过程非常艰难。

即便龙魄凝结成功，在最初的发育阶段也会出各种问题，导致雏龙只有十分之一会进化为灵智健全的幼龙。

幼龙的龙魄已经健全了，后面的成长就顺利得多了，可与同类或者其他龙族的争斗，总是把龙族的人口数量限制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上。到目前为止，蓝龙全族已经有三分之二搬到了大树谷，留在龙域的全是年长的老龙，甚至还有只跟长老玛索菲丝差不多大的古龙。

蓝龙在大树谷吃得饱住得好，也各自有了发展。

以玛索菲丝和族长哈雷夫妇为首的成年龙大多在从事演艺事业，所以被称为天团派。而以哈利苟斯为首的小年轻们则迷恋飞翔和空战，组织了一个空军派，当然也得到了哈雷夫妇的支持。

不过天团派抱怨空军派抢走了年轻人才，让她们的演艺事业难以发扬光大。空军派又看不起只会唱歌跳舞的老家伙，支持他们的哈雷夫妇跟天团派领导人玛索菲丝经常吵架。

李奇还以为只是蓝龙们在做日常，诺莉却说：“不是，是银龙在龙域处境很艰难，跟我们蓝龙关系好的银龙在跟我们打听投奔过来的事情，长老和族长们意见不一，所以吵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吵的呢？

听诺莉解释，李奇才恍然大悟，啼笑皆非的同时也在叹息，蓝龙的思想觉悟还没有跟上啊。

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哈雷夫妇觉得应该帮忙，希望能说动赤联出手。可玛索菲丝和其他几个长老却反对，她们觉得这会削弱蓝龙在赤联里的地位，影响她们的待遇。

“银龙的数量比我们多得多啊！还比我们能吃！”

“银龙的形象比我们还好啊，龙形态比我们漂亮，人形态更不用说了。”

“是啊，我们的人设很单调，只是萝莉和少女。银龙还有英俊青年、美少年和御姐，比我们丰富多了！他们会抢走我们的饭碗！”

“他们的性格也很好，温和亲切，不像我们，就是幻景剧里的标准配角，傲娇女、伪娘和小受男！”

“银龙头脑也很好，很会经营，他们来了，我们的蓝龙天团还有市场吗？”

蓝龙的长老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在银龙面前，她们的确压力山大。

李奇问：“诺莉你觉得呢？”

少女龙怯怯的说：“我觉得银龙也挺可怜的，以前借着跟我们做生意的机会占了很多便宜，可也是龙族里除了金龙之外唯一帮过我们的了，我们不该就想着自己的利益。”

“而且我觉得我们蓝龙应该有解放龙族的使命感，应该有所作为……”

“呃，我是说至少在鼓舞大家的士气上，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最勇敢的蓝龙哈利苟斯也只能做到在战场外抢角度玩自拍，李奇就不指望她们真的能干掉什么了，有心就好。

“银龙的事情，我会跟你们长老和族长谈的……”

李奇说话的时候，粉红头发的娇小身影也从心底浮起来，说起来很久都没跟提米联络过了啊。

“在银龙背后，还有商业女神啊，我们赤联插手未必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李奇也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刚才不就在说重点是拉拢人才吗？

“龙才”也包括在内啊……

不过就像他跟诺莉说的那样，银龙的靠山是商业女神，要是赤联贸然出手，说不定会让商业女神跟秩序女神达成什么协议，这就适得其反了。

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嗯，总枢机知道就好啦”，诺莉开心的加速：“我也不用担心了。”

果然是蓝龙的天性啊，就算有良心，也只限于把烦恼丢给有能力有责任心的人。

到了仙人掌基地，诺莉在烟气中变成一个冰蓝短发，跟桑妮小红差不多大的大萝莉。看着迎上来的某个人类男，背着手扭着腰，踢着脚尖，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李奇朝那个人摆手：“卡塔蒙，去照顾你的女盆友吧，我自己去找赫尔普。”

卡塔蒙也红了脸，挠着头说：“总枢机，我们是……”

“我知道”，李奇善解人意的说：“你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

没错，卡塔蒙的女盆友就是诺莉菲丝。

据说两人的关系源于一场误会，诺莉的龙形态跟哈利几乎一模一样，卡塔蒙在给哈利搞巨龙武装的时候，把诺莉当成了哈利，那一句“你这屁股后面怎么少了点东西”，已经成了人龙界的经典笑话。

让卡塔蒙跟诺莉过过二人世界，李奇找到了工程局的头儿赫尔普。

“总枢机，你可算来了……”

赫尔普埋在一堆图纸里，两眼血红，见到李奇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

“雄鲨的改进，还有沙丁鱼和三文鱼的喷气化这是我们工程局应该做的。”

赫尔普诉苦道：“鲸级已经是浮空舰的编制了，现在又把鲲级浮空舰的工作也交给我们，压力太大啊，这几天我一个劲的掉头发……”8)

八百九八 开局一只鲲与李奇再度立旗

“航空工程局现在只是做飞行器的定型审核，而且也给你们扩充了编制，导弹和鱼雷也分出去了，哪来那么大压力啊。”

李奇觉得赫尔普只是在撒娇……

赤联建立后，原有的科研和工程体系都做了调整。费共之下的科技工程委员会改为国家的科技工程委员会，设立了交通、航空、自动化等好几个工程局。

这些工程局不再负责具体的研发工作，而是承担起需求研究、成果审核和定型生产协调等事务。

除了材料、引擎以及枪炮导弹等武器项目仍由国家研究所承担外，其他工程性质的研究工作都交给了相应的公社和公会。

比如雄鲨战斗机，就是飞行家公社的空海公会拿出的作品，当然主体构型其实是李奇敲定的，他们只是做了细节完善。不过有了这些经验，他们独立完成的雄鲨改型方案就很靠谱了。

三文鱼和沙丁鱼的喷气改型也在竞标之后交给了相应的公会，安康鱼、魔鬼鱼和河豚运输机的改型也各有公会负责。

航空工程局除了做定型审核外，另外一块事务就是管理魔法风洞等研究资产，让各家公会都能充分利用这些资产推动技术发展。

至于角鲸、长须鲸、蓝鲸、黑鲸和灰鲸这类近于小型浮空舰的飞行器，现在还是由机动要塞分出的浮空舰研究所在主持。等研究所接下了鲲级浮空舰的研究项目，这个级别的飞行器也要转交给飞行家公社。

“总枢机，哭泣沙海空战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雄鲨和角鲸虽然连超级神降化身都能打败，可大家还是不满意啊。28122号角鲸的遭遇被很多人从头批到尾，认为工程局在需求研究和定型审核上出了很多问题。”

赫尔普都快哭了：“再把鲲级浮空舰的工作压给我们，我怀疑自己能不能顶住这样的压力了。”

李奇不以为意的道：“评论家没门槛很好当的啊，谁批评就让他造一艘出来看看嘛。”

赫尔普神色怪异的说：“他们造得出来啊，都是飞行家公社的，这几天交过来的角鲸改进方案甚至新式浮空艇方案都有好几百份了。”

李奇噎住，都忘了自家的特色，兴趣之下人人都是设计师。

当然大多数方案都是闭门造车，在技术理解和经验上还有很大不足，但这也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以及“高手在民间”的生动诠释。这些人将会为各家公会带来新血，或者自组公会，把握到了什么机遇，一举崛起。

看看赫尔普的脑勺还真的有地中海化的迹象，李奇有些感动。

航空工程局就像只老母鸡，由最初的三文鱼电风扇开始，从无到有，创建了一整套航空工业，赫尔普居功至伟。

赫尔普都喊扛不住压力了，看来压力确实很大。把所有飞行器，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都放在一个单位进行管理，工作量还是其次，责任的确无比沉重。

“也不要担心，鲲级浮空舰现在还只是概念验证阶段。而且中央正在考虑把民用和军用飞行器的研发管理拆开，在军团委员会下设航空装备局，接下军用飞行器的工作。”

李奇问赫尔普：“到时候航空工程局只管民用飞行器，到底是留在工程局，还是去装备局，都看你的意愿。”

“要把工程局拆开？”

赫尔普呆住，然后伸展胳膊，一副要把整张桌子护住的姿态：“不！我们两边都能顾好！民用军用不能分家啊！”

他一下子就没压力了……

“赫尔普”，李奇笑道：“你也是工程院的院士了，很清楚民用和军用在研究设计上的巨大区别，别局限在你的小圈子里。不想去装备局也可以，民用飞行器前途远大，到时候规模肯定远远超越军用飞行器的。”

“不要不相信啊，军用飞行器的规模始终是有限的，民用飞行器的空间更大。我预言不出三年，数量就会是十万起算，种类也会成百上千。”

赫尔普神色恍惚，他下意识的想起当初从机动要塞工程里分出来的情形。

那时候还只是负责机动要塞的交通艇研究，被李奇拎出来研究螺旋桨飞机，不经意间就打下了一个大大的飞行器江山。

现在听李奇说，跟民用飞行器的未来比，现在这个大大的江山不过是座小园子，不由得他不心情激荡。

“我去装备局！”

赫尔普坚定的道：“战机和战舰的设计关系到官兵们的生命安全，关系到赤红光辉能不能普照费恩！压力再大，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扛呢？”

然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至于工程局这一摊，既然是新事业，就交给年轻人嘛，我看卡塔蒙就不错。”

你这转眼就安排得妥妥当当啊！

装备局的事情也不是当务之急，总之被李奇富有技巧的“开导”后，赫尔普压力消解了大半，跟李奇谈起各项工作。

“三文鱼和沙丁鱼的喷气化大家有各种意见，不过大家都觉得面对低速目标，或者执行非时间敏感性任务的时候，螺旋桨战机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我们跟军团和航空队正在做联合论证，看是不是在三文鱼的基础上发展出可以挂载鱼雷的喷气攻击机，喷气沙丁鱼可以改成轻型战斗机，跟雄鲨高低搭配。”

“把雷公喷气引擎做一些简化，改成轻型版本，给三文鱼装两台，沙丁鱼装一台，可以形成月产百部的规模。在两个月内凑出一个大队，加上扩充到大队规模的雄鲨，我们打曙光帝国就有更充足的把握了。”

赫尔普的着眼点还在即将对曙光帝国发起的全面进攻上，这也是急不可耐的军团和航空队在推动，李奇对此不置可否。

他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泼赫尔普的冷水：“我们在世界真理和超凡力量本质的研究上马上就要获得重大突破，到时候不管是战机、发动机还是武器都会有全面革新，这时候急着搞改型没有多大意义。”

赫尔普一个激灵，神色肃穆的道：“微魔理论？”

李奇点头，赫尔普也跟着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就没必要急着改造了，继续生产现有的型号，对曙光帝国仍然拥有技术优势。”

微姬的微魔传讯已经投入了实用，赫尔普虽然不是学术研究者，但作为工程领域的顶尖专家，这点专业意识还是有的。

“我们还是展望一下更长远的未来吧”，李奇说：“比如……鲲级浮空舰……”

说到这个，赫尔普的兴致更高了，推开那些图纸，点亮工作台，投影出一艘战舰的立体透视图。

他还很好奇的问：“真的有鲲这种东西吗？”

李奇咳嗽，心说这种只存在于地球世界网页游戏广告……哦不，神话里的东西，在费恩世界是不是有，我特么怎么知道？

这不是在想名字的时候，正在头痛既要符合“天上飞的是鱼，地上跑的是鸟”这个命名原则，又要显得比鲸更大更强，菲妮忽然嚷了句“开局一只鲲，进化全靠吞”，让他有了灵感吗？

他敷衍的道：“这个……鲲，大概就是伊斯特塞斯人对海怪利维坦的别称。”

“利维坦吗？”

赫尔普不迭点头：“威猛，强大，的确很符合这种浮空舰的形象。”

李奇看了看完全就是只乌贼模样的透视图，心说这哪点符合了啊。

哭泣沙海空战将刚刚崛起的浮空舰一脚踩碎在地，相信不管是曙光帝国还是罗罗帝国，都不会再把浮空舰作为武装力量的核心发展了。

赤联却在坚定不移的发展浮空舰，机动要塞工程仍然没有解散，他们的下一步目标就是让三十万吨的机动要塞真正飞起来。

在这之前，他们决定先搞定一个小目标，让三万吨的浮空舰飞起来。

哭泣沙海空战之后，赤联从沙虫的嘴里和沙漠拾荒者的手里抢下了不少帝国战舰残骸。那些正规战舰的残骸没太大价值，倒是那两艘护卫飞艇母舰让机动要塞项目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他们觉得等立方浮空炉研究完成后，应该造的第一种浮空舰，就是这种空天母舰。

当然，赤联的母舰肯定不是曙光帝国这种临时赶工，不到两千吨，除了装飞艇外什么功能都没有的空壳子。

计划中的“巢鲲”总重三万吨，装载一百架各式战机，配备长须鲸那种补给站。时速二百公里，强化隐匿性能，升限可以到五万米以上。

加上一支鲸级浮空艇组成的护卫和支援队伍，一个巢鲲编队就能统治一个国家的天空。再配备相应的陆战力量，空天舰队就初步成型了。

也不是没人提过建造装有立方魔导炮的战舰，不过立方魔导炮可以打几千公里外的目标吗？可以控制几百万平方公里的空域吗？

很显然，空天母舰才是王道。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立方浮空炉的研究进度太慢，难点恰恰跟薇姬的研究有关。

立方魔导炮用的是经过了几万年锤炼，结构最简单，效率也最高的暴炎术法阵，立方堆叠后出现的干扰和偏差现象可以靠同调技术消除。

浮空水晶甚至核晶承载了浮空术后，再来堆叠，干扰和偏差大到了完全无法解决的程度。

多相浮空炉堆叠到一定数量后，干扰和偏差就非常大了，只能走平方路线。要能支撑三万吨的庞大躯体，平方都不够，必须得立方，可现在平方级堆叠都还没成功。

如果微魔理论真的搞定了，就能知道这种干扰和偏差是怎么造成的，再来解决就有的放矢了。

李奇满脑子转着杂念，赫尔普盯了透视图好一会，嘀咕道：“可我觉得这玩意，看起来更像大王乌贼啊……”

你终于发现了华点，盲生！

赫尔普拉着李奇，兴致盎然的讨论着鲲，李奇完全是在敷衍。

就像尤赞说的那样，微魔理论一旦搞定了，赤联的魔导技术即便说不上推倒重来，也得从头开始梳理。

所以这会不管讨论什么，都没有意义。这时候要干什么，都只能着眼于现有技术和装备。

视野里也发来了军团委员会那帮家伙鼓捣出的几个草案，他们提了四条进攻路线。

一条很传统，就是走哈德朗，不占地不收人口，目标是抢光一切魔导资源和相应人才。能把艾莉尔再抢过来更好。她现在是秩序圣女，说不定能通过她扭曲秩序女神呢？

另一条针对性更强，从哭泣沙海直奔红石，再入诺顿，把诺顿那群魔法师全划拉过来。那里已经立起了四百多座魔法塔，魔法师们在那里鼓捣着各类魔导技术，很有些像地球世界米粒尖的硅谷。

第三条相对偏门，去解放贝努因，这自然受了蕾塔娜的影响。贝努因人口不多，资源也没怎么开发，相对来说是投入最少，风险最低的低保方案，

第四条最大胆，从空中直驱瓦伦丁，目标是破坏神皇堡，给曙光帝国制造最大压力，从根本上撼动曙光帝国的统治。

除了第四条太激进必须否决外，其他三条路线都是不错的选择。

李奇觉得，再拖个几天，等小红和薇姬那边有进展了，再做选择也不迟。

“从魔导枪到微魔理论，跨越还真是大啊，而且一直都很顺利。”

回复他们可以事先做部队编组工作后，李奇异常感慨。

“这一路走过来，大同主义信仰和科学理论方法才是根本的金手指，某只女神到现在才算发挥了正确的功用。”

此时李奇信心十足，对赤联即将摘得世界真理和超凡力量本质的桂冠毫不怀疑。

恍惚中一丝杂念溜过，李奇并没在意。

感觉似乎又在……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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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九 魔法师的真理之路与辛西亚的三个心愿

哈德朗王都郊外，那座殿堂破败，门口杂草丛生的夜女士神殿前，空气中荡起涟漪，一高一矮两身影挤了出来。

神殿里烛光摇曳，人影憧憧，低沉的祷告声汇聚成虫鸣般的背景音。

“又是祷告日啊”，矮个子用还有些稚嫩的嗓音说：“这帮家伙真够烦人的，既然知道了我在沉睡还要来烦我，就不怕我有起床气？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高的那个用略微沙哑富含磁性的嗓音说：“女士您什么时候听过信徒的祷告了？我天天都在祷告您也没理会过我。”

这个嗓音自然是海瑟薇，她跟身边的夜女士化身辛西亚一样，都是长袍兜帽。

本是随口之语，海瑟薇却忽然来了兴趣，毕竟这事跟她以后有很大关联。

“您是起源之神，并不依靠信仰之力。但没有信仰之力您也无法拥有信仰之神的神力和神术，更谈不上布局了。就这么漠视信徒的祷告，真的好吗？”

娇小少女背着手朝神殿走去，语气跟脚步一样悠然：“设个自动发货……哦，回应就行了。我不会回应，黑夜之力自动回应，凡人向神祇祷告不就是求力量吗？”

海瑟薇呆了呆，赶紧跟上，接着问：“可很多获得黑夜之力的超凡者，他们也并不信仰您啊。”

夜女士步入殿堂，穿过跪地祷告者的身体，仿佛就是虚影。

但她不是虚影，祷告者也不是虚影，只是空间错位而已。这里是夜女士神殿，就算变成了废墟，只要黑夜笼罩，仍然是她神力所及之处，自然有莫大神通。

夜女士走上祭台，身影跟神像重合，神像哗啦啦崩裂成泥土。

她高踞祭台，声音开始变得飘渺：“凡是信仰黑夜，向往黑暗的灵魂，都是在信仰我。我与黑夜同在，我就是黑夜。”

海瑟薇也穿行在祷告者之间，她来到祭台下，仰望坐得跟城隍爷似的夜女士化身，笑道：“女士您承认自己是邪神了吗？”

“邪神？”

夜女士撇着嘴角说：“在我起源的时候哪有正邪之分呢？相反我是凡人的庇护神啊，白天太热，光明太刺眼，凡人只有在黑夜里才能喘息，在黑暗里才能心安……”

海瑟薇顿时凝神，还以为能听到更多内幕，夜女士却转开了话头：“好啦，我们继续吧，在这里我的力量更强大，应该能应付你这个题目了。”

这位起源女神居然发出了无奈的叹息：“真是不可思议，你们凡人鼓捣出的题目居然让我都得用上全力。”

海瑟薇脸上浮起自得的微笑，之前算得化身差点崩溃，得出的结果却是错误的，让夜女士很没面子。

原本也要解决塔灵米斯娅的问题，夜女士就让她带着传送回这座夜女士神殿，在这里继续计算。

“女士，我们换个计算方式……”

海瑟薇说：“您可以把一缕意志附着在我的心灵里，跟随我的意念行动。当我需要计算的时候，您再用那缕意志之后的力量进行计算，把结果告诉我，再跟我进行下一环节。不要跨越我的意志，也不要窥探下一步是什么。”

“我怀疑错误是出在您的关注上，您之前说过，费恩世界没有唯一真理，沿着不同道路追索下去，会找到不同的真理。您代替我计算的时候，其实就在不由自主的创造属于您的真理，这自然跟我的题目产生了冲突，这个题目追索的是凡人……不，魔法师的真理。”

夜女士点头：“有道理，这让我也更期待了……”

海瑟薇又道：“女士您可别又想着控制我身体，我会抗拒的。”

夜女士讪讪的抠鼻孔：“不会不会，我会管住自己的。”

海瑟薇立在祭台下，闭眼沉默，夜女士注视着她，身影开始模糊。仿佛连通了另一个浩瀚世界，而她这个化身仅仅是那个世界探入这里的一根触须。

殿堂里的情形变得无比怪异，那些烛光被一点点压回了烛台上，但光线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明亮，就是无法再向周围投射得更远。

殿堂里也并非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那些祷告者们的身影以另一种形态呈现，却不是通过光线，而是某种流水般的涟漪，不断变换，让他们显得比光线下更立体更透彻。

祷告声更大了，这些黑夜信徒看不到夜女士和海瑟薇，在他们的空间中，神像依旧好好的立在祭台上，可他们感应到了黑夜神力的涌动，这让他们极度喜悦。

海瑟薇的形态更为璀璨，没错，虽然不是以光线的方式呈现，但由各类感知，尤其是灵魂感应组成的“视野”里，她完全成了一个异彩纷呈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在剧烈震颤着，在急速变换着，始终没有稳定的形态。

片刻之后，“海瑟薇小世界”的振荡穿透神力制造的空间屏障，带动了那些祷告者，让他们的身影也跟上了这样的频率。

渐渐的，一个祷告者的身影承受不住这样的震荡，分解为点点光尘。

又一个，再一个……

殿堂里有三十来个黑夜信徒，当一半崩溃时，世界深处震动了一下，海瑟薇和黑夜信徒们的振荡骤然消失，他们的身影凝固在了这个瞬间。

光亮重现，一切恢复如初，可时间也停滞了，连烛火也定住。

祭台上的浩瀚世界收缩为一片虚影，在化身后面升起，凝结成一个虚影。

依稀看到那是个银白发丝如瀑，湛蓝眼瞳如海，秀丽绝伦的女子。

如果不在此时此地，谁都会以为那是冰雪女神或者月女士。

“这不是费恩世界自己能孕育出的智慧，那么一定是她从那里带来的了。”

她幽幽低语：“依旧是那个世界的东西，还以为她有更好的选择，结果还是……都失败了那么多次啊。”

“果然如我所料，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是不靠谱的。这样的结果，没有在她那里先出现，就足以说明问题。”

“之前的世界震动就是她在构建世界根基吧，也就是说她在找人做和海瑟薇一样的事情，结果她居然落后了，是被什么拦住了？”

“对了，观察者效应……”

她呵呵低笑：“看来她还没完全跨过人神合一那一关啊，她会栽个大跟头的。”

虚影看向如雕塑般定住的海瑟薇，语气异常复杂：“那么我到底是自己来呢，还是让海瑟薇来尝试呢？”

沉默了许久，虚影摇头：“这条路也有顾虑，我不能拿自己当赌注。万一出了错，还可以重新再来，大不了让黑暗时代重现。”

虚影消散，光影摇曳，时间恢复流逝。

海瑟薇缓缓睁眼，眼里喷吐出湛蓝光芒，脸上先是迷茫和惘然，渐渐变得喜悦，直至脸肉抽搐，变得异常狰狞。

“哈哈……哈哈哈……”

海瑟薇仰头狂笑，笑声回荡在殿堂里，震得地上一堆堆飞灰飘扬而起，罩在只剩一半并且全都倒地的黑夜信徒身上。

“矜持点，海瑟薇”，夜女士化身咳嗽着说：“你这样子就像被一整个部落的食人魔草了三天三夜。”

笑声嘎然而止，海瑟薇瞪着化身，叹道：“我心情好不跟您计较。”

化身好奇的问：“你得到结果了？”

海瑟薇凝重的点头：“是的，女士，我发现了魔法粒子……”

说到后面语气又狂乱起来：“错了！全错了！什么源初魔力，什么龙语魔法、精灵魔法，全都错了！魔网？更是大错特错！魔法要重新来过了！由我海瑟薇重新编织！”

化身不迭的道：“停！停停停！别光顾着叫嚣，给我大略说说吧，你知道我只能从神祇的角度看世界，你的发现我没办法直接看到。”

海瑟薇做了个深呼吸，缓缓的道：“我所发现的真理，最终会战胜神祇，我是说现在这些信仰之神。”

“大略说说也很复杂，我就从……时间和空间也都是魔法粒子编织的说起，是的，女士，时间和空间不是连续的，可以分割成非常细小的无数粒子。”

海瑟薇的讲解深奥而繁复，但神祇的智慧是无穷的，很快就明白了。

“世界万物，包括空间和时间，都是由若干魔法粒子构成的……”

“这些魔法粒子分作若干种，它们无法单独存在，而是通过各种组合形成稳定结构……”

“那些有形有质的魔法粒子构成了自然物质，那些无形无质的粒子既存在于自然物质中，也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中。它们与灵魂相互关联……”

“灵魂也是一类魔法粒子，所以能影响其他类别的魔法粒子，体现为超凡力量……”

海瑟薇打断了化身的总结，亢奋的道：“从所谓的源初魔法，到现在的魔网魔法，都是概略和模糊的在运用这种关联。”

“他们只能深入到土木水风火、光暗、时空和灵魂这一级的元素层面，并不知道所谓的元素，不过是魔法粒子运动的宏观呈现……”

“他们依据元素发明的符文只是对粒子关联的臆测和妄想，再通过符文组合，像巫医那样运用毫无意义的关联来创造魔法……”

“所以他们才会有那么多失败，所以才不懂得要创造一个魔法的时候，却得到了另一个魔法……”

“魔网对魔法的理解也没有深入到这一层，至少魔法女神没有深入到这一层。所以祂无法严格管控魔法的应用，所以祂对神祇窃取魔网化作自己的神力网络也无动于衷，因为祂根本管不了……”

“魔网是宏大的，关联到每个灵魂……不，每个灵魂里的每个粒子与其他粒子的互相运动，魔法女神还不配称为魔网之主……”

“等我把所有魔法粒子找出来，把所有粒子的组合找出来，用粒子和粒子组合作为基础符文，重新编写魔法规则，那样的魔法会是何等伟大啊！”

化身咳嗽着说：“海瑟薇，这终究只是魔法师的真理，而且我感觉到最后环节的计算，你似乎产生了一些疑惑。”

海瑟薇眉头稍稍皱了起来：“的确有些偏差，粒子之间似乎还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她又傲然道：“不过具体数值非常微小，完全可以忽略。而且我猜测那是您造成的干扰，只要设立一个参数进行修正就行了。”

此时的海瑟薇充盈着强大的气场，传奇之力不由自主的溢出体内，让整座殿堂的光影微微摇曳。

化身欣慰的道：“我用上了这么大力气，还好没有白费……”

她指指海瑟薇身后：“看看，为了计算你的题目，我都牺牲了这里的所有信徒。”

海瑟薇转头一看，眼神跳了好几下。

化身笑着说：“这可是好几十个无辜的灵魂啊，价码可不低哦。”

海瑟薇镇定下来，耸肩道：“这是女士您的事情，跟我又没关系。”

化身问：“只要是交易，不管造成了什么后果，都跟你无关吗？”

海瑟薇理所当然的点头：“难道有关吗？”

化身呵呵笑道：“很好……”

她拍拍脸说：“现在趁着我力量还够，来处理塔灵的事情吧。”

淡淡烟气自身体内溢出，在少女上方凝成一个模糊虚影，用跟海瑟薇很像的嗓音说：“我已经告诉了她事情经过，你可以向她复述一遍，完成这项交易。”

少女眼瞳迷离了好一会，才有了焦距，愣愣看了会下方的海瑟薇，惊呼道：“您是圣女殿下！”

这柔弱的气质，这彷徨的样子，自然是变回了凡人辛西亚，她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经历了什么，还以为在给神殿做清洁。

“我做了梦，梦到夜女士跟我说……”

辛西亚下了祭台，向海瑟薇行礼。

夜女士信徒之间有辨认身份的秘法，海瑟薇又刻意展露神恩之力，让少女一眼认出了她。

海瑟薇直接道：“如果女士是说，我需要你这具身体，为此必须抹去你的灵魂，那么祂说的没错。”

她注视着瞪圆了眼睛，脸色瞬间惨白的少女，脸上并没有什么怜悯之色：“当然，我会为此支付必要的代价，只要不是神祇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任何心愿我都能帮你完成。”

少女神色转为肃穆，低下头认真思索。

许久后，她抬头怯怯的问：“我有……三个心愿，可以吗？”

海瑟薇笑道：“这跟多少没关系，你说吧。”

少女语气坚定的说：“第一个心愿是，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殿下要用我的身体做什么。我希望是能让世界变得更好，让大家都能过上安宁和幸福生活的日子。”

少女上方的虚影晃了晃，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海瑟薇沉吟了不到一秒时间，平静的道：“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情况，但你可以知道，你这具身体会成为伟大的存在，会让世界变得更好。”

“真的吗？太好了！”

少女欣慰，甚至是欣喜的笑了，接着说：“第二个心愿是……”

她的语气变得极为惶恐：“我可以……去女士的神国当祈并者吗？”

头上的虚影晃得更厉害了，但因为屏蔽了少女的感知，她并没有感应到。

海瑟薇抬头看了看虚影，嘴角翘起微微弧度，用刻意突出了魅惑磁性的嗓音说：“女士答应了。”

少女激动得跪了下来：“感谢吾主！感谢圣女殿下！”

头上的虚影像是在用手捂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某种声音。

海瑟薇继续问：“第三个心愿呢？”

少女使劲摇头：“我太贪婪了，这两个心愿能实现的话，我就很满足了。”

海瑟薇说：“不，刚才你说有三个心愿，我也答应了，交易就成立了，不能反悔。”

少女咬咬牙，低声说：“其实是很小的事情，就是想让……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海瑟薇用调侃的语气问：“不包括好朋友和喜欢的男孩子吗？”

少女脑袋压得低低的，声音也低不可闻：“如果……可以的话，也包括。”

海瑟薇叹气：“辛西亚，你还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

她用发布宣告般的正式语气说：“你的三个心愿，我以夜女士以及海瑟薇-泰德之名起誓，必定做到！”

“赞美吾主……”

“感谢殿下……”

少女向海瑟薇磕头，刚磕了一个，身体就定住了。

虚影降下淡淡烟气，渗入少女身体。半透明的赤果身影从躯体中剥离，冉冉上升。模糊面目上凝固着快乐的笑容，正是少女辛西亚的灵魂。

虚影用怪异的语气嘀咕道：“我都被感动了，我的信徒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善良，这么单纯的灵魂啊？”

说话的时候虚影挥手，少女的灵魂散作点点光尘，融入到翻滚烟气中。

“很可惜，我不需要祈并者，对你来说，这一刻就是终结，没有永恒。”

虚影叹道：“本来还想做成灵魂珠子留在身边玩的，可看到这个灵魂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愚蠢的家伙，挺烦人的，算了。”

海瑟薇看着辛西亚灵魂消散，并没说什么，这时候问：“接下来呢？”

虚影说：“拿出你的塔灵，由我牵引，跟这具身体融合。”

祂低低笑道：“从这一步开始，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海瑟薇，你做好准备了吗？”

海瑟薇抿了抿嘴唇，掏出一颗闪烁着莹莹白光的宝石，展颜一笑：“我可没给自己准备后路。”

九百零零 瑞玛科的抉择与罗姆罗斯的豪情

新克斯特王都，王宫大厅里，瑞玛科看了看王座上一脸不耐烦的小男孩，再看看那些争吵不休的大臣和贵族，面无表情的大踏步出了王厅。

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满心就想着自己的封地、爵位和待遇，用正是秋忙期和已经尽过义务等各种理由推脱责任，不想为抵抗罗姆罗斯贡献哪怕一根小指头的力量。

很明显，他们觉得曙光帝国出了问题，想换条大腿抱了。

真是一群蠢货，他们以为能在罗姆罗斯的帝国里继续保有自己的财产和地位？

暴政教会的牧师会“盛情款待”他们，会用带铁刺的皮鞭抽得他们把自己这辈子上了多少次厕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对这些旧贵族的厌恶让瑞玛科心底又翻腾起冰凉潮水，神皇陛下的理想，就是给贵族们重新确立起责任，让贵族能与人民同甘共苦，一同度过纪元更替。

这些只是投胎术点得够多的家伙，早就腐朽不堪，应该当作垃圾扫掉。可惜神皇陛下仅仅只是将这样的大潮带动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细勾勒，就……

瑞玛科一个激灵，掐掉了后面的念头。

凡人特蕾希娅虽然不在了，神祇特蕾希娅却获得纯粹。从信仰上说，他不该有什么异样的想法。

但是秩序女神到现在还没有回应他的祈祷，虽然神术运用没问题，瑞玛科还是感到了巨大的疑惑以及……失落。

这个秩序女神，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秩序神皇了吗？

哭泣沙海空战已经过去了十天，这里是新克斯特不是曙光帝国，各种流言蜚语喧嚣尘上，甚至有人说真正的特蕾希娅已经跟李奇跑路了，那个秩序女神仅仅只是凯姆和凯拉斯卓演变出来的。

瑞玛科觉得，再过几天，秩序女神还是不回应自己的祈祷，他都会相信那种荒唐的传言了。

当然，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瑞玛科不会忘记自己向特蕾希娅发下的誓言，用生命守护帝国。

何况这个帝国，本就是他抛头颅洒热血，跟随特蕾希娅开创出来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挡住对面那个克廷斯的攻势，他感觉得到，克斯特方向仅仅只是罗姆罗斯的佯攻，克廷斯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突入红石，进军诺顿。

不过如果自己在克廷斯面前仍然没有招架之力的话，罗姆罗斯也不会客气的，必然会给克斯特加派军团，把佯攻变成主攻。

瑞玛科出了王厅，在走道上想得入神，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思索中渐渐逼近。

没等他仔细感受这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就跟一个人迎面撞上。

“啊，瑞玛科殿下！”

对方是个秃瓢老头，不过花白的山羊胡子修剪得非常整洁细致，目光也异常友善和真诚，散发出让人觉得这是个大人物的强大气场。

老头好奇的问：“不是在开紧急对策会议吗？这就开完了？怎么没看到其他人？”

他又哦了一声，用鄙夷的语气说：“跟那帮家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恐怕已经在家里准备神圣意志帝国的旗帜了。”

瑞玛科顿时觉得这个老头不仅仅是外表让人顺眼，他尽力撑起笑容：“维克侯爵，我就在想，传承千年的王国，总该有人坚守忠诚之心，果然你才是真正的克斯特人啊。”

维克侯爵，旧克斯特王国的南方总督。最初坚守折剑要塞，被还是费共的赤联用机动要塞打破要塞后，又退到了红鹰城坚守，始终没有向敌人屈服。

曙光帝国在哭泣沙海和迩香同时遭受挫折后，维克又逃出了红鹰城，来到新克斯特。新克斯特王国的贵族们对这个家伙非常不待见，但忠诚克斯特的义举却是无可置疑的，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他，用一小块地盘和一大堆虚衔打发了他。

“殿下过奖了，我只是想尽可能的保护克斯特人”，维克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努力实现这个目标。”

瑞玛科不在王厅了，维克继续进去也没意义，两人朝着王宫外走去，边走边谈。

“最近的传言，真是跟风儿一样喧嚣啊……”

维克感慨的道：“甚至有人说特蕾希娅女皇其实是跟李奇私奔了，搞得凯拉只好把死透了的凯姆挖出来，粉刷成秩序女神特蕾希娅。”

瑞玛科抽了抽嘴角，却没驳斥维克。放在前几年，谁敢这么说凯姆，那是找死，可现在大家只知道凯拉特蕾希娅以及特蕾希娅，没谁再信仰忠诚与护卫之神凯姆了。

不知怎么，他问出了口：“侯爵觉得这个传言……可信吗？”

维克用眼角确认着瑞玛科的表情，措辞非常谨慎：“这个……谁知道呢？我只知道秩序信徒，就连很多高阶神职者，向秩序女神祈祷都没得到回应，总感觉有点问题啊。”

“至于李奇-普雷尔那边，这个谣言肯定是他放出来的。老实说，如果秩序女神真的跟秩序神皇特蕾希娅没有直接关系的话，李奇让凯瑟琳出面主张曙光帝国的统治权，我相信都会赢得很多人的认可。”

瑞玛科下意识的嘀咕道：“是的……”

凯瑟琳原本就是红石女王，只是她一直没有举行加冕仪式，后来帝国跟赤联决裂，凯瑟琳坚定站在赤联一边，这事就再没提了。

如果李奇要打凯瑟琳这张牌，而且如维克所说，秩序女神真的跟特蕾希娅无关了，瑞玛科觉得，只要李奇保证维护特蕾希娅主张的秩序，他会很乐意向凯瑟琳宣誓效忠。

维克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城里有赤联探子在活动，殿下想确认那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去把探子抓起来仔细审问。”

瑞玛科沉默了，这么做就超越了只是心中所想的界线，是不忠诚。但他又确实想搞清楚女皇的情况，这让他一时犹豫不决。

维克赶紧道：“抱歉抱歉，我都忘了殿下现在的任务是打败罗姆罗斯的入侵，说这些实在有些不妥。”

老头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这个新克斯特王国根本不值得信任，但我愿意跟殿下并肩作战！我虽然没带回多少部队，但也号召到了不少忠诚和勇敢的克斯特人，殿下一声令下，哪怕奔赴地狱，我都在所不惜！”

瑞玛科真的被感动了，握着老头的手一个劲的赞许，老头再笑道：“可惜我们没什么装备，我也穷得响叮当，正在愁粮食和住处……”

“这个就交给我了”，瑞玛科打了保票。

出了王宫后两人道别，看着瑞玛科的背影，维克捏着山羊胡子，嘴角牵起微微弧度。

“瑞玛科已经动摇了啊，如果说动他投到赤联那边，条件是让赤联出手抢下新克斯特的话，也未尝不是克斯特人的一条出路。”

瑞玛科回到城外的军营，前几天虽然一败涂地，但替换军团已经陆续抵达了。指挥魔导战机的那位北方侯爵也有了自知之明，把战机丢给他，缩回红石天天开宴会了，他这支军团集群也开始恢复力量。

不能确保完全顶住克廷斯，但把他拖在这里是没问题的。

只是这么一来，也正好遂了罗姆罗斯的心愿，让他可以从布莱德方向大举入侵。

在指挥部里看着工作台上的各类信息，瑞玛科脑子里里转着各种与战争有关的数字、计划，推演着各种可能。

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抛开那些让他惶恐甚至畏惧的杂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使命里。

在思索进入欢畅的自由世界时，那股之前曾经碰触过的力量忽然又从心底涌出。

“瑞玛科-萨其顿，你的秩序信仰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继续履行使命了……”

某个深邃的声音说：“要确保你能继续忠诚，继续完成与特蕾希娅陛下的誓约，你还需要其他信仰的支持。”

瑞玛科只觉恍惚如梦，但基本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他平静的道：“修玛陛下，您的神职不是战争吗？这要怎么支持我的使命呢？”

那个声音说：“吾是军神，吾的第一个神职不是战争，而是军人。军人的首要品德就是忠诚，正如旧时代的骑士。”

“不过军人忠诚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组织与国家，这是与骑士的分别。”

“瑞玛科，你不需要再为某个人献上忠诚了，你可以只忠于国家。”

“当然，吾的根本神职仍然是战争之道。如果国家背弃了战争之道，你还有更多选择。”

瑞玛科沉默，这不是修玛第一次找他了，就是最后一条让他始终难以接受军神信仰。

接着他问：“陛下，您能告诉我特蕾希娅陛下的情况吗？这个问题正困扰着我，让我无法在信仰上做任何决定。”

这下换修玛沉默，好一会后，才低沉的在瑞玛科心底说：“凡人特蕾希娅已逝，神祇特蕾希娅，已经与她所求的永恒秩序一体。”

“你的信仰，是要因凡人特蕾希娅的消失而变，还是要为她所求的秩序而坚持，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

“所以你才需要吾的信仰……”

………………

西费恩紫荆花总督区，原紫荆花王国东部海岸，桑妮小红曾经光顾过的那座城堡，此刻已经变成一座大军营的中心。

城堡顶层，罗姆罗斯仰望天空中如涡流般盘旋着的大群怪异飞行器，高兴的拍着某个奥术师的肩膀。

“很好！你们终于让帝国拥有了独立自主的技术！我终于不必再腆着脸皮去找李奇，像乞丐一样求他把那种新飞机施舍给我们了！”

令他如此高兴的自然是空中的新武器，看起来很像双足飞龙的魔偶版本，但速度非常快，个头也够大，还有驾驶舱。

“我们奥术师的血肉傀儡技术远比现有的魔导技术更先进！”

奥术师也高兴得继续吹嘘：“这种傀儡飞龙虽然还比不上赤联最先进的魔导战机，对上曙光帝国的战机和浮空舰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加装灵魂炉的话，傀儡飞龙也能超越音速！而且傀儡飞龙是活体，驾驶员只需要像操纵飞行魔兽一样指挥它战斗，不需要额外的训练。”

“傀儡飞龙受了伤还能自己痊愈，除了喂它们魔晶石和灵魂核晶外，不需要什么养护和维修，比赤联的魔导战机好用得多！”

“至于武器方面，我们正在研究爆炸飞虫那样的傀儡兽，可以像赤联的导弹和鱼雷一样，在很远的距离锁定目标，自动攻击！”

“啊……该死！”

奥术师说得唾沫横飞，天上的“机群”却乱了起来，那些还有灵智的傀儡飞龙自己打了起来。

奥术师惶恐的告罪，再坐飞龙上天去“调试”了，罗姆罗斯并不介意，新生事物总是会有问题的。

“龙魄技术、血肉傀儡、灵魂熔炉……”

旁边格芮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个方向感觉越来越……背离凡人的道德啊。”

罗姆罗斯笑道：“这话以前是我在说，你来劝解我，现在怎么颠倒过来了啊？”

他再叹道：“强化心脏，改造进食器官，掏光血肉，换成魔导材料，用灵魂奴役法阵控制心灵，让巨龙和魔兽发挥出远远超出它们平常形态的能力。这些改造从感觉上来说的确很残酷，而且很容易越界，所以我一直在严厉的监管奥术师。”

“不过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很对啊，我们终究是在改造龙族和魔兽，而不是改造凡人。”

“我们不像曙光帝国，有那么多魔法师，也不像赤联，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变成现实，我们只能在现有的资源上动脑筋，把可以用的资源发挥到极限。”

罗姆罗斯目光投向东方的海面，那是内海，越过内海，就是东费恩。

他深沉的说：“凡人特蕾希娅已经死了，秩序女神特蕾希娅不再人神合一，祂不可能在掌握信仰之力的同时，也统治好一个凡人帝国，曙光帝国的崩溃就在眼前。”

“没了曙光帝国，谁又能担起领导凡人度过纪元更替，迎接那场未知灾难的责任呢？”

“赤联吗？不是我不相信奇丽殿下，还有小红陛下和李奇，而是他们的道路太偏激，不可能赢得大众的用户。”

“所以，只有我们挺身而出了。”

格芮塔笑道：“是陛下带领我们，挺身而出。”

罗姆罗斯点头：“一样，我知道李奇在嘲笑我，奇丽殿下肯定也在数落我，说我太贪婪，想一举统治整个费恩。”

“可时不我待啊……”

罗姆罗斯深深叹气：“我不想再犯大帝的错误，他就是没做好准备就仓促上阵，结果连去向都不明白。”

“我有越来越强的预感，费恩世界的真正威胁即将到来，现在没有说什么废话的时间了，只有尽快一统费恩，才能最大限度的汇聚力量和资源，迎接挑战。”

“但是，赤联他们恐怕没有做好由陛下来统一费恩的心理准备”，格芮塔说：“之前在迩香，我们的表现很糟糕，或许会更加助长他们这样的想法。”

“他们会很快看到的……”

罗姆罗斯露出自信的笑容：“消除了伯隆的隐患，我感觉到自己更加强大了。奥术师的技术，也让我终于可以把大帝的力量传递给其他凡人，接下来不管是军团之间的战争，还是传奇之间的战争，我们的表现都会让赤联大吃一惊的。”

他甚至对侍立在旁边的白龙眨眨眼：“说不定你会有雪耻的机会哦。”

白龙嘉拉希恩的白皙脸颊上多了几缕猩红丝线，让原本秀丽的容颜变得狰狞恐怖。

她握着拳头咬着牙，身上喷发出蕴含了莫大力量的淡白光尘，恨恨的说：“我要拧下那家伙的脑袋当碗使！”

九百零一 海瑟薇的奋进与小红的哀鸣

八匹肋生肉翅的纯白龙马拉着装饰得华丽奢靡的马车，从哈德朗王都铁冠城的大道拐进一条小巷，行人车马不迭避让，惶恐而艳羡的目送马车驶过。

“好像是位公爵呢……”

懂点贵族纹章知识的人嘀咕，马车上的纹章带有帝国公爵标识，却又不是哈德朗本国人，不知道是何方贵客。

车厢里，穿着绣满金银装饰紫袍的少女翘着腿说：“昨天罗姆罗斯的大军渡海攻入布莱德，曙光帝国的形势非常有趣了啊。”

对面坐着海瑟薇，同款紫袍穿在身上，不仅没一点浮夸气质，反而觉得很朴素。

她瞅了瞅坐姿不雅的少女，叹道：“女士，您这习惯可别传染给米斯娅了。好歹是起源诸神，是在大家心目中神威莫测的存在，您怎么这么……”

这个问题从海瑟薇成为黑夜圣女开始，就一直堵在她心里。现在双方的关系不同以前，更近于合作者，海瑟薇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身体是辛西亚，灵魂是米斯娅，意识是夜女士的少女摊手说：“以前我的确是你说的那样，出现在凡人面前的时候，总是眯着眼，总是高深莫测的微微笑着，还要加各种特效。不过嘛，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凡人甚至神祇都换了好几茬，还搞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干什么呢？”

海瑟薇无奈苦笑，跟上夜女士之前的话题：“我看罗姆罗斯是昏了头，趁着这个功夫，他是能占点便宜，可他想灭掉曙光帝国，也未免太小看秩序女神了。”

“对罗姆罗斯来说，现在的确是唯一的机会了”，夜女士说：“秩序女神花了很大代价才清除掉凯拉斯卓的残影和凡人特蕾希娅，获得纯粹，现在祂应该正忙着修补神座，恐怕腾不出多少力量来对付罗姆罗斯。”

海瑟薇有些讶异：“女士您觉得他能打到瓦伦丁？”

夜女士耸肩：“在我的计划里，秩序女神不该这么早回归纯粹的，必然是曙光在推动。这么急切，肯定有漏洞，就连我也看不清后续的发展了啊。”

海瑟薇稍稍松了口气：“那我还可以再拖几天，等搞出点魔法粒子的应用技术再去瓦伦丁。”

夜女士歪着头发出升调的哦：“你想用魔导技术为筹码，跟秩序女神谈交易？”

海瑟薇没好气的说：“不是您说的让米斯娅成神吗？需要的各种资源那么庞大，您却拿不出来，不找秩序女神还能找谁？

夜女士很无辜：“我还在沉睡，没有力量去帮你搞这些资源。而且给了配方还得附上全套材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祂的语气转为严肃：“秩序女神可不是谈生意的好对象。”

海瑟薇信心十足的说：“祂需要这些技术，否则祂挡不住罗姆罗斯，而且李奇那边还在虎视眈眈呢。”

“赤红女士那边……”

夜女士这时候倒真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觉得不必担心。”

马车停了下来。少女目光一闪，气质骤然变化。她并腿坐好，两手放在腿上，从那个一点也不正经的夜女士化身，变成了目光呆板，近似魔偶的存在。

海瑟薇对她说：“米斯娅，你现在是人了，不要还把自己当塔灵。”

米斯娅用机械的腔调说：“我没有做人的经验，只能用操纵魔偶的方式来控制身体。”

海瑟薇捏捏少女鼻子：“你那里应该有辛西亚的所有记忆，代入她就好了，你就是她。”

米斯娅缓缓点头，每一次的动作和行程都完全一致，这毛病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

下了马车，米斯娅在前，海瑟薇在后，进了小巷深处一家非常普通的小裁缝店。

“父亲，母亲……”

米斯娅向一对中年夫妇行礼：“我被泰德女公爵选中了，要去公爵阁下那里当学徒……”

听明白了事情来由，夫妇俩欢喜得泪水横流。他们的女儿失踪了好一阵子，正焦急不已，没想到是有了奇遇。

“泰德女公爵……”

辛西亚的父亲就是个憨厚老实的小裁缝，看着后面身材高挑的黑发美女，神魂摇曳的说：“那个五十万金蒲耳一次的海瑟薇吗？”

地板喀喇崩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海瑟薇越过少女，俯视着裁缝说：“我就是海瑟薇-泰德……”

辛西亚的母亲赶紧用胳膊肘撞丈夫，赔笑道：“公爵阁下千万别见怪，这人就是不会说话。”

妇人又有些疑虑：“您收辛西亚当学徒，是学魔法呢，还是去做那种……宣传活动？她这模样和身板挣不到什么出场费啊。”

天花板喀喇喇大片崩裂……

海瑟薇装着没听到什么金蒲耳和出场费，冷声说：“你的女儿很有魔法天赋，我选中她当魔法学徒了。”

“为了让她专心修行魔法，你们作为她的亲人，会得到我的妥善照顾。”

“你们可以搬迁到我的领地里，成为我的领民。我会给你们执事的待遇，帮我料理一些小事。”

审视着两人的神色，海瑟薇再道：“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一笔钱，一笔你们一百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夫妇俩顿时陷入懵逼状态，好一阵后脑子才转得动了。

交换了几下眼色，裁缝正要说话，海瑟薇又道：“要选钱的话，你们可得注意了。我给了钱，就意味着辛西亚跟你们再没关系，不管你们出了什么事，辛西亚和我都不会管的。”

裁缝夫妇又呆住，他们明显是想选钱。可海瑟薇这么一说，他们也不是笨人，马上就明白，钱多是好，可他们哪有保住那么大一笔钱的力量呢。

经过短暂的痛苦煎熬，夫妇俩选择了去泰德公爵领地。

“明智的选择”，海瑟薇说：“你们过去之后，拿到的薪水也不比那笔钱少。”

夫妇俩欢天喜地的下跪谢恩，再由米斯娅假扮的辛西亚交代相关细节，很快结束了这次会面。

出门的时候，裁缝妻子终于忍不住说：“那个……公爵阁下，地板和天花板坏了啊，这个样子卖会蚀价的。”

海瑟薇翻了个白眼，指头铛的一弹，一枚金蒲耳落在了桌子上。

“都是李奇的错……”

回到马车上，海瑟薇愤愤的道。

“辛西亚”坐姿一歪，两腿一叉，自然是夜女士又主导了这具身体。

“要是我，直接给一大笔钱得了，虽然结果必然是被杀人多财……”

夜女士伸展懒腰说：“不管是不是有意，他们必须得为冒犯付出代价。我还以为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呢，结果还是忍不住要享受怜悯蝼蚁的快感啊。”

海瑟薇肃容道：“辛西亚的要求不是让她的亲人大富大贵，而是平平安安。我不是女士您，有属于神祇的大局，可以无视与凡人的任何约定。我既然起誓了，必然做到。”

“这跟誓约是不是有效力无关，而是我愿意遵守交易法则，这是自由的基础。”

夜女士笑道：“不要担心我跟你的约定会有问题，现在你这边的事情就是我的大局。”

祂又道：“看来你对神职也有了规划啊，那要找的腐化神器也有了方向。不过再过一阵子米斯娅跟这具身体就能魂体相融了，你还不准备缔结契约吗？”

海瑟薇摇头：“我希望米斯娅能作为凡人，自愿跟我缔结那样的契约。”

夜女士看了海瑟薇好一会，笑道：“很好，看来你所求的自由，跟商业女神的自由还是有差别的。”

马车驶出小巷，奔行在大道上。虽然灿烂豪奢，却不再引人关注，这自然也是夜女士的神奇力量。

“魔法符文要重新来过，法阵构建也要从头梳理。从魔法粒子层面重建魔法，会比以前的魔法效率更高，力量层级更低，这完全是革命性的突破！”

“这是个很浩大的工程，一时半会拿不出成绩，不过可以先实现附魔技术的变革。”

“以往的附魔技术，附魔法阵、材料和附魔对象的处理，每个环节都充斥着因为不了解原理而产生的臆测。导致附魔需要的材料无比昂贵，成功率也非常低。”

“用魔法粒子理论解析附魔技术的原理，把法术固化、强化和恒定的成本压下来，让附魔技术的应用更加广泛，李奇那边折腾的魔导技术就没什么用了。”

“简单举个例子，我们可以给材料恒定轻盈术，让魔钢变得比木头还轻，这样制造出来的飞舟，既强韧又轻巧，完全可以重新夺回天空的统治权。”

“是啊，附魔是有时效问题，不过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浮空舰，也不必去想可以用到传给后人那种问题了，能用上十年就不错了。”

海瑟薇在车厢里跟夜女士解说魔法粒子对魔导技术的巨大影响，说得脸颊晕红，两眼闪光。

“只是附魔技术这一项，秩序女神就无法拒绝……”

刚说到这，海瑟薇身体一顿，目光也滞住。在夜女士的眼里，海瑟薇手上某枚指环正散发出水纹般的波动，自然是收到了某人的魔法传讯。

“魔法塔法令？就是帝国刚建立那会，那些凯姆余孽提出来的东西，秩序女神居然同意了！？”

“叔叔，会不会是秩序女神没办法维持人神合一的假象，秩序教廷开始自作主张了？”

“不是？什么！？还有帝国传奇法令？”

海瑟薇的嗓音越来越尖，怒气也越来越浓。

“三天之内必须去瓦伦丁，呵呵……”

最后她冷笑道：“果然还是特蕾希娅啊，只是成了更强厉，更漠视凡人的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这些措施之前被她当作恐吓魔法师的大棒，现在直接举着大棒砸下来了。”

魔法塔法令，曙光帝国境内每座建造了魔力井的魔法塔，帝国都有三分之一的所有权，以此分享魔法塔的运营收入。而且还要派驻秩序神职者进行监视，确保魔法塔不被用于违背帝国法令，侵害帝国利益的事务。

帝国传奇法令，所有传奇都被授予了帝国伯爵以及之上不等的爵位，这项法令就是按照贵族体制，要求传奇尽到贵族义务。跟旧时代的贵族义务不同，帝国传奇必须跟帝国贵族一样，随时接受帝国的调配，执行军事、生产和服务各项任务，当然也包括了定期到瓦伦丁向神皇述职的规定。

这两项法令都是帝国建立之初，那些想打压魔法师势力的凯姆神职者提出的。女皇特蕾希娅只是选择其中一些细则斟酌着执行，更多只是把法令当作压制魔法师的威慑。

现在秩序女神统治帝国，对魔法师就毫不客气了。

海瑟薇对夜女士讲解之后，恨恨的道：“祂这是要逼得魔法师都投到罗姆罗斯甚至赤联那边吗？”

夜女士说：“或许吧，不过秩序女神既然有特蕾希娅的智慧，这样的举措未必都源自神祇的傲慢。”

祂用有些忧心的语气说：“时间太紧，米斯娅成神不仅要资源，还要时间，你恐怕只能先应付一下了。”

海瑟薇沉吟了许久，露出决然之色：“看来必须把魔法师的力量汇聚起来，让秩序女神明白，这个帝国既然是借助魔法师的力量建立的，魔法师也有力量把它毁掉！”

夜女士很好奇：“你要怎么做？”

海瑟薇主意已定，变得无比从容：“当然是让秩序女神看到魔法正在变革，看到魔法师会借助这股变革大潮，变得更加强大啊。”

她心思转到另一个方向，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真想看到李奇知道魔法粒子的奥秘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魔法粒子是只属于魔法师的真理，他那边的赤红信徒，还有那些半吊子的命运法师和无尽法师，他们肯定没办法把这个奥秘转化为力量。”

夜女士点头：“他们的命运法师和无尽法师，都是基于赤红信仰之力来构建真理，的确无法运用你的发现。”

祂的语气变得复杂：“不过……”

少女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夜女士先是讶异的啊了一声，接着笑出了声。

“没有什么不过了，祂现在遇上了很大的麻烦，比秩序女神更严重。”

………………

阿尔法区，李奇正跟孟德尔、费舍斯、斯鲁喀诺三个传奇德鲁伊，以及自由人首领贝弗罗讨论牲畜增产问题，心底深处忽然一阵天摇地动。

“救命——！”

小红像是在怒涛中挣扎，意念波动断断续续。

“李奇，快救我——！”

小红从没有这么惊慌恐惧，让李奇完全懵逼了。

费共大同主义设计师，革命引路人赤红女士发出凄厉的哀鸣……

“我快要死了啊！快来救我！”

九百零二 含恨而去，小红再度无惨

小红的哀鸣让李奇意识都开始摇曳，依稀听到贝弗罗嘀咕：“感觉出了什么事，神力运转有问题了。”

事情还真的大条了！

李奇急急传送回厄普西隆，这时候欧萝拉等魔女们也都感觉到了，纷纷传讯问李奇。

“都来宇普西隆！”

李奇也顾不上解释，丢下这话就进了传送门，上到宇普西隆。

虽然不清楚细节，可这几天小红一直在宇普西隆跟薇姬鼓捣微魔理论的计算，难道是脑子不够用爆头了？

解放碑上那个谁和夏安已经在等他了，神色都很严峻，虽然看不出qb的神色，可拍得比蜂鸟翅膀还快的鳍掌说明了一切。

夏安急切的说：“小红计算薇姬的公式出了问题！”

还真是这个！？

qb说：“现在小红处于量子态……”

这个就不明白了！

等李奇来到解放碑中心那一圈懒人沙里，看到两眼直打着哆嗦嘴里还念叨不停的桑妮小红时，才明白qb这话是什么意思。

“错、错误……这是个假的世界……”

“没有对错，这是客观和主观的差别……”

“我是我、我不是我、我既是我又不是我……”

小红还在他心底深处大叫，那是来自本体的哀鸣，这个分身的念叨也的确来自小红的意志。

也就是说小红的意志要么是在分身和本体之间不停的切换，要么就是跨越了本体和分身，而后者又是纯粹神的特征。

或者，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说明小红的凡人之心又被神之心压制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啊？”

旁边还有个半疯了的魔女，是薇姬，同样两眼直打着哆嗦嘴里碎碎念：“是我造成的吗？是我害了小红陛下吗？我是不是该自我湮灭以谢人民……”

薇姬可不是在耍宝，看她泪如泉涌的样子就知道她内心惊骇欲绝。

李奇的回应完全没起作用，小红的意志完全处于宕机边缘，而他跟小红的灵魂链接也像是开了若干个下载工具的宽带，变得断断续续。

他先揽住薇姬，像最初从尼斯塔的禁锢中救出她那样，揉着她的头顶说：“别自责，是小红自己笨，是她笨，你先缓口气，你要自绝于人民了，就没人知道小红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李奇的怀抱里得到了熟悉的安全感，摸着脑袋的手也如当初拯救她那样温暖而有力，让薇姬的身体松弛下来。

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就跟喵星人一样示意。李奇心有默契，手放到脖子上轻轻捏着，让这只暗藏着喵星人本性的魔女终于镇定了。

“小红用我的公式计算出了两个结果，我说只可能有一个结果，另一个肯定是错的。”

薇姬拉住小红的手，抽着鼻子说：“小红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结果，她做了一次复核，然后就变这样了。”

还真的跟公式计算有关？

听着小红不停嘀咕着主观客观，错误正确，李奇隐隐有个想法。

不过现在也不是找原因的时候，稳定住了薇姬，他准备如法炮制，稳定住桑妮小红。

他握住小红的手，嘴里说着，心头也在复诵：“小红，我在这里！你是不是陷进什么东西里出不来了？”

桑妮小红打着摆子，跟机器人似的缓缓转头看他，目光凌乱，始终难以聚出焦距。

心底本体送的意念也结结巴巴不成语：“李、李、奇奇……我、我我出、出不……出去……”

李奇追问：“你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要同时保持本体和分身？”

这次是桑妮小红言：“辩、辩证、统、统一……”

毕竟是灵魂共生，久有默契，李奇瞬间就明白了。

小红的确是神之心跟凡人之心的关系又出了问题，她企图用这个本质是矛盾魔女的分身维持二者的辩证统一。

“蠢货！”

李奇使劲摇晃着桑妮小红的肩膀：“那你就放弃本体啊！为什么还要让意志留在本体里？这个样子你只会让神之心得逞！”

“就算你又被神之心篡位，变成了矛盾魔女，可只要你在我在大家在，神之心能翻天吗？大不了再来一次……”

“我不是说那种事情，我是说你的神之心比你还蠢，有什么好怕的！？”

桑妮小红的目光稍稍有了焦距：“李奇……”

她憨憨一笑，伸手说：“抱……抱……”

别一副要交代遗言的样子啊！

李奇愣，桑妮小红扑进他怀里，胳膊非常用力，把他抱得紧紧的。只是一抽一抽的，让李奇根本没办法仔细感受。

大概是抱住李奇的感受很真切，让小红的意志更多投注到了桑妮小红这边，说话也清晰多了。

“不能……退，退了，就是、的、真理，不是、我们、真理……”

想到刚才说的正确错误，客观主观，李奇抽着凉气说：“两个答案？”

桑妮小红痴痴看着李奇，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一秒就抽一下的话，这一幕还真是催人泪下的深情场景。

“这是立场的斗争，靠辩证法是解决不了的啊！”

李奇叫道，他虽然还不清楚所有细节，可已经明白小红遇到了什么挑战。

微魔理论是对费恩世界更深一层本质的揭示，小红计算出了两个结果，一个是属于她凡人之心的，一个是属于神之心的。

两个结果不一样，对她的人神合一状态形成了巨大冲击。这就像一个人的两只眼睛看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不仅无法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世界，反而处处有偏差和冲突。

她当然不认可神之心看到的那个世界，那就代表她作为凡人所见所历都是虚假的，她的凡人之心也将沦为神之心的附庸。可她无法否定那个世界，让自己凡人之心看到的世界融合神之心的世界，这就导致了精分。

所以李奇才说这是立场的斗争，不是辩证法能解决的。

“交给，你了……”

桑妮小红用凯瑟琳语的节奏说着，脸朝李奇贴过来。

“有你，真好……”

她低低说着，红唇微张，印向李奇。

又一下抽搐打断了她接着要说的话，但她仍然坚定的缩短两人的距离。

直到灼热的气息喷上脸，李奇都没反应过来。

小红是要说什么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甚至魔女都知道的悄悄话吗？

就在这时，啊的一声大叫让桑妮小红停住了。

是欧萝拉，她带着凯瑟琳、菲妮、缇娜、卡琳、伊芙、蒂丝妮丝玛丝茵丝米丝还有蕾塔娜一帮魔女全都上来了。

正好看到桑妮小红跟李奇要贴在一起，欧萝拉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

“倒……霉……”

桑妮小红嘀咕着，瞳光涣散，娇小身躯瞬间变冷，就在李奇的怀抱里，化作了一片片飞灰，如白蝶般飘扬而起。

“啊啊啊！”

远处欧萝拉出更大更长的惊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沉寂了片刻，然后神魔女们也跟着大叫起来。

小红灰灰了！

“别叫了……”

李奇沉着脸说：“小红还活得好好的，她真要完蛋了，宇普西隆也该塌了。”

这会小红还在他心底念叨着什么，语气很不爽，但是太模糊听不清楚。

应该是李奇提醒了她，她不再坚持留在桑妮小红里了，但因为神之心跟凡人之心分裂，桑妮小红这个分身无法维持，就化作了灰灰。

神的每个分身都很宝贵，损失了桑妮小红，小红说不定要从中等神跌落到弱等神，对赤红凡者们也会有很大影响。

不过这时候已经不是损失多少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小红能不能压制住神之心。

“去神国！”

李奇也不废话，走到懒人沙外的一根木桩前，手按木桩，打开了一扇金光流溢的传送门。

还好，这笨蛋知道把神国的门钥匙……不，权限留给自己，就跟上次出事一样。

菲妮和缇娜一左一右跟着，凯瑟琳抱着欧萝拉缀在后面，再被丝丝们簇拥着，蕾塔娜和伊芙怯怯吊尾，一起进了传送门。

夏安和qb对视，夏安说：“女士又成石头了啊。”

qb叹气：“我们总是摸着女士过河，真是惭愧。”

夏安苦笑：“希望这次女士不会沉下去起不来了。”

“有李奇呢”，qb倒是信心很足，再看向薇姬：“跟我们一起去吧。”

薇姬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咬着嘴唇点头。

赤红神座被蝶翼魔女们围得水泄不通，精灵天使尤尔娜，小天使秋香画眉，还有乖女米奇，契约宠物莎佳妮以及女神套装之一尤赞守在里面。

李奇和魔女们一到，这些实质上是神侍的天使和英灵们有了主心骨，说的说，抱的抱，好一阵热闹。

黑红裙的小红本体坐在神火华表下，闭着眼睛，胸脯缓缓起伏。

还好，这不是说她还有呼吸，而是说她的凡人之心还在，所以会有这种活人的表现。

不过也不好，小红在他心底的念叨已经停了……

李奇走到小红身边，默默看着这个安静下来其实也是绝世美人的少女，心头忽然一阵揪痛。

她是怕神之心借获得的微魔理论公式结果主导赤红神力，给大家构建一个属于神认知的世界，所以才不愿意从本体里分出来。

现在应该是拉着神之心一起沉睡了吧……

如果自己找不到办法的话，她要么就这么沉睡下去，要么被神之心吞噬，总之那个蠢笨逗比的小红会消失掉的。

“别让她这么坐着了……”

李奇不忍心的招呼道：“秋香画眉、尤尔娜，让你们女神躺着吧，舒服一点。”

其实就是让自己心理舒服点，这么坐着总觉得有蹲黄金马桶的错觉。

天使们应着，把小红本体扶下座位，放到沙上侧躺着，看起来就只是在睡午觉。

以前小红经常这么偷懒，后来有了分身，事情也多了，她也没再这么睡过。

立在沙边，李奇脑子急转动，思忖着各种变化，神色更加沉凝。

魔女们围了过来，都不敢打扰李奇，等着他说话。

欧萝拉悠悠醒来，看到大家围成一圈，低着头看着沙上的小红，表情都很沉重，跟默哀似的，又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这次还好，晕在了李奇怀里。

菲妮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红的脸，噼啪一下，金黄电光爆鸣，她被打得倒飞而出，跟一群魔女英灵撞在了一起。

她还嚷嚷着：“是软的！是热的！”

原本凝重的画风顿时被破坏了，人人神色各异。

缇娜怯怯的道：“小红是……昏迷了吗？是不是要什么强力的刺激才能醒过来？”

大家同时看向李奇，卡琳拳头砸在掌心上：“没有什么刺激是比来一更强烈的了，一不够就来两！”

你们……

李奇想咆哮，你们收敛点啊！

费共甚至赤联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米奇一直歪着脑袋看着沉睡的小红，这时候她嘻嘻一笑，手一晃多了枝炭笔，朝着小红脸上画去。

“别胡闹！”

李奇一把夺过炭笔，把米奇抱起来。

然后他蹲下身，炭笔落在了小红的脸上。

“你会画什么啊？看粑粑画乌龟！”

画风奇怪就奇怪吧，难不成真的要搞成默哀现场？

李奇嘿嘿怪笑着，对小红肆意侵略，心说我会努力的。努力让你尽快醒过来，看你咆哮火的样子，那是多么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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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零三 正是打倒小红的好机会与拯救小红的希望

夏安和QB上来后，开始观察赤红神座的状况，分析小红的“病情”。

稍后阿丽珊也赶了过来，加上尤赞等技术型英灵，终于拿出了“会诊意见”。

赤红神座的神火还烧得很旺，这就是小红的“生命特征”，说明她的总体状况是健康的。只是为了保护赤红神力，拉着神祇之心沉睡了，丧失了对外部世界的反应。

作为赤红神力的“织机”，小红这一沉睡，编织赤红神力的效率就大打折扣。尤尔娜和秋香画眉现场跳舞，确认编织神力的成效还不到之前的一半。

这跟天使多少并没关系，因为虚灵技术一直没有深入到虚灵本质层面，小红的码农团队也一直没开张，英灵魔女们都在干天使的活。让天使们加班赶工，可以确保神力总量，但编织出的神力就不够纯粹了，赤红超凡者的力量自然也会衰弱。

李奇和魔女们都有源初神职，影响不是太大，一般的赤红超凡者恐怕要掉级。

查看自己状况的时候，李奇还发现兼职出了问题。以前处于兼职状况时，等级可以只比主职低一级，现在却比主职低了两级。

这必然是小红的矛盾魔女分身灰灰了造成的……

魔女们对此没有感应，她们是没办法兼职的。

“我们需要尽快向大家，我是说既包括费共的同志，还有赤联的人民说明情况，稳定人心。”

就在小红身边，李奇召开了现场魔女会议。

“这……合适说吗？”

欧萝拉勉强镇定了下来，神色凄婉的看着小红。

别看她平时对小红不假辞色很严厉的样子，在所有魔女里，她对小红的感情是最深的。

作为旌旗魔女，掌握大同主义信仰里核心之一的阶级神职，小红的情况对她的影响也最大，刚才接连晕了好几次也跟这个有关。

表面上看的确不合适，这跟之前赤红信仰的阵营变动完全是两码事。

告诉大家小红沉睡了，很可能醒不来，或者醒来后会成为纯粹的神祇，这让大家怎么想？

“恰恰相反，很合适。”

李奇语气很沉重：“过去我们一直在说，小红只是赤红神力的编织者，其实没多少人信。连一些高层都以为我们只是在宣传人神革命的理念，跟事实并不相符。”

“现在他们可以知道了，就算小红沉睡，赤红神力也只是受到了一些削弱，并不意味着赤红信仰丧失了力量之源。”

“现在他们也可以明白，赤红神力是由魔女们赋予道路，由走上大同主义道路的自己贡献力量，小红仅仅只是把这样的力量编织起来，让大家可以更有效率和技巧的运用而已。”

说到这李奇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那是在回忆什么。

他把菲妮揽到怀里，用下巴摩挲她的银白发丝，悠悠的道：“知道菲妮为什么是源初魔女吗？”

菲妮这时候乖巧得多了，只是眯着眼睛享受李奇的亲昵。

“因为啊……”

李奇目光投在小红的恬静容颜上：“小红在这个世界上的神籍，也就是户口，还是通过菲妮注册上的。”

这可是惊天的秘密，李奇和小红之前从没说过。

小红最初是偷渡进费恩世界的，虽然是神祇级别的存在，但没得到世界意志或者基本法则的承认，更像是个特殊的旅法师。还是通过净化菲妮，获得了痛苦神职，再转换成赤红信仰的信条，成为费恩神祇。

菲妮的小嘴张得圆圆的，为自己有了更大一份瞧不起人的资本而震惊。

“我们自己要明白，也要让大家明白，就算没了小红，赤红神火也不会熄灭，大同主义道路也不会断绝。”

“赤红力量是由魔女，由每个信仰大同主义的灵魂凝结而成的，不是小红赐给大家的。”

话语越来越有力，李奇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

“我们一直在说不要国王，也不靠神祇，现在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让大家明白，就算小红倒下了，我们还可以，也必须继续前进，这难道不是一个让大家更加坚定信仰的好机会？”

“没错，让大家都知道小红倒下了吧……”

“可能会有一时的困难，可这正好是让凡人们独立自主的机会。”

魔女们都凛然点头，菲妮都顾不上说段子了，晃着脑袋把李奇的下巴顶得老高。

旁边夏安咳嗽：“我们也是神祇啊，这是要把我们排除到革命队伍之外吗？”

QB用鳍掌啪的抽了夏安一记：“你这种自觉是要不得的，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确认自己的定位，我们得把自己当凡人看！”

夏安捂着被抽红的脸嘀咕：“你一个QB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凡人……”

李奇赞同的说：“没错，我们的道路就是凡人之路！”

“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小红高高在上，与凡人相隔的形象彻底打倒！再踩上去碾成粉末，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这话的味道不太对，魔女们神色各异，欧萝拉不满的道：“小红说不了话你就这么欺负她？她不是普通的神祇，是大同主义事业的设计师和革命引路人，怎么能说什么打倒呢？”

李奇叹道：“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她，才能唤醒她啊。”

欧萝拉楞了楞，露出恍然表情。

凯瑟琳严肃的问：“怎么，做？”

李奇沉吟了好一会才说：“当然是让我们的赤红信仰获得更多……信条，给人民开辟出更多通往大同主义的信仰道路，让这条路更宽广，更立体，汇聚成的力量之网节点更多。”

只有这样，才能压制神祇之心的活动空间，凡人之心也才能获得解放。

上一次危机就是这么解决的，魔女们和大家紧密团结，粉碎了神祇之心夺取赤红神力，扭曲信仰的阴谋。

这一次有所不同，李奇还没想好细节，不过方向是没错的。

李奇拿了大主意，魔女们的思维也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各方面的工作敲定。

魔女们，还有夏安和QB会奔赴各个领域，在费共以及赤联基层掀起一场“灵魂建设”的运动。消解赤红神力变化的负面影响，推动赤红信仰在基层扎根。

连阿丽珊都有任务，她得组织冥河英灵进行“重返人间”的活动，用冥河英灵的事迹激励一般费共成员，向大家展示赤红信仰的生死观。

与此同时，还要发起“神国一日游”的活动。费共中央委员一个不漏，基层以及赤联国民则“摇号”选择，分作若干批拉上神国，参观赤红神国以及沉睡了的小红。

把正在跟神祇之心做艰苦做绝斗争的小红当展览品，这似乎有点丧心病狂。不过这样能将小红沉睡的影响降到最低，让大同主义信仰能更稳固，也是在间接支援小红的斗争。

何况这事也不是没做过，之前卡琳就当过展览品，这么有创意的点子正是她提出来的。

当然这个项目得耗费巨大的神力，除了李奇必须现场主持外，天使和英灵魔女们也得加班加点编织神力。

“那得好好布置一下啊……”

欧萝拉最初还反对，还是李奇说服了她，不过她觉得小红就这个样子让人看很不妥当。

菲妮出主意：“摆个台子，堆满花圈，让小红躺在鲜花里，很庄重肃穆啊。”

李奇没好气的捏她脸蛋：“是不是还要盖上水晶棺？”

别真搞成了瞻仰遗体啊，等小红苏醒过来见人，人们怕不要高喊女神诈尸了。

伊芙说：“捏个漂亮点的大床吧，让陛下睡得更舒服点。再给陛下换上透一点的纱裙，摆个侧睡的姿势，岂不美哉？”

啪啪几声合作一声，李奇、欧萝拉、凯瑟琳甚至薇姬同时出手抽她。

这是把小红当海棠春睡来摆弄了？

最终还是李奇拍板，就这个样子，看起来就是中午在沙发上困个觉，随时都会醒来干活的样子。

当然还得做些修饰……

李奇先在茶几上摆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了点凌乱的书本，接着凭空编织出薄被给小红盖住下半身。

小红的红裙虽然不是超短裙，也还是在膝上，仅仅只是露出的玉白小腿，就令人遐思无限。如此春光当然不能漏给其他人看，尤其是男人。

看着李奇这番动作，欧萝拉皱眉瞪眼的，显得有些不爽。凯瑟琳牵着欧萝拉胳膊，甜甜笑着摇头，欧萝拉无奈的叹气。

安排妥当后，欧萝拉想起了之前大家还为要不要对曙光帝国出手的事情争执，苦笑道：“现在好了，没得吵了。这个样子，我们哪还有力量打出手，只能闭门解决自家问题。”

李奇也是一愣，生出“真是太巧了”的感慨，再有些忐忑，会不会让大家觉得这是刻意安排的？让小红沉睡来拉住赤联对外扩张的步伐？

再想想又是一笑，就算大家怀疑，小红愿意付出这么高的代价来阻止，也没人再说什么闲话。

带着魔女们正准备各自行动，尤尔娜叫住了他。

“神座必须要有人主持？”

尤尔娜很严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李奇也才恍然。

没错，为了预防之前伪小红篡夺神座的事情重演，必须要有人坐镇神座。确保小红那边出了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反应，帮助小红对抗神祇之心。

李奇是有权限的，他怀疑这个权限还是上次事变时小红给的，之后就一直没收回。也不知道是小红懒，还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尤尔娜又说：“最好是位魔女，这样可以让对应源初神职的神力编织起来更有效率，这一系的赤红超凡者受陛下沉睡的影响会降低很多。”

太好了！

等等……

李奇挠着鼻孔，心说这么一来，奇丽就得上阵了？

再一想，李奇兴奋的问：“如果所有魔女都呆在赤红神座，帮助编织神力，赤红神力岂不是不会受到影响？”

尤尔娜摇头：“只能是一位，更多的话就会产生冲突，只有陛下可以把所有魔女的源初赤红神力编织在一起。”

没错，这也是小红作为赤红女士的核心职能。

李奇再做了权限分享的尝试，确认可以自己的权限临时分给其他魔女，这么一来，所有魔女都得在赤红神座里轮班了，而且是本体不是灵体。

这么一来，虽然只能保证一段时间内只有一系赤红神力运转正常，总比没有的好。

“看来赤红通讯社还得像天气预告那样发布神力预告……”

欧萝拉揉眉心：“想到小咪一脸严肃的播报说，今明两天是赤红正义活跃的日子，就觉得画风非常……古怪啊。”

“画风这玩意，在咱们这里就是用来破坏的”，李奇安慰道：“习惯了就好。”

考虑到目前赤红超凡者里痛苦系最多，第一个值班的就是菲妮，而且她值班的时间也注定最多。

李奇把权限分给她，做了必要的培训，再跟尤尔娜和小天使交代了护卫神座的事情，先回到了厄普西隆。

先返回主位面的魔女们这时候已经把情报反馈回来了，小红沉睡的确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首先是赤红超凡者们普遍掉级，强者级别的最明显，有的甚至从三级掉到了一级。到了英雄级别就好多了，很多只是感觉力量有异常，运用起来很阻滞，掉级的只是少部分。

其次是所有基于赤红神力的神导系统、装备、仪器和设备都出了问题，尤其是几座城市防护结界，用于作战的军团结界、感知结界还有炼狱结界这些也都近于失效。

还好一般性的武器装备、生产和生活设施，比如魔导枪炮，还有魔力炉、浮空炉、魔转电炉，以及自动魔偶还有灵力结界，都是基于魔力灵力和电力，所以在国家层面上的生产和生活并没受到明显影响。

李奇担心的另一件事也被赶回疗养院的蕾塔娜证实了，还在孵育中的蕾娅出点了小状况，不过有梅迪在并无大碍。她还转述梅迪的话，希望李奇尽快过去跟他谈谈。

压住心中的焦灼，李奇就在解放碑上，跟夏安、QB、阿丽珊、薇姬还有尤赞召开了秘密对策会议。

之前的安排只是稳定信仰，安抚人心，消除不利影响，李奇当然不能坐视小红孤军奋战，这个会议就是商量具体要怎么帮到小红。

小红的问题出在薇姬的微魔理论上，神祇之心由此有了机会建立有别于凡人之心的世界真理，神祇之心一旦获得上风，让这样的真理站稳了脚跟，从费共到赤联，所有人的世界观都会被这样的真理束缚住。所谓的凡人革命、人神革命，再到大同主义事业，全都会变成赤红女士这个纯粹神祇玩的一场游戏。

“要不我们三个也进行各自的计算”，QB说：“我们是在赤红信仰的基础上成神的，严格说我们其实是超神，本质就是凡人。我们的神祇之心都放在神座上，跟凡人之心完全隔离开了，应该不会出问题。”

尤赞的哆啦诶梦大脑袋跟小圆球尾巴一起猛烈摇着：“不行，陛下没有让属于凡人之心的结果取得统治地位，你们的计算都会出偏差。”

“而且陛下既然是赤红神力的编织者，那么同时也就是大同主义道路的铺路者。你们只是其中一条分支道路，怎么可能用分支的结果来作为核心世界观呢？”

阿丽珊斜眼看夏安：“是啊，要是夏安大叔用自己算出的结果作为赤红信仰的根本世界观，那我们真的会成邪神教会以及邪恶国度的。”

夏安讪讪的摸鼻子：“我还是美少年呢，哪里大叔了？”

薇姬惶恐的说：“那要怎么办呢？我肯定要把研究停下来，然后就等着吗？”

尤赞问：“陛下算出的两个结果，属于凡人之心的那个没问题吗？”

薇姬点头又摇头：“那个结果用在公式上是成立的，但既然有另外一个结果，一旦实际应用，说不清楚会是什么状况。”

李奇豁然开朗：“当然会有干扰，因为神祇之心得出的另一个结果，也就是另一种可能性还存在于赤红神力里，正因为这样，我们反而要马上用起来！”

“我们应用得越多，神祇之心认可的那个结果就越被压制，这就是在帮小红啊！”

尤赞摩挲着大脑袋，犹豫的道：“怎么感觉世界一下子变成唯心了的呢？”

QB摊开鳍掌：“如果费恩世界并不存在终极真理的话，那么当然是哪个真理呈现得越多，获得的认可越多，哪个真理就越有力量。”

“灵魂产生力量，费恩世界本来就是唯心的……”

虽然不认为现在是谈哲学的时候，李奇还是忍不住说：“不，灵魂既然是物质的，那么费恩世界就是唯物的！”

“现在看起来像是唯心的，不过是我们还没有触及到更宏观和更微观的真理。所以在现有的层面上存在着各种可能性，让各种不同的法则都能适用而已。”

薇姬这时候有些不乐意了：“微魔理论说的就是超凡力量最小尺寸的运动呈现，就是最微观的了，怎么还会有更微观的呢？”

李奇苦笑道：“你就没想到波粒二相性？”

“不要生搬硬套地球世界的东西啊”，薇姬摆出了专业人士的架势：“粒子理论不过是地球世界经典力学的东西，我的微魔理论说的是魔场中的波动，是跟弦理论同一个尺度的东西，粒子理论与微魔理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当然……”

薇姬叹气：“微魔理论的核心基础是源魔力场，这是个整体性的东西。我们永远只能得到近似的结果，只能通过增多节点来进行模拟。不像粒子理论，弄个常数之类的东西作为根本，让一切都是基于常数的精确呈现。”

她语气又转为傲然：“这只是跟地球世界的科学理论进行对比，在费恩世界，我相信就算是粒子理论，也不是那帮只懂得画符念咒的魔法师，还有那些只知道摆弄灵魂和血肉的奥术师和巫师能搞得出来的。”

“好啦……我们不是在讨论科学”，李奇说：“那么就赶紧动手吧，薇姬你这边既然有了结果，就以小红凡人之心的结果为基准，完善你的公式，推动实际应用。”

尤赞说：“我们最好马上召开科研领域的会议，把微魔理论推广下去。而且最好能基于微魔理论建设一项非常有影响力的工程，就像奇观一样，直接影响费恩世界的力量法则，这样就能帮到陛下。”

结果又是捶奇观啊……

李奇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大工程，他也不及细想，这事就交给这个秘密对策小组了。

从宇普西隆返回厄普西隆，再赶往贝塔城生态园的疗养院。

由多层结界防护的秘密小楼里，李奇看到水晶池里的金蛋除了金光稍稍黯淡之外，并没异常，松了口气。

他问：“那么梅迪阁下，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旁边梅迪一直淡淡笑着，闻言道：“赤红女士是不是出了点问题？而且跟之前你们那位命运圣女的计算有关？”

见李奇迟疑，梅迪又说：“并不是我有意刺探你们的秘密，疗养院里那些赤红神职者出现了异常，他们虽然极力遮掩，可瞒不住我的眼睛啊。”

“更明显的是，流转在蕾娅灵魂里的力量产生了剧烈起伏，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啊。”

李奇坦诚的说：“的确是有点问题，不过我们正在解决，没什么可担心的。”

梅迪点头说：“我也相信没问题，毕竟是……赤红女士。”

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怪异，李奇敏锐的感应到了，看着梅迪，有些疑惑的问：“您……是不是知道赤红女士的事情？我是说，在祂以赤红女士身份出现在费恩之前的事情？”

梅迪表情不变：“我不能确定，但我知道赤红女士跟夜女士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她们二者，同时都是曙光无法直接掌控的存在。”

李奇深深抽了一大口凉气，之前一直猜测小红有什么背景，没想到这么深不可测！

“不要继续问，曙光虽然无法掌握她们，但可以影响其他神祇，通过祂们掌控凡人，所以在有力量做什么之前，不要深入追究曙光。”

梅迪深沉的说：“当你凝视曙光的时候，曙光同时也在凝视你。”

这到底是曙光啊还是深渊啊！？

梅迪接着说：“至于赤红女士的情况，我不清楚，也不会打探你们在做什么，但我相信……”

他的笑容转为灿烂，那是一种谋划得逞的成就感：“当蕾娅诞生的时候，赤红女士必然会恢复正常，甚至会变得更加强大的。”

李奇再度呆住，再一想，对啊！

蕾娅手持忠诚之剑，身怀凯姆之心，必然会强大无匹的魔女。

由忠诚与秩序带来的源初神职，被他诠释成希望，那时候只是感性使然，没细想深层次的东西。

现在仔细想，这个希望，未尝不是扫清了旧秩序后，在废墟上建设大同主义新世界的推动力。

大同主义事业是无止尽的，因为它永远无法完全达成，但每一天都在进步，这也让世界总是充满了希望。

这样的魔女问世，给赤红信仰带来了这样的信条，小红的凡人之心当然就有救了。

李奇急切的问：“那蕾娅还要多久才能……出生呢？”

梅迪讶异的道：“这你都不知道？”

李奇很无辜，他应该知道？

“之前不是说了吗？蕾娅相当于六七个月的早产儿，现在我们做的就是模拟母体环境，补足剩下的时间”，梅迪用讥讽的口吻说：“至于还有多久，你不会连怀胎十月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李奇无语，这种事情当然知道啊，问题是他下意识觉得蕾娅不是常人，凡人的常识并不适用。

梅迪肃穆的说：“蕾娅虽然没出生就是魔女，但她从身体到灵魂，都是真真切切的凡人，凡人的常识当然适用于她。”

李奇没再说话了，静静看着金蛋，看着那层金光后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心中充满了希望。

蕾娅，我的女儿，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为我们，为相信大同主义事业的人们，带来了希望。

九百零四 打脸风云之薇姬篇，通天塔与波粒二象性

赤红神座，羽翼白金斑驳的天使带着蝶翼英灵，绕着神火华表翩翩起舞。不远的地方，黑发红裙的美丽女神侧卧在沙发上小憩，茶几上凌乱放着书本，茶水还泛着热气，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距离沙发十来米外的栏杆后面，一帮费共中央委员神色肃穆的立着，向他们的设计师和引路人行注目礼。

“我就知道，伟大光荣正确的小红陛下怎么可能是个笨蛋呢？那不过是她亲切和善的一面。”

“看看我们的小红陛下，这才是她的本貌，她是多么美丽啊！”

“我宣布，我的忠诚献给小红陛下了！”

凯恩阿特激动的在凯恩心底晃荡着，从上神国开始他就是这副德性了。

凯恩很讶异：“你不是追求自由吗？”

阿特理直气壮的说：“自由也得有根啊，我的根就是小红陛下，说起来陛下还是我的母亲呢。”

“等等！”

凯恩觉得阿特这个说法是对小红的亵渎：“你不是我的一部分吗？严格说我才是你的母亲……不，算是父母亲一块兼了。”

阿特郑重声明：“就算我曾经是你的一部分，是小红陛下把我移植出来，给我净化了根源，让我摆脱了谎言之主的控制。用神圣点的说法，我是小红陛下的受造者。”

他的意念变得异常鄙夷：“你的确给我提供了材料，但我是超然在上的，我是比你更高级的存在……喂喂！别关我小黑屋！”

凯恩封闭了这家伙的感知，再看了一眼小红的香甜睡容，之前心中的忐忑尽数消散。

即便小红沉睡了，赤红神火仍然在燃烧，只是凌乱了些，赤红神力仍然在运转，只是阻滞了些。

总枢机和魔女们说得没错，以灵魂自由为根基的赤红信仰，是由凡人自己支撑的，小红仅仅只是编织起来让神力可以顺畅流转。

有了这样的认识，回到归队堡给其他人做工作，心中就有足足的底气了。

凯恩准备行礼后离开，刚低头就被天籁般的嗓音叫住：“不准行礼啊，你们真要搞成遗体告别仪式？”

是正义魔女奇丽殿下，她坐在小红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小红。眼角瞅到大家纷纷低头，这才出声阻止。

凯恩跟塔伦斯、史丹、阿丝娜、甘比特、威尔森、芬恩还有伊登等人尴尬的笑着，站在后面一些的圆钩、贝弗罗和法瑞尔则摸脑袋。

这些人离开后，又是一批中央委员，同样忍不住要行礼，也同样被奇丽喝止了。

一天下来，奇丽的嗓子都快哑了。

“明天是薇姬……她的微魔奇观计划刚刚启动，正需要大量命运法师加入，也得到这里来坐镇。”

奇丽对依旧沉睡的小红念叨：“现在情况还不错，费共和赤联都很稳定，有一些小麻烦，都在我们的控制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外面的世界就很热闹了，罗姆罗斯果然攻入了布莱德，已经跟曙光帝国的北方军团打起来了。你一沉睡，我们也不敢出手去捡便宜。”

“不过秩序女神不可能坐视罗姆罗斯的入侵，我感觉这几天肯定会出什么大事。”

“好好睡吧，这几年你也折腾得够呛，都没好好休息过。”

“我们正在做几个方面的努力，希望能帮到你。”

“记得那些从迩香带回来的魔女吗？丝丝们正跟其他魔女一起净化她们。她们没了源初神职，灵魂也被圣水侵蚀得很厉害，成了丝丝网络的新节点。”

“没错，我们又多了好些丝丝魔女，而且不是灰精灵，是人类和半精灵。”

“还有一些魔女的灵魂大致完整，就是心智有点问题。成了可以全系无CD切换的守护魔女，跟蕾塔娜差不多。”

“没有诞生拥有新神职的魔女是很遗憾啊，而且抓着的三个传奇魔女也掉到了六级，不过我相信丝丝网络和守护魔女的扩大，应该能对你的神祇之心产生更大的压制，给你缓解压力。”

“除了魔女之外，薇姬还在跟尤赞他们搞微魔奇观计划，准备把你凡人之心得到的结果变成现实，通过费恩世界的物质实现，来让那个结果更加稳固，这也该能帮到你吧？”

“就算奇观计划和魔女计划不足以帮你打败神祇之心，我们还有蕾娅。”

“等她出世，你肯定会被解放出来的。她很厉害的哦，毕竟是我女儿嘛。”

“好好，也是你女儿，跟米奇一样……”

奇丽跟小红碎碎念的时候，薇姬在贝塔城的传讯研究所里跟大家滔滔不绝。

“微魔理论的第一项应用，就是探测源魔力场的分布。”

“最开始精度可能不够，不能用在军事上，但能用当遥感雷达。”

“我知道，这不算奇观，关键是下一步……”

薇姬指着工作台上的立体地图，点住某个地方：“没错，就是这里！”

“这里是禁魔区，源魔力场在这里必然有剧烈的起伏，这意味着什么？”

命运魔女一扫之前的惶恐和愧疚，变得自信而昂扬。

她的问题让传讯研究所的研究员们纷纷皱起了眉头，凝神细思。

这个研究所原本是搞魔法传讯研究的，基本都是命运法师。薇姬发现了微魔现象后，他们也是最早接触并且运用在传讯上，是除了薇姬的学徒外，最熟悉微魔理论的一帮人。

小红出事他们也都知道了，不过对最初是魔法师或者奥术师的这些人来说，影响并不大。现在知道微魔理论的公式有了结果，上面还决定尽快运用这个结果建造一项堪称奇观的宏大工程，他们顿时陷入亢奋状态。

虽然上面的主要目的是帮助小红对抗神祇之心，可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其次，功成名就更重要啊。看看机动要塞项目，仅仅只是魔导炮分项目就出了八个院士！

某个命运法师迟疑着说：“意味着……非常剧烈的魔力波动……”

这等于是废话，薇姬却点头说：“对！那么然后呢？”

见大家依旧茫然，薇姬进一步点破：“水流得越急，水车被推转得越快，能够提起的水就越多。”

那个法师兴奋的说：“我懂这个！我以前在风暴群岛的时候，就是专门给人做风车的，风越大风车转得越快！”

薇姬愕然：“风车？那玩意在风暴群岛有什么用？”

法师挠头说：“磨麦子啊，我以前是魔工士，魔法师老爷不屑于用魔法帮平民提高生产力，平民也用不起，只好找我们这些人用自然之力帮他们。”

他又说：“也有魔法师老爷觉得弄个大大的风车很有意思，他们弄不好，反而要找我们这样的人做。”

一个造风车的魔工士，在赤联这里却成了研究魔法传讯的命运法师，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完成了这样的转变。

不过这样的例子在赤联里比比皆是，薇姬也毫不讶异，问：“你叫什么？”

法师喜悦的道：“里克曼-玛托斯，愿为陛下服务。”

“是为人民服务……”

薇姬纠正了这家伙的习惯用语后，继续说：“没错，剧烈的魔力波动！”

“微魔理论说的就是源魔力场像海洋一样，在整个费恩世界无处不在。那些看似是禁魔区域的地方，只是力场波动异常微弱而已。”

“以前我讲过微魔理论最直接也最广泛的应用，那就是发现涡流节点，那种节点会提供强大的，并且源源不断的魔力，比过去的魔力井更强大也更持久。”

“涡流节点的利用必须很精细，还是下一步的事情，禁魔区与富魔区交界的地方，必然存在着强大的魔力涡流，只是以过去无法探测到的微魔波动着。”

“所以……”

薇姬说到这，大家都懂了。

那个叫玛托斯的研究员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像造风车那样，把这种微魔波动利用起来，可以得到难以想象的强大魔力！”

薇姬淡淡的纠正道：“是基于我们赤红信仰的源初魔力……”

其他人还有些不解，不是说造个奇观吗？就是一座超级魔力井？

薇姬拍拍手腕上的随身助手，投影出来一份草图。

那是一座巨塔，标注了高五百米，直径五百米，圆圆的很像巨型烟囱。

“我们这个研究所是干什么的？”

薇姬说：“是研究传讯技术的啊，有了强大的魔力源，我们可以把那座设想中的传讯塔造出来。”

玛托斯抽了口凉气：“通天塔！？”

其他研究员们个个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居然是通天塔！

赤联的科研工作者们个个喜欢开脑洞，毕竟国家的发展方向就是努力挖掘超凡力量的应用。

传讯研究所刚建立那会，大家就凑了个通天塔计划，构想建造一座可以覆盖整个主位面，不管在哪里都能接收到传讯的巨塔。

如果只是单对单通讯，现有的传讯戒指也可以做到随处都能通讯，传奇级别的魔导器甚至能穿透位面进行通讯，但那种附魔技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他们构想的通天塔，只要对随身助手的传讯接收法阵做点小改动，就变成了要几万几十万金蒲耳才能拥有的传讯戒指。而且可以随意选择传讯对象，可以传输包括影像和语音在内的各类信息。

要实现这个计划，现有的传讯技术是做不到的。

有了微魔理论，强大的魔力源有了保证，那么把这种“全球通讯塔”搞出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等我们解析出魔力场的位面变化规律，通天塔还能实现跨位面传讯，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根据微魔理论公式，对源魔力场波动进行细致的频段分析，找出可以用来传讯的频段，进行相应的试验。”

“在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了基础，现有的微魔传讯技术只要再进行更细致的微观分析，就能有所发现。”

“整个工程分成两个大的项目，一个负责魔力源部分，另一个负责传讯部分。”

“顺便说一句，通天塔计划已经被列为奇观工程，智灵塞尔妲也会加入。通天塔还仅仅只是基础，未来的传讯和信息交互网络项目，都会落在这个工程上。”

薇姬的话让大家士气大振，总算跟机动要塞工程平起平坐了！

这下传讯研究所怎么也得出几个院士，八个院士是起步！

玛托斯由衷的道：“微魔理论就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啊，还不知道会发展出多少令人难以想象的新技术。”

薇姬抱着胳膊说：“那是当然，小红陛下都为此付出了沉睡的代价，微魔理论就是我们赤红信仰构建的全新世界！”

玛托斯摇着头，无比感慨：“从阿图尔法阵定律开始，我们在魔导技术和世界真理上的脚步越来越快。那些从风暴群岛跑出来的魔法师，只知道为了金钱和富贵钻研魔法，他们都快要被时代淘汰了啊。”

薇姬翘起嘴角：“不必提他们了，他们在世界真理的战场上早就成了残兵败将，不值一提！”

正说到这，外面的休息室里，有人大叫：“快来看啊！出大事了！”

研究员们纷纷涌了过去，薇姬很不爽，她一番豪言壮语都还没收到热烈喝彩呢。

缀在人群后面进了休息室里，墙上的大屏幕里，是一个黑发银瞳的美女正在说话，薇姬一眼就认出是海瑟薇-泰德。

海瑟薇像是在她的泰德魔法学院里讲话，她两手按在讲台边缘，身体前倾，是一种无比自信的姿势，观众都不由自主的生出自己正被她俯视的错觉。

“魔法……不，世界万物，都是由很多种极为细微的基本粒子构成的。”

“魔法粒子在时间和空间，在世界万物中无处不在，与灵魂相互作用，形成了超凡力量。”

“世界迎来了全新的真理！这也是最根本的真理！哪怕是神祇都受这样的真理约束。”

“如果对这个真理还有置疑，可以看我发布在联合通讯网络和信风网络上的试验幻景。”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在这个真理面前，魔法被颠覆了，超凡力量被颠覆了，整个世界的根本奥秘也被颠覆了！”

“真理不该私藏，我，海瑟薇-泰德，把这样的真理告诉大家，告诉所有凡人。”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从这个真理里获得启发和助益，希望这个真理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让凡人更幸福。”

休息室里，研究员们个个瞠目结舌，薇姬呆了片刻，然后如梦初醒的叫出了声。

“波粒二象性！？不可能——！”

九百零五 打脸风云之海瑟薇篇，凡人特蕾希娅再现

萨其顿泰德女公爵领地，以“泰德”命名的魔法学院里，师生们沉浸在极致的喜悦中，以至于一些男女在学院里果奔庆祝。

他们的院长发现了费恩世界的终极真理！

魔法粒子，这注定是改变世界的发现！

院长过去一直在对他们说，要以工匠的心态自居，要用魔法改变世界，不要高高在上。

有了魔法粒子这个真理，他们的确会成为改变世界的魔法工匠！

他们也不需要高高在上，平民、权贵还有那些磕头虫神职者们自己会趴在地上舔他们的鞋！

院长办公室里，海瑟薇坐上类似王座的高背靠椅，听取学院管理者们的报告。

自学院成立以来，这还是她第三次坐在这。

“越是家境优渥的申请者，越要严格考核。”

海瑟薇说：“泰德魔法学院的宗旨就是追求真理，舍弃一切的追求真理。跟贵族子弟比起来，平民子弟更有上进心，同等资质下，我宁愿选择平民子弟。”

副院长小心的说：“但是跟帝国上层保持良好关系，也是族长您建立这座学院的宗旨啊。”

海瑟薇冷笑：“良好关系是通过我实现的，不是就靠这么一座学院来实现，你们不要逾越自己的本分。”

副院长和几个管理者惶恐的低头弯腰，从身上散发的力量波动来看，这些人都是传奇魔法师。

接着副院长用无比钦佩的语气说：“族长把魔法粒子这个发现公之于众，影响太深远了。只是说魔法学院，我们泰德魔法学院很快会成为世界第一学院。就算是瓦伦丁的皇室魔法学院，在我们面前都不值一提。”

海瑟薇点头：“所以你们更该打起精神来，贯彻公正公平的原则，尤其要注意帮助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徒，确保有足够数量和质量的人才尽快成长起来，为我们服务。”

学院的管理者们恭恭敬敬的受着训导，再鱼贯而出。

海瑟薇的叔叔，魔法部三部长之一的高登进了办公室，对着侄女遥遥点头行礼。

“海瑟薇，你这一手……太意外了。”

高等感慨的说，原本秩序女神以帝国女皇的身份，大肆逼压魔法师，还催着海瑟薇去瓦伦丁，必然是要从泰德家族身上刮层皮下来。

没想到侄女居然丢出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发现，魔法粒子。

虽然海瑟薇做的介绍和发布的幻景并没多少细节，但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魔法师都明白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当年李奇跑到风暴群岛来，砸得魔法师七荤八素的阿图尔法阵定律跟魔法粒子相比，就像是星辰与耀日的区别。

然后高登看到了高座下立着的一个娇小少女，穿着魔女学徒的朴素袍服，面容只是清秀，很不起眼。但以高登的感知，竟然看不透这个的力量根底。

“这是……辛西亚，我刚收的学徒”，海瑟薇简单说了句，就把话题转开：“那些家伙有什么反应？”

高登回过神来，赶紧报告：“辛伯纳和摩斯姆特都找到我，希望能看到一些更具体的细节。他们说如果确认魔法粒子的存在，会跟随我们一起拖延去瓦伦丁的时间，向秩序女神传递魔法师的心声。”

“还有那个佐尔德，偷偷找到我，说他的立场其实一直稳稳站在魔法师这边。他也想看到进一步的情况，尤其是公式里那些变量的设定数值。”

海瑟薇再度呵呵冷笑：“我还以为这些家伙铁了心的要跟秩序女神走下去呢，结果转眼就来抱我的大腿了？”

高登也笑道：“不管他们拿出什么态度，终究是不信仰秩序女神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获得秩序女神的信任呢？”

再皱着眉说：“可是，你一下子就公布出那么多细节，就算其他魔法师拿不到确切数值，有了这个思路，他们去做试验，也会很快有所发现的。这么一来，我们泰德家族就没办法拿全跟魔法粒子有关的收益了啊。”

“叔叔……”

海瑟薇起身离座，对高登说：“我原本也想得跟你一样，我们家族只要保守这个秘密，就能独享所有收益。”

“可不把这个东西抛出来，就不能让魔法师们团结起来展示力量，让秩序女神不再肆意妄为，无视魔法师的利益。”

“而且魔法粒子是属于魔法师的真理，应用得越多，它的力量才越强大。它颠覆了以往的魔法原理，开创的新时代是费恩过去都未曾有过的，这其中的利益，只靠我们家族是吃不下的。”

她抬手给高登展示了一枚戒指，蓝光闪动，一面圆形魔法盾展开。

海瑟薇悠悠的说：“三级魔法盾戒指，以前需要一位英雄级别魔法师花费半天时间制作，附魔材料总计四十二项，有十七道工序。稍不留神出了差错，不仅材料报废，魔法师还要掉等级。”

“在过去这样一枚价值要卖几千金蒲耳，这个价格已经很低廉了。”

“现在……叔叔您注意到这枚戒指有什么不同吗？”

高登仔细看了看戒指，神色一变：“戒指是白银而不是秘银做的！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魔法粒子带来的变革”，海瑟薇说：“以前是我们不懂超凡力量的本质，所以只能用魔导金属或者其他超凡材料来消除附魔过程里会出现的各种问题，现在不一样了，搞清楚了附魔技术的原理，材料是什么就无所谓了，只是时限和效果有些差别而已。”

“现在魔导金属也很便宜了，不过再便宜也不会比普通金属便宜。”

“材料减少到十七项，等级需求也降低了，工序缩短到九道，出了偏差也不会有不良影响。”

“更重要的是制作时间只有以前的四分之一，同级魔法师就能制作，您猜猜，这样一枚三级魔法盾戒指的成本大概是多少金蒲耳？”

高登心一狠给了个大胆得出奇的低价：“八百？”

海瑟薇转头对学徒说：“辛西亚，这么一枚戒指你可以赚十倍利润呢。”

高登瞠目，海瑟薇回头甜甜笑道：“六七十个金蒲耳而已。”

看叔叔呆在当场，她收起笑容叹道：“我倒是想吃独食啊，可惜不把利益分给大家，大家又怎么会跟我站在一起呢？”

“况且我们泰德家族并不是什么擅长，附魔其实只是粗略涉及而已。如果抱着魔法粒子这个发现不放，先不说秩序女神那边，就说其他魔法师，未尝不会把我们看作又一个加兹瑞恩。”

高登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看来我还低估了这个变革，这可比当初李奇-普雷尔的魔导枪变革，还有阿图尔法阵定律的影响大多了。”

“有了这样的变化，秩序女神就不可能再逼压魔法师了，相反她必须紧紧依靠我们，完成祂统一主位面凡人世界的计划。”

海瑟薇点头：“正是如此……”

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如雕塑般立着的学徒，她再意味深长的说：“也不只如此。”

再想起了什么，海瑟薇对着某个方向说：“那个家伙，还有那帮家伙，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中午，海瑟薇带着侍从走出瓦伦丁商业神殿的传送门，登上由魔法部安排的浮空马车，朝着屹立在海湾的那座巨大高塔驶去。

神皇堡的折射结界已经拆掉了，秩序女神觉得没必要在凡人面前保持克制，让神皇堡高达千米的巍峨身姿直接显现出来，一下子让整座瓦伦丁城都成了神皇堡下的渺小陪衬。

神皇堡底层，宏大如小世界的迎宾殿堂里，海瑟薇被辛伯纳、摩斯姆特等帝国有头有脸的传奇魔法师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罗文娜也凑在海瑟薇身边，摆出为她挡驾的样子，实则独占一侧。

这些平时身份尊贵的传奇们在海瑟薇面前就像是泰德魔法学院的学生，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

海瑟薇很有涵养的微微笑着简略回应，时不时激起一阵低呼，让进入殿堂里的上层贵族和秩序教会高层纷纷侧目。皇宫卫士和秩序之手们更是眉头紧皱，投来很不友善的目光。

“诸位，这里是秩序圣光普照凡人的神圣殿堂，还是不要用我们的微末力量玷污圣光。”

海瑟薇貌似恭谦的说着，传奇魔法师们不迭应是，闭口的同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色。

既然海瑟薇和几个魔法师大佬确定了出席时间，秩序女神计划中的“曙光帝国国是大会”就此召开。

通过传送门上到神皇堡顶层，数百人步入了比底层迎宾殿堂更为恢弘的空间里，充斥着的神圣气息让秩序神职者们心神迷醉，一个个都忍不住要跪地磕头了，而信仰其他神祇的贵族以及魔法师们却个个神色凛然，甚至隐隐摆出了提防架势。

这里弥散着纯粹的神性气息，几乎都快跟神国一样了。

空间的高台上立着宝座，简洁而肃穆，隐隐听到天使之音飘荡，金黄自天顶投在宝座上，一个素白身影缓缓飘下。

即便是海瑟薇也单膝下跪，向神祇献上敬意。

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不需要跪了……

海瑟薇心说即便是面对夜女士，她也不会下跪，之所以要跪，不过是秩序女神还维持着人神合一的假象，还以女皇的身份统治着曙光帝国。

要不了多久，等辛西亚蜕变为她的米斯娅，最终成神，她也成了与神祇同在的代言者。不管是面对女皇还是女神，她都不必再下跪。

现在就是最后一跪，等魔法粒子在魔法师的手里迸发出恐怖的力量后，作为女皇的秩序女神，也不能再把魔法师看作是在神职者之下，跟工匠没多大差别的底层臣民。

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飘落在宝座前，她扫视数百男女，用神祇之音说：“很好，虽然过程有些小问题，现在大家还是聚在了一起。”

她没有坐下，就在高台上如发布神谕般说着：“半个月前，吾与赤红女士在迩香对决，凡人躯体受了损伤，神座也受波及，一直忙于修补，没有及时发布谕令，让帝国臣民和秩序信徒们忧心不已，这是吾的过错。”

等等，秩序女神认错！？

海瑟薇和魔法师都惊愕不已，秩序神职者们则是哗然，纷纷磕头说是自己信仰不坚定，甚至还有人嚎啕大哭。

“吾也承认，凡人躯体已经再难恢复，吾的人神合一的确无法维持了。”

这个明显是分身的存在再说出这话，宏大空间里荡开一片纷乱声潮。

“等等，这有点……”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海瑟薇的预料……

不该是秩序女神严厉斥责魔法师不为帝国做贡献，自己挺身而出，为女神讲解魔法粒子是怎么回事，让女神在世界真理面前瑟瑟发抖，语不成声，最终被迫承认魔法师跟秩序神职者有同等地位，共享曙光帝国吗？

惊愕之外又是隐隐狂喜，恐怕是秩序女神意识到自己无法再人神合一，只能把世俗权柄交出来，这是现场托孤了。

秩序女神应该是想保住自己的基本盘，必须以秩序教廷充当帝国内廷，辅佐女皇的义子，艾兰尼斯国王琼恩，让义子用太子身份摄政。而之前设立的秩序圣女，则作为秩序教廷在外的耳目和力量，监视贵族和魔法师。

可惜，就算女神安排得再妥当，只要祂没办法以女皇身份掌管帝国事务，如此庞大的帝国，中枢必然要被各种力量渗透。

掌握了魔法粒子的魔法师，未来将拥有莫大的力量和财富，女神即便刻意打压，也不可能阻止魔法师问鼎帝国权柄。

这一刻，海瑟薇都忍不住跟罗文娜等人交换着期待的目光，当女神归天……不，回归神国时，曙光帝国落入魔法师手里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人神合一是永恒秩序的根基，吾绝不会放弃。”

女神接着的话让以海瑟薇为首的魔法师们心口透凉：“吾还是凡人之身的时候说过，为了秩序，吾不惜牺牲一切。”

金光奔流，自女神背后伸展开三对光翼，微微鼓荡着，掀起的秩序神力之潮冲刷着整个空间，也让所有人心神摇曳，意识迷离。

“吾这个分身是大天使长特蕾希娅，是凯姆还在时为吾准备的，她虽不是纯粹的凡人躯体，但由凡人特蕾希娅掌控过，留下的凡人痕迹不可磨灭。”

“吾将这具身体永远留在凡间，替代吾的凡人之身……”

听祂这么说，所有人，不管是不是秩序信徒，都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秩序神职者们悲伤欲绝的大喊不可以，魔法师们则是无比震动。

秩序女神真是太狠了，也难怪啊，意志和性格都来自凡人特蕾希娅，而特蕾希娅就是一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达成目的的狠人。

分身对神祇来说非常珍贵，一直将一具分身留在凡间，对神祇来说是巨大的拖累，自然也算是巨大的牺牲。

更麻烦的是，神祇分身长时间滞留主位面，会受凡人气息浸染，进而影响到神祇的意志，更会留下让凡人扭曲神祇意志的巨大漏洞。

震动之后则是无比惊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比凡人特蕾希娅更强势也更坚定的女皇，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稳稳坐在女皇的宝座上，统治着凡人帝国，给帝国臣民带来“永恒秩序”。

在这个永恒的女皇面前，魔法师们就算手握魔法粒子这样的至极真理，也难以翻身。

一时间，连海瑟薇都咬着牙在想要找夜女士问怎么扭曲神祇意志的事情了。

就听大天使长特蕾希娅说：“自今日起，我就是凡人特蕾希娅！”

“我与秩序女神同在，我将坐在这里，永远注视着曙光帝国，注视着帝国所有臣民！”

“我会为凡人带来永恒的安宁与幸福，我会带来永恒秩序！”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到背后猛然一撕……

一只洁白羽翼离体而飞，带起了猩红血水。

再一只，又一只……

三对六只羽翼全被扯落在地，大天使长特蕾希娅身上、宝座上血迹斑斑。

这个动作不仅仅只是撕下翅膀那么简单，代表了秩序女神给这个分身剥离了纯粹神性的一面，让她成为凡人肉体。

然后她缓缓坐上了宝座，两手平放在扶手上，任由血水在红裙上蔓延开。

她微微低头注视众人，原本冰冷漠然的目光多了一丝审视，对同类的审视。

这的确是个凡人特蕾希娅！

在场有很多传奇，宝座上那个人的气息变化在他们的感知里很明显。

秩序女神把大天使长分身转化为凡人身体，把分身里特蕾希娅存留过的意志凝练出来，制造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凡人特蕾希娅！

神祇威能，果然超乎想象。

新的特蕾希娅端坐着，淡淡开口，也的确是凡人特蕾希娅的嗓音。

“我与秩序同在……”

话音冉冉，金光自天顶降下，罩住宝座和凡人特蕾希娅，一层层金黄冰晶蔓延而上，直至将宝座和人冻结在内。

冰晶晶莹剔透，特蕾希娅的绝世容颜纤毫可见。

她的脸颊凝固着审视众人的表情，话语并没停下。

“我与你们同在……”

凡人之音比刚才的神音还要猛烈，在海瑟薇胸腔里冲击着。

海瑟薇觉得窒闷无比，恨不得吐出一大口血来。

九百零六 打脸风云之特蕾希娅篇，伪女皇的迷之自信

水晶棱柱冻住高台和宝座，就如一块巨大的琥珀。“特蕾希娅”端坐其上，被血水染得猩红的白裙异常刺眼。

秩序教廷的主教、高阶玛斯特们纷纷高呼女神仁慈，为庇佑凡人而牺牲自我。

光芒自水晶中透出，凝结成特蕾希娅的虚影，抬手让神职者们起身。

“不这么做，我就无法与凡人同在……”

虚影用人们熟悉的嗓音和语气说：“我在迩香清除凯拉斯卓的残影时，受到了赤红女士和罗姆罗斯的阻扰，然而最大的阻扰来自我自己。”

“我凡人之心中的怯懦、犹豫还有私情，在阻扰我获得纯粹，凡人之身的损伤也正来自于此。”

“现在……”

虚影渐渐凝实，这个特蕾希娅扫视众人，目光中除了刚强和坚定，再无别物，正是人们心目中的完美女皇。

“现在的我，已经去除了凡人之心中那些软弱的杂质。我依旧是凡人，与凡人同在，同时我也与秩序同在，我将为世界带来永恒。”

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博杜安颤颤巍巍的说：“陛下！这不是跟之前的凯拉斯卓一样了吗？”

布林托也赶紧表态：“陛下，这样太危险了！”

“特蕾希娅”摇头：“表面上看有些像，却有本质的不同。”

“只有人神合一，秩序才能穿透人神隔阂，贯彻到整个费恩，我必须留下凡人之身。”

“我在迩香看到了凯姆是怎么被凯拉斯卓拖累的，看到了凡人是怎么通过凯拉斯卓扭曲凯姆意志的。那的确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也给了我一些启发。”

“只要坚持不让教会隔断凡人与神祇，我这具凡人之身就不会受到凡人意志的扭曲。”

“要做到这一点，我就得以凡人之身继续执掌帝国。”

“这具新的凡人身体还需要时间适应主位面，只是暂时冻结在这里。”

“我虽然不能动，但可以用投影的方式和臣民们沟通，必要的时候秩序圣女也会作为我的化身代言。她们承载的不是纯粹的神祇意志，而是我，特蕾希娅-哈德朗人神合一的意志。”

殿堂里所有人都处于恍惚状态，神职者们是极度喜悦，魔法师们是极度惶恐。虽然已经站起来了，却都恨不得继续跪在地上，免得泄露了自己的心声。

“特蕾希娅”走到海瑟薇身前，淡淡笑着说：“现在的我不是秩序女神了，你不必这么拘束。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我也相信，海瑟薇你也会跟以前一样，继续视曙光帝国为魔法师的祖国，为我追求的永恒秩序贡献智慧和力量。”

海瑟薇已经镇定下来，鼓起胆气说：“自然该是这样，陛下。不过我们在魔法的道路上跨出了一大步，都在担心帝国是不是能继续把魔法师看作是帝国的一份子，而不是看作道路不同的……异端。”

“魔法粒子吗？”

“特蕾希娅”的语气像是在说衣服首饰的新款式，却让海瑟薇心头又咚咚猛敲了几下。

“我只是秩序女神的时候，也并没有放松对凡人世界的关注啊”，虚影悠然的道：“都有人在网络上称呼你是魔法女皇了。”

海瑟薇暗暗擦汗，心说回去得好好查查是谁在反装忠的害自己，脸上倒是坦然笑道：“这只是无知小人的戏言，陛下不会连这个都会在意吧？”

虚影说：“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世界的终极真理，就连神祇也不得不在真理面前低头的话，就算要我分出一半座位，让你成为真正的魔法女皇，与我一同创造永恒秩序，我也不会犹豫。”

坦荡而优雅，同时又满含讽刺，这果然是特蕾希娅说话的风格。

海瑟薇不服气了：“陛下的意思是，魔法粒子无足轻重吗？”

“倒也不是”，虚影说：“对凡人来说，的确是伟大的发现，但比起真理，更重要的是秩序，不是吗？”

这已经是威胁了，海瑟薇扬起眉梢说：“如果秩序能包容下这样的真理，当然是秩序更重要。”

虚影哈哈一笑：“当然能包容，毕竟这并不是终极真理，这个层次的真理在费恩世界不只一个。”

海瑟薇叹气：“那是当然的，每一位神祇都有自己的真理。”

虚影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层次的真理，即便是在凡人层次上，都不只一个。”

海瑟薇愣住，红晕渐渐染遍玉白脸颊。

殿堂里所有人都听得出她之后的话里满是怒气，甚至还有……不屑，虽然声调一点也不高。

她居然还能保持微笑说：“哦？那倒是我这个卑微之人孤陋寡闻了，陛下能不能举例说明呢？”

虚影叹气：“海瑟薇，在你看来，凡人眼中的世界本质就只是粒子？”

海瑟薇微笑不变：“至少我，作为一个凡人，看到的世界本质是粒子。”

虚影说：“那你有没有听过……波粒二象性呢？”

海瑟薇一呆，不仅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退，就连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什么……二像性？”

面上还在装楞，心中却翻腾起惊涛骇浪。

这一刻海瑟薇想到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了计算结果里，她认为是夜女士产生的那种极为细微的偏差。

虚影用怜悯的语气说：“我了解过另外一个世界的情况，那是一个只存在着基础自然法则，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像光明这样的……物质，既是以极为细小的粒子形式存在着的，又是以一种……能量的波动形式存在着的。”

“波和粒子这两种形式，同时各有一套法则，相互之间并不悖离。”

她看住海瑟薇，微微摇头：“这个法则既然能在只有基础自然法则的世界存在，我相信也会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存在。”

海瑟薇脸上依旧平静，心中却在呼喊。

“不可能——！”

………………

“那个特蕾希娅，不过是把分身里残留的凡人意志痕迹，加上神祇之心捏的虚假灵魂揉在一起模拟出来的。”

浮空马车远离高耸入云，比山峦还要巍峨的神皇堡，向海瑟薇在瓦伦丁置办的庄园驶去。

马车里，“辛西亚”用不屑的语气说：“身体倒的确处理成凡人之躯了，却没有灵魂，只是神祇之心在身躯里留了个假货。”

“秩序女神为什么不怕意志被扭曲呢？因为祂自己先扭曲了啊。”

这时候是夜女士意志控制的辛西亚又叹道：“不过也真是不走寻常路啊，这种思路的确是凡人特蕾希娅的风格。完全纯粹的信仰之神又何必在乎人神一体，只需要传播信仰收割灵魂就行了。”

“话又说回来，这也是祂跨不过去的门槛，谁让祂坐上了秩序之神的神座呢？这是凡人的主神啊。”

“祂呢，非要维持人神一体，确保意志贯彻始终。用掉一个很强大很有价值的分身，始终分出一部分意志关注凡人之间的事务，这样的代价还真是令神乍舌……”

夜女士的语气有些一样的波动：“永恒秩序……没想到特蕾希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这都超出我对她的期望了，反而让我没办法再干涉。”

海瑟薇正要问，夜女士又说：“不必问了，当你凝视着它的时候，它同时也在凝视你，这话对神祇来说就已经成立了，对超然于神祇的力量更是如此。”

海瑟薇只好转换话题，而且这也是她急切想听到答案的。

“波粒二相性……祂怎么知道……”

夜女士楞了楞，浮空马车剧烈晃动起来，不过仅仅只是瞬间。

就在那瞬间，海瑟薇感应到了辛西亚变成了一扇门，夜女士那恐怖的黑夜之力从门缝里溢出来，仅仅只是丝缕，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辛西亚平静下来，呵呵低笑，笑声渐渐变大，直至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特蕾希娅怎么知道了……哈哈……”..

“那个笨蛋不仅做事不靠谱，选人也不靠谱啊，肯定是她的李奇干的……”

“她知道那事的时候，表情肯定很精彩吧？不不，以她清奇的脑洞，说不定还会赞同呢……”

嘀咕了一堆海瑟薇完全听不懂的，夜女士抹着泪花说：“是的，的确存在着这个法则，伪女皇说的没错。”

海瑟薇脸色惨白：“这样的法则，在费恩世界也会成立吗？我的意思是，除了魔法粒子，还有什么波这个真理，也可以完全解释世界和超凡力量？”

夜女士眯着眼看她：“你自己不是有了答案吗？”

夜女士揉着眉心说：“我还希望您能给个否定的答案呢……”

“海瑟薇”，夜女士说：“当初我不是说过了吗？费恩世界是个复杂的世界，神祇有神祇的真理，每个神祇都有自己的真理。凡人有凡人的真理，每一类信仰不同的凡人也有不同的真理。”

“你能发现魔法粒子，是因为你用魔法看到了这样的真理。那么其他凡人用其他的力量看到了真理，当然跟你不一样啊。”

海瑟薇还有些不解：“可我是魔法师，虽然不是奥术师那种极端的家伙，可我们都不是因为信仰魔法女神才拥有了魔力，而是只依靠自然存在的魔网去追索自然真理，难道这也会有不同的真理吗？”

夜女士摇头：“这也是一种信仰啊，魔网也是一种道路，你相信通过它能获得力量，它才会赋予你力量。一个坚信魔网不存在的凡人，就算他再有魔法天赋，也不可能通过魔网获得力量。”

夜女士重复之前说过很多次的话：“这是个灵魂产生力量的世界……”

接着又安慰两眼发直似乎没了灵魂的海瑟薇：“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啊，就算有另一种真理，到底谁更有力量，也得看谁发展得更快，应用得更广，这跟信仰之争根本就是一回事。”

海瑟薇幽幽长叹：“我以为……以为魔法粒子就是凡人的终极真理，发现了它，就站到了真理之巅上。”

“所以关键还是看拿出了什么东西，对世界有多大改变”，夜女士说：“就像李奇-普雷尔，他到现在发现了这个层次的真理吗？没有啊，只是靠着魔导枪和改良法阵，就掀起了这么猛烈的魔导技术革命，你觉得自己还不如他？”

海瑟薇眼里渐渐有了神采：“这个激将法很有效，谢谢女士。”

她脸上还是浮着忧色：“可现在的重点不是李奇那边，而是秩序女神这边。她既然看穿了这个真理的根底，就不会那么依赖我们魔法师了。借魔法粒子团结魔法师，抵制帝国对魔法师的压榨，这个目标就失败了啊。”

夜女士叹道：“能拖延时间就行了，难道你的重点是领导魔法师跟帝国对抗吗？”

海瑟薇回过神来，如释重负的笑了。

的确，她是下意识的代入到了风暴群岛那次革命的角色里，又以魔法师领袖的身份自居了。

“但这个方向我不会放弃的”，海瑟薇说：“等米斯娅成神之后，魔法师会是我的基本盘，我需要依靠他们对魔法粒子做更多的呈现。”

夜女士不置可否：“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重要的是该开始构想米斯莉的神职了。”

海瑟薇毫不迟疑的说：“这还需要想什么呢，当然是自由啊。”

夜女士追问：“那到底是什么自由呢？”

海瑟薇又揉起了眉心……

马车驶入瓦伦丁城郊的庄园，即便距离神皇堡几十公里，这座皇宫依旧遮蔽了大片天幕，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这时候海瑟薇也只能忍着，秩序女神重塑凡人之身，重掌帝国权柄，后续还有很多事情。海瑟薇作为帝国女公爵，自然得参与。而且不少事情都跟魔法师和魔法事务有关，海瑟薇也必须参与。

当然，把庄园当作跟其他魔法师联络的据点，推动魔法粒子的发展，这也是必要的。

海瑟薇跟辛西亚进了大厅，打开屏幕，果然，联合通讯网正在播报秩序神皇归位的消息。

“帝国的臣民们，秩序圣光的信徒们，我，特蕾希娅-哈德朗，曙光帝国的女皇，在此宣布……”

屏幕切换到近景，正式那个虚影特蕾希娅在讲话，此刻虚影已经凝结为跟真人无异的存在，因为是通过法师之眼摄像机传输的影像，所以即便是传奇，都辨认不出这到底是真人还是虚影。

“我已经恢复了人神一体，秩序圣光将如曙光一样，普照费恩世界。”

“我很清楚大家正在担心什么，我要告诉大家，罗姆罗斯这个伪帝背后不过是暴政之神，他只敢趁着我还没完成修补的时候来偷袭帝国，现在我站在这里，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这个特蕾希娅的讲话跟原本的女皇毫无二致，海瑟薇相信，这一刻整个曙光帝国民心振奋，军心昂扬。再过几天，别说瓦伦丁，哪怕是贝努因海岸的小渔村里，渔民们都会倾其所有，举办丰盛的庆祝宴会。

海瑟薇再点亮另一块屏幕，那是信风网络的播报。

就在伪女皇讲话的同时，画面里还有一小块在播报其他新闻，这是所谓的“画中画”。

看着那条新闻，海瑟薇呆了几秒，然后哈哈笑出了声。

“神圣意志帝**团在布莱德击败曙光帝国的北方军团，军团总长菲利普斯王子下落不明，军团官兵死伤超过三万人……”

小块画面里，巨龙和魔导飞机遮天蔽日，罗罗帝国的士兵们踏过像是被当成农田一样翻耕过的阵地，向东面的布莱德王都进发。

一双双皮靴踩着曙光帝国士兵的尸体，踏过曙光帝国的军团和帝国旗帜，同时大幅画面又是正在演说的伪女皇。晃眼看去，那些皮靴似乎就踩在伪女皇的脸上。

这时候伪女皇还在说：“帝国在布莱德部属了超过十万的战士，他们都是坚定和勇敢的战士，秩序圣光也给了他们强大的力量。来犯的罗姆罗斯党羽，必将被帝**团打得落花流水……”

这肯定是提前录制好的，不然伪女皇不会如此夸口，还这么淡定。

想到伪女皇听到布莱德的战报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海瑟薇就觉得满心畅快。

既然是假货，脸上肯定不会有什么惊慌失措，可海瑟薇还是很高兴。

如果罗姆罗斯那边掌握了魔法粒子之外，那种什么波的另一种真理就好了，那时伪女皇怎么也要变色的。

至于李奇那边，他和他的赤红女士已经出局了。不管是帝国之战也好，信仰之争也好，还是真理之争，他都已经没力量掺和这场棋局。

九百零七 打脸风云之特蕾希娅篇，女神耳背二打才响

神皇堡顶层殿堂里，那个白……不，血裙金冠的特蕾希娅坐在金黄水晶中。若干条闪烁着金光的导线自殿堂上方垂下，穿透水晶接到宝座上，牵起两扇珠帘般的光翼。

高台下跪了一排人，女皇的虚影在这些人面前缓缓踱步。

“这是严重的宣传事故……”

女皇的语气很平淡，用词却非常严厉，让其中一个人身体缩得跟虾米一样。

“当然也是蓄意的，布莱德之战在两个小时前就结束了，刻意推后了一个小时，在我发布回归通告的同时播出，就是蓄意破坏我的权威和帝国的形象。”

“莫德温，虽然你无法像管理联合网络那样管信风网络，但已经获得了监管权。不管是什么原因，哪个环节造成的，你都有责任。”

“请陛下惩罚我吧！哪怕是灵魂湮灭小人也毫无怨言！”

蜷缩着身体的正是曙光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他使劲磕着头，磕得地板咚咚作响。

女皇摇头：“惩罚你有什么用……”

她的语气依旧淡然：“过去你做得还不错，继续吧。我不想把力量用在这种小事上，你去查清楚，妥善处置。”

莫德温似乎是倒着爬的出了殿堂，这让留下的人压力更大，那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更是一额头汗。

“好了，都起来吧……”

女皇招呼他们：“你们先说说，要怎么解决罗姆罗斯的问题。”

那个老头摸着汗的说：“陛下，我们的浮空舰队还没恢复元气，之前编组完毕的军团也都派到了瑞玛科和凯文那里，如果这两股力量不能调动的话，恐怕得……另想办法了。”

老头正是刚被启用为军务大臣的提文德斯-唐古斯，原唐古斯公国大公，帝国浮空舰队指挥官夏伯尼-唐古斯的哥哥，传奇圣骑士。

“凯文-唐恩并不是合格的指挥官，把他放在哈德朗，只是用他跟李奇的关系拖延。”

“瑞玛科-萨其顿也不能离开克斯特，否则罗姆罗斯会让那支佯攻部队变成主攻，从红石到诺顿，再到唐古斯，把帝国一分为二。”

女皇虽然嗓音和气势跟过去很像，但说起两个人的名字，语气却显得很生疏。

主教和大臣们紧张的压着呼吸，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他们仍然搞不清楚，现在的女皇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有一点他们明白，眼前这个女皇，对待他们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宽容了。

“陛下还要注意一点……”

布林托忍不住说：“从今天海瑟薇-泰德的表现来看，她虽然被陛下压住了气势，可魔法粒子的发现确实让她和魔法师力量大增，也让她面对陛下有了更多讨价还价的本钱，所以魔法师这边……”

女皇摆手说：“不必在意魔法师，他们依仗的不过是凡人的力量法则。我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罗姆罗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从布莱德之战的情况来看，罗姆罗斯并没有得到赤联那些新式浮空艇和飞机”，唐古斯公爵说：“靠我们刚生产出来的那批浮空舰，还有刚组建的第二飞行军团，完全可以打败罗姆罗斯的飞行部队。”

布林托脸色大变：“绝对不行！那是保卫瓦伦丁的力量，罗姆罗斯绝对不会放过从空中突袭瓦伦丁的机会！”

博杜安很少跟布林托意见一致，可这时候也赞同道：“罗姆罗斯不管策划什么阴谋，都是注定失败的。不过哪怕只是让他打坏了神皇堡的一块砖，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女皇已经拿了主意：“浮空舰可以留在瓦伦丁守卫，反正还有传奇们坐镇。而且神皇堡的防御设施非同一般，哪怕是李奇那边的浮空艇和喷气战机过来也得不了逞。”

“调三艘浮空舰，还有三分之二魔导战机去布莱德，由夏伯尼指挥，支援厄尔德希罗斯，为他守护天空。”

丢掉整支浮空舰队的夏伯尼-唐古斯先是一愣，再狂喜加感激涕零的磕头受命。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夏伯尼……”

女皇说：“如果你还是令我失望了的话，就直接上神国吧。”

夏伯尼高声道：“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女皇再吩咐：“提文德斯，从地方军团里抽调还能派点用场的人，编组军团送到布莱德去。”

军务大臣也赶紧行礼应是，心底微微叹息，

这个女皇虽然的确是凡人身体，却不再有凡人的情感了。放在过去，这种牺牲少部分人保全大局的事情，特蕾希娅虽然也做过不少，可每次做的时候她都会很无奈很挣扎，哪像现在这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魔法师那边，照着现在的尺度和节奏继续下去”，女皇哼道：“海瑟薇以为可以靠魔法粒子凝聚魔法师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却不知道我们的神术同样可以改变世界。”

“不过我还需要时间，大约半个月吧，在这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小队，一架飞机出现在瓦伦丁的天空上……”

虚影正说到这，忽然定住，与此同时，高台上透入金黄冰柱的丝线上，金光闪烁得更加剧烈。

“诺顿……散塔林会……”

女皇发出了很人性化的呵呵冷笑：“所以我说魔法师靠不住的。”

臣属们面面相觑，女王耐心做了解释。

她刚从诺顿的各座魔法塔里获得了信息，罗姆罗斯不仅在克斯特和布莱德两个方向发动了进攻，还趁着帝国浮空舰队覆灭，空中力量薄弱的时机，直接越过红石，对诺顿出手了。

出手的是罗罗帝国里的神傀会舰队，他们驾着相对帝国浮空舰而言又小又慢的老式浮空舰，直接飞临诺顿。并不是进攻诺顿，而是跟诺顿的魔法师们谈起了交易。

那个叫“散塔林会”的魔法师组织正在到处拉人，要把诺顿大多数魔法师组织在一起跟奥术师谈判，想卖个好价钱。

可惜，他们行事不够周密，很多交流都通过联合通讯网进行。虽然有所遮掩，对女皇来说，却还是跟明码发报一样，抓住了一点，就明白了全局。

“魔法师果然都是异端！”

“他们跟奥术师一样毫无信仰！”

“陛下应该降下神罚，对这些魔法师从重从快惩处，否则其他魔法师都会效仿的！”

臣属们纷纷进言，女皇的投影仍然不紧不慢的来回踱步。

沉吟了许久，女皇说：“此事我来解决，你们专注在汇聚力量的事情上。”

她的语气变得异样，重复了刚才的话：“所以我说，魔法师是靠不住的。”

………………

赤联贝塔城，万神殿的会议室里，又一次会议召开，与会者只有三人，奇丽、夏安和QB。

墙上放着情报局整理出来的网络消息监测，夏安说：“当初总枢机如果开盘口的话，押帝国能胜的赔率现在应该高到了令人乍舌的地步了吧？”

QB背着鳍掌，飘在半空踱步：“是啊，连诺顿的魔法师都蠢蠢欲动了。如果我们早点出手的话，这帮魔法师肯定会转投我们的。这么一来，不管是我这边的无尽法师，还是薇姬那边的命运法师，数量都会大大扩充啊。”

夏安皱眉：“我想不出魔法师向奥术师低头的景象，前者从来都是把后者当魔力窃贼或者疯子，不是深恶痛绝就是压根看不起。”

QB晒然说：“原因很简单啊，被秩序女神逼得走投无路了嘛。诺顿的魔法师大多是散户，比如他们组织的散塔林会，全都是只有一座魔法塔，还背了若干贷款的塔奴。秩序女神要再在他们身上刮油，他们只能天天吃魔法面包了，不换东家还能活？”

奇丽没理会他们，目光就呆呆的凝视着半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在增强视野里，却俏立着一个白裙金冠的身影，令她心痛不已。

特蕾希娅，复活了……

三天前，这个特蕾希娅通过网络宣告重掌权柄，奇丽把当时的影像存到了随身助手里，没事情就看两眼。

夏安和QB也跟她解释过了，这个特蕾希娅不过是秩序女神用大天使长分身制造的“肉偶”，里面的灵魂是模拟出来的，而且直接受秩序女神意志的掌控。

秩序女神的确做到了人神合一，但不是特蕾希娅想要的人与神意志平等。而是神祇卑躬屈膝，将一部分意志以特蕾希娅的意志为蓝本，模拟成凡人之心，尝试着在理解凡人的基础上，将永恒秩序也贯彻到凡人之中。

从这点来说，秩序女神的确继承了特蕾希娅的遗志，但对临死前已经彻悟的特蕾希娅来说，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因为这是注定失败的努力。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实现人神合一，当初凯姆何必挖下神座的核心凯姆之心丢入凡间呢？拿到凯姆之心的是绝望魔君希旭弗斯，说不定是凯姆刻意的安排。

就算是这样，还是想看啊，毕竟就是特蕾希娅……

奇丽正贪婪的看着丽人，回忆她的音容笑貌，旁边夏安和QB已经为奥术师和魔法师能不能谈拢掐了起来。

奇丽生气的拍桌子：“我不记得有什么会议啊，你们这是跑到这里来摸鱼的吧！？”

夏安放开QB的脚爪，QB把尖嘴从夏安脑袋上挪开，同时干笑。

“我们的空间晶格技术跟微魔理论隔了好多层啊，要一层层解析出来太困难了”，QB诉苦说：“实际上光是要看懂公式就烧得大家脑袋晕晕的，不是命运法师的话太困难了。”

夏安也叫道：“我们萌学家都是艺术工作者，让我们一下子转行理工科，也太勉强了。”

奇丽可没客气，先对QB说：“既然路径和方向这么明确，就好好下苦工啊！宅跟废宅是一回事吗？就算是仆街码字工，每天也在艰苦卓绝的烧脑细胞！读者们看到的每一个字都意味着死掉了起码一个连的老婆！”

再对夏安说：“这不是歪头比剪刀手那种事情！什么萌学家，想想那些壳丝尔为了出一张能上网炫耀的片子要付出多大努力！萌是艺术，更是技术！没有技术那就不叫艺术！蒙娜丽莎还有黄金分割率呢……”

QB和夏安羞愧的低头，异口同声道：“我服……”

服归服，就这么回去督促自己那一系“学员”们下苦工，也确实有难度。

QB抱鳍掌，夏安抱胳膊，都陷入到苦思中，思索怎么让自己这一系人马尽快搞懂微魔理论。

这时候莫尔奎恩，就是前布莱德王国王子发来通讯，这个人一直在管理布莱德移民事务。

“奇丽殿下？”

接通之后看到了奇丽的绝美脸蛋，莫尔奎恩抬手遮眼，一副被闪瞎了的模样问：“我是找总枢机啊……”

“总枢机在神国位面执行任务，所有事务由我代理”，说这种话奇丽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是很重要的事吗必须语音报告？”

莫尔奎恩不好意思的说：“呃……我还不太习惯用念头沟通，您看现在就是这样，要是我用念头的话，肯定刷了一长串太美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之类的文字。”

这不是用嘴巴说出来了么？

所以你到底是跟有些布莱德人一样，因为心智被血脉影响，有了成为赤红卫士的潜质，还是刻意拍了个角度清奇的马屁？

奇丽希望是前者，她无奈的道：“说重点！”

“噢噢，是这样……”

莫尔奎恩说：“罗姆罗斯五天前攻入了布莱德，三天前打败了曙光帝国的军团，已经在布莱德站稳脚跟了。”

“还留在布莱德的人通过特殊渠道给我发消息，说罗姆罗斯对待布莱德人的手段比希尔维还要残忍，已经激起了布莱德人的强烈反感。”

“我从各个方面搜集到了一些确切的证据，想交给总枢机，希望他能跟罗姆罗斯交涉一下。”

奇丽非常意外，怎么会啊？罗姆罗斯不是以解放者的姿态进入布莱德的吗？

“刚开始是啊……”

莫尔奎恩叹气：“打败曙光帝国的军团后，大概觉得不需要再遮掩自己的立场，所以就暴露了。”

立场……

奇丽恍然，没错，立场！

罗姆罗斯继承的是图铎大帝的意志，而图铎大帝是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

布莱德人现在大多都变成了狼人或者吸血鬼，在罗姆罗斯眼里，压根就是异族。

当初李奇跟他谈布莱德移民的转运事务，他借口说怕引起特蕾希娅不满，推到罗罗帝国之外的地方建转运站，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憎恶这些异类。

“我跟罗姆罗斯有交情，可以直接跟他谈，你把资料发给我。”

不管是为布莱德人说话，还是提醒罗姆罗斯不要走极端，奇丽觉得这事都必须过问一下。

正在看莫尔奎恩发来的资料，就听夏安说：“既然血小板都能当老婆，为什么根号等号数字不能萌化成萝莉、正太或者御姐？这样更便于理解嘛！”

QB啪叽拍到桌子上，长叹：“我觉得我们该搞个整风运动了，如果是苏反的话，第一个要苏的就是邪神夏安……”

九百零八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罗姆罗斯第一难

布莱德王国中部，丘陵将大地分割得零零碎碎，高大松林枝叶稀疏，再加上始终不散的阴云，让这片大地显得格外压抑，就如罗姆罗斯此刻的心情。

并不是环境影响了他，布莱德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如此。刚到布莱德的时候罗姆罗斯还是意气风发的，三天前打败了曙光帝国的北方军团，甚至觉得布莱德的天空其实也很晴朗。

但现在，零零碎碎的迹象让他的心情一点点变坏。

仰望了天空好一会，确认让眼前这个性子暴躁的家伙冷静了一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威压，罗姆罗斯才低头，重新将目光投在他脸上。

“卡拉汉，进军布莱德之前我说过，要在这里获得胜利，除了在战场上奋勇作战外，战场之外的事情也同样重要，比如善待布莱德人。”

罗姆罗斯语气冰冷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不对，所以抛在脑后根本不理会？”

卡拉汉伯爵在皇帝的逼视下低头，嘴里还是不服气：“我们是在做啊，我已经很努力约束部下了，要求他们不要打骂和砍杀布莱德人，装作没看见他们就行了。”

“可是避免不了接触啊，最初还有好多布莱德人跟着我们打曙光帝国的军团呢，可那些人……怎么说呢……”

卡拉汉是个大老粗，拧着脸肉想了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措辞：“性子太炸了，本身就是变异了的杂种，有的脸上长毛，有的长了獠牙两眼红彤彤的。我们的人提防着他们，他们就认为自己被当成怪物了开始生气，他们不就是怪物吗？”

“就像之前的决战，打完了很多布莱德人跑来搜刮尸体，我们的人只是把他们赶开，动手也许粗鲁了点，但也没存心要杀他们啊，他们居然把我们当成敌人动起手来了。”

“这帮家伙一点也不知道感恩！没有我们，他们还在曙光帝国的围剿下东躲西藏，连从地洞里冒头的胆子都没有！现在恩将仇报，敢跟我们打起来了！”

罗姆罗斯再看了他一会，叹气道：“卡拉汉，真的就只是这样吗？只是因为在战场上争夺战利品起了点冲突，杀了几十个布莱德人？”

卡拉汉额头冒汗，只是坚持了半秒，就利索的道：“陛下，的确还有很多事情……”

罗姆罗斯的永恒宁静不仅用来砸敌人，也会落在欺瞒他的部下脑袋上。忒罗斯的宫殿里专门有一座殿堂，里面那些被开了瓢的人头，在向所有臣属展现“欺君者”的悲惨下场。

于是卡拉汉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看到布莱德人尾随就抓起来当魔兽一样关笼子里，卡拉汉解释说这是保障军团安全。

路过布莱德村镇，吃当地人的东西坏了肚子，把人抓起来拷打审问。最终不得不杀掉变异狂化的狼人，这是被迫自卫。

因为传言说是吸血鬼巢穴，队伍里的“正义人士”一鼓噪，三五结群，最后发展成一个大队带枪拖炮，还召唤飞机支援，把整个地穴好几百布莱德人干掉了。

没办法，谁让那些人真的是吸血鬼呢……

罗姆罗斯额头暴起青筋，他的细致掌控只到飞行和魔导炮部队，下面的步兵军团是什么情况，只能通过普及到大队级别的魔导通讯设备，由帝国军团总部的参谋部来掌握。

当然这说不上落后，跟西费恩那一票元帅和国王相比，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那些人连麾下军团有多少人是什么装备都只有大概认识，除了下达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打谁的命令之外，做不了更多事情，毕竟还是旧时代封臣领主的贵族体系。

可现实状况却让罗姆罗斯感觉自己的掌控根本不够，说实话他恨不得连每个小队甚至每个士兵在做什么都能一清二楚。

他总感觉不直接盯着，部下随时会偏离方向，结果也的确如此。

“陛下，说实话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对！”

看罗姆罗斯明显发怒了，卡拉汉脖子一拧杠上了：“陛下是图铎的子孙，我们誓死追随陛下，完成图铎大帝未竞的事业，要让凡人的光辉普照费恩！凡人就是人类，没有那些怪物的份！不是人的谁信得过？”

“那些布莱德人已经变成怪物了！狼人会狂化，吸血鬼会喝血，不把他们清除干净，放着他们拍幻景吗？哦，这里还有兽人的余孽，它们就更不用说了，在北方杀得那三个人类国家几乎灭种了！”

“曙光帝国虽然跟我们是敌人，但我觉得在这事上做得没错！我们跟曙光帝国打，不意味着我们就认可布莱德人是同类！”

瞅了瞅罗姆罗斯的表情，这个粗人又加了一句：“这可不是我个人的想法，陛下您问问士兵们，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闭嘴！”

罗姆罗斯有些狼狈的喝止了，再说下去就要追究到他甚至图铎大帝身上了。

他虽然立志继承大帝的事业，但不意味着认同大帝的所有主张。在“凡人该包括哪些种族”这个问题上，他觉得大帝有些狭隘了，当初失败也跟这个未尝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举起了大帝的旗帜，在这个方面即便注意压制，可“凡人就是人类”这个大义名分，他可不好踩在脚下，而且在他内心深处也是如此认同的。

其他种族么……半精灵和半身人也勉强可以算，反正人类对这两个种族其实并没多大抵触。

至于精灵么……

心中忽然浮现奇丽的身影，罗姆罗斯心说，精灵不是凡人，是比凡人还要高等一些，人类必须尊重和敬仰的智慧种族。

毕竟已经不在费恩了，只留下了奇丽这么个“最后的精灵”。

“想法是什么重要吗？”

罗姆罗斯板着脸训斥：“我们打仗，为了获得胜利，必须依靠智慧，掩盖意图，运用各种策略和技巧……”

卡拉汉皱眉嘀咕：“之前我们对付曙光帝国的北方军团，不是一拥而上吗？这也是……智慧？”

罗姆罗斯咬咬牙，装作没听到，继续说：“跟布莱德人如何相处这也是一个战场，就算布莱德人力量再微弱，也会引发各种变化，让我们所处的环境和面临的形势发生变化。”

他当然不好说是怕被奇丽训斥，实际上他就是担心这事影响他跟赤联的关系，才觉得苗头不对，找来卡拉汉训斥的。

卡拉汉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变化？曙光帝国会觉得我们对待布莱德人够……冷酷，很合他们的胃口，干脆退出布莱德？”

哗啦一声，连枷落在了罗姆罗斯手里，冷灰光辉在古铜锤头上流动。

罗姆罗斯怒声道：“当我白说，我只问你，我的话为什么你不放在心上？不认真执行？”

卡拉汉噗通下跪，神色坚决的道：“我明白了！我会严厉约束部下，谁敢再对布莱德人动手就杀谁！”

让你别把布莱德逼成敌人，你就把他们当大爷？

你这是脑子不好用还是存心的？

罗姆罗斯冷冷的道：“我只要结果，谁因为布莱德人的事情，影响到整个战局，影响到帝国的环境，我就杀谁！”

卡拉汉哆嗦一下，不敢再出声了，他知道皇帝是认真的。

布莱德人的事情也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之前那些死了的也就死了。罗姆罗斯也觉得那些人就是异类，虽然有些怜悯，也没到要为此惩罚谁的地步，敲打一下卡拉汉也就够了。

他现在关注的重点甚至不是布莱德，而是北方三国还有诺顿。

格芮塔自告奋勇去劝降北方三国，罗姆罗斯很感激也很期待。虽然知道这个女人背后有迩香余孽的支持，可只要自己有大帝的胸怀，又何妨人尽其用呢？

诺顿的事情让他有些头痛，那支奥术师舰队是神傀会自作主张派出去的，为此他非常愤怒。不仅因为自作主张，还因为神傀会居然凑出了一整支舰队。这帮奥术师到底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就在刚才，他还收到了神傀会首领洋洋自得的报告，说很快就能降伏诺顿的所有魔法师，把那个地方变成奥术师之国，再进献给皇帝，字里行间都透着希望皇帝把那个地方封给神傀会的味道。

如果神傀会真的降伏了魔法师，他会非常……非常头痛。

曙光帝国的北方军团龟缩到了布莱德王都防守，他们的装备不算太落后，已经普及了魔导枪炮，但战争观念还非常落后。在之前的战斗里，北方军团居然排成密集队形，敲着鼓点向自己前进。少数魔导战车跟魔兽骑兵混在了一起，放在侧翼机动。

当时看到对方这副作派，罗姆罗斯自己都笑出了眼泪。

再加上对方的空中力量严重不足，那场战斗就跟演习一样。神圣意志帝国这边以伤亡不到千人的代价，就把对方五六万人的大军打垮，至少消灭了一半人马。

根据探子得到的消息，北方军团现在还处于茫然舔伤口的状态，曙光帝国空地两面的援兵得十来天才能赶到。罗姆罗斯觉得趁这个关口先去处理诺顿的事情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北方军团，只要是战场上决定的事情，他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赶到诺顿，约束奥术师，将奥术师的行动纳入自己的名义之下，这样才能避免奥术师走到自己立国那一步，也避免走到那一步后，帝国不得不跟神傀会决裂的糟糕局面。跟奥术师妥协那种事情，罗姆罗斯是绝不会接受的。

很多臣属都在提醒罗姆罗斯，注意凡人特蕾希娅重现，以女皇身份重新执掌曙光帝国权柄的事情，罗姆罗斯自然一点也不担心。

那个女皇，必然是假的！

真实情况如何，他可是现场目击者，凡人特蕾希娅彻底香消玉殒，留了个女儿给李奇。

那不过是秩序女神还想直接统治凡人制造的假象，既然是神祇伪造的，必然不具备真正的凡人智慧，事事只会从神祇的角度出发考虑，又何必担心呢？

所以他决定返回帝都，再带着一支小规模的龙魄舰队去诺顿。

训了卡拉汉，罗姆罗斯回到自己的大帐，向部下交代自己离开后的各项事务。

这时候通讯官来报告，罗姆罗斯大喜，话刚说到一半也不顾了，丢开部下去了后帐。

看着满脸惊愕的人们，通讯官笑着低声说：“是赤联的奇丽殿下。”

部下们发出长长的哦声，难怪，就算是还没登上皇后位置的忒温丝小姐，也不会让他们的皇帝陛下如此惊喜以至失态。

被隐秘结界罩住的通讯室里，罗姆罗斯眼眉舒展，笑容满面的问候奇丽。

“关于你跟李奇说的那事，很遗憾我们这边没办法跟进。”

奇丽用他那个平分东费恩的提议开头：“对你也不必隐瞒，我们这边出了一些事，必须收缩一下，优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真是……太遗憾了……”

罗姆罗斯赶紧压下自己的笑容，最初提那个方案也是担心赤联从中作梗，或者自行其是抢地盘，所以想跟赤联谈谈势力范围划分。

打败北方军团的结果让罗姆罗斯这边信心大增，算算曙光帝国账面上也没多少像样的兵力了，罗姆罗斯的臣属还有人抱怨这个划分会便宜了赤联。毕竟看眼前这个形势，夺取曙光帝国全境也就是三五个月的事情。

现在赤联自己退出，罗姆罗斯自然大喜过望。

“另外呢，我这边收到了一些消息……”

奇丽话头一转，罗姆罗斯心头也咯噔一跳。

果然，奇丽说到了布莱德人的事情。

“罗姆罗斯，你曾经说过，你不仅要继承大帝的遗志，还要修正他曾经犯过的错误……”

把资料发过来后，奇丽用教诲学徒般的语气，毫不见外的说：“可你现在做的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并没有要求你跟赤联这边一样讲诸灵平等，连狗头人都一视同仁，但也不要走极端，把可以团结可以争取的力量一脚踢开，这会让你的路越走越窄。”

罗姆罗斯楞了楞，心头涌起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压住这丝不快，笑着说：“关于这事，还真是巧了，刚才我正在训斥部下呢。您也知道，他们脑子一根筋，对布莱德人的态度就跟对待异类一样，难免出些……小问题。”

奇丽点头：“我也相信这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只是在军团掌控上有点问题。这样吧，反正我们一直在布莱德移民的事情上有合作，我就派一些人过来帮你们处理布莱德人的事情。”

这是好事，有赤联的人在，神圣意志帝国的军团就没有必要直接跟布莱德人打交道了。

不过罗姆罗斯还是下意识的犹豫了，这是来自皇帝的犹豫。

神圣意志帝国就负责打仗，你们赤联负责处理布莱德人，那么等布莱德打下来了，这个地方到底算谁的啊？

“哟，还担心我们篡夺你的战争果实？”

奇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笑道：“别担心，这只是移民工程的一部分。既然你们不认可布莱德人，那就让他们都搬到我们这边来吧。”

罗姆罗斯本来就要直接答应了，脑子里还是闪过一缕杂念。

他都想得到臣属们会说就算是异类也有价值的，那可是上好的奴隶。

如果自己坚持的话，臣属们自然不会继续反对，但脸上都会浮起很默契也很暧昧的笑容。

就跟刚才通讯官跟那些部下脸上的笑容一样……

最终他出口的话是：“真是不错的方案，我会跟大臣们尽快商议。”

奇丽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忽然叹道：“罗姆罗斯，我感觉你现在……道路似乎有些走偏了。”

罗姆罗斯心头的不快更甚了，虽然同时也涌起欢喜的滋味，奇丽殿下这是真把他当弟子训导。

“殿下请说，我听着呢。”

恭谨低头的同时，那股不快转为灼热气流，在胸口盘旋着。

神圣意志帝国已经是一个大帝国了，等打败了曙光帝国，占领了瓦伦丁，您还觉得赤红道路是正确的，李奇才是您满意的弟子吗？

“别这副姿态，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导师……”

奇丽叹道：“就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你一下。”

罗姆罗斯心口一酸，她果然觉得我不如李奇！

奇丽继续说：“凡人的斗争在费恩的世界变化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棋盘，在这个棋盘之上还有更大的棋盘。我们在战略上自然是藐视神祇的，但在战术上要重视。”

“你现在深入曙光帝国，似乎有些忽略了秩序女神在神祇层面的威能，这很不妥，最好谨慎一些。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不要太……激进了，毕竟你现在还不是图铎大帝。”

如果是之前，这些话罗姆罗斯会认真反思，可现在，他觉得奇丽似乎是想让自己放慢脚步，然后……

让李奇那边缓过劲来，抢在自己之前大放光彩？

“谢谢殿下的教导，我会认真想想的。”

罗姆罗斯说这话时语气很勉强，不过低着头奇丽没听清楚。

然后他有了个主意，抬头热烈的道：“殿下既然要我这边配合赤联转移布莱德人，不如就到我身边来主持这件事？”

那一刻，奇丽眼睛瞪大了一圈。

她支吾着说：“李奇在忙其他事，我得帮他坐镇，实在抽不开身……”

“他该独立了！”

罗姆罗斯的怒火终于有了倾泻的由头：“他什么事都靠着殿下您！赤联能发展到今天，难道不是殿下的功劳吗？他凭什么把您当下人一样使唤！？”

奇丽低头捂脸：“这个……你有所误解……”

“是殿下帮我找到了大帝的传承！是殿下启迪我步入传奇！还是殿下给了我最初的指点，让我度过了帝国建立后最初的那段忙乱日子。”

罗姆罗斯傲然道：“跟李奇比，我觉得我更有资格做您的弟子！”

“如果你是说国师帝师什么的，就免了吧……”

奇丽苦笑道：“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被人在背后念叨这个帝国哪里神圣了，又在贯彻谁的意志，还到底是不是帝国。”

罗姆罗斯噎住，他自然明白奇丽是什么意思。

找了只精灵来给他这个皇帝出主意，这个帝国还是神圣的人类帝国吗？

既然都是精灵拿主意，这个帝国贯彻的还是他罗姆罗斯的意志？

谁都知道这只美神化身般的精灵是赤红女士的圣女，她来主宰帝国，这个帝国难道不会成赤联的附庸？

他暗暗叹气，自己这么尊敬奇丽，也的确引起了部下的非议。

谁让奇丽殿下就是美丽化身，还是只精灵呢？

奇丽趁机道：“好了，关于布莱德人的事情，我们就交给具体经办人去协商吧。刚才那些话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我对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开始疏远我了吗？

不了解那就来了解啊！

罗姆罗斯心口更酸了……

他勉强的撑起笑容：“我正好要回帝国，再转到……克斯特处理一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奇丽殿下当面谈谈。”

怕奇丽推脱又赶紧道：“我想我这边跟赤联之间有关的事情还不只布莱德人，很多合作还可以更深入，既然李奇不在，您能替他跟我当面谈谈吗？”

奇丽沉吟了片刻，点头说：“好吧，也的确需要跟你谈谈。”

绝美容颜跟那双粉嫩的尖耳朵一同消失，罗姆罗斯怅然许久。

即将跟奇丽殿下会面的期待让他振作起来，向部下交代完后，就乘坐他的“黄金树”号座机，由一个中队的沙丁鱼战机护航，向内海西岸的移民基地飞去。

神圣意志帝国跟赤联的关联的确千丝万缕，罗姆罗斯之所以要飞移民基地，是因为赤联在那里的航空设施非常完善，下一站更是银松区的狼堡基地，道理一样。

不仅是设施完善，这条线路经过长期巡航，沿途的观测体系也非常健全，可以一路监视行踪，避免意外。

罗姆罗斯不喜欢传送，奥术师在传送技术上没有什么成就，都是借用魔法师的传送技术，涉及到的亚空间跟商业女神有很大关联，他不想留下这样的漏洞。

反正现在飞行很方便，多花一些时间也没什么。

从这点来说，他很感激赤联，没有赤联的技术援助，他还只能骑龙，从这里到狼堡得飞至少两天。他的座机是由安康鱼运输机改装的，虽然时速只有四五百公里，但也比巨龙和龙魄舰快一倍。

出发的时候是午后，在移民基地降落的时候，还没到晚饭时间。

飞机只是在这里加油和补充食水，罗姆罗斯并没有下飞机。

他正揉着脑门暗叫糟糕，忘了会给忒温丝带礼物，机长的慌张叫喊忽然从驾驶舱里传出来：“干什么的！？没看见我们在这吗？快停下来！”

罗姆罗斯愕然，进到驾驶舱一看，一架深灰涂装的安康鱼正朝这边滑跑过来，只有几十米距离了。

那是赤联的运输机，每天都搭着布莱德移民飞过帝国天空，大家都熟视无睹了。

“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力量波动！”

奥术师侍从从后面冲过来，张开奥术屏障的同时高喊：“陛下小心——！”

话音刚落，蓝光绽放，充斥了罗姆罗斯整个视野，同时天地颠倒，似乎世界都崩碎了。

九百零九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你这是自寻死路

一个小时前……

这座名为“汤姆渡口”，大家简称“渡口”的航空基地里，人来人往，异常忙碌。

“渡口”位于内海西岸原高地王国境内，用途虽然只是转运布莱德移民，实际还承担着诸多任务。

基地里设有赤联移民管理局的临时安置营地，移民们在这里先接受必要的调查、培训以及预先的“异化处置”，也就是稳定他们的变异状况，再用运输机送到神陨高原。

这里时刻都有好几千移民，再加上移民管理局工作人员和赤联警备队的警卫和公共安全部的公安，以及赤联航空队的人手，让这座“渡口”成了上万人口的城市。

这些人里有相当多的布莱德人，他们都已经消除了“异化负面症状”，成为正式的赤联国民。

所谓“异化负面症状”，是指从人类形态变为狼人时会失去理智，只有狼的自然野性，或者变为吸血鬼时，遏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求。

消除这样的症状后，这些布莱德人依旧会变成狼人和吸血鬼，但不会被本性和欲望控制，失去理智。

这是卡琳的功劳，血肉研究所用她的血液样本培育出了净化血清，可以中和布莱德人血脉中的元祖之力。但只是中和不是完全驱散，布莱德人仍然变不回普通人类。

费共也在布莱德人里组织了学习小组，推动他们信仰大同主义。来渡口工作的布莱德人基本都加入了学习小组，骨干成员基本都是痛苦、告死和正义等系的赤红超凡者。

他们不仅在移民局、警备队和公安里工作，航空队里也活跃着他们的身影。不管是为了大同主义解放事业，还是帮助布莱德同乡，都让他们精神饱满，劲头十足。

基地中心的机场里，接到神圣意志帝国皇帝机群一个小时后到达的消息，工作人员都忙碌起来。紧邻机场一座小楼里，某个男人的冲刺也到了最后关头。

尖叫掐在喉咙里变成呜咽，身下的女子颤抖着投入幸福的激流里，男子也趴在她胸口大口喘息。

“亲爱的……”

男子断断续续的说：“这趟飞完了，我们就不能再一起飞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你该明白。”

女子用布莱德口音慵懒的说：“我知道，飞行员和助手不能是亲属和爱侣关系，我明白的。”

她吻着男子额头：“但你的下一个助手不准是女人。”

男子笑着说：“我们……结婚吧，我都在盘算要怎么打扮我们的婚房了。”

“趴在我光溜溜的身体上求婚？”

女子笑道：“你还真是没有诚意啊……”

说着她吻住了男子，热吻中两人喘息更甚，刚刚黯淡下去的焰火又熊熊烧了起来。

男子正准备好事成双，身体忽然僵住。

女子低头咬住他的脖颈，原本俏皮的小虎牙变成长长的獠牙，刺入血管中。

男子身体开始抽搐，手中泛起淡金光芒，却始终没有凝结成术法落在女子身上。

他两眼翻白，软在女子怀中。

满嘴血的女子呆呆看着昏迷了的男子，两行泪水潺潺流下。

“对不起，亲爱的，我必须为我的父母，为我的弟弟妹妹做点什么……”

“我不想连累你……”

“谢谢你，陪着我走完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

“也谢谢你引导我看到命运的真相，让我拥有了直面痛苦的力量。”

“可惜我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我是布莱德人，我有我必须履行的使命。”

女子念叨着，再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伸手将一团淡金光芒按入身体里，这让她神色平静下来。

擦去嘴边和身上的血迹，穿好标注有“见习副驾”衔级的连体飞行服，她出了房间，关门后还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锁上。

女子不算漂亮，但很年轻，飞行服让她英气勃发，又显出一丝秀丽。走出专供航空队空勤人员休息的小楼时，来往的工作人员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她笑着跟包括机场警卫在内的所有人回礼，朝一架深灰涂装，左右两翼竖折，跟机背那面长长翼片一同直指天空的安康鱼运输机走去。

安康鱼的地勤安检对她点点头，也不按程序问她主驾在哪里，直接给她开了门。

从副驾位跨到主驾位坐下，身后有人问：“没问题吗？”

“如果是原来的方案，我还真的没自信……”

女子戴上头盔，把手按在飞控板上，激活了飞控核晶，淡淡的说：“只是滑跑的话，换你们都能干。”

“那你就别去了”，那个男子说：“你还年轻……”

女子冷声道：“现在可不是争论的时候了，我只是说理论上，实际上没我不行，你们有飞控的权限吗？”

男子噎住，再低声长叹。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这么做是正确的……”

男子说：“这会连累赤联，他们都是……好人。”

另一个女子尖声道：“好人就不会跟恶魔合作！罗姆罗斯杀了我全家！他比希尔维还要残忍！”

再一个浑厚的男子嗓音说：“都到这一步了，我们不可能回头了。”

这是个中年男人，方脸大耳，一身正气。

“还说什么连累赤联，我们就是赤联人，我们就是费共的预备成员。”

“我们做的事情，不是单纯的复仇，要牢记这一点。”

“我们是用自己的生命，给赤联和神圣意志帝国留下一道伤口。一道虽然并不致命，但可以提醒彼此的伤口。”

“我们要提醒赤联，神圣意志帝国终究是要推翻的反动势力，我们要提醒帝国，赤联跟他们不会永远手牵手走下去。”

“这道伤口可能微不足道，但已经远远超越了我们靠自己力量能够做到的程度。要是在以前，我们最多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呼喊，连朝敌人脸上吐口唾沫都做不到。”

“现在……祷告吧！向我们的小红祷告！愿她祝福我们！”

男人苦笑道：“我知道她老人家不会听的，我们就求个心安。”

在他身后还有人，人们同时低头默念。

正在祷告，一辆魔导车载着满满的货物驶近飞机，男子欣慰的说：“东西来了。”

那个尖声女子说：“这么大的份量都炸不死他吗？”

正在检查飞机状况的女副驾说：“能炸死当然好，但你觉得这个分量能炸死总枢机那种存在吗？罗姆罗斯跟总枢机，还有各位圣女殿下，都是同等强大的存在。”

“至少能炸断条腿吧……”

尖声女子恨恨的道：“那也够了，就靠我们这几个零级见习，能伤到传奇，伤到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功劳”，中年男子说：“很多同胞都在帮助我们，我们连累的其实是他们。”

年轻的女副驾打开飞机的通讯器，基地控制台正在发布管制消息：“黄金树编队四十分钟后到达，十分钟后禁止起降，相关单位各就各位……”

“还有四十分钟……”

中年男子说：“这批史莱姆炸药是本地产的，稳定性比我们产的差，等只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再充能。”

所有人，包括女副驾，都神色肃穆的点头。这时候那辆魔导车也顺着跳板爬进了机舱，车上穿着地勤制服的年轻人把一袋袋史莱姆炸药卸下来。

………………

蓝光吞没了视野，猛烈的冲击吞没了所有感知。

奥术屏障瞬间就没了，奥术师惨叫着跟飞机碎片一起上天。

就在奥术师大叫的时候，破破烂烂的小木盾跳到罗姆罗斯手中，伸展为巨大塔盾。

猛烈的冲击撞击着盾面，将它伸展出的光盾冲击得涟漪四起。

罗姆罗斯大吼一声，灰白光芒自体内溢出，喷发在光盾上，抵抗这股狂乱的力量。

然后他脚下一空，摔到了地上，无数碎片砸下，把他连人带盾掩埋。

好一阵后，剧烈爆炸荡起的烟尘才稍稍变淡，渡口基地的机场中心多了个直径七八十米，深十多米的大坑，各类碎片呈放射状喷洒在大坑四周。

不管是距离爆炸现场很近的神圣意志帝国护卫机群，还是更远的赤联地勤，看着这个大坑，以及消失了的皇帝座机，都感觉剧烈的冰寒在尾椎到头顶之间流动。

大坑边缘，碎片哗啦啦喷飞，罗姆罗斯站了起来，虽然没受什么伤，可一身衣衫破烂，满脸烟灰，显得无比狼狈。

他咳出了好几口烟尘，扫视四周：“人呢？还有人活着吗？”

没人回应，让他脸色从阴郁变得铁青。

这时候另一架安康鱼上的皇帝卫队冲了过来，惊惶未定的护住皇帝。

卫队长扫视四周，无比焦灼的道：“陛下！您赶紧用传送撤走，这明显是赤联要谋害你！”

“别胡说……”

罗姆罗斯没好气的道：“他们真的要我死，怎么也得让李奇带着几个魔女，再加上一大队地狱蛮子才做得到，现在这事就是玩笑！”

话虽然这么说，凉风仍然在心底呼呼吹着，跟他同机的还有参谋部的十多号精英，这些人力量级别不高，脑子却很好使，好几个都是军神修玛的信徒。依靠这些人，他才能远在万里之外，都能掌握两个方向上的军团，现在全死在这了。

“快救人！”

罗姆罗斯招呼卫士，看到远处赤联的人冲过来，应该是要搭手，他再下令：“去拦住赤联的人，现在我不想见他们！”

他的语气无比低沉：“我会等着，我相信很快会有人跟我解释，如果没有的话……”

他咬了咬牙：“我们就得两面作战了。”

摩挲手上的戒指，紫光流溢，罗姆罗斯的身影渐渐变淡。

这是他用来防备意外的传送戒指，现在不得不用上了。

………………

一个小时后，神圣意志帝国帝都皇宫通讯室里，罗姆罗斯跟奇丽再度见面。

奇丽叹气：“真是……万分抱歉，我得知此事后，马上着手清查，得到了确定的结果后，才有脸来见你。”

罗姆罗斯此时神色缓和得多了，摆手说：“殿下不要这么自责，我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甚至说不定是曙光帝国搞的鬼。只是当时现场很混乱，我不得不先离开。”

他操作信风网络，接收奇丽发过来的文件，同时用淡然的口吻说：“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要问你自己……

贝塔城万神殿的信风通讯室里，奇丽心底泛着嘀咕。

一个小时前得知罗姆罗斯在渡口基地遭遇袭击，座机被炸成碎片，她跟费共高层都大惊失色。

渡口基地的报告是一架赤联运输机载着大量魔导炸药，朝罗姆罗斯座机撞了过去，还没撞到的时候就爆炸了。如果真撞中了，看爆炸现场至少是十多吨的当量，就算是罗姆罗斯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奇丽立马让情报局出动人手，直接传送到了基地调查情况，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各种线索几乎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似乎不愿意让赤联花费时间调查，是布莱德人干的，而且是一些已经加入费共的基层成员干的。

他们串通了基地一些布莱德人守卫，还冒用基地的名义，找当地的魔导炸药工坊订购了一大批炸药。原本计划是飞去忒罗斯炸皇宫，没想到罗姆罗斯飞过来了，就直接在基地动手。

得知事情原委，奇丽脑子里同时升起三个念头。

罗姆罗斯你这是自作自受……

卧槽魔导炸药技术扩散得这么广啊……

又是左倾盲动主义，可惜了这些勇于牺牲却没脑子的家伙……

整理好了资料，奇丽才来找罗姆罗斯，同时头痛不已。

罗姆罗斯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可现在身为皇帝，自觉背负了沉重的使命，出了这事，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跟赤联翻脸是不可能的，但怎么也会狮子大开口，比如说……

当时就觉一股恶寒，不敢深想了。

“殿下……你们赤联对手下人的管束这么宽松吗？”

罗姆罗斯用很快的速度扫完了报告，神色不变的说：“居然能让他们那么轻松的拿到那么多魔导炸药，在我飞临基地的时候对我动手，炸死了我的三个侍从和二十个参谋，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奇丽嘴角抽搐，罗姆罗斯的话她无法反驳。

但她也在暗暗嘀咕，那就只是个民用航空基地，并没有军事用途，是你喜欢在那里中转啊。

这话当然不能出口，这就是说赤联并不把罗姆罗斯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想的……”

下意识的，她就用上了敷衍的腔调。

“殿下！”

罗姆罗斯打断了她：“请恕我无礼，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靠信风网络沟通，是不是不太妥当呢？”

神圣意志帝国皇帝，高大而英俊的金毛……不，金发帅哥，头一次逼视着奇丽：“奇丽殿下，我希望您能亲自过来说明情况，这跟我个人的意愿无关，而是关系到神圣意志帝国与赤联两国相处的对等原则。”

那股熟悉的恶寒又上身了……

奇丽暗暗咬牙，却维持着优雅风度，微笑着说：“这个……当然，我现在只是先做简要说明，具体的赔偿事宜，我当然会过来跟你当面谈。”

“我很期待”，罗姆罗斯压着嘴角不让它翘起来的努力被奇丽清晰的看在眼里，就听他说：“赔偿什么的只是细节问题，关键在于奇丽殿下的诚意。”

通讯结束，奇丽柳眉高高竖起，恨恨骂道：“罗姆罗斯，你这是自寻死路！”

九百一十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罗姆罗斯第二响

克斯特西南山区无关山无关谷，原本的雷兹林子爵领地，现在已经成了一座移民村落。

除了没有传送堡垒外，村落跟神陨高原上的其他村镇也有很大不同。这里没有石柱框架，房子都是大大小小类似帐篷的圆拱形建筑。

再仔细观察村落里来来往往的村民，会看到更醒目的差别，这里的村民全是兽人。

跟人类差不多的身高，普遍超过两倍的体宽。个个驼背缩头，下巴地包天，露出粗长獠牙。加上绿油油的皮肤，这是标准的绿皮兽人，而不是那些只有猫耳狗尾巴的半兽人。

这些兽人也是布莱德移民，绝大多数都是孤儿，即便体格健壮，其实也只是勉强成年。

从冰原入侵到希尔维反击，再到逃入布莱德被格罗妮娅围剿，直至与布莱德人携手反抗希尔维。成年的兽人，不论公母，在这一连串剧烈动荡里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兽人本来就早熟，十岁出头体格就接近成年了，短短两三年里族群和个人都经历了沧桑巨变，心理上也早早成熟。

所以在村子里最大那座圆拱建筑里喝着啤酒大声嚷嚷的兽人，言谈举止完全就是成年兽人的作派。

不过他们跟普通的兽人还是有明显区别，至少他们更……文明。

莫尔奎恩在布莱德联络过上万兽人，愿意来赤联的只有四五百个，全都在无关谷这里了。

酒吧里，墙上屏幕正在播放赤红通讯社的新闻，兽人们咕嘟咕嘟灌着啤酒，针对每条新闻发表看法，大嗓门拍桌子喷唾沫星子是最文明的表现。

“汤姆渡口基地事件严重影响到了赤联与神圣意志帝国的友好关系，代理总枢机奇丽殿下不得不亲自前往忒罗斯，向神圣意志帝国说明情况。”

“费共中央发表公告，对涉案成员片面理解大同主义道路，偏执判断斗争形势，尤其是无组织无纪律，肆意妄为的严重错误做了深刻批判。”

“这次事件给所有费共成员敲响了警钟，费共中央将掀起整顿组织作风的运动……”

小咪播报的这条消息已经重复几次了，兽人们也重复着之前的讨论。

“布莱德人，我是说那些在渡口工作的布莱德人全被抓回来拷打审问了。”

“别瞎说，就是进学习班，就像当初的移民学校。”

“那也很惨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还不能打回去。”

“那些布莱德人是好样的！可惜没把那个皇帝炸死！”

兽人语跟通用语有很大不同，不过兽人语太粗糙，无法完全表达这些兽人想要说的意思，所以对话都是兽人语里夹杂着通用语。

至于这些兽人是怎么学会了半吊子的通用语，恐怕没几个愿意回忆，一想就浑身发冷。

“布莱德那里还有我们的同胞，布莱德人起来反抗了，我们难道什么也不做？”

“那个皇帝既然会杀布莱德人，对我们肯定更不客气？”

“我们的同胞在受苦，在被屠杀！”

“冷静点！想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但是我觉得有很多兄弟已经忘了那个目的，他们觉得在这里吃饱穿暖过得很好，就忘记了部落，忘记了族群，他们堕落了！”

“中央的公告你没看过吗？我们不能只看到一个部落一个族群的命运，我们要为所有凡人的解放努力。”

“所有凡人？还包括狗头人和半身人那种……恶心的东西？而且放着眼前受苦的同胞不管，叫嚷目标是解放所有凡人，这是魔鬼才干的事情！”

“恶心的东西？就算是这个地方，也有很多人类觉得我们才是恶心的东西！”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因为要用通用语，从文字上看争执并不激烈，可现场的实际状况是争执双方一只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捏成人头大的拳头，准备在对方脸上开个酱油铺子了。

“够了——！”

低沉的呵斥压在咚的捶桌子声上，让酒吧里安静下来。

“小星斑说话了！”

某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兽人，依稀听得出还是母的，为呵斥者助阵：“大家都认真听！”

“我们最初来这里，是来学习知识的，我们想学会制造和使用更强大的武器……”

说话的是个身材比其他兽人瘦弱一些，龅出的獠牙还断了一截的家伙。脸上有大片的灰白斑点，大概就是他这个名字或者姓氏的由来。

他的目光是所有兽人里最平静也最深沉的，语调也很舒缓，通用语插入得非常自然，证明他在智慧上稳稳压了其他人一头。

“但是我们发现，比武器更强大的是信仰，这个信仰的力量远远超越了我们信奉的战神乌索斯，还有我们兽人的守护神和风暴之神塔奥斯。”

“我们想要让族群获得彻底的解放，过上没有纷争的幸福日子，我们就必须拥抱这样的信仰。”

“当然这么一来，就跟我们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冲突了。”

“所以，我们需要学会忍耐，学会跟人类、半精灵、半身人、巨龙和狗头人一起，为未来的彻底解放做准备。”

“这很困难……”

这个被人称呼为小星斑的兽人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那些无法忍耐下去的，我觉得没有错，他对同胞的爱让他不愿意继续等待。那些继续克制自己的，也没有错，他有更远大的抱负。”

“但是想法没有错，不等于行动就必然是高尚的。”

“你们在新闻里也看到了，奇丽殿下已经在过问那个帝国在布莱德干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的皇帝肯定会收敛的，会有更多布莱德人和我们的同胞得到拯救。”

“现在呢，赤联变成了犯错的一方，其他布莱德人也受到影响，在赤联里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星斑深沉的说：“想要去拯救同胞，或者为同胞复仇的，可以，我会帮忙让你们离开。但你们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和力量去做，不能用赤联的名义和力量。”

那个母兽人鼓掌，其他兽人则低下了头，做认真思考状。

还是有兽人不满：“人类不会真心接纳我们的，你看我们不就被安排在这种地方，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其他兽人附和……

“我们这甚至没有传送堡垒，这难道不是在提防我们？”

“赤红女士的信仰真的那么伟大吗？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神祇！”

“对啊，现在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沉睡了……”

“他们也没有认真教导，那么多布莱德人都获得赤红神力了，我们兽人还没有一个！”

“我们杀过人类，我们跟人类的仇恨不可能化解！”

小星斑这时候也说不下去了，即便是经过了赤联甄别和教育的兽人，面对兽人与其他种族的天然隔阂，也没几个能像他一样冷静和宽容。

酒吧里再度变得嘈杂，门忽然轰的被粗暴撞开。

一个比寻常兽人高了半个头，身材被连帽斗篷遮住的怪客步入酒吧。

兜帽落下，露出一头左白右黑的杂毛……哦，杂色长发。发下的红蓝异瞳里，冰寒与炽热交织，即便是从来都不会看人眼色的兽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嗨呀，我遇到同志了……”

这是个女人，低沉嗓音充盈着野性，兽人们似乎听到了话语后面如猛兽般闷在喉咙里的呼噜声。

“你们杀过人，我吃过人，我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吧！”

女人说话的同时扫视一圈，没有兽人敢跟她对视。

最后她把目光落到某个还安静坐着的兽人身上，咧嘴一笑：“好不，小星斑？”

这一张嘴，原本美丽的人脸瞬间变化，成了一颗狼头，吐出远比兽人白净锐利的獠牙。

“卡……卡琳殿下！”

兽人们终于认了出来，这不正是赤红圣女里的自由圣女卡琳吗？

经常在屏幕里看到她，只是那上面的她基本都是另一种形态。

小星斑努力维持着平静，矜持的道：“卡琳殿下，我叫断牙-星斑，并不小。”

“十二岁的小弟弟，叫你一声小星斑你还不服气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清脆平和，又令人遐思无限。

比卡琳还高出小半头的高挑身影进了酒吧，进门的时候还低了下头免得撞得门框。

这个身影放下兜帽，酒吧里顿时圣光四溢，兽人们一副两眼被烧瞎了的表情，当场呆立。

这下“小星斑”再也装不下去了，起身昂首，像是被大酋长检阅一般，激动的道：“奇丽殿下！”

这只有一对尖耳朵，美得天地失色的精灵，正是费共正义圣女奇丽。

奇丽先拍了卡琳一巴掌：“把你的狗头收回去！”

卡琳的脑袋瞬间变回人头，笑嘻嘻的背手立在奇丽身边，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期待模样。

“的确啊……”

奇丽打量着兽人的壮硕身躯，感慨的道：“十二岁就长成这样，你们兽人跟人类的差异真的很大。”

断牙-星斑和其他兽人一样，不是被奇丽的美丽震慑。以兽人的审美观来看，奇丽太白太瘦弱，还没有獠牙和厚厚的嘴唇，除了胸部跟屁股勉强及格外，哪里都说不上美。

当然也跟种族和地位无关，纯粹就是力量。

不仅仅是弥散出的传奇气息，还有这种“丑”所凝结的独特力量，让所有兽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星斑昂着头，几乎都把背捋直了，对兽人来说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不知道地位跟费共总枢机李奇几乎一样的奇丽来这里做什么，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只好小心的顺着话头说：“这就是我们兽人没办法获得赤红神力的原因吗？”

奇丽摇头说：“既然狗头人都能获得赤红神力，你们兽人没道理例外。唯一的解释是，你们兽人的文明程度要比狗头人高一些，但又比人类和其他种族要低很多。这让你们上不上下不下，对自己的血脉力量和原始信仰的自信阻碍了你们接受其他信仰。”

“文明……”

星斑叹道：“我懂了，我们兽人是野蛮的。所以，我们也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命运不是什么既定的玩意，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去掌握它”，奇丽说：“我可不是来这里跟你一起感慨命运的，而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星斑楞了楞，旋即语气也更小心：“您是说……”

奇丽缓缓点头：“费共一直在观察你们兽人，看你们对赤红信仰的接受程度如何。到现在为止，你们兽人还没有一个能发自灵魂的相信大同主义，进而获得赤红神力，这说明你们的血脉和灵魂里还有很多杂质在阻碍你们自由发展。”

“在这种情况下，让你们跟其他种族一起生活在赤联里，对双方都不是好事，所以我来跟你谈谈另一个选择。毕竟你的父亲星斑酋长在撤退到布莱德的兽人里很有威望，而你又是星斑酋长仅存的儿子。”

其他兽人不明白，星斑却隐约猜到了奇丽这番话后面的安排，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语气更加忐忑：“殿下，我坦白，将近两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跟随父亲一起从冰原进入草原，曾经杀过好几个人类士兵。”

“我们兽人跟人类的仇怨非常深，如果赤联……哦，还有费共，只是希望让兽人为你们服务，为你们战斗，我们反而很容易接受，这是强者的权利。如果是单方面的赐予，我们就很难明白了。”

奇丽淡淡笑道：“你们兽人跟人类和其他种族的仇怨，不是来自美与丑。地精也很丑，半身人跟人类的审美观也有巨大差异，但彼此都能相处愉快。仇怨是来自你们还不够文明，用你的话说，就是还很野蛮。”

星斑呲了呲牙，其他兽人也下意识的闷哼着，可奇丽的话他们无法反驳。

“不过我不认为兽人会跟野蛮永恒的绑定在一起”，奇丽继续说：“人类在崛起之前的蛮荒岁月里也很野蛮，更早的精灵……在其他种族眼里是优雅美丽的化身，但没多少人知道，最初的精灵是要吃人的，个个都是比你们还要健壮的肌肉兄贵。”

“文明是不断发展的，任何种族只要有了合适的环境和动力，只要追求进步，都会一步步的变得更加文明。”

“从最初的同类相残，到超越部族的团结。从只知道打杀劫掠，到开始学会建设。或许是跟其他种族竞争，或许只是要在自然环境中生存下去。总之每一个能够战胜各种困难，生存下来的种族，都会变得文明，因为他们必须创造出可以让最大多数成员发挥价值的社会秩序。”

“凡是做不到这一点的种族，都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里了。”

“一旦文明摆脱了生存的威胁，下一步就是攀登文明的巅峰，最高的那座山峰，就是我们费共带领赤联人民，正在探索的大同主义道路。”

奇丽的语气转为遗憾：“但你们兽人，现在还不具备走上这条道路的条件。”

“你们兽人作为一个整体，已经有了湮灭于历史的迹象。”

“你们并不是费恩世界的原生种族，是在第二纪元里突然冒出来的。你们给正处于复兴时期的人类文明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甚至还在第二纪元末期引发了一连串的危机，导致了纪元更替。”

“但也仅仅就是这样了，到现在两万多年过去了，你们兽人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在之前的曙光战争里，还被忠诚神廷当作了祭品，差点整族都献祭给了历史。”

“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们带过来的，又是为何而来，但我觉得你们的存在给费恩世界增添了一个有价值的维度，这恰恰也是大同主义普照费恩的一个战场。”

“所以，我们费共愿意在你们身上做一些尝试，帮助您们兽人作为一个种族继续延续下去，同时也帮助你们走上文明之路。”

其他兽人听得茫然，星斑不是全明白，可之前的猜测却被这些话证实了，让他更加激动。

他问：“这真的可以吗？是要帮着我们……建国吗？”

奇丽点头又摇头：“的确要帮着你们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但又不会只属于你们兽人。”

“你们兽人现在还很难融入赤联，同时还有很多布莱德人也不愿意到赤联来，在赤联里的布莱德人又不忍看到同胞受苦，我们只能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在西费恩建立一个属于布莱德人和兽人的国家，我们会帮助你们和睦相处，共同发展。”

星斑露出“果然是这个”的表情，咧嘴豪迈的笑道：“在那个皇帝的背后插一刀吗？虽然很狡猾，但我喜欢。”

“的确也是目的之一”，奇丽暗暗苦笑，这个兽人小弟弟脑子还挺好用的。

她神色肃穆的说：“但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根本目的还是希望你们尽快走上文明之路，最终可以接受赤红信仰。等到那个时候，赤联会欢迎你们重回大同主义的大家庭。”

星斑神色也变得凝重：“如果道路走偏了的话……”

旁边卡琳找到插嘴的机会，哼道：“一个仍然敌视人类和其他种族，把杀戮和劫掠当作正义的种族，还没办法接受赤红信仰的改造，我们赤联可不会容许它继续存在。”

奇丽白了卡琳一眼，不过这话倒很直白，反而很合兽人的胃口，星斑点头说：“如果只是单纯的施舍，我反而会担心，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交易，那我就放心了。”

奇丽再道：“卡琳也要跟着你们去，由她代表费共指导你们。”

不仅有卡琳，还有一大票要研究兽人血脉和灵魂的科研人员，以及现在已经以卡琳侍从自居的传奇撒米罕，还有莫尔奎恩这个布莱德人首领，以及奥蕾莎那些伊斯玛特圣武士。

“交给我吧”，卡琳拍着傲人的胸脯说：“我们会牢牢在罗姆罗斯背后扎下一根尖刺，再盯紧兽人跟布莱德人，引导他们向咱们一步步靠近。”

奇丽叹道：“放你出去单飞还真是不放心啊，还好等泽塔通道搞定了，就能建造通往西费恩的永久传送门，在那之前只能靠丝丝保持联络了。”

奇丽来找兽人可不是心血来潮，原本她对兽人这个种族并不是很关心，毕竟跟矮人精灵一样都是魔幻世界的标配。

不过眼下出了渡口基地“恐怖袭击”这档子事，不仅暴露了布莱德人作为一个全新种族，还很难整体融入赤联的问题，跟罗姆罗斯的交涉也缺少了可以回旋的空间以及足够的筹码。

在费共中央的会议上，有人提出把仇恨难消，或者不愿到赤联来的布莱德人组织起来建立一个国家，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当然也连带将兽人的问题扯了出来。

正如奇丽之前所说，兽人不是费恩世界的原生种族，是第二纪元忽然在北方的冰原苔原上冒出来的。

鬼知道在他们背后是不是有个巫妖王甚至燃烧军团，总之他们生硬的出现在费恩，制造了一些麻烦，然后成了始终挣扎在存亡线上，还动不动被各方势力利用的苦逼种族。

奇丽再交代道：“廷尼威的事情，有什么发现不要莽撞，别忘了这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情，而是费共和赤联的事情。”

把这档子事交给卡琳，也正好顺便在西费恩探查卡琳的王国，以及卡琳祖辈，就是那支布莱德王族的下落。

“肯定的啊……”

卡琳大咧咧的道：“我现在可是很从心的，要我学小红那样狭路相逢莽一波，我可做不到。”

奇丽来这里也只是顺路，交代完后出了酒吧，鼓动光翼直飞上天，地上那些兽人都纷纷鼓噪快来看女神。

云层之上雄鲨盘旋，护卫着悬停的沙丁鱼和河豚机群，奇丽进了一架不起眼的河豚运输机，整个机群朝西北方向飞去。

酒吧里，卡琳背着手，绕着星斑转圈。

她好奇的问：“你们的祖辈有没有流传下什么记述，说你们当初是怎么来的？比如是坐什么古怪的星船，还是从什么巨大的传送门过来的？”

星斑茫然摇头……

“那有没有关于以前老家的传说？比如叫……德拉诺什么的？”

星斑继续摇头……

“你们只有这个色（sai）的，还是有棕色皮肤的？”

星斑瞪大了眼睛，棕色皮肤的兽人？

后面的问题让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你们身上会不会分泌什么孢子，能不能落地生根，跟树一样长的？”

“你们打仗的时候是喊洛克塔噢嘎，还是喊aaah？”

“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会不会……俺寻思？”

他打断了卡琳：“卡琳殿下，您不会把那些幻景里的故事当真了吧？说起来那都是谁编的？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可里面的兽人除了跟我们长得有点像，脾气也很像外，其实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卡琳很意外，挠头道：“诶？什么时候都拍成幻景了啊？”

“丝丝们搞的啊”，一个清朗声音出现，是个瘦弱的人类少年：“别忘了我们万萌会已经发展了不少丝丝当万萌圣女哟，她们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故事拍成幻景，这也是万萌会建设大同主义精神文明的重要举措。”

说完少年凑到星斑身前，递上一张名片：“我是万萌会的会长助理夏小安，这次……建国行动，我们万萌会也会积极参与，多多指教哈。”

星斑哦哦应着，茫然的接过名片，他们兽人只喜欢看新闻和战争类幻景，对万萌会并没什么了解。

卡琳揉眉心：“本来很正常很严肃的事情，你这家伙一出现，未来那个国家会是什么样子，我完全不敢想了。”

“夏小安”咧嘴笑道：“那样不好吗？”

卡琳转着眼珠，还真的想了起来，然后叫道：“不行不行！越想越鹅心！”

星斑傻傻笑着，完全不知道这俩在说什么。

………………

神圣意志帝国帝都忒罗斯，皇宫里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欢迎以费共代理总枢机，赤红圣女奇丽为首的访问团。

奇丽殿下的美丽容颜和身姿让出席晚宴的帝国名流们如坠梦境，“费恩最后一只精灵”以及“美神化身”终于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费恩凡人尽情展示。

虽然奇丽殿下不是神祇，可在场所有嘉宾，都生出了是在神国与女神共进晚餐的错觉，个个都觉无比荣耀，可以吹一辈子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乐曲和喧哗声犹在，皇宫的偏殿里，罗姆罗斯歉疚的道：“是我没跟殿下及时沟通，还请殿下恕罪。”

奇丽勉强撑着微笑说：“你终究是陛下，还是这里的主人，我能说什么呢？”

老实说她心里已经磨刀霍霍了，本来以为到这里来是跟罗姆罗斯直接谈事情，没想到他带着大群宾客来接机，而且直接接到宴会里去了。

为了稳定双方的关系，奇丽不得不强颜欢笑，出卖色相，当了一次三陪。

现在她的耐心已经是负数了……

“好了，提条件吧”，奇丽冷下脸说：“你要再在这上面磨蹭，我只能理解为你已经并不把赤联当作竭诚合作的盟友，而是借一切机会榨取价值的利用对象。”

罗姆罗斯不迭点头：“我明白的，殿下，我绝对不是那么想的。其实也说不上条件，而是我的一个真诚愿望。”

“之前其实我都说过了，希望奇丽殿下能到我这边来主持布莱德的事务，赤联驻帝国的大使，或者布莱德事务官，用什么名义都可以。”

奇丽暗暗呻吟，这家伙还真的不放过自己啊！

她斟酌着说：“我知道你只是把我看作导师，并没有那种想法。不过这个样子真的好吗？就算你不在乎臣属们怎么说，忒温丝那边，就不怕她会有什么误会？”

罗姆罗斯自信的笑道：“我跟忒温丝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的信任，就算是神祇也不能破坏，实际上她也很希望您能到这里来多陪陪她呢。”

奇丽再找借口：“如果只是我个人的话，倒没什么……啊，可这么重大而且恶劣的影响，你就指望靠我一个人消除掉吗？我觉得，还是公对公比较好。”

罗姆罗斯凝视着奇丽，语气里满含着自信和自豪：“奇丽殿下，你不是人啊……”

我靠我的一万八千吨晶钛棒呢！

接着罗姆罗斯说：“刚才您难道没看到，在大家眼里，您就是一位女神。”

嘿嘿，小样你的调情功夫也太拙劣了吧！

奇丽这么想的时候，心中也不由自主闪过一丝自得。

谁让我就是精灵美神的传承者呢……

这个念头太危险，她赶紧压到深处，扳起脸说：“总之，你身为一国元首，又坚持凡人道路，就不该抱着这样的心思。”

“我不可能留在你这，这段时间小红和李奇都有事，我得坐镇。你既然没有其他提案，我就提我们的方案。”

“公开道歉这些是必须的，我们会展示自己的诚意。另外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免费提供二百架三文鱼和沙丁鱼，还有若干魔导炮，清单在这里……”

反正都是换装下来的旧货，重新刷个漆而已。

罗姆罗斯接过清单，却没有看，笑着说：“殿下，真的要说到诚意，为什么不把雄鲨和角鲸也加进来，就算不行，至少也该把导弹和鱼雷加上吧。”

奇丽皱眉，谈判进入到了最艰苦的阶段。

罗姆罗斯要求这些先进武器是早就预料到了的，可在这些装备没有完成下一代升级之前，赤联怎么可能拿出来给人？

赤联的人口和地盘太小，要让神圣意志帝国拥有了同等级的先进武器，威胁就太大了。就算罗罗这边没有那种想法，也会加快他统一费恩的进程。

赤联的顾忌罗罗应该明白才对，提这种条件就是存心挤兑了。

事到如此，奇丽也不客气了，叹气说：“我来之前，还压下了很多高层对你这边提出的指责，你该明白我们赤联的信仰，知道我们对布莱德人的关注。这件事情，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罗姆罗斯目光清灵：“我当然有错，我对部下的掌控还不够。但直接袭击我，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吧？”

该死这家伙怎么在美色面前还这么清醒和镇定呢……

这一刻奇丽还真的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她一时无语，罗姆罗斯哈哈笑道：“奇丽殿下，什么雄鲨角鲸，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那只是看看您的反应而已。”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我现在掌握的力量，足以摧毁曙光帝国的一切抵抗！”

“对我来说，赤联里最有价值的就是奇丽殿下您了。”

“我希望得到您的肯定，我希望自己的功绩能被您一一看在眼里，能被您认可。”

罗姆罗斯深切的看着奇丽，动情的说：“您难道忘了在黄金树下对我的教诲吗？”

“我现在很……孤独，就算是忒温丝，也无法完全理解我承担着什么样的使命，我到底有了多大的进步。”

“至于我的那些臣属们，就如您之前所言，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利益，个个都是某股力量的代言，只有我不断取得胜利，才能继续将他们凝结成一股绳，形成一股他们无法再主张自己利益，无法再贯彻幕后意志的涡流。”

“没有人完全理解我，奇丽……殿下，只有您能理解我，你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得到您的赞许吗？”

感觉到话语间的真诚，奇丽也心中荡动。

的确，罗姆罗斯是一个人……

没有小红，也没有魔女，他全靠自己支撑这个帝国，支撑这条道路。

最初支撑他的是图铎大帝的使命，现在光是这个已经不够了。所以自己这个最初教导他，甚至启迪他成为传奇，当然也美丽无双的“俏师傅”，不知不觉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灵依托。

奇丽垂下眼帘，也展现出自己的真诚：“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赞许，而是提醒……”

罗姆罗斯楞了楞，挺直了胸脯，语气变得沮丧：“你还是想说，我现在的成就是侥幸得来的，甚至是捡了便宜？”

再转为昂扬：“不，奇丽，我会让你相信的，我……”

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侍从推门而入，有些慌张的道：“陛下！克廷斯伯爵急报，曙光帝国的瑞玛科突破了防线，已经打到狼堡了！”

罗姆罗斯呆住……

奇丽先是讶异，再转开头，既是遮掩笑意，也不忍心看罗姆罗斯的呆样。

可怜的家伙，这根本就是十级立旗术啊！

九百一一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奇丽与罗罗的赌斗

狼堡一片喧嚣，增大了输出魔力的防护结界荡起一圈圈涟漪，身着灰衣的神圣意志帝国士兵把魔导炮推进炮台，在掩体里架起一部部多联速射炮或者机枪。

头上嗡鸣声越来越近，瑞玛科用帝国制式双筒蛛目镜抬头仰望，确认是从狼堡南面飞过来的两架沙丁鱼战机。

“回去吧……”

压住心中沸腾的热流，他下命令：“各军团停止前进，依托贝利诺防线构筑阵地。”

身边的副官有些不甘心：“冒险冲一把，说不定能趁势攻下狼堡。”

瑞玛科冷冷的道：“赤联的飞机已经来了，他们就在狼堡南面。”

副官顿时没声了，那里只是赤联的航空基地，没什么地面部队，但只是一些战机，就足以让他们止步。

对曙光帝国的官兵来说，旅人旷野和哭泣沙海两场战斗够他们记一辈子。

六足魔导车掉头向东，渐渐远离狼堡。

副官刻意忽略头上盘旋的战机，笑着说：“我们一夜之间打垮克廷斯的十个军团，挺进三四百公里，从克斯特王都一口气打到了原本的银松王国王都，收获已经够大了，的确不能太贪心。”

瑞玛科脸上虽有得色，语气却很复杂：“这样的收获，全来自赤联对我们的教育。”

黄昏的时候出动机群发动攻击，引出克廷斯的巨龙和战机。

依靠空地协同，用魔导炮编织成火网，对被拉到低空的敌人一顿痛打。

与此同时将没多少技术装备的步兵军团铺开，从多个方向冲击克廷斯的防线。

等对手防线扯开了，几支全由魔导战车组成的部队从防御薄弱的地方插入。

战车部队突入对手纵深的同时，仅有的几艘浮空舰每艘编组一定数量的魔导飞机，根据侦查结果，越过防线，摧毁对手的魔导炮阵地、指挥部和飞行部队基地。

这时候克廷斯的飞行部队才刚从伏击圈中挣脱出来，连舔伤口都来不及，根本无力阻止。

瓦解了克廷斯的防线后，战车部队和浮空舰编队地空协同，继续前进，一直到了狼堡才停下脚步。

这一夜，部队在他的指挥下就像是杂耍艺人手里的球，数量多却毫不凌乱，行动复杂却总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速度虽然快，却总能环环相扣。

与之相比，克廷斯那边感觉被一整套幻术迷花了眼睛，再被一拳一腿，一刀一剑命中要害，根本没能支撑太久。

克廷斯倒是很机警，手下军团失去掌控后就一口气逃回了狼堡，现在正在狼堡里汇聚残兵败将。可惜瑞玛科进军速度太快，至少一半的溃兵被拦在了后面，能回到狼堡的也不到一半。

瑞玛科能发动这么眼花缭乱的攻势，不是因为他能想得出来，而是他拥有了把复杂想法变成现实的能力。

依靠地精商会的通讯技术，铺开若干节点的移动传讯网络，给予通讯魔法师仅次于部队主官的地位和权利，让他们将手下所有部队分解为细致到中队的无数作战单位。

再通过指挥部参谋组，将他的计划分解为精确到分钟的行动步骤，参与这次反攻的十多个军团七八万人，就像他自己的胳膊和手掌一样随心自如。

这仅仅对自己部队的掌控，从地精商会那凑足的各类观瞄和通讯设备，让他武装了一支规模令对手咂舌的侦查部队。

克廷斯肯定不知道，三天前完成了对他麾下所有兵力和部署的侦查，以及对他所在防线一直到狼堡的地形和道路勘察之后，瑞玛科就拿出了这一套作战计划。

当然，侦查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刻不在的。战斗打响后，由浮空舰、魔导战机、战车以及隐匿职业抵近观察组成的侦查网络时刻都在运转着，给瑞玛科提供几分钟就更新一次的具体情报，让他工作台上的战场透视图每半个小时就刷新一次，刻意精细到中队级别的目标。

情报太重要了，信息比战机更宝贵……

瑞玛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而这正是旅人旷野之战里，对手给他上的印象最深的一课。

那一战虽然只是空战，但赤联战机对战场信息的掌握，对战斗时机的把握，以及极有默契的配合，都表明了战场对他们似乎就是透明的。

瑞玛科虽然对这次尝试的结果相当满意，但他清楚，自己距离赤联在这方面的水平还差得太远。

为了解决情报失误、信息失真和命令理解失误等各类问题，他不得不乘坐飞机来往于战场各处，始终处于部队第一线，直接发布命令，他的座机已经被击落了两次。

还好，忽略赤联的威胁，让这次突袭没能以夺占狼堡为终点的遗憾，突袭行动总体是非常成功的。

这让他心底涌动着两股感受相异的热流，一股是欣喜和新奇，他感觉自己对战场有了全新的领悟，这让他看到了更广阔更有趣的战场世界，现在他叫一声“修玛在上”已经不会觉得有多违和了。

另一股热流是如释重负的清灵，某个至高无上的意志传递来虽然不是非常喜悦，但也算满意的波动。不是满意他夺取了胜利，而是认可他兼信军神，替代以前对凡人特蕾希娅的信仰。

这个意志自然是秩序女神……

女皇特蕾希娅重掌权柄这事并没有改变瑞玛科心中的失落，他很清楚就算那个特蕾希娅真的是凡人，也不是当初他宣誓效忠的女王了。

不过士兵们的士气为之一振，这让瑞玛科有了反攻的基础。

现在，不管是战场上，还是心灵里，瑞玛科都变得笃定了。

他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把所有忠诚汇聚在凡人特蕾希娅身上。他不认可秩序女神的人神合一，但秩序女神认可了他的不认可。允许他作为将军，只忠诚于曙光帝国，作为秩序牧师，只忠诚于秩序神座，而且还可以兼职军神修玛的战争使徒。

接下来赤联肯定会出手援助敌人，想到即将再度面对赤联，瑞玛科心中燃起火焰，这一刻，灵魂全都投注到了属于军神修玛的战争之道上。

对此秩序女神似乎乐见其成，没有向瑞玛科的灵魂施加任何影响。

………………

“瑞玛科吗？”

皇宫偏殿里，罗姆罗斯叹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曾经在李奇的手下呆过一阵子，甚至还给李奇拍过魔导枪的幻景广告。关于战争，他肯定受过李奇的教导，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早就提醒过克廷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付瑞玛科，大概是之前太顺利了，克廷斯就放松了警惕。”

罗姆罗斯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并没表现出任何跟愤怒和慌张有关的情绪。这个方向本来就是佯攻，即便失败，也不影响全局。

不过如果瑞玛科占领了狼堡，进一步向西进攻，战局就全然逆转了。

“真是……难为情啊……”

罗姆罗斯苦笑道：“刚刚在您面前夸下海口，就被现实嘲笑了，我的脸现在很痛。”

奇丽宽容大度，没有追打落水狗，她在思考更全局的问题。

“看来秩序女神搞的伪女皇还是有效的，至少曙光帝国基层官兵的士气开始回升了。”

奇丽再度劝告说：“如果祂再摆平了内部的一系列矛盾，比如跟魔法师、商业神殿和红龙银龙的关系，你在布莱德方向的进军也危险了。”

罗姆罗斯先点头：“殿下说得很对，如果秩序女神能像真正的特蕾希娅一样，把曙光帝国各方凝聚在一起，我当然没胆子继续打下去，不过……”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我不认为秩序女神有那样的能耐，至少眼下在另一个战场里，我没有看到祂有任何作为，而我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看起来罗姆罗斯在某个方向有了很大进展，可奇丽却想不到细节。情报局那边的力量分别投在了瓦伦丁、布莱德和高地王国，在普雷尔城的网络监测也没发现其他异常。

这也无所谓，现在瑞玛科的威胁骤然加大，正有利于解决赤联跟神圣意志帝国在布莱德人事务上产生的冲突。

奇丽眯眼笑道：“那么你的意思是，瑞玛科那个战场上，你也不需要我们的支援？”

绝美容颜上显露出的一丝狡黠，在那一刻让罗姆罗斯恍然失神。

他咳嗽着遮掩自己的失态，再度苦笑：“如何我说需要，那么我这次被炸的事情，是不是就等于没发生过？”

奇丽脑袋歪到另一边，笑而不语。

这不是废话吗？赤联又不是活**！

罗姆罗斯背着手，在殿堂里踱起了步子，好一会后，他用下令总攻般的昂扬语气说：“殿下，咱们就没必要像其他人那样一条条来争浪费时间了，我提出我的方案，你提出你的方案，然后……”

他直视着奇丽，用热烈的语气说：“我们决斗，谁赢谁说了算！”

奇丽无语看天花板，你这是把帝国，把战争当成什么了啊！？

再转念一想，他不是把帝国和战争当成了什么，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唉，倾国之美真是罪啊。

“先说说你的方案吧。”

奇丽不置可否，如果方案有利的话，把自己当筹码也不是不行。

罗姆罗斯欢喜的道：“很简单，奇丽殿下作为赤联特别代表，到我身边来处理一切跟帝国和赤联有关系的事务……”

他倒是没忘公事：“至于您刚才说到的赔偿，我当然乐于接受，而且还需要赤联出动飞行部队，遏制瑞玛科的进攻。”

奇丽想了想，摇头说：“力量到了我们这个境界，要分出胜负就得赌上生死，而且不打塌几座山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除非你同意由我来指定比什么，否则我不接受决斗的提议。”

罗姆罗斯毫不犹豫的道：“只要您同意大家可以旁观，比什么都行！”

他马上又警醒：“如果是比谁知道的费恩历史多，那我肯定输了，这个不行哦。”

奇丽摇头，说出了让罗姆罗斯比刚才接到战败消息更震惊的话：“这个当然是欺负你了，我的提议是……比美。”

罗姆罗斯扶着下巴，讷讷的道：“这、这不是更欺负人吗？我是男的啊！”

奇丽笑道：“你可以找其他人啊，谁，多少都可以，只要大家心悦诚服的认可谁美，谁就是胜者。”

说话的时候她也在拼命压制心底澎湃奔涌的羞耻之潮，刚才是脱口而出，是嘴巴说的，不是她自己想的！

怎么会提出比美呢？简直太荒唐了！

不过仔细一想，说不定就因为荒唐，反而大家更容易接受呢？

罗姆罗斯明显犹豫了：“这个……”

他的眼睛渐渐发亮，越来越亮，然后他问：“殿下您的方案呢？”

赤联为管束布莱德籍国民不严而道歉，但同时谴责神圣意志帝国对布莱德人犯下的罪行。

在高地王国为布莱德人建立新的国家，赤联有权驻军和建设防御设施，帝国不得敌意针对。

当然，没有奇丽……

不过布莱德人的争端并不影响双方的盟友关系，赤联会视需要进行援助。

听完奇丽的条件，罗姆罗斯脸颊抽搐了好一会，决然道：“比了！”

把奇丽送到礼宾馆休息，罗姆罗斯回到皇宫深处的寝殿。

林园中一座跟皇宫完全不搭调的普通民居小院里，衣着朴素的少女迎了上来，像从前在迩香的家里那样，给他脱衣服换鞋。

“忒温丝，你啊，少干点活嘛”，罗姆罗斯有些兴奋，话自然也多了：“都是要当皇后的人了，手上还那么粗糙，我给你的冰海龙鲸油也不用。”

忒温丝笑道：“嫌弃我不够白嫩，不如那位奇丽殿下美吗？”

罗姆罗斯把手伸进少女衣服里：“忒温丝是最美的，不过跟奇丽殿下就不要比了。她不是人是女神，跟她比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比美。”

少女噗哧笑道：“我才得到消息，说你要找人跟奇丽殿下比美，原来你早就存了投降的心了。”

罗姆罗斯叹道：“奇丽殿下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行把她留下。可我遇袭的事情，也总得给下面人一个交代，那就让奇丽殿下用她的美丽来折服所有人吧。”

“这是有点荒唐，可奇丽殿下的美就是正义啊，被正义折服，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遇袭，少女沉默了，靠在罗姆罗斯怀里，任由他动作。

好一会后，她才低声说：“我不想过问你现在做些什么了，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这一点你都没办法向我保证吗？”

罗姆罗斯低叹道：“忒温丝，我们属于彼此，但我还属于我的使命，我只能努力在这之间寻求平衡。”

少女转开了话题：“你也别难为奇丽殿下，要她来陪我了，我见到她会紧张得说不出话的。那么多人里，也就格芮塔跟我聊得来，老实说我现在很想念桑妮……”

然后她抱住罗姆罗斯，很用力的抱着，低声说：“你明天又要走了，好好爱我。”

罗姆罗斯把少女丢到床上，再扑了上去。

笑闹声渐渐变成喘息，直至富有节奏的呻吟，少女忽然一口咬住罗姆罗斯的肩头。

“你今天特别有劲呢，是不是把我幻想成其他人了？”

九百一二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奇丽的美丽呈现

午后，忒罗斯皇宫前的广场上立起一座长台，数万市民将长台围得水泄不通。一面面巨大幻景屏幕挂在广场四周，哪怕隔着几百米，都能清楚的看到台子上的景象。

忒罗斯虽然不像赤联那样人人都有随身助手，家家都有可以连上网络的幻景机，但通过商店、酒馆、公会、官署等公共场所的幻景布告，消息传递得也非常快。

市民们一早就知道了皇帝陛下跟赤联的正义圣女立下了赌约，通过比美的方式来解决最近发生在帝国和赤联的争端。

这是很荒唐，可从帝国建立之初，赤联就是帝国唯一的盟友。在帝国的宣传里，之前的费共，现在的赤联始终跟帝国一起反抗旧秩序，为凡人争取权益和幸福。

皇帝被赤联的人袭击事，市民们虽然也义愤填膺，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消灭曙光帝国的同时也顺带吞并赤联”的腔调，可终究只是情绪的宣泄。

谁都知道赤联很厉害，赤联若干次战斗的幻景很多人都看过，大家都为帝国有这样的盟友而欣慰。真要跟赤联翻脸，老实说没多少人高兴。

这事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两天来不仅帝都市民，其他地方的帝国臣民也提出了各种意见，当然也分成了若干派争吵不休。

昨天赤联的代理总枢机，正义圣女来到帝都，在皇宫参加招待晚宴的影像也广传帝国。酒馆里无数人看着幻景的时候，都在说“不如让奇丽殿下嫁给皇帝陛下，这样两国友谊就万年常青了。”

今早得知皇帝陛下跟圣女殿下居然要用这种方式解决争端，臣民们先是啼笑皆非，再为有好戏可看而高兴。至于两国的争端，尤其是皇帝陛下被炸得那么惨的下场，那就当作娱乐臣民的代价吧。

况且胜了就相当于皇帝陛下把费共的正义圣女抢到了身边呢，多好的事！

就算是输了，至少能过一场眼瘾嘛。

罗姆罗斯的臣属们自然觉得这种处理方式简直就是胡闹，可看到数万市民围满广场的盛况，也觉得不管结果如何，这么着把事情交代了还算不错。

新生的帝国办事雷厉风行，一早就搭好了这座长台，还铺好了红布。转播和警备的工作也一一就绪，几声龙吼之后，神圣意志帝国与赤红联盟的美丽决斗就开始了。

这场赌斗的结果如何，皇帝和他的臣属，甚至大部分观众都心里有数。昨晚奇丽殿下刚步入宴会大厅的时候，落了一地的水晶酒杯就说明了一切。

所以大家期待的其实并不是结果，而是奇丽殿下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美丽。

充当绿叶的一方倒没有这么悲观，她们觉得至少还能挣扎一下，也必须挣扎。在鲜花上场前，尽情展露自己的风采，争取一个虽败犹荣的结局。

先上场的是数十位“帝国名媛”，好些还是从其他城市紧急赶过来的。她们打扮得或者华贵或者神秘，以娴熟的步伐和姿态，向观众们展示她们各种风尘之中的美丽。

她们得到了不少鼓掌和喝彩声，这已经是满意的结果了，毕竟只是跟串场杂耍一个级别的开场秀。

接着一个个上场的就有些不专业了，但随着一个个美丽身影的出现，观众也越来越激动，气氛越来越热烈。

这些女士小姐的美丽，大多是由身份和地位带来的。

刚强健美的女军团长，强大的奥术师，冷酷的暴政主教，仁慈而怜悯的生命大祭司，热情而奔放的自然圣女。

单纯说相貌和身材，她们未必胜过最初上场的名媛们，但非同寻常的身份，让她们的美丽一层层加码。

这些女性被召来受令参加活动时，大多数还觉得很屈辱，可皇帝之命不得不从。

此时沿着长长的台子走入广场中心，四周涌来的欢呼浪潮让她们也为之迷醉。下意识的，步伐和身姿变得更加妖娆，心中也翻腾着灼热的骄傲和自豪。

当身着银甲，一头雪白长发迎风飘洒的白龙公主嘉拉希恩走上高台时，广场上的欢呼声潮再度拔高，几乎成了狂热激流。

单纯说美丽的话，嘉拉希恩算不上多美，不过她的龙族公主以及皇帝座龙的身份，在观众眼里都是必须各加五十分的项目。

对绝大多数市民来说，皇帝座龙还是其次，仅仅只是巨龙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兴奋的身心俱麻了。很多没有看过奇丽幻景的市民甚至喊出了“胜利”和“最美”的口号，觉得就靠这位白龙公主，足以拿下这场赌斗。

嘉拉希恩的步伐虽然缓慢，一颗龙心却如蜂鸟的翅膀般震荡。

她其实很愤怒，她在这股远远比之前更加热烈的欢呼大潮里听出了对她巨龙身份的轻贱。

看啊，一头母龙，居然也像那些婊子一样，走上台子来取悦我们这些卑微低贱的凡人，多么快活！必须鼓掌必须高喊！

奇异的是，跟着愤怒一同高涨的还有欣喜和自傲。

我终究是美丽的，就算罗姆罗斯总是视而不见，但其他人不是瞎子。

他们看到了，他们为之欢呼，那么罗姆罗斯多少也该有些感觉吧？

在高台上伸展手臂，缓缓转圈，尽情展露自己被紧身皮甲勾勒出的身材，目光“不经意”的落到台下的贵宾席上。

注意到皇帝抱着胳膊，微笑着盯着自己，嘉拉希恩觉得胸口轰的有什么燃烧起来，以至于脸颊也跟着点燃了。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羞意，捧着脸嘤嘤了几声，腰肢拧得跟麻花似的，转身迈着小碎步，款款而遁，自然也引发了更热烈的笑声跟喝彩声。

罗姆罗斯笑着对身边人说：“没想到嘉拉希恩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真是可惜，你要上去的话大家一定会高唱赞歌的。”

戴着面纱的忒温丝悄悄捶他胳膊：“我上去就只有丢脸的份……”

她又遗憾的道：“可惜格芮塔不在，她要好好打扮一下，多笑笑的话，也是个大美人呢。”

罗姆罗斯哎哟一声：“来了来了！”

偌大广场瞬间沉寂下来，大家都知道正戏开场了。

老实说神圣意志帝国的积蕴如何，跟曙光帝国相比是个什么水平，从上场的这些美人身上就能一目了然。

虽然有诸多身份高贵或者力量强大的美人，可跟另外两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先说曙光帝国，秩序神皇自己就是费恩第一美女。只说魔法师的话，曙光帝国那边随手就能拎出好些传奇级别的美女。

那位“五十万金蒲耳一次”绰号传遍全费恩的前法师联合会议长海瑟薇自然是家喻户晓，主宰费恩幻景产业，拥有“视像女王”称号的罗文娜也是个大美女。

跟赤联就更没法比了，最先通过幻景剧令全费恩人人皆知人人心仪的旌旗圣女欧萝拉，大家就觉得白龙公主嘉拉希恩要差人家半条街。跟秩序神皇相貌一模一样，却更英气强韧的破坏圣女凯瑟琳，也通过一些零碎的战争幻景，在全费恩赢得了不少拥趸。

总之赤联那边，费共的每一位圣女拉出来，都能轻松压过嘉拉希恩，成为这场赌斗的胜者。

现在要出场的是最美的圣女，同时也是以美丽代表正义的奇丽殿下！

大多数人都觉得奇丽获胜毫无悬念，关键是以什么样的风采获胜。如果让他们不满意的话，他们也是会违背良心喝倒彩的哦。

“奇丽殿下还是有缺陷的……”

忒温丝遗憾的说：“如果她是人类的话，就十全十美了。”

罗姆罗斯心中闪过奇丽那对粉嫩的尖耳朵，心弦荡漾的同时，也非常认同忒温丝这话。

就算是美到了极致，那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身材，那喷吐着白光的眼瞳，还有那对尖耳朵，也会提醒观众，那样的美丽固然极致，却终究不是同类的美丽。

长台尽头的帘幕晃动起来，人们屏息以待，现场司仪高声道：“蛮荒岁月，黑夜笼罩大地……”

这唱诗般的腔调让大家一愣，还以为司仪会像刚才一样只是介绍每个人的名字和身份呢。

“黑夜之狼被人们尊奉为神祇，统治着大地……”

话语落下，幕布分开，人们楞了楞，满含着惊慌和恐惧的叫声此起彼伏。

一颗巨大的狼头伸了出来，再一步步拉出整个身体。

通体漆黑，毛发如钢针般嶙峋而立，五六米的肩高在魔兽里不算什么，可那双血红的狼眼却比体型还要恐怖，令观众生出天地都被这头黑狼充斥的错觉。

黑狼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像巡视领地般走在长台上，狼头左右四顾，呲牙露齿，打着呼噜，时不时的朝某些人猛然张嘴，像是要扑过去咬人似的，激起一片片惨叫声。

不是警卫和安插在观众里的探子们一再提示这只是剧目，广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卡琳殿下？”

罗姆罗斯有些迟疑的嘀咕，上午赤联又飞过来了一队人，其中的自由圣女卡琳听说要比美也留下来了。不过她不会作为选手参加，而是当……道具。

对的，当时卡琳是那么说的，还说会有个简短的小节目，只是对罗姆罗斯保密。

现在卡琳像是在演……反派角色？

这让罗姆罗斯更期待了。

“黑夜之狼像对待羊群一样统治凡人，祂要凡人每天向祂供奉青春美丽的少女，那是祂最喜欢的可口美食……”

司仪完全是照着文本诵读，不过经验让他即便只是刚拿到文本，都读得声情并茂，很好的渲染出了恐怖气氛。

当黑狼的巨大脑袋靠近卫兵，血红眼珠转着似乎在审视对方是不是合格食物时，那个卫兵惊叫着“我是男的”，终于将气氛引爆。无数小孩子大叫出声，无数大人都笑出了声。

“牺牲了无数姐妹后，终于有一位少女决心反抗黑夜之狼的统治，她自愿成为供奉，来到黑夜之狼的巢穴，狼神山……”

幕布再度掀开，一个高挑身影出现，虽然比常人要高一大截，但跟巨大的黑狼一比，就没人感觉得到了。相反，那瘦弱的身影令人怜意大生。

大家都以为这就是奇丽，正要欢呼，声音却被对方罩住全身的连帽斗篷堵在喉咙里。

“所有人都阻拦她，劝告她，黑夜之狼是神祇的化身，是凡人无法战胜的存在，她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这位少女却说，就算是神祇，就算连伤到祂都做不到，也要让祂知道凡人的愤怒……”

“祂可以毁灭世界，可以灭绝凡人，可祂得不到凡人的信仰。祂只能得到仇恨，得到用生命和灵魂凝结的诅咒……”

这个身影一步步走向长台尽头的黑狼，那头黑狼还在左顾右盼，甚至蹲坐着伸腿挠痒。

走过一半的时候，长剑从斗篷里伸出，司仪继续诵读：“凡人们被她感动了，猎人向她传授技艺，工匠给她打造武器，采药人给她准备草药，她背负着亲人和同胞们的祝福，登上了狼神山……”

黑狼终于发现了敌人，一跳而起，落地的时候尾巴高高竖起，呜噜噜闷了一会，张开巨大的狼嘴，仰头高声嚎叫。

“嗷嗷嗷……汪……”

最后一个音有点奇怪，但大家都没注意细节。

斗篷掀开，露出一身朴素的灰色剑士服，修长双腿和窈窕身姿被这身装束遮掩大半，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罗姆罗斯都感觉无比亲切。

神圣意志帝国的军服，就是以灰色剑士服为基础。

这个身影高高跃起，抡起大剑朝黑狼劈去。兜帽依旧罩住面目，披风猎猎，那一刻的身姿令人心神悸动，同时又对兜帽之下的面容无比期待。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一人一狼在长台上打了起来，人剑合一如蝶影纷飞，狼身如乌云翻滚爪牙似雷电轰鸣。一道道猩红溅洒，这是货真价实的战斗。观众们看得入神，感觉比刚才那些美女来劲得多。

黑狼身上多处一道道伤口，少女的斗篷和剑士服也一缕缕撕碎，露出晶莹玉白的肌肤，再添上一条条殷红伤痕。

当狼爪掠过少女胸口，差点把整片织物搅烂时，剑柄砸在黑狼的鼻子上，让祂发出了汪嗷哀叫，四腿朝天的摔在地上。

对两位“演员”来说，刚才这一下才是真打。

“卡琳，你给我收敛点！”

少女自然是奇丽，面目藏在兜帽里，带着一丝怒意给黑狼传讯。

她恨恨的道：“你还真想在这里把我扒光吗！？”

“这是为国家为艺术献身啊！”

黑狼翻身挑起，装作十二分的凶悍，继续跟奇丽缠斗。

奇丽警告：“超过PG13的露出都是限制级的，绝对不允许！”

“那也得露点该露的啊，比如大腿小腿肩头……”

黑狼可不善罢甘休，传讯的同时狼嘴和狼爪也攻了过去，得逞了相当一部分。

“重点不是露什么啊！”

奇丽气愤的一脚踢中黑狼下颌，黑狼配合这一脚高高飞起，重重落下，砸得台子烟尘四溢。

欢呼和加油声如潮，奇丽却不满的道：“演技太浮夸，差评！”

“哦……”

黑狼跳起来，血红狼眼寒光喷射：“那我就认真了哦奇丽乖乖……”

狼头仰天发出像是愤怒的嚎叫，卡琳传讯说：“新鲜的肉……”

台下忒温丝看得瞠目结舌，问：“奇丽……这是在干什么？”

罗姆罗斯看得目不转睛，随口说：“在演幻景短剧啊，应该是要到了剧情最……精彩的时候，才展现出她的美丽。”

“美丽……”

忒温丝难以理解的嘀咕：“都打得一身血糊糊的了，还美什么啊？”

九百一三 打脸风云之一脸三打，比美还是宣传？

“凡人终究战胜不了神祇……”

司仪已经进入了状态，摇头晃脑的唱着旁白，还用上了颤音，真的唱出了一股史诗感。

黑狼将少女扑倒在地上，狼嘴大张，眼见就要将美味一口吞下。

广场里响起绝望的惊呼声，很多人都深深入戏了。

如果他们能听到一狼一人之间的传讯，恐怕会觉得很尴尬。

“真想从脚趾一路舔上来啊，奇丽乖乖……”

“我就知道你比菲妮还黄，比夏安还变态……”

“你会满意我的舌功的……”

“闭嘴！我要捅了！”

“快捅快捅我快忍不住了！”

少女一剑刺入黑狼胸膛，黑狼人立而起，甩出猩红血线，发出痛苦的嚎叫。

因为舌头甩得太夸张，还被少女踹了一脚，踉跄着退步，躺在了台上。

“少女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长剑，重创了黑狼……”

“但这仅仅只是凡人与神祇之战的……开始。”

黑狼身上那如钢针般的长毛变粗变长，如枝叶般猛然伸展，片刻间整只巨狼就被一株巨树覆盖。

巨树蔓延出的枝叶一直拔高到半空，弥散出的灰暗雾气如阴云般罩住偌大广场。枝叶上摇曳着团团黑雾，有如黑暗果实。

那些果实扑愣愣飞离枝叶，细看更像是蝙蝠，它们在树冠之上拼出一张巨大人脸。看轮廓和五官其实很美，却因为抽搐和狰狞而显得无比恐怖。

“卑贱的凡人，胆敢伤害我的狗……呃，狼——！”

巨脸的咆哮如闷雷轰鸣，广场上开始有了小小骚动，虽然都知道是现场幻景，可效果也太逼真了。

旁白声嘶力竭的跟进：“黑夜之神现身了！祂要伤害化身的凡人少女付出代价！”

巨脸左右凝结出两只巨手，向少女射出由那种蝙蝠般黑暗果实汇聚成的光流，在少女身上劈出一道道深深伤口。

“黑夜之神”即兴发挥：“我要把你剁成饺子馅！煮熟了蘸醋吃！”

于是在广场上引发了一波疑惑之潮水，人人都在嘀咕饺子是什么，为什么要蘸醋？

少女连连退步，此时衣衫破烂不堪，露出大片晶莹肌肤，又印上了道道血痕。

别说男人，就连忒温丝都心痛的道：“这可一点也不美啊，留下了疤痕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黑夜之神——！”

少女终于开口了，带着明显西费恩口音的通用语，由那脆丽嗓音呼喊出来，刷得观众们头皮发麻，只觉那一刻耳朵升天了。

“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在我之后，还会有人登上狼神山，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凡人反抗你的统治！”

少女说话的时候，手中的长剑一寸寸染上暗金光芒，如朝日如夕阳，总之霞光喷薄，将阴郁的世界破开。

“哪怕是现在，我也不是一个人，我带着所有凡人的渴望而来！”

旁白赶紧跟进：“少女用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把灵魂里承载的凡人渴望释放出来。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战胜神祇，为此即便牺牲自己，少女也在所不惜。”

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长剑穿透少女胸膛，像是打开了一道世界之门，磅礴但又柔和的力量自她体内汹涌喷出。

那是一个个身影，有人类，有精灵，有半身人，有狼人，还有吐着獠牙的吸血鬼，甚至连兽人和狗头人都有，难以计数……

力量的喷发带起猛烈气流，斗篷飘飞，兜帽也落了下来。

淡金长发在风中抛洒，露出一张难以用言语表述的容颜。

现场沉浸了大概三分之一秒，然后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感觉难以呼吸。

那不仅仅是单纯的美丽，是燃烧着生命和灵魂，一往无前，向无比强大的敌人，向神祇挑战的决心，与绝不接受神祇统治的信念。

贵宾席上，罗姆罗斯和忒温丝，还有所有臣僚们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鼓掌，也没有欢呼，就傻傻的看着少女的昂扬身姿。

罗姆罗斯心中激荡着猛烈的震撼，不仅是因为这样的美丽，更因为这样的决心，这样的信念，就根植在他的心底。

他也相信自己的臣僚，自己的子民，在这一刻不仅是被奇丽的美丽震撼，也是为奇丽展现的精神震撼。

这就是神圣意志帝国的意志，属于凡人的意志。

完全呼应着观众们的心声，奇丽装扮的凡人少女，举起长剑，高喊道：“凡人绝不为奴！”

“黑夜之神”嘀咕了句什么，像是“除非包吃包住”，可惜是用另一种语言，没人听得懂。

少女长剑上的霞光越来越亮，将阴云急速驱散，映照在无数观众身上。

观众们身心震动，惊愕的发现自己身上也飘出虚影，挥着各种武器，冲向台上的黑夜之神。

片刻间，成千上万的虚影汇成潮水，涌向那张巨脸。

感受到熟悉但又有细微不同的力量在拂动灵魂，罗姆罗斯没有抗拒，于是也看到自己的虚影升起，汇入大潮里。

“这是……”

罗姆罗斯心弦荡漾，最终审判律令，奇丽殿下当初打醒了他的那一招，只是运用上更精巧，覆盖的范围也更广了。

“那是不是我的灵魂啊？”

忒温丝和所有被霞光映照的人一样，也分出了虚影参与战斗，她既高兴又有些担忧。

罗姆罗斯说：“不，那只是我们心灵中的一面，那只是在展示面对神祇，我们凡人的心灵是共通的。”

“不——！”

“不可能——！”

“我是神祇啊，怎么可能被你们凡人这种小虫子打败！”

巨脸的咆哮从愤怒变为惊恐，不过语气有些不到位，似乎还在努力忍笑。还好因为祂的形象太过恐怖，就算像是被挠胳肢窝般的笑，也被当作邪恶的笑声。

虚影之潮如虫群般围住巨脸，一点点的啃食着，没一会就千疮百孔，不成人形。

这时候少女将长剑从胸口里拔出，高高跃起，两手抡着剑，朝残缺的巨脸当头劈下。

金发、玉肌、血痕，糅合在完美的容颜和身姿中，一点点被金光浸染。

当少女跃到最高点，身体舒展到极致，长剑在身后蓄积的力量也到了最顶点时，世界仿佛凝固，她的身姿就此定住。

金光将她染成雕像，遮掩了各种色彩。在她身前，虚影之潮还在翻滚，将巨脸尽数吞噬，连带下面的枝叶甚至黑狼都化作烟气，冉冉消散。

旁白又出现了：“少女把自己当作祭品，召唤出活人的精灵，召唤出死人的英魂，最终消灭了黑夜之神。”

已经变成一尊黄金雕像的少女在空中一点点化作飞灰，片片飞灰落入那些还徘徊在半空的虚影中，化作点点红绿，再跟着虚影一同消散。

罗姆罗斯闭目仔细感应，睁眼时笑道：“原来莎佳妮也来了啊，好久不见，很想她呢。”

大多数观众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撼中，少数清醒过来的迫不及待的高喊：“结果还用说吗？”

忒温丝镇定下来，掩嘴笑道：“奇丽殿下太欺负人了，哪有这样比美的？”

罗姆罗斯耸肩：“可这时候就算是我说奇丽殿下输了，也会被愤怒的观众们打死的。”

旁边某个暴政教会的主教皱眉道：“这个黑夜之神，还有黑狼和狼神山，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旁白又响起：“这并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某个地方的民间传说。在若干个千年之前，那里的凡人为了反抗黑夜之神的统治，一代代前仆后继，牺牲了无数生命。”

“最终他们赶走了黑夜之神，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他们的灵魂和血脉因为借用远古的力量而污秽了。但他们并没有沉沦，他们仍然还在反抗，还在追求自由。”

那个主教嘀咕：“好像是……”

旁白继续：“他们就是……布莱德人，这仅仅只是他们遭受过的无数苦难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观众们已经在有节奏的高喊：“奇丽！胜利！奇丽！胜利！”

旁白的诵读并没影响到这样的欢呼，贵宾席上，罗姆罗斯等人却都呆住了。

主教一拍巴掌叫道：“没错！布莱德人的传说！我就说我听过的！”

台上各种光影已经消散，后面的幕布卷动，身着费共成员制服，打扮得极为朴素的高挑美女现身。

正是奇丽，她以本貌露面，迈着大步来到长台尽头。

举手回应观众们的欢呼，奇丽看向贵宾席，目光与罗姆罗斯交织。

她盈盈笑道：“那么，皇帝陛下，您可以宣布结果了。”

罗姆罗斯深深叹息，向奇丽传讯：“您这不是比美，是在打我的脸啊。”

很显然，奇丽是把这场比美搞成了宣扬赤联信念，谴责神圣意志帝国迫害布莱德人暴行的政治宣传。

奇丽回应：“在关于人神问题上，我们还有布莱德人，难道不都是一致的吗？我这也是在帮你凝聚国民精神，消除布莱德事件的不良影响。”

“现在就看你是前进还是后退了……”

感受着广场上的热烈气氛，罗姆罗斯用很委屈的语气说：“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可认真想想，我很亏啊。差点被炸死不说，还得为这事道歉。”

奇丽淡定的说：“一切为了帝国，为了使命，这可是你说的。”

罗姆罗斯再没话说，飞身跃到长台上，与奇丽并肩而立。

“我宣布，胜利者是……”

罗姆罗斯握住奇丽的手，高高举起：“奇丽殿下！”

广场上爆发出比之前还要热烈的欢呼，这是民心所向！

“我还要感谢奇丽殿下，她愿意接受我的委托，来向大家展示我们对待布莱德人应该是什么态度……”

“我们的帝国，继承了图铎大帝的遗志，要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任务，那就是为所有凡人带来安宁跟和平。这个目标就注定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想永远奴役凡人的邪恶神祇，还有为祂们服务的邪恶教会。”

“这么一来，所有反抗神祇和教会压迫的凡人，都是我们志同道合的战友。”

“所以，我们的盟友不仅仅是赤联，还有其他凡人，包括布莱德人……”

罗姆罗斯顺水推舟，把这场政治宣传的主导权抢到自己手里。

他坦率的承认帝国在布莱德的作为出了问题，而他遭遇的事故是他应得的教训。他表示将与赤联一道，帮助布莱德人建设新家园，净化他们受到的元祖之力。

有了奇丽的演绎，再有皇帝的表态，广场上的观众们哪还会坚持把布莱德人当作邪恶异类。

当然最关键的是皇帝说了，帝国只是会跟赤联一起帮布莱德人建国，这说明帝国不会把布莱德人放进帝国，还要求大家跟他们友善相处。

既然不会凑在一起，又何妨大方一点，表露出友善姿态呢？

罗姆罗斯的演讲令所有人由衷赞同，不对，不是所有人……

未来的皇后陛下，两眼紧紧盯着罗姆罗斯跟奇丽握在一起的手，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在数数。

到此时为止，比美活动将娱乐与宣传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是一次胜利的活动。

可到某个卫兵忽然把枪杆插到两腿间使劲摩擦的时候，现场气氛终于拐上了另一个方向，一个让人啼笑皆非，说起来就捂脸，画风完全不敢看的方向。

靠近长台的不少卫兵以及观众开始翻滚，有的抱着互相蹭，有的直接插地。嘴里嗬嗬有声，脸上红得发紫两眼发绿。

奇丽捂脸，对某个罪魁祸首传讯：“那时候你是在洒真血吗？”

后台的卡琳理所当然：“莎佳妮听你说是PG13，就说血不能是红色的，必须是黑色或者绿色，那怎么行啊？我只好流点真血了，怎么了？”

奇丽叹气：“你自己出来看吧。”

卡琳一呆，传讯里响起呼呼的杂音，似乎坐上了浮空摩托全速远离，她还叫道：“再见！”

如果不是奇丽赶紧解释，再让奥术师和德鲁伊用法术禁锢住这些人，刚才的表演和讲话，恐怕都要白费了。

忙乎了好一通，才把首尾收拾干净。

罗姆罗斯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布莱德的传说里，什么黑夜之神，跟夜女士有什么关系呢？夜女士就是黑夜之神啊。”

奇丽摊手道：“没错啊，就是这么传的。说夜女士原本也想在布莱德搞点什么事，结果被赶了出去，这个传说也是编排祂呢。在布莱德，夜女士跟其他神祇一样，都不受当地人待见。”

罗姆罗斯叹道：“我的确是错了，在关于凡人和神祇这件事上，布莱德人的确该是我们的盟友，可我却……”

“你以后还会面临很多同样的事情”，奇丽安慰道：“但只要跟现在一样，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能勇于承担责任和风险，就算最初做错了，还是能改正过来的。”

罗姆罗斯感激的道：“当然，奇丽殿下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听呢？”

奇丽咳嗽着说：“那么，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

瓦伦丁，海瑟薇私人庄园里，娇小瘦弱的少女瘫在沙发里，兴致盎然的看着幻景。

她忽然打起了喷嚏，一口气打了好多个。

“怎么了？”

旁边正戴着眼镜在做记录的海瑟薇讶异加担心的问：“女士您的寄身状态出了问题吗？”

米斯娅摇头，神色怪异的说：“好像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九百一四 海瑟薇的试探和风暴联合王国的诞生

海瑟薇想了想，皱眉说：“真的只要有人说您坏话，您就能听到？”

米斯娅神气的点头：“这就是神祇的威能啊……”

海瑟薇斜眼笑道：“那您不是会很忙？一天到晚就顾着听人说您坏话了，不满您的凡人多得数不清啊。”

米斯娅咳嗽：“所以我设了自动过滤啊，只关注那些力量很强级别很高的家伙。”

她遗憾的叹气：“可惜，现在我还没真正苏醒，只能有点感觉，追查不到是谁。”

看着强大的夜女士吃瘪，海瑟薇心中淌过得意的暖流。

“就别顾着埋汰我了”，米斯娅说：“你这边的进展怎么样？”

海瑟薇摘下眼镜，用镜框轻轻敲着桌子：“空间石结晶、法力逆转油还有传奇级附魔触媒都有了下落，麻烦的是很多特殊配方的魔导金属。”

“继续发展附魔技术，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但一样样试验过去太麻烦了。还是得依靠帝国皇室魔法师的材料库，还有辛伯纳那样的家伙。”

“秩序女神弄出了伪女皇，暂时稳住了帝国人心，帝国的名将瑞玛科在克斯特方向又取得了优势。按照凡人特蕾希娅的性格，祂虽然意识到了魔法师，当然尤其是我，力量有了本质上的变化，但也不会真的向我们魔法师低头，只会在面子上搞一些事情。”

米斯娅说：“所以你在找一项可以运用魔法粒子理论进行改造，像魔导枪那样改变时代的东西？”

海瑟薇点头：“是啊，附魔技术得一项项梳理，要撼动整个体系也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能尽快拿出一项足以改变战争样式的东西，我不相信秩序女神还能坐得住。”

“我只需要透点思路，不管是罗姆罗斯还是李奇，都有可能获得灵感，抢在曙光帝国面前用这个技术打垮曙光帝国。”

米斯娅像猫一样蜷缩着，懒懒的嘀咕道：“别告诉我你又打起了飞舟的主意，要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海瑟薇一呆，脸上渐渐散开喜悦：“啊呀！我怎么没想到！？”

她苦笑道：“看来是之前的教训太惨痛了，我压根就不敢往那边想。”

米斯娅愕然：“你还真的又要搞飞舟？”

海瑟薇自信满满的道：“谢谢女士的提醒，用魔法粒子重新改造浮空术和飞行术，让浮空核晶的效能翻上好几倍根本不难！”

“赤联不是搞出了喷气的飞机吗？继续跟在赤联的屁股后面追就是自寻死路，我可以给秩序女神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看过旅人旷野和哭泣沙海两次战斗的幻景，发现飞行器一旦速度快到了超过声音，靠魔导枪炮来攻击的战斗方式就不太奏效了，所以赤联会搞锁定法术的攻击武器。”

“不过锁定法术基本都靠肉眼，如果隐形的话，只能用很高级的法术，或者用大范围攻击法术轰出来。”

“只要对现有的隐身斗篷进行改造，用附魔的方式制造，让飞舟可以隐身，这样在战斗里就绝对处于上风了。”

米斯娅摇头笑道：“穿上隐身斗篷后，视野也被局限了，只能看清很近距离的情况，跟半瞎差不多。在洞穴和地下城里没有明显影响，在天空里影响就大了，这个你要怎么解决呢？”

海瑟薇呆了呆，揉眉心道：“这是具体细节，交给下面人去解决吧，只要先保证不比魔导飞机慢，不会被随便打掉就行了。”

正在讨论，侍从报告说有贵客来访。

“辛伯纳啊，他终于愿意向我低头了。”

海瑟薇喜形于色，手一招，春光毕露的睡裙就换成了华贵的法师袍。出门的时候脸色沉凝下来，身上弥散出优雅、神秘并且强大的气息，变回那个人人敬仰的传奇。

客厅里，辛伯纳坚定的强调：“泰克枢核还好好的在我手上，绝对没有失落！”

他再放低了姿态：“就是很多细节问题解决不了，泰克枢核终究不是全知之石，所以我来这里向议长您求援。”

用上了海瑟薇曾经有过的头衔，辛伯纳这姿态可算够低了。

这也是必然的，海瑟薇公布的魔法粒子理论仅仅只是个很粗糙的思路，但又附带了一些公式片段和例证。这个理论完美的解释了例证里的法术原理，这才震撼了所有魔法师。

光靠这些东西是无法进一步研究的，包括摩斯姆特、罗文娜和佐尔德之类的魔法师都趁来瓦伦丁开会的功夫，亲自上门拜访，跟海瑟薇达成了协议，用相应资源从海瑟薇这里换到更细致的公式和分析方法。

辛伯纳是现有魔法师里跟秩序女神走得最近的，哪怕在哭泣沙海遭遇了惨败，在秩序女神那里的恩宠也没受太大影响，俨然成了女神门下走狗。

现在他上门，不管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女神，都意味着海瑟薇的突破。

海瑟薇首先关心的就是辛伯纳手里的泰克枢核，如果还在他手上，那么只是透露一点更细致的东西，辛伯纳都能通过泰克枢核很快推导出其他东西。

辛伯纳当然得强调那玩意还好好的在手里，真没了丢脸还是其次，作为夺自黄金家族最宝贵的战利品，他的家族在魔法师社会里的名望也要跳水。

这么一来只能逼得海瑟薇狮子大开口了，对辛伯纳来说真是糟糕的处境。

辛伯纳又不得不上门，不仅是为自己家族，也是受命而来。

一脸的肉痛表情根本压不住，辛伯纳答应了海瑟薇的若干条件，用海量资源换来了一些公式和方法。

然后他终于提到了正事……

“陛下要我公布更多的东西……”

海瑟薇眯着眼睛，像打量猎物般审视辛伯纳：“是想拉住诺顿那些魔法师吗？”

诺顿那些魔法师散户们跟奥术师勾搭得火热，把诺顿分裂出帝国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伪女皇也很聪明，知道从政治和军事层面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政治上，要对那些散户低头的话，那么魔法师上层肯定水涨船高，要争取更优越的待遇。

老实说那些散户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魔法师上层的推动，只是做得很隐秘而已。就连海瑟薇这边，叔叔高登都亲自去过诺顿一趟，做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军事上，先不说现在的曙光帝国能不能马上组织起一支强力部队安定诺顿，就算真的组织起来了，去了诺顿后，那些散户难保不在背后打黑枪甚至整个卖掉。

伪女皇看得很准，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海瑟薇这里。

让海瑟薇发布更多关于魔法粒子的知识，让散户们认识到魔法师要追求力量，要在魔法上获得进步，就必须留在曙光帝国里。

海瑟薇笑道：“那么，陛下的条件呢……”

辛伯纳殷勤的笑道：“您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提，这仅仅只是小事。”

“陛下说了，您愿意留在瓦伦丁为帝国服务的话，她会把魔法部改组为帝国魔法议会，处理帝国境内所有与魔法有关的事务，由议长您担任新的议长。”

“不管是魔法专利，还是魔法学院的建设，包括帝国的魔法工程和军团的武装，这些事务都由您领导的魔法议会来决定。”

海瑟薇听完笑了起来，笑了很久，笑声里含着深深的感慨。

她叹息着说：“如果陛下还是那个特蕾希娅，我会马上传送到神皇堡里向她宣誓效忠。”

“可惜，祂不是特蕾希娅了。这么炙手可热的职务，这么显赫的权柄，对祂来说，给出来收回去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根本不会像真正的特蕾希娅那样看重。”

辛伯纳脸肉拧了好几圈，终究没说出话来。

作为魔法师，他不得不承认海瑟薇的话是对的。作为秩序女神门下走狗，他又不能表示认同。

“要我为帝国服务也很简单……”

海瑟薇悠悠的说：“麻烦辛伯纳部长向陛下转述我的……小小要求。”

她盯着辛伯纳，说出了大胆得让辛伯纳马上变色的话：“我要一块神国之石，完整的，没有残留其他神祇气息的神国之石。”

辛伯纳只回了句“我一定把话带到”就离开了，大概是觉得太可笑太狂妄了。

回到休息室里，米斯娅赞许道：“不错的试探和铺垫……”

“当面提的话，会引发秩序女神的警觉。”

“现在通过辛伯纳转述，秩序女神会有所注意，但只会理解为是你在拒绝祂。”

“祂的凡人接口……也就是伪女皇太过自信，不认为曙光帝国的形势有多败坏。”

“等到情况变化的时候，祂就会想起你的要求了。到了那个时候，祂才会来试探你，看你是不是认真的。”

海瑟薇抿嘴笑道：“到了那个时候，祂会发现，祂面临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凡人加……三个女神。”

再又有些不确定的问：“女士，老实说我也觉得曙光帝国的形势并没败坏到哪里去。”

“前几天罗姆罗斯跟李奇之前还为布莱德人的待遇发生了矛盾，赤联都不得不搬出了他们那个正义圣女，跑去罗姆罗斯那出卖色相，搞了些花巧的表演，想把这事抹平。”

“再加上瑞玛科那边进展不错，现在罗姆罗斯就只是在布莱德和诺顿两个地方对帝国有威胁了。”

“我都有些担心等我把新的飞舟技术弄出来时，已经赶不上形势的变化，秩序女神并不需要了。”

米斯娅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盹，嘴里嘀咕着：“我算不清未来的变化，既然我算不清，那就说明未来的变化不是祂能掌控的。”

海瑟薇气结：“您这逻辑真是……自己没用所以别人肯定也好不了？”

米斯娅又开始了每天理性的魂体融合，夜女士的意识也必须全程跟进，她最后说了句“对啊，有问题吗？我是谁啊？”

………………

神皇堡顶层，金光琥珀之下，虚影特蕾希娅冷笑：“她以为自己是谁？区区凡人也想得到神国之石？”

又缓缓摇头：“不对，肯定是夜女士苏醒了很微弱的一点意识，想通过她要挟我？”

再确定的道：“她不过是提了个不可能的条件来拒绝我……”

最后叹气：“凡人的想法怎么这么复杂，好像哪个都对……”

辛伯纳低头垂手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你先回去吧，她拒绝帝国不过是觉得帝国现在形势很糟糕，想抬高价码而已”，虚影对辛伯纳说：“再过一阵子，等帝国形势改善了，她会后悔的。”

辛伯纳正在行礼，虚影忽然闪烁起来，再渐渐消散，殿堂中心那座黄金琥珀里，探入琥珀的导线剧烈闪烁着金光。

似乎有了什么大变故……

辛伯纳急急离开，由黄金琥珀通过难以言述的关联，最终连接到星海之上神国位面深处，神国里回荡着愤怒的神祇之音。

“可恶的凡人——！”

东费恩西北，草原与冰原交接之处，三股服色和气质迥然不同的人马汇聚在某座高台下。

高台上两男一女，三个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同举起染血的长剑，在手臂上割出一条深痕。

“以希文霍尔之名！”

“以圣卡诺斯之名！”

“以达尔曼特之名！”

“以三位祖先之名，我们这些子孙们，将信仰献给风暴之神塔奥斯！”

“愿塔奥斯庇佑我们这些风暴之子，在风暴之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的生活！”

“我们誓死团结在风暴联合王国的旗帜之下！”

三个少年举起染血的长剑呼喊，高台下上万人同声高喊。

一身北地人打扮的格芮塔立在塔下，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她成功了，获得的成果远远超越了罗姆罗斯的期望。

因为她并不指望用一张嘴来说服这三个国家，她怂恿三个国家的年轻一辈，干掉了带着子民们屈辱并且痛苦的活在曙光帝国的现有统治者，用风暴之神的信仰把三个国家拧成一股绳，得到了今天这个风暴联合王国。

虽然又上演了三场儿子杀父亲，女儿杀母亲的人伦悲剧，但就像曙光战争是从特蕾希娅杀死才真正开始一样。革命嘛，从来都是锐意进取的后辈，踏着苟且妥协的前辈尸体，冲向未来的世界。

九百一五 我不要当女王，我要当大酋长！

几个小黑点掠过天空，如雷云般发出巨大轰鸣。阵地里警哨声四起，曙光帝国的官兵们井然有序的奔向防空洞。

跟最初惊慌失措，狼奔豕突的惨状相比，现在显得从容多了。

无他，惟腿熟尔。

地下指挥所里，瑞玛科看着屏幕上放大了的雄鲨战机身影，搓着下巴陷入深思。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就算当初侥幸占领了狼堡，也会被炸出来。不，是会被炸得更惨。

赤联跟神圣意志帝国终究是盟友，虽然有赤红女士出了问题陷入沉睡的传言，导致赤联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出动飞行部队支援还是没问题的。

几天前赤联出动雄鲨，把天空清扫一空。沙丁鱼、三文鱼和安康鱼紧随其后，把他的阵地炸了个遍。损失魔导炮和战车无数，死伤上千人。

人员损失只是皮毛，装备损失很让他心痛，可跟后路被切断的前景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瑞玛科还是挣扎过的，组织起防空火力网，还通过手下的魔法师与地精商会技术人员合作，搞出了好几种炸弹防护系统。

有的可以用大号的魔法手掌把炸弹拍偏方向，有的可以用猛烈气流吹偏炸弹。

还有用军团结界改造出大型复合魔法盾，可以在半空引爆炸弹。哪怕弹芯能穿透护盾，被三层复合盾削弱后，损伤也很小。

第一天还是很有效的，他和官兵们倍受鼓舞，觉得找到了破解空中优势的方法。

第二天，赤联先丢小炸弹，激发了防空系统后，低空入场的三文鱼和沙丁鱼用鱼刺导弹把一座座防护法阵摧毁。

瑞玛科没有办法了，乖乖挨炸的同时，只能赶紧策划退回新克斯特的行动。

退回去避免不了被继续炸，但能避免被罗罗帝国的地面部队包抄。

现在瑞玛科头痛的是怎么撤退，人员倒好说，那么多装备，他可舍不得丢掉。他的部队跟曙光帝国隔了一座大沙漠，布莱德方向也被切断了，现在就是一支孤军，很难得到后方补充。

按常理说趁夜色撤走是安全的，可瑞玛科清楚，对全员装备了蛛目镜的赤联战机来说，夜晚和白昼没多大区别。

注视着情报台上的大地图，瑞玛科无奈的想“从军事战略上说，克斯特这个地方就该放弃掉啊。”

“总长，我有个建议……”

旁边的光头白胡子，顶着“克斯特义勇军总指挥”头衔的老头看破了瑞玛科的忧虑。

听完维克的话，瑞玛科眉头皱得深深的“跟商队混在一起？这种苟且行为置荣耀……”

话没说完，瑞玛科闭嘴了。

他不是骑士，现在也不是讲荣耀的旧时代。

他改口道“这不符合……战争之道……”

维克笃定的说“攻击平民也不符合战争之道，如果我们是驱赶平民攻击的话，结果如何还难说，可我们只是撤退，赤联应该不会下狠手。”

瑞玛科想了想，缓缓点头，心中还生出一丝庆幸，幸好对手是赤联，如果是罗罗帝国，那就难说了。

等等……

瑞玛科哀叹，有赤联这种敌人，完全就是不幸啊！

“修玛在上……”

他向军神祷告“我走上战争之道的一个目标，就是能在战场上打败赤联，愿您赐予我力量，帮助我实现这个目标。”

微弱的暖流在心底流淌，修玛因他的目标而喜悦，然而并没有跟多表示。

………………

内海西岸，原紫荆花王国北面，这里是一片贫瘠的高原。

近于沙砾的黄土被纵横交错的沟壑分割得支离破碎，沿着河道零星点缀着若干绿意盎然的河谷，彼此相隔很远，很难连接成线。

这里属于西费恩高地王国的领土，在神圣意志帝国向周边王国公国发动进攻的时候，高地王国就因为这片土地难以防守而放弃。不过帝国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并没有将这里纳入统治。

当赤联与帝国讨论布莱德移民的安置问题时，帝国就慷慨的把这片土地拿了出来，并且承诺高地王国剩下的那部分领土，帝国也会默认属于新建的移民国家所有。

奇丽跟罗罗在帝都忒罗斯共同演了一场戏，将两国因为布莱德人爆发的冲突抹灭后，赤联派出的武装工作队也开始了紧张的建设工作。

兽人喜欢住在地势开阔的地方，那么黄土高原就是他们的了。

狼人喜欢植被茂密地势复杂的地方，那么河谷就是他们的了。

吸血鬼……鉴于没有消除异化病症的吸血鬼怕热怕阳光，喜欢潮湿阴冷的地方，工作组特意清理了几处挨着江河的地下城，改造成他们的居所。

躲在里面睡大觉的魔兽和亡灵们自然遭了无妄之灾，武工队甚至还“发掘”出一只沉睡了好几百年的巫妖。那只巫妖满肚子起床气，叫嚣着灭掉那支不到二十人的“冒险者小队”，再出山灭掉整个高地王国。

它召唤出了成百上千的骷髅武士和法师，准备大开杀戒，然后被几支自动榴弹发射器发射的圣水榴弹一扫而空。它本人也被两部火矢机枪打成了骨头渣子，再被找着了命匣，等待它的是玛达拉和塔哈那帮灵魂雕刻者的“科学研究”。

粗略估计，到年底这个新生的国家会有两三万兽人，五十万狼人，二十万吸血鬼，大约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高原山地足以容纳他们。

布莱德人远不只这点数量，不过并非所有布莱德人都被激发了元祖之力，被激发了的那些布莱德人，大半也都死在了曙光帝**团的手下。还能有这个数量，全靠赤联尽力挽救。

这些人里也包括一小部分已经消除了异化，甚至有了赤联国籍的布莱德人。他们会拥有双重国籍，以管理者和救治者的身份，为这个新生的国家撑起骨架。

所有人都会分散成若干群落，散居在高原上。赤联会帮忙建设一座城市，当作这个国家的首都，地址选在了靠海的地方，取名为布莱德港，以此纪念他们的共同经历。

城市的名字好取，国家的名字就成了难题，毕竟这将确定国家的性质和政体的形式。

在这方面赤联并没有拿出成型方案，而是让卡琳和莫尔奎恩等“指导者”召集移民中有威望的代表，协商解决其他问题的同时确定这事。

国名的讨论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开始很多代表还不想脱离赤联，他们建议以特别行政区的名义，让这片土地和这些人留在赤联里。

这种想法不仅仅是出于感恩，大家都知道，成为赤联国民就能吃穿住不愁，这才是根本。

赤联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在与罗姆罗斯达成的协议里，这个地方必须是个独立的国家。神圣意志帝国可不愿意赤联丢一块飞地到自己头上，赤联必须照顾到这个盟友的利益。

得到了赤联会尽力援助，并且在时机合适时并入赤联的允诺后，代表们只好接受了日子必须自己过的现实。

之后关于国名的讨论异常热烈，甚至都上演了全武行，最后大家不得不接受了最平庸也最没有人挑刺的名字高地。

至于高地后面该是什么，又是一波新的冲突。

兽人想叫高地联盟，他们觉得这个国家应该是个松散的集体，就跟冰原上的部落联盟一样。

狼人想沿用现有的名字，也就是高地王国，他们希望莫尔奎恩以布莱德王族的身份继续带领人民。当然为了跟北边那个高地王国区别，所以再加个布莱德，也就是高地布莱德王国。

吸血鬼倒是无所谓，他们就算清除了异化症状，也因为各种心理问题，不愿跟其他族群打交道，只想缩在地洞里过自己的日子。

矛盾集中在兽人和狼人之间，可莫尔奎恩又宣布他不会加入这个国家，他只是作为赤联派出的代表，帮助这个国家建设未来而已。

一个国家的新生果然是无比艰难的，连国名都很难找出共识。

眼见讨论陷入僵局，某只既是狼人又是吸血鬼还是植物人的家伙挺身而出，批判了双方只顾自己族群的狭隘立场。

“你们这些人都是建国的先辈豪杰了，一点放眼看未来的志向都没有吗？靠你们建起来的国家，还有指望在未来加入赤联？”

当时卡琳拍桌子说“这个国家的立国理念应该是朝大同主义道路靠近，时刻准备着成为费恩大同主义事业的一部分！”

然后兽人代表断牙-星斑，狼人代表麦格鲁-吉恩，吸血鬼代表莱特温-哈多伦异口同声的说“卡琳殿下来当我们的女王吧！”

卡琳两眼发直“哈——！？”

本以为是笑话，结果大家都当真了，就连莫尔奎恩也劝说卡琳接受这个提议，还向奇丽做了报告，希望费共也支持这事。

莫尔奎恩提出的理由也很有力，首先是这个国家必须要有一股超然于三个族群之上的力量来调解纷争，将大家揉在一起。

大家之所以想留在赤联的想法，也跟这一点有关。没有超然之上的力量，靠三方自己调节冲突，基本就是痴心妄想，这个国家必然会分裂成三部分。

现在情况不允许赤联直接插手，那么就以卡琳为代表，让她用个人名义来统合三个族群吧，谁都知道她背后就是赤联。

其次卡琳这个人选也非常合适，本就是廷尼威王国的女王，还拥有非常纯粹的元祖血脉，既是狼人又是吸血鬼。跟兽人虽然不是同类，可那非人的心性也让兽人服气。

第三是由她做女王的话，即便身为赤红圣女，罗姆罗斯那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原因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做个对比就明白了。如果换成凯瑟琳来当这个女王，即便罗姆罗斯相信赤联，晚上也睡不好觉。

赤联诸位圣女，再加上小红，都是名声在外的。卡琳仅排在小红后面，位列赤红逗比榜第二位。

卡琳本人最初是反对的，她觉得这不符合费共的纪律。当初李奇放弃了公爵，欧萝拉放弃了伯爵，凯瑟琳甚至放弃了女王，她凭什么又去当女王？

等奇丽表示这是中央的钦定……不，决定，卡琳才吐露了心声。

她纯粹就是懒而已……

好说歹说让她同意了，但是她对“女王”这个头衔非常不满。

“女王什么的太不吉利了……”

“我算是明白了凯瑟琳为什么不当女王，你看看我最初也是女王，结果家破国亡，连我自己都被做成了肉……不，人肉魔力炉！”

“然后是特雷希娅，她的悲剧就是从杀掉老爸成为女王开始的！”

“贝努因那个母神瓦伦尼娅，也是个女王，然后呢？”

“还有新鲜出炉的悲剧，北方那个圣卡诺斯王国的女王，被自己女儿干掉了！”

卡琳掷地有声的说“我不当女王！”

不当女王那当什么呢？护国公？凯撒？太后娘娘？

卡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要当大酋长！”

奇丽噗的一下把刚喝的早餐奶喷了……

再一想，其实也挺贴切的啊。

兽人都是原始部落，狼人和吸血鬼也难以保持人类那会的生活状态了，把原始部族的政治形态搬出来，还真是个不错的过渡方案。

把三个族群分拆成若干部落，每个部落自己选出酋长，组成联合酋长大会，卡琳以大酋长的名义统领，这样各方面的情感和利益都能很好的照顾到。

卡琳这神来一笔，不仅为自己争取到了大酋长一职，也顺带把国名搞定了。

高地联合酋长国，简称高联酋……

“有点不太对劲啊”。奇丽对卡琳说“咱们这是联盟，你那边成部落了。”

卡琳阴险的笑着，露出尖尖虎牙“没错啊，我就是打入部落猪内部的联盟狗……”

。

九百一六 高联酋的未来与邪神的阴影

奇丽本来想提醒她，某个世界里的大酋长更是不祥之物。尤其是最后一个，那位亡灵兼精灵有崇高声望和无数拥趸的大酋长都进本好几年了。

不过看她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大酋长跟女王就是两回事，奇丽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说。

确立了国名和政体，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在卡琳这个大酋长之下设立酋长联合大会，现有的代表人人都成了酋长。

那些有一技之长或者德高望重的酋长还被委以重任，兽人星斑、狼人吉恩、吸血鬼哈多伦组成了三人长老团，协助大酋长处理国务。

卡琳这个大酋长相当光棍，向长老团和其他酋长们公开声明：“你们的事就自己处理啊，到了莫尔奎恩都搞不定，你们也吵得要拔刀子的时候再来找我。”

“平常有什么宣传工作需要我出马，我也可以帮忙，总之我这个大酋长就是个吉祥物，不管事的哦。”

好在真正执掌这个国家的是以莫尔奎恩为首的赤联援助团，不然大家还真要后悔怎么找了只怠惰来当头儿。

援助团里还有一股力量相当特别，那就是最初格罗妮娅组织的伊斯玛特教团。这些圣武士以奥雷莎为首，大约上千人，处于不知道该干什么该信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继续履行守护布莱德人的职责，所以也来了这里。

“你们就给我这个大酋长当禁卫军吧，帮着我找廷尼威王国，顺带也为你们自己寻找新的道路。”

卡琳的建议让奥雷莎等人有了方向，他们成了高地联合酋长国的第一支武装力量。

沿着国境建立若干哨站和简易要塞，把若干已经进入赤联警备队的布莱德人编组成边境卫队，再配属若干技术装备，第二支武装力量也很快建立起来。

这支部队才是真正干活的，他们会监视周边国家，尤其是北面的高地王国。对方对失去了大片国土，还被“异类”占领的事情肯定深感不满，难说不会挑起冲突，企图收复失地。

不过等他们拿定主意，会发现做什么都晚了。

赤联援助团的一支支基建队伍在海岸，高地、河谷和地下城里像是地图编辑器般造出一座座居所。对赤联建设公社的基建专家们来说，除了首都布莱德港勉强算得上大工程外，其他几百几千人口的村镇，完全就是小品级任务。

为了不把建设变成单调的重复性工作，他们对每一座居民点都做了详细规划，因地制宜的为居民创造富有特色的生活环境，甚至还同时进行着各项工程技术的研究。

比如防护结界，建设公社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有了长足进步，现在他们已经不必依赖原有的军团结界来改造防护结界了。自产的结界防护半径只有一公里出头，也无法抵御传奇级别法术，用在小型居住点正合适。

不仅如此，他们还尝试着在结界里加入防护风沙，祛除湿气毒气以及恒温恒湿等功能。亲自过来主持建设工作的建设公社头号人物长锤表示，等微魔理论在魔力井领域的应用普及之后，防护结界还会有颠覆性的变革。

总之高地联合酋长国的建设一日一新，由渡口基地中转的布莱德人只有少数前往赤联，大部分都直接去了高联酋，每天多达上千人。

这些移民像是送上了传送带，一下飞机就被魔导车送到了各个居民点。房子也搭好了，村落小镇也建起了，水井水渠也是热乎乎的，家里也有了麦粉和干肉。虽然细节上还有很多欠缺，但已经有了基本的温饱食宿，甚至比大多数布莱德人过去的生活水平都高。

当然一切都是仓促建设起来，而且跟赤联比水平还是要差很多，也就相当于这个时代一般城镇居民。这里毕竟不是赤联，要达到赤联的生活水平，还得进行大量的魔导工程建设。

即便如此，这种速度也让布莱德人……不对，现在是“新高地人”瞠目结舌了。在他们的预想里，一个国家必然要经过多年艰苦奋斗，才能初见雏形，他们都做好了过好几年苦日子的准备。

他们当然不知道，有一架架勘测地形的飞机，有一队队可以在三天内建起一座万人城镇的基建队伍，还有多得计发委首席委员妮可都在为仓储成本不断增长而发愁的基础生活物资，当然更重要的是赤联这几年来积累下来的大量人口安置经验，安置还不到贝塔城和伽玛城总和的布莱德人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挑战。

一般人因此而安心，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酋长们却生出了浓浓的忧虑。

高联酋毕竟不是赤联成员，现在给与的帮助，包括食物都是援助。等到完成这个新国家的基础建设后，赤联也不是撒手不管了。清除异化的医疗队伍，发展费共成员的赤红神殿以及各项政治和军事援助还会继续。

可在那之后，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就得自己解决了。

“不要总是担心粮食的问题”，在又一次酋长大会上，莫尔奎恩安慰酋长们：“这里并不适合种粮食，你们完全可以发展特色经济，跟赤联形成互补关系。”

种不了粮食那种什么呢？

赤联援助团的专家拿出了一份清单，上面有黄土史莱姆，有魔晶石和各类矿藏，还有蜘蛛饲养。这是赤联根据勘测得到的结果，为高联酋量身定制的初级经济产业。

进一步的发展也是有的，但那得等到这个国家走出磨合期后，国家真正融为一体才能展望了。目前阶段赤联对这个国家的期望，就是能提供一些基础原料，减少对罗罗帝国甚至走私贸易的依赖。

“就算只是初级产业，也不是现在就能铺开的啊……”

“还得进行很基础的教育，才能让大家成为合格的史莱姆和蜘蛛饲养员，还有矿工……”

“如果是赤联提供工具的话，只能消化很少人口，大部分人还是没事干啊……”

酋长们说到了关键，有赤联的支持，这个国家会有相当多的人口无所事事。

如果赤联让这个国家自生自灭的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国家贫苦，人民苦劳不堪，这又不是赤联和建国者希望看到的。

“没事干？”

某个一直带着会众泡基层的领导发言了，悠悠笑着说：“你们三个族类在某些事情上其实很有天赋啊。”

说话的是万萌会的“会长助理”夏小安，看样子他掌握了很多具体情况，话语里充盈着不容辩驳的力量。

他对哈多伦说：“你们吸血鬼虽然畏惧阳光，可对色彩的感觉非常敏锐，尤其是色彩对情绪的影响很清楚。同时你们对细节变化也很敏感，在绘画、摄影之类的艺术领域有很明显的优势。”

“我建议你们投身绘画、摄影、导演这些行业，相信我，你们在这方面会比其他人厉害得多！”

他对吉恩说：“你们狼人是天生的运动健将，运用技艺对你们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看看你们，哪怕只是刚变成狼人几天，哪怕之前作为人类的时候连杀一只鸡都困难，但现在你们可以娴熟的运用各种武器，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却还能保持平衡……”

“我建议你们投身极限运动事业，开展徒爪格斗、剑术或者无差别格斗之类的运动项目，放心一定会有人看的。我们赤联现在非常需要各类可以充实人民心灵的精神文明内容，你看连蓝龙都跟人类合办了龙骑士竞速赛、障碍赛和天空格斗之类的运动项目。”

再看向兽人星斑的时候，对方被吓得缩起了脖子。

夏小安用更加热烈的语气说：“你们兽人更是多才多艺啊！我听过你们兽人的大嗓门，用来唱那种节奏感很强，充满了汗水味的劳动歌曲，感染理太强了！”

“你们的肢体动作也很夸张，如果是跳那种对力量和节奏要求很高，并不强调技艺的舞蹈，会和歌声一样令人着迷！”

“对！你们兽人是天生的歌舞家！”

夏小安按着桌子，身着脖子，满眼都是要把星斑吃下去的渴望，吓得兽人酋长左右张望想要求援。

没想到大家都赞同的点头，的确，兽人嗓门大动作夸张力量就更不用说了。

按理说这些条件应该更符合战士的需要，可夏小安这么一说，大家还真觉得有道理。

星斑隐隐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仿佛冥冥种兽人的先祖之神正在敲棺材板。

他吞了口唾沫，怯怯的问：“您能……稍微展示一下，您希望听到的歌曲是什么吗？”

夏小安张口就来……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咳咳……”

夏小安极力模仿兽人那种粗犷豪迈的嗓音，结果呛着了。

“也就是比战歌复杂一点而已……”

星斑稍稍放心，兽人的确能歌善舞，当然都是以吓人为目的的歌舞。唱歌有战歌，跳舞也有战争祭舞。

对此他还有疑惑：“这个也能……当成工作吗？”

夏小安呵呵怪笑：“工作？不！这是事业！”

少年一张脸变得正气凛然：“你肯定不知道，一首歌曾经唱得一个邪恶的种族放下了屠刀，立地成……呃，走上了和平发展的道路，被他们侵略的世界由此得救！”

星斑心潮翻滚，认真的说：“如果是符合大同主义道路的事业，我们兽人义不容辞！”

夏小安脸上的正义更加浓烈了：“那是当然，我们是万萌会啊！我们的道路就是让世界变得更可爱，让大家放下所有纷争，过上快乐欢笑的生活！”

旁边包括莫尔奎恩在内一些接触赤联稍早的人挤眉弄眼，咳嗽连天，但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有胆子开口的那个，正坐在大酋长宝座上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呼噜。

星斑感觉血液有些沸腾起来了，至少他有了一条带领兽人追索大同主义的道路。

“很好，我们会努力的！”

星斑把胸脯拍得蓬蓬响……

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九百一七 通天塔、红网与诺顿小资魔法师集团

盛夏九月，高地联合酋长国的人民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建国运动中，与此同时，神陨高原西面，紧邻焦石旷野的地方，上万工程人员和研究人员也在日以继夜的工作。

以泽塔通道、泽塔城和泽塔超级魔力井三项工程构成的泽塔特别技术区正以一小时一小变，一天一大变的速度成型，未来这里还将耸立起赤联的第二项奇观工程：通天塔。

泽塔区技术总负责人薇姬此刻正处于躁狂状态，好几天都不眠不休，也带动工程和研究人员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工作。他们的精神强度没办法跟圣女比，但也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等奇丽从忒罗斯回来，以代理总枢机的身份视察泽塔区，才把这股不正之风压了下去。要求每天必须保证八小时休息时间，就算神术恢复，还有医疗组照顾，这么搞下去也要出问题。

为此奇丽还被不少人抗议，说什么“就算您是代理总枢机，是圣女，还是美神化身，也不能剥夺我们的劳动权利！”

奇丽不得不拉来安希娅，让她带着万萌会的演艺团队做慰问演出，甚至还牺牲自己上台表演，才安抚住了大家的情绪。

奇丽把这笔账算在了薇姬头上：“我看你是不满被海瑟薇抢在了前面，才这么急着赶着搞。想着尽快建好超级魔力井甚至通天塔，让微魔理论发扬光大，好扳回一城。”

“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啊！微魔理论不是已经在试验魔力井和传讯塔上得到了验证吗？不能把科学竞争搞成意气和面子之争。”

说话的时候还使劲揉她的小脑袋，把她的鸡窝头揉成了鸟窝头。

薇姬原本是个文静内秀的姑娘，非常注重仪容，从来都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整整齐齐，就像算盘上的珠子。现在头发乱不说，衣服也皱巴巴的。还好魔女的体质不一般，倒没有腌菠萝般得怪味。

她不服气的道：“我哪是不满啊？什么魔法粒子，根本就不被我放在眼里！”

“把世间万物的运动看做一个个不能继续细分的个体之间的运动，以为这样就能掌握所有运动的规律，就能像拉普拉斯妖一样洞悉一切。这是孤立的、静止的、机械的学术思想，是不符合科学唯物主义精神的！”

“我们的微魔力场不一样，我们认为世间万物彼此都存在着关联，是一个有机整体。我们通过观测事物之间的相互运动，发现了微魔力场的存在。这才符合科学唯物主义对世界的根本认定，世间万物是相互运动的、相互转化和紧密关联的！”

唯物魔女越说越激动，两手按在工作台上，气势十足：“追根溯源，这种专注于微小个体的思想，来自于追求超脱于集体之上，所谓的终极自由的资产阶级自由剥削世界观！”

“这种理论我们必须彻底打倒！再狠狠踩进地里让它永世不能翻身！”

“对信仰大同主义道路，追求凡人彻底解放的赤联来说，这种理论要当作邪恶思想抵制和清理，最好是天天批判！”

喂喂，难道你也姓李，名字叫森科吗？

奇丽严肃的说：“魔法粒子是客观存在的，很多魔法师已经用各种事例验证了这个学说的正确性，不能因为它跟我们的发现有差异就装作看不见。”

薇姬摊手：“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看不见啊！不管是命运法师，还是无尽法师，都看不见！”

“波粒二象性说的该是同一个人从不同角度观测得到了不同结果，不是说两个人从同样的角度观测得到了不同结果吧？”

奇丽抚额叹气：“谁让费恩世界存在着超凡力量，相当于一个高维世界呢？”

之前李奇发动了乌鸦嘴大招，说什么波粒二象性，结果海瑟薇那边丢出来魔法粒子理论，在魔法师以及赤联这边激起了惊涛骇浪。

很遗憾，只有魔法师才能观测到魔法粒子，就像只有德鲁伊才能看到灵子一样，赤联这边所有系别的赤红超凡者都观测不到。同样，赤联这边没有学会命运和无尽神术的魔法师，也观测不到微魔力场。

原因一早就明白，魔法师是借助自然魔力进行观测，赤红超凡者是借助赤红神力观测。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操作后得出的结果，但换上自己操作，就再也看不到了。

“道理我都懂……”

薇姬终于吐露了心声：“我的确是不甘心啊，我不认为魔法粒子是正确的，不过它就像牛顿力学一样，可以对费恩世界的魔力给出逻辑自洽，数字上也很精确的表述。”

“海瑟薇那边已经用魔法粒子改造了附魔技术，曙光帝国只靠附魔技术就能在很多方面追上我们。”

她忧心的说：“我做过粗略的推算，现有的浮空术和飞行术用魔法粒子理论改造的话，效能会提升几倍甚至几十倍，我们现在拥有的技术优势会荡然无存的。”

奇丽又捏起了薇姬的脖子，温和的说：“我以前说过的啊，这种事情终究会出现的。只是靠我们带来的数学和科学分析方法，就足以让费恩世界原有的魔法获得翻天覆地的变革。”

“海瑟薇有黄金家族的底蕴，还有夜女士的神秘力量，她在我们这边吃过大亏，奋发图强，有这样的成就也不足为奇。”

“未来的形势说不定还会很恶劣，曙光帝国那边的魔法师人口众多，技术底蕴也很深，一旦他们都被动员起来，投入到魔法变革里，说不定还会成为领先者。这当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可我们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薇姬舒服得低声哼哼，却还是白了奇丽一眼：“那不是你说的，是李奇说的。”

工作台上亮起一个投影，是个很年轻的少女，相貌身材都很普通，身份却非同寻常，正是四智灵之一的塞尔妲。

她反驳奇丽：“奇丽殿下，不要为了让大家冷静就扭曲事实啊，我们也正处于科技变革的过渡期呢。”

“微魔理论的应用开发的确比魔法粒子要难得多，可我们一旦完成了超级魔力井和通天塔，我们在能源和通讯上就获得了巨大的优势。”

“在虚灵技术上魔法师还远远落后于我们，他们根本没有编程语言的概念，完全没意识到让核晶可以进行通用编程意味着什么。”

“现在我已经完成了风元素和亡灵核晶的底层分析，正在进行这两类核晶的汇编语言编码测试，有丝丝殿下以前打下的基础，进度很快。”

“依靠微魔理论这把手术刀，借鉴玛达拉和塔哈大师的灵魂雕刻技术，等尤赞大师把尤语言调整完毕，我们就能把核晶变成通用处理器。”

“所有人只要学会尤语言，懂得相应类别核晶汇编库所代表的功能，再对应赤红神力的基准功能模块，就能进行虚灵编程，属于我们的虚灵技术时代也就到来了。”

“曙光帝国的魔法师在技术上还处于工业革命时代，而我们正在向信息革命时代前进啊。”

智灵塞尔妲的论述有理有据，逻辑严密，奇丽甘拜下风。

谁都知道，不要跟智灵辩论，他们会把你的思维拉到属于他们的高层次境界，然后用远超常人的计算速度和逻辑深度、严密度打败你。

在四个智灵里，塞尔达还是最弱的一个，按力量级别算，她还只有五级。

现在智灵已经走上了稳定的发展道路，而且各有所长。

露丝雅……也就是伊文提家族的老大，仍然在主持机动要塞项目，她喜欢汇聚无数人的思想，喜欢跟大家讨论各种新奇点子。作为引领赤联工程和军事技术的机动要塞项目，就靠她把数万科研人员融为一体，不断开花结果。

精灵晨光相对刻板一些，专注在工程制造和自动化生产技术上。就像他作为祈并者存在时一样，总喜欢摆弄木工。

不过他并不是成天埋头做那些单调而重复的制造工作，他是作为“自动化生产工业母机”，摸索和试验各种制造工艺，找出最有效率的自动化生产方案。人们会依据这个方案定制魔偶和自动化生产线，让相应的机械部件和产品实现大规模自动化制造。

晨光的编制现在转到了自动化公社，跟一帮自动化技术狂热者们一起努力，向一个无比狂妄的目标迈进：制造一台许愿机，只要投入原料，就能造出所有人们想象得到的东西。

总之他们的目标是让一切有形之物随心呈现，所需生产，人们不必在过问中间环节，也不必参与到这种单调而重复的生产活动中。

自动化公社跟炼金师存在着一些冲突，炼金师也鼓足了劲，想由炼金技术这条道路达成这个目标。他们正在改造复制术、组装术等炼金术式，企图靠更简单的术式就实现自动化魔偶生产线的功能和效率。

遗憾的是他们的头目新生魔女并不把炼金术当作自己仅有的领域，没给他们多少支持，让他们在与自动化公社的竞争中始终落在下风。

翡翠仍然在生态园工作，她现在已经偏向灵力侧了，既是史莱姆公社的首席史莱姆养殖专家，又在为三个传奇德鲁伊领头的丰收公社服务，研究各类自然作物和牲畜的增产与品种改善。

塞尔妲在加工虚灵的单调工作中获得了升华，与薇姬一同发现了微魔理论，她的目标没有薇姬那么全面和广阔，就盯着虚灵科技。

塞尔妲的信心也感染了其他研究员，作为薇姬助手，负责超级魔力井和通天塔工程设计的玛托斯说：“我们一直在关注魔法粒子的应用状况，到现在也没看到太多实际呈现。海瑟薇只是公布了很粗略的理论内容，并没有把相应的公式和参数设定说出来。”

“魔法师们当然都很渴望获得更多魔法粒子的知识，真正有迹象的只是一些高阶魔法师的家族工坊。他们在幻景、魔偶、传送、防护这些方向拿出了基于魔法粒子的新魔导器，而且基本都是基于附魔技术。从这点就能看出，海瑟薇跟这些高阶魔法师一样，仍然像在风暴群岛时代一样，想通过垄断魔法知识来垄断利益。”

“魔法粒子肯定会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比如飞舟，还有浮空舰上很快得到体现，但要全面超过我们，就像奇丽殿下说的那样，他们必须动员所有魔法师，都投身到魔法粒子的研究里才有希望。靠他们现在这种垄断体制，我觉得是不行的。”

薇姬补充：“秩序女神恐怕也不会允许魔法师依靠魔法粒子重新崛起，把祂的神职者和信徒踩在脚下吧？”

当然不会允许，所以……

奇丽没有说出口，她觉得，魔法粒子的出现对赤联的发展，乃至费恩世界的历史进程，都是一件好事。这必然会让秩序女神与魔法师的根本矛盾一点点浮出水面，让曙光帝国的内部应力更加强大，也让秩序女神妄想的永恒秩序离祂越来越远。

这正是奇丽不想参与罗姆罗斯进攻曙光帝国的原因啊……

然后奇丽看到了工作台上投影出的另一个透视图，那像是一个网络，可跟信息网络又不一样。

“赤红神术网络！”

看来这是薇姬的作品，她很自豪的对奇丽介绍：“简称红网！”

“等微魔理论更加成熟了，通天塔也建起来了，虚灵技术完善起来，赤红神力的底层编码也实现了，这会是我们赤联的第三项奇观工程！”

“通过特定的虚灵跟这个网络连接，不仅能实现信息交互，还能运用各种赤红神术，具体的情况跟魔网差不多，但比魔网的功能更强。”

“到时候只要会一个赤红神术，哪怕只是零级的，都能通过红网调用更高级别和其他系的赤红神术。”

“当然还是会按级别和神力来定权限，跨系也会有各种限制，但至少可以通过网络协作，让其他人来帮自己施放神术，虽然有可能那个人在万里之外。”

“要仔细说红网的话，奇丽你今晚可别想走喽……”

奇丽赶紧摇头，摇得尖耳朵都甩了起来，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不是说薇姬的邀约，而是这个红网。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全问题：“这个东西……可靠吗？”

要知道在电你蛋里，某个不作不死的熊孩子之王，就通过搞坏魔网作了次大死。

魔网尚且如此，只是魔网衍生物的红网，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们的红网，遵循的是真-魔网的原理”，薇姬解说：“现在魔法女神掌握的魔网，只是代表了魔法师认知和接触到的自然魔网的一部分，所以才会诞生一个人格化的魔法女神。”

“这个魔网是集中式的，如果魔法女神出了问题，这张网也要跟着出问题，甚至有可能崩溃。当然不会搞到世界毁灭，毕竟这张网只是自然魔网的很小一部分，最多给主位面或者其他位面做次大扫除，把凡人和各种有灵之物，总之有灵魂并且能碰触到魔网的存在清理掉而已。”

“正牌的自然魔网是分布式的和去中心化的，那就是贯穿整个费恩世界的源魔力场。微魔理论也只是接触到了这个力场的一部分，但我们碰触这个力场的赤红神力，来自一个个独立并且自由的灵魂，这就让我们的红网也跟源魔力场一样，每个存在就是一个节点。”

“红网会有中心，那就是小红姐，但她只负责加速力量流动和融合，就算她不在了，也只是影响这张网的效率，跟现在的情况没什么不同啊。”

“我们还可以通过虚灵，把每一座魔力井、通讯塔、防护结界，甚至每部魔导车都变成红网的节点。节点越多，安全性越高。”

奇丽听得不断点头，这个红网，其实就是让赤红神力和神术具现化，并且打造成一个可以通过虚灵互通的网络，这是从根本上改造赤红神力，要把小红变成赤红魔法女神。

考虑到赤红神力是纯粹的信仰之力，这张红网也是精神作用于物质的呈现。一旦真的建成了，小红的纯粹神性也会从她本体里剥离出来，寄存在这张网里，那样的未来真是太好了。

小红会跟李奇一样，实现由神到人的蜕变！

奇丽板着脸压住心头的悸动，交代薇姬说：“这个还有些久远，可以先从你这部分尝试……”

她转向工作台：“还是来展望一下更现实的东西吧，比如这个……超级魔力井，能输出多大的魔力，能做点什么事。”

“它输出的不是魔力，是命运之力”，薇姬为能纠正奇丽的错误而高兴：“是从我们命运法师的角度观测和利用自然魔力，得到的就不是单纯的魔力。”

塞尔妲刷出了一行行数据：“我们的粗略估计是，超级魔力井一期工程可以获得的能量相当于三十七位七级传奇同时全力输出的能量。”

奇丽暗暗抽了口凉气……

所以为什么要加个“超级”呢？就是因为对这座巨大的“魔力水电站”来说，哪怕是传奇魔法师，也只是它的功率计量单位。

三十七个七级传奇，等于说有了这座超级魔力井，禁咒就成了普通攻击。

薇姬述说着幸福的烦恼：“这么强大的功率也带来了很多问题，魔力回路是否承受得起，魔力储存该怎么弄，魔力传输网络可不可以跟电网一样搞，总之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啊。”

奇丽心头也无比火热，都在后悔之前颁布的八小时休息令了。早点搞定这座超级魔力井，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她有些不解的问：“已经汇聚了那么多研究人员，还是照顾不过来吗？”

玛托斯最清楚这方面情况，无奈的道：“我们的队伍严重偏科啊，绝大多数都是从低阶魔法师和奥术师转职成命运法师的，高阶魔法师出身的又在机动要塞和其他项目里担当重任，非常缺乏中层的人才。必须拥有过自己的魔法塔，对魔力井和魔法工程有全局性的认识，才有担当起某个领域的能力。”

说到这他嘀咕道：“如果诺顿的那个散塔林会能投奔我们的话，就能解决大问题了，那帮人都有自己的魔法塔。”

这个恐怕有点……

奇丽摇头说：“情报局也在跟他们接触，但不要抱太大期望。他们可没有敢于抛弃一切从头开始的坚强意志，就是群小资产阶级，非常软弱。”

玛托斯笑道：“殿下说得也是，那个散塔林会最看不起我们这些魔工士出身的人，要他们到赤联来跟我们这些……低等人为伍，他们可受不了。”

薇姬还是抱着一丝期望：“能弄来几个算几个吧，总该有几个想从头开始的。”

奇丽说：“希望吧……”

………………

红石王国东南，诺顿王国，这里群山巍峨，荒凉僻静。山中又点缀着无数翡翠般的水潭和茂林林地，形成一个个宜居地。

自曙光战争开始后，诺顿经历过两次巨大变动。一次是诺顿议会发起的推翻贵族统治权的革命，还跟费共有关联，被特蕾希娅以雷霆之势扑灭了。

第二次则是曙光帝国建立后，诺顿大公与继任者都没有端正自己的立场，最终被特蕾希娅抓了典型，没收了大公统治权，将此地变成帝国直属的总督区。

第三次变故并没发生，那就是费共总枢机曾经主张过这个区域的所有权，不过并没有获得女皇支持。

为了消除大公不在后，贵族势力衰弱会导致平民势力崛起的威胁，女皇两权相害取其轻，在诺顿实行了针对魔法师的优惠政策，吸引了大批魔法师入驻。

来的都是中低层魔法师，他们依靠帝国封的低级爵位，再通过贷款和抵押等形式，与联合通讯网络合作，在这里建起了难以计数的魔法塔，很快削弱了残留贵族的统治，将诺顿变成了魔法师自治区。

这些魔法师一跃成为新贵族，自然将原有的诺顿平民压在身下。不过他们自身力量微弱，只能相互照应，所以有了散塔林会这样的组织。

散塔林会的标志是三座白塔错位重叠成一个三角，再用一个符文圈围起来。这样的标志在诺顿的魔法塔上随处可见，他们不再是地下组织了。自从奥术师的舰队进入诺顿后，这个标志就以每天好几个的速度，在魔法塔上出现，这自然是在提醒某位假装还有凡人之心的伟大存在。

午后的曜日之下，被结界罩住的魔法塔清凉无比。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结界外在田地和道路上忙碌，身上被晒出一层层盐花的平民，某位老魔法师用悲悯的语气说：“帝国强盛，人民受苦，帝国衰弱，人民同样受苦，我们这些人民，就是统治者嘴边的食物啊。”

另外一个魔法师说：“所以啊，还是自己当自己的主人更好……”

这个魔法师年纪不大，但对老魔法师的姿态并不是晚辈对前辈，反而弥散着上位者的气息。

他唇上蓄着修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颌下刮得很干净，相貌算得上英俊，眼神始终在漂浮着定不住，整个人充盈着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压倒他的笃定气息。

“赤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你们投奔过去，会获得很好的待遇……”

年轻魔法师说：“你看看，罗文娜当初的两个普通学徒，现在都是赤联魔导事务的前几把手了。稍稍有点底蕴的魔法师，都能在那里独挡一面。”

老魔法师叹道：“佐尔德，我真的有点后悔当初没跟着你在红石扎根，不过现在你指的方向，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啊。那毕竟是赤联，是不允许魔法师有自己魔法塔，不允许魔法师像贵族一样拥有领民和奴仆的地方。”

“就这两点我就受不了，更别说还有其他限制。我年级大了，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能从风暴群岛里出来，拿到一个子爵的爵位，拥有一小块领地和一座魔法塔，统治着百来户平民，我已经很满足了。”

年轻魔法师正是“女皇陛下永远的看门狗”和“总枢机永远的好朋友”的佐尔德-米尔德恩，他摇头低笑：“现在谁能让你安安静静的养老？女神陛下还是奥术师？”

老魔法师脸颊抽搐，这正是他的痛苦根源。

九百一八 诺顿风云，魔法师与奥术师的心机对决

“你想养老，赤联才是最合适的地方啊。”

佐尔德说：“不必伺候大贵族，不必看某位陛下的脸色，不必为营生斤斤计较。想做什么研究可以埋头做自己的，不想做就安静过日子。”

“不要担心过不上好日子，把过去风暴群岛的事情写成回忆录也能挣到很多贡献点。何况你和我一样都是六级魔法师，随便做点事情，或者拿个研究项目，就有魔法塔了。”

佐尔德的语气越加诚挚：“老巴斯拉扬，你没跟着我到红石，我也不怪你。现在我是不忍心你栽进这个坑啊，想想当初对付加兹瑞恩的时候，我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说到往事，老魔法师的脸更皱成了橘子皮：“这是我更后悔的事，还好好呆在风暴群岛的话，我还能当族长，哪像现在，家族搬到大陆来，再也管不住年轻人了。连我那几个儿子女儿都自立门户了，家族也散了，哎……”

“老巴斯拉扬，想想那位五十万金普洱，你就平衡了”，佐尔德笑着说：“连黄金家族都免不了败落啊，不过只要有本事，照样能起来，还比以前更光鲜，这个世界比风暴群岛广阔得多。”

他转回正题：“就算起起落落，都只是魔法师自己的事情，也只需要跟魔法女神、商业女神和秩序女神打交道。你们要投到奥术师那边，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魔法师正是风暴群岛时代，佐尔德发展的党羽，巴斯拉扬家族的族长。

魔法师全面回归大陆后，老牌家族还能维持家族的向心力，这些小家族就散开了。老巴斯拉扬也不愿意继续在佐尔德门下低头做小，跑到诺顿来养老，结果还是躲不过命运。

巴斯拉扬说：“奥术师答应爵位升一级，领地和领民加三倍，而且在新设立的诺顿秘法国里，只要有魔法塔，就能加入议会，决定国家大事。”

佐尔德哈哈大笑：“那帮连神都不信的家伙，他们要指着哪里发誓，保证自己的话是真话呢？”

巴斯拉扬耸肩：“本来就没人信啊，我们散塔林会不过是借奥术师的力量，让那位陛下正视我们的存在和……正当的权益而已。”

“这才对嘛”，佐尔德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奥术师入侵诺顿，仗着浮空舰来去无踪，想直接策反这里的魔法师。

以散塔林会为首的魔法师们对外传出了若干耸人听闻的消息，让佐尔德坐不住了。这些魔法师里有不少他都认识，老巴斯拉扬还是散塔林会的高层。

诺顿就挨着红石，既是担心危及自身，又有一些想法，佐尔德就自己跑了过来做工作。

然后他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借重赤联的力量呢？”

巴斯拉扬苦笑道：“现在谁都知道我们不是真心的，魔法师投到奥术师那边不是找死吗？如果找赤联的话，被那位陛下当真了，可就下不来台了。”

佐尔德摇头：“你们现在就下不来台了啊，那位陛下理睬你们了吗？不要觉得祂没了凡人之心，就连这样的事情也看不穿了。”

巴斯拉扬的语气异常纠结：“但是找赤联的话，很多人会当真的，发展下去，我们这个散塔林会很难再统一步调啊。”

佐尔德的笑意更深了：“那就通过我这个中间人来跟赤联沟通嘛，如果有赤联的人来拉拢，你们都不要信就好了。”

巴斯拉扬诧异的看向佐尔德：“我以为你是……”

佐尔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当然是，而且是跟总枢机直接联络，走我的渠道才能争取到更好的待遇啊。”

见巴斯拉扬又有些不解，佐尔德继续道：“只有让事情进入到实质性的环节，那位陛下才会当真的。就算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去赤联也比去奥术师那边好。”

“仔细想想，去赤联的话，你只是失去了一小部分自由，但你会得到更多自由。”

巴斯拉扬不以为然的说：“被强迫的自由算什么自由呢，我们可不会真的把事情搞到那个地步，都还要过日子呢。”

佐尔德知趣的不再提了，跟着巴斯拉扬一起去找散塔林会的其他高层。大半天时间，就跟这个组织的所有核心人物达成了共识，并且通过可靠的渠道发布了若干消息。

当晚，散塔林会跟赤联进行了接触的消息就在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的暗网上流传开，除了通报赤联间谍正在说服魔法师投奔过去的消息外，还有赤联可能进入诺顿，控制该区域的惊人消息。

第二天，佐尔德哼着小曲，志得意满的来到诺顿总督府。

以费共总枢机曾经的好友身份告诫总督，说散塔林会的确在跟赤联勾搭，吓唬总督，让他马上向那位陛下通报，让陛下重视这里发生的事情，这是他整个计划的关键一步。

在总督府里没见到总督，见到了一位身着白裙头戴金环的少女，佐尔德被吓得差点扭头就跑。

当然不是那位陛下，但也相当于那位陛下了。

这是位秩序圣女……

曙光帝国里，包括哈德朗的艾莉尔公主，帝国太子琼恩侍从官奥弗琳在内，已知的秩序圣女有十多位。

这位秩序圣女还是生面孔，稍稍年长，超过了二十岁，身材高挑面容秀丽，身上充盈着寒霜般的凛冽气息，一看就知在圣女之外的身份也不低。

“我是秩序圣女，坎达斯第三公主波迪娜……”

圣女此时并未处于神降状态，但佐尔德不确定秩序女神是否通过圣女在聆听，他只好战战兢兢的道：“圣女殿下……有什么事需要小人效劳呢？”

圣女说：“你在接触散塔林会，来找总督，是想以散塔林会的代言者身份说话吧？”

完了被那位陛下盯住了！

佐尔德心头大叫，脸上却保持着微笑和淡然：“我有很多朋友在散塔林会里，担心他们走上错误的道路，所以才过来规劝他们啊。”

圣女冷冷的说：“规劝他们投奔赤联吗？”

佐尔德装傻：“您……您说什么？”

圣女的眼中溢出金光，言语也变得缥缈，佐尔德只觉意识恍惚，像灵魂被抽了出来，顿时震撼得差点跪在地上。

秩序女神降临了！

就听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说：“以前的我居然忽略了你这个人，情绪果然会蒙蔽凡人的双眼啊。”

“那么佐尔德-米尔德恩，吾就把诺顿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了。”

“由你负责稳定诺顿的形势，把奥术师赶出去，吾会给予你必要的援助。”

“如果做不到，你就来吾的神国吧，吾正缺一个并不信仰吾，但又足够……圆滑的灵魂作研究样本。”

佐尔德惊得一身是汗，但还在努力争取：“陛下，我的力量有限啊……”

女神再道：“如果完成了任务，封你为侯爵，再担任法师联合会的议长。”

佐尔德脸色一正，凛然的道：“但我会尽力而为，向陛下证明我对帝国的忠诚！”

恍惚感消失，女神的嗓音也换做圣女的北地腔调：“陛下的神谕已经清楚了吧，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同时……”

圣女逼视佐尔德，语气无比冰冷：“如果有异心或者办砸了差事，也由我代陛下执行惩处！”

佐尔德唯唯诺诺，不敢说半个不字。

出了总督府，佐尔德恍若重见天日。

嘴里嘀咕着“抱歉了总枢机这次帮不上忙”、“等我地位更高了也能发挥更大价值嘛”之类的话，佐尔德脸上绽开灿烂笑容。

………………

傍晚时分，巴斯拉扬的魔法塔里，数十位魔法师群聚一堂。这些人聚在一起，意味着散塔林会决心在制造舆论这一步后更进一步，以实际行动争取他们的利益。

“佐尔德，我们都讨论过了……”

巴斯拉扬说：“我们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列明了散塔林会六百四十四名成员的姓名、资产和擅长领域。由你转交赤联，尽快从他们那里拿到回复。也就是咱们这些人去了赤联，会有什么待遇。”

“拿到这份回复后，我们就在网络上散布，当然同时也让奥术师知道，让他们提高价码。”

“这事得快，奥术师已经没耐心了，我相信那位陛下也不会一直坐视不理，最好在两天之内就有结果。”

佐尔德沉默了片刻，悠悠的说：“你们散塔林会之所以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上面没人啊。”

“如果在帝国高层……不，哪怕只是在法师联合会高层，有人为你们说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战战兢兢，跟在高空踩钢丝一样。”

巴斯拉扬和其他高层无语，这的确是他们的痛处。可他们人微言轻，又没多少油水，谁来管他们呢？

佐尔德继续说：“但你们做得很好，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就算再微小，再眼前这个多方对抗的棋盘里，你们这些棋子也表现出了可以左右棋局的力量。”

“现在，女神与女皇陛下已经注意到了你们，我作为陛下的代言者，来此统合你们，这份名单……”

他从因为极度震惊而呆住的巴斯拉扬手里抽过名单：“我会研究的，最后的结果得由陛下审核，但我会向陛下建议，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升一级爵位，涨一倍领地和领民，同时勾销你们欠联合通讯委员会和法师联合会的债务。”

现场沉寂了好一会，才响起此起彼伏的讨伐声甚至怒骂声。

佐尔德毫不惊慌，伸展双臂说：“诸位，这不是比另外两个选择更好的结果吗？”

巴斯拉扬抖着白胡子说：“佐尔德，我以为你是……”

佐尔德笑道：“我的确是啊，不过我同时也是陛下的忠实奴仆。忘了我的称号吗？陛下忠实的看门狗啊，而且……”

他扫视众人，重复刚才说过的话：“你们上面没人……”

再竖起手指指着自己：“所以，我来了。”

他接着说：“这不就是你们折腾的目的吗？现在我为你们带来了最理想的结果。”

魔法师们安定下来，巴斯拉扬也露出恍然之色。

再过了会，通过传讯从诺顿总督那里确认了佐尔德的身份，魔法师们相互对视，传递着喜悦以及如释重负的眼神。

巴斯拉扬和几个高层却没完全放心：“奥术师还在啊，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侵入诺顿的舰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对抗的。陛下之所以安抚我们，就是因为祂也暂时抽不出力量来对付奥术师吧？所以……”

佐尔德点头：“所以，这些承诺，只会在消灭……至少是赶跑了奥术师之后才会兑现。”

欢喜的气氛顿时消失，魔法师们纷纷攘攘的议论起来，有的说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牛奶喝，有的说还不如投奔赤联算了，跟奥术师舰队拼命这种事情，他们可从没有想过。

“既然我们向帝国，向陛下效忠，就该由帝国来庇护我们啊”，有人特别激动：“凭什么要我们冒着丢命的风险为帝国效劳？我们给帝国缴的税还不够多吗？”

佐尔德努力安抚住众人，再道：“这也是门生意嘛，值得冒险。并不需要大家跟奥术师拼死拼活，只需要……”

他及时住嘴，换上神秘笑容：“只需要大家装出要继续跟奥术师谈判的姿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巴斯拉扬再度恍然，跟其他高层交换了一阵眼色后，他决然的说：“我们这些人，还真是上面没人啊。佐尔德，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

高层们纷纷表态，佐尔德微笑着接受了散塔林会荣誉会长的头衔。

………………

诺顿与哭泣沙海交界的地方，一艘浮空舰从空气里挤出，缓缓下降，穿透山谷里的防护结界，悬停在魔法塔顶端。

这艘体型庞大的浮空舰一看就是旧时代的产物，不过隐匿功能却是新式浮空舰很少有的。

浮空舰甲板上，几个人正在低语。他们穿着样式跟魔法袍差不多，却点缀着日月星辰而不是魔法符文的华丽长袍，手中的法杖也不是魔法师那种长杖，而是类似教鞭的单手杖，让他们的身份显露无疑。

正是不信仰神祇，也不依赖魔法女神掌握的魔网施法，自诩为真理使徒的奥术师。

袍袖印着两条银边的年轻奥术师说：“杜鲁克斯阁下，这帮魔法师之前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跟我们进行实质性的谈判，现在态度变得这么快，当心有问题啊。”

只有一条金边的中年奥术师冷笑道：“肯定有问题，那帮软骨头把我们当梯子，想要震动秩序女神，却始终没什么动静。现在是想借谈判弄点录音甚至幻景发布出去，刺激秩序女神而已。”

“他们的闹剧到此为止了，你没看到其他浮空舰吗？”

被称为阁下的杜鲁克斯，显然是位传奇奥术师，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之前我们也没做好准备，才跟那帮家伙周旋。现在，是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好几百个魔法师的灵魂呢，可以制造好几百件魂器了。等拿回忒罗斯，我不相信那位仁慈善良的皇帝会丢掉不用。有了这些魂器，可以救下无数帝国子民的性命啊。”

年轻奥术师赞叹道：“这么一来，诺顿大乱，也帮皇帝陛下分担了压力，我们这一派在神傀会里的地位也会更高了。”

传奇奥术师鄙夷的说：“那帮家伙就知道唯唯诺诺的跟着皇帝陛下走，摆弄龙魄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敢向陛下展现奥术师的真正力量！”

“龙魄是强大，可数量太少，在战争中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有灵魂，人的灵魂才是战略武器！凡人无处不在啊，不管是罪人还是敌人，奴役他们的灵魂为帝国服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赤联都在这么干呢，皇帝却总把这事当做邪恶罪行，唯恐避之不及，我们也只能辛苦一点，用实际行动来说服他了。”

“魔法师都到了，下去吧……”

奥术师们化作虚影，闪现在魔法塔顶层露台上。

这是座破败的魔法塔，防护结界是完好的，只是需要人激发。选择在这里举行谈判，两边都放心。

自露台步入厅堂，杜鲁克斯看到了他熟悉的几个散塔林会高层，当然都是通过信风网络认识的。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之前没见过，却又认识的魔法师。

佐尔德-米尔德恩……

在风暴群岛时代非常活跃，曙光帝国建立后消沉过一阵子，迩香事变后更加沉寂，现在居然跟散塔林会混在了一起。

神圣意志帝国新建的神傀会跟之前的神傀会不同，里面的奥术师非常关心世界形势，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冷泉伯爵……”

杜鲁克斯眯着眼睛，叫出了佐尔德的封爵名号：“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跟这些无足轻重的魔法师混在一起。”

佐尔德也眯着眼睛说：“神傀会的副会长杜鲁克斯？的确没想到啊，这路奥术师是你统领的。”

两人再同时大笑，异口同声说：“真是意外的收获……”

接着的话也很同步……

“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就在这里解决你们！”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奥术师的领域展开，似乎能撕裂一切的狂乱奥术之力如风暴般冲击而出，眼见就要罩住佐尔德和其他魔法师。

佐尔德身边像是侍从的人踏步上前，金光喷涌，脆亮的呼喊震撼心灵：“以秩序之名——！”

金光与风暴撞击，烟尘带着碎石自城堡门窗喷出，连带结界也剧烈荡漾起来。

城堡上方的浮空舰垂下舰首，魔导炮的炮口指向城堡。与此同时，结界之上空气激荡，一艘艘浮空舰出现。

更高处的天空里，云层破开，体型修长，通体纯白的浮空舰如天鹅般降下，跟随其后的几艘浮空舰里，无数魔导战机飞出，拉出道道白烟，嗡鸣着冲向奥术师的浮空舰。

山谷一侧的山脊上，佐尔德跟着几个魔法师从空气中挤出，一脸惊魂未定。

“没、没问题吗？”

看着山谷变成战场，巴斯拉扬忐忑的道：“陛下这边，打得过奥术师吗？”

佐尔德没好气的说：“不要觉得帝国这边败在赤联手上，其他人就能把帝国当软柿子捏啊！”

他抬头看看奥术师那支明显落后于时代的浮空舰，再看看从东面低空飞来的魔导机群，继续道：“计划是我拟定的，我有绝对的信心！哪怕只是聚起残兵败将，也足够解决这些奥术师了。”

说话的时候，城堡轰然垮塌，高达百米的圣光巨人显现，一点点细节急速勾勒出来，就如之前哭泣沙海空战时夏伯尼变成的神恩化身。

佐尔德哈哈笑道：“看啊，陛下还给圣女加持了神恩，奥术师完蛋了！”

巴斯拉扬和其他魔法师呆了片刻，确认曙光帝国这边占了明显上风，也都笑了起来。

“我马上要成伯爵了呢”，巴斯拉扬目光飘飞，憧憬的道：“得取个好的名号。”

九百一九 伪女皇的进步与提米的苦难

瓦伦丁神皇堡，最高层殿堂俨然已成近于神国的空间。黄金琥珀中的高台宝座只是绰约可见，虚影凝结如实，在跪着的老者身前踱步。

“诺顿那边的事态已经平息，奥术师们退走了，他们付出的代价令他们不敢再来”，虚影特蕾希娅说：“我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理那个散塔林会，那位冷泉伯爵的建议，叔叔你有什么意见？哦，叔叔你起来说。”

跪在地上的正是首相，刚解除软禁不久。得知女儿只是成了圣女，首相的心情好了些，但有过这次经历，心态也有了一些变化。

女神要他继续主持帝国政务，他鞠躬尽瘁，女神要他提意见，他尽心尽力。

“散塔林会公然勾结外敌，必须严惩……”

首相说：“不过冷泉伯爵说到的重点值得留意，这些魔法师跟已经进入帝国上层的魔法师立场并不一样。”

“以往陛下要制约魔法师，只能依靠上层魔法师相互制约，但这些人在某些根本利益上是难以分割的。比如海瑟薇-泰德最近跟其他几个大家族之间的来往非常密切，他们围绕魔法粒子进行了很广泛的……利益交换，已经结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同盟。”

“帝国需要扶持另一些魔法师对抗这个同盟，这个成员全来自底层的散林塔会很合适。”

“冷泉伯爵这个人在上层魔法师里也是个边缘角色，除了跟摩斯姆特交往密切外，并不被其他魔法师家族重视。由他来主导这股势力，小人觉得很合适。”

虚影特蕾希娅点头：“这的确是个很特殊的人物，从前的我还把他当作李奇-普雷尔留在我身边的线人，对他另眼相看，后来才醒悟是那家伙自己在……操作。”

“他在帝国里的分量的确也不重，只是在作魔导枪炮和魔导车的生意，魔导飞机甚至浮空舰那些利润丰厚的大生意他抢不到。”

“这就是他主动跑去诺顿掌握散塔林会的原因吧，一个很积极的……投机分子，如果不是我派波迪娜过去，他恐怕已经把那些魔法师卖给赤联了。”

她想了一会，定下心意。那一刻点头的动作让首相痴痴出神，真正的特蕾希娅就是这样的啊。

这个秩序女神创造的新特蕾希娅，至少在这些小细节上越来越像了。

“也罢，帝国在诺顿还有很多浮空舰工坊，那些工坊的魔法师也都是小家小户，再加上这个散塔林会，让他们壮大起来，跟海瑟薇和辛波纳那些大家族分庭抗礼，这才符合帝国的的利益。”

她唏嘘的道：“这就是所谓的……制衡吗？”

目光悠悠，似乎在心中寻找着什么记忆痕迹，然后她笑道：“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合纵连横，说的都是这些啊。凡人的智慧，还真是有趣。”

这个话头首相可不敢插嘴……

虚影再挥手说：“就由叔叔你批复吧，勾结外敌的罪行不容宽赦，为了帝国，我可以暂时容忍。”

“把他们的行为解释成是佐尔德奉我命令暗中策划，推动散塔林会跟奥术师周旋，将其引诱上钩，一举重创。”

“佐尔德有功，晋位侯爵，让他监管诺顿浮空舰工坊，带着散塔林会的魔法师加入工坊，为重建帝国浮空舰队做出贡献。”

“佐尔德对散塔林会许下的承诺，诺顿地少人少，领地和领民这个就不考虑了，其他的条件一概满足。尤其是他们对联合通讯委员会的欠债，还有被委员会拿去的魔法塔所有权，一并交还给他们。”

“联合通讯委员会已经被那帮上层魔法师控制了，虽然吾也能借重这个网络的力量，但继续让他们垄断下去，要切断吾与人民的关联也在他们一念之间。所以还是推动诺顿的魔法师另外建个通讯网络吧。”

“再让佐尔德担任法师联合会的议长，他应该知道怎么把这帮人拉进去经营成自己的势力，这么一来在产业、法师联合会和通讯网络几个领域里，魔法师都能分割成两派了。”

首相牢牢记下要点，恭谨应是。

等首相离开后，虚影再接见了一位绚丽少女，正是商业神殿的圣女金妮。

“让银龙更换族长，放弃那些年轻银龙，尤其是奥斯奎姆族长的小女儿，对艾尔莎陛下来说是巨大的牺牲……”

金妮凛然无惧的面对虚影特蕾希娅：“艾尔莎陛下提出了三个选项，由特蕾希娅陛下选择。”

虚影晃动了一下，语气没有变化：“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评估好吗？那么说吧，我很有耐心。”

金妮说：“第一个选项是在曙光帝国境内全面放开金浦耳的交易管制，相信陛下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吧。”

“第二个选项是认可塔克希丝陛下替代金龙统领龙族的计划，并且不干涉虚空龙族在除天堂山之外的地方主持……相应的贸易。”

“第三个选项让艾尔莎陛下入驻天堂山，设立市场，让诸神可以自由交易。”

虚影低低笑道：“这三个选项，不管是哪个，都会让艾尔莎陛下的金浦耳光辉亮上好几倍啊。牺牲一部分银龙，就能得到这么丰厚的回报，不愧是交易之神。”

她摇头说：“第三个不可能，第二个我要答应的话，不管是银龙还是红龙，最终都会被虚空龙消灭，也不可能。”

“第一个……看来艾尔莎陛下的目光还是投注在曙光帝国这里啊，但很遗憾，我仍然不能同意。”

“我虽然不是以前那个特蕾希娅了，但在这方面我的观点并没有改变。在我的永恒秩序里，商业只能作为秩序的有益补充。当商业兴旺之后，滋生出的种种变化，必然会撼动永恒秩序。”

金妮张口想要辩解，被虚影摆手止住：“关于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我亲眼看到了商业侵蚀凡人灵魂之后，最终把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可以答应在跟超凡事务有关的交易上，不再限制金浦耳流通，也许可商业神殿在限定的范围内参与帝国的各项事务，但就仅此而已。”

虚影的声音变成回荡在殿堂内的轰鸣：“把吾的话转告艾尔莎陛下，一字不漏。告诉祂，哪怕银龙举族反叛，哪怕虚空龙族与吾为敌，吾都不会让步。”

虚影的语气转为轻蔑：“艾尔莎陛下如果想开创属于自己的秩序，吾也很高兴能与祂较量，不管是在凡人世界，还是在神祇世界。”

金妮赶紧低头说：“艾尔莎陛下绝没有这么想过……”

她还要进一步解释，虚影忽然荡开微微涟漪，那是传讯法术对投影造成的影响。

“银龙那边出了问题……”

虚影说：“我会派红龙去解决，如果商业神殿还希望在银龙的事情上有所作为，最好能看到你们也在努力。”

金妮急切的道：“陛下会看到的！”

………………

唐古斯神殿山，原本的忠诚神盟总部，现在是商业神殿、各家商会和传媒工坊的汇聚地点，也是东费恩的消息集散地。原本这里就寸土寸金，即便瓦伦丁重建，东费恩的中心转移到了瓦伦丁，这里的地价仍然一日三涨，高到了连巨龙都乍舌的地步。

一向门庭若市的奥斯奎姆商馆，现在门可罗雀，已经冷清了一个多月。

自从银龙在哭泣沙海之中后被指控通敌卖国后，商馆就无人问津了。到奥斯奎姆家族的镜石和银铃被逮捕下狱后，连来询问商馆转让事宜的人也全都消失了。

深夜时分，神殿山喧嚣如白昼，已经被封禁的商馆里传出一连串杂响，但没人敢去过问。

商馆深处的传送室里，一个娇小身影从地上拣起断裂的手臂，任由肩头的伤口血水横流。

她身上也是血肉模糊，原本娇嫩的脸颊像是被利刃纵横交错割了成百上千刀，变得异常狰狞。只有那头粉红短发，还有从额头发丝里探出的小小犄角，还能看到一丝从前的俏丽。

像是被巨大的疼痛吓傻了，她握着手臂，茫然的打量着四周，看到的是蜘蛛网和灰尘，还有被撬走了不少部件的传送法阵。

确认这里是目的地，她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压根不关心断臂，而是像被赶出了鸟窝的雏鸟一样，发出凄厉并且嘶哑的哀嚎。

“父亲——！”

泪水混杂了血水，让提米-奥斯奎姆的视野一片猩红。

发生在不久前的幕幕景象，又在心中掠过，如刀一般切割着她的心灵。

“对不起，提米，父亲太蠢了……”

父亲把她从育龙巢穴的床上拎起来，急急的说：“以为不管是女皇还是女神，都该记得是我们银龙，是我们奥斯奎姆家族，在那一夜最先祝贺曙光帝国的诞生。”

“以为我们跟商业女神有几万年的交情，彼此利益纠葛已经深厚得不可能分割了。”

“我错了，提米，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就一门心思跟着曙光帝国，跟着特蕾希娅。”

“为了银龙整个族群，那些年轻龙们，还有我们奥斯奎姆家族都必须做出牺牲。”

当时父亲少有的化作人形，变成一个英俊青年，将自己紧紧拥在怀里：“我和你哥哥，还有你姐姐，我们全都可以牺牲，但不能是你，绝对不能牺牲你！”

“快走吧，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记住，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唯一的使命！”

当时提米还揉着眼睛嘀咕：“爸啊，我刚睡醒，牙还没刷呢，你就跟我说……”

巢穴外如潮的巨龙咆哮声让她瞬间清醒……

“红龙来了，连他们的龙神都来了。”

父亲凄然笑道：“我们的老祖宗，也就是银龙之神不会过问的，这是女神陛下的神谕，祂只能接受。”

“快走！”

父亲把传送符文塞给她，把她扔进巢穴深处的传送室：“从这里先去唐古斯商馆，再用传送符文去我们在哈德朗开辟的龙穴，从那里去你该去、你想去的地方！”

“记住，不要跟商业神殿接触，哪怕是哈德朗商业神殿也不行，商业女神不会帮我们！”

“快啊——！”

父亲刚说完，几头红龙就撞破龙穴入口冲了进来，它们个个龙嘴沾满血水，挂着碎肉，还在高叫：“不要放跑那个小杂种！”

父亲变回巨龙，挡住红龙，头也不回的高喊：“快走——！”

原本父亲在提米心目中是最高大、最雄壮的巨龙，此刻跟那几头红龙比，却显得那么瘦小。

提米打着哆嗦激活了传送法阵，然后被商馆已经破损的传送法阵重伤。

此时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在龙穴里她已经品尝到了极致的疼痛。

“父亲……”

提米麻木的用法术将手臂接起来，再涕泪皆下，她明白，父亲不可能活下来了。

泪水跟血水在她身下铺开一大滩，也让她终于清醒过来。

“报仇……”

脑子里就回荡着一个念头，去神陨高原，去李奇身边，让他为自己报仇！

正要激发手里的传送符文时，她又犹豫了。

好久没见过李奇了啊……几个月还是几年？

李奇跟特蕾希娅闹翻之后，她为了自己的那些生意，就强忍着不再联络了。

到了自己即将化龙的年纪，父亲又把她带回了龙域，丢到育龙巢穴里“养龙”，因为走得太匆忙，也忘了跟李奇说一声。

现在说不定他都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蠢笨、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小龙女徒弟了吧？

如果自己可以变龙了还好，还能用之前的约定诱惑他一下，可到现在自己都还变不了龙啊！

提米的泪水又流了下来，真的见到了李奇，他只是漠然的点点头，自己该怎么办呢？

“对了，还有镜石和银铃……”

提米再想到了一个不能去李奇那里的理由，自己的哥哥姐姐都还被关在牢里，龙域里整个奥斯奎姆家族都被消灭了，他们还会有活路吗？

“得去救他们……”

提米这么想着，她在家族里的身份很特殊，自小出生就被内定为族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尊贵，但哥哥姐姐们都没把她当妹妹，而是当主人一样侍奉，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现在她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失去的和即将失去的，并不是仅仅只是侍从，而是她的亲人。

如果救不了，那就死在一起吧。

彷徨无依的小龙女，此刻就是这么绝望。

她艰辛的挪出传送室，照着记忆在商馆里四下翻找，想找到一些药物让自己尽快痊愈。可惜商馆被封禁的时候，下面那些执事和仆佣肯定作过大清洗，根本没给她留下什么。

“我真是没用啊……”

提米缩在墙角里，自怨自艾的嘀咕着，准备靠半龙半人的体质扛过这一夜。

天花板和地板忽然晃动起来，冒出几个身影。

“小叶子！”

“夜星！”

“宝石！”

是跟她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都是纯血银龙，而且恒定了变形术，看起来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哥哥姐姐在镜石的带领下参与过哭泣沙海空战，回到龙域后被各自家族囚禁起来，前几天交给了红龙，下场如何不言自明。

他们既害怕红龙也抓走他们，又想为哥哥姐姐报仇，就通过各种办法跑出龙域，来到奥斯奎姆商馆潜伏。

他们知道提米是下一个，也知道族长不会把提米交出去，就来商馆这里等她。

“我们也去救镜石！”

“有镜石哥哥在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银铃姐，她也很厉害的啊！”

听了提米的打算，三个小伙伴顿时有了主心骨。

被叫做“小叶子”的银龙消息灵通：“还有几只跟着镜石哥哥一起战斗的银龙也逃下来了，先去找他们，凑在一起力量更大！”

提米心中呼呼烧着，却又羞愧的道：“我受了伤，还不能飞……”

夜星和宝石两头少年银龙马上争了起来……

“骑我呗！”

“我来载提米！”

于是提米选择了小叶子这头少女银龙……

用银龙专属的龙语传讯联络到了那几头青年银龙，他们一致表示要参与拯救行动，约定了会面地点后，一个由少年和青年银龙逃亡者组成的反抗组织就这么诞生了。

此时在诺顿，佐尔德刚迈着志得意满的步子进了总督府。

九百二十 缇娜的还愿与银龙兄妹的悲歌

厄普西隆魔女镇，魔女小院里，虽然没感应到其他人，缇娜还是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再飞快缩回脑袋关上了小楼的门。

平常她要么挂李奇卧室的墙角，要么在李奇的小楼里霸占一间卧室休息，以至于李奇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很少回自己这座小楼。这里对她来说，仅仅是座仓库。

有些东西，毕竟不方便让李奇看到啊。

进了卧室，爬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灰扑扑的皮箱子，解下了好几把锁才打开。

金光将她的俏脸映亮，尖耳朵欢快的抖着，告死魔女沉浸在财瘾发作吸币解瘾的幸福中。

皮箱里全是钱币，有金浦耳，有哈德朗、唐古斯、萨其顿等国德金币，甚至连贝奴因的沙漠金币，简称“沙币”都有。

这正是缇娜的积蓄，而且还不只这点。“吸”完了这一箱，她又从天花板上拆下来一个箱子继续吸，客厅的沙发下、厨房的灶台下、书房的书架后，甚至厕所的马桶后面都有。

鉴于在克斯特损失惨重，缇娜现在可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也不敢用空间魔导器装自己的珍藏。

“差不多够了啊……”

吸的过程其实也是数数的过程，她已经练出了“闻味识数”的本事。

“得回遗忘森林一趟了，可现在没时间啊，而且……”

缇娜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陷入到幸福的烦恼中。

“而且李奇愿意陪我回去吗？”

想得太入神，无意之下嘀咕出声。

稚嫩嗓音在露台那边响起，还不只一个。

“缇娜要回娘家？”

“带着爸爸去见自己的爸爸妈妈？”

“缇娜也想结婚了吗？”

“想当我们的妈妈？”

“不怕欧萝拉妈妈杀人呀？”

“凯瑟琳妈妈才会那么干呀！”

“菲妮会气坏的！”

每说一句，就探出一颗小脑袋。一颗叠一颗，门框像是长了一串萝莉脑袋，还都是尖耳朵。

“米丝！朵丝！莱丝！法丝！索丝！拉丝！希丝！”

缇娜被吓得一跳而起，才发现是以米丝为首的丝丝七人团。

这些丝丝都兼职了告死者，摸进她的小楼轻而易举。

缇娜转移话题：“你们没事干了跑我这里做什么？”

米丝说：“咦……有秘密！”

其他丝丝顿时嚷开了。

“秘密就该分享！”

“封闭心灵可耻！”

“封闭就是保守！”

“保守就会落后！”

“落后就会反动！”

“我、我来保持队形！”

缇娜偏开发红的脸说：“哪、哪来什么秘密啊！？秘密就是我喜欢吸币怎么啦？”

米丝嘻嘻笑着问：“那为什么一定要回遗忘森林呢？难道你的小猪存钱罐没带出来吗？”

缇娜转回脸，脸颊虽然不红了，耳朵尖却红透了。

她知道至少得让丝丝们知道点什么，不然让她们惦记上的话，等接入心灵网络的时候，她们会使劲去挖那些事情。

缇娜叹气：“好吧，跟你们说说也没什么，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

“大家都以为，遗忘森林里的半精灵都是一样的，是吧？”

七颗小脑袋同时上下晃着，米丝还说：“大家也以为迷雾沼泽的灰精灵都是一样的呢，其实每个部族都有很大的不同。”

“是啊”，缇娜说：“很多半精灵早就忘掉自己的精灵传承了，但还有一些记着。当然他们也记不清自己是那支精灵传承下来的，毕竟那都是好多万年以前的事了，还隔了个黑暗年代。不过他们还记得姓氏，记得灵魂母树。”

一个丝丝举手：“我知道，遗忘森林有很多关于世界树的传说，说到现在还有一株世界树活着，还在庇护有精灵血脉的凡人。它的名字是灵魂母树吗？我记得有很多名字。”

缇娜摇头：“的确是有很多名字，那都是其他半精灵叫的，或者外面的人道听途说编的。具体是不是世界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小时候被父亲带到一片林子里，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父亲说灵魂母树不仅在保佑我们，还能帮我们实现愿望。”

“所以我在那里许下了一个愿望……”

说到这她低下了头，显得异常羞涩。

米丝拍巴掌：“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然后叹气：“可是缇娜啊，我们的李奇爸爸已经被小红、欧罗拉和凯瑟琳瓜分了，就算你挤进去，也只能得到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啊，不算完整的一个。”

缇娜捂着脸颊呻吟：“这个虽然也……但跟我说的没关系。”

她的尖耳朵红得都冒烟了，呢喃道：“当时我许下的愿望是，找到供我一辈子吃喝的人，认他当主人。”

丝丝们咯咯笑成一团，缇娜有些恼火的道：“笑什么啊？那时候我才六岁！父亲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我整天上顿不接下顿的，靠在部族里帮人跑腿打下手换东西吃，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能吃饱喝足，有错吗！？”

她又泄气的道：“父亲当时也骂了我一通，又说愿望已经许下了，想改也改不了。还说等愿望实现了一定要回来道谢，还得用上十二分的诚意，要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奉献出来，否则母树会夺走我的幸福。”

米丝恍然：“所以你才这么贪财，连落在地上的一块铜片都不放过啊。”

缇娜纠正：“那是铜子，是货币！”

米丝摊手：“反正对我们没意义……”

又奇怪的问：“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我记得你对爸爸说的是……攒嫁妆和买礼物，给爸爸一份特别的礼物。”

缇娜捂脸：“你觉得把我许的那个愿望说出来是什么后果？”

米丝理解的点头：“是挺臊人的。”

缇娜又补充说：“而且确实是礼物啊，我只要带着李奇去还愿，母树就会祝福我们两个，那难道不是很特别的礼物？”

米丝皱眉：“怎么听起来跟婚礼没什么区别啊？”

“不是！哪里是啊！”

缇娜坚决否认：“有半个字跟爱情啊婚姻啊扯上关系了吗？就是……就是……”

她自暴自弃的说：“就是一辈子有效的长期饭票而已。”

丝丝们同时瞪圆了眼睛，喔喔出声。

米丝再问：“这事说起来是挺难为情的，不过现在你又怎么愿意说了呢？”

缇娜低头对手指：“时间到了嘛，今年我都十八岁了，真正的十八岁，再不回去还愿，就不能跟母树共鸣了。”

米丝贼贼的笑道：“你不好意思跟爸爸说，说给我们，让我们传给爸爸？”

另一个丝丝说：“可惜爸爸现在得变成奇丽妈妈，小红妈妈醒不过来，要保证赤红正义神力运转，就得一直是奇丽妈妈，找不到爸爸啊。”

缇娜的脑袋跟着尖耳朵一起耷拉下来，嘀咕道：“奇丽也行啊，我说过跟……那什么无关的嘛。”

随身助手忽然来了消息，吓得缇娜的耳朵弹了起来。

“缇娜，你在哪晃呢？不是该在情报局值班吗？”

正是奇丽，现在还在泽塔区忙，查岗发现缇娜不在工位……

缇娜顿时胆怯了：“我……我、我有点事……”

“什么事要跑回屋里折腾？”

奇丽没好气的说：“快回情报局，龙域出了点问题，我们需要组织人手去龙域探查。”

缇娜瞪眼：“龙域？但是我、我去不了龙域啊！”

奇丽训她：“怎么去不了？你是有晕龙域症吗？我们这边都忙得恨不能造分身使了，你还对工作挑挑拣拣……”

缇娜都快哭了：“我是真的、真的有事啊！时间不多了，我得回遗忘森林！”

奇丽愕然：“什么时间不多了……”

然后抽了口凉气：“发生什么事了！？别告诉我你只能活到十八岁然后就会变回小精灵了！”

奇丽这突来的脑洞吓了缇娜一跳，接着心底又泛起麻酥酥的暖意。

于是她不过脑子的说：“你也得跟我回去，在灵魂母树面前……拜、拜……拜堂！”

奇丽在她视野里得投影瞬间颠了个，似乎是脚下一滑摔了腾空后转一百八十度。

………………

瓦伦丁与萨其顿交界的要塞，现在已经失去了军事意义，成了一座守卫森严的监狱。

这里曾经关押过忠诚神廷的死硬分子，也关押过反叛的贵族，还有各类邪恶教会的成员。犯人最多的时候高达四五千人，对要塞来说没有一点压力。但现在关押的两个人，却让要塞变得拥挤起来，不得不把一些犯人转移到其他地方。

当然这两个人，实际上是两头龙，还是与人类最亲善的银龙。

要塞地下，原本宽阔的军械库被清理一空，一头银龙蜷缩在角落里，若干根魔钢打造的禁制链缠住了祂的龙翼和龙爪，甚至连龙嘴都戴上了嘴套。

每根禁制链末端都有魔钢钉深深透入体内，血迹染得小半截链环殷红刺目。

银龙镜石和银铃，都被关在这座要塞的地下，他们虽然都是传奇巨龙，但在严密的禁制和看守下，根本无力逃出去。

又到了喂食时间，一队狱卒小心翼翼的端上好几个大桶，里面是各类煮熟了的肉食。监狱对这两头曾经在帝国里身份显赫的银龙并没有苛待，提供的都是上等食物。

狱卒知道这两头银龙不会吃的，因为里面掺了大剂量的迷幻药，足以让巨龙昏睡不醒。

不过已经饿了大半个月了，就算是巨龙也未必能扛得住这么久的饥饿。到底是饿死还是吃饱一顿然后任人摆布，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其他狱卒先离开，狱卒头目留了下来。

确认没其他人，头目低声说：“镜石大人，我听说龙域里红龙围攻了奥斯奎姆家族的巢穴，您的父亲，还有很多亲人都已经……”

镜石抬起龙头，龙瞳中闪烁着震惊和愤怒的光彩。

头目继续说：“不过您的一些族人已经逃了出来，他们跟其他家族的银龙正往这里赶来，要把您和银铃大人救出去。”

镜石的目光转为惊恐……

头目叹气：“小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祝愿大人能顺利逃脱了。”

镜石保持着龙首高昂的姿势，有如一尊雕像。

入狱以来，这个狱卒头目对他和银铃一直都很友善，说什么祖上曾经被银龙救过，所以要报恩。

镜石当然是不信的，不过这些天下来，头目态度依旧，也没其他举动，倒让他没太多怀疑。连带这个消息，他也相信了。

“所以……还是没能拯救家族吗？”

片刻后，军械库里回荡起极力压抑的呜咽，里面又含着浓浓的不甘。

“提米肯定还在，不然其他银龙不会团结起来……”

镜石终究心性非凡，很快冷静下来，再又陷入焦灼万分的境地：“就是为了保住她，我跟银铃才来这里的啊！那个笨蛋！蠢货！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蠢！能有她那个师傅一半……不，十分之一聪明就好了！”

他紧急呼叫银铃，龙类之间的同族感应让他们可以心灵交谈，哪怕是被禁制住大部分力量，也限制不住这种血脉带来的天赋能力。

他没有把父亲和其他亲人的情况告诉银铃，只是说了提米的情况。

“不——！”

银铃比他还激动，镜石这边的墙上都抖落了一片灰尘，她肯定在撞墙。

“要是没了提米，我们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啊！？”

银铃传来的心语无比哀楚：“我承受过的那些痛苦和屈辱，又是为了什么啊！？”

镜石叹气，对妹妹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银铃的心语变得惊悸：“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银铃，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镜石说：“不过不要害怕，有我就行了，提米还需要你。”

银铃痛苦的道：“不……哥哥，镜石……”

镜石傲然道：“妹妹，不要哭泣，我们银龙一直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没有哪只银龙愿意为金钱之外的东西牺牲。现在，我会向大家证明，我们银龙的龙魄里，也有比金钱更宝贵的信仰。”

银铃传来的意念已不成语，只是剧烈的情绪翻滚，同时墙面也震颤得更厉害了。

要塞高处，监狱长办公室里，狱卒头目从监狱长手里接过一袋金币，喜滋滋的告退。

门关上后，空气中弥散出淡淡灰气，再凝结成一个身影。

“这是个不错的奴仆，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这个衣着华贵，面目英俊，却又带着一股怪异气息，像是总罩着一层阴影的中年人嘀咕着，将几张金浦耳凭证递给监狱长。

监狱长用跟刚才狱卒头目相差无几的表情双手接过凭证，看清上面的数字，笑容更加灿烂。

他用谄媚的语气说：“不过小人倒真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呢，洛希弗斯阁下能不能稍微提示一下呢？”

商业圣女的辅佐者，虚空财团的首领洛希弗斯瞥了一眼监狱长，淡淡的说：“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艾尔莎陛下不忍心银龙牺牲太多，暗中照顾一下而已。”

“现在的情况是，下面这两头银龙不死，会葬送掉银龙最珍视的瑰宝，让艾尔莎陛下跟银龙的关系难以挽回，所以……”

监狱长恍然：“瓦伦丁那边刚发来命令，要我们配合红龙，肯定是要布置针对其他银龙的陷阱。所以……让两头银龙逃狱，现场击杀他们，也算是对那些银龙示警。”

洛希弗斯点头，笑着说：“既然明白了艾尔莎陛下的心意，就该明白自己应该朝哪条路走下去了吧？”

监狱长的肥厚脸肉挤出了若干条缝，每张一千的金浦耳凭证在手里无意识的倒腾着，仅仅只是片刻，他就绽开春风般的笑容：“这还用说吗？陛下，还有阁下，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云层之上隐约传来暴躁的龙哮声，房间也剧烈晃动，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团烟尘从地底喷出。

“时间正好……”

洛希弗斯嘀咕着，身影变淡，急速消失。

监狱长一跳而起，先将凭证揣好，再敲响了办公室里的警钟。

要塞一侧的建筑轰然垮塌，瓦砾碎石像潮水般从地下翻卷出来，一头身上染着斑斑血迹的银龙穿透烟尘直冲天际。

他飞到半空，看样子准备冲下去扰乱监狱守卫，头上却响起一连串龙吼。

一头头通体覆盖着火红鳞片的巨龙破云而下，向银龙发出了满含轻蔑的咆哮。

银龙先回顾了一下地面，再盯住红龙，毫不示弱的回以龙吼。

龙翼高扬，银龙朝红龙冲了过去。

九百二一 银龙的希望与诸神的交易

“这是你自找的镜石！自找的！”

领头的红龙正是巴登高姆，他兴奋得尾巴尖都在颤栗。

“本来你还可以活一阵子的……”

巴登高姆咆哮着：“现在你就去见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吧！和他们一起在龙魄荒原凄凉的叫喊……嗷嗷……”

话没说完隔着一两公里，就被镜石喷出的寒霜射线击中，半边龙翼被冻住，身子一歪打起了转。

用传奇之力消融掉寒霜射线的力量，巴登高姆龙瞳竖成了一条线：“你在燃烧龙魄！你疯了吗？”

镜石压根不理会，继续冲过来。一头红龙拦在前方，喷出锥形烈焰，镜石穿透烈焰，浑身冒着烟气，一只龙爪捏住红龙脖子，另一只抓住翼根，在红龙凄厉的嚎叫声中，将一片龙翼硬生生撕了下来。

将这头重伤的红龙丢下，银龙身影如电光闪烁，又出现在另一头红龙头上，大张的龙嘴一口咬住红龙脖子，龙血染红天空。

两头红龙一先一后坠向大地，包括巴登高姆在内的十多头红龙心头寒气大冒，不由自主的挥着龙翼远离镜石。

巴登高姆叫道：“小心！他在燃烧龙魄，已经有八级力量了！”

又懊恼的道：“该死！我们来得太匆忙都没把龙甲穿上！”

“拖一会，马上就有……”

他正喊着，地面烟尘再起，又一头银龙飞上天空。

“银铃……”

巴登高姆的龙瞳变得血红：“我要剥你的皮，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为妹妹报仇！”

银铃在接近和远离镜石这两个方向上犹豫了片刻，悲鸣了一声，最终朝着远离镜石的方向飞走。

巴登高姆追赶过去，镜石又追向他，其他红龙趁机发动了一波波龙焰攻击，又机警的在镜石反击之前飞远。

两头银龙和十多头红龙朝着南方渐渐远离要塞，来到了辽阔草原的上空。

银龙比红龙要灵巧得多，飞行速度也要快一些。眼见银铃跟巴登高姆的距离越拉越远，一道灰黑射线自云层中射下，命中她的脊背。

银铃哀鸣着在空中翻滚不定，身上的银白鳞片一点点变黑，像是被什么恐怖毒物浸染了。

追逐她的巴登高姆不仅停了下来，还在惊惧的后退。

“真是不错的素材……”

冷厉的女声响起，一头弥散着黑雾的巨龙冲出云层，飞向银铃。

“虚空龙！？”

镜石咆哮道：“还有龙骑将，你们怎么能出现在主位面！？银铃！振作起来银铃！”

黑雾巨龙上的模糊身影说：“我们能在主位面，当然是有神祇的赐福啊。”

“你妹妹很适合改造成虚空影龙哦，我们有位龙骑将还没有合适的坐骑呢。”

那个女声像是在对猫狗说话一般，显得异常狷狂：“舍弃累赘的肉体，将龙魄与虚空凝结在一起，对你们龙族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啊，这是你妹妹的福气。”

在换作怜悯的语气说：“我其实也是在帮你们，这是几位陛下之间的小小交易，你可不要辜负了祂们的好意。”

“不……”

镜石猜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大喊：“不包括银铃！为什么连她也要……由我来代替她吧！”

龙骑将呵呵冷笑：“很抱歉，你已经在燃烧龙魄了，没有转化的价值。”

远处银铃变成人形，朝着大地急速坠落，企图躲避虚空龙骑将的攻击。跟被红龙杀死甚至吃掉的结局相比，被虚空龙转化的下场更为凄惨。

龙骑将毫不慌乱，手中伸展出一股黑气凝结成的长矛，凌空掷下。

长矛划空而至，穿透银发少女的背心，自胸口透出。

银铃哀叫着定住身影，瞬间变回龙形态，高高立起。她的龙翼和脖子伸展到了极致，修长而优美的龙躯剧烈颤抖，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她的银白鳞片以更快的速度黑化，龙嘴、鼻孔甚至眼里开始喷出黑气，接着是鳞片之间溢出黑气。而那根贯穿了心脏的的黑气长矛，正让猩红龙血如泉水般洒落大地。

“银铃——！”

镜石咆哮着冲向虚空龙和龙骑将，却被巴登高姆带着红龙纠缠住。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就高兴啊！”

巴登高姆叫道：“你也终于品尝到我的痛苦了吧！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完蛋，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哥……哥……”

银铃抵抗着剧烈的痛苦，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回头看镜石一眼这个动作上，向镜石传去的心语如呢喃般无力：“救我……”

镜石的龙魄燃烧得更加炽热，涌动的传奇之力让大片云层都化作乌云。寒风呼啸，带着冰封千里的力量急速延伸，两只避让不及的红龙瞬间冰冻，如冰雕般向下坠落。

寒冰风暴靠近虚空龙时，却被龙骑将挥手扬起的一股黑雾挡住。

“我说过啊，我是带着神祇的赐福来的，就算是九级传奇的力量，也不能阻止我。”

龙骑将带着丝满足的喟叹道：“我就说过，真是不错的素材。我都有些嫉妒了，要不要换坐骑呢？”

座下虚空龙发出模糊的轰鸣，似乎在抗议，龙骑将咯咯媚笑：“的确啊，不够劲。”

她举起另一只手，手中又多出一根黑气长矛：“很好，再来一下就完成了。”

镜石整头龙几乎都化作了风暴的一部分，朝虚空龙冲去，冲到一半却骤然停住。

“不……不……”

他抬头看向天空另一处，那里云层翻滚，似乎有什么急速降下。

另一边银铃发出尖利的哀鸣，黑气长矛贯穿了她的头部，让她的巨龙身躯倒折着绷成了弓形。接着全身一软，就这么飘在半空，没了气息。

镜石看看银铃，再看看源初天空，一队银龙钻出云层，正朝他这里急速飞来。

“啊哈！”

巴登高姆也看到了，兴奋的喊道：“那个小杂种，还有那些漏网之鱼果然来了！”

两行泪水自镜石的龙瞳中流下，他猛然冲向巴登高姆，同时向那些银龙发去心语。

天空绽开一团炽亮银光，几乎吞没了天地。

“镜石……”

“银铃……”

龙背上，看着银铃被黑气裹住，镜石化作银日，回味着镜石刚才传过来的心语，提米变成了雕塑，久久没有反应。

镜石的心语先是呼唤：“你是银龙的希望，你必须活下去！”

再是仿佛用生命发出的呐喊：“跑——！”

这时候载着她的小叶子也叫了起来：“快跑！”

镜石引爆了龙魄，好几头红龙都被炸成了碎片，连虚空龙和龙骑将都躲了起来。

但巴登高姆没有死，伙伴的死伤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朝着这队银龙猛扑而来。

“他们发疯了！我们跑不过他们！”

“为什么要跑啊！为镜石和银铃报仇！”

“叶子和提米快走！”

银龙们没谁能拿主意，只是争执了片刻，巴登高姆和那些红龙就飞到可以看清狰狞龙脸的距离。

等提米回过神来，呼呼风声冲刷着脸颊和身体，小叶子载着她掉头向南，已经远离了其他银龙。

回头看到那些稚嫩的银龙正被凶狠的红龙残杀，提米大叫：“回去啊！我们不能丢下大家！”

“对不起提米”，小叶子哽咽着说：“现在我们只剩你了，我们必须保护好你。”

她沉重的吩咐：“等会如果还是摆脱不了他们，你就用传送符离开。我知道那很危险，但靠我保护不了你，只能给你争取点时间。”

提米痛苦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啊？”

果然，片刻后就巴登高姆就又追了过来，留下其他红龙像玩耍般肆虐那些年少和年幼的银龙。

小叶子仅仅是少女龙，哪比得上成年红龙的速度，没一会就被追到了只有几个龙身的距离。

“不……叶子，我们死在这里好了”，提米呆呆的说：“什么银龙的希望，我根本不明白。父亲死了，镜石死了，银铃死了，大家也要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啊。”

小叶子倾尽全力的飞着，闻言气苦的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爷爷和我父亲都这么说，说什么只有你能唤醒远古盟约，给银龙带来希望，让银龙渡过灭族劫难。他们既然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啊！”

一股火焰射线擦过，小叶子也不再犹豫，龙躯体一侧，将提米甩了下去：“快传送！”

“怎么可能让你随便传送……”

后面的巴登高姆龙翼扇出一股粉尘，虽然没穿龙甲，防传送的蠕虫魔尘还是没忘带上，这决定了他们的行动是否能成功。

眼见粉尘就要裹住小小身躯，扰乱一切传送法术，一道淡淡灰气将粉尘吹飞了。

提米的身影在半空消失，巴登高姆惊怒交加：“谁！？”

不远处骑着虚空龙的龙骑将出现，冷冷的说：“滚！”

巴登高姆愤怒的咆哮，却不敢靠近半步，纠结了片刻，掉头飞走。

龙骑将再看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少女银龙，沉吟着，似乎在审视着有多大价值。

“这个我也有用……”

男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一个身影闪现在银龙下方。

他向银龙拍出一道灰气，银龙身躯一僵，缩成娇小的少女，落入男子怀里。

“真没想到，洛希弗斯阁下还有这方面的兴趣”，龙骑将不屑的道：“怪不得总是拒绝我呢。”

“琪迪娜……”

洛希弗斯说：“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仅仅只是塔克希丝陛下座下的打手，而塔克希丝陛下，严格说现在只是艾尔莎陛下的佣兵，在艾尔莎陛下的代言者面前，注意保持敬畏。”

龙骑将哼了一声，却不敢反驳，不爽的道：“那么事情办妥了吗？感觉跟塔克希丝陛下最初交代给我的情况偏差了很多啊。”

“都是细节问题，不必计较”，洛希弗斯抚着怀中少女的银发，淡淡的说：“该作为代价的银龙都交到了红龙手里，银龙的种子也去了该去的地方，结果是正确的就行了。”

龙骑将还有些不满：“跟那个银龙的种子比起来，转化的那头银龙就没多大价值了，塔克希丝陛下会不满的。”

洛希弗斯语气不变：“不要得寸进尺，琪迪娜，那是艾尔莎陛下看中的……希望，足以改变世界的希望。这一点艾尔莎陛下早就跟塔克希丝陛下交代清楚了，你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得好好检讨塔克希丝对你的信任度了。”

龙骑将悻悻的嘁了一声，带着虚空空一同荡开涟漪，身影转淡。

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龙骑将意犹未尽的问：“咱们的行动似乎打乱了那位特蕾希娅陛下的计划，就不怕她追究吗？”

洛希弗斯这时候才绽开神秘莫测的笑意：“放心，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补偿特蕾希娅陛下。”

龙骑将的愤怒叫声戛然而止，她和虚空龙的身影消失在涟漪中。

确认龙骑将离开，洛希弗斯吐出口浊气，抹着脸说：“真是一波三折啊，还好大体上没问题。”

拎起昏迷的少女银龙晃了晃，洛希弗斯咂嘴说：“要是以前，还真有点兴趣，现在没意思了，还是尽快搞定这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希望刚才的传送干扰没出太大误差，不然找起来就麻烦了。”

他就在半空掏出了个什么东西，随手一抖，居然涨大成一部类似浮空摩托的飞行器。

把少女银龙揽在怀里，两手握住把手，飞行器拉出白烟，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西南方向，两三千公里之外，提米哼哼着醒来。

刚才的传送出了问题，剧烈的亚空间扰动让她五脏六腑都换位了似的，难受得要命。

哇啦啦吐了好一会，稍稍恢复了力气，闻着清幽的草香，提米愣住。

这不是家族在哈德朗开辟的秘密龙穴！

那个地方靠近海岸，海风中的腥涩气息她非常熟悉。

这里只有翠绿丛林，以及……亲切温暖的气息？

提米感觉到那股气息包裹着她，安抚着她的心灵，让心中的震惊、悲伤和恐惧一点点平复。

她似乎能看到这股气息像溪流一样，由丛林深处蜿蜒而下。

她不由自主的迈动双腿，循着溪流向上追溯，那里似乎藏着跟她有关的大秘密，以及让她获得安宁的力量。

厄普西隆，魔女小镇。

奇丽从泽塔区回来，亲自抓缇娜，当然也是跟她认真的谈谈。

缇娜虽然一时口误，说出了什么拜堂，但要回遗忘森林的决心非常坚定。

“也好，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奇丽说：“昨天红龙在龙域摧毁了银龙前任族长奥斯奎姆的家族巢穴，杀了……不，认真的说是吃了全家十多头银龙。今天刚刚收到消息，关在要塞监狱的两头银龙逃狱，被红龙杀了，其间还有虚空龙出没，消息很乱，正好过去确认下。”

她说得轻松，心中却也焦灼不安。

银龙镜石是小龙女提米的哥哥，算是老熟人了。银铃是提米的姐姐，虽然没见过几面，却是之前李奇跟特蕾希娅和凯瑟琳结婚的伴娘。

这两头银龙的死自然让他伤心，也让他更担心提米的情况了。

蓝龙之前就提过银龙的事情，那时候也说必须得做点什么，可接着小红出了事也没顾得上。

现在希望还来得及，至少要找到提米。

去遗忘森林当然找不到，但办完了缇娜的事情，可以去唐古斯的神殿山，那里是消息集散地，提米的商馆还在那里。

九百二二 奇丽的意外与商业女神的盘算

在东费恩，遗忘森林是处很奇特的存在。

它实质上是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像巨大的伊斯特塞斯始龙卧在大地。龙头探入艾兰尼斯，龙腹蜿蜒划过萨其顿和唐古斯，龙尾转向诺顿，龙背则托着红石那贫瘠干涸的红砂大地。

这条总长超过四千公里的山脉并不高峻，其间分布着的若干山谷盆地颇为丰腴。从第二纪元人类向东进发开发东费恩开始，邻近人类都做过不懈努力，想把这里变作领地和良田，然而从未有人成功过。

这里的茂密林木不管是砍伐还是焚烧，来年总是能恢复如初，城堡被大树崩解，田地被杂草吞噬，人类根本无法在这里立足。人们不得不相信了德鲁伊和巫师们的告诫，遗忘森林是有自己意志的，它不会容忍人类侵吞它的领地。

人类虽然放弃了占据遗忘森林的企图，却发现了遗忘森林里另一项出产，那就是半精灵。遗忘森林的意志似乎并不庇护这些半精灵，人类可以肆意掠夺。

半精灵在其他地方也有，但早已失去了明显的精灵特征，变得跟人类差不多了，就跟有矮人、半兽人血脉的人类一样。这里的半精灵还保持着尖耳朵、光瞳和高挑单薄身材的“精灵原生态”。

长达几个纪元的半精灵奴隶贸易就此开启，通过劫掠、诱骗、蛊惑半精灵部族自相残杀等手段，人类从遗忘森林里带出了难以计数的半精灵，也瓦解了遗忘森林的半精灵社会，让半精灵不再封闭保守。

尖耳朵们要么成为奴隶，要么以底层冒险者的身份闯荡世界，在无尽的歧视和欺压中挣扎求存。大多数尖耳朵都是自愿的，毕竟在“文明世界”生活比留在遗忘森林里过原始人的生活强。

半精灵部族上层为奴隶贩子充当代理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学习人类的知识、文化和社会组织，渐渐演变成贵族领主。他们靠着“精灵血脉传承”、“精灵文化”的包装，结成了松散的自治联盟，与周边人类诸国周旋，在几个纪元中渐渐奠定了遗忘森林整体的自治权。

这个自治权在第三纪元末期和第四纪元里遭受了两次重大考验……

一次是图铎帝国，还好图铎大帝对尖耳朵们似乎格外偏爱，除了征召必要的人手外，并没有夺走他们的自治权。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从哈德朗公主特蕾希娅发起曙光战争开始，渴望借这场战争改变命运的半精灵们踊跃参战，让半精灵贵族们不得不跟上这股历史洪流。而后经历了西堡兵变，曙光帝国诞生，女皇特蕾希娅通过严惩“王党”，扶持“皇党”的政治手段，让大量有帝国骑士头衔的底层半精灵崛起，严重削弱了旧贵族势力，也顺利的建起遗忘森林总督区，让人类的统治第一次深入到了遗忘森林里。

这不意味着半精灵们的自治权彻底消亡，事实上帝国派驻的总督只能利用新旧贵族之间的矛盾来推行帝国的主张，具体事务还是半精灵们自己说了算。就连西堡事件里与“王党首领”罗伊达斯一同策划阴谋的夕星伯爵，也不像人类那样被严厉处置。关了大半年后，交了一大笔罚金，回到遗忘森林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所以，这就是他的报复？”

遗忘森林的某座山谷里，看着满地的残垣断壁，奇丽脸色铁青。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跟这个夕星伯爵还有一段恩怨。

那还是带着芬恩那支装甲集群支援特蕾希娅，进攻瓦伦丁的时候。那个一看就是二世祖的斯凯旺-夕星宣称缇娜全家是他的奴隶，想要带走缇娜，或者勒索一大笔赎金，被李奇一脚踹飞。

现在，她带着缇娜回到雾鸦部族的聚居地，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缇娜在不远处的一片荒地徘徊着，跟游魂似的。

她的手在空气里推着什么：“门呢，这该有扇门的……”

她挥着手比划：“那么大一扇门，去哪了？”

奇丽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背说：“哭出来吧，没人笑话你的。”

“我、我才不哭！”

缇娜嚷嚷着：“我就是奇怪啊，我的家呢，我爸爸的骨灰还埋在后院呢，怎么都找不到了……”

说着说着肩头就耸动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了：“还有我妈妈，爸爸跟妈妈的骨灰混在一起的，都长出一株小树了。”

然后整个身子都在抽搐，缇娜痛哭失声：“家没了无所谓啊，那株树也没了，呜呜……”

旁边萨达尔也抽起了鼻子，虽然他并不明白爸爸妈妈跟树有什么关系。

“附近一公里内没有活人，也没找到尸骸”，枢机卫士长，赤红圣堂崔兹特听取了部下的报告，向奇丽汇报：“看废墟的情况，应该是在三四个月前被烧毁的，这里的居民肯定被集体迁移到了其他地方。”

崔兹特也是个半精灵，奇丽这次带的枢机卫士、情报局小组和突击队，二十多号人里大半都是半精灵。

蝙蝠是少数人类之一，他报告说：“黑鲸正在扫描半径一百公里内的聚落，过一会应该有结果。”

奇丽此行不仅是为了缇娜，也是准备救援银龙。不仅带了枢机卫士和情报局人马，天上还有由一艘黑鲸、两艘角鲸、一艘长须鲸加四架雄鲨组成的支援部队。

为了有备无患，在西面一千公里外的哭泣沙海东北区域，还有一个榔头小队和一个地狱蛮子小队随时待命，收到讯号后乘坐灰鲸运输机，个把小时就能赶到。在那之前，由德尔塔区（克斯特）航空基地起飞的雄鲨应该先赶到了。

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赤联的整个航空队以及单独编制的角鲸部队几个小时后也能赶到，包括地狱蛮子在内的各支突击队最多半天都能集结完毕，在一天之内到达相应区域参与战斗。

蝙蝠的观察比枢机卫士细致得多：“从现场的脚印分析，是一支大概百来人的部队把住民集中起来的，还有双角马的蹄印和狮鹫的羽毛。”

“这肯定不是曙光帝国的地方军团或者总督卫队，而是当地的私人武装。一般贵族不可能拥有这种规模的私人武装，夕星伯爵的可能性很大。”

奇丽想了想，揉着缇娜的尖耳朵说：“别哭了，谁干的坏事我们就去收拾谁。”

缇娜趴在奇丽的怀里，已经安静下来，闻言摇头说：“不能为了我惹麻烦啊，来这里也是顺路还愿，我们还得忙正事呢。”

要是菲妮在这恐怕又是一连串黄气弥漫的嘴炮了，可惜她得坐镇赤红神座，确保占赤红超凡者大多数的痛苦系成员神力不受太大影响。

“之前我跟罗姆罗斯达成过协议啊，得发动攻势扰乱曙光帝国”，奇丽说：“这不是你个人的私事，而是公私兼顾。”

没错，除了跟着缇娜来还愿以及救援银龙外，此行另一个目的就是……搞事。

缇娜还在犹豫，奇丽正为小小尖耳朵也变得这么懂事了而欣慰，就听她念叨说：“以后你肯定要拿这事说我的，一颗炸弹多少贡献点，一枚鱼刺多少点，然后我下辈子也得给你打工了。”

感情她在算账呢……

等黑鲸发来周边地域得复合扫描结果时，缇娜的尖耳朵高高竖起，两眼发红的说：“如果真的是夕星那个家伙干的，带了多少炸弹，全都丢他头上！”

扫描显示，距离山谷十多公里的山脊高处，林地中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区域，分布着若干大大小小的深坑，深的有将近百米，像是把那里的每一株树都挖走了。

“那是灵魂母树……”

缇娜无力的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来之前缇娜已经说过灵魂母树了，类似的传说很多还注重血脉传承的半精灵都知道。在奇丽的理解里，这个东西可能就是遗忘森林意志的载体，甚至真有可能是精灵撤退时给半精灵这股“余孽”遗留下的世界树分支，庇护这些混血后代。

只有半精灵，还得是血脉纯净，有某些“返祖”天赋的半精灵才能从“灵魂母树”中感应到奇异力量，而对半精灵来说，祖祖辈辈都在渲染灵魂母树的神圣，没哪个半精灵敢动什么歪脑筋。

问题是，时代变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

奇丽交代蝙蝠继续勘察线索，查找毁掉缇娜部族的凶手，她带着缇娜，还有崔兹特几个半精灵乘坐浮空摩托，来到被挖空了的山脊上。

立在一个深坑边，确认这该是株参天大树，却被人连根挖走，缇娜凄楚的摇头：“没了，我一点也感应不到了……”

其他半精灵们立在坑边，也发出悲伤的叹息。

奇丽皱眉，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的是那种有奇异力量的灵魂母树，哪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挖走了呢。从遗忘森林最初的传说来看，整片森林应该存在着某种意志，可以附着在任何林木上，而不是一些固定的林木。

奇丽有点懊恼没把卡琳叫过来，她净化过世界树枝叶，如果什么灵魂母树，真的是一株世界树，或者就是分支，那么卡琳应该能很清晰的感应到。

可惜卡琳正埋头于高联酋的建国事务上，把她叫到这来太麻烦了。

等等……

奇丽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自己现在不就是……精灵吗？

地底忽然荡开一股冲击，并不猛烈，人们甚至生出听到雀跃欢呼的错觉。

点点莹白自坑底渗出，悠悠飘升，汇聚到了奇丽身边，盘旋着，沉浮着，像是在跳舞。

果然！

奇丽心说遗忘森林这里果然留着跟精灵有关的东西，自己跑过来，就相当于一个激活器！

越来越多的光点绕着奇丽，映照得她灿烂而神圣，缇娜和崔兹特等人下意识的退开，又用满含崇仰和敬慕的目光注视着她。

崔兹特感慨的说：“看来奇丽殿下真的是费恩最后一只……咳咳，最后一个精灵。”

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费恩最后一只精灵”这个说法就是抛出来的烟雾弹，大家都不太当真，只以为奇丽是获得了精灵美神传承的半精灵。

现在这么大反应，可不是半精灵能够引发的。

奇丽用无奈的语气说：“被你们发现了。”

说的时候奇丽还在憧憬，如果你们知道了奇丽就是李奇的时候，也能就这么一句话就交代过去，那该多好。

莹白光点围着奇丽，欢快的转着撞着，碰触之间的微微暖意让奇丽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

坑底又有什么力量喷吐出来，扬起一股烟尘。

片刻后，一根翠绿的藤曼从坑底探出，像是被什么意志控制的触手，伸到奇丽身边。

藤曼末梢弯曲成半圆，停在奇丽胸前微微晃着，跟行礼似的。

奇丽伸出手指，谨慎的碰触藤曼。

碰到藤曼的那一刻，奇丽的身躯一抖，原本遮掩住的光瞳显露原形，喷出炽亮的银光。

与此同时，暗金神光也从体内溢出，将她渲染得如置身神国的女神。

眼中银光剧烈闪烁，像是在接受讯息。

许久后，银光缩回眼瞳，奇丽的手指也离开了藤曼。

奇丽眨了眨眼，恢复到正常人的瞳色，缓缓点头说：“原来是你啊，精灵幸福女神英诺瑞丝留下的守护古树。”

“被远古盟约者激活，才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吗？”

她又微微蹙眉，刚才感应到了另一个意志。

“不，我已经有了美神尼尔瑟拉的传承，不可能再接受英诺瑞丝的传承。”

她对藤曼说：“我可以用尼尔瑟拉代言者的身份，暂时冻结那份远古盟约吗？我想看看是谁激活了这份盟约，她又准备做什么。”

藤曼不迭的晃动着，像是一个人在恭谨的点头。

奇丽伸手，这次不是用手指，而是用手掌握住藤曼。

双眼再度喷吐出银光，还荡出了一波波强大的力量，让缇娜和崔兹特等人继续后退，再不退他们都得跪在地上了。

又过了好一会，奇丽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真是巧啊……”

奇丽深沉的叹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那位女神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银龙出事，什么也不做……”

“不对，虚空龙出现的传言是真的话，那位女神还在当幕后推手，祂的目的就是这个盟约啊。”

“看来我要让祂赔了夫人……不，赔了种子又折兵了。”

至少上千公里外，遗忘森林的北方，同样是在一片高峻的山脊上，提米?捶着大树，痛苦的呼喊：“不！为什么拒绝我！？”

她已经出现了癫狂的迹象：“我需要力量！给我力量啊！”

提米从下午走到傍晚，直至深夜，才终于循着那条看不见的气息溪流，来到这片怪异的林地。

在这里她终于感觉到了安心，沉沉的睡了一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入睡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怪异的“树人”在跟她说话。

树人说：“你是来兑现远古盟约的吗？年幼的银龙？”

然后树人摇晃着枝叶，像是人类在摇头：“不，你还没有觉醒，还没有兑现盟约，获得传承的资格。”

什么盟约和传承，提米哪里知道，她只感觉树人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她冲过去想争夺，身体一动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阳光晒得快蜕皮了。

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对提米来说没什么好为难的，她动用自己的预言法术算了一下，确认之前自己做的不是梦，在这里的确有股奇异的力量接触了自己。

她痛恨自己有什么预言之力，这样的力量完全不能用在自己、亲人还有族人的命运上，只能用在金钱上。

她摇晃着每一株树，甚至张嘴啃着树皮，想要跟那个树人继续对话，或者直接夺得什么盟约里的传承。

“是我太懒惰，是我不务正业，到现在还不能变龙，所以才会有这一切吗？”

她呜呜哭着，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很好听的男人嗓音：“不，提米，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而已。”

那个声音说：“你现在就可以觉醒，只要你下得了决心。”

“我是谁……”

提米可没笨到相信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被问到身份，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坦白说：“我是商业女神的代言者洛希弗斯，是我保护你，让你传送到了这里。”

“你去哈德朗德巢穴，去找赤联的李奇，除了给他当坐骑之外，还有任何意义吗？”

“我相信你不会把未来，把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听到对方说是商业女神的人，提米心情放松下来。

接着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商业女神为什么不保护我父亲，不保护我们家族？还有我的哥哥姐姐和那么多朋友？我们奥斯奎姆家族为商业女神服务了好几万年！”

洛希弗斯悲悯的叹道：“艾尔莎陛下面对的是秩序女神和虚空龙神，祂没有力量保护下整个奥斯奎姆家族，只能保护下你，你是银龙的希望。”

提米都顾不得追究对方为什么不现身了，捧着脑袋痛苦的道：“我算什么希望啊！我连龙都不会变！”

洛希弗斯说：“我刚才说了，这仅仅只是个小小的门槛，只要你下定决心，马上就可以跨过去。”

提米仍然毫无信心：“就算跨过去了，那什么盟约，什么传承，又是什么啊？难道能让我当新的银龙之神？老祖宗也没能保住我们家族，就算成了银龙之神又能怎么样！？”

洛希弗斯呵呵低笑：“那可不只是银龙之神啊，那是精灵幸福女神英诺瑞丝的传承，你可以获得祂的幸福神职。”

提米发出嘲讽的冷笑：“成神呢，这么容易吗？而且听起来这个幸福女神也很弱鸡啊，能干什么？”

诺希弗斯很有耐心的说：“当然没那么容易，幸福神职是由交换、自制和满足这些源初神职融合而成的，而且是属于精灵的信仰。”

“就算你获得了这些传承，因为这是已经被费恩世界抛弃了的精灵信仰，所以你只会成为魔女，就是被神殿做成活人雕像的那种魔女。”

“但艾尔莎陛下可以净化你，只要你发自灵魂的信仰契约和交易法则，就能成为艾尔莎陛下之下的从神。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题，作为奥斯奎姆商会的候任会长，在商业上有非凡天赋的你，这本来就是你的信仰，对吧？”

“在这之后，你就可以作为艾尔莎陛下向世界传播福音的旗帜，引领凡人开创全新的纪元。等打倒了秩序女神，你不就报了家族的亲人的仇吗？”

“别忘记谁是真正的仇人，不是虚空龙神，是将战败归咎于银龙，还污蔑你们勾结赤红女士的秩序女神。”

“祂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对祂来说，红龙是祂的嫡系，你们银龙跟艾尔莎陛下的关系更紧密，所以祂必须牺牲你们银龙，而银龙之神也必须牺牲你们奥斯奎姆家族。”

对方一番话带来了可怕的信息量，让提米下意识的挠起了粉红头发，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勉强消化。

她还是没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诺希弗斯发出怜悯的笑声：“因为你母亲是半精灵啊，是你父亲好不容易找到的，血脉最为纯净的半精灵。”

“更难得的是，你不是一般的龙人，你是以人形态完全融合了龙魄的存在，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也是接受精灵传承最佳的人选。”

“精灵从费恩撤退的时候，一些精灵神祇留下了很多东西，有的留下了神国，有的留下了神血，总之都在费恩留下了自己的力量。”

“别以为祂们是好心，祂们不过是把费恩当作避难所，准备在未来别无选择的时候，再度回到费恩，所以必须在费恩的力量法则里留下祂们的痕迹。”

“半精灵也是这个原因，在费恩各地，尤其是这里，遗忘森林生存了下来。”

“精灵跟龙族，尤其是银龙交情很好。为了让银龙看护这些传承，双方订立了盟约，允许银龙在必要的时候借用精灵的力量传承，当然前提是得有精灵的血脉。借用了传承的存在，本身就是传承的延续，对精灵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诺希弗斯用肃然的语气总结：“提米-奥斯奎姆，你从还没出生开始，就是银龙为度过纪元更替和龙域劫难做的准备啊。”

“我……我不相信你……”

提米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凄苦的说：“可我已经找不到人帮忙了，所以只能相信你。”

她做了个深呼吸，决然的道：“好吧，你说的门槛是什么？现在我只想变得强大，我只想变成龙！”

洛希弗斯低沉的笑着，在她前方的空地里掀起一股烟尘，然后出现了一个俏丽身影。

那是……

提米惊呼：“小叶子！”

是变成人形的小叶子，她在原地打着转，张着嘴呼喊。可跟提米就十来米的距离，她却对提米视而不见，在喊什么也完全听不到。

洛希弗斯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杀了她！吞噬她的龙魄！你自然就会变成龙了。”

提米瞪圆了眼睛，呆成雕像。

九百二三 提米的智慧与洛希弗斯的不幸

“我记起来了……”

提米呆呆的说：“父亲说，不能相信你们。”

洛希弗斯叹道：“那是你父亲不了解情况……”

提米摇头：“父亲也没要我到这里来兑现什么远古盟约，接受精灵传承。”

洛希弗斯怜悯的说：“那是你父亲不认为你有能力接受这样的传承，难道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吗？你不是想要报仇吗？你不是想要力量吗？”

提米紧密传送时的伤还没好，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只是稍稍变浅了一些，依旧狰狞非人，让她的笑容也显得很恐怖。

她就那么笑着说：“我跟人推销东西的时候，也是用你这样的法子。蛊惑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然后把家底都掏出来呢。”

洛希弗斯似乎呛着了，然后声音骤然消失，只剩下悠悠的风声。

提米继续说：“等下你肯定还要说，这是逼不得已，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报仇，为了力量，良心什么的都可以丢掉，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力量。”

“你其实说得也对，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牺牲很多东西，从良心开始……”

“我的良心已经用来换金浦耳了，师傅骂过我的。”

“可那只是对别人的良心……”

“我的确一无所有了，我只剩下对父亲，对哥哥姐姐，对师傅和好朋友的良心了……”

说着说着提米的语调拔高，整个人也显得有了力量：“要买下这些良心，就拿出我根本无法抗拒的价码啊！”

提米的眼睛都变红了：“要让我听你的话，就把杀死我父亲、哥哥姐姐，还有大家的那些凶手，那些红龙抓到我面前来跟我交换啊！我相信小叶子都会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她会的！”

“什么都没有，张张嘴就想把我剩下这点东西骗走，你当我是白痴吗！？”

提米看不到那个洛希弗斯，但知道他就在附近，她高声大骂：“我看你才是白痴啊！我是脑子不好使，那只是在师傅面前！你们商业神殿的人是什么德性，我还不明白？我经常给你们的人上课啊白痴！”

“白痴白痴白痴——！”

歇斯底里的骂了好一会，提米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她不只是在骂洛希弗斯，还是在骂自己。

“白痴啊……”

提米流着泪嘀咕：“本钱不够就不要冒险啊，怎么连这么基本的生意经都忘了，带着大家去找李奇，至少大家都还能活下来……”

叶子还在前方转着圈，一个身影在她附近出现。

那是个头一眼令人很有好感的中年男人，当然在提米眼里，收拾得这么精致必然一肚子坏水。

他脸上绽开和善的笑容，拍着巴掌说：“很好，提米-奥斯奎姆，你通过了考验。”

提米愕然：“考验？”

这个男人自然是洛希弗斯，他微微笑道：“就是看你还保有多少善良，如果你真的一咬牙答应了，我会很头痛呢。”

“忘了我刚才说的精灵传承吗？精灵的幸福女神英诺瑞丝，祂的神职不管是由什么源初神职构成的，都是为了幸福。这是个至善的神职，没有足以匹配的善良，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传承。”

洛希弗斯叹气：“吾主艾尔莎陛下正缺可以支撑起商业秩序的善良之神啊，祂是不论善恶的，这一点你该清楚。”

提米脸上疑惑未消：“女神陛下的确……不谈善恶，生意就是生意嘛，可我的事情……”

洛希弗斯挥手，小叶子身躯一抖，解除了怪异状态，看见提米，高声叫着，泪流满面的扑过来。

跟小叶子抱在一起，感受着小伙伴身体的真切，提米终于放下了心。

她疑惑的问：“你还要我接受传承？我变不了龙啊！”

洛希弗斯笑吟吟的说：“我也没有骗你，仅仅只是个小小的门槛，只要你下定决心，很容易就跨过了。”

小叶子自然不清楚，问是怎么回事，得知了幸福女神英诺瑞丝的传承，先是异常惊讶，再渐渐变得肃穆。

看着无比认真的伙伴，提米摇着头说：“不……小叶子……”

“洛希弗斯先生说得对，你不能逃避提米，你必须接受复兴银龙，打倒秩序女神的使命！”

小叶子泪水潺潺：“难道你真的要躲起来，忘记族长、镜石哥哥，银铃姐姐，还有宝石他们被杀害的血仇吗？”

“我……”

提米看向洛希弗斯，对方依旧笑着，她顿时明白了：“你……”

洛希弗斯无辜的摊手说：“这可不是我在逼你啊。”

凌冽的劲气直扑而来，提米下意识的避开，是小叶子的攻击。

她手上弹出龙爪利刃，呼喊道：“杀了我！吞噬我的龙魄！为大家报仇！你不做，我就杀你！”

提米艰辛的躲闪着，她也喊道：“你对小叶子做了什么！？”

洛希弗斯说：“我只是放大了她心中的愿望，让她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动摇而已。”

再唏嘘的道：“可惜不能操纵你，否则你没办法觉醒，不然何至于这么费劲……喂！？”

后面是惊讶的叫声，小叶子的爪刃贯通了提米的胸口。

“我、我打不过……她……”

提米直直瞪着洛希弗斯，愤恨的说完，跟小叶子一起倒地。

洛希弗斯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捂脸道：“怎么什么事在这丫头身上都要变样呢？”

他打了个响指，烟气弥散，一个比他还高，有三个他那么宽的怪物走出烟气。

绿皮尖耳朵，尖鼻子小眼，獠牙毕露，这居然是一只超大码的地精。

细看跟普通地精还是有差别的，体毛非常旺盛，这是地精里的巨人熊地精。

这仅仅只是头一个，接着又从烟气里走出六个，个个身上都飘溢着令光线扭曲的力量波动，居然有传奇级别。

七个传奇熊地精排成乱七八糟的队列，扛着巨斧钉锤之类的武器，朝洛希弗斯哼哼哈哈。

“沃特曼……”

洛希弗斯指着左数右数都是第四个的熊地精说：“去把那两个小姑娘治好。”

叫沃特曼的熊地精嗷嗷几声，洛希弗斯摇头：“不行，一根脚趾都不行，你敢吃就砍下你脑袋把身体分给其他人吃。”

沃特曼呜咽着出列办事，洛希弗斯再对其他熊地精说：“搭屋子，造监狱，看管好那两个小姑娘。”

六个熊地精仰头大叫，像六团旋风般卷了出去。

林地里响作一片，一株株参天巨树轰然倒下，木屑喷飞，片刻后就变成一根根跟他们腰身一样粗的尖头木桩。

这支传奇熊地精小队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建造起营寨，洛希弗斯挥手变出一块跟周围环境浑然无懈的巨石，嘀咕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走进了石头里。

午后时分，洛希弗斯走出巨石，看到了一座有完整寨墙，还有如米仓般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监牢，满意的点头。

熊地精小队在监牢不远处的空地里搭起了篝火，正在烤一只野猪，个个都哼哼唧唧的口涎横流，洛希弗斯也没管他们。

在他手下有很多佣兵，这支传奇熊地精小队是他最满意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每次要花费不少金浦耳，而且脑子不好用做不了太精细的活，但比那些脑子很好用所以总是斤斤计较的佣兵好得多。

从木桩围出的木墙直接穿进监牢，洛希弗斯觉得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必须尽快解决，在这里呆太久的话，被红龙甚至秩序女神的人追过来就麻烦了。

进了监牢，洛希弗斯一看，惊得倒抽口凉气。

监牢轰然炸成无数碎屑，如魔君般的低沉咆哮响彻丛林。

“你们这群蠢货！人都跑了！”

正在争抢猪头的熊地精们骤然僵住，这时候头顶上响起隐约怪声。

他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一个小黑点急速放大，瞬间就变得跟他们的个头差不多，眼见就要砸在他们头上。

一个熊地精张嘴喷出猛烈气流，竟然缓住了那东西的势头，让它从急坠变成缓落。

将那个粗壮的古怪玩意托在手里，熊地精们好奇的敲着，发出铛铛的金铁脆响。

那边木屑散去大半，透过烟尘看到了熊地精手上的玩意，洛希弗斯眼瞳紧缩。

“快放……”

他刚张嘴高喊，蓝光吞没视野，轰隆巨响里，天地似乎都颠倒了。

七个身影高高飞上天，拉出七条血线，个个都缺胳膊少腿的，却没一个完蛋，还都在挥胳膊蹬腿和大叫。

落到地上后，这七个熊地精朝着天空嗷嗷狂叫，等待他们的是好几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黑点。

丛林中一条条直冲千米的尘柱接踵升起，几公里外的树木都震颤得落叶纷纷。

若干大坑里，七个身影还在蠕动，一道道白烟自天顶射下，穿透烟尘，落在那些壮硕的身体上，魔钢弹芯穿透身体，弹片崩裂，足以撕裂巨龙身躯的力量终于将这些身影一分为几。

四架雄鲨收缩机翼，自半空加速爬升，在天空中震荡出巨大轰鸣，雄鲨编队的频道里回荡着“这些家伙还真经打两吨炸弹都炸不死”、“武器官超常发挥啊居然能锁定迷雾中的目标”之类喜气洋洋的话语。

距离被炸弹和导弹蹂躏的地方大概两三公里处，若干道火矢交织着刷过一片杂草洼地，将一个身影从空气中逼了出来。

那正是洛希弗斯，手一挥灰气弥散，跳出一个个通体漆黑身影矫健的蒙面客。它们手持怪异的长刀和小巧臂盾，行动无比迅速，反应也惊人的灵敏，射向它们的弹道不是被躲开就是被臂盾挡住，转瞬就冲到了弹道源头。

若干身着素白、深灰和漆黑色魔导武装的身影冲出，挥着剑锤，跟这些黑衣蒙面客战在一起。

素白的是枢机卫士，深灰的是榔头突击队，漆黑的是地狱蛮子。情报局突击队现在的魔导武装是迷彩涂装，并不轻易刚正面。

这些魔导武装里还混了个没有涂装就是魔钢原色的家伙，左手淡金光剑，右手劈出暗金光弧，一个照面就将一个黑衣蒙面客拦腰砍成两截，然后发现对方其实是魔偶。

这个能全系并行的怪物自然是萨达尔，因为小红沉睡神力运转不畅，也就痛苦和正义两系用起来方便。

他也不关心对手是什么古怪魔偶，继续冲向下一个，却被一个素白涂装的人抢走，是崔兹特。

“崔黑子，别抢怪！”

萨达尔叫着，再嘀咕道：“你不是叫崔兹特吗？奇丽殿下为啥叫你崔黑子？看你的脸也不黑啊？”

崔兹特头也不回的说：“我怎么知道啊？”

萨达尔恍然：“或许是你其他地方黑……”

崔兹特用正义神力将敌人轰成零件，愤怒的道：“你才黑！你从头到屁股都黑透了！”

萨达尔辩解：“哪可能啊，扒开不都是粉的吗？”

这边在清理杂兵，那边BOSS对阵。

洛希弗斯看着没戴头盔，露出一对尖耳朵和绝世容颜，高出他一个头的美女，苦笑道：“奇丽殿下亲自来了啊，还真是我的荣幸。”

奇丽手中的提尔之刃喷出金光，冷冷的道：“也是你的不幸，艾尔莎的代言者，魔君洛希弗斯……“

九百二四 沙发果断的商人与嘴炮无敌的圣女

听到“魔君”一词，洛希弗斯那风度翩翩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自嘲的道：“我还以为自己一直隐藏在世界的暗面呢，没想到这样的消息都被你们打听出来了。”

奇丽讥讽他：“还有你没想到的啊，这个消息是我们用三百金浦耳从全知之眼那里买来的。万物皆可交易，这不就是你那位女神的信仰吗？”

洛希弗斯嘴唇蠕动了几下，大概是在骂娘，是骂全知之眼还是骂把消息卖给全知之眼的谁就不知道了。

他反击道：“那么费恩最后一位精灵，正义与美丽的化身奇丽殿下，您的真实面目又是什么呢？”

“您能骗住其他人，却不可能骗住我。费恩世界绝对不可能存在着精灵，我是说真正的精灵。在尼尔瑟拉传承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灵魂呢？我真是太好奇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形也在拔高，喷涌出蒸汽般的灰雾。说完时已经变作接近三米的巨人，样式古朴的灰黑铠甲罩住全身，包括头也被带着羽翼的塔盔遮掩起来。

大剑握在手中，洛希弗斯的嗓音变得雄浑低沉：“说不定是个胡子拉渣还有几层肚腩的肥胖中年呢，我在某些世界见过这种恶心的存在。”

奇丽悬空飘起，急速刷新着符文的光流汇聚成光翼，自背后伸展开。

提尔之刃指住洛希弗斯，奇丽说：“我也很好奇，一个魔君变成了神侍，艾尔莎又是怎么把你这只魔鬼的灵魂摆弄得可以承载神力的。”

暗金光刃喷吐出粗壮光柱，射向洛希弗斯的同时，天顶如倒影般也降下一道金光，锁定他的身影，让他避无可避。

奇丽脆喝：“律令——定罪！”

就在同时，洛希弗斯手中大剑顿地，荡开一圈似乎将空间揭开露出根源的冲击。

两道金光交叉，轰中洛希弗斯，奇丽也被那道冲击穿透身体甚至灵魂，在那瞬间变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两道力量并没有完全对撞，但仅仅只是相交的一小部分，就让山脊剧烈震荡。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十多米拉远到上百米，中间多了一条幽深沟壑。

烟尘从沟壑两侧斜着喷飞而出，冲刷得大片林木倒伏，两人隔着沟壑而立，好一阵没有动静。

巨大的震动让远处正在收拾长刀魔偶的突击队员们都惊住了，急急干掉敌人，转头看过来。

洛希弗斯先动了，无数虚影自他身上溢出，绕着他急速旋转，快得根本看不清细节。转了片刻再度汇入体内，他闷哼着晃了晃身体，铠甲喀喇喇开裂，大剑也铿的断成两截。

看着虚影入体后汇聚出的模糊光影，奇丽嘶的倒抽了口凉气。

本想说出口，心底泛起的恶寒让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也把话堵了回去。

她那如水晶般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依稀可见的另一个躯体另一张脸也随之消散。

“你果然是……”

洛希弗斯话到嘴边又改了：“我提议，刚才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奇丽很爽快的道：“同意。”

被这家伙看穿底细了！

奇丽心中暗叫，虽然看到的是小奇丽，但也很危险。毕竟很容易由小奇丽联系到李奇，她不得不妥协。

当然，对方也不敢对外散布这个发现，谁让她的定罪律令看清了对方的底细呢？

这个洛希弗斯，灵魂本源竟然是堕天使！

怪不得商业女神艾尔莎能把他从深渊里捞出来，净化成近似选民的神侍，他本就是神界生灵！

刚才两人出手，都是奔着揭露对方灵魂根源去的，杀伤力并不强。

奇丽的定罪律令是在审判律令的基础上，借鉴真相之视创造的新神术，可以追溯灵魂根源。

没想到洛希弗斯竟然也有类似的神术，而且无法防御。

还好他只能追溯到尼尔瑟拉之美下的灵魂，无法穿透小红，或者说是赤红正义神力对灵魂的塑造，止于小奇丽那一层。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奇丽不由自主的再打了个寒噤，小奇丽不仅仅身体是真是的，灵魂也是真实的！？

不不，这肯定是对方学艺不精，没能深入而已！

奇丽习惯性的忽略掉这个危险的方向，光刃上再度喷出浓稠的金光。

“总算遇到了一个可以让我尽情施展的对手，那么洛希弗斯，我们就好好战一场吧！”

她还真是的斗志昂扬，这段时间小红沉睡，她也上神国主持过神力编织。即便不坐镇神国，也必须保持奇丽状态，尽量维持赤红圣堂的神力运转。

趁着这个功夫，她好好钻研了正义神术，不仅搞出了定罪律令，还借用了艾克斯胜利之剑的原理搞出了惩戒律令，改善圣堂强力大招攻击力不足的状况。

现在赤红圣堂也可以摧枯拉朽，把敌人灰灰了。跟破坏神力不同，对有灵血肉的的“灰灰力”更强，对无灵物质没有多大损伤。

如果说破坏神术相当于原子弹的话，正义神术就相当于中子弹。

洛希弗斯身上雾气急喷，恢复了原本状态，哈哈笑道：“抱歉无法让殿下满意了，我的长处是做生意，不是打打杀杀。”

一个巨大身影从雾气中跃出，挡在洛希弗斯身前。

这是比奇丽还高，比奇丽海瘦的怪物，浑身缠满绷带，手持两把孤刃长刀，挥舞间喷溅着点点细碎光芒，像是带下来了一截星河。

吉斯洋基人？

感受着对方刀影间的传奇力量，奇丽见猎心喜。

“来得好！”

她正要迎上去，钢铁光华闪烁，一个人瞬间闪现到她身前，再挥着大剑撞走那个吉斯洋基双刀传奇。

是萨达尔，从头盔里还传出愣愣的呼喊：“有我在休想碰到奇丽夫人一根毛！”

奇丽无语，抢怪就抢吧，那家伙还习性未改，把奇丽当成了李奇的女人，这根本不是从属关系好吗！

雾气中洛希弗斯冷笑：“要跟我比人多吗？我召唤来的佣兵全都是传奇！”

说话时地面震颤，一头有两个奇丽高的大家伙走出雾气，白得耀眼近于浅蓝的皮肤弥散着从冰窖里刚出来的寒气，手里挥着根比奇丽还长还粗的狼牙棒，竟然是个霜巨人。

奇丽很满意：“这个也不错！”

淡金光弧劈在霜巨人头上，引得它转身咚咚冲向另一个人，是崔兹特。

“崔黑子！”

奇丽气愤的叫道，知道你们是想保护我，可对我来说就是抢怪啊！

崔兹特还以为奇丽是担心自己，远远的叫道：“殿下放心，对付这种大个子我有经验！”

接着又补充：“我一点也不黑啊！殿下别再黑我了！”

奇丽被哽得没话说，这边洛希弗斯也显得焦灼不安了，叫道：“看看你还有多少可以跟传奇抗衡的手下！”

雾气中几颗硕大的地精脑袋探出来，都是满脸血迹异常凄惨的样子，居然是刚才那个传奇熊地精小队。它们嗷嗷了几声又缩了回去，洛希弗斯似乎非常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好吧，让你尝尝传奇矮人小队的厉害！”

洛希弗斯话音刚落，三个身影跳出灰雾，如铅球般砸在地上，附近大块地面震起一圈尘土和草屑。

“胡子在上啊！是个尖耳朵！”

“是个真的尖耳朵！得烤着吃！”

“我要把她的舌头从屁股里扯出来！”

这三个感觉是纯正矮人的家伙身着非常高级，恐怕连晶钛都比不上的魔导金属铠甲，挥着战锤，用对精灵有深仇大恨的语气大叫。

奇丽也下意识的用上了精灵腔调：“只会钻洞挖矿的肮脏老鼠，还敢口出狂言！”

看来对矮人的憎恶也深深刻在了尼尔瑟拉的传承里……

这三个矮人也是传奇，奇丽觉得痛打他们一顿也不错。

水晶光华忽然在对方身侧亮起，同色光弧将一个矮人劈飞，几乎同时动力锤砸在另一个矮人胸口上，震得矮人大半身体没入土里，再拉出十多米长的深沟。

来人是个身着黑色魔导武装的地狱蛮子，旋身消解动力锤的后座力，还不忘挥出淡金光鞭，抽得剩下那个矮人哇哇大叫。

这个地狱蛮子瞬间拉足了三个传奇矮人的仇恨，带着他们转到旁边大打出手。

“凯恩——！”

奇丽气得要吐血，能以英雄巅峰打三个传奇，还能双系神力并行的地狱蛮子，除了凯恩还会有谁？

她只是随便调个地狱蛮子小队而已，怎么凯恩也跑上来了！？

“殿下的任务非同小可，我们当然要调动最强力的队伍！”

凯恩以一敌三还有余裕说话：“反正归队堡现在很平静，平静得大家手心发痒。”

重点不是这个，是你居然也会抢怪啊！

奇丽心情很不好，神力锁定了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洛希弗斯，喊道：“还有什么，快召唤出来！”

洛希弗斯用尴尬的语气说：“这可难办了，再召唤的话安全费要超支了。”

奇丽鄙夷的道：“还真是资本家的嘴脸啊，想把提米当作支撑你们商业秩序的善良一极，却只肯投入这点力量？跟研发费用连百分之三都没有的良心企业有什么不同？”

洛希弗斯无奈的说：“如果知道殿下……不，赤联会插手这么深的话，情况肯定会很不一样的。”

对方擅长灵魂法术，绝不会跟她硬碰硬，奇丽也没有急着抢攻。

脑子急速运转，奇丽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嘴炮是零成本的，试试又何妨。

“真不知道你们的市场调查是怎么做的，只知道盯着银龙”，奇丽用嘲讽的口吻说：“就算艾尔莎把提米收到了自己的神系里，提米的幸福信仰也只是源于龙族和精灵，对凡人没有多大的感召力。”

“要把提米打造成商业秩序的善良旗号，你们还得经营多久？一百年还是五百年？”

洛希弗斯语气有些虚弱：“吾主很有耐心，几个纪元都等过来了，几百年算什么呢？”

奇丽哈哈大笑：“眼下是纪元更替啊，是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跟罗姆罗斯还有我们主张的凡人秩序对决的时代，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哪还有你们的机会呢？到时候可就不是几百年的事情了。”

洛希弗斯叹道：“那也没办法，我们没有选择。”

“我知道你在套话，但我不在乎”，奇丽说：“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比起提米，还有一个人更合适，我想现在她也在寻求神祇的认定和扶持吧。”

洛希弗斯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奇丽直接点明：“那就是海瑟薇-泰德……”

洛希弗斯笑了：“那怎么可能，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奇丽继续道：“海瑟薇信仰个人的灵魂自由，但她又认可交易法则。她所追求的终极自由，是潜藏在每个人心底，根本人性中的一面，而且能理直气壮的喊出来。这不是善，还有什么是善呢？”

洛希弗斯的气焰明显消散了大半，发出深思似的嗯声。

“她是跟你们有仇怨，她背后还有魔法师女神和夜女士，把她拉拢到你们这边难度是很高”，奇丽就如谋士般尽心建言：“但只要她本心认同商业法则，就是为你们女神弘扬道路，传播信仰，又何必在乎她是不是你们女神的从神，是不是对你们言听计从呢？”

洛希弗斯像是心动了：“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奇丽再接再励：“现在她刚掌握了魔法粒子，应该处于百业待兴的状态，正缺金浦耳啊。”

洛希弗斯忽然问：“殿下您跟她有仇吗？还是她欠您很多钱？”

奇丽很坦诚：“是啊，有仇。”

洛希弗斯讶异的道：“那您怂恿我们去找她合作，等她力量大涨，岂不是对你们不利？”

奇丽沉默了半秒，悠悠的道：“认真说起来，我们赤联，你们商业神殿，还有海瑟薇，都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洛希弗斯恍然点头：“的确，还有秩序女神，以及……”

说到这他闭嘴了，雾气散开，露出他清晰身影，跟奇丽对视的眼睛里流动着不必言说的默契。

然后洛希弗斯笑道：“不过提米还是我们的，这一点不容更改。我想这会她应该已经觉醒了，正在接受英诺瑞丝的传承。”

奇丽也笃定的笑道：“你的脑子很好用，在关键节点上却总会忽略一些基本常识，果然不愧是魔鬼。忘了我是什么吗？虽然这只是尼尔瑟拉的传承，不是灵魂根源，也足以做点什么了。“

洛希弗斯脸色大变，这时候才醒悟有奇丽在，遗忘森林的意志就不再是无主状态。

奇丽冷笑：“没错，我已经冻结了远古盟约，你在这里做的一切事情都毫无意义。”

转瞬之间，洛希弗斯脸上又浮起了友善的笑意，说着没头没脑的话：“要塞监狱里还关押着好几头银龙，是红龙用来捕捉其他银龙的诱饵。”

说话的时候，正跟萨达尔、崔兹特和凯恩战斗的传奇佣兵们像被无形的飓风卷住，身影急速变淡，直至消失，

其他跟突击队员们战斗的魔偶也同时消失，让所有赤联战士发出愤怒的咆哮。

“合作愉快……”

洛希弗斯抚胸低头，对奇丽行了个礼，化作一股灰烟。

“还真是个杀伐果断的……商人呢……”

奇丽嘀咕着，虽然逼走了对方，但没能让对方付出重大代价，让她跟战士们一样，都觉得很不甘心。

这时候远处的山谷里忽然响起怪异的叫喊声，像人又像龙，还不只一个嗓音。

奇丽心弦震动，提米！

九百二五 缇娜与提米，灵魂坠入金钱深渊

几分钟前，距离那座熊地精小队飞速搭起，又被雄鲨转眼炸烂的营寨几公里外的山谷里，提米蜷缩成一团，不敢面对缇娜。

缇娜和蝙蝠潜入营寨，悄无声息的把她跟小叶子从监牢里救出来，转移到了这里。清醒之后，见到缇娜，得知李奇没来，提米既失落又如释重负。

再听缇娜说到先跟她回赤联，提米变得自怨自艾起来。

“我还有什么脸见师傅啊……”

她虚弱的说：“我早就知道师傅是对的，师傅天下无敌，可我连自己的贪欲都战胜不了，只要金浦耳一亮我就什么都不顾了，去了师傅那我又能干什么？”

她抚摸着脸上还有胸口的伤痕，虽然被缇娜灌了生命药剂，加上小龙女的体质，伤口已经愈合了，可疤痕和疼痛却还没消去。

提米揉着脑袋呻吟：“我连龙都还变不了啊！”

“提米……”

小叶子凄楚的说：“照那个洛希弗斯先生的话做吧，杀了我！这次我不动手，我让你杀！哎哟！”

她跟提米脑袋上同时挨了缇娜一巴掌，缇娜正气凛然的说：“别这么没出息！也别搞这种狗血的戏码！”

“只要到了我们赤联，好好学习赤红信条，升华自己的灵魂，作一头为人民服务，为大同主义事业奋斗的银龙，你们就能获得无尽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父母亲友的血仇，还是银龙族群的命运，你们都有力量去面对了！至于什么金浦耳的诱惑，对坚定的赤红信徒来说，就是过眼云烟甚至粪土！”

小叶子崇仰的看着缇娜，提米心中也燃起了隐约的火苗。

缇娜她是认识的，最初跟李奇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小护卫。

现在么，不仅明显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传奇之力，看她使唤那些跟她有同样力量的人，就知道她在赤联里地位非凡。

真的还可以从头再来吗？

提米正这么想着，小叶子忽然身体一抖，两眼翻白，晕倒在地。而她投在地上的影子里，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涌出，带着点点金光，瞬间攥住了提米的心神。

那是……

提米眼睛越瞪越大，那是一株黄金树……不，金浦耳树！

金光灿灿的树苗从阴影中长出，急速长成大树，还在向天空和四周无尽延伸。

树上的叶子，都是金浦耳串起来的，每一片都有几十上百枚，而这株似乎能充斥整个世界的金浦耳树，树叶怕是以万……不，以亿计吧。

提米感觉灵魂都随着这株金浦耳树的伸展而溢出身体，变成一张膜，跟着大树一起向整个世界扩张。

她像是置身梦境般的呢喃，最初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可以到龙魄荒原找死神买回父亲、哥哥姐姐还有大家的龙魄了吧？”

“可以找来神祇复活所有我想复活的人了吧？”

“可以买到最厉害的佣兵干掉红龙，甚至是那个假的特蕾希娅了吧？”

到后面口水横流，全然迷失了。

“可以买下银龙之神的神座了啊！”

“可以在所有位面都打上我提米风险投资商行的标记了啊！”

“可以造无数艘魔法船载着费恩的特产去其他世界倒卖了啊！”

这株金浦耳树明显是假的，是幻觉，提米心中的理智始终在提醒她。但展现幻象的力量异常强大，那点理智根本就无法阻止提米发自灵魂的对金钱的渴望。

此时的提米，心中充盈着坐拥宝库的极致喜悦，仅存的一点清灵也被如何用这笔足以买下世界的本钱赚取更多利益的盘算给抽走了。

在这一颗，提米的灵魂变得无比强大，抵达了她现有形态可以达到的顶点。

她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可以塞满五座……不，七座小楼”的嘀咕。

片刻间，“金浦耳树”就变成了“金浦耳世界树”，连带整个世界也被灿灿金光吞没了。

提米哈哈笑着，只觉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世界猛然一顿，金浦耳树似乎捅破了晶壁，无尽的黑暗降下，让一片片枝叶凋落。原本金光灿灿的金浦耳枯萎崩解，化作漫天飞灰。

“不——！”

提米大叫，感觉束缚着灵魂的什么东西喀喇碎裂，汹涌热流涌出，冲刷着她身体的每丝血肉，每寸肌肤。

她高声叫着，嘴巴向前凸出，脸腮向后缩退，圆瞳拉伸成竖瞳。粉红头发如马鬃般延伸到脖子后，头上的犄角急速增生。

与此同时她身体不断拔高，手足变成爪趾，银亮鳞片覆盖住衣服撕裂后露出的玉白肌肤，背后还挤出了一对肉翅。

她那双已经变得碧蓝的龙瞳直直盯着黑暗尽头，那里有一个怪异的生命，就是那个生命摧毁了金浦耳世界树，摧毁了她的完美梦境。

她那吐露出锋利龙牙的嘴里弥散着寒冰雾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下意识的就知道自己该如何战斗，如何将那个不共戴天的凶手撕成碎片。

“还我的金浦耳——！”

她张嘴咆哮，拍打着新生的翅膀，冲向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

“还我的金浦耳——！”

比提米更高亢也更有力的咆哮声如风暴般卷来，差点把提米掀了个跟头。

就在她身后，百米高的恐怖存在向黑暗中的敌人发动了更加猛烈的冲击。

看起来那像是个女神的分身或者化身，通体如流动的水银，巨大的水银光翼几乎遮蔽了天空。窈窕身影之上，鸟头造型的水晶宝冠压在一对尖耳朵上面，两手握着的巨大水晶镰刀似乎能开天辟地。

“那是我的……”

这个女神化身一脚踩在提米背上，高高跃起，巨镰牵起主位面都难以承受的力量。

就听她大叫：“那是我的小钱钱——！”

镰刀劈中那个还在阴阴笑着的怪异生命，水晶光流倾泻而下，令它发出凄厉飞人的哀嚎。

黑气弥散，那个家伙扑愣愣的直飞上天，原本被金浦耳树充斥的世界也轰然瓦解，变回原本景象。

“诶……”

飞在空中摆出准备劈下第二击，根本就是魔女完全体形态的缇娜呆住。

光流散逸，缇娜恢复到正常形态，纳闷的嘀咕：“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回头一看，再瞪圆了眼睛：“提米呢？”

地上倒着个银发少女，那是小叶子，看不到粉红头发的提米。

只有一只粉红鬃毛的银龙，正尾巴朝天脑袋插地的挣扎着。

缇娜赶紧扶住下巴，难道这只银龙是……提米！？

泥土喷飞，粉毛银龙终于拔出了脑袋，扇着翅膀大叫：“还我的金浦耳——！”

然后她也发现了不对：“诶？”

半空中荡起尖利的惊叫：“诶诶诶——！”

提米变龙了……

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情丢到脑后，提米扇着自己那还不到正常银龙一半大的小翅膀，兴奋的高声歌唱。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嗷嗷~”

“想飞多高就能飞多高~嗷嗷~”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

“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嗷嗷~”

“现在我终于变龙了~嗷嗷~”

她上下左右飞来飞去，还把昏迷的小叶子弄醒，让她看自己的银龙身姿。

缇娜叹气：“提米，我不想打击你，可你除了鳞片像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不像银龙啊，就跟母鸡……不，陆行鸟王一样。”

提米把她那又圆又大的龙宝宝脑袋昂得高高的，不屑的道：“我刚刚觉醒，不跟你计较，我的感觉好极了。”

地上小叶子看着她的龙形态，担忧的说：“怎么还是雏龙的样子啊，又长这么大。”

又揉着脑袋呻吟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个，提米和缇娜同时呆住，脸上都浮起无比纠结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那应该是个幻象密锁，跟莎佳妮一样，当然不是莎佳妮那种有灵智的密锁。而且看力量构成，很可能跟黯精灵有关。”

清亮悦耳的声音自天空落下，缇娜惊喜的道：“奇丽——！”

美丽而高挑的精灵降下，对缇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让缇娜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奇丽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提米变成的银龙宝宝，苦笑着摇头：“我猜你不是自己跑到这里来找英诺瑞丝传承的，凭你这资质，只会糟蹋了传承。”

银龙宝宝歪着脑袋打量奇丽，不爽的道：“你是谁啊？”

奇丽淡淡笑道：“我是李奇……”

银龙宝宝的眼珠子刚瞪圆，就听奇丽继续说：“的师傅。”

于是银龙宝宝的眼珠子瞪得凸出了眼眶，慌乱的叫道：“啊啊，原来是师……师奶！”

缇娜咳嗽，奇丽也差点咬着了舌头，赶紧纠正道：“叫师祖！”

银龙宝宝拍着鸡翅膀般的龙翼，不以为然的说：“可我已经觉醒了啊，我可以变龙了，不再是那个又蠢笨又没本事的小龙女了。”

看起来提米的心灵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幻象挣脱出来，有点癫狂的叫道：“我感觉我充满了力量，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奇丽摇摇头，提尔之柄在手，劈出一道金光：“律令……审判！”

金光轰中提米，她就在半空变成雕塑。一个个身影自她体内飘出，有无数的银龙，有李奇，有特蕾希娅以及形形色色无数人。

这些身影亮起金光，将提米映照得通体透亮，龙宝宝形态里，一个娇小少女渐渐成型。

当这个少女眨着眼睛，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处于这种怪异状态时，一个个身影汇入体内，与她融合在一起。

半空中的龙宝宝噗嗤化作大团白烟，再坠下一个粉嫩晶莹的少女躯体。

缇娜闪现过去抱住少女，缓缓落地，小叶子哭喊着扑过来：“提米——！”

刚才那个跑掉的幻象密锁自然是洛希弗斯动的手脚，提米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完全变龙的状态，在密锁的刺激下强行变龙，就成了雏龙形态。

奇丽很忧心提米的未来，就这么把她带回赤联，怕不是被夏安那头邪神吃干抹净的下场。刚才她的龙宝宝形态，实在是太……萌了，不给夏安当万萌圣女，奇丽都觉得暴殄天物。

“我要接受英诺瑞丝的传承！哪怕只有一点！”

提米冷静了下来，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非常坚定：“在我觉醒的那一刻，我感应到了传承的呼唤。”

面对奇丽的注视，她又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光靠我，还有小叶子，不可能为父亲和大家报仇，不可能打倒邪恶的神祇。我还需要学习和成长，但我不想变成李奇的负累，我是他的徒弟啊，总得有点本事，能作点什么。”

奇丽微微感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提米的确成熟了很多。

觉醒了龙魄，变了次龙，提米脸上身上的伤痕消除了大半，俏丽的脸蛋恢复如初。

看着这张脸蛋，奇丽想起了最初在子爵城堡里队伍刚开张时的寒酸境况，那时候就是提米第一个上门，为李奇送来了队伍发展的第一桶金，师徒情份也由此开启。

现在弯弯绕绕，这只小龙女，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

奇丽感慨的伸手揉揉提米的脑袋，因为手势太过娴熟，提米也下意识的闭着眼睛跟喵星人一样享受。

等奇丽的手挪开，提米睁眼，显得很诧异。

这个……师祖，怎么这么熟练啊！

难道是自己太想念师傅，所以产生幻觉了？

提米暗暗嘀咕，奇丽也在暗暗计较。

她只是尼尔瑟拉传承的代言者，可以暂时冻结远古盟约，却不能阻止英诺瑞丝留下的意志把传承交给合适的人。

刚才守护古树已经在蠢蠢欲动，提醒她冻结到此为止。

也罢，就在这里把提米的事情作个了结吧。

奇丽说：“那么好吧，你就尝试着接受英诺瑞丝的传承，开始会有些痛苦，毕竟那是已经被遗弃的力量，你会变成魔女。”

旁边缇娜嘀咕：“我好象也听到了什么……”

你啊，真是入错了行！

奇丽又瞪缇娜一眼，你就不该当什么告死魔女，直接当金钱魔女多好？

缇娜委屈的说：“我真的听到了什么。”

洛希弗斯退走，不意味着他就会成人之美，奇丽也不敢耽搁，带着提米来到跟守护古树意志相连的林地里，守护着她接受英诺瑞丝的传承。

整个过程并不像奇丽最初接受尼尔瑟拉的传承那么复杂，毕竟这个传承不是一座完整的神国。

守护古树从地下伸出嫩绿藤曼，将一滴露珠般的液体滴到提米的额头上。

银白光华在提米额头绽放，一点点浸入她体内，让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守护古树对奇丽说：“真是遗憾，她虽然觉醒了，但血脉还不够纯粹，不能完全承载传承，所以……”

听起来守护古树要旧事重提，让奇丽接受剩下的力量。

奇丽正在犹豫，大约还剩三分之一的水滴从提米额头飘起，拉成一道细微得肉眼难以看清的线，径直射到另一个人的额头上。

那个人捂着额头大叫：“谁在射我！”

是缇娜……

看着银光同样在缇娜额头上亮起，一点点浸入体内，奇丽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守护古树说：“这位也不错，虽然已经有了其他神力，但她的灵魂跟英诺瑞丝传承很契合，半精灵的血脉也可以承载。”

缇娜摸摸额头，那里多了个像妆容一样的银白圆点，除此之外似乎并没什么感觉。

再看提米这边，已经变回了龙宝宝形态，还在地上打起了滚，缕缕黑气从身上溢出。

守护古树叹道：“真是可惜啊，主人的传承无法直接在世界上呈现了。”

的确，英诺瑞丝可不像直接留下了神国的尼尔瑟拉，只留下了单纯的力量，自然要被世界排斥。

无法直接呈现，就必须进行净化，才能获得新生

奇丽捧着提米的龙头，用丝丝的心灵链接，撞开心灵屏障，跟她链接起来。

小红虽然沉睡了，赤红神力还在编织，奇丽觉得靠自己可以净化提米。

那么，该从哪里入手呢？

“提米，探入你的灵魂深处，确认这样一件事情……”

“你对金钱的热爱，是出于善良，出于希望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愿望，你并不想伤害其他人。”

提米的心灵依稀还有点清灵，她机械的回应着：“是的，我不想伤害……其他人……”

念头一转变得炽热：“可跟世界是不是能变得美好没关系啊！”

“我热爱金钱，是因为它能生崽！”

“只要我有技巧的运用它，它能源源不断的生崽！”

“这是多么有趣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躺在一大堆金币上，听着它们叮叮当当的叫声，回忆自己是怎么用一丁点金币生出这么多金币的，这才是极致的幸福呀！”

“我爱金钱，世界有没有善良美好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啊，如果没了金钱我会死的！”

意念渐渐变作咆哮，引导着英诺瑞丝的力量沉入灵魂，也让黑气一丝丝加重。

奇丽哆嗦着手，极力克制自己一巴掌把这个“金钱魔女”拍死的冲动。

这家伙根本就无药可救了啊！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数不完的小钱钱！”

旁边又响起缇娜的嘀咕，看着她两眼发直的模样，似乎正在消化英诺瑞丝的传承之力，奇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完了，这个也要堕落了……

九百二六 守护古树的秘密，这难道不是个搞事的好地方？

揪住缇娜的尖耳朵，像扭收音机一样扭了个满的，让缇娜清醒过来。

“等回去集合大家进丝丝网络里消化，现在不准碰！”

奇丽警告了缇娜，再来整治提米。

“忘记你父亲、你哥哥姐姐还有伙伴们的血仇了吗？忘记你自己的下场了吗？”

奇丽的心语让提米那正跟英诺瑞丝传承融合的龙魄缓住，她继续加油：“如果你不在乎他们，又怎么会这么痛苦呢？这个世界上必然还有比金浦耳更重要的东西，你也对此深信不疑，只是你自己还没有醒悟而已。”

提米的意念剧烈波动：“是……是的……”

“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师傅在就好了，他可以教导我的！”

果然还是李奇没在的原因吗？

奇丽叹气，看来靠她是解决不了提米的。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下吧……”

给提米打了一针灵魂安抚药剂，阻止她继续吸收英诺瑞丝传承。再给她套上类似魔导武装的禁制服，减缓她变成魔女的痛苦，就像之前在迩香处理那些俘获的魔女一样。

搞定了这些，奇丽再解决其他事情。

派遣地狱蛮子小队和榔头小队，由凯恩带队，出动现有的角鲸和德尔塔基地的雄鲨中队，前往要塞监狱解救被俘的银龙。

叶子也要去，她千恩万谢，又很不舍的跟战士们上了灰鲸运输机，跟提米暂时分别。

接着是守护古树和缇娜部族的事情……

情报局特工依据黑鲸的扫描结果，加上对当地半精灵的问讯，已经确认了多项事实。

缇娜的雾鸦部族的确是斯凯旺-夕星强制搬迁的，加上其他若干部族，总计三四千半精灵正在夕星领地的矿场里开采“精灵木”、“世界树雏枝”之类的宝藏。

不只夕星这么干，其他半精灵贵族，包括返乡养老的基层新贵族都投身到这股热潮中，遗忘森林正处处开坑。

“四五个月前兴起的热潮，有些胆大的，也不信祖先血脉的半精灵挖了灵魂母树，发现很多母树的木材比风暴群岛的铁木还要坚固，还很轻巧，抗魔特性也强得多，是比秘银还好的魔导材料，就卖给了商人。”

蝙蝠说：“商人胡诌了个‘精灵木’的名头，把这种材料炒作起来了。还从里面找到了魔导特性更强的枝叶，可以落地生根长成精灵木大树，又取名叫‘世界树雏枝’，一株能卖好几万金浦耳，所以……”

奇丽唏嘘不已，所以遗忘森林成了一座宝库，几万年来受庇护的半精灵们在金浦耳的引诱下，开始挖自己的根了。

蝙蝠解释说：“最初也不是很火热，只是当作一种珍奇材料，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大热。曙光帝国在跟我们的空战中大败，失去了大多数战机和战舰，正在重建飞行部队。魔导飞机、飞舟还有浮空舰的材料需求很大，魔导工坊和商人们满世界在找更多更好的材料。”

“最初也就是夕星那样的大贵族知道消息，才能抢先下手。可惜有了联合通讯网络，消息传得太快，大贵族也没能垄断太久。”

半精灵崔兹特怒哼道：“罪魁祸首是商业神殿！没有他们用金浦耳引诱，那些半精灵怎么会无视祖辈的教诲，用神圣的灵魂母树赚取金钱！？”

奇丽叹道：“也不能怪一般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仅仅只是靠祖辈教诲传下来的神圣，挡不住凡人对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啊。”

崔兹特急切的道：“殿下，如果灵魂母树真的只是精灵撤退时留给半精灵的守护古树，那也没什么神圣可言。但贵族们对灵魂母树的掠夺，是通过压榨同族，把他们变成矿工和奴隶实现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不会，奇丽此行就是为了搞事来的。要塞监狱救银龙只是小打小闹，她正愁没有大闹一番的由头。

不过在行动之前还得搞清楚更多细节……

奇丽再度通过从地下延伸出的翠绿藤曼，跟那株守护古树沟通。

守护古树说：“时间过得太久，我们也记不清当初的细节了。只记得英诺瑞丝陛下把我们种在这个地方，叮嘱我们守护这里，同时等待可以接受传承的银龙出现。”

奇丽发现了关键点，我们？

守护古树平静的述说着：“留在这里的守护古树不只我一株啊，最初有上百株呢……”

“我们的生命不是无止尽的，几万年下来，大半都已经死去了。每次纪元更替，也会有同伴主动吸收世界变动对这里的冲击，然后死去。”

“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同伴的存在，应该是最后一株守护古树了，才会急着把英诺瑞丝陛下的传承送出去。”

奇丽说了“精灵木”和“世界树雏枝”的事情，古树低沉的笑着说：“精灵木应该是附着了我们意志的那些树木，因为时间太久，也拥有了我们的一点力量。即便我们死去，那样的力量也不会马上消散。”

“至于世界树雏枝，那应该就是我们死去后的遗骸了。的确还能长成新树，但那已经不是我们自己，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更跟世界树没什么关系。”

奇丽讶异的问：“你一点也不愤怒吗？这里的半精灵是受你们庇护才苟活到现在的，他们居然为了利益，把你们的遗迹和遗体挖出来贩卖。”

翠绿藤曼悠悠晃着，回应的意念也很讶异：“殿下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这是您赋予我们的使命，我是说和您一样的精灵，而且还是神祇。”

“我们守护了这个地方好几万年，让这里的半精灵繁衍生息，开枝散叶。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灾难，他们不会轻易消亡了。”

“英诺瑞丝陛下的传承现在也有了人继承，我们圆满完成了使命。能有这样的结果，不是靠我做到的，是同伴们用他们的生命帮助我做到的。”

“至于我们留下的遗迹和遗体，半精灵们要怎么处置，我们并不在意。认真的说，即便死了还能帮助他们，我还很高兴呢。”

“我们是精灵幸福女神留下的守护之树，同时也是幸福之树。能给半精灵们带来财富，他们因此而幸福，我们也无憾了。”

单纯而愚蠢的古树啊……

奇丽叹道：“你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因财富而生的罪恶和痛苦，对大多数半精灵来说，这可不是幸福。”

藤曼晃着没回应，以古树的灵智，其实也知道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什么，但他无能为力。

“我感觉得到，你还不甘心”，奇丽开始了诱惑：“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活，难道就坐视半精灵们因为你们的遗迹和遗体相互压迫，继而自相残杀吗？等他们挖到了你的时候，你会自我了断吗？”

藤曼末梢卷成好几圈，仍然没有回应。

奇丽道出了真正意图：“跟着我去另一个地方吧，那里还有很多半精灵。”

古树好奇的问：“那里的半精灵需要庇护吗？”

“不，他们不需要谁的庇护，他们是独立并且自由的”，奇丽说：“相反，他们想庇护你，毕竟你就像长辈一样，从小到大注视着他们，默默的守护着他们啊。”

古树感慨的道：“我们也没能作什么，半精灵被当作奴隶劫掠的时候，如果他们能遵照祖辈的教诲，团结一心，祈祷我们的帮助，我们会挺身而出。可惜，他们之间自己就相互劫掠。”

“那个地方的半精灵不一样了”，奇丽说：“他们会向你展示，半精灵作为凡人的一部分，会有什么好的变化。”

古树显然心动了：“我的确可以转移，但转移之后得沉睡很久才能醒过来。”

奇丽并不逼迫：“由你选择，但我可以保证，等你醒来后，你会看到更美好的世界。”

记起此行的目的，奇丽再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听完奇丽说的事，古树因为惊讶，卷成圈的藤曼弹得直直的：“的确有很多半精灵遵照祖辈的传统，在可以接触到我们意志的地方许愿和还愿。不过纯洁的女孩子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我们，所以久而久之，许愿和还愿就成了爱情的誓愿。”

“父母会在女孩子五六岁的时候找到我们许愿，希望她能嫁给带来幸福的男人。等找到了那个男人，就要回来还愿。我们会让他们心灵在那一刻相通，给他们送上小小的祝福。”

“如果到了十八岁还没找到爱，女孩子也要回来还愿，让我们祝福她找到真爱。超过了十八岁的半精灵，灵魂杂质太多，很难再跟我们沟通。”

“这也是我们跟半精灵之间唯一保持的联系了……”

奇丽缓缓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住缇娜，后者耳朵已经红得冒烟了，也瞪圆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奇丽叹气：“你听到了，缇娜……”

她跟古树沟通的时候，缇娜好奇的把心灵链接进来偷听，她并没阻止。

没想到缇娜所谓的还愿，竟然是……逼婚！

缇娜叫道：“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这个意思！”

然后她低头嘀咕：“但、但是……不、不可以吗？”

那当然不可以啊！

奇丽心说我们之间，不，是李奇和你之间，就没有那种事情嘛，就只是……

想了好一会，奇丽也皱起了眉头。

只是黑心老板跟终身雇工的关系？

“我……我也知道，我不是欧罗拉和凯瑟琳，也不想跟她们一样”，缇娜可怜兮兮的用眼角偷偷看奇丽，低声说：“我只是想一直在……你身边，那样就很安全很幸福了。然后我就觉得，没有个仪式或者……印记，总是不放心。”

奇丽没好气的道：“给你屁股上盖个‘检验合格’的章可以吗？”

缇娜把下巴尖摁在胸口上，搓着脚尖说：“也、也不是……不可以啊。”

这就是赤联的告死魔女！？

这就是所有信仰诸灵平等的赤红神职者的力量源泉！？

奇丽捂脸，觉得自己的教育实在是失败。

缇娜小脸皱成一团，像是瞅着了百万金币却不准拣一样，痛苦的说：“觉得不好就……就算了，我能忍的。”

声音变得更小更凄苦：“我从小就习惯忍了。”

奇丽心中荡起一阵悸动，缇娜渴望的爱，是亲人之间的爱啊。

她转开意念问古树：“并不是所有的许愿还愿都跟结婚有关吧？”

古树迟疑了好一会才说：“当然不是，还有很小一部分，比如寻找兄弟姐妹的时候也会……”

“很好，就这个！”

奇丽说：“你就为我跟缇娜结成姐妹祝福吧！”

翠绿藤曼摇晃起来，显然是被她这种骚操作惊住了。

奇丽把缇娜扯过来，揪着她耳朵说：“从今以后，奇丽就是你姐姐了，这样可以吗？”

缇娜楞了好一会，尖耳朵哆嗦起来，高兴的道：“好啊好啊！”

然后捂住自己耳朵：“以后只准奇丽揉我耳朵，李奇不准！”

于是在守护古树的见证和祝福下，奇丽跟缇娜结成了姐妹。

缇娜依依不舍的将随身带来的“嫁妆”倾倒到坑里，这是守护古树施展祝福术需要的材料。

难以计数的钱币堆满了一个大坑，古树都被惊住了。

“你的愿望之力真是太……强大了……”

古树苦笑着说：“我必须给出跟你的愿望，跟这些钱币价值对等的祝福。”

绿光落在钱币上，融成斑斓的金银铜光，再与绿光升腾而起，化作虹彩般的光雾，落下罩住奇丽和缇娜。

奇丽感应到奇异的力量浸透尼尔瑟拉之美，深入到小奇丽的灵魂里。

确认这股力量是温和有益的，她放开灵魂屏障，接纳了这股力量。

虹光消散，视野清晰，她感觉左手的手背有点发热。

抬手一看，尼尔瑟拉之美的那个蝴蝶印记周围多了一圈碧绿色的树枝，树枝上的叶子是心型的。

“这是什么？”

缇娜也捧着手，好奇的问，看来她也有了同样的印记。

古树的意念变得虚弱了很多：“这就是……守护古树的祝福……印记。”

看着缇娜，奇丽震惊得又瞪圆了眼睛。

缇娜的相貌和五官没什么变化，可一股清丽出尘的气息却自灵魂中溢出，让她变得秀丽绝伦。

之前的缇娜也算是漂亮小姑娘了，不过只是在正常范围内，跟菲妮是没法比的，也就跟薇姬和伊芙一个等级。

现在的缇娜，即便说不上是美丽化身，也足以让常人难以呼吸了。

还有个变化也让奇丽难以忽视，以前的缇娜太过瘦弱，完全是血精灵模板，现在稍稍正常了一些，够得上起伏有致，婀娜窈窕这种形容词了。

虽然还是一对A，但已经有了要得起的架势……

等等！

奇丽想到了什么，因为太惊恐，下意识的两手摸上自己的胸口。

还好，尺寸没有缩水……

守护古树说：“我们守护古树的祝福不是虚言啊，既然你们想成为姐妹，我就借用您的血脉样本，对半精灵小姑娘的血脉稍稍纯化了一下，让你们在血脉上有了关联，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姐妹。”

奇丽脸颊红红的放下攀上高峰的魔爪，咳嗽着说：“我还以为是把我们两个作了平均呢。”

缇娜可没意识到身体的变化，只为手背上跟奇丽有了同样的标记高兴，拉着奇丽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大小颜色之类的分别。

奇丽宠溺的捏她的尖耳朵，心说很好，以后又多了个可以冒充精灵的美丽化身了。

“这是我作过的最费力的祝福……”

古树再说：“我感觉自己必须休眠了，请容我将意志依附到这个祝福上，再把我的身体挖出来，就能移植到其他地方。”

“不要担心我的身体会枯萎，只要不是超过几个月没有水土和自然灵气，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翠绿藤曼急速枯萎，一团绿光悠悠飘到了奇丽的手背上，渗到那圈翠绿枝叶里。

遗忘森林的最后一株守护古树，就这么到了奇丽手里。

带着缇娜从“还愿地”出来，众人都为缇娜焕然一新的绝丽容颜而震惊，奇丽借口是守护古树祝福了缇娜，把大家糊弄了过去。

“接下来咱们该干正事了……”

奇丽脸色一正，严肃的说：“把遗忘森林搅个底朝天吧！”

以崔兹特为首的部下们兴奋而昂扬的应着，呼喝声在丛林里惊飞大群鸟雀。

几百公里外的宽阔谷地里，无数大树高低错落，编织成一座树堡。

树堡最高处的厅堂里，斯凯旺-夕星审视着执事交上来的报表，上面不断增长的数字让他满意的不断点头。

一股恶寒忽然自心底涌起，让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寒噤。

他走到窗户边，眺望谷底，一如往常，异常宁静。

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斯凯旺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数万年来，遗忘森林都是如此平静，未来必然也会继续平静下去，直至永恒。

九百二七 红龙兄妹的悲歌与夕星伯爵的二十响礼遇

要塞主堡顶层，十来个男女或躺或坐，由仆役伺候着大口嚼食。

半边脸颊爬满了恐怖疤痕的红发大汉几口撕完一条烤羊腿，不满的道：“海德纳姆那几个家伙呢？别告诉我他们正在那些小银龙身上撒欢。”

旁边的大汉摇头说：“那些小崽子身上都血糊糊的，没谁有兴致去弄，他们应该去附近的人类村镇折腾了。”

红发大汉正是巴登高姆，闻言大怒：“他们也跟那些银龙崽子一样没见过世面吗？还不把他们叫回来！快去！”

部下惶恐的应下，飞到半空，伸展为二三十米长通体火红的巨龙，朝着村镇方向飞去。

旁边也是一头红发，扎了个马尾，显得青春亮丽的少女不以为然：“那些小家伙的确没见过世面啊，才从龙域里下来，满脑子都是毁城灭国的祖辈传说，让他们活动下也没什么，女神陛下难道会为了那点卑贱的凡人为难我们？”

巴登高姆怒道：“女神陛下不会，女皇会！”

不愿深入这个话题，他又道：“现在要紧的是解决那些潜逃下来的银龙！消息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他们很快就会到！”

“那个小杂种被商业女神保下了，老祖宗会找女神陛下理论。其他银龙可没被谁庇护，还抓不住他们就是我们自己丢脸！”

“之前镜石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其他银龙也要学他，我们可不好受。必须得凑够数量，像围猎龙巫妖和幽灵龙那样，小心小心再小心！”

女子撇嘴：“这还是我那个谁也不怕的哥哥吗？听起来你在主位面呆了这么久，过的全是吃瘪的日子。”

“艾琳萨拉！”

巴登高姆异常严肃的说：“你也是刚从龙域下来的小家伙！时代变了，现在的主位面对巨龙来说充满了危险！不尽快改变你的想法，下场会跟你姐姐一样！”

妹妹艾琳萨拉被哥哥少有的认真态度吓住了，赶紧道：“我知道啦，这不我连龙甲都随身带着吗？”

少女红龙还是有些不服气：“你们把什么飞机说得那么可怕，我还真想斗斗！”

话音刚落，隐约响声从极远处传来，还是一连串的。

大多数红龙都没反应，巴登高姆却一跳而起，看他头上红发根根竖立的样子，紧张得像惊弓之鸟。

没等他有进一步反应，一道白烟从云层中射下，命中那头刚刚远离要塞的红龙。红龙的肚腹被打了个对穿，大片血水带着碎肉喷下，红龙哀鸣着头尾翻滚，坠向大地。

与此同时，云层也翻滚起来，无数闷雷般的轰鸣叠加在一起，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破云而出。

“快躲——！”

“躲进要塞！水沟！总之任何不会被肉眼看到的地方！”

“不要飞上去！不要变龙！”

雷声让巴登高姆的身体也震颤起来，他惊恐的大喊，同时去抓自己的妹妹。

这个小妹刚刚成年，是他从龙域带下来熟悉情况的。等教导得差不多了就献给女神陛下，为女神留在主位面的女皇化身充当护卫。

这一抓却落了空，巴登高姆看着妹妹腾空而起，变成一头修长优雅得红龙，目龇欲裂。

“至少也得打个照面，知道那些家伙厉害在哪里啊！”

少女红龙丢下这句话，龙翼收拢，直冲天际。

在她的带动下，若干头红龙也冲天而起，就剩几头参加过哭泣沙海空战的红龙保持着人形，朝巴登高姆投来或惊恐或绝望的目光。

巴登高姆努力克制着转头就跑的冲动，花了半秒时间权衡风险。

当至少二十个黑点破云而出时，他不再犹豫了。

看着巴登高姆跳下主堡，朝着要塞一侧的山林里奔去，剩下的人形红龙也跟了过去。那里不仅有若干水潭，还有不少山洞，正适合躲避那些天空杀手的攻击。

一道道白烟从那些黑点上射出，拉出角度不一的弧线，朝着飞上天的红龙射去。

少女红龙艾琳萨拉热血贲张的咆哮，这是她到主位面的第一战，她必定会证明自己是比哥哥还要强大的红龙，她会成为红龙一族的骄傲！

哭泣沙海空战的幻景她不是没看过，哥哥和他那些伙伴们真是太笨了，连那种慢腾腾飞着的什么导弹都躲不掉……

眼见离对方只有五六公里了，深灰色的钢铁外表都能看清楚，艾琳萨拉全力冲刺。

看啊，敌人掉头了！不敢面对自己了！

它还张开了翅膀，就跟被揍的满头是包想要投降的弱龙一样！

它又射出了两道白烟，刚才射的还没飞过来呢，这是慌了阵脚吗？

艾琳萨拉兴奋得视野都泛起了微微血色……

她感觉屁股上一凉，接着身体后部像是被另一头红龙挤进去撑裂了似的，眼前顿时黑了。

不！那些白烟不是还离的很远吗？

剧烈的疼痛让她龙眼凸出了眼眶，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又一发鱼刺自侧面射在她的翼根处，魔钢弹芯穿透龙甲，撕裂龙鳞，贯入龙心附近的胸腔里。弹芯的碎片在胸腔中冲撞翻滚，制造出恐怖的伤害。

身体外部，导弹碎片冲刷着她的龙翼，射出无数破口，将她的根根翼骨打断。

这一发鱼刺让少女红龙当时就变成了雕塑，只是循着惯性还在上升。

还没冲到顶点，少女红龙的意识从疼痛之潮中挣脱出来，陷入无尽的恐惧中。

“哥哥……”

她无力的张合着龙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救我……哥哥……”

两道白烟从左右分别呼啸而至，炸出炽亮紫光，吞没了少女红龙的视野，也吞没了她的意识。

一发鱼刺直接在她的头上爆炸，弹芯从眼眶透入龙头，再从头顶穿出，带出大片碎骨和红白浆液。

另一发射在脖子上，弹芯打断了颈骨，撕裂了皮肉，直接把龙头炸飞了。

这副惨状并没被跟随她飞上天的伙伴看见，他们虽然不像冲在最前面的艾琳萨拉那样被重点照顾，每头龙也被摊到了两发鱼刺，处于生死之间的离子状态。

地面上，巴登高姆回头看天，正看到妹妹的龙头飞了出去，他啊啊叫着，两行血泪夺眶而出。

但他脚下丝毫没停，几道白烟已经朝他们射了过来。

有的跳进水潭，有的扑进山洞，还有的慌不择路，干脆跳进臭气熏天堆满了黄物的下水道。

大地震动，烟尘弥散，巴登高姆缩在一个山洞里，眼睁睁的看着碎石垮塌掩埋了洞口。

等魔力乱流稍稍减弱，他举起手摩挲传讯戒指，把对面的人当作杀害了妹妹的凶手似的，用尽全身气力愤怒的咆哮。

“科蒂斯！我要拧掉你的脑袋当碗使！”

“你的飞艇部队呢！？你的侦察呢？一大群雄鲨直接飞了过来啊！”

说到后面已经在抽泣了：“我妹妹……我妹妹一下就没了啊！是你害死了她！”

戒指里某人毫无歉意的回应：“他们肯定是从四万米以上的高度过来的，我这里就几艘飞艇母舰，哪敢分散开监视啊？”

“你不还活着吗？难道还有红龙那么蠢，敢上天跟雄鲨斗？”

巴登高姆几乎都快把牙咬碎了：“现在呢？现在你该出动了吧？”

“赤联肯定是来救银龙的，别忘了你的任务是跟我一起守住要塞，保住那些银龙！”

哭泣沙海空战的幸存者，飞艇部队的指挥官科蒂斯用爱莫能助的语气说：“既然雄鲨来了，那么连神恩化身都不怕的角鲸肯定也来了，出动我这些飞艇有什么用？给人家机身上加星星标记吗？”

巴登高姆发出愤怒至极的呼噜声，柯蒂斯接着说：“谁知道是赤联跑出来呢，既然任务是说围杀来劫狱的银龙，那么我们坐视不理，也不算违令吧？”

喀喇一声，巴登高姆把传讯戒指捏爆了。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啊……”

距离要塞监狱几公里外，经过精心伪装的山头上，柯蒂斯眺望空中的战况，麻木的嘀咕着。

那些愚蠢的红龙不过几分钟救被清理干净了，雄鲨降到半空四散戒备，三艘身体修长，两翼伸展的小型浮空舰破云而出。

两艘正是角鲸，让科蒂斯发出了庆幸不已的叹息。

一艘是没有武装的运输舰，降到距离要塞监狱主堡顶层不到百米的地方，投下一部部双人或者带小货厢的浮空摩托，几十米长的舰身再高高拉起。

浮空摩托停在要塞监狱主堡以及其他地点，身着深灰或者漆黑魔导武装的队员急速冲出，竟然有序的奔向各处。

大约半小时后，科蒂斯的传讯器里响起瓦伦丁警卫部队司令官的声音，问他情况如何。

屏幕上一部部浮空摩托载着伤痕累累的少年或者少女升上半空，由运输机的吊索勾住迅速回收，科蒂斯说：“我们正在努力……尝试反击，不过敌人行动很快，看样子马上救要撤走了。”

司令官先是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再语气坚决的说：“不要放弃努力！坚持住！二百架利剑战机组成的机群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利剑就是赤联沙丁鱼的仿品，就如仿自三文鱼的卫士一样，就算是二百架……

科蒂斯认真而有力的说：“我明白！司令官阁下！”

结束通讯，科蒂斯对操纵法师之眼摄像机的部下说：“瞪大眼睛！不要放过一个细节！我们要坚持到底！”

部下回头看看被隐匿法阵藏好的飞艇母舰，用同样有力的语气说：“我明白！指挥官阁下！”

半个小时后，来自瓦伦丁的利剑机群在天空盘旋着，距离要塞监狱好几公里外的荒原中，雄壮的红龙扇着龙翼落地，变成人形，来到那颗还带着半截脖子，被炸得脑浆迸裂，只剩一个空壳的龙头边。

“艾琳萨拉……”

巴登高姆无力的跪下，抱着龙头哭泣。

他抬起头，朝天大喊：“我会报仇的——！”

………………

遗忘森林东面，位于舒缓山麓的宽阔谷地里，围住树堡的外圈树墙上，斯凯旺-夕星推开卫兵，立在树墙顶端空出的缺口上，注视下面那个窈窕而美丽的身影。

“天啊，是圣女殿下啊……”

斯凯旺夸张的伸展胳膊，笑着说：“好久不见，居然变得这么美丽了，简直不敢相信！”

树墙下立着的正是缇娜，她穿着一身很寻常的冒险者服装，还破破烂烂的，像是经历了漫长而艰辛的跋涉。

“我就说过，你们那帮人是没有未来的，先是费共，再是赤联，全是费恩闻所未闻的东西。”

斯凯旺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和“高瞻远瞩”，曙光通讯社早就揭露过赤红女士的邪恶本质，也早就预言过他们的败亡。

虽然不久前帝国败在了他们的手里，但没多久就传出了赤红女士陨落的消息。罗姆罗斯进攻帝国，赤联却毫无反应的事实，足以证明这一点

斯凯旺并不喜欢漫无目的的通讯网络上看那些跟他无关的琐碎消息，他只关心自己的收成，以及与恶邻晨歌伯爵的较量。把遗忘森林变成夕星侯爵神祇公爵领，是他正专注的伟大目标。

这个缇娜-雾鸦，他有很深的印象。

当初特蕾希娅还不是秩序女神，甚至不是帝国女皇的时候，确切说是围攻瓦伦丁的时候，他得知费共总枢机李奇身边有个半精灵圣女叫缇娜-玛济斯，就起了找李奇要人，勒索一大笔赎金的心思。

对贵族来说，这不是自古以来的法理吗？

玛济斯这个姓氏，就是他名下领民雾鸦部落在外行走时用的，这个圣女就是他的人啊。

结果刚挑起了由头，就被那个李奇一脚踹飞了……

不是那个佐尔德劝住他，他还真要把这桩官司打到当时的女王那呢。

再之后女王建立帝国成了女皇，他因为对形势判断有误，跟罗伊达斯站在了一起，结果遭了大难。

还好他是半精灵，又让家人变卖了很多资产，帮他疏通关节向女皇求情，才被放了出来。

回来后忙着捞钱回本，一时也没想起旧事。直到精灵木矿场缺人手，才想起在李奇那挨的一脚。

现在，整个雾鸦部族都在他手里，这个看起来像是逃出了赤联的圣女缇娜，他可得……

想得深了，斯凯旺不由自主的猛吞口水。

“斯凯旺-夕星！”

缇娜愤恨的高声道：“你把我们部族的人弄到哪里去了！？”

说话的时候还挥着手里的自动魔导枪，让斯凯旺身边的卫士紧张不已，某个卫士用余悸未消的语气：“伯爵小心！她打伤了好几个人！”

斯凯旺就是被这里的情况惊动了才过来查看的，他摸了摸树墙上被穿透的好几个孔洞，嘿嘿冷笑：“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啊，以为有件厉害的武器就能为所欲为？”

他打了个响指，跟着他过来的卫队哗啦啦端起魔导枪，指住墙下的窈窕身影。

“圣女殿下，你的部族都是我的领民，我要怎么处置，还用不着你过问吧？”

斯凯旺侧着身子，也不看着缇娜，悠然的道：“至于你，你既然是圣女，属于神祇，我就大度的不主张对你的所有权了。”

“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神祇好象不再庇佑你了呢。”

“想要找到你的部族？想要解救他们？好啊，拿你自己来换！”

这时候斯凯旺才把目光投到缇娜身上，这是上位者自小就练就的“礼仪”，不能一直盯着卑贱之人，避免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高贵之人的重视。

他绽开温和而友善的笑容：“缇娜小姐，这是个很简单，也很公平的选择。”

缇娜嘴唇抽搐着，似乎在努力忍着不大骂出口。

她摇头道：“我的神祇的确不再庇佑我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庇佑我，因为我根本不需要神祇的庇佑啊。”

“至于我的部族，我已经找到了他们，也已经解救了他们。”

她也对斯凯旺露出温和且友善的笑容：“我站在这里，我折腾出动静，目的很简单，就是亲眼确认你在这……”

她再扫视斯凯旺身边的几十个卫士，继续说：“而且你身边也没有无辜的人。”

话音刚落，空气泛起涟漪，她就这么消失了。

斯凯旺楞住，没等他回过神来说什么，噗噗一连串响声，自左右远处的树林中射出若干道白烟，高高飞上天空，拉出饱满弧线，掉头朝他所在的树墙激射而下。

紫光团团绽放，连绵的爆炸将上百米的树墙都掀到了空中，人体跟着粗壮的树桩一同碎裂。

树林中奇丽丢下发射器，意犹未尽的道：“真是不过瘾啊。”

缇娜从空气中挤出来，瞪大了眼睛叫道：“都用了吗？二十枚鱼刺啊！真是太浪费了！”

奇丽咳嗽着说：“人家好歹是伯爵，咱们得给人家符合伯爵地位的必要待遇。二十响，人家当得起。”

九百二八 遗忘森林矛盾分析与解放区的建立

缇娜跟奇丽讨论成本问题的时候，突击队员们也都丢下了发射器，骑着浮空摩托冲向树堡。

刚才他们和奇丽一样，都是用肩扛式发射器发射鱼刺。观瞄锁定装置都装在魔导武装上，通过随身助手就能操作。只有一根导线跟发射器连接，兼具存储功能的发射器用完就丢。

一部分突击队员在树墙缺口清理残骸，确认斯凯旺的下落，一部分队员直冲树堡中心。虽然这只是伯爵领地，却是遗忘森林仅有的两个伯爵之一，积蓄的财富肯定很可观，至少能给正在组织的遗忘森林反抗军很大支持。

既然是两伯爵之一，刚才连同斯凯旺一起报销的卫士不过是九牛一毛。突入树堡的突击队员马上遭到了激烈反击，自动魔导枪甚至机枪，还有小口径榴弹炮的火力相当猛烈。

损失了几部浮空摩托后，队员们冲进树堡的主堡，奇丽让崔兹特带着枢机卫士小队支援。

如果不是怕误伤了妇孺和无辜的奴仆，这座防御严密异常坚固的树堡，也就是两架雄鲨丢四枚两吨炸弹的事。这段时间雄鲨部队一面扩编，也一面展开了对地攻击的训练。舔地成了雄鲨机组必备的能力。

从枪声听出己方在稳步推进，需要小心的只是树堡内部埋设的机关，对枢机卫士和情报局突击队来说也就是熊夹子级别的威胁，奇丽的注意力不再放在眼前的战斗上。

揪着滑嫩的尖耳朵，打断了正在开列报销清单准备从头开始的缇娜，奇丽对她说：“好啦，去跟蝙蝠汇合吧，把队伍拉起来。”

缇娜不爽的撅嘴：“我不想见他们，从小就不把父亲和我当回事，我穷到靠喝露水吃野果过日子的时候，也没一个族人帮过我。救他们只是出于大同主义革命者对劳动人民的普遍同情，不等于真的要把他们当亲人看。”

蝙蝠带着情报局人员去了距离这里几十公里外的精灵木矿场，这时候也应该干掉了矿场守卫，把雾鸦和其他部族解救出来了。

奇丽不说话救瞪着她，缇娜抖抖尖耳朵，转头说：“不过姐姐要这么要求呢，我当然就照办啦。”

看着骑上浮空摩托飞驰而去的缇娜，回味刚才那一声“姐姐”，奇丽心说这丫头入戏还真快啊。

战斗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其间有夕星家族的飞行部队和遗忘森林的总督卫队赶来支援，但奇丽这边“遗忘森林特别行动部队”也到了。从第一方面军抽调的三个完整连队，包括防空连、火力连和侦察连，加上负责支援的四架雄鲨，完美的演绎了“围点打援”战术，上千敌军没逃出几个。

谨慎果然是对的，为了接收这支援军，奇丽特意把消灭斯凯旺的时间推迟了整整一天。

这一天里不仅得到了必要的援军，还在遗忘森林与红石王国交界的险峻山林里建立了一个前进基地。

赤联将通过这个前进基地将希望前往赤联的半精灵送走，同时为那些想留下来坚持斗争的半精灵提供帮助。

因为小红沉睡，无尽法师的晶格传送门对亚空间扰动太大，很容易被侦测甚至干涉，所以只能组织运输机群。

现在是浮空舰从巅峰跌到谷底的窗口期，曙光帝国的空中力量也没恢复，运输通道这片空域正好又处于瑞马科和凯文-唐恩两个军团总长所负责的战区交界处，加上雄鲨部队对要塞监狱的突袭，曙光帝国应该一时无力威胁这条空中走廊。

等雾鸦部族和其他几个部族的族长来到夕星树堡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很久。赤联战士们正在搜刮夕星的资产，甄别俘虏和夕星家族的奴仆。

“很感谢赤联的帮助，但我们不会加入赤联，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我们不会离开。”

雾鸦部族的族长果然是个很固执很讨人厌的半精灵老头，其他部族的族长或者长老态度也差不多。奇丽在他们身上闻到了跟特蕾希娅，当然是现在那个特蕾希娅的永恒秩序很像的味道。

这些族长的感激虽然真诚，接着的盘算却是远离赤联，甚至还在责怪赤联。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啊！这是大逆不道！夕星伯爵是我们的领主，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动手！”

“是想利用我们搅乱遗忘森林甚至曙光帝国吗？我们不会那么做的，我们是遗忘森林的半精灵，几万年的荣耀传承绝不会轻易丢掉！”

“这里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是被你们强迫来的，我们没有寻求你们的帮助！”

果然，他们希望回归过去那种万年不变的宁静生活，哪怕现实已经变了，他们也置若罔闻。即便拖着整个部族走向灭亡，他们都不愿和不敢直面变化。

“很好，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等那些和你们一样不愿面对现实的人到齐了，我们会给你们自由。”

奇丽连头盔都没有摘的作了通告，她可不想以精灵身份露面，让这些老朽纳头便拜，唯命是从，怀着异心领导遗忘森林的革命队伍。

遗忘森林的陈腐势力不仅仅是斯凯旺这样的旧贵族，也包括这些部族领袖，对赤联来说二者都是必须清除的对象。

这些人现在毕竟还是受压迫人民的领导者，直接屠刀相向既没道理也没必要，所以就先……隔离吧。

把这些人请过来的同时，从军团和其他系统里抽调的政工人员，正在解救出来的半精灵奴隶中间做思想工作，直接拉起一支队伍。

根据情报局掌握的情况来看，遗忘森林的内部矛盾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就差一点火星了。

从种族的角度来看，遗忘森林的半精灵与曙光帝国派驻的总督有根本矛盾，毕竟半精灵跟人类天然存在着区别。

但这个矛盾并不是遗忘森林的主要矛盾，半精灵没有在宏观层面上统合各个部族各个阶级的力量，晨歌和夕星伯爵以及一大堆子爵男爵相互之间存在着族群和利益矛盾，帝国总督的力量成了他们可资利用的砝码。

另一个方面，通过曙光战争崛起的大批帝国骑士形成的“新贵族”，跟这些旧贵族也存在着难以调和的深刻矛盾。新贵族强烈渴望借助帝国的力量，对遗忘森林的权力和利益格局进行重新划分，从旧贵族手里夺取领地、领民和各项贵族权利。

帝国总督是这些新贵族的靠山，可新贵族同样也不希望帝国过深的介入半精灵内部事务，从本质上说，新贵族也是把帝国总督当作砝码利用。问题是这些新贵族更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团结起来，很多还倒向旧贵族，成为大贵族的附庸。

以费恩世界本地人的眼光，能看清遗忘森林的这些矛盾，政治指数已经高到九十以上了。

可对掌握了阶级理论的赤联政工人员来说，这种分析不过是极其肤浅的认识。

族长和长老们义愤填膺的向奇丽申明立场的同时，远处的精灵木矿场里，刚吃了赤联军粮，接受了紧急治疗的数千半精灵奴隶们围成大圈，听着赤联政工人员的宣讲。

“乡亲们！”

来的政工人员都是半精灵，让他们的话不因种族差异而产生歧义。

“遗忘森林里现在最大也最尖锐的矛盾，是新旧贵族、曙光帝国以及商人们通过利益勾结在一起，残酷压迫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同族人民！没错，就是你们！”

“这是你死我活的矛盾，是没有任何妥协余地的！他们就像狼吃羊，狗吃屎一样，坚定不移的通过榨取你们的血肉获得利益。不把他们彻底打倒，他们是不会松口的！”

“这也不是人与半精灵的种族矛盾，是半精灵贵族以及他们的走狗，与人类中的邪恶势力共同勾结的罪行！”

“以前你们没有力量，你们无法反抗，所以这股矛盾被掩盖了。”

“现在不同了，我们赤联来了！”

“我们带来了面包，带来了清水，带来了柔软贴身的衣物，带来了照亮黑暗的光亮，但这都是其次的，这些东西只能让你们苟活。”

“更重要的是我们带来了武器！不仅有物质上的武器，还有精神上的武器！”

“物质上的武器可以消灭敌人，为自己争取自由，但无法消灭遗忘森林的矛盾，因为你最终会因为追逐利益，变成跟贵族，跟商人一样的人，你会背叛自己的阶级，会背叛人民！”

“只有掌握了精神上的武器，才能彻底改变自己，进而彻底改变遗忘森林，甚至是所有半精灵的命运！”

“这个精神武器，就是大同主义信仰，就是主张灵魂独立，人人自由的赤红信仰！”

“乡亲们，同胞们，现在我说的这些你们或许还没办法完全理解，我就用更简单的话语重复一遍！”

心灵冲击自这个军团政委的体内荡出，刺痛了所有半精灵奴隶的灵魂，蕴含着痛苦神力的话语如激流般冲刷着包裹住他们灵魂的污垢。

“所有生灵，不管是半精灵还是人类，都不是为了受人压迫，被人奴役而生的！”

“我们要把身上的枷锁砸烂，要把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加倍还给压迫我们的人！”

最后政委振臂高呼：“解放——！”

以缇娜为首的赤联战士们热烈响应，让现场的麻木灵魂们一个个苏醒，加入到了热烈呼喊的行列中，“解放”的呼声响彻山林。

气氛铺垫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对政工人员们来说驾轻就熟。

选取那些背负了最终苦难的典型上台讲述……

让矿场守卫坦白他们的罪行，以及他们和上司对奴隶们视若蝼蚁的立场……

由矿场书记之类的财务人员讲解奴隶主们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能赚取到多少利益……

再选择经由痛苦神力启迪，确认有接受赤红信仰潜质的苗子，通过问答启发他们……

两三个小时的“解放大会”后，一批苗子脱颖而出，他们将与赤联派驻的工作组一同组建根据地队伍和武装力量。

戴着头盔，遮掩了美丽容颜的缇娜有些不甘心，这会坐镇赤红神座的菲妮正志得意满的接受着热乎乎的痛苦神力吧？

她低低嘀咕：“其实让我上台，展现精灵传承和赤联的力量，照样能感召他们，还不用这么费劲。”

“这就偏离了大同主义道路了啊”，旁边的蝙蝠说：“而且又不是没有发展告死者的机会，我已经看到了不少好苗子呢。”

缇娜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唔，也就是说菲妮其实在帮我进行……粗加工？”

蝙蝠的心情更好：“按照中央的规划，在本地组建起信仰坚定，有坚强核心的队伍后，就能铺开统一战线的工作了。”

“那些主要由帝国骑士构成的半精灵新贵族就是我们争取的对象，我们可以通过曙光女皇和秩序女神的变化，结合遗忘森林的阶级矛盾和利益流向，感召那些还有良心的新贵族。”

“争取到一批新贵族，同时用武力清除旧贵族，遗忘森林的形势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中央的判断里，曙光帝国对遗忘森林的变化不会太敏感，前期应该只会通过总督，以单纯的武力介入。所以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只要控制好节奏，巩固基础，发展力量，遗忘森林这个地方就能顺利的成为我们赤联打入曙光帝国内部的一块解放区。”

缇娜有些诧异：“我们情报局什么时候连这些事情都这么……门清了？”

蝙蝠在频道上发出一个憨笑的表情符：“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情报局，削弱甚至颠覆敌人的内部秩序，把敌人中的一部分变成自己人，都是基本功啊。”

他又补充道：“这是总枢机说的，以前我跟殿下您一样还不明白，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心得。”

缇娜呆呆的道：“我、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好歹是情报局的正牌局长啊！”

蝙蝠沉默，他可不敢把“你不过是情报局的吉祥物”这话说出口。

当天傍晚，赤联的“遗忘森林特别行动”正全面铺开，搞的如火如荼，遗忘森林南面，与诺顿交界的地方，依山而立，巍峨雄壮的哨兵要塞里，曙光帝国遗忘森林总督斯迪奇-青羽跪在深幽的通讯室里，聆听水晶球中那团模糊金光的训示。

“调动的十个军团封锁外围，不要贸然深入，给予半精灵贵族必要的支援。他们在这场战争中首当其冲，必然会全力以赴，尽量发挥他们的力量。”

“以帝国为首的新贵族们，由我这边推动，可以作为你的核心力量，但不要浪费到战场上，而是用来安抚半精灵的人心。”

“尽量遏制和拖延遗忘森林的变化……”

声音正是曙光女皇特蕾希娅，跟再度现身时相比，她的语气已经不那么生硬死板，一字一句间都含着应有的情绪。

“多久？斯迪奇，你觉得帝国面对赤联，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吗？”

她冷冷的笑道：“转机很快就会到来，他们猖狂不了多久。”

九百二九 形势不太乐观的迹象与金钱三魔女的诞生

“情况不是很乐观……”

遗忘森林的前进基地里，奇丽对崔兹特说：“得作长期斗争的准备。”

这是摧毁了夕星伯爵树堡后的第三天，奇丽统筹各方力量，在遗忘森林点燃了革命烽火后，就得返回赤联了，包括提米在内的很多事情都等着她亲自处理。

崔兹特自告奋勇留下，担任“赤联遗忘森林解放区”统合部主任，以及“赤联遗忘森林革命军”总政委，继续领导半精灵的武装革命事业。

崔兹特严肃的点头：“我明白……”

这个判断是综合三天来遗忘森林各方力量，以及曙光帝国的动向作出的。

帝国首先采取的是隔离政策，动员红石、萨其顿、唐古斯和诺顿四面总计十来个地方军团，正在进驻遗忘森林周边交通要道，控制住遗忘森林的内外交流。

其次是大力支援半精灵贵族，包括晨歌在内的另一个伯爵，半精灵贵族们学会了将人口集中起来，借用地下矿场之类可以削弱赤联空中力量的地形收缩防御。

赤联对半精灵新贵族的情报掌握得也不够透彻，忽略了伪女皇通过家族纹章跟他们保持的直接联系，这让新贵族们对伪女皇和曙光帝国的忠诚难以动摇。

更重要的是依附于半精灵贵族领地的通讯网络导致帝国在舆论上始终把持着话语权，通过对赤联抢夺财富之类行为的渲染，帝国宣传部的舆论机器成功的让大多数半精灵认为赤联是为遗忘森林的资源而来。

要命的是，这次帝国宣传部还真说对了，奇丽刚把遗忘森林最后一株守护古树带走……

曙光帝国这一系列行动的确遏制住了赤联对遗忘森林的渗透，不过如果赤联有足够决心，出动战役级别军事力量的话，倒也算不上多大影响。

问题就在于，赤联此时真的无力发动大规模战役。

航空队和角鲸部队勉强可以维持一半的出动率，突击部队和支援部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也不存在太大问题，进行小规模短时间的突击作战难度不大。

但当战争规模扩大，军事行动频繁而密集的时候，不仅对战斗部队提出了严苛要求，后勤、支援和信息管控等各个环节也都要跟上。

战役规模的军事行动至少要涉及上万赤红超凡者，各类关键技术装备也跟赤红神力有关。在“今明两天命运神力编织正常”的状况下，行动显然会充斥着巨大的不确定性，而且遍布每个环节。

举个简单例子，鱼刺导弹都是依靠命运神力充能，袭击要塞监狱的时候，还得薇姬坐镇赤红神座，才能让武器官的充能效率保持在原本标准的百分之八十。一旦薇姬离开神座，效率就跌到了百分之五十。

如薇姬一直呆在赤红神座，那么大多数痛苦系的神力装备又会跌落到标准的百分之四十。

指挥这么一支作战能力呈现函数曲线变化，甚至接近布朗运动的部队长时间作战，哪怕是军神的信徒也要发疯吧。

如果曙光帝国还像之前那样，在军事技术上落后赤联一个……不，两个时代，那么这些问题捏着鼻子无视也能凑合。

可昨天那场空战的新情况让奇丽和费共中央心生警惕……

昨天一个四机编队的雄鲨照例前往瓦伦丁与萨其顿交界的空域巡航，显示赤联的存在，呼应罗姆罗斯即将发起的布莱德攻势。

这个编队遭遇了萨其顿地方军团飞行部队的拦截，其中几艘新式飞舟的表现让雄鲨措手不及吃了小亏。

那些飞舟也超越了音速，鱼刺导弹居然不能对其造成毁灭性伤害。两架雄鲨还因为大意，跟对方的距离缩短到了四公里内，被对方的射线武器烧伤了机头。

虽然对方很快就撤走，赤联也不敢让雄鲨继续冒险，赶紧撤了回来，通过现场摄像分析和情报局的渠道，分析这种新对手。

通过普雷尔城的暗网情报渠道，情报局很快得到了消息。这些飞舟是萨其顿王国向泰德飞舟工坊订购的试验机型，显然用上了海瑟薇最新发现的魔法粒子技术。

考虑到辛波纳、摩斯姆特等魔法师家族已经跟海瑟薇进行了关于魔法粒子技术的利益交换，这些技术应该会很快出现在曙光帝国直属的飞行部队里。

也有人认为秩序女神跟魔法师还有商业女神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更不可能向后者妥协，对新技术，尤其是明显带有魔法帝国痕迹的魔导技术很排斥，不可能接受这么剧烈的变化。

可就在今天一早，情报局得到了克斯特方向的瑞马科军团开始作撤离准备的消息，这让费共对秩序女神的决心有了新的认识。

当时奇丽在临时中央会议上说：“凡人特蕾希娅虽然抱着不切实际的理想，但还是有浓厚的实用主义思想，只要能解决问题，她不会用所谓的原则排斥新技术，也不会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神祇特蕾希娅继承了她的这个特点，当然背后并不是实用主义思想，而是祂坚信只要获得了胜利，一切都能恢复如初，因为祂是神祇。”

奇丽的话让大家统一了认识，对当前形势也有了新的判断。

遗忘森林的革命，必须得作长期打算，不能指望靠几次行动解决了。

“我明白，殿下……”

崔兹特重复了一遍，展现自己的决心和信心：“解放区已经有了几个隐秘据点，革命军也发展了上千成员，都是家属送到了赤联的坚定分子。就算形势变化，中央无法再给予支援，我们也能撑到形势逆转的那一天！”

“重点不是军事斗争，而是思想斗争，要注重向半精灵传播革命信仰”，奇丽叮嘱道：“中央会全力支援，真的到了紧张关头，还可以依靠红石的地精商会。当然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

崔兹特点头，再肃然行礼。

跟崔兹特等人告别后，奇丽和缇娜上了灰鲸，其他几艘灰鲸正在卸下各类物资，运载要撤离的部队以及当地的妇孺老弱。之后的支援很有限，得靠解放区和革命军自己了。

灰鲸昂首直冲天际，破开云层，一直上升到四万米高空。在这个高度以八百公里时速飞行，目前是最安全的。

透过舷窗能看到弧形地廓和紫黑天幕，星界投影闪烁迷离，但那不是地球世界上的无尽星空，而是两万公里上，由主位面屏障提供的一层贴图。

奇丽看着天幕感慨无限，费恩主位面这颗星球，就像是被装在玻璃陈列柜中的一件展品。什么时候才能打破这层牢笼，在变化后的新世界里独立自主呢？

要作到这一点，就得主位面的凡人通力合作，而现在才刚刚渡过宗教革命阶段，资产阶级革命还遥遥无期呢。

身边缇娜拉过奇丽的手，继续比较两人左手手背上的守护古树祝福印记。

“这下李奇可丢不掉我了！”

缇娜甜甜笑着说：“我是奇丽的妹妹！敢再克扣我薪水，我就找奇丽告状！”

奇丽牙痛似的抽了口气，叹道：“既然是我妹妹了，还要薪水干嘛呢？”

缇娜呆住，再把脑袋埋进奇丽怀里，撒娇说：“那就不准李奇出来！”

原本仰望星空，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的空灵感消退，奇丽揉着她的耳朵说：“这个你跟欧萝拉和凯瑟琳说去！”

………………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真要奇丽永远是奇丽，不是让那两个有夫之妇守活寡吗？

于是等奇丽进了贝塔城费共中央办公大楼，也就是俗称万神殿的中心塔楼，摇身变回李奇时，缇娜捂着耳朵跑开了。

然后她又被李奇拎了回来，什么不准李奇再揪耳朵的约定统统无效，那是奇丽答应的关李奇什么事？

李奇也不是就为了揪她耳朵，或者急着向欧萝拉和凯瑟琳证明什么，而是马上着手提米的净化。她已经提前被送到宇普西隆，之前丝丝们联合其他魔女作的净化全都失败了。

不仅是因为提米的灵魂始终没有找到金钱之外的善良根源，也因为李奇这个催化剂不在。

召集所有魔女，包括大部分丝丝们上到宇普西隆，过程中大家都为缇娜的变化而惊讶，菲妮自然成了最失意的一个，她还想跟缇娜炫耀自己镇守赤红神座的时间长短呢。

“缇娜这是过了剧情关，从四星升到五星了……”

欧萝拉安慰菲妮：“你只是还没到这一关而已，要有耐心。”

李奇愕然，欧萝拉你现在是百无聊赖，玩起了什么抽卡游戏？

伊芙摊手：“安希娅弄的赤红魔女游戏啊，我们都成卡牌了。”

她显得很不满：“为什么我只是张三星卡！？就因为我不是传奇吗？可薇姬也不是传奇啊，为什么也被定了四星！？”

走在传送大殿堂的通道里，伊芙扫视了一圈队伍，恍然的道：“难道星级是跟总枢机的亲密度有关？”

说完就朝李奇身上扑过来：“总枢机，帮我升星吧！”

啪的一下，她的脸凑到了欧萝拉的掌心上。

欧萝拉脸颊红红的说：“再乱说我就让你回味爱的教育！”

凯瑟琳紧紧揽着李奇，这段时间她除了坐镇赤红神座外，又回归了航空队，带着雄鲨们演练舔地技能。大概是这事不足以倾泻破坏魔女的破坏欲望，跟李奇相触的心灵就如肌肤相触传递的心跳一样，炽热而有力。

她解答了伊芙这个问题：“知名度，影响力……”

旁边薇姬哼道：“等我们的超级魔力井建成了，不给我五星那就是星级欺诈！安希娅那帮家伙就坐等被骂苟运营灰溜溜下台吧！”

你们还真是……

李奇哭笑不得，心头又泛起暖暖喜意，小红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好好的并没有消沉啊。

身后雷塔娜有些不安，她这个也被定成四星的魔女总觉得自己有些名不符实。至于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个，就更惶恐了。

那是个紫发少女，圆圆的脸蛋清秀俏丽，斜马尾更添了一分可爱。当然对她的手下来说，再可爱也遮掩不了她的可怕内在。

费共中央委员，赤红圣堂，计划与发展委员会首席委员妮可-艾克托，对这事异常不解。

“我又不是魔女，为什么也定了个四星啊？”

她甩着斜马尾嘀咕：“不不，我是说为什么也要我过来啊？”

到了宇普西隆，就在解放碑上布置的休息室里，由蒂丝为首的丝丝们织起心灵网络，魔女们跟李奇一个个接入。

妮可也接入了，李奇的说法是有备无患，她也只能照办。

“师傅——！”

处于沉睡状态的提米被李奇微微碰触，清醒之后感应到是谁，惊喜交加。

“我大概是成不了赤红魔女了，别费力气了师傅。”

再自怨自艾的缩成一团，这几天来的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她很有自知之明。

“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还等着骑你呢……咳咳，我是说你变成银龙载着我飞。”

灵魂交流间，泄露了他跟提米的小秘密，让一团白光一团红光跳跃不定。

“那么再来一次吧……”

感觉自己的介入并没让情况有根本变化，李奇也没什么信心了。

就在这时，一团微弱得躲的红光蹦跶着冲过来：“是你！那个良心被狗吃得丁点都不剩的恶德商人！”

提米的灵魂也活跃起来：“是你！那个口口声声金钱就是正义的堕落圣武士！”

“哼！你也有今天呀！”

“我就算是死，死外面，也不会接受你的帮助！”

心灵网络里顿时大乱，李奇暗叫这是弄巧成拙了。

那团红光自然是妮可，当初她跟提米完全就是生死仇敌，就连小数点后三位的数字都能让两人斗得昏天黑地。现在两人灵魂相触，自然爆发出灿烂的火花。

李奇之所以要妮可加入，就是因为之前的净化中，魔女们都是败在了提米那如钢铁般毫不动摇的金钱信仰上。想到妮可是费共里在金钱、市场乃至商业上最有发言权的“学术权威”了，李奇觉得让她来击垮提米的金钱信仰，不失为自己也失败后的最后一招。

没想到妮可的加入，不是来当底牌的，是来引战的。

两个灵魂之间震荡出剧烈波动，顿时把一个个魔女弹出心灵网络，丝丝们倒是还坚持着将双方的灵魂连接在一个网络里。她们现在有迩香魔女帮忙，这些魔女都被取了“某某阿丝”的名字，被通称为“阿丝魔女”。

三四十个丝丝加同样数目的阿丝组成的心灵网络相当坚韧，即便连李奇都被弹了出去，网络仍然没有瓦解。

李奇睁眼，跟其他魔女茫然对视，又再度惊异。

缇娜没有出来，她反而像是被吸到了妮可与提米的战团中，把两方对战变成了三方混战。

虽然被弹了出来，李奇还是能通过任何一个丝丝和阿丝，感应到心灵网络里的大概动静。

提米、妮可和缇娜三个灵魂正在里面围绕金钱进行意念……不，已经上升到信仰层面的战斗了。

“金钱可以衡量所有人作的所有事的价值！金钱生崽儿就是天经地义的，是不容抹杀的自然法则！”

“金钱代表分享！交易是为了分享！市场是让所有人因为交换而喜悦，而不是让金钱生崽儿！利润是资本主义的罪恶根基，欺诈和利生利是世界坠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我也认为金钱是用来衡量价值的，但靠金钱生崽儿谋利好没意思啊，那样生出来的金钱跟我作什么无关，没有价值啊！我也同意金钱是让人幸福的，欺诈和利生利是不好的，但是交易也不只是为了分享吧。其实金钱存起来存得满满的才是它真正的价值，才会给人带来幸福啊。”

“你懂什么/你闭嘴！”

她们的战斗就是这样的……学术讨论。

一波波荡动连绵送出，三个少女从金钱的意义、金钱与凡人的关系以及由金钱衍生的市场和商业等话题进行了友（粗）好（暴）的讨（撕）论（逼），到后面更深入到了用数字和公式来比拼得地步。

“快……快坚持不住了……”

蒂丝发来哀叫：“她们三个的争斗已经影响到我们的认知，我们也产生了分歧，心灵网络快要崩解了！”

想起了急急而来，忘记了先安置好的一件东西，不，一个意志，李奇心中一动。

他通过蒂丝再度连接进心灵网络，顶着凌乱的力量冲击，将遗忘森林的守护古树意志也拖了进来。

温和的力量推送开，伴随着李奇的心声，融入正在大战的三个灵魂里。

“金钱既然是客观存在，必然会有利弊两面。”

“我们应该光大它的益处，抑制它的害处。”

“我们并不知道该怎么作，所以也许需要很长时间，甚至永远在利弊之间平衡，但我们需要牢记，它必须为凡人带来幸福。”

“这就是我们赤红信仰对于金钱的认识，是很空泛，但我们必须澄清，并且始终坚持这样的起点。”

“在抵达终点之前，我们会一直争论下去，就像你们三个之间的争执一样。”

“可我相信，必然有一条道路能包容下你们的争论，让你们一同为幸福，为所有人的幸福而努力。”

守护古树的意志也在低语：“是的，一切为了……幸福……”

三个灵魂先是沉寂了片刻，再被守护古树的力量包裹，跃动起来。

感觉到从提米的灵魂中分离出了一股力量，浸入妮可的灵魂里，李奇先是愕然，再是恍然。

即便分给了缇娜一部分，剩下的英诺瑞丝之力也不是提米可以单独承载的，怪不得她的灵魂难以被魔女们净化。

现在，是提米、缇娜和妮可三个人分担了英诺瑞丝的传承，还把幸福跟金钱挂起了勾，她们岂不是成了费共的金钱三魔女？

三个灵魂再度喷薄出猛烈力量，不过这次却不再相互冲撞，而是融在了一起，相互推转，形成猛烈涡流。

心灵网络之外，看着缇娜身上冒起金光，提米身上冒起银光，妮可浑身闪烁着铜色光华，魔女们面面相觑。

“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欧萝拉揉着眉心说：“只知道我们应该又多了两个魔女，还有个魔女多了项源初神职。”

菲妮大叫：“既生菲，何生缇……”

赤红神座，侧卧在沙发上像是午后小憩的少女小红眨了眨眼睫，嗯嗯了几声，翻到另一侧，咂了几下嘴继续睡……

九百三十 金钱三魔女的地位和意义

贝塔城生态园，一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松树埋进深坑里。绿光从李奇手背上溢出，飘落到树上，生出细嫩枝叶，晃悠着向李奇行礼。

遗忘森林的最后一株守护古树在此陷入长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之后又会长成何等模样。

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们小心翼翼的填土，同时为生态园迎来了这样一位贵客而欣喜。李奇转身看三个身材相貌各异的少女，也为费共和赤联又获得了新的魔女而欣喜。

这还真是金钱三魔女……

通过灵魂审视和各项测试，确定了她们的源初神职，再由夏安和那个谁补充，李奇才搞清楚她们为何会把精灵幸福女神英诺瑞丝的传承一分为三。

就跟“美丽就是正义”的信仰一样，精灵关于幸福的定义很有哲学思辨意味。英诺瑞丝的幸福信仰是由满足、自制和交换这些源初神职融合而成的，是精灵作为诸灵之长和世界之子时，满含矜持，高高在上的自省。

从科学大同主义的视角来看，英诺瑞丝的幸福信仰与精灵财富女神贝雅针锋相对，是一种吃饱喝足后，躺在被压迫种族的尸堆上感慨良心流失，呼唤精灵们要小心命运反噬的自我警惕。这样的信仰要求精灵们节欲和分享，更注重心灵的收获，而不是迷失于物质财富里。

现在缇娜、提米和妮可依据灵魂深处的不同信念，将英诺瑞丝传承里的源初神职直接分割开，继承了更深层次也更本质的力量。

缇娜获得的应该是“满足”，基于金钱的满足，这让她多出了跟金钱有关的各类神术。比如她拥有了跟宝藏猎人差不多的感应能力，可以感应到很大范围内有足够价值的金钱。

各类货币和珠宝到她手里，她能轻松鉴定来历，确定价值，还能将除开金浦耳之外的各类金钱隐匿得更加难以发现，当然也能发现其他人隐匿的金钱。

这项隐匿能力是通过将金钱放入特别开辟的空间实现的，这也意味着缇娜拥有了类似商业女神那样的空间神术。

李奇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她这个新神职跟大同主义信仰联系起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命名，难道要叫……松鼠魔女？

最终还是欧萝拉提议就叫“财富”，让财富一词回归本义，也正好囊括了缇娜这个新神职的性质和能力。

提米获得的应该是“交换”，她坚信金钱必须通过交换体现价值，而交换的基本法则是金钱增值。只有让金钱增值的交换才是有意义的，因为这是交换形成的“市场”的天然使命。

在费共的大同主义经济理论下，提米这样的信念是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毒草，是要连根刨起的。

还好赤红神力与她内心深处仅存的那丝良心合为一体，让她对“市场”的认识有了一个天然限定。那就是“市场”必然要给凡人带来幸福，凡是带来剥削和苦难的“市场”都是邪恶和扭曲的。

这样的源初神职不仅强化了提米基于金钱的预言能力，还让她拥有了很多神奇的力量。

比如她只要触摸金钱，就能追溯这些金钱从铸造出来之后所经历的所有交易环节，那些充当过金钱的珍宝同理。

更恐怖的是她甚至能通过触摸某件东西，追溯这件东西所经历过的所有交易环节，只要这件东西是交易过的商品。

具体的交易人和与交易无关的信息并不能知道，但交易环节本身就蕴藏着难以言述的价值，而这也是商业神殿高阶神职者们具备的能力。

除此之外，提米还获得了若干基于亚空间的空间和传送神术，比如开辟公共的亚空间仓库，建立传送通道，以及基于直接传送等等，把商业女神的空间神术抄了小半。

这让李奇对商业女神的力量来源也有了隐约猜测……

提米的称号很好定，由市场推及商业，她就成了赤红商业魔女，是跟商业女神在信仰之力上刚正面的角色。

妮可的情况有些复杂，她应该获得了“自制”和“节欲”之类的源初神职，但她对金钱乃至商业的理解跟提米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承认金钱和市场的必要性，但坚决抵制由金钱和市场衍生出的，并非凝结了实际劳动的价值。直白说，她对“利润”深恶痛绝。她认为金钱只应该体现劳动价值，市场只应该进行基于真实需求而非追逐利润的交易。

因为对金钱和交易中的价值特别注重，妮可获得了“价值魔女”的称号。

妮可获得的神术跟提米类似，但细节却大相径庭。

比如她能从金钱和珠宝这些交易物上追溯它们所关联的劳动环节，因为对利润的痛恨，她在交易信息上的敏锐性比提米还要高，可以评估出商品的真实价值。同时她还拥有召唤亚空间生物，比如波塔蠕虫传送金钱、物品甚至活人，完成相应交易的神术，这也是商业女神的另一类空间神术。

忽略缇娜那只松鼠魔女，提米和缇娜这两个神职针锋相对，这种情况在赤红神力还是第一次出现。

“好啦，回去开会……”

李奇招呼正在注视入土的守护古树，神色都有些怔忡的金钱三魔女。关于她们的出现，费共在大同主义事业上还需要进行深入讨论，重新统一认识。

万神殿中心塔楼最高层的会议室里，枢机局和中央委员们济济一堂（挂在墙上也算），讨论金钱三魔女引发的变化。

“可惜小红不在啊，这个时候正需要设计师和引路人”，环视与会者，李奇叹息着，最可惜的还是小红手里的小本本，那恐怕才是她的本体吧。

欧萝拉心有灵犀，傲然道：“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就算没有小红和她的小本本，只要我们坚持正确方向，就不会搞出根本性的错误。”

说得倒是，于是大家开始讨论金钱三魔女在赤红信仰中的地位、作用和意义。

缇娜这个告死魔女又身兼了松鼠……哦，财富魔女，这倒没引起太大争议。

既然连萌神和宅神这样的“邪神”都能融入赤红神系里，正在实践中不断调整方向，发挥出越来越大的作用，多一个财迷属性也不算什么。

只要不是违背大同主义根本方向，不是通过压迫和欺诈获得财富，这样的自由就应该被大同主义包容。

蓝龙那帮萝莉和伪娘不一样是财迷吗？她们热衷于将赚取到的贡献点兑换成红币，然后铺成床，尽显巨龙本性。这不正好通过缇娜，把蓝龙彻底拉入赤红信仰的体系？

妮可这边更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妮可的价值信条难道不正好是大同主义信仰对金钱和商业应该有的基本态度？

严格管控商业，禁绝金钱通过自生利润而增值，由此席卷社会乃至个人灵魂的各个层面，成为拥有独立意志的怪兽。最终实现金钱只是体现劳动价值，市场只是为真正需求服务的目标，这正是费共对于商业的共识。

所以提米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若干双眼睛，不管是会议室的肉眼，还是墙上远程与会者的影像，都满含着审视甚至讨伐的意味，灼烧得提米蜷缩起身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只是觉得……觉得金钱既然存在，既然可以生崽儿，那就是它的自然天性。”

“如果非要扼杀它这种天性，那它就不是金钱了。”

“既然它是自然存在的，还是人们努力的目标，会给人们带来满足甚至幸福，那就该好好发挥它的益处，控制它的害处，这不是正确的态度吗？”

她还是在努力辩解，她对费共还没有深入的认识，关于大同主义也了解不深，仅仅只是对李奇的感恩，对自己所承受苦难的痛恨和对亲人伙伴的怀念，还有守护古树关于幸福的愿望，让她能在最根本的方向上融入了赤红神力。相对于其他魔女拥有的赤红神职，关联是弱的。

塔伦斯老头说：“由金钱到资本，再加上私有制，这就是跟我们大同主义道路截然相悖，也是我们致力于推翻的邪恶秩序啊。”

这时候的塔伦斯，在大同主义理论上的造诣已经非常精深了。毕竟是实践出真知，对克斯特进行的社会改造让他拥有了丰富的经验，也对大同主义道路有了更深的理解。

“说到公有制……”

史丹一直主持民政，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也相当紧密。

他说：“我记得小红跟总枢机谈到货币和商业的时候，也都说过，大同主义并不排斥这二者的存在，基于大同主义道路是对资本主义道路的升华，大同主义自由在实质上更加自由，我觉得货币和商业应该在我们的体制中发挥出更大价值，体现出更大也更积极的力量。”

“唯一的问题就是由金钱和商业凝聚出的资本力量，这种力量到底是不是大同主义道路容许的，或者说存在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和大同主义社会的资本这种差别，如果存在着的话，那么提米这个神职所代表的信念就是正确的，也是我们必须接纳的。”

欧萝拉当即反对：“资本就是资本，哪存在着什么社会的资本？资本就是脱离于人的金钱和市场意志，它必然要求私有制，天生就是跟大同主义道路的公有制基础敌对的。”

“史丹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费恩特色的大同主义市场经济。我们的起点就是大同主义初级阶段，我们正在不断推高的生产力足以跨越必须要借助资本力量才能跨过的低级阶段。”

妮可反而在帮史丹说话，毕竟也是搞实务的：“资本的确是脱离于人的金钱和市场意志，但要说必然要求私有制，我觉得……也未必啊。”

“不是先有了私有制，才有了完善的金钱和市场，进而诞生出独立的资本吗？资本是由私有制孕育而生的，不是资本孕育了私有制啊。”

“由私有制孕育出的资本必然要求私有制吗？我觉得……没有这样的必然逻辑啊，我们计发委不就是操纵资本在国际市场上作各种生意吗？这样的资本的确是要追逐利润，但这些利润不仅是资本的天然意志，更是我们计发委，准确说是我们赤联的意志体现啊。”

威尔森觉得作为军人，在这个问题上也必须表明态度：“资本是头怪兽，是我们必将推翻的私有制孕育出的，但不代表它只能为私有制社会服务。”

“就拿军队来说，各项武器装备的研发和生产，现在虽然是通过公社和公会组织相应的人完成的，可衡量这些人劳动价值的，公会点数也好，贡献点数或者红币也好，从本质上说仍然还是金钱。”

“要得到性能更高，成本更低的武器装备，我们投入的劳动没有另外的衡量标准，只有金钱。”

“这些金钱组织起来的力量，虽然本质是人的劳动，可汇聚在一起不还是资本吗？从实际的例子也能看出，虽然有些小公会能靠聪明才智拿到军队的研发和生产委托，但要完善细节，满足军队的要求，最终还是得靠更多的人参与劳动，从另一个侧面看也是资本在起作用。”

李奇这时候也有了思路，他先给欧萝拉送去一个安抚的笑容，再道：“资本这个东西啊，我看在大同主义社会也会存在的，并不是说资本主义社会是因为有资本存在，到了大同主义社会就不该有资本了。”

“关键是资本主义社会是资本主导，资产阶级统治社会，资本家剥削压榨无产阶级。大同主义社会下，资本还会存在，但不存在资产阶级，更没有资本家了。”

“怎么实现这个转变呢？核心就是把资本跟人的依附关系切割开，变成资本与劳动的依附关系，人是独立于这种依附之外的……”

“这一点其实小红在给大家上课的时候都说过，在大同主义社会，个体的经济行为是跟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一个劳动价值体现共同体关联的，而不是跟其他个体，或者某些个体形成的独立集体关联的。”

“再从公有制怎么切割人与资本的依附关系来看，如果仅仅只是从名义上宣称公有，但由一部分人代表人民占有，管理和操作过程让人民无法知道无法干预，那么这种依附还是无法切割开的。”

“技术不够生产力不足的时候，必然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我们费共对很多资产的运用，也是广大人民无法知晓也无法干预的，因为存在着太多技术和社会问题。”

“但这个目标也清晰的呈现出来了，那就是通过相应的技术手段，把所有经济活动融合为一个大的整体。同时把公有制作为这个整体的基石，建立起一个透明的，但又有明确界限和清晰流向的经济系统。”

“这个时候，资本就跟人的依附关系就彻底切割开了。看起来资本并不存在，因为没有哪个或者哪些具体的人可以直接占有资本，利用它谋取利润并且独占。资本跟其他生产资料一样了，人只能运用它，不能始终占有。”

“但资本又无处不在，有公有制为基础，人们的劳动实时和准确的体现价值，那么人的劳动就等于资本。”

“这么说的确很空泛，举例说明的话，跟众筹的概念很像，当然这只是资本的具体呈现，那个大的并且统一的劳动价值体现共同体，是个更宏大更复杂的东西，还需要我们不断建设和摸索，最初我急着推动的网络市场就是其中一项微不足道的基础工程。”

李奇的话很深奥，因为是想到就说，逻辑也不严密，但还是引领着大家陷入到思索中。

欧萝拉很体贴的把话题拉了回来：“也就是说，提米在这个系统，还有这个进程里，在呈现好的变化时，也把坏的变化展现出来，让我们进行改善和作针对性的调整，相当于……免疫系统？”

李奇赞道：“很贴切！就是不断制造抗体的免疫系统！”

这种理论思辨，菲妮可开不了口，这时候终于有了机会：“别告诉我提米是血小板啊！我看她是永远找不到正确方向的路痴红细胞！“

九百三一 魔法与金浦耳，谁才是为所欲为的

关于货币、市场和商业要如何在大同主义事业里正确呈现，一场会议是解决不了的，只是统一了大家对新魔女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再讨论了银龙的问题。

从要塞监狱救出了七头未成年的银龙，根据银龙小叶子的说法，还有十来头银龙逃出了龙域，藏在主位面里。

小叶子跟其他被救的银龙没了去处，自然只能在赤联安身。小叶子还自告奋勇要联络其他银龙，让他们也都到赤联避难。

说是避难，提米都成了赤红魔女，也就等于加入赤联了。赤联现在已经收容了蓝龙整族，二十来头银龙根本不算什么。

考虑到蓝龙跟银龙关系不错，赤联准备将银龙安置在大树谷一带，让蓝龙帮着照应。临时加入会议的蓝龙族长哈雷苟斯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委婉的表示希望银龙能和提米一样投身商业领域，不要到娱乐行业来抢饭吃。

哈雷苟斯的想法也是李奇的规划，他已经把提米安排给妮可当助手。等提米深刻理解了赤红信仰，也熟悉了赤联商业思想后，就独立出来专门负责赤联的对外贸易，改变妮可内外一把抓的不合理状况。

既然这个小龙女在金钱上没什么良心，就让她为赤联去压榨外部势力吧！

至于两个仍然如生死仇人的魔女要怎么吵架，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关于银龙族群的事情，听取了各方面报告后，大家都一致认为，没必要再派人去龙域了。

银龙之神认可了秩序女神对银龙的处置，把奥斯奎姆家族和很多年轻银龙丢出来当牺牲品。新上台的族长继续紧抱秩序女神的大腿，对赤联必定会严加防范，再去作他们的工作不会有好结果。

收容那些难民银龙，等待时机变化，再图谋整个银龙族群，这是条急不得的长线。

趁着大家都在，军方几位中央委员和情报部门又谈了现在面临的严峻形势。

圆勾报告说：“已经确认之前在萨其顿空域出现的新式飞舟是泰德飞舟工坊向萨其顿王国提供的试验机型……”

飞舟的真实影像与猜想透视图投影在会议室中间，外形跟以前的飞舟差不多，但多了一套类似安康鱼的等比三翼，机翼上都有舵面，显然是从螺旋桨飞机上借鉴的控制技术。

“最大空重三吨，双乘员，最大时速可以达到一点二倍音速，未来还会超过雄鲨，这是泰德工坊向萨其顿王国做出的保证。根据我们的专家分析，进一步改进气动的话，达到两倍音速没有问题。”

“新式飞舟的最大改变就是完全革新的飞空核晶，效能是以往浮空核晶融入飞行术法阵的十倍以上，说明新式飞舟的潜力还很大。”

“飞舟的外壳材料正好是精灵木，附魔了全域魔抗、高级坚韧术和动能防护术，不必花费额外能量就跟秘银临时附着相应法术的防护力相等，鱼刺导弹必须要有相应的入射角度才能贯穿。”

“这种多层附魔技术应该也是魔法粒子技术带来的，虽然有效附魔时间只有几年，但很方便。”

“泰德工坊只提供了三架试验机，应该是高阶魔法师亲手打造的，现在还没有大规模量产的能力。不过泰德工坊找萨其顿王国作实战测试，目的肯定是让秩序女神认同。根据总枢机的判断，秩序女神应该会接受这样的新技术，用来抵消我们的空中优势。”

航空队的实际领导人林德补充说：“新式飞舟的武器也有一定改良，它们的迅捷火球术增幅器可以攻击五公里外的目标，还可以连发。“

“我相信泰德工坊，或者其他魔法师在魔法粒子基础的基础上，会很快将其他锁定法术改造成导弹。我们只能祈祷他们还没在搜索、观察和锁定技术上有重大突破，搞出真正的超视距武器。”

甘比特接着说：“我研究过魔法粒子技术，那的确是对传统魔法的彻底颠覆。他们虽然没有像我们那样，深入到虚灵层面作超凡力量编码，但也把魔法解析到粒子层面，用新的原理重新构建法术模型。”

“更可怕的是，对魔法的解析细化到了粒子层面，他们将法术模型转化为法阵也不再像过去那么麻烦了，而是跟魔法回路设计那样简单，也相当于一种编程，只不过是用魔法粒子符文进行空间构图。”

“他们会很快让魔法获得巨大的突破，变化比之前魔导枪、阿图尔法阵定律和魔导炸药对魔法的改变要深刻得多！”

阿图尔就挂在墙上，神色肃穆的点头，认可了甘比特的结论。

甘比特接着的话就有些危言耸听了：“最多三个月后，曙光帝国在魔导技术和空中力量上就会全面压倒我们，而我们现在的状况，不仅失去了主动大规模出击的能力，连带科研进度也受到了影响，情况非常危险！”

“虽然说料敌从宽，也不要这么夸大敌人的力量啊”，尤赞在墙上说：“曙光帝国在技术换代，我们也一样啊。薇姬殿下的微魔理论虽然跟魔法粒子不是一个路子，却同样颠覆了旧时代的魔法……呃，不仅仅是魔法，而是所有超凡力量的运用原理。”

康斯坦丁附和说：“我倒觉得，最危险的该是罗姆罗斯那边，他们的技术现在偏向了灵魂领域，尤其注重对龙魄的利用。罗姆罗斯正在布莱德集结一支龙魄舰队，各种武器和防护也都基于龙魄或者亚龙灵魂。”

“这很令人担忧，我是说，不仅是前景，还有这种技术包含的理念，都很危险。”

李奇点头：“我会提醒罗姆罗斯，至于技术换代的事情，我相信薇姬。我们在泽塔区的努力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会把整个世界都吓一跳的。”

薇姬挺直不足A的胸脯，用淡然的语气说：“总枢机用词不准确，过于夸大了，事实是主位面的凡人肯定会被吓一大跳。”

是的，夸大了，没把“吓一跳”说成“吓一大跳”。

李奇接着说：“至于现在三天痛苦两天命运的状况……”

回味了刚刚获得三个魔女那会，灵魂深处那股关联的动静，他微微笑道：“不需要三个月，不超过两个月小红就会醒的，我保证。”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总枢机在关于小红的事情上如此有信心，大家都无比欣慰。

欧萝拉却有些不满：“到时候还是不醒呢？你怎么保证啊？”

李奇哈哈一笑：“到时候她还不醒，就家法……咳咳，大刑伺候！”

………………

萨其顿王都，商业神殿深处，一头虹彩长发的少女叹道：“咱们两边的进展都不顺利啊，我就不说了，你那边居然把到手的小银龙都丢给赤联了。”

与她共处一室的正是洛希弗斯，苦笑道：“陛下也没预料到赤联会插手，后来我推算，他们最初并不是奔着小银龙来的，而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去了遗忘森林，只能说是命运……”

说到这苦笑变成苦涩：“如果风暴群岛那个尼斯塔牌盒浸染的魔女也在赤联那里，那么命运也在他们手中啊。”

商业圣女说：“吾主也有尼斯塔之力，否则怎么能监测亿万金浦耳的流向？只能说……太不巧了。”

洛希弗斯再摇头：“以李奇-普雷尔跟小银龙的关系，也说不上巧合，赤联必然插手银龙的事情。所以，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金妮皱眉：“难道真的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海瑟薇身上？我们根本控制不了她！”

洛希弗斯说：“赤联那位精灵魔女说得也没错，只要她坚信商业法则，又何必在意她是不是受我们商业神殿的控制呢？”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秩序女神跟她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完全消解，她也极度渴求翻身，她要将魔法粒子技术关联的利益尽可能的握在手中，没有大量的金浦耳是不行的。”

金妮没马上回应，目光投到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自然是在用增强视野浏览信息。

看了好一会，她眨眨眼，像是有了新的感悟，绽开了笑容。

“关于魔法粒子，对我们来说才是更好的时机啊。”

“魔法粒子是对传统魔法的彻底颠覆，引发的变化大潮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让魔法变得更强大，一个是让魔法变得更普及，可以深入到凡人社会的方方面面。”

“这个趋势在曙光战争里就有了很明显的体现，通过魔导枪和阿图尔法阵定律，让魔法力量被更多凡人掌握。谁能号召到更多凡人，谁救能主宰凡间的秩序。”

“在那一波变化里，我们商业神殿没能介入太深，现在可不能放过了。”

“让金浦耳的光辉普照费恩，这是吾主的意志。秩序女神作了让步，许可金浦耳与超凡事务绑定，那么我们就通过魔法粒子，让超凡事务深入到凡人社会里吧。”

洛希弗斯点头，毕竟是艾尔莎陛下亲选的圣女，思路非常清晰。

他问：“那么，我们就从海瑟薇身上下手？”

金妮摆手：“海瑟薇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我们必须把目光放在整个魔法师群体上。”

她笑着说：“我看到了很多魔法师基于魔法粒子提出的无数不可思议的构想，他们在信风网络上大肆鼓吹，希望能拉到赞助。可他们对魔法粒子技术又懂得不多，闹的笑话可不小，什么光粒子与暗粒子相融释放出巨大能量，足以炸开主位面屏障……”

洛希弗斯若有所悟：“你是说，赞助这些魔法师？”

金妮点头：“有些魔法师的构想还是稍微靠谱的，尤其是那些目光就停留在凡人生活事务上，想用魔法让生活变得更便利的低阶魔法师，比如那个散塔林会的成员，那些人就很务实。”

“只要海瑟薇把技术理论拿出来，那些魔法师必然会让魔法深入到凡人的生活里，金浦耳也就跟着渗入了凡人社会的深处，吾主的光辉也就无处不在了。”

洛希弗斯拍掌：“好办法！”

又皱眉道：“问题是，海瑟薇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把魔法粒子技术拿出来。”

金妮打了个响指：“简单，散塔林会的幕后头目佐尔德已经被内定为法师联合会的议长了。我们通过他运作法师联合会下的魔法专利委员会，给这个委员会投资，用海瑟薇无法拒绝的金浦耳，为她把相应技术注册为专利提供担保。”

“海瑟薇之所以不把魔法粒子技术注册为魔法专利，就是怕透露出来了大家随便用，她根本拿不到什么收益。有了我们的担保，她应该就没后顾之忧了。”

金妮叹道：“真是可惜，吾主跟魔法女神的谈判一直没有进展。不然只要把魔法理论凝结为法术智慧放到魔网上，必须缴纳相应的金浦耳才能获取相应的知识，这该多完美。”

洛希弗斯笑道：“有些原理是一点就通的小智慧，要让这样的智慧变成必须给金浦耳才能获得的知识，禁制成本恐怕会高到连神祇都负担不起。”

金妮撇撇嘴说：“归根结底，还是魔法女神还想维持魔网的神圣性，什么魔法只跟智力有关，只跟真理有关，祂不想引入金浦耳把魔网变成集市，把魔法变成商品。”

“可惜啊，祂的魔网已经被赤红女士那边的命运和无尽法术拆了一腿，海瑟薇弄出的魔法粒子理论让祂编织的魔网又必须作调整。还想着魔法的神圣性，祂的魔网只会被基于自然魔网的新魔法淘汰掉。”

洛希弗斯深有同感：“在这个变化的世界里，魔法女神想让魔法继续普照费恩，就必须让魔法跟金浦耳关联起来啊。可惜，魔法女神是死脑筋，祂不会认同的。”

金妮自信的笑道：“有海瑟薇的推动，当然更主要是金浦耳推动的魔法力量在不断深入凡人世界，脱离于魔网的新魔法正在不断出现，祂想要把新魔法纳入到自己的魔网里，就必须跟着金浦耳走。”

洛希弗斯继续当捧哏：“魔法女神恐怕会说，魔法才是第一。”

金妮撇撇嘴：“世界在变化，很快只要有金浦耳就能买到魔法。”

她耸肩摊手，摆出一副即便是洛希弗斯看着也觉得很欠揍的姿态说：“不好意思，有金浦耳就是能为所欲为。”

………………

萨其顿海岸，白色魔法塔林中最高那座塔里，海瑟薇又坐到了泰德魔法学院的院长席上。

“虽然只是小小的交锋，但也足以让帝国上下，包括那位陛下安心了。”

一块比手臂还粗，却轻飘飘的木板在海瑟薇手里上上下下，木板上有一道斜向深痕，并没有贯穿。

“帝国对赤联战机的恐惧，已经到了拿出一块不会被他们那种导弹打穿的木板就能高呼胜利的程度啊。”

海瑟薇玩了一阵，把木板丢到地上，索然无味的说：“以前想着要在飞舟上翻身，把自己遭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偿还回去，现在距离实现也就是一些细节功夫的事情了，我却没了多大兴致，结果一眼可见啊。”

辛西娅……严格说是夜女士寄身的米斯娅坐在下方，微微笑道：“的确，这不该是你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神国之石和若干传奇法术的触媒才是重点，没有这些，米斯娅就无法点燃神火。”

她又叹道：“当然，更重要的是神职。米斯娅是纯净的离散态神性，只要不是特别邪异或者激进的神职，她都能承载，可现在你还是没有挖掘清楚自己的本心。”

海瑟薇也苦恼的皱眉：“要说本心，我的想法一直在变啊，不变的那些东西，又一下子说不清楚，或者说没有具体的东西可以……呈现。”

想到夜女士说的那些资源，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其他资源都好说，就是神国之石，那可不是金浦耳能买到的东西。”

夜女士摇头：“如果你能拿出商业女神必须铸造出可以填满深渊的东西跟她交易，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现在的神国卖给你。”

她用辛西娅的脸展露出清纯的笑颜：“对商业女神来说，有金浦耳就是无所不能，为所欲为的。”

海瑟薇正要回应，有学员敲门，进来后留下一件东西就离开了。

看着桌子上毫不起眼的装置，海瑟薇眼瞳缓缓扩散。

她哈哈笑出了声：“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敢想敢干啊，不，准确说，是我的魔法粒子理论的确颠覆了旧的魔法世界，让任何人都有了获得新发现的机会。我给学员布置的一个课题，他们居然有了答案！”

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容器，将这个装置装进去，再拿出一白一灰两颗核晶，镶嵌在容器的两侧。

关上容器，她施放了个零级光亮术，容器震动起来，渐渐发出嗡嗡振鸣，直至溢出狂乱的蓝光。

夜女士原本毫不在意，看到这里才微微动容，挥手给米斯娅套上一层魔法盾。

轰的一声，蓝光吞没了院长办公室。光亮消退时，整个房间都被炸成了粉末，天花板地板连同四面墙全都不见了，像是被无形的怪兽凭空将房间吞噬了。

海瑟薇飘在空中，黑发紫袍在乱流中激荡，脸上闪烁着猛烈的涟漪，胸口和手臂血迹斑斑。

除了脸，其他地方她根本没有防护。

“哈哈哈……”

她放声大笑，让正被爆炸惊住，朝这处破洞看来的学院师生们愕然不已。

“光明粒子与黑暗粒子，果然是存在的，光与暗的力量果然是冲突的。”

“从光灵核晶中提纯光明粒子，从暗灵核晶中提取暗粒子，把两类粒子挤在一起，就会产生剧烈爆炸。”

“这仅仅只是最初级的提纯啊，就超越矮人炸药的威力，不比史莱姆炸药小多少。”

海瑟薇此刻的脸上充盈着知识就是力量的神圣光辉：“魔法才是无所不能，为所欲为的！”

九百三二 罗姆罗斯的劫难与海瑟薇的抉择

布莱德上空，黑色涂装，外形类似巨龙，舰首涂有血红万字标记的浮空舰破开云层，朝着高空爬升。

云海之上，两万米高度，近百艘同色涂装的浮空舰整齐列队，朝着东方慢速前进。

罗姆罗斯出了通讯室，步入舰桥，白龙嘉拉希恩迎上来说：“陛下，那个李奇，还是重复那些晦气的话打击我们吗？”

“倒也不是重复，有些新迹象……”

罗姆罗斯坐上指挥席，淡淡笑道：“我能理解他的心意，也相信他的劝阻是真诚的，跟奇丽殿下的出访无关。”

从舷窗看出去，龙魄舰队浩浩荡荡。每艘那如龙头般的舰首正冒出丝丝白烟，那是在对龙魄炮作预热。舰身左右上下的副炮和小口径魔导炮转动不止，舰尾的巨大螺旋桨正提高转速，嗡嗡振鸣比魔导飞机的声响雄浑有力得多。

罗姆罗斯继续嘀咕：“赤红女士沉睡，他们赤联的神力受到了很大影响，连带角鲸雄雄鲨那些装备的威力也大打折扣。在萨其顿遇到了改进的飞舟就吃了亏，李奇又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实力，他还是……好心嘛。”

旁边坐着的神傀会会长博克曼哼道：“我觉得他们不过是想强调自己在遗忘森林和萨其顿搞出了一些动静而已，其实对我们在布莱德的行动没有丝毫助益。”

罗姆罗斯点头，也认可这个判断，不过还是在为赤联说话：“形势的确有所变化，秩序女神丢掉克斯特，让瑞马科收缩到红石，对遗忘森林的动乱也没有激烈反应，自然是要全力对付我们。不在布莱德打败我们，先不说瓦伦丁会遭受严重威胁，北方还会出现更多的风暴王国。”

博克曼哈哈笑道：“赤联可想不到，我们的龙魄舰队比之前那支被他们打败的曙光舰队要强得多！如果把哭泣沙海的舰队换成我们，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秩序女神的曙光帝国还有什么呢？布莱德王都聚集起来的那些残兵败将还想挡住我们？等这一战打完，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向瓦伦丁进发了！”

嘉拉希恩咳嗽出声，提醒博克曼的君前失仪。

博克曼赶紧告罪，罗姆罗斯不以为意的摆手，他知道博克曼为什么这么兴奋。

神傀会提前凑足了这支龙魄舰队还是其次，副会长杜鲁克斯在诺顿的失败，让博克曼不再面临杜鲁克斯的威胁。只要在这一战里获得胜利，博克曼在这个拼凑出来的新神傀会里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罗姆罗斯对手下人的小九九很清楚，神圣意志帝国就是将各种不满旧秩序，希望在新秩序里获得更大利益的人和势力融合为一个整体，这种层次的勾心斗角他还是能容忍。

说实话杜鲁克斯的失败让他也松了口长气，原本还准备亲自前往诺顿，现在杜鲁克斯自己搞砸了，正好把那家伙发配回去老老实实搞技术研究。

杜鲁克斯那帮奥术师必然会不满，就像被他发配给格芮塔当坐骑的黑龙米拉波奥斯一样，神圣意志帝国内部到处都充斥着不满。这跟自己是否赏罚分明无关，不断夺得胜利才是根本。

即将到来的战斗相当于两个帝国之间的决战，只要夺得胜利，帝国内部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罗姆罗斯并没有像博克曼那样，信心爆棚到开始算计胜利之后的事情。但他觉得，如果自己是秩序女神的话，除非再一次像在迩香那样投下天使大军，撕开主位面屏障，否则没有可以战胜自己这支龙魄舰队的办法。

很可惜，秩序女神不仅没了那样的天使大军，神座还没修补好，更没有足量的祈并者提供足够的神力。

“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他努力用这种谨慎的心态，压住在心底翻腾的喜悦和憧憬。

两个多小时后，龙魄舰队来到布莱德王都西面的旷野上空，这里的大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水潭，自天空看下有如嵌满了宝石，也被称为宝石原野。

神圣意志帝国的二三十个军团十多万地面部队在宝石原野西面构筑了防线，还有二三百架魔导飞机控制中低空。与之对峙的曙光帝国北方军团加上增援部队，兵力也差不多。魔导飞机的数量甚至还超过神圣意志帝国，可低落的士气和完全不适应现代战争的指挥，让这股力量只能勉强维持防守态势。

龙魄舰队的入场，将彻底打破目前这种对峙局面，曙光帝国还没有可以跟这支舰队抗衡的力量，曙光帝国的这支军队即将迎来覆灭的命运。

当警报声响起，前锋报告有十多艘浮空舰接近时，罗姆罗斯彻底放心了。

“夏伯尼的罗伊达斯号也在里面吧？”

博克曼又忍不住讥讽道：“前几天在诺顿出现，现在又跑到这里来了，还真是辛苦啊。他带着的浮空舰恐怕是才从工坊里开出来，连装甲板都还热乎乎的赶工品吧？”

感谢赤联在哭泣沙海干掉了曙光帝国的主力舰队！

很遗憾，最甘美也最丰盛的战果却让自己收割了。

这一刻，罗姆罗斯也忍不住暗暗笑着。

再一阵警报声让他的笑容僵住，后方上空出现两个奇异存在。

看着传到信息台上的影像，罗姆罗斯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是两团弥散着浓浓黑气的虚影，依稀能看出两头巨龙的轮廓，一头壮硕雄伟，一头娇小一些，修长秀丽的身姿很像银龙或者蓝龙。

两头龙上都有模糊的人影，看不清具体面目，但两双冷白如电的眼瞳却异常醒目。

“虚空龙！龙骑将！”

博克曼叫出了声，带着明显的慌乱语气。

“我去带队迎击！”

白龙嘉拉希恩自告奋勇，舰队里带了二十来头黑龙白龙，虽然只有小半是传奇巨龙，但对方只有两头虚空龙，怎么也不会处于下风。

“问题不是这个……”

博克曼叫道：“怎么会是虚空龙！？虚空龙进不了主位面啊！”

罗姆罗斯皱眉：“那问题到底是……”

话没说完，两头虚空龙自天顶扑下，在距离舰队上方五六公里的空中停住，龙翼大张，龙头高昂，看起来像是高声咆哮。

然而并没有声音，只有翻滚的黑气如激流般倾泻而下，再在半途分出若干支流，直射各艘龙魄舰。

“不好”的感觉扼住了罗姆罗斯的心脏，让他嘴里微微发苦。

一道道黑气渗入龙魄舰，一艘艘龙魄舰脱离队列，有的直冲天际，有的俯冲而下，还有的原地打转。

从那些龙魄舰上飞出几头黑龙白龙，它们的反应跟龙魄舰如出一辙，明显是将虚空龙当作完全不能力敌的恐怖存在，拼命远离这两个可怕的敌人。

“怪不得秩序女神一点也不慌呢”，罗姆罗斯脸色有些发白，但语气相当平静。

他起身说：“祂拉来了龙族的天敌助阵，看来我得亲自出手了，区区两个龙骑将而已。”

接着又对博克曼说：“这一战不管是胜是败，龙魄舰都不能继续再搞了。”

博克曼吞着口水无言以对，龙魄舰的弱点就是这么明显。

力量全来自龙魄，遇上龙族天敌虚空龙，再强大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由龙骑将驾驭的虚空龙，可以用虚空之力轻易侵蚀龙魄，还保持着活性的龙魄舰核心自然是避之不及。

不过好在对方只有两个龙骑将，己方有近百艘龙魄舰，还有不惧虚空之力的罗姆罗斯出手，倒还不至于落败。

白龙嘉拉希恩跟着罗姆罗斯准备出舰桥，俏丽脸颊上明显浮动着畏惧。她不惧跟任何巨龙，哪怕是龙巫妖对战，但对上只要被侵染到就没救了的虚空龙，说不怕那绝对是假话。

就在这时，警报声再度响起。

罗姆罗斯愕然转头，看到情报台上的光幕里，前方那支曙光帝国的小舰队里，若干个弥散着金黄光尘的矫健身影射出，以数倍于浮空舰，几乎接近音速的速度逼近舰队。

罗姆罗斯眯起了眼睛，那是……

博克曼用绝望的嗓音叫道：“英灵龙！那是银龙的英灵！”

他跳起来大叫：“快掉头！快爬升！快下降！躲开那些英灵！”

罗姆罗斯还不太明白博克曼为什么这么恐慌，接着看到的一幕，让他一颗心如灌铅般向下沉去。

金银光彩交织的英灵银龙没有实体，撞入舰队最前方的前卫龙魄舰内。那艘战舰猛然停住，剧烈翻滚着，自舰体深处发出低沉而混乱的咆哮声。

龙嘴造型的舰首开始膨胀变形，龙魄炮自行击发，胡乱喷射着魔导金属弹丸，再轰然炸成碎片。

就在同时，舰身处处爆裂，副炮防空炮和各类装备设施像虱子般抖落，接着是无数人体。影像是紧邻前卫舰的另一艘龙魄舰拍摄的，甚至都能看到那些官兵惊恐大喊时的绝望表情。

不到一分钟，前卫舰就瓦解了，只剩一副光秃秃的龙骨。龙骨中心位置，原本被装入核晶约束起来的龙魄发出炽亮光华，轰然炸裂。

影像消失，拍摄者所在的龙魄舰不知道是也被英灵龙渗入，还是被爆炸波及。

几秒后影像恢复，从另一艘龙魄舰上看到，前卫的十多艘龙魄舰全被英灵龙渗入了，正在相继爆炸。

那些英灵龙如幽灵般继续席卷中央阵列的龙魄舰，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变得异常黯淡，看来再渗入一艘龙魄舰就要消散。但有些英灵龙，比如冲在最前面那头，金银光辉不见丝毫黯淡。

嘉拉希恩吞了口唾沫，艰辛的说：“那应该是……银龙前族长奥斯奎姆……”

博克曼噗通跪了下来：“陛下！快撤吧！我们没有半点胜算！”

罗姆罗斯脸色阴沉得跟他腰间的连枷一样，但他没有责骂博克曼，也没有问对方为什么绝望至此。

一切都是因为龙魄舰……

这些龙魄舰都是奥术师在龙域捕捉的各类巨龙改造的，改造的过程极其残酷。

先用灵魂奴役法阵控制巨龙的龙魄，再剔除巨龙的血肉，在龙骨的基础上建造舰体，安装设施，加上辅助的螺旋桨，接入能量源，就搞定了一艘龙魄舰，建造速度非常快。

由被高度激发的龙魄提供飞行能力，加上螺旋桨推进，传奇级别的龙魄能驱动上千吨舰体，以接近三百公里的时速飞行。虽然在体量上还不如曙光帝国的浮空舰，但速度、生限和持久性却胜出一筹。再加上通过刺激龙魄潜能，由相应法阵强化增幅的龙魄炮，火力上也不居下风，难怪博克曼认为这支龙魄舰队远比曙光帝国的浮空舰队强大。

可龙魄舰的致命缺陷就在这，龙魄是活的，不仅有感受，还保留着巨龙的记忆和天性。

在奥术师的灵魂奴役技术下，龙魄即便再痛苦再愤恨，也只能乖乖按照指令行事。但当深植于灵魂的种族恐惧发作时，灵魂奴役也不好使了。而当处于英灵状态的同族破坏了它们的龙魄禁制时，它们无一例外的自爆龙魄，既求速死，也是对奴役者的报复。

这个缺陷奥术师不可能隐瞒，罗姆罗斯也有所知晓，但他跟博克曼一样，不认为对方能在这方面作文章。

虚空龙要进主位面，就像凡人进神国一样，必须由神祇提供大量神力进行庇护。

秩序女神是秩序善良之极，怎么会像无所顾忌的凡人一样，驱使龙族魂魄呢？

看着一艘艘龙魄舰爆裂，罗姆罗斯苦笑道：“我都忘了，秩序女神的前身特蕾希娅，其实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凡人啊。”

轼父那是维护善良正义，可夷平白玉城、放禁咒轰击瓦伦丁，直至创建曙光帝国，这些背离了她善良初衷的行为，在她看来都是不得不为的。

跟这些事情相比，招来虚空龙，将被清理的银龙收为英灵龙，当作武器在这一战里消耗，这样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博克曼……”

罗姆罗斯叹道：“这不仅仅是你的错，我们都错了，错在了对秩序女神的认识上。”

他拍拍已经紧张得在颤栗的白龙公主，安抚说：“我们得跑路了，用奇丽殿下的话说，留下了青山，总会有柴砍的。”

他坐回指挥席，神色沉凝的道：“前卫后卫全力掩护中央撤离，不准后退一步！”

副官用颤抖的嗓音向各舰发令，罗姆罗斯又补充道：“为神圣意志帝国献身的时候到了，作为帝国皇帝，朕会牢记你们的牺牲，一切为了帝国！”

情报台上跳出一张张脸庞，都肃穆的高喊：“一切为了帝国！”

以旗舰为首的十多艘龙魄舰脱离队列，向云层俯冲，虚空龙和银龙英灵加速冲击，企图追上旗舰。前卫后卫以及中央队列的龙魄舰奋不顾身的护卫旗舰，他们能作的就是用自己当盾牌，为旗舰拖延时间。

云海之下，大批魔导飞机蜂拥而上，这是地面部队的支援。虽然不知道要怎么跟虚空龙和英灵龙战斗，但他们还是奋不顾身的飞上了天。

“至少我们的地面部队还是有……”

旗舰下降到几千米高度，朝着西面全速撤离，嘉拉希恩的脸色好看了些。

可没等她说出大概是“优势”的话，自东面乌泱泱飞起大批魔导飞机，以整齐队列和至少两倍的数量，截击神圣意志帝国的机群。

这跟往日曙光帝国飞行部队的表现完全不同……

信息台上跳出情报官的影像，用凝重的语气作了报告。

“指挥官换成了瑞马科？”

罗姆罗斯苦涩的笑道：“我早该听李奇的话……”

他决绝的挥手：“全军撤退！”

博克曼脸颊扭曲的说：“卡拉汉伯爵恐怕不会认同陛下这个决定……”

罗姆罗斯冷声说：“不认同就去死好了！”

这个道理嘉拉希恩都懂：“曙光帝国偷偷把瑞马科调过来，肯定已经在地面作好了布置，还要坚持原有的部署就是找死！早一分撤离就能少一分损失！”

博克曼无话可说，最终只能嘀咕道：“都是赤联的错！不仅没有帮我们牵制住敌人，还把瑞玛科放跑到我们这边！”

布莱德王都外的一处山坡上，由类似三文鱼的攻击机改装，很像赤联河豚的小型运输机缓缓降落。

戴着头盔穿着魔导金属胸甲，看起来就跟普通士兵差不多的瑞玛科跳下魔导车，大步流星的向运输机走去。他习惯了在前线各处巡回，亲自督导部队。

身边一个年长的副官低声说：“总长的秘密布置非常成功，必定能夺得胜利，不过在那之后就得小心了，菲利普斯王子还有总督……”

瑞玛科摆手说：“我不理会那些事情，我忠于帝国，这就够了。”

副官叹道：“可别人会攻击总长，说对陛下的信仰不够虔诚……”

瑞玛科淡淡笑道：“哪个陛下？如果是女皇陛下，我只忠于她，并不信仰她。如果是女神陛下，我同时还信仰军神修玛陛下，当然不够虔诚。”

这个来自瓦伦丁的副官愕然，显然被瑞玛科这种“狂妄”的话语惊住了。

“女神陛下对此非常清楚，并且欣然认可”，瑞玛科丢下这话，跟着几个参谋上了运输机。

机舱里，瑞玛科拍着驾驶舱的舱门说：“起飞！去打得最激烈的地方！我要带着大家，把罗姆罗斯一口气打出布莱德！”

………………

瓦伦丁神皇堡，最高层的殿堂里，罩住高台宝座的金黄琥珀轰然粉碎。

宝座上原本如雕塑般的特蕾希娅眨了眨眼，生气急速涌入身躯，转瞬就恢复成一个活人，变成美丽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曙光女皇。

目光投向台下，首相、内务大臣、军务大臣、秩序教廷枢机主教、魔法三部长等臣僚惶恐的双膝跪地，脑袋搁在地板上。

“诸位，抬起头来，直起身来……”

清朗脆亮的嗓音含着淡淡笑意，也满含凡人的气息：“我现在是曙光女皇特蕾希娅，并非秩序女神特蕾希娅，不必用上面对神祇的礼节。”

臣僚们乖巧的照办，却还是低垂着眼帘，不敢与女皇对视。

谁都知道，眼前这位说是凡人，不过是具凡人躯壳包裹着的神祇意志。

当然，这具原本是大天使长分身的凡人躯壳，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凡间气息。即便接触凡间的各类存在，也不会再扭曲神祇意志，所以才解除了封冻状态。

“布莱德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罗姆罗斯应该会退出东费恩……”

女皇在台下悠悠踱步，身姿和步伐，还有说话的语气，渐渐让臣僚们忘记了神祇意志这回事，这完全就是以前那个特蕾希娅啊。

“我们失去了克斯特，那是之前的意外收获。隔着哭泣沙海，挤在罗姆罗斯和赤联中间，本来就很难维持，现在丢开也没什么损失。”

“西北那个风暴联合王国，他们的守护神已经跟秩序女神缔结了盟约，所以……很无奈，我们得承认它。”

“遗忘森林会很快平静下来，虽然还有小小的麻烦，但不影响大局。”

“总之，帝国会获得暂时的安宁，这也是秩序女神需要的安宁。”

女皇住足，转身直视臣僚，淡然宣告：“帝国需要为秩序女神的另一项事业服务，那项事业决定了费恩世界是否能获得永恒秩序。只有开启了那项事业，秩序女神才能真正执掌费恩的神序，帝国也才能由此神序支持，将永恒秩序的神圣光辉，散播到整个主位面。”

“不必猜测，那就是重建天堂山，将内层位面与天堂山彻底分割开。这不仅能完成此次纪元更替，更能终结几个纪元来，始终在费恩世界脸面不休的动荡。”

女皇一步步踏上高台，坐回宝座，俯瞰臣僚。

“诸位以此为帝国的国策，在军事、民政和各项事务上拟定新的计划吧。”

“另外……”

她看向魔法三部长之一的高登：“泰德阁下留一下，跟我仔细谈谈魔法粒子技术的事情。”

说完她又拍拍宝座扶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坐得这么高，离得这么远，跟你们说话真是不方便，以后就在我以前习惯呆的书房里谈事吧。”

………………

泰德魔法学院，焕然一新的院长办公室里，海瑟薇嗯嗯了好一会后，对着传讯戒指说：“叔叔，佐尔德也刚找过我谈这事，不过是代表法师联合会。我明白，我会认真考虑，最迟明天前给您回复。”

结束了通讯，她一脸疑惑的道：“出了什么事吗？佐尔德刚找过我，要用一亿金浦耳担保，让我把魔法粒子理论交给魔法专利委员会。秩序女神又通过叔叔，答应用一块神国之石换取魔法粒子理论。”

寄身米斯娅灵魂的夜女士趴在沙发上，晃着小腿正在看什么，闻言不以为然的说：“佐尔德那边肯定是商业女神，要推动你把魔法粒子理论公布出来，由魔法师在凡人中普及魔法，顺带就普及了金浦耳。”

“秩序女神嘛，昨天我有所感应，祂应该在天堂山有所发现，找到了修补的办法，要把修补秩序神座跟重建天堂山的事情合二为一了。”

“现在祂需要让曙光帝国平静下来，同时想通过魔法粒子理论更新祂的秩序神术，汇聚更多资源，不然祂会像精卫?或者愚公一样，花上一百一千年也搞不定。”

“精卫和愚公是谁？哦，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没什么意思。”

海瑟薇不再追问什么精卫和愚公，抽着凉气说：“祂想把天堂山高层搞成祂的神座？”

夜女士晒然道：“不然呢？只有这样祂才能稳坐秩序善良之极，才能获得永恒，然后在费恩世界建起永恒秩序啊。”

海瑟薇撇嘴：“什么永恒秩序，又要把我们魔法师变成国王和领主的打手、工匠和小丑？真是痴心妄想！”

“连风暴之神都向祂低头了”，夜女士说：“我都不敢跟祂怼正面，祂哪里是痴心妄想呢？祂在很认真的一步一个脚印向目标迈进呢。”

“为此祂作了很多妥协，比如向商业女神让步，跟风暴之神讲和。祂之所以答应你的条件，就是觉得一旦你上升到神祇层面，也会认同祂的永恒秩序。”

“就算是我，如果没有看到费恩世界的真正危机，也会认同的。毕竟让凡人规规矩矩，亿万年不变的当好信仰麦田，没什么不好啊。”

海瑟薇冷笑：“祂以为我自己想成神？祂可想不到，也理解不了我的真正想法。”

夜女士转身坐起来，很认真的看着她：“那么你的选择呢？接受商业女神的条件，你就有了一亿金浦耳，除了神国之石，其他什么资源都解决了。”

“接受秩序女神的条件，你就有了神国之石，剩下的资源只要有金浦耳就能换到。”

海瑟薇抱着胳膊，陷入到深深思索中。

夜女士的眼瞳里翻滚着星云般的光芒，海瑟薇的选择显然意义十分重大，连她都显得有些紧张。

许久后，海瑟薇缓缓摇头：“这不是……两边条件哪边好的问题，而是已经在选择未来的道路了。”

“我认同一切皆可交易，一切交易都是自愿以及等价交换的原则，但我不认同金浦耳可以凌驾于力量之上。米斯娅跟商业女神可以合作，可以成为盟友，绝不会去当祂的从神。”

“我也认同凡人需要有秩序，需要有贵贱尊卑，但不认同有什么永恒的秩序，也不想被秩序束缚，更不认同凡人必须把命运和灵魂交给神祇。”

“所以，我一个都不选……”

手里玩弄着一个装置，那是之前光暗粒子融合爆炸装置的改进型号，海瑟薇眼瞳渐渐炽亮。

“女士，我一直找不到确定的道路，现在两位神祇给出的选择，照亮了我的灵魂。”

红唇翘起，弯出异常美艳的弧度，海瑟薇笑着说：“那就是自由，不接受任何束缚，由力量决定的自由。”

她作了个深呼吸，这个决定显然无比沉重，她得克服心中巨大的阻碍。

“为了让这样的自由光辉普照费恩，我决定……通过网络和各个渠道，把魔法粒子理论公布给整个世界，免费的。”

夜女士缓缓点头，眼瞳中的星云剧烈旋转起来，话语也不再是辛西娅这具身躯说出来的，而是在这具身躯后的冥冥虚空中透出。

“很好，你的米斯娅将开始凝结这个深职，她将成为……自由女神。”

九百三三 白金盟约与全频道魔法干扰

费恩的外层空间构造相当复杂，习惯了连续空间的地球人在这里，关于“空间”的概念会被彻底颠覆。

按照其他魔幻世界的设定，主物质位面会包括若干星球、浮陆、甚至星系之类的气泡世界，是非常浩瀚广博的概念，但费恩世界里的主物质位面就只有这颗星球。

在主位面以外的空间是外层空间，包括了游离位面、元素位面、神国位面、星海位面以及世界晶壁。把费恩世界压缩成一个气泡世界的话，这些位面就像一层层的环状空间，将主位面包裹在内，充斥在各层位面之间的就是虚空。

虚空充斥着的混沌之力是世界暗面之力，那是让一切生灵以及生灵所引发的运动陷入死寂乃至消亡的力量。跟死神的“死亡”和冥河的“湮灭”不同，能从存在层面抹灭事物，乃至让世界循环终结。

把费恩世界的存在当作“有”的话，混沌之力就是“无”。

混沌之力并不会真正的让费恩世界内的具体个体变没了，只可能是费恩世界整个都被混沌之力吞噬。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物质还是力量，乃至空间和时间，以及一切存在过的迹象，都会彻底消失。

问题是费恩又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不是完全封闭的，所以除非混沌将整个多元宇宙吞噬掉，否则费恩世界作为多元宇宙里的个体，也不会真没了。

所以混沌之力只会侵蚀世界，让生灵变得狂乱，世界变得动荡。

可这跟凡人无关……

混沌之力与虚空同在，被主位面屏障阻绝，只在外层空间才能接触到虚空。对外层位面的神祇、半神或者神性生物来说，混沌之力和凡人面对的狂风巨浪之类自然之力一样，是世界法则的一部分，只可抵御不可消除。

“我也清楚，彻底的永恒就是彻底的虚无……”

天堂山第一层，银月云岛的低处，注视着被虚空侵蚀的混沌之海，秩序女神的投影说：“但如果秩序连以万年计的周期都维持不住，这个世界一定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问题就在我们脚下，这片混沌海原本该是天堂之门，充斥着秩序善良之力，可以净化一切邪恶与混乱，阻绝虚空的混沌之力。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连天使都被浸染出了混沌天使。”

“世界在加速崩坏，一切都与黑暗时代有关。世界在黑暗时代里被抽取走了若干时间轴，哪怕是神上神也不可能追溯那段时间的真相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天堂山垮塌了，还连通了炼狱和深渊。”

秩序女神的投影回身扫视诸神，在她身后列开的是若干从神和亲密盟友，围在周围的是一般盟友和中立诸神。

祂继续说：“只有修补好天堂山，才能让世界重归完整，完整的世界必然带来稳定的秩序。那虽然不是真正的永恒，却能再现黑暗时代前的安宁岁月。”

“在那个年代里，也有从精灵到人类的变迁，但每一步都是以万年为周期演进的，这足以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稳定神序和人序。”

“可只是修补好就能一劳永逸了吗？”

“不是，我们并不清楚天堂山是怎么垮塌的，所以必须要有神祇时刻守护。”

“这就是我要将天堂山跟秩序神座融为一体的原因，我愿意以天堂山为神座，永远守护世界，如果诸位……”

秩序女神看向其他神祇：“哪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和责任，可以站出来与我理论。的确比我更合适的话，我可以让贤。”

从神自然是不可能出声的，其他神祇都是投影，纷纷道：“唯有特蕾希娅陛下可以胜任。”

秩序女神颔首说：“修补天堂山，让世界重归完整，这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需要汇聚尽可能多的力量。所以我也会改变天堂山的既往法则，容许善良中立，甚至绝对中立的神祇进驻天堂山。”

说到这里，诸神中一个亮金神光的模糊身影晃了晃，像是在对秩序女神致意，那正是商业女神艾尔莎。

“我并不会独占天堂山，贵族女神、骑士之神、欢乐女神、文艺与音乐女神、农业之神、畜牧之神、工匠之神、要塞守护者等神祇的神国将会填补第二层。诸位愿意的话，可以在第二层建造诸位的驻留神殿，把神国搬过来更好，我的秩序神国将从第三层开始。”

秩序女神的话令中立诸神的投影再度恭谨致意，这可是绝大的好消息。

中立神祇当然不会把神国搬过来，那意味着把生死存亡交到了秩序女神手里。但在天堂山第二层开辟神殿作为驻留地，不管是安全还是力量，都会有很大提升。

祂们也都再度观察秩序女神的从神，看起来秩序女神对从神做过调整，原本的欢悦女士改头换面，成了欢乐女神，还多出了农业之神、畜牧之神和要塞守护者这样的新面孔。

当然这些新神还没有真正的“面孔”，祂们的投影都相当模糊，不知道是还没有足以匹配神祇之心的凡人之心，还是凡人之心太羸弱。

“很好……”

随着秩序女神神音落下，一个金光璀璨的巨大卷轴在云间展开，每个神祇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条文。

“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缔结盟约吧，让天堂山成为世界重归完整，万灵重获平静的根基。”

秩序女神说：“这份盟约并不针对其他神祇，那些邪恶的和混乱的神祇随着世界的平静，将会缩回到黑暗中，成为永恒光辉下的零碎阴影，告诫我们世界曾经是什么样的。”

“还有一些神祇妄想建立动荡的，变化不休的新秩序，祂们根本不知道世界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当天堂山重新立起时，祂们也将失去继续动摇世界的力量。”

后面说的是谁，诸神心里有数，既然这份盟约并不是对具体那些神祇的敌对宣言，对诸神的要求也仅仅只是贡献相应资源修补天堂山，以及维持天堂山秩序，对祂们来说也没有多大的顾虑。

一道道神光射入卷轴中，代表了一位位神祇的意志。金黄的卷轴汇聚了诸神的意志，散发出天堂山共辉的纯白光华。

《天堂山盟约》，也称“白金神约”，就此订立。

………………

瓦伦丁神皇堡，那座像是葫芦形状的书房再度被启用。房间依旧，女皇依旧，原本的特蕾希娅却已不在了。

现在这个女皇听着水晶球的某人报告，神色异常阴沉。

那个身影依稀看得出是魔法三部长之一的高登，不等他说完，女皇就怒声道：“魔法粒子的意义这么重大，女神都愿意用神国之石交换，她却竟然向所有人公布！这会造成多大的动荡，她真的清楚吗？”

“她坚持她的魔法师之路，就算是把魔法粒子交给法师联合会，我也可以接受，至少能让这样的东西掌握在可靠的人手里。”

“现在就算是最弱小的魔法学徒都知道了魔法粒子的存在，懂得了该怎么改良魔法，帝国刚刚获得的平静，就要把她这种荒谬的举动葬送了！”

“她必须到瓦伦丁来向我当面解释！”

等水晶球里高登的身影消失，女皇揉了揉额头，眼中闪烁起金黄光芒。

片刻后她的怒色尽皆消失，深深长叹道：“是的，等海瑟薇成神了，她会加入白金盟约的。但主位面的秩序必然会动荡一阵子，看来得让帝国再动起来，把这股风潮引发的变动倾斜到帝国之外去。”

她伸手摸到另一个水晶球：“召唤唐古斯公爵和军务部的各位将军……”

刚刚吩咐完毕，女皇眼中又冒起金光。

那一刻她眼瞳紧缩：“摩斯姆特……”

………………

红石王国，血红砂岩垒砌起的群山中，烟尘冲天，轰鸣声不断。

一座高上百米，直径两三百米，总重至少数十万吨的石山在烟尘中缓缓升起。虽然速度非常慢，但可以清晰看到，石山并没有任何支撑，确实是悬在空中。

石山顶上，传奇魔法师摩斯姆特负手而立，用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唏嘘语气说：“看到了吗佐尔德，我重现了魔法帝国的奇迹。我会在这座石山上建造一座城堡，再继续研究泰克枢核，改造出更强大的防护结界。用不了多久，魔法帝国灭亡之后，主位面第一座浮空城就在我手中出现！”

佐尔德拍拍下巴确认还在，苦笑道：“我就说你为什么舍得出那么大价钱从海瑟薇那里换来一些魔法粒子的公式，原来你也搞到了一颗泰克枢核啊。”

接着语气变得很不爽：“真不知道海瑟薇那婊子是怎么想的，商业神殿愿意出一亿金浦耳，为她的魔法粒子专利做担保，她却直接公布出来了。”

“这么一搞，你们之前花的金浦耳不都白费了吗？现在她可是把所有公式，所有变量和数据都公布出来了啊。”

摩斯姆特不以为然的说：“不高兴是难免的，可当时跟她的约定又不是独占。再说了没有她之前给的东西，我哪能搞定泰克枢核的浮空术呢？现在她把所有细节都公布出来了，之前的一些难题迎刃而解，我才能让泰克枢核托起这样一座石山啊。”

佐尔德也不再继续海瑟薇的话题，赞叹道：“有了这座浮空城，什么辛伯纳，还有那个坦尼森就只能靠边站了。你负责设计，我们散塔林会负责建造，帝国要想重建浮空舰队，就不可能丢开我们。”

摩斯姆特手臂放下，一脸疑惑的看向佐尔德，佐尔德赶紧补充：“当然，我们的工坊太弱小，只能造点小的，主力舰肯定是你的啊。”

默斯姆特满意的点头，嘴上却说：“造战舰这种苦差事，我才不想接呢。只要我搞定飞行炉就行了，谁造浮空舰，都离不了我。”

………………

泰德魔法学院，海瑟薇看着屏幕上红砂石山缓缓上升的影像，有些不爽的道：“他还真的搞到了泰克枢核……”

语气变为不屑：“把泰克枢核拿来做浮空城核心，他也就这点见识了，奔着浮空舰或者飞行炉的订单去的吧？根本不知道泰克枢核的真正价值！”

旁边夜女士寄身的米斯娅仍然瘫在沙发上，懒懒的道：“他能在未来一年内挣到至少上千万金浦耳呢，你呢？拒绝了两位女神的价码，现在不管是神国之石还是其他资源，都得靠自己了。”

海瑟薇噎住，勉强的道：“至少我在飞舟还有魔力炉上有了进展，尤其是魔力炉，利用可以互相湮灭的元素粒子，产生可以控制的巨大魔力，这一项也足够我挣到亿万金浦耳了！”

夜女士点头：“重点还不是你搞的那个元素炉，而是威力比史莱姆炸药还要猛烈的元素炸弹。我相信那个方向有更大的利益，可惜费恩这里没有炸药奖，不然你肯定会得一个。”

海瑟薇的心情好了点，想到什么脸又垮下来了：“女皇很不高兴啊……”

她说：“还要我去瓦伦丁当面向她解释，解释什么呢？我让她的帝国获得了更先进的魔导技术，更强大的魔导武器，她还很不满啊。”

夜女士说：“女皇不高兴，女神是无所谓的。对神祇来说，魔法粒子什么的不过是……奇技淫巧，跟不久前天堂山发生的大事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猜测祂现在对魔法粒子引发的魔导技术变革，就是当作洋务运动看待。就算技术散播开了，只要抓紧你们这些上层魔法师就行了。”

“你去瓦伦丁见见女皇也无妨，说不定女神还是会给你神国之石的。”

海瑟薇点头：“好吧，为了神国之石，我就冒冒险。”

再嘀咕道：“什么奇技淫巧、洋务运动，真是古怪，哦，天堂山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夜女士缩起身子说：“落后反动的天堂山统治集团宣告成立了呗，我得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了。被那帮神祇发现我开始活动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这时候海瑟薇的传讯戒指又有了动静，还是叔叔高登。

听了叔叔通报的消息，海瑟薇先有些愕然，在哈哈大笑。

“李奇和小红要倒霉了……”

她用怜悯的语气说：“罗姆罗斯已经被打得在布莱德没了立足之地，女皇决定要动手了。”

这时候她就跟个收到了礼物的小孩子一样快乐：“女皇肯定是想借战争把魔法粒子的应用掌控起来，当然能干掉赤联更好。”

“军务部正在女皇那里开会，第一项议题就是找我订一千架新式飞舟……”

夜女士挠着下巴，显得很纠结：“那家伙还在沉睡啊，难道就这么完蛋了？原本我还觉得希望在她那边，这里只是我准备的后手呢。”

海瑟薇咳嗽：“女士您说什么哪？”

夜女士哈哈的尴尬笑着：“没、没什么……我是说……”

神色变得凝重，夜女士叹道：“老实说我对她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她啊，从来都是那么不靠谱。”

………………

内海东岸，布莱德王国，赤联建立的移民转送基地里，一架架魔导飞机起起落落，无比繁忙。

这些魔导飞机都涂着神圣意志帝国的血红万字，战机向东，运输机向西。

一架安康鱼运输机前，满脸黑灰，一身血迹的卡拉汉伯爵向罗姆罗斯跪地叩头：“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跟罗姆罗斯分个高低！”

罗姆罗斯缓缓摇头：“我们的龙魄舰已经不能用了，只靠魔导战机无法抵挡曙光帝国的空中力量。失去了天空，我们就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光有脑子也解决不了问题。”

“从意志教会那里还得到了更可怕的消息，秩序女神已经跟诸神订立了白金盟约。曙光帝国最衰弱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我们继续呆在布莱德毫无意义。”

“我们也不是一无所得的，至少我们在克斯特方向的威胁消除了。”

说到克斯特方向，卡拉汉伯爵的脸颊从通红变成紫红，他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趴着叫喊：“那就让我为陛下断后！哪怕战死在这里，我都毫无怨言！”

罗姆罗斯不想再跟他啰嗦，转身踏上舷梯，丢下一句话：“因为你的愚蠢和固执，对我下达的撤退命令大打折扣，我们已经丢掉了十个军团！你想留下也可以，但没有一兵一卒！”

卡拉汉的壮硕身躯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跟在罗姆罗斯后面的嘉拉希恩看不过去，一脚将他踹了个仰八叉：“快去组织其他部队撤退！”

嘉拉希恩上了运输机，罗姆罗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卡拉汉跟白龙一族关系不错，嘉拉希恩这是在救他。

白龙公主乖巧的蹲在罗姆罗斯脚边，替他收拾靴子上的尘土，还转移话题说：“其实龙魄舰也没必要完全丢开，只要再做改进就行了。”

罗姆罗斯心情低落不想搭理，随口应道：“要怎么改进？”

白发少女说：“龙魄舰那么脆弱，是因为龙魄面对虚空龙和同类英灵，只要再给龙魄搭配一个人类的灵魂就可以了。人类替龙解决龙类难以应付的麻烦，龙替人类解决他们的麻烦，就像……龙骑士契约一样。”

她小心翼翼扒着罗姆罗斯的膝盖，扬起秀丽脸蛋，眼波流转：“陛下可以在我身上试试。”

罗姆罗斯没接这岔：“这些事情回去再说。”

装设豪华的皇帝专机缓缓升空，通过舷窗，看着大地渐渐远离，罗姆罗斯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似乎有无形的寒冰风暴自皇帝体内溢出，旁边的禁卫都战战兢兢，不敢喘一口大气。而且都用眼角瞟着皇帝正握着腰间连枷把柄的手，似乎在担心皇帝要找谁泄愤。

对比之前皇帝来到布莱德的意气风发，现在灰溜溜退回去，做点什么发泄理所当然。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皇帝并不是杀人泄愤那种人。

宝石原野战败之后，皇帝并没有归罪于谁，就连反应不及丢掉了十个军团的卡拉汉伯爵，也没有当场降罪。还在转运基地守着大部分军团撤离后，才登上飞机离开。

大家都还以为皇帝心性已经变得非人了，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在极力忍耐而已。

只不过这会在飞机上，就算是用那柄神器挥一下，整架飞机也要化作粉末吧。

嘉拉希恩朝那些禁卫递了个眼色，禁卫们如蒙大赦的退到了外面的舱室。

白龙公主关上门，降下禁音结界，再度蹲在罗姆罗斯身前，帮他整理裤靴。

罗姆罗斯不耐烦了：“出去！让我一个人……”

话没说完他抽了口凉气，嘉拉希恩的手放在了什么地方，正轻轻揉动着。

“陛下……”

嘉拉希恩怯怯的道：“我知道您很愤怒，也很……失望，需要发泄。”

她吞了口唾沫，艰辛的说：“您肯定想着尽快回到忒温丝姐姐身边，想得到她的慰籍对吧？”

衣甲褪下，露出白龙公主那如白玉雕塑般的姣好上身，她一边解着罗姆罗斯的腰带，一边说：“可我感觉您已经忍不住了，在部下面前失态会损害您的威严，就让我暂时充当发泄的对象，让我替代忒温丝姐姐吧。”

“她曾经说过，让我照顾好陛下您，满足您一切需要，陛下没忘记吧？”

罗姆罗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支吾着说：“我是有些愤怒，也很失望，但不是对大家，是对自己，也没想过……嘶……”

裤带解开，白龙公主已经掏出了他的另一件武器。

“在我身上找回自信吧，陛下，这仅仅只是小小的挫折，对您来说毫无影响，您依旧是最强大的男人……”

嘉拉希恩豁出去了，反而平静下来。

说完这话，她低头将那件武器吞了下去。

罗姆罗斯两手悬在半空，原本是要推开她的，这一下让他低哼出声，改推为抓了。

是的，他正满腹怒火，他需要发泄。

而且嘉拉希恩早已证明了她的忠诚，现在给她一些回报也是应该的……吧。

白发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罗姆罗斯抓着白发的力道也越来越大。身体的愉悦冲淡了他的懊恼和怒意，让他渐渐跟上了节奏。

从纯白如云的发丝瞅下去，看着少女背部的晶莹肌肤，以及急速收窄的腰身，罗姆罗斯的原始欲望再度高涨，也让嘉拉希恩发出了嗯嗯的鼻音。

她没有挣扎，乖巧的任由罗姆罗斯按着她的头，加快了吞吐的频率。

享受着忒温丝很少愿意提供的服务，罗姆罗斯按着嘉拉希恩脑袋的手更加用力。

愉悦即将攀升到顶点时，他忽然觉得，如果能抓着一对尖耳朵，就更完美了。

………………

瓦伦丁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以唐古斯公爵为首的军务部将领们正讨论着进军赤联的各项准备和计划，气氛十分热烈。

“赤红女士还在沉睡，赤红超凡者的神力被削弱到了一半以下，在地面上，我们撤到红石的军团足以打垮他们的第一方面军！”

“最关键的是空中力量，从他们在萨其顿搞出的动静判断，他们的雄鲨不超过一百架，角鲸到现在也没有大规模扩充，我们只需要最多两百架新式飞舟就能夺取空中优势！”

“严令泰德工坊连夜赶工！最多半个月就能造出这些飞舟！”

“是的，不计代价陛下！现在是赤联最虚弱的时刻！”

唐古斯公爵和将军们握着拳头，说得唾沫横飞，女皇支着下颌，眼里的金光微微闪烁，也在作着各种计算。

“用半个月准备的话……”

许久后，女皇用笃定的语气说：“在神祇层面不会有多大的变化，这个计划是可行……”

刚说到这里，包括唐古斯公爵在内，所有将军身上都荡开了魔力波动，这在女皇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是传讯戒指，有的是吊坠，还有腕环或者其他饰品的，总之都是传讯用的魔导器。

公爵和将军们面面相觑，魔法传讯从来都是单对单的，还从来没有过大家的传讯魔导器一起响的情况，要么是无比凑巧，要么是传讯魔导器那头的人凑在了一起发讯。

他们正要接受传讯，噼噼啪啪蓝光闪烁，传讯器居然自己动了起来，传出节奏很快，曲调激昂，歌词更充盈着战斗气息的歌声。

“费恩红，太阳升……”

“费恩出了个红女神……”

“她为人民擦亮眼……”

“她要解放所有灵魂……”

书房里气氛瞬间变得异常怪异，像是沉入了冰海之底。

唐古斯公爵和将军们眼睛差点跳出了眼眶，脸色更是变得惨白。

谁都听得出这种节奏，这种曲调来自哪里，当然通用语的歌词更说得明明白白。

他们的传讯魔导器，居然传出了赤联的歌！

女皇的眼睛也瞪大了，摄人的红唇微微张开。

正当她要说点什么，书桌上噼啪也炸开一团蓝光，然后她的几件传讯魔导器也传出了同样的歌声。

歌曲很快结束，然后是一男一女交替着用肃穆的语调说话。

男：“赤联广播电台，赤联广播电台，这里是自动匹配，广域调频……”

女：“这里是赤红通讯社，所有拥有传讯魔导器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

男：“费恩第四纪元1228年9月水跃日，赤联广播电台第一次播送……”

女：“赤红通讯社发布费共告全费恩神祇与凡人宣言书……”

女皇咳嗽出声，神祇意志与凡人躯体一时没能完美同步，让她再难维持凡人特蕾希娅的形象。

“这是什么！？”

她发出了神人混合的轰鸣，冲击得书房一片混乱。唐古斯公爵和那些凡人们被浩大神力吹得飞了起来，噼噼啪啪像苍蝇一样贴在了墙上。

不仅仅是神皇堡，整个瓦伦丁，整个曙光帝国，整个费恩主位面，所有传讯魔导器都自动跳出了这样的广播，凡人世界也为之静寂了好几秒。

如果有惊愕之神存在的话，想必这位神祇能在此刻收获到满满的惊愕，从新生神祇一举晋升到强大神祇。

泰德魔法学院里，海瑟薇看着丢在地上的传讯戒指，听着戒指里传出的广播，神色煞白，一个劲的嘀咕：“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幻觉！”

夜女士顾不得暴露气息，由辛西娅的身体里飘出一缕极为稀薄的雾气，附着在传讯戒指上。

然后她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凝结成不可思议的惊奇。

“覆盖整个主位面的魔法……波动，替代了传讯术引发的所有魔力变化，相当于全频道魔法干扰……天啊……波粒二象性！？”

她失声低呼：“这是把魔法解释成了魔力场的波动啊！但又哪来这么强大得魔力源，可以干扰到整个主位面呢？”

九百三四 一孕……不，一睡傻三年的赤红女士

神陨高原西部，与禁魔之地焦石旷野交界的群山之中，一座由魔导金属编织而成，像是若干根“一万八千吨金箍棒”搭起来的的千米巨塔耸立在山巅。

天幕上股股紫光流溢，绕着巨塔盘旋不休，形成浩瀚涡流，落于巨塔底部更宏伟的魔导金属建筑上。

那是三圈由小变大，将大半截山峰变成了人造物的链环。最小一圈的直径也有上百米，最大一圈达到了四五百米，巨塔与之相比，就像在碗里立起的筷子。

这些链环是由一片片八角形魔导金属片串联而成，每片上镶嵌着繁复的魔法回路，紫光游走在回路间，宛如神国中的绚丽紫莲。

底座如风暴洋中的巨大海眼，从天空中抽出那股股紫光。由紫光汇聚成的涡流追溯而上，远及上百公里外，高度也同等的空间里，缕缕淡紫光芒从大地、空气和天顶中抽出，汇聚成深紫的激流，再在底座上化作淡紫涡流。

紫光涡流的规模虽然不如之前罩住迩香的腐化神力巨柱，但那股股光芒之下的脉络，让涡流仿佛在抽动整个世界，令人震撼得从头皮到心底都在发麻。

就如巨塔仅仅只是巨大底座的陪衬一样，紫光涡流也仅仅是更加夺目的盛景的陪衬。

万千流动的暗金光辉绕着巨塔，以与紫光涡流相反的方向盘旋而上，将巨塔化作灯芯，点起一道似乎能照亮整个主位面的火炬。金光烈焰中还不时爆出片片淡金火花，如连绵不休的礼花。

紫光涡流中，金光火炬上，一个渺小如黑点的纤瘦身影伸展双臂，长发飘飞，癫狂的大笑。

“看到了吗？看到了我们的赤红烈焰吗？听到了吗？听到了我们的革命宣言吗？”

命运魔女薇姬站在巨塔之巅，身体喷发出淡紫光辉，成了巨大涡流的一部分。暗金光芒又从双眼中喷出，比金光火炬还要炽亮。

在紫金交织的光流中，无数牌影绕着她盘旋，最初还能分辨，渐渐的缩小到了如像素般的小点，拼成猛烈鼓荡的紫金光翼，以及在头顶如琴弦般弹跳的光冠。

托起底座和巨塔的山峰下分布着若干工作平台，此刻挤了好几万人，欢呼如雷鸣，为无声的光流配音。

超级魔力井工程的助理总监玛托斯的叫声变得高亢：“我的命运法术恢复了！不！升级了！”

前来视察的项目顾问阿图尔热泪盈眶：“我的命运法术六级了，我终于是英雄巅峰了……”

另一个顾问尤赞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薇姬是传奇了，超级魔力井和通天塔测试原型也成功了，命运系……不，其实是科学唯物主义魔法系这条信仰之路看到了光辉前景，大家的力量当然也提升了。”

巨塔上的淡金礼花绽放得更加频繁，还开始出现了各色光弧，让山巅更加绚丽。

旁边的项目成员却高声惊叫：“快支持不住了——！”

“得让薇姬殿下快下来啊！她可别从点火变成了献祭！”

“必须减弱功率输出，通天塔的测试原型扛不住的！”

清朗之声回荡在所有工作台上方：“所有人浸入防护设施，测试原型必须再坚持……七分钟，让赤联广播电台的第一次主位面播报圆满完成！”

是李奇的声音，他鼓荡着淡金光翼，已经飞到了半空。

“薇姬！别骚包了！快下来！”

交代了下面的人，他又用随身助手呼叫薇姬。

闷骚少女一旦发起狂来，一千八百吨晶钛棒都拉不回头。

“李奇……你看到了吗？”

薇姬还在大笑大叫：“我成功了……啊——！”

礼花绽放，光弧交错，把她劈得高高飞起，再直直坠落。

果然乐极生悲了，李奇苦笑着驱动魔女武装腰带上的飞行术，拉出一道金光，接住了那个娇小身影。

薇姬已经是传奇，那点魔法回路的爆裂力量自然伤不到她。就怕她脑子里还灌满了水，直接栽到地上闹个大笑话。

没错，那些缤纷火花乃至光弧是魔法回路爆裂时的景象。准确的说，这座巨塔正在损坏，能不能支撑七分钟都得打个问号。

超级魔力井，也就是底座，的确是成功了。

作为通天塔测试原型的这座巨塔，也已经验证了通天塔的可行性，如果能坚持到完整播送完节目，那才是大功告成。

“不，薇姬……”

他对怀里的薇姬强调道：“是我们成功了。”

“是的……是的……”

这一刻薇姬的灵魂无比强大，直接跨过了心灵屏障，向李奇倾泻着滚滚如潮的炽热意念。

“我们成功了！”

“过去我总是觉得，我只是尼斯塔的化身，我只是命运之力的代言。我对大家来说，就是个计算器……”

“刚被你救回来的时候，我虽然接受了赤红神力，可那只是因为我想……报恩，并不是真正相信大同主义。别说赤红神力，哪怕是什么邪恶神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个工具，谁拿到我，我就为谁服务。”

“渐渐的，我开始对计算，对数字，对逻辑有了兴趣，我觉得这是超越于命运之力的智慧，也是完全属于凡人的智慧。”

“渐渐的，我开始相信大同主义。相信凡人必定能胜过神祇，相信凡人团结起来的力量，能做到神祇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然后……我觉得我肯定会作出些什么，我到你身边，我跟大家在一起，肯定是要做出些什么。这不是既定的命运，不是谁的安排，是我这么希望，也这么感觉到的。”

薇姬搂住李奇的脖子，享受着难得的温暖怀抱，口里的述说与心灵的倾泻合二为一：“微魔理论和微魔传讯只是最初的证明，只有一个奇观，一个让全世界都震动的奇迹，才能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

李奇明白薇姬的心路历程，他自己不就是如此吗。

他用含着满满宠溺的语气，重复了之前薇姬的自夸：“是的，薇姬，你成功了。”

当初在佐尔德的魔法塔里，从尼斯塔的禁锢中救出的小姑娘，现在彻底跨出了自己的人生阴影和尼斯塔的束缚，成长为大同主义事业的基石和砥柱。

说这话的时候，李奇也在自傲，这也是我的成功啊。

“所以，李奇，我不想再叫命运魔女了”，薇姬扬起有细细尖尖小下巴的脸蛋，矜持的说：“我需要有更准确，更符合我现在这条道路的称号。作为饲主……咳咳，总枢机，你必须担起这样的责任！”

李奇笑道：“我也早就有了想法呢，叫科学的话含义太宽泛了，叫真理的话，大同主义本身就是真理啊，所以我觉得……智慧更合适。”

薇姬两眼发亮：“不管是科学还是真理，除了要拥有感知真实的灵魂外，还需要运用智慧，是这个意思吗？”

李奇点头，又补充说：“而且是凡人的智慧，也就是为凡人服务的智慧。”

薇姬定定看了看他，搂住他脖子的手臂用力，抬头啪嗒亲上他脸颊。再赶紧低头，脑袋顶着李奇的下巴，柔柔摩挲。

新晋的智慧魔女呢喃着说：“李奇，这辈子我作你的喵吧……”

想起最初在那个沙漠监牢里救出薇姬时，自己就像举喵一样将这个轻盈得跟喵没多大区别的小姑娘举起来，李奇呵呵笑道：“好啊，不过……你就不怕菲妮和伊芙觉得地位有了变化，要拿你开玩笑。”

薇姬哼道：“拿小红姐当坐标的话，我们都是她的魔女，是一样的啊。拿总枢机你当坐标的话，我就变得跟小红姐一样了，她们还敢笑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喂喂，这颠倒了吧？

李奇赶紧声明：“在小红眼里，我可是她的喵小白呢，怎么反过来了啊？”

薇姬迟迟低笑：“那是小红姐自己以为的啊，你去问问大家，你跟小红姐，谁是喵谁是铲屎官？”

呜……要从这个角度看，自己这个忙前忙后围着她转，替她各种收拾的家伙才是铲屎官啊！

心中认同，面上却还是要维护自家设计师的尊严，否则总枢机的权威又从哪来呢。

李奇板着脸说：“别趁着小红说不了话就欺负她，她其实也很辛苦的。”

才怪——！

心中两个意念合作一处，发出了无比强烈的共鸣。

半空中完成了从命运魔女到智慧魔女的转变，李奇抱着薇姬落到工作台上，再跟大家一同仰望巨塔爆发出更加绚丽的礼花和光弧。

在巨塔即将变作费恩最大一团烟花之前，赤联广播电台的第一次播送终于结束了，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切断了超级魔力井与巨塔关联的魔力回路，但存留在巨塔上的赤红神力仍然流溢不去，如赤红烈焰，滚滚翻腾。

“接下来我们得建真正的通天塔了”，薇姬感慨的说：“那可是比机动要塞还要复杂的工程，怎么也得三五年啊。”

李奇这时候也收到了情报局发来的报告，满意的点头：“担心没有足够的安宁日子吗？放心，五年难说，三年的安宁日子应该是有了。”

秩序女神在天堂山建立了白金神约组织，招揽秩序善良及中立诸神一同修补天堂山。

罗姆罗斯没听从自己的劝告，结果在布莱德被打得大败，不过他认输得也很干脆，保留住了相当力量，退回西费恩，进攻不足，自保有余。

在三方势力的格局里，现阶段的赤联是最虚弱的，从情报上看，秩序女神还真动了趁机捞一把的心思。

还好，超级魔力井加通天塔原型的发威，让全费恩为之震动。在没用魔法粒子理论改造传讯技术，建立起新的不受干扰的传讯系统前，曙光帝国应该是没了动手的胆量。

“也是啊，他们先得把旧的传讯魔法全部替换掉”，薇姬眯着眼睛，还真像是吃饱喝足后舔着爪子的喵：“可他们接着会发现，还得把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络也替换掉，三年……只是最低期限啊。”

这座巨塔已经不能用了，之后会拆解巨塔，开始通天塔的建造。但在建造过程中会同时建造小规模的通讯塔，继续向费恩世界发送广播，虽然覆盖面和强度比现在差了很多，但只要是旧式传讯魔导器，仍然都能接收到。

除了干扰传讯魔导器外，干扰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发送影像播报，也是通天塔必然具备的能力。之后也会建造相应的测试原型和小一些的设施，费恩主位面未来还有两次震惊已经安排上了。

仔细感应心底那股关联，李奇又叹道：“这么大动静还是没能把那家伙搞醒啊，看来还得等段时间。等她醒过来，我们就彻底稳了。”

不管是魔法粒子还是微魔理论，都彻底颠覆了旧的魔法力量，而神术是建立在自然魔网之上的，也遵循魔法原理，费恩正迎来超凡力量更新换代的猛烈浪潮。

现在赤联的主要工作又回到了发展技术这条路线上，必须全力以赴，在这股浪潮中继续保持先进，把握先机。

这一切的关键，还是着落在了小红身上。

李奇暗暗念叨，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有多贪睡啊！

………………

西费恩高地王国，毗邻内海的河谷中，两个身影在入海口的江河里跳跃不定。

黑白相间类似海豚的家伙朝着踏水而行的少女猛扑过去，水花变作如林长矛，射得少女连连后退。

少女挥舞着手中的长刃，左支右绌，显得异常辛苦。身上游走着断断续续的银白光芒，却难以汇聚成力量。

一时力竭，她脚下一沉落入水中，水矛命中胸口，散作大片水花，也打得少女腾空而起。

至少有三四十米长的巨大海豚高高跃起，长嘴大张，居然将少女一口吞下。

就在半空晃着尾巴，海豚发出人声：“可惜还带着皮，如果是光光的话，简直就是顶级美味啊！”

过了一会，粟发少女趴在河边哇啦啦大吐特吐，旁边就穿着小背心热裤，进占肉弹身姿的卡琳抱着胳膊嘀咕：“为什么还不行呢？当初蕾塔娜就是这样觉醒的啊。”

“大酋长……呕……”

粟发少女正是前伊斯玛特圣武士奥蕾莎，她呻吟着说：“我跟蕾塔娜殿下不一样，我的信仰已经破灭了，伊斯玛特是假的啊！”

卡琳摇头：“就算伊斯玛特是假的，可伪装成祂的复仇女神是真的啊。祂要伪装成伊斯玛特，必然跟伊斯玛特的信仰道路有关联，而你拿着的复仇之刃，也是来自伊斯玛特而不是复仇女神的。”

奥蕾莎痛苦的摇头：“可我，我已经不知道伊斯玛特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了。”

“伊斯玛特的道路是什么？”

卡琳叹气：“仅仅只是锄强扶弱吗？我不觉得啊，不问缘由就锄强扶弱，那不是要所有人都变成弱者吗？我不认为伊斯玛特会开辟这么愚蠢的道路。”

“也不是……不问缘由就锄强扶弱”，奥蕾莎分辩说：“更不意味着强者就天然罪恶，弱者就天然正义，我觉得伊斯玛特的道路应该是……公正。”

卡琳耸肩：“公正？那不就是正义的一个核心属性吗？可公正也是有立场的，就跟正义一样，没有完全不带立场的公正。”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一震，身上的传讯器响起了激昂的歌声，还荡出异样但却亲切的力量。

卡琳叫道：“哎哟，薇姬破碎虚空……呃，升到传奇了！”

奥蕾莎楞了一会才明白情况，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向整个主位面广播吗？”

她难以置信的道：“这根本就是神祇的威能啊，薇姬殿下升到传奇就这么利害了？还是说她其实已经成神了？或者小红陛下已经苏醒了？”

卡琳摆手：“哪里啊，那不过是超级魔力井搞定后弄的原型机，先吓唬吓唬大家的，用不了多久。而且也不是薇姬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搞出来的，有好几万人在泽塔区日夜不停的忙碌呢。”

奥蕾莎感慨的道：“凡人汇聚起来的力量，做到了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

然后她目光一定：“公正需要立场，那么完全基于凡人的公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卡琳说：“奇丽的赤红正义，是以劳动人民的利益为根本利益，是否正义，完全以这个立场判断。如果是公正的话，那同样应该基于这样的立场。”

奥蕾莎目光变幻，手中的复仇之刃也亮起淡淡的银光，还有若干金丝在其中游走。

“太棒了……”

卡琳欣喜的道：“看来你已经触摸到了这件神器上的力量，我们费共很快会有正经一点的正义了。”

李奇不在卡琳可没什么顾忌：“奇丽的赤红正义虽然立场很稳，可那家伙自己就是正义的最大妨碍！让很多圣堂都奔着美即正义来，都有些忽略形式之下的内容了。”

“你看看在高联酋里工作的圣堂，一个个把自己的仪容收拾得随时要相亲一样，有些还养出了洁癖，经常戴着白手套抹窗台检验卫生工作作得到不到位，完全就是变态啊！偏偏这股不正之风还是总枢机自己刮起来的，我都无力纠正……”

奥蕾莎咳嗽着说：“不是奇丽殿下吗跟总枢机有什么关系？”

好在她关心的不是这个：“是因为接连十天卫生检查您都不合格，还穿得像在烂泥里打滚似的开酋长会议被圣堂们说了所以才……”

卡琳狼狈的道：“跟我自己没关系啦！那、那不过是我刚从狼形态变回来顾不上收拾嘛！”

“这个大酋长也不是我想当的啊！我才知道大酋长也是专门进本用的，李奇这根本就是在坑我啊摔！”

气咻咻的抱怨了一通，卡琳转移话题：“奥蕾莎你收拾收拾回去吧，得有李奇或者丝丝们帮忙，你才能真正觉醒。”

奥蕾莎低头看着长刃，犹豫的道：“是要成为魔女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卡琳笑着说：“至少你能唤醒小红，就算唤不醒，也相当于在她耳边放了串五百响！”

………………

半个月后，奥蕾莎在厄普西隆觉醒，成为公正魔女。

小红依旧没醒，不过她沉睡的姿势变了，从侧卧变成了仰卧。两手大张，一条腿挂在了沙发背上，姿势相当不雅。

感应到了她正在似醒非醒的要紧关头，也不敢让天使们动她，只好马上停下“神国瞻仰”这项活动。

奥蕾莎没把小红刺激醒，却让另一位魔女的孕育进程加速了。

又过了十天，贝塔城生态园疗养院隐秘结界里，李奇看着水晶池里已经出现若干条裂纹的“金蛋”，既欣喜又紧张。

当梅迪笑着对李奇点点头，挥手让金蛋浮起时，老实说李奇都隐约有了窒息的感觉。

金蛋在李奇手上哗啦啦崩解，轻盈得像羽毛，柔嫩得像云团的小生命落在了他手中，那一刻李奇感觉自己抱着了一个世界，沉重得他差点软在地上。

“真……”

看着这个皮肤满是皱褶，眼睛紧紧闭着，小手小脚蜷成一团的小家伙，李奇忍不住吐露了心声：“真丑……”

梅迪哈哈笑道：“生命之初就是这样啊，等长大之后，她将会展现出凡人的美丽极致。”

李奇喜滋滋的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不必等到长大。”

奇异暖流自小小蕾娅的身体里溢出，由李奇的手掌浸入心灵，直抵灵魂深处，一股异于他跟小红以及与其他魔女的关联，将两个灵魂牵在一起。

小小蕾娅睁开了眼睛，眼瞳和他一样是灰色的，清澈透亮，定定的看着李奇。

李奇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都停住了，用对蚊子说话的声音说：“蕾娅，叫爸爸……”

旁边梅迪捂脸，这个父亲还真是不合格啊。

小小蕾娅眼睛翻了翻，像是翻白眼一样，然后小嘴一撇，张得大大的，发出了生命之初的最强音。

房间里顿时回荡起高亢而清亮的哇哇哭叫声……

“喔喔……是要吃奶吧……”

李奇顿时急了，她妈都不在了，找谁吃奶啊？

对了，自己不是也有吗？

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衣领，准备解衣喂奶，还好手刚举起就回过神来。

先不说没变身，救算是变了，也光有尺码没有奶啊！

李奇尴尬的从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梅迪手里接过奶瓶，咳嗽着说：“这是……羊奶吗？这样可以吗？不需要人奶？”

梅迪保持着让李奇恨不得揍上一拳的微笑：“我觉得蕾娅不会喝哪个凡人的奶，并不是说她嫌弃，而是她拒绝其他人挤进代表了‘母亲’这个概念的所有事物里。”

“她是魔女，灵魂已经成熟了，只是被身体限制着，不管是力量还是灵智，都要跟随身体的生长渐渐伸展。”

看着抱住奶瓶咕嘟咕嘟喝得无比香甜的蕾娅，李奇心有戚戚。

从那股灵魂关联里，他感受得到赤红神力的一股新分支，浑厚有力，只是被什么包裹着，还没有倾泻而出，在灵魂中全力运转。

“蕾娅可以离开这里了”，梅迪继续说：“我猜想，再过几天，蕾娅适应了这个世界，赤红陛下也该苏醒了。”

李奇愕然看住他，这个家伙之所以能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蕾娅的关系，严格说他跟怪异的曙光有不明不白的关联，欧萝拉和其他魔女还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要李奇小心提防呢。

现在听梅迪这么说，对小红的情况还有赤红神力的变化很了解，似乎比李奇都了解。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其实也不确定赤红陛下的真实身份……”

梅迪意味深长的说：“最初我以为是那位的真身，现在又觉得不太像。但不管怎么样，她跟那位的关系非同小可。”

哪位！？

李奇可不放弃追溯小红来历的机会：“说清楚！”

梅迪呵呵拂着白胡子说：“我不能说得更多了，毕竟只是猜测，引发了曙光和另一位的关注，可就麻烦了……”

看李奇额头绽起青筋，梅迪接着说：“我还会在这里呆一阵子，直到蕾娅能走会说了，确认了一些事情后才会离开。到那个时候，我会知无不言的。”

如果不是蕾娅在怀里，李奇还真要揪着他的白胡子刨根问底，现在只能放过他了。

抱着蕾娅出门，魔女们一拥而上，她们都不愿打扰李奇与蕾娅的“第一眼会面”，早就等得焦灼不已。

菲妮抒发着跟李奇一样的感慨：“真丑……”

缇娜吞着唾沫说：“看她喝奶的样子，真香啊，我都饿了。”

欧萝拉倒是关心到正点上：“喝的是羊奶？怎么没有人奶？我……我也没有啊！”

凯瑟琳干脆伸手把蕾娅抢到自己怀里，毕竟是自己的侄女。

刚才被其他魔女摸，蕾娅会很不高兴的呜呜叫，连欧萝拉都被送了个白眼，可被凯瑟琳抱住，蕾娅毫无反应，就像在李奇怀里一样。

魔女们纷纷说不愧是侄女啊，凯瑟琳高兴得脸颊粉红，对李奇说：“我，妈妈，养！”

她的意思是接下来由她当蕾娅的妈妈，蕾娅的养育全抱她身上了。

“这个……”

李奇无比纠结，蕾娅得了个妈倒是不错，可自己少了个老婆啊！

腰间一痛，是欧萝拉拧的。

她立在李奇身后，对他咬耳朵：“我要！我就要！”

这话的意思简单，欧萝拉也想生一个。

这个就……

李奇叹气，这个就只能努力耕耘了。

………………

五天后，确认小小蕾娅适应了新生，承受得住神力，李奇带着她还有魔女们，以及费共高层上了神国。

他有了清晰感应，小红该醒了。

先让高层们在神座外等着，李奇跟魔女们进了被一层神光罩住的赤红神座。

看着小红那手腿大张的不雅睡姿，大家都牙痛似的滋了滋嘴。

李奇抱着蕾娅，来到沙发前，跪下凑近了瞅她。

呼吸很稳很缓，正是睡得很甜的迹象。眼角和嘴角还偶尔抽抽，不知道在作什么梦。

淡淡的清香混合着生命的气息，由呼吸喷到李奇脸上，让李奇心神微微荡漾。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小红的眼睫原来是这么浓密这么长，肌肤是那么白皙那么滑嫩，粉嫩红唇上还有极细的绒毛，微微张合间能看到如编贝般的白齿。

李奇吞了口唾沫，提醒自己阿库娅也是个大美女……

抱起蕾娅，李奇由那股灵魂关联送去咆哮般的意念：“醒醒！生完了！是个女儿！”

眼睫急速跳动，眼皮下的眼珠也转了起来，看样子是要醒了。

不过刺激还不够的样子，没让她马上坐起来。

这时候蕾娅忽然从李奇怀里挤出来，伸着小手抱住小红的脸，小小粉唇对上红唇，啪嗒一口亲了个结结实实。

不等李奇反应过来，噼啪光弧裹住他和蕾娅，将他们父女俩劈得直飞上天。

魔女们瞠目结舌，这时候小红撅起了嘴巴，滋滋有声的，似乎还在亲着谁。

于是魔女们看着小红闭着眼睛，像亲嘴鱼一样，身体一点点支起。

啪的一下，小红从沙发上摔下来，脸拍在地上，声音又脆又响。

“啊啊——！”

小红转身，捂着脸大叫：“好痛——！”

呼啦啦一阵响，塔伦斯那帮费共高层听到了小红的声音，惊喜得忘掉了李奇的叮嘱，直接冲了进来。

“陛下——！”

“您终于醒了啊！”

“费共不能没有您……啊？”

进来看到的是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的女神，让大家全都傻住了。

在欧萝拉的指挥下，魔女们排成一列，阻绝了众人的视线。

正在折腾的小红都没察觉到裙子高高撩起，两条白嫩长腿连同橘黄色的小熊内裤都暴露无疑。

欧萝拉来到小红身边，无奈的叹气：“陛下……体面些……”

小红顿时僵住，从捂着脸的指缝里偷偷看出来：“什、什么？你、你不会要我吃饼吧？”

李奇飘落下来，怀里抱着正哇哇大哭的蕾娅。

神罚只有疼痛没有实质伤害，蕾娅也是魔女，除了哭也没其他事。

李奇看着搞笑艺人天赋全开的小红，苦笑道：“你这是一睡傻三年么？”

小红再看向李奇，注意到他怀里的婴儿，语气更加惊恐：“一孕傻三年？什么？我都生了吗？”

米奇从神座角落里爬了出来，攀到李奇身上，摸摸蕾娅：“梅梅？”

小红用绝望的语气喊：“李奇，你趁我睡着了干了些什么啊！？我还是黄……”

到这她的脑子总算清灵了，眨眨眼道：“蕾娅！？”

后面菲妮噗的吐了口瓜子皮，面无表情的说：“你们都说我是黄段子魔女，我看小红姐是黄段子女神。”

啪啪几下，她的嘴巴被其他魔女用手封上了。

蕾娅啊啊叫着，朝米奇伸手，毕竟不是寻常婴儿，李奇也由得她抓着米奇飘了下去。

米奇像乌龟爬一样，背上托着蕾娅，凑到小红眼前。

“麻麻！梅梅！”

米奇叫着，后面凯瑟琳不爽的道：“麻麻是我！”

小红跟蕾娅眼对眼的瞪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进行了什么样的沟通，两人同时撇了撇嘴。

“你也有……”

小红似乎很快意，可话说到一半，就被蕾娅像抱脸虫一样兜头抱住。

李奇大惊，欧萝拉和其他魔女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神罚火花和光弧并没出现，蕾娅身上冒起亮金光辉，如火炬一般燃烧起来。小红则抱着蕾娅在地上翻滚，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好一阵后，小红终于把蕾娅扯下来了，一手拎着她，一手抹着嘴唇，气恼的大叫：“我的初吻！”

她两眼翻白，发出了更高亢的叫声。

蕾娅抓着了她胸口，凑上去张嘴就吸。

“管好你这个女儿啊！简直比她妈还熊！”

把蕾娅丢给李奇，小红侧身揉着胸口，咬牙切齿的念叨：“果然跟我有仇，哼！”

李奇看看蕾娅，小小婴儿回到熟悉的怀抱，晃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咯咯笑出了声。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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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三五 蕾娅的上辈子与新的开始

晨曦渐渐散去，冬日的太阳懒懒升空，淡淡雾气自厄普西隆魔女镇中心广场向四周弥散，带着早餐又热又香的气息，飘进小镇西面的赤红大会堂里。

直径几百米的巨大圆拱建筑仅仅只是赤红大会堂露出地面的极小部分，以前这里叫罗丝大神殿或者大神殿。三年前做了清理，把外层的黑曜石换成了灰岩后，才改名叫赤红大会堂。圆拱之上的黑曜石尖塔也换成白玉石，最高层飘扬着微笑太阳照五星的红旗。

从深入大会堂的自动长梯里陆陆续续出来一些人，基本都是去北面的学院镇，这股香气令他们咂嘴吞唾沫，还有人嘀咕着“今天是食为天公社的早餐赛啊”。

出了长梯，人们从入口处一排排储物柜里取出浮空滑板，用憧憬的语气讨论午餐。既然早餐赛是在魔女镇，午餐赛就该在学院镇了。

小小的炫紫身影自长梯出现，顿时抓走了人们的注意力。

这是个一潘……哦，一米都不到的小女孩，一头紫发闪烁着星辰光彩，穿着淡紫的华丽袍服，白玉瓷般的小脸蛋俏丽可爱到了极致。

“小红苏你好！”

“陛下永远可爱！”

“女神亲自来吃早餐吗？”

无尽圣女小红苏抿着嘴唇背着手，一副异常严肃的大人模样，向大家微微点头。迈着小短腿来到储物柜前，蹦了两下，够不到打开了的柜子，只好接过别人递来的滑板。

“还没吃早饭，飘不起来……”

小红苏认真做了解释，踏上滑板，呼的射向魔女镇，丢下一堆捧着心口说好可爱的痴女以及做迷醉状的痴男。

魔女镇中心广场，餐车围了一个大圈，各式餐点在餐车外的长桌上摆开，尖耳朵萝莉和圆耳朵少女们围着长桌大快朵颐，时不时举起写了从七分到十分不等的牌子，居然是在给餐点打分。

“小红苏——！”

“苏苏——！”

“陛下果然要到早餐赛才能起早啊！”

萝莉和少女们纷纷打招呼，小红苏说着“哪有”、“平常我也起得很早”、“至少能赶上午饭”、“今天有正事顺便来吃早饭”、“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早餐赛”之类的话，引发了一波波笑声。

跟主要是丝丝们的魔女见过面，小红苏来到广场一侧，这里是张单独的餐桌，戴着厨师高帽的人在桌子前排了一长列，人人都端着一份餐点，似乎是更专业的专家评点环节。

餐桌后面是一个小小萝莉，比设定为六岁的小红苏还要小一点，如流金般的亮金头发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圆圆的小脸蛋粉嫩得像鲜桃，五官精致秀丽，靠光污染挣分的小红苏也压不住她的光彩。

小小萝莉有一双灰色的眼眸，这是很难出彩的瞳色，却因为她专注的看着送过来的一份份餐点而闪烁着迷人的气息，让人恨不得自己也变成餐点被她吃下去。

她很认真很努力的吃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场战斗。

啪叽啪叽……哈啊……

举起5分的牌子，小小萝莉用带着浓浓奶音却很干脆利落的嗓音说：“太甜。”

咔嚓咔嚓……哈啊……

举起6分的牌子，“太酸。”

咕吱咕吱……哈啊……

5分，“咬劲不够。”

呼噜呼噜……嗝儿……

5分，“太淡。”

这真是个严厉的美食家啊，没有哪样餐点的评分超过了7分。来自食为天公社各家公会的大厨们却欢欣鼓舞，对他们来说，只要被这位殿下评点过就算是实力的证明了，能得到5分更是大胜！

小红苏坐到小小萝莉身边，拍着桌子嚷道：“喂喂！我呢！”

厨师们可不敢怠慢，赶紧分出一份给小红苏献上，却仅此而已，哪怕她在桌子上摊开一堆10分的牌子，也没哪个厨师为之欣喜，依旧紧紧的盯着小小萝莉的嘴，看着小小萝莉的手，竖起耳朵等待她的评定。

小红苏毛了：“我好歹也是名誉评委啊，你们好歹尊重下我！”

某个厨师笑着说：“陛下当然得尊重，可陛下那条连羊奶糖和牛奶糖都分不出来的舌头让人尊重不起来啊。”

其他厨师都吃吃低笑，小红苏气得打哆嗦，指着厨师们说：“我的舌头吃东西不顶用，数落你们这帮只知道围着蕾娅转的家伙顶用得很！”

小小萝莉不耐烦的道：“食物，神圣！吃它，不说话！”

小红苏瞪着小小萝莉，手指头抖了几下，然后变弯。

气鼓鼓的坐下，呼呼的吃着，小红苏像牛嚼草一样把盘子扫光，还意犹未尽的把小小萝莉只吃了一口的餐点端过来吃掉。等厨师们都离开后，两个小小姑娘揉着发鼓的肚子，打着小小的饱嗝，吐出满意的长气。

“我说蕾娅……”

随手张开禁音结界，小红苏跟小小萝莉谈起了正事：“你不是真的要给自己加上吃货这个设定，好丰富魔女的人设吧？”

“吃……货……”

三岁半的蕾娅因为是魔女，成长速度异于常人，看起来只比小红苏小一点。

她迷惑的问：“是什么？可以吃？”

小红苏揉眉心：“你到底是很能伪装呢，还是没有觉醒呢？”

蕾娅摇头：“噗通，爸爸，不在，没……解释。”

“别学你凯瑟琳妈妈说话啊！”

小红苏瞪眼：“我是说，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蕾娅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粉嫩鼻尖说：“我？蕾娅！”

小红苏嘴角忽然翘起，阴阴的笑道：“你都还没跟我打招呼呢，叫大妈妈！”

蕾娅的手指很认真的晃了晃：“你，不是。爸爸，没有，嘿咻你。大的，小的，都没有。”

她眨眨眼，又道：“大的，嘿咻阿库娅，三年。小的，嘿咻幼女，死刑。”

小红苏捶桌子：“别学菲妮说黄段子！而且嘿咻阿库娅为什么是三年啊？”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我哪里是阿库娅了啊！”

喘了会气，小红苏叹道：“说真的啊，蕾娅，你也三岁多了，心智开始跟灵魂映照了，上辈子的记忆应该开始记起来了吧？”

“你爸爸还有欧萝拉和凯瑟琳妈妈都去了焦石旷野，菲妮缇娜那几个阿姨也不在，我才专门趁这个机会过来跟你说这个事，绝对不是为了早餐赛的啊我申明！”

小红苏语重心长的说：“我呢，对现在的你其实没有什么成见，甚至很高兴，毕竟是我的希望魔女嘛。”

“可从现在开始，你上辈子的记忆应该会一点一滴的记起来，如果表露出来的话，会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困扰。”

“你爸爸那个蠢货就不说了，我相信他不是因为知道你的情况才那么宠你。其他人，尤其是你凯瑟琳妈妈如果知道了，会很难做的。”

“我是来警告你的，蕾娅。如果你专注自己现在这个身份，那就好好的当希望魔女，不要除了吃就是吃，现在你连希望神术都没搞出一个来啊！”

小红苏的语气变得虚弱了：“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这会很……很难办的。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可不是要把所有伦理道德都抛开的堕落道路啊，你让你爸爸还有其他妈妈怎么办呢？”

“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比如瓦伦丁那个伪女皇的身体，我们可以抢过来，但这要看你的意愿。”

小红苏捂脸：“可真的要那样，先不说几乎不可能的难度，就算是实现了，我会失去希望魔女，你爸爸也会失去你这个女儿，嗨……你说那个梅迪做的是什么孽啊！”

蕾娅听得一脸茫然，好不容易才消化了小红苏前几句话里能听懂的东西，抬头看天，变得呆呆的。

“上辈子……”

她呢喃着，眼瞳里渐渐亮起晶莹泪光。

小红苏吓了一哆嗦：“啊啊！真记起来了！？”

泪水在粉嫩脸颊上拉出两道湿痕，蕾娅抽着鼻子说；“上辈子，饿死的，肯定。”

旁边小红苏啪的把脸拍在了桌子上……

揉着发红的鼻子，小红苏叹气：“好吧，看来你还没有觉醒，刚才大妈妈说的话你全忘掉，记得哦，绝对不能跟你爸提起。”

蕾娅的关注点可不在这，听她还在说“大妈妈”，急了：“你不是！爸爸，死刑！”

“这个我不是，那个我就是了！”

小红苏霸道的揉蕾娅的头，把她头上的亮金丸子捏得扁扁的：“总之我是你的大妈妈！你爸要死就去死好了！”

嚣张的笑着，小红苏跳上滑板，呼啸而去。

蕾娅手指支着下巴，竭力思索：“上辈子……”

接着她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原本滚滚的小肚子顿时瘪了下去。

揉揉肚子，抽抽鼻子，蕾娅看向广场中心的餐车，又一轮餐点出炉了。

她舔了舔嘴唇，正襟危坐，准备迎接又一轮“评分”。

自己这么爱吃能吃，上辈子肯定是饿死的！

懵懵懂懂的蕾娅，此刻关于上辈子的概念，就是这么深刻和坚定。

因为爸爸就是这么说的！

………………

贝塔城西北，仙人掌基地，凄厉的警报声响起。与此同时，基地里的大屏幕以及所有飞行家公社成员的随身助手里，都在播送同样的重要消息。

“哭泣沙海东部第五百二十二次预警，曙光帝国散塔林会飞舟部队出动，预计三十分钟后接近边境，规模大约为六十架。”

“飞行家公社日常驱逐任务，条件如常……”

“双三级别单人飞行器，四号虚灵数据链……”

“人、虚灵与飞行器状态良好，均拥有军事任务三级认证资格……”

“禁止挂载武器，禁止酒驾……”

“航空队已赶往预定接触的空域执行监视任务，补给不足的飞行器可在指定空域获得长须鲸支援。”

“任务规模五十架，进度三十七……三十八……”

仙人掌基地已经大异于从前，原本的跑道和大型机库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伸展出莲叶般的起降台。起降台中心，升降机将一架架魔导飞机提上来，这些飞机造型各异，涂装也花里胡哨，压根就不是部队装备。

“我的黑暗蝠神为什么不合格啊！”

基地下方的巨大机库里，某人正通过随身助手在跟谁嚷嚷。在他身边蹲着一架外形很像蝙蝠的魔导飞机。漆黑涂装，机头画了一对血红眼睛，看起来格外渗人。

几个外形类似蜘蛛章鱼的魔偶趴在飞机上，闪烁着淡紫光芒，似乎在检测飞机状况，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检测，让这个壮硕中年跟谁吵架。

“是啊，虚灵做过改装的，那不是前阵子执行其他任务才改的吗？”

“那就不行！？喂喂，我是戴克啊，戴克-青藤，马戏团……不，第四中队出来的，用我的声誉担保都不行吗？”

“满了？不——！”

就吵了几句，今天的日常驱逐任务就被抢光了。戴克沮丧的一巴掌拍在机体上，晶钛蒙皮发出哗哗响声，凹进去一个掌印，又缓缓恢复。

“戴克？”

一个穿着航空队浅蓝制服的军人走进机库，诧异的道：“这种驱逐任务天天都有，你急什么啊？？”

“拉尔奇！？”

戴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失声叫着，又赶紧肃立行礼，改口说：“将军！”

“你又不是现役了还跟我来这套，老青藤……”

赤联空军第四航空队指挥官拉尔奇少将笑着跟戴克握手，再问：“我记得你都是六级飞行家了吧，还抢这种三级任务干什么？”

戴克苦笑道：“上次野性位面的任务我搞砸了，飞行家级别掉了三级，现在得重新攒了啊。”

拉尔奇发出拉长的哦声：“那个把赫恩特巨蛇当成了石林秀飞行技术的家伙就是你啊，把巨蛇弄醒了，差点完蛋，也差点让整个位面探险队都回不了家，还是凯瑟琳殿下赶过去才解决了麻烦……”

戴克连声咳嗽：“一年半前的事了，我在机械公社造了整整一年飞机才清偿了罪过，现在不就想着尽快攒点数升回去吗。”

“你啊……”

拉尔奇笑道：“不愧是马戏团的人，总枢机都点过你的名，说你这样的人就该丢去其他位面搞事。”

戴克搓着手说：“既然是老伙计……嘿嘿，你懂的。”

拉尔奇抱着胳膊说：“既然是老伙计，你也该懂的啊。”

戴克的脸臭下来，他当然懂，军纪如铁，军法如山，让拉尔奇开后门是行不通的。

看着怏怏的戴克，拉尔奇又笑了，拍着戴克的肩膀说：“我下来就是看这里没出任务的高级飞行家还有谁，老青藤，你的运气来了。”

听了拉尔奇的话，戴克两眼瞪得大大的：“袭击瓦伦丁！？是跟我开玩笑吗？”

“是啊，听起来是在开玩笑”，拉尔奇说：“而且不是说难度，是形势。费恩主位面已经保持了三年多的安宁，我们跟曙光帝国在这三年多里再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就只是以民间组织的名义相互摩擦，较量技术……”

戴克不迭点头：“秩序女神在修补天堂山，抵抗地狱对天堂山的入侵，祂占据了秩序善良的大义名分，我们可不能蠢到跟祂直接翻脸。”

拉尔奇又摇头：“但是……时间到了……”

随着拉尔奇的讲述，戴克神色不断变幻，最终停在了凛然肃穆上。

“我愿意……”

戴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不，我请求参与这次行动！”

拉尔奇点头，拍拍身边的那架黑蝙蝠，也很认真的说：“我相信你，还有你这个伙计行的，老青藤！”

血眼黑蝠缓缓升空，戴克看着渐渐变小的大地，嘘唏的道：“是啊，三年半了，也该是时候了……”

他拍拍脸颊，一个漂亮的少女头像跳进视野里，欢快的叫着：“哥哥！”

“妮妮……”

戴克亲昵的叫着：“我们要准备行动了哦！”

少年头像变成半身像，握着拳头，有力的道：“没问题哥哥！我可是最强的飞行家虚灵！”

漆黑战机在空中震颤了一下，拉出一道虚影，片刻间就没入云层，被猛然撕裂的空气发出尖锐轰鸣，如嘹亮号声。

九百三六 从碰碰车到天空杂技再到空海高度竞赛

哭泣沙海上空，两方飞行器杀作一团。高到数万米，低到百米之下扬起股股沙尘，方圆数千公里的空域全是战场。

一方造型和涂装千奇百怪，但都带有翅膀和喷气引擎。另一方也涂装各异，可都没有翅膀和喷气引擎，全是构型长锥体，只是在锥体附件上有区别。

这两方说是“杀”，既没有如雨的枪炮弹道，也没有如林的导弹白烟，只是来回穿梭、对冲、盘旋和缠绕。偶尔撞上，并没有如地球世界的脆弱飞行器那样碎裂，而是绽开透明屏障，爆起大片碎芒。

忽略双方飞行器那恐怖的速度和机动性，只看他们的互动，这哪里是什么战场，根本就是空中碰碰车。

碰撞并不是毫无损伤的，相比尺码普遍大一号，构型也厚重得多的异型飞机，锥形飞舟明显要吃亏得多。光盾绽放的时候，机体也在明显震颤。当外壳碎裂，零件崩落时，这艘飞舟也就在这场以碰撞为目的的战斗中落败。

一艘艘飞舟拖着受损的机体掉头飞离战场，甚至直接在空中解体。偶尔也有飞机坠地，但因为飞舟的机动性更胜一筹，还有数量优势，面上还能维持均势。

纯绿涂装，机背机腹和两侧涂着醒目白色水纹标志的螺旋桨飞机贴着沙丘巡弋，一有坠机或者跳机的飞行员，就飞过去救助。这是信仰生命女神的无国界救护组织，他们不分立场，救护双方遇险人员，两边的飞行器都不迭避开。

随着越来越多的飞行器崩解或者坠落，传讯频道里的另一场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有本事你们关掉装甲啊！赤佬！”

“你们怎么不关掉元素炉呢？蓝奴！”

“**果然不要脸，拿那么重的飞机来跟我们撞，你们怎么不更无耻点直接上浮空舰呢！？”

“你们蓝皮不是嘲笑我们技术差玩不来飞舟吗？现在又叫苦了？别管多重，我们都只有一个人。哪像你们啊，不到十吨的小身板非要塞两个人，不爽不要玩！”

“既然个头那么大还跑什么啊？停在那让我们撞啊！”

“来啊！正面上我啊！”

二三百公里的高空，大地罩在轻纱中，地平线拉出明显弧形。极为稀薄的空气中，隐约涟漪荡漾，似乎有什么巨物掠过。

黑鲨的宽阔舱室里，多米阿丝看着工作台上的“战场”立体透视图，听着传讯频道里的叫骂，百无聊赖的叹气：“还是这样啊，好几百次了，连骂架的内容都没什么变化。”

尖耳朵米丝坐在指挥席上，用老成持重的语气说：“多米，不要松懈。虽然还没有哪次冲突升级到军事层面，可谁知道帝国军那帮家伙的耐性极限在哪里呢？盯牢帝国军。”

从迩香解救回来，成了丝丝魔女的多米阿丝噢了一声，注意力转到另一张工作台。那上面的立体影像非常简略，就是若干个点在盘旋游弋，每个点的标签上随时刷新着各类数据。

多米阿丝以战场前线见习监督的身份下令：“空灵455，报告帝国军动向。”

工作台上冒出一个头像，是个面无表情的光头机械少女，额头有一圈浅蓝光带，用生硬的嗓音说：“帝国军的浮空舰和战斗飞舟保持在安全距离，魔力场波动幅度没有异常，判断对方没有跟后方进行超出冲突限度之外的通讯。按常规程序分析，对方不会介入冲突的可能性为97.5%。”

“需要进一步评估的话，可以开启灵子雷达和灵魂扫描仪进行个体分析……”

多米阿丝摆手：“不，不需要了，这个可能性比我上次值班时的519次冲突还高，没必要暴露我们的探测手段。”

“很好，多米你也长大了……”

米丝拍拍指挥席的扶手说：“我迫不及待的等着你坐上我的座位呢，你现在需要克服自己正处于成长期的熊孩子天性，简称熊性。”

心理年龄只有三岁半的多米阿丝惭愧的低头：“好的，米丝姐姐，我会努力的。”

训完自己的徒弟，战场前线监督米丝又道：“杀手组跟鱼饵组调换，把对方的杀手组逼出来，大家都活动下。”

下完命令，年纪最小的丝丝魔女发出跟刚才徒弟毫无二致的叹息，低声嘀咕着：“这种事情也成日常了，真是无聊啊……”

隐身黑鲸附近，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天空中，八角紫光一片片亮起，片刻间刷出八架雄鲨战斗机。

这些雄鲨两机一组编队，原本分作四组在四个方向护卫。现在解除隐形，后部可以自由转动的喷口喷出四道炽亮紫光，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跟三年前的初代雄鲨比，第二代雄鲨的基本构型和尺寸没有本质变化，但各方面细节的调整让造型更加科幻，焕然一新。

两上两下的倾斜进气口在机体两侧对称分布，将那对一百八十度可变翼夹在中间。战机不仅没了鸭翼和尾翼，连机翼上的襟翼也没了。进入大气浓稠的高度时，分布在机身各处的护盾阵列基于晶格装甲，扭曲可以阻绝空气的盾面，对战机进行自动修型，让战机获得最佳的气动外形。

进气口上下的四个扁方鱼刺导弹箱露出密密麻麻的发射口，每个都是二十四联装，让雄鲨显得杀气腾腾。机头一大两小三门轴炮，机腹可以吊挂两个六联装鲨鱼刺导弹巢或者两枚鲸牙鱼雷，更是雄鲨在远近两面的致命毒牙。

战机中间的机体还是初代雄鲨的造型，也还是双人串联座舱，可后座不再是武器官，而是新手学员。

八架雄鲨在天幕上以超出三倍音速的速度飞行，这仅仅只是它们的巡航速度。

在这队雄鲨飞向的目标空域里，四架雄鲨正跟四艘蓝白涂装的飞舟对峙。

那些飞舟比在下面玩碰碰车的飞舟相比要大得多，舟身尾部装着对称分布的三个圆柱体，那是飞舟的武器舱。它们的速度不逊于雄鲨，机动曲线更接近直线，跟靠姿态控制喷口机动，曲线更圆滑的雄鲨相比，显得更魔幻也更违背常理。

双方的对峙看起来要温和得多，至少不是以撞中对方为目的，但拉出的飞行轨迹更加迷乱，加上处于待发状态的武器，要比碰碰车游戏危险得多。

正在穿梭交织的机群同时接受到指令，很有默契的掉头飞远。雄鲨身上泛起片片八角紫光，缓缓隐没于空气中，飞舟则像是分解成更细微的粒子一般，急速消失。

东北方同等高度，八条浅浅烟迹正激射而来，截击现身的八架雄鲨，准备上演又一轮对峙。

低空的碰碰车游戏，高空的雄鲨与飞舟对峙还不是这场冲突的全部。

红石和诺顿交界处，两艘扁长浮空舰悬停在黑鲸高度差不多相等的深空。

一艘接近二百米长，没看到类似主炮的装置，舰身两侧开着若干口子，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飞舟。

另一艘只有百米出头，依旧是三年多以前帝国浮空舰的标准造型，但排列在舰身两侧的八门魔导炮，以及舰首的主炮，却有了明显差别。

这是曙光帝国的伯爵级航天母舰和子爵级护卫舰，因为距离冲突现场两三千公里，所以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编队。

同样，在深入赤联的空域内，距离贝塔城东北上千公里的深空中，一艘外形很像蝠鲼的巨大浮空舰悠悠悬停着，长接近百米，宽一百多米。

没错，这是艘宽度超过长度的浮空舰，空重超过万吨，正是赤联的航天母舰，被命名为雏鲲。因为是小步快跑的试验型号，取了个很不负责任的名字“试验一号”。

雏鲲伸展开的巨翼就是舰体，栅格状的弹射弹后方是一架架雄鲨和其他飞机。

四艘不到百米长的小巧浮空舰在周围护卫着这艘雏鲲，这些棱角分明的浮空舰一眼就看出设计来自角鲸，只不过要大一些。它们也正是角鲸的后继型号，因为变化比两代雄鲨的差别更大，所以被命名为……大角鲸。

雏鲲的指挥舰桥里，与黑鲸里那个“空灵455”一模一样，额头光带泛着淡紫光芒，还有“102”白光字样的机械少女投影报告说：“已有十七位高级飞行家加入到行动里，正赶往训练场接受秘密训练。”

赤联海军总参谋长胡克埃隆捻着白胡子，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航空队还真是拼命啊，为了证明自己是独立的空军，这么冒险的事情也接。”

指挥席一侧的工作台上投影着哭泣沙海的冲突，包括低空的碰碰车和高空的飞行杂技都有，胡克埃隆却几乎没投去一眼。

赤联在一年前正式建立了以浮空舰为基础的海军，关于航空队的归属，在当时还爆发了一场激烈争论。

海军派觉得从空天一体化的角度看，所有能飞的都是海军的资产。另一些人认为三十公里高度之下的事情全归海军管就太琐碎了，双方争执不休，就连设计师和总枢机也吵得拍桌子。

设计师高喊口号：“只有大同主义才能让凡人星辰大海”，表示会飞的当然全归海军管。不然为啥赤联的装备里，会飞的全是鱼呢？

总枢机却认为要尊重客观规律，要照顾实际情况。

赤联虽然有了微魔节点炉可以飞到四五百公里高度了，可离真正的星辰大海还远得很。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星辰大海”事业才冒了个头，海军就是个雏形。让海军把占实际事务绝大部分的大气层工作包揽下来，其实会妨碍海军的发展。

最终设计师被说服了，严格说是被总枢机举着希望魔女作投掷状给吓服了。小蕾娅是唯一不怕神罚的凡人，设计师的本体也要被她蹂躏。

赤联海军和空军就这么分了家，空军保留了四个航空队的编制，只承担三十公里之下的空域保卫任务，这个高度是三级节点炉和元素炉的最高升限。

当然，这只是一年前的情况。

老胡克又道：“算了，到时候还是要海军配合的。”

他再问：“总枢机那边的情况……”

说到这就苦笑：“焦石旷野就是空军的保留地啊，海军想掺和都没机会。”

海灵102忽略了老胡克的自言自语，很严肃的说：“这超出了您作为海军参谋长的权限，属于您作为军团委员会委员的职责范围。我只是海军虚灵，无法回答。”

老胡克咳嗽：“回个无权限就行了啊，谁给你编的程序这么啰嗦……”

海灵102语气依旧：“所有中枢虚灵的交互界面都是成长型自编程的，性格由权限者决定，您是本舰首任舰长，我会啰嗦就是因为您……”

“不是我！跟我无关！闭嘴！”

老胡克狼狈的叫道：“兰德尔！你的舰灵作妖了！”

“试验一号”雏鲲的现任舰长，老胡克曾经的搭档兰德尔在舰长席上笑道：“那不是你养出来的女儿啊，你可是初代舰长啊。”

老胡克坚决否认：“我的女儿是弗蒂，不是这么艘连名字都这么敷衍的小艇！”

舰桥里欢声笑语，警报声忽然响起。

海灵102说：“转发天眼005报告，时速接近十倍音速的飞行器从红石方向升起，正以螺旋形轨迹上升，预计半小时后到达极限高度。”

老胡克和兰德尔同时发出喔喔声，再异口同声嚷嚷。

“摩斯姆特又有了新玩具吗？”

“还以为今天只是无聊的撞机游戏呢，散塔林会那帮家伙已经两个月没进步了。”

抒发了感慨后，老胡克和兰德尔同时憧憬，意见却不同了。

“上个月刚创造的极限记录了，一千七百公里，我看只有装备工程局出面了。”

“不要小看飞行家公社啊，他们也藏着好东西，只是被咱们压着不让放而已。”

两人并没有争论，同时透过舷窗看向紫黑天幕，眼里满含着“那必将被我踩在脚下”的向往和信心。

仅仅三年多的时候，凡人对天空的征服就从四五万米，猛增到了一千七百公里。

空海的深度是上万公里，现在这个还差得很远，但进步得如此之快，恐怕连秩序女神都要咂舌吧。

九百三七 更高、更快、更强

由丝丝魔女电台编织起的特殊通讯网络里，费共若干高层召开了临时网络会议。

军团委员会常务委员甘比特发言：“总枢机正在副本……呃，地下城里，这个问题就由我们军团委员会和科工委员会决定，蒂丝枢机列席会议。”

威尔森、克雷默、林德、芬恩等几个军团常委，尤赞、阿图尔、法瑞尔、赫里扎尔几个科工常委一致认同，蒂丝入群，会议开始。

临时会议群里还有飞行家公社的首委诺莉菲丝、统合主任赫尔普以及装备工程局的卡塔蒙……

等等这似乎有点问题，诺莉菲丝？这不是卡塔蒙的蓝龙女盆友吗？怎么成了飞行家公社的首席委员了？

谁让现今赤联的三百多个公社里，大部分相当于社长的首席委员其实就是拉人入社的吉祥物呢？

就因为这个原因，卡塔蒙始终没能带着诺莉去欧萝拉那里订立爱情誓言组建家庭，诺莉也经常自嘲自己是蓝龙剩女。

这毕竟是关系重大的会议，入群的小两口也没有给大家喂狗粮，实际上两人还在吵架。

“我们公社有七个方案等着做测试，五个都是之前破纪录方案的进一步改进，把握是百分之百，你们工程局凭什么要插一脚啊！”

“你们的方案不确定性太多，有的说不定会蹿到三千公里，那就打乱整个节奏了。我们虽然只有两个方案，但不管是追上还是追不上，结果都是精确可控的。”

“追不追这还要问？上一次就让给辛伯纳了，这一次再继续让摩斯姆特？”

“这不由我们决定，由中央决定。”

威尔森打断小两口吵架：“这个……找你们一块谈也就是拿主意，比高这事，目前政治上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当然一下子三千公里就太虎了，恐怕会刺激到秩序女神，收着点。”

威尔森这话很费解，却由比高这么一个侧面，浓缩了从1229年到1232年这三年来费恩主位面超凡力量的进步历程和对抗基调。

三年半前，泽塔区由超级魔力井点燃的赤红烈焰，覆盖了整个主位面的魔法传讯，极大的震慑了各方势力。随后赤红女士的苏醒，让秩序女神彻底放弃了对付赤联的计划。

秩序女神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巩固白金神约，修补天堂山的工程上。曙光女皇贯彻女神意志，与信风教会、商业神殿和魔法师合作，用魔法粒子技术全面升级传讯魔法，同时严厉禁绝旧式传讯魔导器和传讯魔法。

可旧式传讯魔导器太过普及，相应法术又太简单，很容易就能收到赤联的广播，严重威胁了曙光帝国对基层平民的统治。

曙光女皇除了在技术上阻绝赤联广播外，还不断强化秩序教廷的基层建设，抵御赤联的“信仰毒害”，这也导致帝国不得不转入全面收缩状态。

鉴于赤联通过微魔技术拥有了近于神祇的威能，曙光女皇也不得不扶持魔法师，加快魔法粒子技术在军事装备上的应用，于是双方在三年间开启了魔法技术大竞赛。

这场竞赛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都跟天空紧密相关，那就是更高、更快、更强。

曙光帝国通过魔法粒子技术重构浮空术和飞行术让飞舟焕然新生，泰德式元素炉的发明，更让凡人的飞行高度突破过去限制，仅仅只用六级元素炉，就远远超越了过去传奇才能达到的高度。

之前的战争已经将空战的胜利要素揭示得淋漓尽致，谁更高更快，谁就是王者。

赤联自然不会容许曙光帝国借魔法师的力量重新统治天空，魔法师有魔法粒子，赤联有源魔力场和微魔技术。魔法师发展出了元素炉，赤联就发展节点炉。

节点炉的原理跟泽塔区的超级魔力井一样，源魔力场无处不在，时刻都在波动起伏。只要抓住波动间的“魔力势能”，就能获得魔力。

旧时代里魔法师都要寻找合适的魔力地脉建立魔力井，那不过是源魔力场的宏观规模效应。在微魔视角之下，魔力场处处都存在着适合建造魔力井的节点。

通过特制魔导金属法阵发送微魔波动，搅动力场，再运用虚灵分析和解离出势能最强的微观波动，通过反复叠加形成宏观效应，最终获得澎湃且不随空间变化而变化的魔力，这就是节点炉。

节点炉替代了直接消耗魔晶石以及烧史莱姆魔油的魔力炉，是比需要消耗属性相克的元素核晶更先进的能源革命。但因为节点炉需要虚灵技术辅助，所以前期的表现一直不如元素炉，也让赤联在最初一年的竞赛中明显处于下风。

1229年年中的时候，魔法师的元素炉飞舟一举突破一百公里大关，赤联的节点炉飞机还在六七万米高空挣扎。

到了1230年，赤联虚灵技术初步成熟，节点炉的优势就开始崭露。不需要燃料，哪怕是禁魔区的细微魔力波动都能通过叠加获得可观魔力，顺利突破了三百公里高度。

之后魔法师加力追赶，通过对元素炉的改进，主要是寻找适合低魔反应的相克元素，勉强追在赤联身后。

双方你追我赶，渐渐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每次测试都会发出强烈信号，甚至还邀请全知之眼教会作为中立第三方做见证。

眼下已是1232年，双方将飞行器的升限推高到了一千七百公里，而这还远远不是终点。

在比高的同时，双方还在比快。不过与高度相比，速度达到了某个极限后，继续提升的话不仅难度倍增，意义也不大，所以速度方面的比拼热度渐渐减了下来。

目前赤联保持着一百公里十八倍标准音速，一千公里二十五倍音速的记录，曙光帝国保持着一百米和一千米的速度记录，分别是九倍音速和十倍音速。

比强更加简单，就是比谁能制造出更大规模的瞬间能量反应。

在这方面魔法师最初也占着先机，毕竟元素炉就是由元素炸弹改进的。泰德魔法学院一直保持着魔力释放规模记录，目前最新的记录是将一块接近十万平方公里的浮陆炸碎。

相比之下赤联一直落后，元素炸弹的机制很简单，只要不断提升相克元素核晶的提纯度和大小就行了，节点炉是通过微观掌控和叠加到宏观形成的，获得的魔力很平稳，很难找到快速释放的途径。

最初赤联还在史莱姆炸药甚至矮人炸药上不断改进，当然也没忘记研究通过空间晶格牵引亚空间之力产生爆炸这个炉子，不过后者还需要太多前置技术，进度很慢，

等赤联虚灵技术成熟，同时又通过腐化神力和恶魔之心的研究，找到了更好的储魔介质，充能爆炸的威力极限就不断推高，终于追上了曙光帝国。

现在双方都能做到七级禁咒随便放的级别，曙光女王特蕾希娅毁灭白玉城的那种神罚禁咒也不必让传奇出马，超出那个限度，主位面屏障就会压制，双方也就没必要在这方面秀肌肉，而是把功夫花在了用相应技术提升单机单兵威力的项目上。

总结来说，在更高、更快、更强的竞赛上，双方的关注重点都放在了更高上。毕竟空海之下有上万公里高，现在才一千多公里，舞台还很广阔。

赤联和曙光帝国双方在这方面都有小算盘，相对而言，以泰德、摩斯姆特、辛伯纳和散塔林会四方为核心组成的曙光帝国魔法师阵营之间也有竞争，所以表现出来的能力基本就是真实能力。赤联这边基本上要藏一手，原因是不希望刺激到秩序女神，失去这段难得的和平发展期。

根据理论计算，飞行家公社至少有两个方案能达到两千公里以上，发挥好一点甚至能飞到三千公里。

至于存在着公社和工程局的争执，又与赤联的公社体制有关。

在地狱公社身上尝到甜头后，这三年多里，赤联的公社制有了极大发展，大同主义公社制也初步完善。

飞行家公社作为老牌公社，又是这段时期内技术竞争最激烈的，成了发展最快，也作用最大的公社。

三十万社员，上万家公会，从节点炉、螺旋桨引擎、喷气引擎、飞空引擎、飞行护盾、飞控虚灵这些基础技术和装备到螺旋桨飞机、喷气式飞机、小型飞艇、浮空车、浮空摩托、滑板在内的各类飞行器，从研发、制造到改装，再到相应的探索、竞赛和民事军事任务，总之只要与“飞行”有关的事情，飞行家公社无所不包，完全就是个飞行之国。

除了最尖端的技术和装备由赤联官方负责研发外，飞行家公社包圆了整个赤联的绝大多数飞行需求，就连雄鲨二代，都是飞行家公社的若干家公会通过竞标研发出来的。

在飞行家公社里活跃着接近十万真正的飞行家，他们是各家公会的设计师、试飞员或者运动员。他们装备了符合自己喜好的魔导飞机，在赤联里承接各项工作，包括军事委托。

赤联和曙光帝国的技术竞赛，光是官方的展示可不够味。

1229年年中，散塔林会的试飞员驾驶新型号飞舟，飞越哭泣沙海，在赤联边境挑衅。因为对方不是曙光帝国军人，行动也不代表曙光帝国官方，赤联并没出动航空队驱离，而是让飞行家公社出动，由此爆发了第一次民间冲突，哭泣沙海撞机运动就此揭开序幕。

在那之后，几乎两天一次，双方就会作上一场，也让哭泣沙海的拾荒者和沙虫们有了丰盛的财源和食物。

由冲突中不断壮大，飞行家公社渐渐也染指了赤联最尖端的技术研发事务，让蓝龙来当吉祥物就能看出公社的宏图大志。飞行家公社的目标，就是将赤联所有飞行事务一网打尽。

单从研发实力上说，飞行家公社远远超越赤联的“国家队”，靠公立研究所支撑的军团委员会装备工程局，只是靠着节点炉这样的核心技术，以及对技术路线的准确把握，才拥有跟飞行家公社平起平坐的资格。

威尔森说了“收着点”这话，诺莉的回应就完美诠释了飞行家公社的自信：“这可难办了呀。”

“从飞行家公社里挑个次一点的方案吧……”

尤赞还在忙其他事，参加这个会也只是程序需要，细节到一次比拼要有什么成绩这种事情，对它来说太渺小了。

它随口道：“我记得那个叫……费恩火箭联盟的公会很有意思，让他们试试吧。”

卡塔蒙不满了：“那是帮地精加半身人啊！他们哪次测试不搞出点乱子或者笑话？我记得他们在地狱里放火箭，差点把归队堡炸了！”

甘比特、威尔森和芬恩等军团常委同时捏起了下巴，甘比特说：“让地精和半身人回应……不错啊，赢了那帮蓝皮绝对会气坏，输了也没什么啊。”

赫尔普嘀咕道：“既然把这事看得这么不正经，还何必开这个会呢？”

昔日的航空工程局头目，赤联航空事业先驱，在装备工程局呆了一阵子后，屁股坐得发痒，终于投身到了公社里，作为费共代表，监督和推动飞行家公社的发展，也由此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已经有“飞行之父”名号的赫尔普，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蒂丝虽然不是很懂技术，却敏锐的把握到了关键：“也就是说，比高这种事情，现在已经没什么刺激性了？”

大家同时发了个赞同的表情符，蒂丝正要说话，忽然嗯嗯出声，像是在跟另外的人联络。

作为会议纪律的监督者，这是很不好的行为，甘比特咳嗽着正要提醒，蒂丝拔高调门说：“新情况，雷管行动必须提前。在此期间，我们得对曙光帝国表现出很高的挑衅性，掩护雷管行动。”

“是的……”

蒂丝郑重的说：“小红和总枢机他们在焦石旷野地下有了新发现。”

大家热烈议论起来，最终决定，由工程局和公社同时进行，结果也不必控制，能飞多高算多高。

出了决议，会议群正要解散，赫尔普用欣慰的语气说：“我感觉……”

甘比特发出长长的叹息：“不用感觉，真的要开始了。”

威尔森笑道：“雷管点燃了还能不爆吗？当然要开始了！”

九百三八 赤联的义务教育与小学生最棒了

晨光大亮，厄普西隆魔女镇广场的早餐赛开始收摊了，蕾娅揉着小肚皮出了广场，一个火红短发，戴着风镜的小姑娘守在浮空车边朝她招手。

“蕾娅！上学了！”

这个小姑娘也就比菲妮高点，相貌只是清秀，但那头红发和金光闪闪的眼瞳，让她异常显眼。

“二十分钟，慌张鬼，朱迪。”

蕾娅懒懒的应着，上了这辆没轮子的三蹦子。

“过去要五分钟，存车子要两分钟，跟同学打招呼至少得三分钟吧？这就只有十分钟了！进教室还要三到五分钟，被人拦着合影要签名什么的就要迟到了！”

叫朱迪的小姑娘薄薄嘴唇翻得比织布的蜘蛛腿还快，明显是个急性子。

蕾娅打着呵欠说：“啰嗦，一分钟。”

“哎呀都是你害得！”

朱迪跳上车，放下风镜，发动浮空车呼的斜飞上天，在离地二三十米的高度飞行。

见习守护魔女朱迪-迩香，身体年龄十九岁，心理年龄……八岁，平均一下十三岁正好是她看起来的年龄，也是她被抓到迩香那会的年龄。

跟在黑鲸上工作的多米阿丝-迩香一样，朱迪也是当年在迩香忠诚圣堂解救的魔女，而且是忠诚神廷用腐化神器制造的魔女。

跟阿丝不同，她们这些魔女的灵魂融解程度没那么严重。经过灵魂手术的修补，保持了正常人的心智和记忆。

不过所谓的“正常”，不是阿丝们那种面上心智正常，其实毫无心防的丝丝状态。她们有点心防，但也只有点心智。简单说就是一根筋和缺心眼，正是当守护魔女的好材料。

不过除了那几个传奇魔女成功的获得守护神力外，其他的魔女都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不具备全系并行的能力，所以只算是见习。

问题都出在认知上，所以这些见习魔女还在上学，从小学到中学都有。朱迪和蕾娅一样，都在厄普西隆赤红大学附属小学修行，她既是蕾娅的同学，又兼任护卫。

老实说，跟心理年龄差不多有十岁的蕾娅在一起，朱迪更像是被照顾的那个。

小镇之外的天空，浮空摩托在低处，浮空车在高处，以七八十公里的时速飞行。不同方向的飞行器集中在无形的“车道”里，同方向的飞行器也井然有序，完全没有并线超车之类的操作。

在风镜视野里，一团团暖白光芒区隔出了“车道”，各个方向的飞行器也有图标指示，都是绿色状态表明处于安全状态。

厄普西隆是座大学城，人口不足三万，交通没什么压力。不像贝塔、伽玛和德尔塔那样至少有四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周围的飞行器图标都是黄色的。

浮空三蹦子飞出魔女镇所在的高山谷地，下降到山脊位置，朱迪的目光落在另一处谷地的中心，那里有一片隐没在绿茵和水潭自然风景中的建筑，用意念确认了目的地。

暖白光团从车道里分出，跟目的地连接上，拉出新的车道，这个操作让后面和邻近车道里的浮空车和浮空摩托得到了提示，他们所在的车道也有了相应调整。

这一切都是厄普西隆“区域管理结界”的交通虚灵在管理，虚灵公社在孜孜不倦的将虚灵应用到社会的方方面面，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便利。

作为虚灵技术的验证基地，厄普西隆的结界半径五公里，将这个范围内的天上地下甚至地底整个空间纳入到管理里。除了最基本的超凡力量防护外，还有内部保安、交通、能源等各方面功能，包括给小型魔导器“无线供能”。虽然不像风暴群岛次位面膜那样可以编织超凡力量，但对凡人生活的促进更加细致。

浮空三蹦子在学校外的起降场降下，这时候学生们也正络绎不绝的入校。大多数学生都是坐学校的浮空车，自己开浮空三蹦子和摩托的就是朱迪这样的“超龄学生”。

进入和平期后，赤联全面铺开了全民义务制教育。根据不同种族设立了不同的入学年龄段。比如人类是五岁，半精灵六岁，半身人、灰精灵和地精是八岁岁，龙族进入幼龙形态，狗头人觉醒，总之只要心智成长到可以跟外界进行初步交互的时候，就必须入学。

现阶段的学制设置还在摸索阶段，初步划分还是小学和中学，涵盖了所有种族成年之前的成长期。人类十六岁，半精灵十八岁，半身人、灰精灵和地精二十岁。说起来李奇当年雇佣缇娜的行为，放在现在赤联，按劳动法算就是雇佣童工的犯罪行为。

义务教育结束不等于教育就终结了，还有学院和公社在等着成年人。

喜欢继续过校园生活，学习和研究基础知识的，就进大学和学院。赤联里有大学和学院上百所，光是学院就有赤红神学院、魔导学院、虚灵学院和军事学院等几十所专业学院，光军事学院就有海陆空三军以及突击学院、机甲学院、信息学院等十来所。

喜欢就此踏上理想之路的，进了各个公社后，公社也有相应学院，当然公社学院就得用公社贡献积分去上了。

赤联关于教育的信念是有教无类，不管是义务制教育还是成人后的国家和公社教育，都是不分种族的。

不过限于现实条件，短短三年多整个教育体系连现有国民的教育状况都还没完全刷新，现在仅仅只是在成人教育里做到了这一点，小学和中学还是分为类人种族和非人种族两类分别进行的。

除开义务教育，赤联也没把抚育环节丢掉，不过并没有以国家力量推动，而是通过新芽公社来覆盖这个环节。大批原本来自新芽女神教会的超凡者成了这个公社的核心。他们的信念是让新生的智慧生灵茁壮成长，投向秩序女神成为其紧密盟友的新芽女神已经出现了意志分裂的迹象。

蕾娅倒没有接受新芽公社的照料，她身边有若干个妈妈和好几百个丝丝姐姐，连家里的喵星人和汪星人空了都抢着照顾她，本身又是魔女成长迅速，半年前就进了赤红大学附小。

从起降场出来，踏上快速滑道，运用油腻术原理改造的滑梯十来秒就将蕾娅和朱迪送到了一百多米外的校门口，穿出粘稠术改造的空气垫，如朱迪所说，两人顿时被一群同学围住。

类似的设施在小学里到处都有，不仅是为了方便，也是让小孩子早早接触超凡力量，认识世界。

平常倒不会这么热闹，大家虽然知道蕾娅和朱迪身份不一般，可在女神都没什么逼格的赤联里，“总枢机女儿”、“见习守护魔女”之类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人们跪地膜拜。

大多数学生都来自平民家庭，即便是在厄普西隆，一半以上的市民都不是超凡者。这些成年人的心智和灵魂早就定型，即便是通过补习班的进修，能够掌握一个零级神术，心境也摆脱不了平民层次。只想着勤勤恳恳工作，这辈子有安稳保障，对赤联的认同也只来自这一点。大同主义事业什么的，只有靠这些接班人了。

这些来自普通家庭的小孩子，进入学校后的第一堂课就是人人平等，诸灵平等，对蕾娅和朱迪当然不会是等级制社会下的态度。

今天不一样，因为有社会实践的课程，学生们要组队，大家都来拉人了。抛开身份，蕾娅和朱迪仍然是最受欢迎的同学。

朱迪应付不来这种场面，还是蕾娅板着小脸，小手一摆说：“老师、安排”，把人群打发了。说话时淡然从容的气质，让小孩子们生出了蕾娅比老师还权威的浓浓感觉。

教室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站上讲台，穿着翠绿长裙，有一头干练的金色短发，肌肤白皙如雪。她的实际年龄应该不大，可能也就十七八岁，但微微抿着红唇，不苟言笑如冰山般的气质，让她显得很成熟。

值日生叫：“起立！”

包括蕾娅和朱迪，所有学生站得直直的，注视着美女老师。

老师扫视学生，看到蕾娅和朱迪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目光里闪过宠溺和爱护，那一刻冰山融解，让她尽显少女的美丽。

学生们齐声喊：“萨尼娜老师好！”

少女点头：“大家好，坐。”

蕾娅和朱迪坐下，朱迪用随身助手给蕾娅发信息：“是你姐呢！”

蕾娅叹气，回信息：“我姐，多，数不清，认真，上课。”

萨尼娜-普雷尔，李奇收养的女儿，还真是蕾娅的姐姐。她在赤红大学魔导学院进修，同时当附小的兼课老师。

就如蕾娅感慨的那样，她的姐姐真的数不清。

除了萨尼娜外，两百多个丝丝魔女都是她姐姐，丝丝魔女们的姓氏都是普雷尔。

除了名义上的女儿，从实质上说，她还有个大姐，那就是菲妮。

家里的喵薇姬和汪卡琳，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姐姐。

“同学们，今天我们的课程安排得很紧，先去参观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回顾我们国家创建的光荣历史。午饭在食为天公社的食堂吃，顺带了解食为天公社的最新成就。”

“午饭后我们去风语谷修行，下午参观魔导武装研究所，然后去大树谷体验龙骑士……”

学生们喔喔大叫出声，对这些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说，除了修行很痛苦外，其他全是很棒的节目！

有学生问为什么今天的课程这么棒，是不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节日，萨尼娜老师又如春雪化泥般的笑道：“因为从明天开始是三天的全科考试，下一周的实践课是牧羊。”

欢呼声戛然而止，然后变成哀叹。

赤联现有的小学生人数占人口比例不高，接近百分之五左右，还不到二十万。国家对这一代人相当看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社会实践课程非常充实。几乎每周都有两天去各个地方参观和实习，既有今天相当于游乐的活动，也有那种种织布和耕田的苦活。

如果是在交通不便的地球世界，这么玩的成本会高得令人乍舌。但在费恩世界，尤其是建立了完善的晶格传送网络的赤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萨尼娜老师继续道：“如果有特殊活动的话，现在可以向我请假。”

说话的时候看向蕾娅，她当然知道这个妹妹很特殊，即便跟七八岁的小孩呆在一起，也很难找到共同语言。

那个看起来更像是萨尼娜哥哥的老爸就是这么坚持的，说什么“必须要有正常人的童年”。

三岁半跟大四五岁的小孩一起上课，这哪里是正常人的童年啊！

可对蕾娅来说，这已经是将标准一降再降了。以她的心智和力量，至少得跟十三四岁的高年级中学生混在一起才算正常。

蕾娅想了想，微微摇头。

“等，爸爸，行程，正常。”

她同时给萨尼娜发去了这样的信息，在凯瑟琳妈妈的熏陶下，她连意念都是这么断断续续的。

“好，我们一起等。”

萨尼娜这么回着，两人再度对视，眼里都闪过浓浓的想念，还藏着一丝忧虑。

她们的爸爸正在打大怪兽呢，好好的照着正常的生活轨迹走，爸爸回来才会安心。

对萨尼娜来说，还有更多的想法，但对小学生蕾娅来说，现在就只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九百三九 费恩冒险者OL，冒险家公社与探索者公社

赤红大会堂所在的高山山脚下，看起来很像是车站的建筑依山而立。

建筑之内，高阔屋顶灯光明亮，地板光滑如镜。墙面到处都是大幅屏幕，播放着各类消息。

金发少女萨尼娜和另外几位老师带着小学生们列队进了建筑，上百小学生手牵手排出整齐队伍，唧唧喳喳说着，只有稀疏人影的空间顿时热闹起来。

到了某处区域，老师们说了几句，小学生们按照分组一队队来到几部有些像自动售票机的机器前。

每个人在机器前站了几秒，任由淡淡紫光扫过全身。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旁边的门咣当打开，伸手从里面摸出一顶帽子和一件马甲。

蕾娅瞅了瞅手中还有些发热的两件套，都是很醒目的浅黄色。帽子是棒球帽，上面有更醒目的翠绿豆芽图案。马甲背后印着“赤红大学附小”的红字。

这是魔法蛛丝编织的，一天之后就会消散。那台机器叫“自助服务站”，只要有赤联户籍，就能激活它，获得魔法食物和衣物。

“颜色，好像，哈姐……”

蕾娅嘀咕着，戴上帽子，再由朱迪帮忙套上马甲。

一支嫩芽萌新小队就此成型，回到集合区域正在整队，四周墙面上的影像忽然变得统一。

“赤红之声与全知之眼联合报道，哭泣沙海第五百二十二次冲突结束，赤联飞行家公社以三比十八的比分获胜！”

“超级马戏团公会的杰尼尔与哈桑分别拿到三架和两架的成绩，他们的总分再度追平！离一千架的白金撞机王牌纪录只有不到一百架了！谁会夺得第一个白金王牌呢？”

“胜利……”

师生们和建筑里其他人举拳欢呼，不过都有些懒洋洋的，这种隔天就来一次的胜利，就算是心思单纯的小学生们，都已经提不起劲了。

大家之所以还在关注哭泣沙海撞机赛，其实只是出于“输了很丢面子”、“居然也能输”、“什么时候会输呢”之类的想法。

嫩芽小队走上一条步行滑道，滑道尽头是一扇扫描门，门前立着负责安检的警卫，还飘着脑袋大小的浮空安保魔偶。

扫描门之后是一道由四四方方晶格堆砌起来的传送门，淡淡的暗金光幕如水波一般微微荡漾着。

队伍通过滑道的时候，影像再度统一变换。

阴暗诡异的巢穴里，一支小队相互搀扶着，踩着一只怪异巨兽的尸体，一同欢呼庆贺。

队伍里有人类、半精灵、半身人和灰精灵，还有体格壮硕像是有巨人血脉的成员。充当背景的是一只展开龙翼的银龙，前排还混了部魔偶，一上一下两个狗头人探出脑袋，发出嘎嘎嘎的尖细笑声。

“深空通讯社报道，重磅消息！赤红光辉照耀进了阴风荒原！”

“冒险家公社的皮克与诺里艾公会在阴风荒原位面击杀阴风兽王塔格罗！达成了位面管理委员会关于新发现位面开拓冒险乐园的条件，冒险家乐园迎来了今年最大一次扩展！”

“探索者公社在此次行动者做出了杰出贡献，获得了建立探索者前哨站的奖励。不过探索者公社指责诺里艾在新发布的开荒幻景里无视探索者的贡献，宣布要重新考虑双方在地狱位面的合作计划。”

这个消息很重大，萨尼娜和老师们，甚至连警卫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屏幕。

小学生们倒没太大反应，只有一些男孩子听到是什么兽王显得很兴奋。

“阴风荒原啊，那帮家伙都跑到那么远的位面搞事了吗？”

某个中年男老师嘀咕着，看他满脸的缅怀之色，就知道曾经也是个冒险者。就不知道是因为膝盖中箭还是什么原因，不再冒险而是当起了小学老师。

赤联是依靠神陨高原的十万冒险者起步的，建国之后也没忘记继续推进冒险者事业。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冒险者都是被社会排挤，或者迫于生计，才深入到由超凡力量编织的危险里，在巢穴、陵墓、地下城乃至各类破碎位面与魔兽、亡灵以及各类怪物战斗，用卑微的生命赚取可怜的金钱。

但不得不说，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这种生活又是大多数凡人憧憬的。金钱还是其次，完成一次能够让吟游诗人传唱的史诗冒险当然好，但也不是全部，真正吸引大家的是不断成长，不断迎接挑战的感觉，那似乎是深深铭刻在灵魂中的根本欲望。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后顾无忧，井然有序的生活……

当赤联把原本属于冒险者的乐园变成凡人的乐土时，一部分人欣然接受，一部分人投身到赤红信仰中，还有一部分人却很失落。

什么信仰都无所谓，灵魂中属于冒险者的那部分让他们安定不下来。同时他们也不喜欢投身到漫长得看不到结局的革命中，他们想要继续冒险。

地狱公社吸纳了一部分人，但地狱的战争同样漫长得看不到结局，而且面对的敌人经常是超越凡人极限，带着骷髅问号的魔王或者魔君，只能由地狱位面军应付。

地狱公社也无法完全挽留他们，当这样的人离开神陨高原，去其他地方冒险的事情越来越多时，赤联创建了冒险家公社，将他们留了下来。

冒险者可以随处活动，但赤联是他们的家。同时赤联将赤红光辉乃至凡人光辉跟他们的冒险活动融合为一体，也让赤联的疆土不断拓展，早就远远超越了主位面界限。

从人数上说，冒险家公社是赤联第一大公社，登记在册的一百一十万冒险者里，有三分之二都没有赤联国籍，很多甚至来自曙光帝国。

这种情况自然来自费共设计师，睿智穿透位面的赤红女士的……阴谋。

她孜孜不倦的将冒险者公社打造成免费网游“费恩OL”，希望将不是赤联国民的那部分“免费玩家”引流到“费恩大同主义OL”这个门槛很高的点卡网游里，成为赤红信仰的新韭菜……哦，新玩家。

目前来看，她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证明了她一旦用上开发游戏的思路建设大同主义，智商和情商就蹭蹭的涨，社畜精神深刻到了骨髓，让总枢机一度对她的道路表示过严重怀疑。

冒险家公社致力于探索未知世界，清扫邪恶，将凡人的光辉散播到整个世界，当然顺带也散播赤红光辉。

好吧这只是说辞，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冒险家们享受的是冒险的过程、不断成长的成就感、相互团结/撕逼的友情/恩怨，以及打倒BOSS后的满足感和摸尸体那一刻的刺激感。

1229年年初冒险者公社建立后，活动区域逐渐从赤联控制地盘扩大到了神圣意志帝国、西费恩诸国甚至东费恩北面的风暴联合王国。

当赤红女士联合无尽之主，通过探索者公社开辟位面通道后，冒险家公会也开始在外层位面留下足迹。当这些足迹踏遍位面的时候，赤联的光辉也就照亮了这个位面。

随着冒险活动的深入，冒险家公社自身也在不断发展，渐渐完善。

最初引领潮流的是若干强力冒险者组织的小队，当赤联通过相应技术支持公社后，小队渐渐发展成公会，公会成了主流。再之后，谁能依靠赤联覆盖整个世界的传讯体系获得更高的知名度，谁才能吸引到更多更强力的成员。

这就是“皮克与诺里艾”公会能一直稳居公社第一大公会的原因……

公会的两个创始人不怎么能打，但很懂得制作幻景，更懂得怎么“运营”。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懂得怎么利用赤联的技术和宣传资源。

从野性原野到元素位面，从亡灵国度到各类位面缝隙，他们用一个个幻景征服了观众，很多人都是受他们的激励才加入冒险家公社的。

有这么高的知名度，两人自然很轻松的招揽到了大批强力打手。当然时代渐渐变化，新秀不断涌现，也逼迫这个老牌公会不敢躺在过往成绩上睡大觉，努力攻克更高挑战等级。

今天他们干掉的阴风兽王塔格罗是头传奇巅峰的魔兽，因为它的存在，赤联的旗帜始终没能插上被发现了一年多的阴风荒原。

现在，因为霸主的陨落，阴风荒原这个面积几十万平方公里，有无数资源的位面，终于落到了赤联手里。而“阴风兽王塔格罗”，也将被赤联运用相应技术重生，跟着巢穴一同，成为冒险家公社的“试炼副本”。

对的，副本……

赤红女士想要的是游戏，不是会真正死人的战场。过往的冒险者死亡率高得惊人，但冒险家公社的死亡率却低得令人发指，都比不上军事演习。

这源于冒险家公社的完善制度和可怕技术，公社的社员分为冒险家和冒险者两类，冒险者是没拿到足够试炼点数的新人。只有通过各类副本的试炼，成为真正的冒险家，才能在符合挑战级别的范围内，去进行面对真正敌人，会真正死掉的冒险。

那些试炼副本，都是前辈们用鲜血甚至生命开荒出来的。

运用虚灵控制相应的亡灵、魔兽和各类怪物，加上基于结界的环境控制，每个副本都是真实的战斗，但不会有真实的死亡。试炼完毕后，运用相应资源很快就能重置副本，就跟游戏一样，却是真实的游戏。

用这样的试炼副本磨砺萌新，当他们获得了必要的试炼点数后，才能去面对由探索者公社发现的各类危险，而且一开始还只能去挑战级别很低的地方，等积累了足够的挑战点数后，才能进入包括传奇级别在内的险恶区域。

“对大多数冒险者来说，这是个一辈子也玩不完的游戏……”

某只女神在她的铲屎官面前得意洋洋的这么说，她已经在冒险者里有了“冒险之神”的名头。

铲屎官自然大加赞赏，毕竟冒险者公社同时也是赤联的“军事承包商”，很多不好直接出面的事情，当作任务发布给冒险者公社就解决了。一些强力公会能集结起不比赤联突击队弱多少的小队，差别仅仅只是信息乃至战争体系的支持。

现在冒险者公社已经开始替代旧时代里各地的冒险公会，在曙光帝国当然无法公开发展，但“地下公会”异常火热，忙于修补天堂山的秩序女神隐隐有了坐不住的迹象。

不管是在赤联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说自己是冒险家公社的，获得的尊敬乃至崇仰仅次于费共成员、地狱公社、赤联军人、飞行家公社等十七个单位之后。

这让探索者公会很不满，以无尽法师和告死者为核心发展起来的探索者公社信念是揭露所有世界未知，就算是神祇的国度也要置于凡人的视野之下，总之要让这天遮不住凡人之眼……

说得直白点，其实就是开地图。

他们擅长探索位面缝隙，找到适合建造通往其他位面的永久通道节点。等赤红女士和那个谁神联合创建的“摆渡者”组织建造好通道后，又负责搜集位面内的各类情报。

可以说没有探索者公社，冒险者公社一事无成。但冒险者却总是抢镜头，还不把探索者们放在眼里。

两个公社已经吵了一两年了，也都提出了解决争执的方案，准备在今年年中召开的公社联合会议上较量。

两边的方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把两个公社合并起来。差别是到底谁合并谁。

蕾娅对这个报道有些兴趣，定定的看着。

不说她的“大妈妈”把很多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她老爸、很多妈妈还有姐姐，都冒充过冒险者。有一次组团去冥界的骷髅王副本，还抱着不到两岁的她去过。

那个看起来很吓人的骷髅王，其实是个很亲切和善的老爷爷呢……

“走啦，蕾娅！”

朱迪拉起蕾娅的小手，跟在同学身后跨进光幕。

九百四十 传送门与浮空车，战争纪念馆与幻象技术

光幕荡漾，一队队小学生手牵手走出传送门，来到了断剑要塞。

赤联依靠那个谁神建立了完善的晶格传送体系，以厄普西隆为中枢节点，宇普西隆、归队堡、阿尔法、贝塔、伽玛、德尔塔、泽塔几座城市为第一层节点，建立起永久空间通道。再由这些节点向各处乡镇、农庄、科研、生产和军事基地延伸，通过传送门的无尽虚灵调度，可以由一座传送门传送到任意另一座传送门。赤联前身普雷尔公爵领在打黑扫恶运动中建立的传送体系，到现在终于进化到完全状态。

蕾娅她们所走的传送门还只是客用传送门，赤联的晶格传送体系还有货用和特设两套。货用不必细说了，就是物流体系，特设则是服务军事等特殊用途。当然大规模军事调动不会通过固定传送门进行，赤联已经将传送能力整合到了军队内部。

传送体系并没有提到其他交通方式，浮空车、飞机、飞艇甚至魔兽的交通方式在赤联也很发达。除了“最后一公里”的需求外，很多人和货物因为各种原因也不走传送门，而是通过这些交通工具运输。

断剑要塞名为要塞，其实已经没了军事用途，变成了旅游集散地和冒险者基地。萌新冒险者从这里出发前往长墙山脉，或者深入大裂缝，游客则前往北面二百多公里的旅人旷野战争纪念馆。

萨尼娜在候客区跟一男一女两人汇合，男的身着红色赤联军服，是军队派来照顾小学生们的。女的则是旅游公社的讲解员。

旅游公社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公社，他们致力于开发维护各类自由和人文旅游景点，公社的信念是把“到此一游”的标记贴满整个费恩。

这个公社跟冒险家和探索者公社的关系很密切，传闻也开始在考虑合并的事情。不过因为“旅行家”既不喜欢打架也不喜欢分析，就只享受景点乃至奇观对心灵的洗涤，不管是冒险者还是探索者，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年轻军人向萨尼娜行了个军礼，严肃的说：“帕尔洛夫-奈德，海军上尉，军团宣传部干事。”

接着还是没能保持平静，有些激动的道：“很高兴为殿下和大家服务。”

萨尼娜先跟旅游公社的路人妹子打过招呼，再回应奈德：“我在申请里说是找个旅人旷野之战的亲历者现身说法，怎么来了个宣传干事？你是亲历者？当时在老胡克手下还是芬恩手下？”

奈德像是牙痛似的，模糊的说：“要这么分的话，我应该算是胡克将军的……手下。”

“太好了”，萨尼娜说：“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的舰员们现在个个都是大人物啊，我都没敢想过找一个舰员当导游。”

旁边旅游公社的女社员嘀咕着“我才是导游啊”，可惜是路人甲没人权。

奈德的牙似乎更痛了：“这个……我们先上车吧。”

包括蕾娅和安迪在内的一百二十二名小学生通过步行滑道上了“城市鹅”大型浮空车，这种悬浮车时速高达六百公里，载客二百人，是赤联应用最广泛的城际交通工具。

城市鹅的浮空引擎嗡嗡作响，托起宽扁车身，缓缓离地，保持在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在几年前还是克斯特王国的大地上渐渐加速。

车厢里，小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喧闹被屏幕上播送的又一条消息打断。

“深空通讯社快报！新纪录！曙光帝国摩斯姆特工坊的飞舟刚刚创下了一千九百公里的升限纪录，然而这个记录还没保持半个小时，就被飞行家公社火箭联盟的九号火箭突破了！”

“九号火箭还在上升！快接近两千公里了！”

“两千公里！胜利！凡人突破空海的努力又获得了重大进展，我们上升到了两千公里！”

“九号火箭还在飞！我们祝福它……”

“等等……那是什么？”

“九号火箭……炸了，炸成了一团大礼花！还好驾驶员提前跳机，安然无恙。”

“呃呃，这个记录有效吗？我们咨询一下飞行家公社的专家……”

萨尼娜、奈德和路人甲妹子，包括蕾娅和其他小学生们完全没有感到意外，地精和半身人凑到一块，没什么不能炸的。连最简单的浮空滑板都能搞出爆炸事件，地精嫌慢装火箭加速，半身人嫌虚灵控制要动念头麻烦装精密机械部件，凑在一起就成了滑板炸弹……

倒是有小学生在问：“我们坐的飞机能飞多高？”

奈德笑着解释：“我们坐的不是飞机，是浮空车，只能飞到一百米。”

三年多的和平时期，关于飞行的魔导技术日新月异。曙光帝国走了用魔法粒子技术重构传统魔法的路线，赤联则是通过微魔技术和虚灵编程叠加组合传统魔法。

双方的主力作战装备，比如飞舟和战机，自然是两条技术路线的极致呈现，在辅助装备甚至民用飞行器上面就没那么极端了。曙光帝国在用浮空术加推进器的飞行器，赤联也在广泛使用基于飞行术和斥力术的飞行器。

飞行术一般用在小型浮空车、浮空摩托甚至滑板上，可以升到上千米高度，特别型号可以到几万米。大型浮空车一般采用引力术的变种斥力术，虽然高度最多百来米，却非常安全，这也是赤联的龙族国民做出的贡献。

二十分钟后“城市鹅”在巨大的机动要塞旁停下，小学生们欢呼雀跃，由萨尼娜和奈德带领，开始了本次参观历程。

机动要塞保留着当年旅人旷野之战的状态，最初修补好的外壳又变得破破烂烂，撞中要塞的那艘曙光帝国浮空舰也用残骸重建了，还保持着插入的姿势。

看起来机动要塞似乎还在战斗，其实它就是个空壳子。里面的各类设备都是后来加上去的仿品。

奈德和路人妹子带着小学生们沿着参观通道一路走一路讲，舰内各处的屏幕也在播放相关的影像。小学生们虽然不是很明白细节，但也渐渐的进入了状态，仿佛置身当年的血火战场。

“曙光帝国的瑞玛科元帅，军神的眷顾者，很厉害的人物，大家都知道吧？”

“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军团长，但已经掌握了现代战争的奥秘和诀窍。西境总督希尔维死后，他临危受命，带着曙光帝国西境所有军团，朝我们扑过来……”

“我们的威尔森指挥官和胡克舰长，就是在这里挡住了瑞玛科。”

“曙光帝国的官兵很英勇……”

“赤联的官兵也很英勇……”

路人妹子的介绍视角很窄很浅，奈德这个军人说起瑞玛科和帝国官兵的时候，却没有像路人妹子那样贬低，小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朱迪给蕾娅发信息：“这场战斗之后不久，总枢机就在迩香把你抢回来了哟。”

蕾娅的神色变得黯淡，她想妈妈了。

她刚刚懂事的时候，爸爸和其他妈妈就告诉了她妈妈是谁。

特蕾希娅-哈德朗，曙光女皇，秩序神皇，世界上最美丽也最强大的女子。

但她妈妈已经死了，为了保护爸爸、凯瑟琳妈妈以及其他人，牺牲了自己。

她看过妈妈牺牲时的现场幻景，现在坐在瓦伦丁神皇堡皇座上的曙光女皇是假的。

她回信息：“爸爸，笨，没抢到，妈妈。”

心中转着的另一个念头却藏了下去，她好像并不是很伤心呢，好像妈妈并没有离开自己一样。事实上她总觉得妈妈时刻都跟自己在一起，有时候晚上做梦，还会梦到自己跟妈妈说话。

梦里的妈妈跟凯瑟琳妈妈的确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不结巴。

大妈妈……不，小红那个坏蛋女神，之前说什么前世的记忆，好像自己是妈妈转世一样。

真是可笑！

沿着通道一路介绍，参观队伍来到了一个巨大破口。

这是另一艘帝国浮空舰撞出来的，破洞狰狞恐怖，奈德的讲述也更细致和精彩了。

“帝国那艘叫瑞斯鲁森的伯爵级战舰很厉害的，舰长弗莱恩是个好人……呃，当然他的信仰是错误的，所以个人品行再好，仍然是反动派。”

“他的战舰替瑞玛科挡住了要塞的一发主炮，严重受损，然后他决定撞向要塞。那时候舰上的官兵也都打红眼了，没一个人反对。”

“瑞斯鲁森号撞中要塞后断成了两截，死了好多人……”

听到这里小学生们眼睛圆瞪，有的还捂住了眼睛，从眼缝里继续瞅着奈德，他们自然在担心要塞这边的战士。

奈德笑着说：“放心，要塞这边早就计算出了撞击位置，提前撤走了人员。”

说完微微叹气，显得有些唏嘘。

萨尼娜注意到了，好奇的问：“我记得那时候瑞斯鲁森号上的士兵有不少跑到了要塞里面，搞出了很多乱子，老舰长还亲手抓着了一个……”

奈德咳嗽着转开脸：“是啊，他还真是幸运。”

萨尼娜笑了：“幸运吗？我记得他本来要被送到俘虏营的，结果被老舰长扣押下来了，一个人花了三个月时间把这个破洞修好。现在要塞变成了纪念馆，又把破洞打开了，他一定很……痛苦吧。”

奈德的咳嗽声更大了：“我、我想他只会觉得高兴，毕竟他就是在修补的过程中领悟了劳动的真理，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劳动人民的一员。”

萨尼娜点头：“怪不得你对这个地方，还有那艘帝国战舰那么熟悉呢，你的确是那场战斗的亲历者……”

奈德向萨尼娜投来可怜楚楚的目光，让萨尼娜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这个奈德，肯定就是老舰长当时抓着的帝国士兵，现在居然成了赤联的海军上尉，还是宣传干事！

萨尼娜想，总枢机老爸经常说的什么“解放战士”，就是他这样的吧。

没有再为难这位解放战士，队伍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要塞的指挥舰桥。

一艘帝国浮空舰的舰首插进舰桥里，让原本宽敞的空间变得狭窄扭曲，不过小学生们体积小，舰桥后方搭起的观景走廊完全能挤下。

进到这里，言语已经难以还原当时的景象了，每个小学生都发了一副类似风景的大眼镜。

萨尼娜和随行的老师们作了安全提示后，大家戴上眼镜，光影变换，帝国战舰消失了，地板平整了，天花板补上了，舰桥恢复如新。

看着侧对大家，伸手可及的胡克老舰长，小学生们欢呼起来。

很普通的VR场景，不过跟地球世界的光学VR技术不同，这是幻术成像，也就是幻象。在费恩凡人世界里已经很流行，也是罗文娜视觉魔导技术联盟搞出来的。

舰桥里还穿着赤联旧式军服的官兵正紧张的作着各种操作，老舰长一手拍着膝盖，一手摸着胡子，看着工作台上的影像，显得相当镇定。

副官在喊：“又一艘敌舰撞下来了！”

老舰长神色未变：“留下几个志愿者，确保我还能掌握要塞的情况，其他人马上撤离。”

官兵们急切的喊：“舰长！？”

老舰长沉沉的说：“这是命令，马上执行！”

副官又喊：“帝国所有浮空舰继续降低高度，他们疯了！”

老舰长向全舰官兵发布撤退命令，工作台上跳出政委兰德尔的头像，很严肃的说：“主炮还能打，我去主炮那里。”

接着就是已经成为无数部幻境作品致敬对象的经典对话……

“我就是个糟老头子，已经活够了，你跟我不一样，这条道路还长着呢。”

“我们的道路是一级级阶梯铺出来的，每一级都少不了鲜血的浇灌，才能让它更稳固。”

“那你也别抢在我前面啊，我是主官。”

“我是政委，我们是一体的。”

老舰长与政委默默对视了片刻，然后同时爽朗的笑了。

萨尼娜把脸转到一边，她不忍心继续看了。

赤联的宣传部门可不是曙光帝国的宣传部门，是讲求以事实为准绳的，这些话的确是老舰长和政委说过的，可这不是全部。

老爸说起什么舰娘的时候，就谈过这事。当时老舰长跟政委在最后关头争的是弗蒂到底是谁的女儿，老舰长急了还爆了粗口……

萨尼娜也明白，虽然这也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体现，可对一般民众乃至小孩子讲解的时候，原汁原味放送还是不妥，宣传部门不得不做了编辑。

接着景象摇晃，天地崩裂，帝国浮空舰撞进了舰桥。

小学生们惊恐的大叫，相互抱得紧紧的，蕾娅和朱迪却安静得很，即便无数碎片和人体朝自己飞过来，她们眼皮也不眨一下。

毕竟只是最粗浅的幻像技术，更高级的幻象技术还能完全还原气味、气流、震动甚至触觉，冒险者的新人试炼，军队的训练以及游戏行业，乃至各行各业的技术训练和场景模拟，都用上了幻象技术。

据说赤红女士还在研发基于灵魂层面的灵魂幻象，可以让人的意识脱离肉体，体验更彻底的幻象世界。不过因为她偶尔念叨着什么“脑后插管”，让大家对她正在搞的东西生出浓浓的畏惧。

倒是傀儡控制技术正在成熟，用意识控制傀儡体验真实危险，也是冒险家公会和军团非常向往的技术。

参观完毕后，也快到了午饭时间，告别了奈德和路人妹子，队伍坐上城市鹅，去了距离纪念馆最近的一座农庄。

农庄食堂早就准备好了午餐，小学生们跟农庄里的人一同进餐。

这是个很普通的农庄，主要种燕麦和甜栗。半径两公里的灵子结界增强土地肥力，催熟庄稼，遏制害虫，提供充足光照和水分。两月一收，亩产万斤。

午餐很简单，但口感和味道很好并且实在，不是魔法食物能比的。

蕾娅端着大腕吃得呼呼生风，整个食堂里都回荡着她筷子刨碗的咣咣声，这时候邻座传来争论声。

“选种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切的开始！”

“环境怎么能丢掉呢？没了环境凭空长吗？那跟魔法食物有什么区别？”

“先要解决有无问题，没有催熟技术，什么作物都会变成稀缺物资，而不是广大人民随需分配的基础物资。”

那是三个老头，虽然极力压制，身上鼓荡的波动仍然让萨尼娜和其他老师一再瞩目，那是传奇才有的动静。

看着这三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传奇，而且确定都是德鲁伊，萨尼娜叹气：“蒙德尔阁下、费舍斯阁下，斯鲁喀诺阁下，你们这是把预算官司打到我们这了吗？”

九百四一 三个德鲁伊一台戏与暴食魔女蕾娅

三个岁数加起来起码超过二百的传奇德鲁伊身体一抖，脸上满满的无辜，用浮夸的语气叫嚷。

“什么官司？哪来的官司啊？”

“什么预算？可以吃吗？”

“殿下您认错人了！”

顺着三人的视线一看，萨尼娜的叹气声更大了：“哦，明白了，跟我无关。”

三个传奇德鲁伊用眼角瞅着呼呼大吃的蕾娅，继续吵架。

“吃得好才是根本！猪食也能填饱肚子，那个你能吃吗？”

“桌子、碗、筷子或者刀叉都是必要的，再好的东西只能用手吃那也毫无意义！”

“吃不饱的前提下，说这些都毫无意义！”

很显然，他们都是奔着蕾娅去的。

萨尼娜揉着眉心，有些头痛的说：“三位阁下，贝弗罗阁下没拿出方案来吗？”

白发白胡子，显得仙风道骨的老头是蒙德尔，哼道：“那家伙升到传奇后发誓要将灵子与微魔统一起来，跑去宇普西隆研究微魔与灵子的关系了。保障部没人当家，这两个就想翻天了。”

干瘦猥琐的老头是斯鲁喀诺，闻言怒道：“什么叫翻天？你不能光盯着灵子结界不放！没了安全可靠而且高效的催熟技术，你的灵子结界就跟只有许愿术的魔网一样可笑！”

另一个光头宽脸，显得很福气也很和气的胖老头是费舍斯。原本是曙光帝国的帝国传奇，三年多前在哈德朗被第二方面军序列小队擒获，随后投降了赤联，成了赤联农林业的学术领头人之一。

费舍斯微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威胁十足的话：“如果我的种子研究所拿不到三分之一预算，我就辞职去开种子公会，自己干！”

另外两个呲牙，费舍斯瞅瞅正在舔碗的蕾娅，又说：“当然如果我们三个研究所的2033年计划能通过的话，我还是想留在研究所的。”

这三个传奇德鲁伊都是赤联科学院的院士，蒙德尔是灵子结界技术的开创者，现在虚灵技术成熟，灵子结界发展得更加迅猛，他替代贝弗罗出任保障部首席委员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费舍斯的专业领域是农林选种育种，费恩世界不存在基因这回事，更复杂的“灵子模因”决定了生命的形态和传承。他在搞的“模因设计”就跟地球世界的基因编辑差不多，区别是仅限于植物领域。

斯鲁喀诺的专长领域更偏门，就是催熟，动植物都包括。看似简单的事情，却是在更改整个生灵循环，也非常深奥。

赤联早在费共时期，就在这三个方向有所探索，他们三个的加盟，让赤联在“吃”这个环节稳稳保持着大同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水准，同时在不断稳步推高。

他们三个现在各领一个研究所，在技术上支撑着赤联保障部关于基础食物按需分配的要求。而由万物可食会、舌尖会等公会组建的食为天公社，则致力于让基础食物的种类更多，分配也更便捷快速。同时通过各类美食竞赛，满足国民在质量上不断增长的食物需求。

作为食为天公社预定的未来社长，现在的巡回赛评委，蕾娅自然是这三个传奇的“重点盯防对象”。

这三个家伙，趁着蕾娅到农庄来的功夫，不约而同的跑到一起吹风呢。

“你们不要堂而皇之的搞这种内幕交易啊！”

萨尼娜忍不住了：“预算什么的不得在科研会议上做决议吗？你们找蕾娅有什么用？难道蕾娅会跟爸……呃，总枢机说这事？”

三个传奇德鲁伊同时摆手，抢着辩解。

“跟总枢机有什么关系啊？总枢机那舌头不比小红陛下好多少，他不管用的。”

“蕾娅殿下登高一呼，计划外的预算就哗啦啦来啊！”

“关于吃这一点上，蕾娅殿下对量的看重是第一位的，你看她开始吃第三碗了。”

萨尼娜哭笑不得：“你们是想让蕾娅当吉祥物呢？”

三人再度默契的同时点头，感觉很有难度，又同时重重叹气。

对赤联的国家部门来说，所谓的“预算”并不是钱。

有妮可主持的公共资源网络调配，科研部门需要的资源基本上都能满足。

特别珍稀的资源也有提米主持的外贸系统支持，基本上能获得通过的科研项目，都不愁物质资源。再有超级魔力井的支持，除开那些搞大当量炸弹和宏观世界基础课题研究的部门，能源也是不缺的。

在这种背景下，研究所真正在意的“预算”，就是人手了。

在赤联大力推动公社发展的时代，还愿意留在国家部门的人老实说不是很多。不是待遇不好，而是国家部门做的都是服务工作，是为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大同主义事业做贡献，这就跟赤联推动的凡人全面且自由的发展浪潮相悖。

如果说大家在各方面都有了非同寻常的发展，赤联除了极为基础性的科研项目之外，也没必要保留大批国家研究所了，只需要组织和调配就好，可现在还没到那个阶段。

赤联只能一方面以奉献精神要求费共成员加入国家研究部门，一方面通过强制性的社会服务体系，让大家直接或间接的做服务工作。

在有虚灵计算机、服务器和网络的赤联，工具是不缺的。利用工具做重复性劳动的“意志”也是不缺的，缺的是拥有足够研究能力的人，缺的是可以利用这些工具乃至“意志”做探索性和创造性工作的灵魂。

因此对处于学术领域巅峰的三座研究所来说，给多少符合标准的研究员，才是最在意的“预算”。

研究所不是公会和公社，资源都必须由国家进行统一调配，他们不能随便招研究员。

不过如果让蕾娅为他们说话，必然会掀起一股农业研究热潮，吸引更多人报效国家。国家不可能把这些为了蕾娅而来的人全调其他地方去，总得让他们三个研究所吃饱才行。

萨尼娜同情的道：“你们这是假吵架真请愿啊……”

说完看看再度舔碗的蕾娅，苦笑道：“总枢机正在为蕾娅的黑洞胃发愁呢，害怕她哪天填满了继续这么吃会长胖，很不乐意她在这个行业继续发展。”

蕾娅能吃是天生的，刚生下来就一口气喝光了好几瓶羊奶，吓得欧萝拉和凯瑟琳都庆幸不已，真有了奶水岂不是要被蕾娅吸干？奇丽殿下这几年也没怎么出现了，说不定也是不敢面对蕾娅。

断奶之后，蕾娅又表现出了美食上的天赋。对食物不仅重视数量，也重视质量。她腰间的那根魔女武装腰带里，随时都准备了一天份的美食，每天都不重样。

对蕾娅来说，一天份的食物大概相当于大人一周的量。蓝龙和银龙两族都表示至少在吃这一点上，蕾娅是有“巨龙之力”的。

这样的特质不可能藏得住，蕾娅的“暴食魔女”称号很早就打响了。

考虑到蕾娅的吃饭问题太特别，混在公共食堂里也太显眼，专门找人解决蕾娅的吃饭问题又是搞特殊化，总枢机不得不答应了食为天公社的请求。以蕾娅当荣誉顾问和各项赛事评委的条件，包揽下蕾娅的美食供应。

吃完第四碗香喷喷的“农家麦饭”，把碗舔干净，蕾娅很有节制的停了下来。揉着小肚皮，有些意犹未尽的哼哼。

这时候她才分出了注意力，回应这三个传奇德鲁伊。

“种子，环境，量，一个，不能少。”

她说得很简洁，三个德鲁伊很苦恼。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要怎么说服蕾娅为他们鼓吹呢？

看到其他小学生都来关注这事了，萨尼娜可不想让社会实践变成蕾娅的个人事务，赶紧道：“你们如果能想办法促进一下海产品的生产，蕾娅应该愿意为你们站一次台，比如搞一次海产品试吃活动。”

三个德鲁伊不仅眉头皱得更深，身体也佝偻起来了。

很明显，海产品什么的，跟他们的“业务领域”隔得太远了。

赤联的国土没有多少海岸线，而且近海也没什么好吃的。

深海嘛，风暴洋海灵是曙光帝国亲密盟友，西费恩那边的海灵极少跟凡人接触，都不是善与之辈。所以赤联在海产品这一项，不管是吃的还是其他领域都很薄弱。

蕾娅的“美食腰带”里很少有海产品，萨尼娜觉得，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蕾娅应该乐意帮他们一把。

“海产品……”

蕾娅果然来了兴趣，嘀咕道：“爸爸说，大德鲁伊，标准，海里，种田。”

“海麦！”

“海薯！”

“海瓜！”

曼德尔扯胡子，费舍斯拍脑袋，斯鲁喀诺拍桌子，三人同时兴奋的嚷着。

种什么还是其次，总之要种点东西出来。这个由蕾娅说出来的“大德鲁伊”的名头，他们仨是抢定了！

吃过饭后，三个传奇德鲁伊陪同小学生们参观农庄，为他们讲解了赤联农林业的最新技术发展。

除了萨尼娜这些老师，还有蕾娅和朱迪，没人知道三个“和蔼可亲”的“农民老爷爷”，其实都是传奇德鲁伊。

从小学到中学的社会实践里，参观农庄是最多最频繁的，再加上经常举行的耕田牧羊劳动，赤联希望国民自小就接触物质生产的初始环节，让他们明白随需可得的物质是怎么来的，同时体验到劳动的真义。

赤联没有自食其力的农民，但人人都可以当自食其力的农民。

听了技术报告，在田间观察了作物的长势，又在结界控制室里进行了灵子虚拟操作，小学生们收获满满的上了“城市鹅”。

送别了萨尼娜和蕾娅，三个难得凑在一起的传奇德鲁伊嘀咕起来。

“对了，我们还没海呢，到哪里去种啊？”

“是啊，近海那可不叫海，种出来的东西没足够的海味。”

“外层位面里的那些水潭也不行，要不上报中央，打一块海下来？”

想要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于是事情就越搞越大了。

“跟石龟岛的地精商量下吧，让他们出面，在破碎洋给我们圈片深海。”

“对，我们三个研究所搞个联合项目，就叫……深海农业计划，划拉几个人把架子搭起来。”

“各出十个人吧，再以进口海产品的名义，拉上食为天公社和风险投资集团一块干。”

西费恩西南外海，石龟岛上的地精们如果听到了三个传奇德鲁伊的嘀咕，恐怕会打上好几个冷颤。

“石龟岛的地精和破碎洋海灵，都很不好打交道啊，事情会不会搞得有点大？”

“不大，又没有搞到神祇身边，破碎洋海灵的靠山也就几头半神海怪而已。”

“搞大了又怎么了？我们是为了丰富人民群众的食物品种，提升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九百四二 小学生全面发展与红网的职业大改版

城市鹅离开农庄，向西南三百公里外的风语谷驶去。趁着这个功夫，萨尼娜让大家睡了会午觉。

作为六级魔导师、三级牧师和三级圣武士，萨尼娜随手一个群体灵魂安抚术就能让大家陷入深度睡眠。不过小学生们的灵魂还很脆弱，赤联律法禁止他人对婴幼儿和小学生进行非医疗性质的灵魂干涉，包括蕾娅和朱迪在内，大家都是哼着蓝龙安眠曲入睡的。

大半个小时后，城市鹅到达目的地。车门刚刚打开，巨大而狂乱的轰鸣声就如无形的潮水涌进车里，让小学生们精神一振，睡意全消。

风语谷位于无关山脉深处，是赤联航空工程局、装备工程局以及飞行家公社的科研基地，这里有赤联最大最多，当然也是费恩主位面最大最多的风洞群。

由输出功率为九传奇的魔力井支持，十多座风洞分布在山谷四周的巨大洞穴里。因为抽气口都在山谷里，风洞运作的时候，四周气流向山谷汇聚，形成了强烈的风潮。

因为魔力几乎不要钱，而且魔力井一旦停下，重新“点火”的消耗太大，一般都是日夜不停运转着的。魔力输送成本太高，只能现场消耗，所以风洞的抽风系统也是日夜不停。

十几座风洞抽气的强度和方向不同，让山谷里的风潮混沌破碎，风声也起伏不定，听起来像是风灵君主在咆哮，这里就有了“风语谷”的名字。

风语谷除了为科研服务外，还是一处旅游和修行胜地。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这里“冲浪”，只不过冲的是“风浪”。

小学生们一下车，就看到好多空中飞人。有的挺直身躯作举拳状，有的盘腿合掌，还有的摆出踩钢丝的架势，那些狗刨的不是修行萌新就是游客。所有人无一例外，衣衫猎猎，面目狰狞。

蕾娅她们是来修行的，赤联义务教育体系的目标是让凡人自小打好基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德就是最基础的信仰，从幼儿园开始就树立诸灵平等，我为人人的观念，到了小学从各个方面教导他们的人生目标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以及更美好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中学生的三观基本完善了，就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大同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智即智慧，包括了对世界和自然的了解，以及数学和逻辑这样的思维工具。当然不是让小学生现在就掌握相应的法术，获得超凡力量。

在赤联里，人们自小就习惯了超凡力量的存在。不过赤联并不希望心智还不成熟的灵魂就掌握某个方向的超凡力量，这会丧失未来更多的可能性，所以到了中学才会系统的培养。

蕾娅和朱迪这样的是特例，毕竟一个是天生魔女，一个是灵魂受创心智重生。也有很多小学生因为天赋或者其他原因获得了超凡力量，老师都会教导他们不要急着升级。

体就是身体，费恩世界虽然是灵魂产生力量，但身体就是生命。

基于赤联的凡人观和生死观，身体和灵魂一样神圣。赤联可不认同什么丢掉身体灵魂飞升的路线，始终强调生命的可贵。

赤联义务教育相当重视身体的保护和锻炼，从小学就开展了各项体育运动。自小就积极锻炼身体力量，掌握了超凡力量后也不会忽视身体这个根本。

最后一项“劳”说的就是劳动，义务教育里很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让所有人都掌握一门最基本的劳动技能。种田、织布、牧养、挖矿什么的都行，总之要让凡人认识到被超凡力量替代的原始生产环节是怎么回事。

当然，对正在积极开拓位面的赤联来说，这也是必要的。所有国民都有一门基础技能，到他们前往红网暂时延伸不到的位面时，这些技能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生存。

回到眼前的“修行”，在赤联上学不叫读书，而是修行。

某只女神当初谈赤联的义务教育时说顺了口，铲屎官也没仔细审核就把她的讲话当文件下发了，结果大家都说顺了口，铲屎官只能庆幸她没把这事也当成升级打怪来搞。

今天的修行是在破碎风浪中驾驭身体，掌握平衡，感受凡人利用自然之力实现的飞行。

小学生们不会去气流太猛烈的区域，只是在“浅浪区”玩。

老师们带着他们来到准备区，在这里由安全员帮着戴好风镜，绑好安全带，相应措施可不含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安全员来到蕾娅和朱迪身前，笑着说：“殿下，你们是就这么玩呢，还是穿上禁制服？”

“丹尼尔……”

旁边萨尼娜翻着白眼说：“你也把蕾娅当成了公关资产吗？”

“公关资产？我有那么无耻吗？”

丹尼尔-康拉德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听说蕾娅和朱迪要来这里，想过来打个招呼，顺带挣我的服务点数而已。”

这个康拉德孤儿的大哥，现在已经是猎人公社里的大人物。

猎人公社的规模很小，总人数不到十万，但论名望，并不亚于冒险家和探索者公社。

严格说猎人同时也是冒险家和探索者，都是以探索未知世界为主业。不过跟重点是打副本的冒险家和专注开地图的探索者不同，他们的目标很清晰：干BOSS，而且只干野外BOSS。

猎人更喜欢独自行动，即便逼不得已必须组队，队伍也不会超过四人，这就让他们很难深入到魔兽巢穴或者各类地下城里，只能找野怪打。

单纯比战斗能力，猎人公社里最强的公会远不如冒险家公社里人多势众，战绩赫赫的公会。但靠着强大的追踪能力，以及对魔导枪炮的精深运用，猎人对付各个位面魔兽、怪物、神性生物的能力让一般冒险家望尘莫及。

冒险家和探索者公社曾经也提过合并猎人公社的方案，某只女神无情的否决了。

她的原话是：“光有冒险者OL可不行啊，猎人OL……不，猎人世界也该有的。当年老……本尊可是企鹅微盖绝版和蒸汽版双修党，在费恩搞起真人猛汉世界，是我的七十九个梦想之一啊。”

女神的话没多少人明白，不过总枢机肯定是明白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枢机在一边捂脸抖肩，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不过女神说的也有些道理，猎人公社跟冒险家公社的确差别很大，从二者对赤联军团的影响上就能看出来。

冒险家公社的武器研究所是赤联陆军、舰队陆战队和航空陆战队等大规模军事单位紧盯的对象，很多新装备都是从那里来的。

猎人公社里的武器研究所则是赤联各军种精锐突击队的关注重点，突击队员更愿意效仿猎人，在通用武器的基础上深度定制。

丹尼尔就是猎人公社里有名的单兵枪炮设计师，当然同时也是个有名的猎人，他参与击杀的BOSS甚至有狂乱亡灵君主这样的可怕存在。

十五岁不到就有了这样的成就，而且五级圣武士、三级牧师和二级告死者的实力也不俗，还是总枢机的“康拉德义子团”老大，丹尼尔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大人物，只要没在国家部门服务，就得来干安全员这样的工作，挣够法定的服务点数。

跟萨尼娜比，丹尼尔这个“大人物”就全是水分了。

当初还是丹尼尔照应着萨尼娜，让她顺利的融入了这个新家。可萨尼娜要大一些，风暴群岛阴影城人的体质也让她早早成熟。对上还是个大孩子的丹尼尔，自然换上了近似姐姐的态度。

萨尼娜撇嘴：“信你才怪……”

蕾娅和朱迪同时点头，她们也想暂时屏蔽超凡力量，单纯用身体享受这样的乐趣。

萨尼娜和丹尼尔一同给她们套上禁制服，再在腰间围了条粗粗的腰带。这是史莱姆果冻胶，早期飞行员救生球的改进版本。坠地的时候会将人包裹在类似果冻的胶质里，再迅速挥发掉。现在不仅是飞行员的标配，也是舰队陆战队、航空陆战队和各类突击队员空降时的基础装备。

由丹尼尔引导着，蕾娅和朱迪踏上伸出悬崖的跳板，站在微微发亮的八角光圈里。

光圈闪动紫光，蕾娅弹出高高的抛物线，飞到凌乱的气流中，在啊啊的尖叫声里，小小身躯翻滚飞舞。

“蕾娅妹妹还没发现自己的神术吗？”

跟萨尼娜并肩仰望空中的小小萝莉，丹尼尔说：“不然得换上特级禁制服，才能享受到这样的乐趣了。”

萨尼娜没好气的说：“蕾娅才三岁出头呢，急什么啊？总枢机都说他宁愿蕾娅不是魔女，只是个普通姑娘。”

“但是大家很好奇啊”，丹尼尔挠头说：“都想知道蕾娅到底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希望，有了专门的神术，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题果然转到丹尼尔的本业上：“现在枪炮设计都找不到新的方向了，大家都等着红网的新版本呢，目前来看希望就着落在蕾娅这个希望魔女身上啊。”

萨尼娜用老师的口吻说：“丹尼尔同学，你这种心态是不对的。红网随时都在更新，不去努力突破神魔灵三区，就指望着天降希望？”

“希望必须发自内心，我看蕾娅还没发现神术，就是因为大家都等着她施舍希望，不明白她就跟小红陛下一样，只是把大家的希望编织起来而已。”

丹尼尔不迭点头：“是是，萨尼娜老师说得对！”

萨尼娜白了这个昔日的小伙伴一眼，左右瞅瞅没人，伸手到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她跟其他康拉德孤儿，还有杰克和杰莉，以及来自贝努因的卡苏斯等人交情都很好，可要说到跟那方面有点关联的东西，就只有丹尼尔了。

“哈哈……”

丹尼尔得意的道：“萨尼娜，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啊？揪一个五级圣武士的腰肉，你以为我会叫痛吗？”

萨尼娜嘀咕着像是“注孤生”之类的话，手掌一翻，多了条淡金光鞭。

光鞭狠狠抽下，这次丹尼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萨尼娜抬着下巴哼道：“区区一个五三二，也敢在我这个六三三面前摆谱，这就是下场！”

丹尼尔脸颊抽搐，无言以对。

六三三、五三二之类的术语是费共专用，还跟“红网”有关。

当初薇姬说过的构想，经过女神、魔女和费共成员们的努力，在一年前已经变成现实，费共红网上线。

基于微魔理论对赤红神术进行底层改造，在自然魔网的基础上建起类似米斯莉魔网的赤红神术网络，这就是红网。

自然魔网就是一个概念，将魔、神、灵三力统一的这个魔网只是基于源魔力场的假说，但薇姬相信既然有源魔力场，作为费恩超凡力量之始，以及兼容三力的最底层架构，自然魔网也必定存在。

魔法女神的魔网就是建立在自然魔网基础上的，一切不是古神的神祇，神术也是通过自然魔网运行的。灵力也是自然魔网在生灵层面上的不同呈现。

薇姬提出红网的构想后，前世的程序媛社畜小红热烈响应，带着她的英灵魔女码农团和丝丝魔女码农团日以继夜工作，搭起了底层架构，李奇和其他魔女们跟着写入各系赤红神术的代码，然后是各级费共成员的加载和运行，花了足足两年时间。

信仰神的神术网络是集中度非常高的权限网络，信徒向神祇发送申请，神祇批准后传输符合信徒力量级别的神术模型，调动信徒自身的信仰之力，最终放出法术。当然有时候神祇给予特别眷顾，附送额外的力量，这就是所谓的神恩。

魔法女神的魔网则不一样，魔法师需要以自身灵魂掌握法术模型。施法时向魔网发送申请（各种咒语和法术准备就是干这事），魔网比照施法者灵魂中的法术模型，相符的话就开通魔力通道，向魔法师输送魔力。

整个过程里魔法女神并不直接跟魔法师产生关联，祂只是监管魔力在魔网上的流动，调节魔力均衡。当某个魔法师创造出新的魔法时，如果法术模型符合魔网设定的规则，魔网就会自动记录，只要其他魔法师掌握了新的法术模型，就能自由运用。

红网从细节上看，像是这两类网络的融合。

首先红网并不要求使用者自己掌握法术模型，当然也无法掌握法术模型，那毕竟是来自不同源初神职的“汇编语言”写出来的，除了赤红神祇和魔女能够理解细节，能在灵魂中自行构建外，其他人都无法在灵魂中直接构建。

红网使用者只需要向红网发送申请，符合力量层级和相应“特质”的话，就能施放相应法术，过程跟神祇向信徒发送神术是一样的。区别在于批准申请的并不是神祇和魔女，而是接入红网的所有使用者形成的“共识意志”。

另一方面，使用者虽然不能构建法术模型，但可以用尤语言构建“调用模型”，加快法术模型的信息传递，让法术的运用效率更高。而且能像魔法师那样调用自身灵魂之外，由红网编织起来的力量。

这时候肩负起红网力量流向监视和调节均衡职责的，是红网“共识意志”中的若干节点，即神祇和魔女。

整张红网的核心就是这个“共识意志”，这个集合体来自于所有接入红网的灵魂在关于实现大同主义事业上的根本共识。

共识意志以灵魂对该共识的认同和理解程度为判定，让所有使用者建立起灵魂关联，获取相应权限。同时运用分布式调用模型存储、点对点信息传递和加密算法，最终形成一个去中心化的超凡力量网络。

“等等……”

最初女神对大家讲解红网原理时，总枢机直抽凉气：“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当时女神很严肃的说：“那是你的错觉，错觉！”

总枢机又举起了蕾娅：“别以为我书读得少就能骗到我，比特币谁不知道啊！”

没错，女神搞出的红网，就是用区块链的技术概念，把神术网络和魔法网络揉到了一起。

总枢机对此提出了很多质疑，什么锦绒创新啦，屁吐屁啦，都是祸国殃民的东西。女神嚷嚷着“技术无罪”、“那个屁跟这个屁不同”之类的话，跟总枢机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经过一项项讨论，做了很多细节调整，总枢机和魔女们总算接受了女神的方案，红网也由此一点点搭建起来。

抛开技术细节不谈，总之红网是一个人越多越强大，节点越多越可靠的超凡力量网络。

不过红网现在还不是很完善，因为各系源初神职的存在，魔力、神力和灵力三力也没有真正统一，还有冥河之力这种超然力量，红网现在还被分割成几个部分。

最大的部分自然是痛苦、破坏、旌旗、告死、正义、新生、新生、守护、财富、商业、价值、萌之正义等源初神职，其次是跟魔法有关的命运和无尽系，然后是自成一体的自由和冥河两系。

除开最特殊的冥河，剩下的红网三区里，依靠矛盾神职的辩证法，使用者还是实现了普遍的兼职，目前可以兼职的极限是三个。

红网的建成和发展，让赤红神系原有的职业者体系发生了根本变化，完全就是一次大改版。

九百四三 红网职业者与人人成神的道路

红网虽然没有把神、魔、灵三力统一，三个区域内部却打通了。红网凝聚出的“赤红共同意志”分担了小红大部分调度神力的工作，也让各区职业者拥有了基于纯粹赤红神力的各类公共法术。

这些公共法术让赤红职业体系又回到了原味版魔幻世界的设定，还混合了魔法师体系的味道。

公共法术融合了所有神祇和魔女的源初神职力量，是一种很均衡的力量，所以也是万能的，可以支撑起各类应用。

先看公共法术，根据三区的不同，公共法术又分神术、魔法和灵术三类。

在神术区里，各类破坏、武器强化、体术和战斗技艺的公共神术归于战士职业……

医疗、鼓舞和状态控制的神术归于牧师……

防护类神术归于骑士，没错骑士，费共就要用赤红骑士替代过去的骑士……

基于正义的灵魂审判类神术归于圣武士……

隐匿、潜行、瞬移和感应类神术归于告死者……

告死者是少数保留了原有名称的职业之一，据说最初总枢机还想定名为“潜行者”，结果被女神以“河蟹大神的光辉总不能连这样的小细节也照耀到”为由否决了。

环境感知，超远程攻击和观测、异位面召唤动物、元素和各类伙伴的神术归于游侠……

物质形态转换，乃至物质类别转换的神术归于炼金师……

信息和知识类神术，以及幻象类神术归于幻术师……

市场交易和货物流通类神术，包括各类传送神术归于祭司……

祭司类神术自然是财富魔女和商业魔女发展出来的，总枢机定的这个名字居心叵测，寓意这个职业非常危险，是要献祭自己良心的。

生产劳动类类神术，还有追溯和判定价值的神术归于裁决者……

裁决者是过去忠诚神廷用过的特殊职业，费共借用这个名字的意义在于宣言只有劳动人民才有权裁决一切。

灵魂操纵和雕刻类神术，归于魂术师……

职业并不只是女神用来玩“费恩大同主义OL”的单纯设定，当一个凡人掌握了相应职业里的三个不同类别神术时，灵魂中就建立起了力量循环，从而获得特性，就此成了职业者，这是由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循环决定的。

凡人的灵魂强度是有限的，职业特性对灵魂来说也是负担，所以一般凡人最多只能有三个职业。

只靠公共神术就能获得职业，但要掌握该职业的极致力量，就必须深入理解相应的大同主义信条，由此获得“特质”。

源初神职之力是神祇和魔女专有，相应的神术不是公共神术，只能靠调用模型获得。这就要求使用者高度认同，深刻理解神祇和魔女代表的信条，由此获得权限，这样的权限就是“特质”。

跟职业一样，每个职业者可以拥有多个特质，但上限是三个。而且只有在强者和英雄级别才能有多个特质，到了传奇级别，特质就会升华为“道路”，那时候就只有一个了。

在红网里，每个职业所对应的特质数量是不一样的。

有些职业是没有特质的，比如魂术师、祭司和游侠。

战士、告死者、炼金师只有一个特质，即破坏和告死。牧师的特质却有痛苦和旌旗两个，圣武士更有先进（美丽）、公正、可爱（萌）以及价值四个特质。

没错，价值魔女妮可-艾克托也是正义系的，裁决者这个职业是圣武士的特别分支。

职业在魔法区的呈现就很简单了，因为就一个职业：魔导师……

费共为了跟魔法师和奥术师区别开，将过去的“赤红魔法师”改成了魔导师。

魔法区的公共法术依然分出了若干类别，但这些类别并没让魔导师拥有不同特性，所以不算是不同职业。

数学和逻辑对应的是命运系……

基于晶格技术的空间法术是空间系……

塑能、变化、咒法、召唤、灵魂这几系跟魔法师相同，是那个谁神加薇姬对魔法进行借（山）鉴（寨）后创造出来的公共法术。

魔法区只有命运和空间两系有特质，其他系没有特质。事实上其他系法术跟神术区有诸多重叠，运用微魔技术山寨这些法术，也是在探索神术区与魔法区完全融合的道路。

灵术区就更只有卡琳一个特质了，却分出了四个职业。

一个仍然是德鲁伊，另一个是术士。

术士这个职业的命名充分体现了女神和总枢机颠覆费恩世界的野心，费恩原有的术士是运用血脉力量的施法者，红网术士却是由德鲁伊分化出来，专门遏制甚至净化血脉力量的存在，相当于原版术士的克星。

剩下两个职业分别是狼人和血族，说是职业，其实是种族，毕竟拥有基于血脉的天赋能力。曙光帝国攻击赤联是“邪恶国度”，这就是铁证。

事实上赤联的狼人和血族基本都兼职术士，以此净化自身血脉中的邪恶之力。然后他们还会兼职魔导师或者德鲁伊之类的职业，平常很少运用本职能力。

红网三区虽然存在明显隔阂，但仍然可以兼职，不过兼职状态跟各区兼职有所不同。

只要是公共神术，就算不属于同一职业，都可以随时切换，实时运用。

属于特质的专有神术，切换就有一天CD，跨区兼职也是一样。

一个赤红职业者可以同时身兼牧师和魔导师两职，处于牧师状态时，可以使用所有他学会的公共神术，只是不属于牧师职业的公共神术没有职业加成而已。但如果他要从荆棘牧师切换到旌旗牧师，或者切换到魔导师时，就必须到第二天才能切换到其他特质或者职业。

费共鼓励大家跨区兼职，就是希望通过更多的人兼职，让红网突破三区隔阂，真正融为一体。

除了这些职业，红网还有若干很特殊的职业。

比如赤红卫士，他们仍然可以全区全特质实时切换，但特质神术的运用跟相应职业者比就要弱一些。即便到了传奇，他们也不会拥有固定的特质，自然也不会有由特质升华的道路。

还有龙骑士，通过微魔技术和灵魂雕刻技术，加上冥河女神阿丽珊替代龙神作为见证神祇，红网将古老的龙骑士契约做了改进。让凡人与龙族可以不必同生共死，就能获得人龙一体的诸多能力。

更特殊的改进还能让这种关系不必局限于一对一，所以哈利苟斯、塞拉苟斯这样的蓝龙就成了真正的“公交龙”。而小银龙提米为了表忠心，也成了李奇加所有魔女的“公共龙”，只是她变龙后仍然是一副大头雏龙宝宝的样子，没人愿意骑她，由此也看出了她的心机龙本性。

当然也有巨龙和凡人基于其他原因，把古老的龙骑士契约当作同生共死的爱情誓约，这种龙骑士就不在红网职业的范围之内了。

总之红网是个非常复杂，而且还在不断完善的体系，费共不仅鼓励成员兼职，还推动他们尽快步入传奇，将特质升华为道路，让红网更加稳固。

至于红网的扩展，就只能寄望于新的魔女和新的神祇了。“人人成神”已经不是一个遥远的愿景，而是有了现实需要的发展目标。

这跟从特质到道路的升华紧密相关……

对丹尼尔这样的五三二来说，还没到需要考虑道路的时候。“特质”就是以神祇和魔女为榜样，重在学习和融会贯通。

对萨尼娜这个已经摸到传奇门槛的六三三来说，道路就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从“特质”到“道路”的升华，也就是从学习到创造的过程。成为传奇后，就得对特质所代表的源初神职进行自己的阐述和发挥，进而凝结出新的信条。这么一来，到了半神阶段，就能更顺利的走上成神之路。

当然对现在的费共来说，这条路还很漫长。目前费共的红网传奇有几十个了，都还处于摸索阶段。没有可以垫在脚下的尸体和可以摸的鹰头狗头，这很艰难，唯一能看到一些迹象的就是贝弗罗。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难怪大家对希望魔女蕾娅满怀希望。

蕾娅还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力量，她的忠诚之剑会带来什么源初神职，她自己又会凝结出什么信条，这都令大家异常期待。那不仅意味着新的节点，新的特质和道路，也意味着红网的极大完善。

女神和总枢机都说过，蕾娅会是最强大的魔女。

其他魔女对此毫无意见，谁让她们都是半路出家，只有蕾娅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是魔女了呢？

被萨尼娜训了一通，丹尼尔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问她：“明天我要出发去水元素位面，有没有想要我带的东西啊？”

“水元素位面？现在开始探索元素主位面了吗？”

萨尼娜担忧的道：“别还是吊儿郎当的语气啊，这可不是旅游！说吧你们要对付什么？”

丹尼尔很自信：“别担心，我们就是拿里面的小怪练练手，测试潜艇之类的装备，确认没问题了就可以收拾主位面那些海怪了。说吧，是要夜明珠还是什么？”

萨尼娜转开头说：“我就要你……能安全回来就好了。”

丹尼尔一巴掌拍在萨尼娜肩上，哈哈笑道：“你啊还是这么矫情！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跟娘们一样……哦，你就是娘们！不过咱们什么关系啊，别来这套，我就给你带夜明珠好了！”

萨尼娜咬着牙说：“我要利维坦之心，你也给我弄来？”

丹尼尔撇嘴：“你的心还真大，咱们什么关系啊？值得让我去玩这么可怕的挑战吗？”

“呵呵……”

萨尼娜沉下脸说：“一边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丹尼尔挠着头，嘀咕着女人心海底针之类的话离开了，萨尼娜叹气。

就像丹尼尔对蕾娅的希望一样，自己恐怕也是太急了。

自己还没满十七岁呢，未来充满了希望，何必盯着这个笨蛋家伙不放呢？

想通了，萨尼娜露出笑容，再度盯着在空中飞舞的蕾娅，生出未来不知道会有多美好的憧憬。

回想当年，姐姐萨希娜死后，那时候的自己还以为未来就是一片黑暗。

小学生们来这里说是修行，其实还是玩，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让他们跟成人一样学习“驭风术”。

玩了足足两个小时，一个个浑身大汗，脸蛋红彤彤的，总算尽兴了。

城市鹅载着他们回到伽玛城，由伽玛城传送门前往大树谷。

大树谷是蓝龙和银龙的居所，后来又有一些钢龙岩石龙什么的流浪龙加入，现在光成年龙就有四五十头了，非常热闹。

蓝龙已经习惯了跟人类共居，银龙又喜欢跟人类共居，后来加入的次等龙族自然乖乖的不敢搞事，大树谷不仅成了龙穴，也成了龙骑士的基地。

大树谷这里的少年龙和成年龙们各有工作，就算没工作的，也都沉迷于巨龙障碍赛、竞速赛以及歌唱赛之类的活动里。

那些还不能变人的幼龙们在龙族学校树立了诸灵平等的观念，很喜欢跟人类小孩玩，载着人类小孩效仿“大龙大人”那样的龙骑士游戏，对他们来说也是娱乐。赤红附小的学生们一到，远处集合的幼龙们就呱呱叫着热烈欢迎。

小学生们异常兴奋，蕾娅和朱迪倒没什么新鲜感，她们在家里或者单位跟龙接触得够多了。

那头只能变成雏龙宝宝的银龙特别喜爱蕾娅，专门要求让蕾娅当她的龙骑士。即便被蕾娅她爸严词拒绝了，那家伙也不死心，一有空就凑过来跟贼龙似的讨蕾娅欢心。

蕾娅很熟悉的蓝龙哈利苟斯、塞拉苟斯，还有银龙小叶子都不在，她拒绝了参与体验，跟朱迪一起坐在长椅上看正绕着大树谷做回旋冲刺训练的巨龙。

日头渐渐沉下，蕾娅看着看着，合上眼皮，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盹。

朱迪也不再唠叨个没完，闭上了嘴，给蕾娅铺了膝枕让她睡得更舒服。

趁着没人的时候，朱迪偷偷亲了一口粉嘟嘟的小脸蛋，笑得无比得意。并没注意到萨尼娜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吞了口唾沫。

一头头幼龙载着小龙骑士们回来了，天空也开始染上了霞光。

睡得香甜的蕾娅，含糊的嘀咕着：“混蛋……小红，你欠我的……”

九百四四 焦石旷野的大秘密与曙光的阴影

傍晚，厄普西隆赤红大会堂的长梯将一行人送上来，出口附近的行人都停了下来，向她们投去仰慕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

源初……哦，痛苦魔女，永远一米三的菲妮……

告死和财富魔女，情报局的吉祥物缇娜……

旌旗魔女，爱情公社首席委员欧萝拉……

智慧魔女，奠定红网基础的薇姬……

新生魔女，所有炼金师当作大宗师供奉的伊芙……

自由魔女，高地联合酋长国大酋长，大家更习惯她的滚滚形态的卡琳……

当然还有到只要总枢机出动也必然出动的守护魔女蕾塔娜……

被或优雅或强气，或野性或萝莉的魔女们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令费恩所有男人恨恨咬牙的小白脸就是费共总枢机李奇-普雷尔了。

他怀里抱着淡金头发的萝莉，肩膀上爬了两只丝丝，脑袋上还坐了一只星星紫小萝莉。

怀里的萝莉自然是艾丽，头上的小萝莉则是伟大光荣正确，睿智穿透了多元宇宙的赤红女士的无尽圣女分身了。

一晃三年多，即便是年纪最小的痛苦魔女菲妮，现在也有十七八岁了，可魔女们身上却没有一点时光流逝的痕迹。至于总枢机为什么也一点没长岁数，仍然是个清秀少年的样子，大家就各有猜测了。

不过这帮如果全灭赤联也等于完蛋的男女一点也没精神，除了女神陛下左顾右盼，得意洋洋外，其他人，包括李奇在内，都显得极度疲惫，像是跟什么恶敌大战了一场。

菲妮和缇娜没有斗嘴，人形态时同时也处于黄段子手状态的大酋长，居然跟滚滚形态一样步履蹒跚呵欠不断。而破坏魔女凯瑟琳居然缩回到艾丽状态，证明她受了不轻的伤。

“天啊——！”

大酋长终于开始活跃气氛了，惊叫道：“我错过了早上的食为天早餐赛！”

坐在李奇脖子上的小红苏嘿嘿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油光灿灿的炸鸡腿：“要吗？这是我从早餐赛里顺来的，蕾娅只啃了一小口。”

说着小红苏举起胳膊做投掷状：“不变汪不给吃！”

大酋长哼道：“就算你是女神陛下，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作为汪的尊严。”

说话的时候已经蹲好马步了：“你可得丢远点不然显不出我的身手！”

小红苏忽然像被当场揭穿的贼一样，慌张的把鸡腿塞回袖子：“不好，失主来了！”

半空中冲下一辆浮空三蹦子，还离着几十米，一个小小身影就跳了下来，凌空飞向李奇。

“爸爸”的脆嫩呼声甜得周围的人，当然更包括李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奇一手抱住艾丽，另一手高举，抬头仰望准备接人。

骑在他脖子上的小红苏顿时翻车，挥着胳膊叫道：“好你个李奇！看到她就不要我了！你……呜呜……”

米丝和爱丽丝一人抱她一只胳膊，把她从李奇脖子上扯了下来。

“陛下啊，体面些……”

欧萝拉拎着小红苏衣领，把她抱进怀里，淡淡笑着。

现在的欧萝拉更美也更有威严，连小红苏都只是悻悻的哼了一声，不再闹腾。

李奇的手接了个空，小小身躯直接扑到他脸上，跟抱脸虫一样贴住了。

“修行，实践，乖乖的！”

这自然是蕾娅，急不可耐的向父亲炫耀自己今天很乖。

“嗯嗯……唔唔……”

嘴巴都被堵住的李奇发出含糊的声音，抱脸杀这一招还真是小小魔女通用技能啊。

右手摘下蕾娅，左手的艾丽虚弱的挣扎着，被李奇用下巴摁住。

李奇心痛的对老婆说：“别逞强了，让蕾娅也抱抱这个样子的你。”

蕾娅也扑了过去，抱住一米四：“艾丽，姐姐！”

后一声喊让艾丽放弃了，无奈的接住蕾娅。

老婆女儿都在怀里，李奇还不满足的转头看欧萝拉。欧萝拉红唇紧抿，给了他一记眼神杀，警告他别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时抱住两个老婆一个女儿。

回到魔女小院，菲妮、缇娜和艾丽三人组占了李奇的床。大酋长变成小号黑白狼蹭着床脚睡了，其他魔女各自休息。李奇抱着缇娜，欧萝拉抱着小红苏，在客厅的沙发里继续讨论正事。

“差点阴沟里翻船啊……”

李奇从魔女腰带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放在茶几上，感慨的说。

珠子圆圆的，暖白色，散发着淡淡光晕，有点像大号珍珠。不过散发出的力量波动非常怪异，如果有炼金师在这里，必定会大叫：“这是哪来的炼金石？”

小红苏脑袋枕着欧萝拉那雄伟而柔软的山峦，嘀咕道：“谁知道一具古神遗骸会变成曙光僵尸呢？”

李奇跟欧萝拉她们前几天去了焦石旷野，解决一桩三年来悬而未决的疑案。小红苏起得那么早，就是去支援她们的。

这事还得从通天塔工程说起，当初超级魔力井建起之后，对魔法传讯的全位面全频道干扰试验很成功。

但随后给曙光帝国安排好的另外两次震惊，也就是对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的干扰却没有完全成功。的确是将这两个可以传输影象信息的网络干扰了，赤红通讯社的影象内容没能侵入这两个网络进行广播。

当时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技术还不成熟，也没太在意。但随着通天塔建设的展开，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人们通过微魔技术掌握整个源魔力场。

低级一点的语音和文字传讯因为可以容忍的偏差值范围很大，还能实现，稍微高级一点的传讯就不行了。

薇姬以为是自己的公式出了问题，闭关了整整一个月，用坏了上百个计算虚灵，最终得出结论，的确是有力量，而且是不属于源魔力场的力量在干扰微魔技术对源魔力场的控制。

这股力量就像太阳上的黑子（这当然是地球世界的概念），在费恩主位面无处不在，恰好在焦石旷野之下就有这股力量的强烈反应。

至于这股力量是什么，那时候大家都一无所知。

总之从三年前开始，赤联就在组织人手对焦石旷野进行探索。因为焦石旷野是禁魔区，微魔技术当时也不成熟，可以在禁魔环境下运用的赤红神术也不多，探索非常艰辛。

焦石旷野还生活着各类怪物，那些在禁魔环境里进化出来的怪物肉体异常强横，又只能依靠基础法则之力对抗，让最初的探索者付出了鲜血乃至生命的代价。

冒险家公社、探索者公社以及猎人公社的建立，多多少少跟这事有关联。费共必须发动人民，用公社制度是最好的。

探索的同时，费共也通过历史记述追溯焦石旷野的变迁，终于有了些眉目。

这片禁魔之地的确来自于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时，不知道是当时的魔法皇帝，还是什么大魔法师，企图把深埋在这片土地之下的古神遗骸活化，由此获得更多魔力，跟魔法反噬造成的世界天灾对抗。

显而易见，那家伙失败了。不过他进行的活化影响到了整片土地，让源魔力场在这里形成了巨大的空洞，禁魔之地由此而来。

通过学者甚至小红在外层位面的努力，那个古神的信息也找到了。那是上古时代就被上古自然之神西凡纳斯击杀了的鹿神始母，整个焦石旷野都是祂的身躯所化。

这个古神是绝对死翘翘了，魔法帝国时代的活化也没有唤醒祂残存在遗骸中的意志残影，那股影响源魔力场的力量，也并不是禁魔之地的源泉，更像是丢在这个大洞里的一个抑制器，依靠巨大的源魔势能，悄无声息的影响整个主位面。

当时分析出了这股力量的性质，小红就下意识的说：“抑制技术发展的东西？这特么不就是智子吗？”

由智子这个概念，李奇一下子想到了某个藏头缩尾，以伟光正的形象，暗中控制费恩神祇的存在。

没错，曙光……

之后的探索已经深入到了地下几百公里的地方，不要拿地球来跟费恩主位面比，费恩的地下世界比地表世界更广博。

在地下世界里，人们陆续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也就是炼金石。

炼金石可不古怪，伊芙的那帮徒子徒孙就是从炼金师转职来的，很多人都有。

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炼金石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它的出现是跟还属于神秘侧的旧炼金师个人绑定的。只有旧炼金师才可能发现炼金石，而且绝不会有多的，自然状态的炼金石当然是古怪的。

炼金石的力量也的确很古怪，薇姬最初确认那不是干扰源魔力场的力量。

可当发现的炼金石越来越多时，旧炼金师跟这股力量的关联就再也洗不脱了。

经过大家讨论，薇姬决定做个试验。

她通过微魔理论的堆叠原理，将众多炼金石并联为阵列，尝试用源魔波动激活炼金石。

结果令人震惊，那股力量果然是来自炼金石！

只是因为一般炼金石的力量纯度不够，而且是宏观呈现，似乎跟源魔力场无关。但当运用微魔理论深入到微观层面分析时，炼金石的力量本质就暴露了。

“我猜测焦石旷野的深处，鹿神始母的残骸核心里，有一块纯度非常高的炼金石，它是其他炼金石的力量转发节点。通过这些炼金石，借助禁魔之地的魔力势能，就像我们正在造的通天塔一样，对整个主位面的源魔力场进行控制。”

这就是薇姬的结论，这个结论里含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股力量显然比源魔力场层级更高，赤联掌握的微魔技术远远不如。

薇姬所说的“跟通天塔一样”其实不对，那根本不一样。通天塔只能干扰魔法传讯，这股力量却能从底层干扰源魔力场。

这也让费共高层产生了争执，到底是继续深入追查这股力量，确认它是否跟曙光相关，还是就此罢手？毕竟如果真的是曙光之力的话，赤联必然会上曙光的名单，跟曙光作对，当年那个魔法皇帝泰克乌什都没好下场啊。

传说他干掉了曙光女神，还把曙光之星变成了机械神国。可这种说法根本上不了台面，曙光活蹦乱跳的，秩序女神的崛起，曙光就是幕后大黑手啊。

“真的是曙光的话，那也没什么啊！”

最终还是小红那莽一波的思路激发了大家的斗志：“这个曙光丢出智子来压制费恩世界的科技成长，那它不仅是大同主义事业的敌人，也是所有凡人，甚至是很多神祇的敌人！”

“这么一来，费恩世界的主要矛盾就发生了变化，最大的敌人不再是秩序女神和曙光帝国，而是曙光！我们的斗争方向，就该转移到针对曙光，建立起更广泛的统一战线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斗争可能会更艰巨，但我们的处境反而会比现在更好，因为我们必然会获得更多盟友！”

毕竟是大同主义事业的设计师和革命的引路人，小红一席话让大家豁然开朗，认识也由此统一了。

在建设红网和各项奇观，以及推进赤联各方面发展的同时，焦石旷野的探索一直是费共乃至赤联的战略性课题。

不久前探索终于获得了突破性进展，探索者们发现了鹿神始母的遗骸结晶区域，那是一片无比巨大的水晶矿藏。

就在矿藏深处，探索者们遭遇了鹿神始母残影的攻击，十多个顶尖探索者只逃出了三分之一。

这方面的事情费共是严格保密的，在探索队伍遇险后，先后派出了多支突击队进行试探，用几十条人命获得了大致信息。

几天前跟梅迪的一次谈话，让李奇下定了决心，集合费共第一序列，带着魔女们亲自前往。中途还让小红苏赶来支援，才终于搞定了那个接近半神的意志残影。

那个东西的性质，欧萝拉的形容非常贴切。

曙光僵尸……

从那东西身上挖出了薇姬预料中的高纯度炼金石，大家并没有太大的喜悦。

这只是让之前早就做出的预测变成了现实，似乎真的要一下子转到跟外星人类似的外敌进行斗争的阶段。

好在只要找到销毁这块炼金石的办法，微魔理论就能不再受异力的干扰了。通天塔能建起来了，法术堆叠产生的误差会更小了，红网的三力融合前景也更光明了。

“销毁这玩意必然会惊动曙光……”

小红苏叹气：“我们最好能找到一个既能屏蔽它，又不让曙光发现的办法。”

欧萝拉有些犹豫的说：“是不是再找梅迪谈谈？只有他懂曙光的事情。”

李奇显得很严肃：“找梅迪的话……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靠在李奇怀里，一直安静听着的蕾娅忽然说：“找爷爷！就找他！”

李奇只当是女儿随口之言，小红苏却认真的，深深的看了蕾娅一眼。

然后她说：“好吧，就找梅迪。”

贝塔城生态园的一处角落里，褪去了伪装的梅迪跪在地上，身躯哆嗦着，冒起淡淡烟气。

就在他上方，一股暖白光辉洒下，罩住他全身，同时凝结出一个变幻不定的人形虚影。

那个虚影用只有梅迪能听到的波动说话……

“你背叛了我们！你将会得到凡人难以想象的惩罚！”

九百四五 雷管计划与赤联谁人能敌

魔女小院，李奇的小楼里，讨论还在继续。

李奇说：“总之确认了炼金石的力量是干扰源，但到底是不是曙光还缺乏直接证据，毕竟我们谁也没真正接触过曙光。”

小红苏瞅着爬到李奇脑袋上的蕾娅，点头说：“是啊，我们是没接触过曙光……”

欧萝拉蹙着眉头，有些忧虑：“上午打倒了那家伙，确认是炼金石的时候，你就启动了雷管计划，有很大可能引发跟曙光帝国的全面战争啊。”

李奇摊手：“不这样就无法确认炼金石的力量的确来自曙光，秩序女神其实是曙光的傀儡啊。”

这事小红苏是支持的：“是不是傀儡说不清楚，或许也是被蒙骗的呢。”

“按照薇姬的分析，炼金石的本源力量是灵魂感应不到的。必须通过计算，而且是基于微魔理论的公式计算，才能间接触摸到。”

“其他神祇，就算是秩序女神，也未必能感应得到，或者感应到的是另一个层面的假象。”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够证明曙光就是炼金石之力的本源，再证明曙光的确通过炼金石之力在干扰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有很大可能让秩序女神也站在我们这边。”

“炼金石之力是在三力融合的最底层起作用，源魔力场只是受到了间接影响，我相信神祇也会受到影响。”

“你看我，在薇姬没有搞清楚炼金石之力前，对曙光这玩意就一无所知。”

李奇暗暗嘀咕，因为你就不是正牌神祇，只是个拿魔女们的户口本充数的黑户。

小红苏没感应到李奇的腹诽，继续兴致昂扬的说：“就算秩序女神真是曙光傀儡，我们也能争取到其他神祇，甚至争取到魔法师集团，先来搞场人神联合的费恩反外敌民族主义革命！”

说到这个，李奇无比感慨。

现在他明白了图铎大帝所说的“最闪耀的也是最邪恶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图铎大帝交托的“拯救费恩”使命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曙光……

这么看来，图铎大帝必然是栽在了曙光手里。之前关于图铎大帝替代伯隆，也就是本恩成为暴政之神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接着小红苏的话茬说：“至于会不会搞成全面战争，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首先秩序女神修补天堂山的工程正进行到最紧要的阶段，秩序教廷把炼金师打成异端，还大肆搜捕炼金师，就跟天堂山工程有关，这也是炼金石之力就是曙光之力的侧面证据。”

欧萝拉提到的“雷管行动”就是针对炼金师去的，在赤联探索焦石旷野，发现越来越多的自然炼金石时，秩序教廷也把炼金师打成了异端，宣称对方是掌握邪恶力量的异端。

这个立场看起来很正，可赤联情报局发现，被捕的炼金师是被集中起来搞什么工程了。细节没有打探到，只知道跟修补天堂山有关，这就跟公开宣扬的立场背道而驰了。

红网炼金师们一再要求赤联解救这些昔日的同行，但炼金师们被集中在瓦伦丁神皇堡里。先不说打不打得进去，就算打得进去还把人救走了，也意味着赤联与曙光帝国开战。

虽然不是现实选项，但赤联也没完全放弃救人的想法，毕竟干成了这事有可能对秩序女神的天堂山修补工程造成重大干扰。赤联可没傻乎乎的等着秩序女神修好天堂山再转头来对付自己，这三年多来做过各种尝试和努力。

因为这个行动必然会引发战争，所以被称为“雷管行动”。为了尽量延缓战争爆发的时间，参与这项行动的飞行员和突击队员全是“民间人士”，至少能让赤联靠嚷嚷“民间人士的行动并不代表国家意志”拖延点时间。

李奇继续道：“另一方面，这三年多来我们大力开发外层位面，这极大的拓展了我们的战略纵深。曙光帝国那边为了搜集修补天堂山的资源，也跟我们一样在很多外层位面建立了据点。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将战火在这些外层位面点燃，避免在主位面直接梭哈。”

现在曙光帝国和赤联，还有罗姆罗斯那边，甚至西费恩一些小国，技术都已经发展到七级禁咒随便丢的水平，相当于地球世界的有核国家了。

不过跟地球世界不同，在费恩世界的这个时代，就算是九级禁咒，也不能有效解决各方的军事力量和高端武力，只能消灭平民，这种“总体战”的思路对各国都是不划算的。

怕就怕秩序女神乃至曙光觉得这届费恩人民不行，自己打不赢主位面的常规战了，干脆用禁止咒灭世，让主位面重启。所以只要有可能，赤联仍然要努力避免战争进入到禁咒互相洗地的阶段。

“怪不得要解除风暴洋的冒险、探索和狩猎禁令呢”，欧萝拉明白了：“不仅要在外层位面打，还要在风暴洋打，总之搞的是外围开花。”

“说得我都狼血沸腾了……”

卡琳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大概是在里面听到了讨论，忍不住跑过来掺和。

她还保持着狼形态，大尾巴摇得呼呼响，完全把自己当汪星人了。

“可现在不是曙光帝国搞的那个半途夭折的秩序圣战那会了，那帮魔法师靠魔法粒子折腾出来的东西，不比我们差多少啊。”

卡琳真的在担心，她是有切身体会的：“打起来的话我们的优势没以前那么大了，高联酋跟高地王国打过几次，虽然没吃什么亏，打得还是很吃力啊。”

这三年多里，费恩主位面里安宁的只是东费恩，西费恩还是战火连连。

罗姆罗斯的神圣意志帝国在南北两面打，高联酋跟高地王国也在打。这两个名字都有“高地”的国家，打的是代理人战争。高联酋背后是赤联，高地王国背后是曙光帝国。

这场战争也被双方的军工力量当作较量舞台，虽然都保持着克制没有投入禁咒级别的装备，其他装备也都维持着低于本国装备一代的水准，但还是能看出双方在军事装备上的差距。

总体来说，差距的确比以前小得多了。

“这只是明面上的差距，战争规模上去了，比拼的是研发、生产和使用整个链环的实力”，李奇下意识的转换到政工状态：“要对我们赤联有信心！”

小红苏赶紧抢存在感：“更要对我们的大同主义社会有信心！有公社，有红网，我们把人民动员起来，费恩谁人能敌！？”

卡琳不迭点着狼脑袋，欧萝拉笑道：“陛下如果不摆造型的话就更令人振奋了……”

小红苏说话的时候又跳回李奇身上，骑着他肩膀挥拳头，说完还跟被抢了位置很不爽的蕾娅拼爪子，颇像一对推手的猫。

女神跟总枢机统一了意见，担任女神加李奇助理的欧萝拉将意见转发给组织枢机蒂丝。由蒂丝分发费共高层，再选时间进行集中讨论，两三天内应该就能作出正式决议。

这时候小红苏忽然眼睫像闪屏一样的急速眨了起来，李奇正要问她怎么回事，心灵里挤入米丝的窃窃低语，也愣住了。

片刻后小红苏恢复正常，摇头说：“没、没什么，大概是我的神祇之心又扑到红网哪里去了，负荷有点高。”

李奇哦了一声，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翻腾着浓浓的惊异。

还记得当初在地狱位面里，小红背着他搞的钓鱼行动吗？

就是那个从凯恩灵魂里分离出来的欲魔莉亚……

小红在莉亚灵魂里埋了个监测器，通过以米丝为主的“丝丝局域网”监测莉亚。

原本小红是想搞个惊喜，可对她的铲屎官来说，尾巴一撅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全都看在眼里。

李奇收买了米丝，要她全程报告，可莉亚放出去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后面事情接踵而至，这茬就忘掉了。但归队堡里的常驻丝丝在维持丝丝电台网络的同时，仍然会跟进这事。只要莉亚有异常，就会发送给米丝，再由米丝报告小红。

米丝当然既报告了小红，又报告了李奇。

报告的内容很简单，莉亚遇到了另一个谎言之子。

谎言之子到底是什么来历，那个凯恩阿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从灵魂中的破碎痕迹能看出画风跟费恩世界很不相符。

这事也只是分支，李奇也只是叮嘱米丝继续跟进，同时报告小红的处置。

注意力转到当务之急时，李奇脑子里还是闪过一缕杂念。

谎言之子的上家谎言之主，会不会跟曙光有什么关联呢？

很有可能啊，根据梅迪的说法，曙光是无法直接影响凡人的。那么除了通过炼金石干预费恩超凡力量的同时，再从灵魂源头给一些凡人种下木马，控制凡人干预世界，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如果谎言之主就是曙光的话，事情还好办了。

李奇走神的时候，随身助手忽然弹出紧急消息，是贝塔城生态园疗养院发来的。

他跟着欧萝拉一同站了起来，梅迪出事了！

刚才说起梅迪时的不妙预感，这么快就应验了吗……

李奇摘下还在跟蕾娅推手的小红苏，抱着蕾娅冲了出去。

后面小红苏怒目叉腰又要嚷嚷，被欧萝拉抱了起来，追着李奇去了。

“梅迪那老头啊……”

卡琳歪着狼头想想，嘀咕道：“看在他给我喂过肉包子的份上，还是去看看吧。”

九百四六 传光者梅迪陨落与小红是谁被实锤

贝塔城生态园，曾经“孵化”了蕾娅的结界一直没有撤除，成了梅迪的住所。

梅迪对结界做了改造，说是扭曲曙光的检测，让他能在这里呆得更久点。

现在看来，他的努力失败了。

李奇等人赶到的时候，结界外围了若干德鲁伊，生态园的保卫、公安乃至负责保护梅迪的枢机卫士也都在。

“天顶投下一道光芒，穿透了结界，好可怕啊！”

结界附近一株翠绿阔叶树晃悠着枝叶，树身上浮出一张惊恐人脸，对李奇念叨个不停：“我感觉每一缕树根每一片叶子都在发麻，树汁都在倒流啊！”

这是新生的守护古树，从遗忘森林栽种过来，一年前发芽，现在长到十多米高，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了。

这株守护古树失去了前世记忆，也不再拥有正牌守护古树的能力，但作为精灵时代传承下来的生灵，仍然被生态园的德鲁伊们当作至宝。就连梅迪也喜欢跟这株古树聊天，古树干脆自己搬到了结界外跟梅迪作伴。

蕾娅伸手：“豆芽！”

古树的脸变得灿烂，弯下树枝跟蕾娅的小手碰碰：“殿下好啊……”

脸色又变得纠结：“殿下啊，咱们商量个事，我这个名字可不可以……”

蕾娅摇头：“不可以！”

古树的树干似乎都佝偻下来，发出无奈的叹息：“好吧我就继续叫豆芽。”

这株古树的名字就叫豆芽，是蕾娅取的。

李奇没功夫跟豆芽聊，他正在听取枢机卫士的报告。

“十多分钟前，梅迪阁下忽然要我们全部退出去，态度很严厉，我们就都退出来了。”

一个主职业应该是圣武士的卫士说：“我正在编辑信息，准备向保卫处报告，那道光芒突然射了下来，然后我们听到梅迪阁下的惨叫声。”

“我们正想冲进去，梅迪阁下挣扎着喊不要进来，说只能是总枢机和圣女殿下们进去。”

“那道光芒的力量很奇怪，我感觉……”

圣武士有些犹豫，李奇点头说：“你的感觉没错，那就是曙光。”

作为曙光曾经的代理人，梅迪这个二五仔终究没能逃脱曙光的惩戒，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李奇抱着蕾娅，跟欧萝拉、小红苏还有卡琳，忐忑的步入结界。

曾经孵育了蕾娅的房间里，陈设毫无变化，水晶池里的液体还在循环，只是不再是营养液就是水而已。

梅迪坐在藤蔓编制的老头椅里，正端着茶杯，悠悠的吹着茶沫。

费恩世界原本没有泡茶这种事情，小红跟李奇在赤联里开创了这个风气，让梅迪也喜欢上了泡绿茶喝。

看起来压根没事啊……

李奇正要开口，旁边小红苏嘶的抽了口凉气：“灵魂消解？”

仔细看李奇心头也是一震，正有极为细微的淡白光点从梅迪身上溢出，升到半空消融。那些光点不是什么神力魔法的显露，而是灵魂本身！

“是的，我的灵魂正在消解……”

梅迪说话了，语气相当虚弱：“在我的眼里有一排数字正在跳动，那是细致到每一秒的倒计时。大约一年后，我的灵魂会彻底崩溃。”

“对我这样接近半神的传奇来说，身体的寿命并不重要，只要灵魂能够在生灵循环中维持下去，我至少还有好几百年可以活。”

“但现在，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正在急速流逝。我能准确的知道再过四个月，我就会因为灵魂衰弱而身体溃烂。十个月后，我的心智开始变化，最初跟将死的老人一样记忆衰退，意识模糊，难以思考，之后是躁动和狂乱，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中走向湮灭。”

“我连下到大墓地，渡过冥河成为亡灵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传奇来说，这还真是无比可怕的事情，过程中的痛苦，凡人难以想象。”

梅迪对着李奇一笑：“可惜，我不是传奇，而是半神。我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还能让我跟你们说说话，曙光对我已经很仁慈了。”

“爷爷！”

蕾娅没听太懂，但最多一年灵魂就要崩溃这话还是能理解，惊呼着扑了过去。

梅迪接住蕾娅，唏嘘的道：“殿下，这次我要真正离开您了。”

他看看李奇，再看看小红苏，张嘴又要说，李奇赶紧打断他：“既然还有一年时间，就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梅迪摆手笑道：“没有办法的，一百多年前，我在空海监狱里被曙光选中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这话出口，他身上溢出的白光变得更密更快，也让他身体摇晃起来。

“不要打断我……”

梅迪继续说：“那时候我刚到传奇，年轻气盛，去空海之上寻找魔法皇帝遗迹，结果被神秘的力量捕获，在空海监狱里关了十年。”

“曙光选中了我，让我成了传光者，给了我一颗曙光之心。我借助曙光之心晋升到半神，又能在主位面以传奇级别行走。”

“我的任务是听从曙光的安排，寻找推动纪元更替的力量之因，确保纪元更替向曙光希望的方向变化。”

“我找到了哈德朗家族，确认这个家族是纪元更替的关键，但那个时候的哈德朗家族还没孕育出足以承载这个命运的……主变量。”

“我选择了隐没在哈德朗家族身边，等待时机成熟。然后夜女士出现了，她也看到了纪元更替的关键是在哈德朗家族。”

“夜女士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在空海监狱呆过的原因，她拉拢我密谋对付曙光。事实上我也不愿意服从曙光的指令，最终等来了特蕾希娅和凯瑟琳姐妹，觉得她们是破解整个局面的关键。”

“是我建议让一个人承受双重诅咒，一个人投向凯姆的……”

说到这里，梅迪已经变成了一个光人，白光大得如萤火虫般，绕着他身体盘旋。

梅迪看向瞪圆了眼睛的蕾娅，低声说：“对不起，殿下，希望您能原谅我。”

蕾娅不懂，抓着梅迪的衣袖说：“爷爷，别死……”

梅迪轻轻抚着蕾娅的金发，叹道：“原本我想呆到殿下做出选择的时候，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如果殿下未来选择了新的人生，也好，至少我……还当过您的爷爷。”

李奇听得抓心挠肝的，这老头说了一堆，除了也上过空海，也入过监狱，说不定跟那个弥尔霍斯还是同期生外，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

现在你都跟人形灯泡一样了，还有多少力气说话？

“喂喂！老头你要留什么遗言赶紧的啊！”

小红苏嚷起来了，不愧是跟李奇灵魂共生的搭档：“你现在亮得跟灯泡一样，随时都要炸的吧？”

梅迪呵呵笑着说：“陛下，您是想问，曙光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想干什么，对吧？”

他自问自答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它们的力量很古怪，很像是外来者，必然是费恩的敌人。”

他苦笑着摇头：“现在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说完他就喘起了大气，身上白光更加炽亮，真成了字面意义上的人形灯泡。

“那就快说啊！”

李奇、小红苏甚至卡琳都急得异口同声的叫了……

梅迪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艰辛的道：“陛下，这得问您自己啊。”

小红苏傻眼：“蛤！？”

梅迪点头：“是的，我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您，就是……曙光……”

再喘了几口气，梅迪总算把话说完整了：“您就是，曙光女神，现在的曙光，是您留下来的。”

小红苏眼睛瞪成了斗鸡眼：“虽、虽然我、我也这么乱想过，但怎么感觉你这、这是在推、推锅呢！？”

梅迪像是回光返照，说话变得非常流利：“我不知道您发生过什么变化，但只有这个可能了。”

“曙光并不是外来者，它的目的是让费恩世界的一切循环回归正常，这个目的也跟善恶无关。”

“曙光最初也不想催生出秩序女神，只是想让凯姆获得完整意志，让世界更替更加平缓，最终实现完美循环。”

“但您和您的代言者李奇让……特蕾希娅变革世界的进程大大加快，甚至还诞生了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这就出乎曙光预料了。”

“您和李奇从一开始就不在曙光的监控中，曙光甚至像是在刻意忽略你们，就算是红网出现，它们仍然固执的把您和李奇列为次要的，可以忽略的变量，直到你们在焦石旷野的行动直接触碰到了曙光的力量……”

梅迪叹道：“你们肯定在那里发现了之前说起过的那个炼金石，对吧？”

李奇沉重的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曙光发现了出卖它们的事情吧？”

梅迪呵呵笑道：“其实早该发现了，能拖到现在，我觉得还是女神陛下的庇佑。”

小红苏还在嚷嚷：“我不相信！这么一搞我还是让费恩世界封闭落后的罪魁祸首了呢，怎么可能！？”

李奇咳嗽着说：“你当然不是，你已经被打出家门了啊。”

小红苏气愤的道：“那不是更惨！？这种苦大仇深的虐文套路根本不吃香了啊！我不要当这种主角！”

其实你也心虚得很对吧？

李奇暗叹，如果小红真的认定自己不是曙光女神，只要反问一声证据呢就够了。

很显然，在小红心里，反而有很多确认她就是曙光女神的证据。

“陛下，不要把曙光当作……敌人……”

梅迪的声音开始飘渺起来：“您应该找夜女士，把事情彻底搞清……”

话没说完，梅迪的身体一晃，目光闪烁起来。

他推开蕾娅，再看看小红苏、李奇，叹息道：“我终究没能做成什么事情，光靠自己的力量，果然无法拯救世界啊……”

他向小红苏点头：“永别了，陛下，愿您的光辉重新照耀费恩。”

又向李奇点头：“这一次，陛下没有挑错人。”

最后看向蕾娅：“很高兴能陪伴您到现在，我的……公主殿下……”

呢喃着“至少我能让自己安静的离去”，梅迪连身体带灵魂像是被白焰点燃了，从脚掌开始化作一片片飞灰。

汪嗷的叫声破坏了这一幕肃穆而沉重的气氛，梅迪看向那头黑白大狼。

“哦……还忘了您啊，您跟其他殿下们一样，都是决定了费恩未来的变数。”

梅迪掏出什么东西，挥手一丢，大狼犹豫了一下，还是高高跳起，把那个像是肉包子的东西一口吞下。

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梅迪整个人化作飞灰。

灰烬跟着白光冉冉上升，小红苏和李奇等人直到白光消散了许久，才从怔忡中恢复过来。

“蕾娅……”

看女儿还呆呆的仰望着天花板，李奇心痛的抱进怀里。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生死离别，真是对幼小心灵的可怕摧残，他很担心蕾娅。

“爷爷……死了……”

蕾娅嘀咕着，语气很平静：“我也，会死？”

小孩子很正常的联想，李奇正要哄她，她又说：“我，死过，好像……”

李奇没听见，小红苏呆呆立着就是个空壳，小红的心语正在他心底荡起冲天波澜。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这跟勇者打魔王打到最后发现魔王是自己丢下的什么东西这种狗血戏码有什么区别啊！？”

“啊啊啊！要疯掉了！”

“我的信仰要崩溃了李奇！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要完蛋了！”

小红这会是意识回了本体正在发泄呢，自己其实就是曙光女神这个可能性把她吓坏了。

李奇赶紧安抚她：“首先，梅迪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

“其次，就算你是曙光女神，那也是过去时了。现在你就是赤红女士，是红网的一部分。”

“不管过去的你干过什么，那是过去的你。现在你是在做好的，正确的事情。”

小红叫得更响亮了：“之前我就隐隐有过这样的猜测，现在实锤了啊！”

“现在……”

欧萝拉眨眨眼回过神来了：“我们该做什么？”

李奇其实也心乱如麻，不过他没忘梅迪死前的叮嘱：“一切如常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的确得想办法跟夜女士接触了。”

“我不见那个家伙！”

小红的意识回到小红苏身体，惊恐的摇头：“虽然我根本没见过，可我就是……害怕！我觉得跟她见面会有远远超出预想的事情发生，非常可怕！”

“货真价实的野猪肉包子呢”，卡琳在旁边咂着狼嘴说：“其实我也没从梅迪的唠叨里听出什么实锤的东西，如果小红真的是曙光之神，为什么炼金石这样的力量她根本就没什么感应？”

小红苏吐了口浊气：“对啊，对啊——！”

蕾娅低着头在思考什么，李奇揉着她的柔软金发沉声说：“所以就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认炼金石跟曙光的关系。”

小红苏有了点信心，哼道：“是啊，疑点很多呢。如果我真的是曙光女神，那么那个干掉我的泰克乌什又是谁？”

蕾娅抬头看向小红苏，眼神显得很茫然，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传递给小红苏。

不知为何，小红苏很有默契的连连摇头，一副我绝对不信的样子。

九百四七 石蜥山，老博尔迪、怀特队长与弗洛多

红石王国，依旧是满目褐红的石山和沙地，镶嵌其间的色彩却比以往更加绚丽。

几条大道交叉的山谷壁面上是个无屏幻景招牌，投射的大字“博尔迪商行”不断变幻色彩，异常醒目。

招牌下的山壁被一座由魔法速成石砌起的弧形长楼罩住，石楼有三层，窗户之外的地方挂着大大小小的屏幕，播放着各个频道的幻景。

石头底层是个酒馆，人来人往，异常热闹。第二层有长长的柜台，应该是买卖货物的地方，第三层的窗户又小又圆，多半是旅馆以及私人住所。

三四年前，这座长楼所在的地方还只是座单层小屋，更早之前就是座破破烂烂的窝棚。

长楼之下另有天地，昔日的破旧山洞向下拓展，变成了面积好几千平方高十多米的大仓库，电灯像星辰一样布满天花板，将整个空间照得通亮。

老半身人博尔迪踩着电动代步车，在货架之间巡视着。随着他的注视，“贤者眼镜”的视野里不断跳出货物的名称、数量和入库时间。

有鳗眼电灯、电击水球、电动代步车、电转机、电风机、电冷机和暖机这种平民也能用的商品。

有浮空滑板、浮空摩托、魔导短枪、长枪、各类增幅器之类超凡者才能用的商品。

墙角还蹲着几台怪模怪样的巨大机器，那是魔法造食机、织衣机和造物机。博尔迪一丝不苟的检查了机器状况，确认一切无误，才点着头，露出满足的笑容巡视下一处。

把仓库当作王国一般巡视仅仅只是老博尔迪每天的例行仪式，有能监视和统计空间内物品变化的“仓库之眼”，不必他自己动眼睛和脑子。有可以搬运和整理货物的魔偶工蟹，也不必他亲自动手。

从最初的“博尔迪杂货铺”，到“博尔迪商店”，再到现在的“博尔迪商行”，也就是六七年的功夫。对上百岁的老博尔迪来说，变化真是太快了。

最大的变化还是他自己，喝了一个疗程的“血脉活化剂”，他的背不再那么佝偻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走路也有力了，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赤联那边的好东西真多啊……

博尔迪抒发着每日一次的例行感慨，离开仓库，来到二楼高处的掌柜台。坐在高高的靠背转椅上，二楼柜台的所有交易尽收眼底，桌子上的屏幕还能看到一楼酒馆和三楼旅店各处角落的动静。

现在的老博尔迪，在这片地头上已经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手下有十多个学徒和三十多个雇工，生意覆盖了整个石蜥山区。

对老博尔迪来说，最大的愿望已经从活得长点，变成了生几个儿女。可惜他养的几个女人肚皮都没动静，说明问题在他自己身上，而且连活化剂都解决不了。

他一直在收听赤联健康公社的养生频道，也一直在试各种治不育症的药剂和方法。

收听赤联传讯是违法的，老博尔迪自然不敢张扬，不过他也不是很怕。

秩序教廷的审判官在红石王国并不活跃，而他同时是散塔林会和虚空财团的三等代理，以及冒险家公社的终端合作伙伴，没哪个审判官敢轻举妄动。

看看二楼的柜台，涂着红边条画着刀剑相交于蜘蛛网标记的是冒险家公社，涂着蓝边条画着三座白塔标记的是散塔林会，涂着灰边条写着“金钱就是平等”谚语的是虚空财团。

能同时为三个组织充当代理的商行，在红石王国可不多。

审判官最终会明白，红石这个地方，可不是哈德朗、萨其顿、艾兰尼斯，更不是瓦伦丁。

这里虽然是曙光帝国的地盘，可照耀这块土地的神祇光辉，除了秩序女神之外，还有商业女神、魔法女神甚至赤红女士！

真有不长眼的审判官要依据帝国法令捣乱，还会知道他老博尔迪的真正靠山，他可是石蜥山男爵弗洛多的人！

弗洛多男爵又是谁的人？

法师联合会议长，散塔林会的会长佐尔德-米尔德恩侯爵！

侯爵又是谁的人？

是获得了秩序女神、商业女神和赤红女士三位神祇同时眷顾的牛人，就连曙光女皇也要忌惮三分！

说实话老博尔迪都为自己这里总是这么平静感到有些不耐了，他还真的期盼能有个不长眼的审判官在这里蹦达，好让他展露演练过很多次的姿势和话语。

可惜，一直是这么平静……

就在老博尔迪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粗鲁的叫声唤醒了他。

“魔法食物，最便宜的那种，来一百三十人份！”

是个壮硕的人类大汉，光着头，身上脸上满是疤痕，戾气十足。身边还围了几个喽罗，帮着一起吆喝。

这样子很眼生，声音倒是熟悉，老博尔迪努力回忆这人是谁，下面的两个柜台已经开始抢单了。

“选许愿网的基础午餐吧，每份两个银艾尔，味道好量也足！”

“散塔林会的魔法面包，一块三个银艾尔，附赠一杯水，有效期三天！”

旁边的虚空财团服务人员抱着胳膊看热闹，这种小生意他们是不做的。

许愿网是冒险家公社的基础服务，如果是注册冒险家的话都有免费份额。外人也可以买，价格很低，不过需要自己花费力量。

老博尔迪还知道，这个由赤联商业圣女提米-奥斯奎姆“许愿网”，其实是赤联自己的“万物网”的变种衍生。

万物网上什么东西都有，除了基础的食物饮水衣物外，还有各种用超凡力量直接转换出来的东西。更复杂的东西还可以选择传送服务，直接送到终端机器里。

冒险家公社的“许愿网”就是万物网的简化通用版，可以用红网之力外的其他超凡力量浏览清单和购买货物。

老博尔迪不是高级代理，没有那种“快递机”，他仓库里的许愿网终端只能造基础物资。

散塔林会那边，别说他们，就连法师联合会也没有类似万物网的东西，因为他们解决不了利益分配的问题。

因为这个原因，曙光帝国新建的秩序网络替代了以前的信风网络和联合通讯网络，魔法师们只能以秩序网络为主干进行大规模的通讯交互，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依靠联合通讯网络垄断传讯。

不过专注于平民生活和低级超凡事务的散塔林会还是搞出了魔法食物机、饮水机之类的魔导机械，通过各级代理在帝国推动超凡力量的应用。在散塔林会的背后推动这项事业的，自然是商业女神。

冒险家公社和散塔林会这两个选择，对一般人来说完全没难度，当然选冒险家公社的。

不过对这种大批量还求便宜的顾主来说，就另有考量了。

散塔林会的服务人员补充说：“一块魔法面包可以掰成三小块，就算是平民，只要不干什么活，一天也够了，算下来一顿其实就一个银艾尔。”

银艾尔是商业女神三年前推行的新货币，光靠金蒲耳难以应付日益增长的超凡事务交易，所以用银艾尔来满足小额支付的需求。曙光帝国对银艾尔的管控比金蒲耳还严，用银艾尔直接买现成食物都是违法的，散塔林会才会鼓捣出魔法食物机之类的东西。

冒险家公社的人不说话了，看出了顾主是奔着什么来的。

那个大汉不再犹豫，选择了散塔林会的魔法面包。

博尔迪终于记起来了，这家伙是当年的城卫队长怀特！

“怀特！”

他叫出了声，大汉抬头才看到二楼大厅还有个居高临下，被厚厚木板和玻璃包裹起来的“掌柜席”。

“哦哦，博尔迪……阁下啊。”

怀特眼神闪烁着，虚弱的回应道，看样子其实不想跟老头说话。

他不想，老博尔迪想啊。

老头兴奋的嚷着：“怀特队长啊，好几年不见了，现在在哪发财呢？”

怀特偏开头说：“哪有什么财发啊，不还是干老本行……”

说到这警醒的改口：“不不，我现在该行做……人力资源了。”

“人力资源……”

老博尔迪哈哈大笑：“不还是一样吗！？我说……喂喂……”

不等他继续在这个昔日的大人物身上找成就感，怀特摆摆手装作忙活下楼了。

老博尔迪无趣的嘁了一声，这个怀特以前经常在他这边作威作福，那时候他地位卑微只能腆着脸讨好，现在地位变了，他如果不是抱着谁都不得罪的商人心态，还真想好好整整这家伙。

没想到啊，什么都变了，这家伙还是没变，还在干奴隶贩子这个行当。

通过随身助手发送指令，桌子上的屏幕换到商行外的道路上，几辆双头龟车停在外面，里面挤满了衣衫佝偻的男女，什么种族都有。

果然，是在贩运奴隶。

老博尔迪诅咒道：“祝愿你撞见男爵……”

怀特的喽罗们抱着一箱箱魔法面包下了楼，怀特一辆辆车巡视，朝那些“奴隶”嚷嚷着听话之类的命令。

喽罗们将面包掰成小块，像喂猫狗一样丢进人群里，再在密集的手臂甚至身体中翻滚跌落，看得喽罗们笑个不停，想必这是他们的保留节目。

除了魔法面包外，这支贩奴队什么都没买，老博尔迪越想越生气。

仔细掂量了利弊，尤其是怀特冒火之后到底敢不敢，能不能揍到自己，老博尔迪终于用随身助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警卫队吗？卡尔还是邓肯？”

“邓肯啊，我通报个情况。我这里有支贩奴队经过，我怀疑他们没有正当的手续……”

“他们马上就要启程了，好好，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能联系到男爵吗？贩奴队的头目好像是……怀特，就是以前那个怀特队长，我猜男爵一定感兴趣。”

“别告诉男爵是我通报的，下次来喝酒免单！”

商行外面，面包掰完抢完了，水也分发完了，让喽罗们把还在打架的男女分开，怀特催促车夫赶紧上路。

不能走传送门，魔导飞机和地精飞艇又太贵，就算是魔导车也要烧元素核晶。花费半个月才能走完这一趟路，只能挣到三四十个金蒲耳，让怀特早就一肚子气。

可他能干什么呢？什么都干不了，这几年的历史变迁，他楞没捞着一点好处。还因为依附的城主站错了队，跟着一起倒了大霉。

花光了家底才跟城主摘清关系，世道已经大变了，他别无长技，只能找老关系重新干起了本行。

刚才不得已进了商行，还是被那个老博尔迪逮着了，老半身人尖利的笑声还回荡在怀特耳边，胸闷牙痛什么毛病全都有了。

“不就是仗着那个小崽子嘛……”

怀特很恨的嘀咕着，决定晚上歇脚的时候拿几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女契工消火，当然得洗干净点，现在这个样子哪下得去吊？

车队启程，没走多远，后面博尔迪商行的幻景招牌都还很清晰，计量浮空摩托呼啸而至，拦头堵尾，把车队截住了。

“别动！是这里的警卫队！”

怀特赶紧叫住准备掏家伙的喽罗，来者可得罪不起，代表了红石官方。

即便浮空摩托上都是一个个身材矮小，一拳可以十个的半身人，喽罗们也只能咬着牙，把手举得高高的。

再一辆浮空车降下，车蓬打开，一个半身人青年稳稳坐在后座，用平静的目光审视着这支贩奴队。

这个小矮子有一张在半身人里极为难得的英俊面孔，他先扫视了车队里那些奴隶，再看了看那些喽罗，目光最后才落到怀特身上。

最初目光还有些茫然，片刻后才凝结出淡淡的笑意。

半身人青年很友善的打着招呼：“是你啊，怀特队长。”

怀特脸颊抽搐着，这让他的伤口看起来就跟蚯蚓一样爬动，显得格外狰狞。

他努力堆起笑脸，深深低头：“男爵阁下……”

九百四八 还有些事情依旧没变，甚至更糟糕了

这个英俊的半身人青年自然是石蜥山男爵弗洛多了，三年多以前，他带着战车大队回到红石，解甲归田。

那时候他心中迷茫，只想呆在家里过自己的日子。可时势变换，佐尔德借着散塔林会跻身曙光帝国高层，再跟商业女神走到了一起。佐尔德手下羽翼单薄，可没放过经历丰富，在半身人里有很高名望的弗洛多。

佐尔德给弗洛多运作了一个男爵的爵位，通过他吸聚半身人族群里的人才和资源，同时把半身人聚居区当作散塔林会和商业女神相关事业的试点，让弗洛多来照应这一摊。

看到佐尔德这一番操作，让家乡的乡亲父老们都有了奔头，半身人的地位在帝国内部也有了一点点保障，弗洛多不得不接受现实，成了佐尔德势力在红石半身人里的代理人。

今天他正好没事，听警卫队报告说遇到了怀特队长的贩奴队，就过来……散散心。

弗洛多只是哦了一声，没对怀特有更多表示。

一个半身人骑手从浮空摩托上下来，用怀特过去当城卫队长时的那种腔调问：“这些人都是奴隶吗？你的手续呢？”

“奴隶？”

怀特一脸早有准备的轻松笑容，纠正道：“不不，这些人不是奴隶，只是契工。他们跟摩斯姆特工坊签了十年的契约，工坊那边正缺人手，我正急着赶路呢。”

那个应该也是队长的半身人不爽的道：“摩斯姆特工坊又怎么了？什么契工，不就是奴隶？所有人的契约都拿过来！”

队长再招呼部下：“你们去挑几个人，问他们是不是知道这个契约，知道的话再一条条核对契约里的条目！”

警卫队员们去挑人了，怀特背着手打出照办别乱动的手势。喽罗们有的拿契约，有的去提人，乖乖配合。

怀特再对弗洛多笑道：“男爵阁下，您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来视察道路，真是认真啊，这里是一点……”

说着手里就多了一个小袋子，朝弗洛多递过去。

袋子里是十个金蒲耳，这已经是怀特这趟生意的三分之一利润。这时候怀特脸上笑得灿烂，心头却在滴血。

等前排驾驶员身边的护卫接过了袋子，弗洛多才开口：“我可不是视察道路，就是来看看你的，我们可是老相识啊。”

怀特呆了呆，勉强笑道：“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福气了？”

“记不起来了吗？也难怪啊，这几年变化太大了。”

弗洛多悠悠说着，内里却心潮翻滚，难以平息。

就是这个怀特队长，在老博尔迪的杂货铺里，抓了他、山姆、皮克还有戈米斯四个，当作奴隶充数。

就是那趟旅程，他们四个救了格罗妮娅和梅恩，然后踏上了冒险的旅程，辗转去了神陨高原。

就是在神陨高原上，与圣武士们相处的日子里，格罗妮娅与梅恩决裂，他也跟其他三个小伙伴分离。

现在山姆已经在赤联高升到移民管理委员会的次席委员，皮克在冒险家公社也混得很不错。冒险家公社能进入红石，还是三个小伙伴重逢时决定推动的，戈米斯是彻底没了消息。

至于格罗妮娅和梅恩，前者现在应该还在秩序神国遭受着永恒的苦难吧，梅恩倒是意气风发，也成了赤联的大人物。一年前大家聚会的时候，梅恩跟着山姆一起来的，双方的关系让弗洛多很吃惊也很担忧。

这些年的变化，的确太大了。

当然这都是泰索洛斯保佑，或者命运女神的眷顾，这个怀特队长仅仅只是个引子而已。

被弗洛多的目光罩住，怀特心头暗暗叫苦。

他哪里认得出这位石蜥山之主就是当初在博尔迪那个小店里抓的半身人少年，只是过去做过太多烂事，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

“不要害怕，怀特队长，既然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严格的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弗洛多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很温和，心中却说，才怪！

他就是来找麻烦的！

从最初的小地主，到后来的小爵士，现在则是石蜥山的主人，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青涩少年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同时还坚守着一些绝不愿丢掉的信条。

这个怀特队长，不管是曾经做过的，还是现在正在做的，都触犯了这样的信条。

虽然早就脱离了费共，跟赤红信仰分道扬镳，但解放奴隶这一条，他是认同并且坚信应该如此的。

这三年多里，在律法之神的推动下，曙光帝国的律法逐步完善。在关于奴隶的这个问题上，“曙光女皇”的态度跟更早以前的女皇并没什么不同。

帝国允许奴隶存在，但仅限于债务和罪行等特殊情况，而且不得继承。

帝国统治已经囊括了遗忘森林和贝努因，半精灵和贝努因也成了帝国臣民，以往的“祖传精灵”和“贝努因奴隶”都被废止了。

帝国还取缔了民间的奴隶贸易，所有与奴隶有关的事务都由帝国掌握，私人不得从事与奴隶有关的贸易活动。

这比旧时代是有进步的，不过既没有彻底消灭奴隶这个阶级的存在，也没有阻止奴隶贸易改头换面，以其他形式存在。

怀特有恃无恐的底气，就因为他不是贩运奴隶，只是运输“契工”。

引诱或者强迫穷苦平民签下契约，为工坊工作若干年，不仅报酬极低，还生死自负，这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不，比奴隶还不如……

至少奴隶没有期限约定，主人不会急着在几年里就耗光奴隶的价值，有期限的契工，不在期限里榨光他们的力量和血肉，对雇主来说就是亏本。

“这些年变化的确很大，有些事情却没有变化，甚至比以前还要糟糕。”

看着车上那些蓬头垢面的契工，弗洛多这么想。

他想起了五六年前，在夏安迪亚经过的幕幕往事，那时候的夏安迪亚圣武士也在管奴隶的事情。现在他扮演的角色，跟那时候的圣武士几乎没什么差别。

半身人警卫们的调查结果让弗洛多很失望，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契约的确有，人契相符。

契工们也都清楚自己签下了什么，没有谁是像当初弗洛多他们四个，以及格罗妮娅和梅恩那样被抓来的。

弗洛多皱着眉头，按在车门上的手，手指无意识的点着。

前排驾驶员体贴的发来信息：“男爵，存心要挑毛病还不简单吗？找个胆子大的契工……”

弗洛多眼眉舒展：“不错，格林高利，你去办吧。”

无声的交流在瞬间完成，既是驾驶员，更是心腹的半身人下车忙乎去了。

喽罗们被半身人警卫以禁止妨碍调查的理由赶到一边，怀特的脸色沉了下来。

有两个半弗洛多高的壮硕大汉奴隶压制着自己的怒气：“男爵阁下，刚才我说了，这些契工是摩斯姆特工坊需要的……”

“摩斯姆特？几天前我还在跟他拼酒呢，你该知道红石的酒桌规矩，到现在为止他欠我三个耳光。”

弗洛多懒懒的说：“如果我告诉他，一百个契工抵一个耳光，他会哈哈大笑，说太划算了。”

怀特的烂脸又青又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候后面一个契工大喊：“我是被逼的！以特蕾希娅之名发誓！那个怀特说不签就打死我！”

弗洛多对怀特笑笑，虽然这种手段不地道，但对付这个家伙，他可不会觉得良心不安，更没什么负罪感。

怀特脸色瞬间涨得血红，喉头咯咯出声。

前排警卫警惕的把手放在魔导短枪上，随时准备拔枪。

在弗洛多的感应里，这个大概有四级的超凡者身上已经溢出明显的力量波动。

对此他非常高兴，只要怀特敢动手，那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先不提他自己，石蜥山警卫队是他花大价钱武装起来，花大把精力训练出来的。别看身上没有什么大家伙，其实都装备着魔导武装和虚灵枪械。这也是跟冒险者公会合作的好处，更是山姆、皮克和梅恩的特意照顾。

怀特这种看不顺眼的人，乱枪打死最好了！

接着发生的一幕，让弗洛多瞪大了眼睛。

怀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为了不让弗洛多依旧抬头看他，这个人类大汉几乎是五体投地。

“冤枉啊男爵大人——！”

怀特哭喊道：“绝对是冤枉！我哪可能逼迫那些贱民当契工呢？求求男爵大人开恩，饶小人一命啊！”

弗洛多回过神来，看着怀特那疤痕累累的脑门，心说到底是什么变化，让这个暴戾的奴隶贩子成了这么个……贱人了呢？

就在他开始考虑是不是放怀特一马的时候，后面又有了变化。

那个被心腹格林高利怂恿着挺身而出作伪证的契工被旁边一个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啪的一声非常清脆相连。

抽耳光的是个人类女子，长得很原生态，原本跟其他人一样佝偻畏缩，现在却气势十足。

她怒声道：“你说谎！你插了我的队，差点让我没能当上契工！那时候你哭得比娘们还惨，求着要签约，大家看你可怜才没赶走你！”

弗洛多愕然，招呼警卫驾驶浮空车飞过去看个究竟。

浮空车的到来让那个做伪证的猥琐男子有了底气，他捂着脸反驳：“你是怀特的人，你就想着爬他的床，当然会替他说话！”

不等女子回应，啪啪几下，其他人也抽起了男子。

这些人愤怒的道：“你有机会了就害我们！？我们还想当契工啊！好几个人抢一个名额，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你要我们回去继续过苦日子吗？”

“等等……”

弗洛多难以置信的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契工意味着什么？那跟奴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更惨啊。”

女子回应道：“这位……小老爷，您是大人物，怎么知道我们贱民的苦呢？当契工有饭吃，有地方住，还能学本事。这比呆在乡下挖土的日子好得太多了，我也是有良心的人，能靠自己的手养活自己，我绝不会靠自己的脸和笔过日子！”

弗洛多捂脸，心说虽然你的志气没错，可对自己的信心是不是太足了点？

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嚷嚷……

“工坊还会教我们法术，如果学会了就能做更好的工作，过更好的日子，为什么不当契工？”

“在工坊里总比在乡下甚至小镇上安全，随便一头龙一发炮弹就能把整个村子和小镇灭了……”

“去工坊里做工，能接触到更多的超凡者老爷啊，说不定就被谁瞅上了当学徒或者随从呢。”

“工坊都在大城市里呢，城市里的日子再差也比乡下好啊。”

当一个半身人少女用憧憬的语气说“总比以前过的日子更好吧”时，弗洛多心中悸动。

他从这话里听得出，也从少女脸上看得出，她正满怀着……希望。

“十年啊，你们能在工坊里活到十年后吗？”

那个做伪证的家伙还真是尽业，或许是格林高利给的赏金足够，或许也是他的心声：“你们该清楚，你们想的那些好事，其实都是做梦！”

这话彻底激怒了人群，一帮人围上来拳打脚踢。

“你才是做梦！”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滚吧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警卫们驱散人群，把鼻青脸肿的家伙拖了出来，格林高利愧疚加无措的看向弗洛多，他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办砸了。

弗洛多仔细看着这些人，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

目光落到一个半身人身上时，弗洛多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感觉有点像……戈米斯？

对方麻木加茫然的瞪回来：“大人？”

弗洛多暗暗摇头，不，不是戈米斯。

再扫过其他人，弗洛多意识到，如果他不能像收买那个做伪证的人一样收买所有人，这些人是不会倒向他的。

他们自愿当契工，只是为了挣脱那毫无希望的生活，在这个新时代里寻找希望。那虽然很渺茫，可一成不变的生活和正日新月异的世界形成的反差就像洪流一样，让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热烈。

眼角看到怀特起身，掩住嘴角的笑意走过来，弗洛多叹气。

他对格林高利说：“这段时间，赤联间谍活动很频繁，把这些全抓回监狱，一个个审问。”

旁边怀特痛苦的大叫，绝望的再度五体投地。

既然赤联的招数不顶用，就用帝国的招数吧。

弗洛多瞥了怀特一眼，心说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几辆大型浮空车降下，涌出更多警卫，将身体佝偻脸色灰败的怀特等人扣押，再把契工们转移到浮空车上。

刚才被弗洛多看过一眼的那个半身人挤在人群中，烦恼的叹气。

旁边一直缩着脖子的地精这时才抬起头，低声嘀咕：“我看我们还是跟他坦白吧……”

那个胡须都垂到了胸口的半身人摇头：“世道变了，人心也会变的，你能肯定他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我倒没什么，奈斯盖，你可是银星通缉犯。”

地精闭嘴了，脖子缩得更紧，变回两眼无神的傻地精。

九百四九 自由的灵魂最可贵，会创造出更多价值让我们收割

浮空车升空而起，开车的格林高利献策失败，讪讪的嘀咕：“地精真不少呢，这些可怜的小绿皮也有今天啊。”

弗洛多也注意到了，上百契工里有二三十个都是地精。跟人类、半身人和精灵不同，地精当契工是被逼的。弗洛多虽然有些同情，可跟部下一样，都觉得这是地精应得的下场。

秩序圣战草草终结后，为克斯特、哭泣沙海和迩香之战背锅的不只是银龙，地精也没跑掉。

出卖情报、倒卖物资、里通赤联、囤积居奇，曙光帝国的地精被扣上了众多罪名，整个族群遭受了大清洗。

大概曙光女皇也觉得，把锅全丢给银龙很难服众，所以把地精抓来陪绑。

再说了，地精并不是无辜的，那些罪名还真不是凭空捏造，小绿皮们的确干得很欢实。

至少是他们作为全知之眼的各级代理，把帝国浮空舰队的情报卖给了赤联。

地精在费恩主位面一直没什么好名声，坑蒙拐骗，精于算计，一个铜子都要刮，被誉为“绿皮小魔鬼”。他们把持着很多地方很多行业的前端，就是奸商的同义体。

清洗地精的政策获得了帝国民众的大力支持，各级官僚也以所未有的热情和效率行动起来，在短短三个月内绞死了好几万地精，抓了几十万投进各处矿场，也催生了涌向神圣意志帝国以及赤联的地精难民潮。

留在帝国境内的地精，除了获得帝国认可的那些地精商行，其他地精被禁止再从事贸易和中介活动，必须老老实实当农夫或者工人。

地精怎么可能当农夫呢？下辈子都不可能的，只好选择当工人。

地精这个种族的超凡者比例相当高，在魔导技术上也有独特的天赋，进了工坊后基本都能独当一面，各家工坊都很欢迎地精契工。当然他们不仅要提防地精玩把戏，还得注意不能让地精跟半身人凑在一块产生堪比史莱姆炸药的作死反应。

弗洛多对地精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但他不像其他人，觉得地精全都该死。

具体到个体上，地精里还是有好人的。当年在克斯特的时候，那个替自己牵网络看幻景的小地精，叫奈斯什么的来着，弗洛多的印象还不错。

可惜，那家伙光有小脑没有大脑。在风声最紧的时候，还向商行提了建造赤联通讯转发塔，开辟信息和传送通道的“合理化建议”，商行赶紧报官，他也成了银星通缉犯。

希望他没事吧……

弗洛多也没想太多，事实上就连怀特和整支“贩奴队”，他都没什么兴致了。

难道真的像佐尔德说的那样，自己该找个女人了？

弗洛多暗暗唏嘘，跟女人比起来，山姆、皮克和戈米斯这些伙伴才更重要啊。

如果他们能回到自己身边，四个小伙伴一起收拾怀特，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传讯器的震动打断了弗洛多的遐思，是佐尔德的通讯，要他来舰队城的旗舰堡聊天喝酒。

这种例行应酬是低阶贵族对高阶贵族应尽的义务，弗洛多不得不去。

让警卫队处理怀特等人，弗洛多的浮空车爬升加速，朝西北飞去。

舰队城在红石王都翡翠堡西北，紧邻帝国的红石军事基地。除了有大量服务浮空舰部队和军团的设施外，还有众多工坊。整座城市就像诺顿的工坊谷一样，在褐红色的山谷里蜿蜒铺开。

城市边缘，一座浮在半空的石山城堡成了舰队城的标志，这可不是幻景，而是货真价实的浮空城。

半个小时后，弗洛多这部兼具飞舟功能的浮空车降下云层，绕着这座浮空城盘旋，等待可以进入结界的指令。

远远看去，舰队堡也就是一块大石头托着的小小城堡，就悬在几百米高的空中，其实并不显眼。地上类似要塞，规模更大的建筑里，湛蓝色的粗壮光柱直射上天，透入城堡底部，仿佛在支撑着浮空城。

摩斯姆特建造了魔法帝国之后主位面里第一座浮空城，但跟原版浮空城比，就是个玩具。

魔法帝国时代的浮空城，浮空核枢直接从魔网里提取魔力，根本不需要外在能源。

摩斯姆特的旗舰堡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只能用元素炉提供能源。可元素炉的核晶消耗，哪怕是他这样的魔法师巨阀都吃不消，只好在舰队城建造了大型魔法井，用巨大的法力之潮法阵向旗舰堡供能，元素炉只是作为备用。

这正好遵守了帝国当时紧急颁布的禁令，任何浮空城不得悬停于比神皇堡更高的空中……

浮空车在旗舰堡的引导下降落，弗洛多在城堡大厅见到了佐尔德和摩斯姆特。

“弗洛多来了……”

佐尔德拍着巴掌说：“咱们开始吧！”

摩斯姆特摩拳擦掌：“我要把三个耳光的欠债挣回来！”

看起来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传奇魔法师凑到一起喝酒聊天，找个聪明乖巧，老实可靠的人当陪客而已。

三年多过去了，佐尔德和摩斯姆特的相貌没什么变化，毕竟是寿命比常人要多一倍的传奇。只是气质稍稍有点变化。佐尔德的眼神不再那么溜了，摩斯姆特看人的目光也更像是从云端上投下来。

都是跺跺脚帝国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了啊……

弗洛多自然又不失恭谨的向两人行礼，他很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帮着两个大人物放松的。

仆从推来酒车，弗洛多负责倒酒。佐尔德跟摩斯姆特闲聊着，窗外是蓝天白云和铺开的山谷城市，令他生出世界似乎将永远如此安宁下去的恍惚感。

“这两天赤联那边动静不太对啊，冒险家公社发布了很多探索委托，都是针对帝国控制的外层次位面。”

“是啊，那头小银龙嘴里冒出的硫磺味，哪怕隔着位面我都闻得到，这些委托是她在背后推动。”

“不可能是那个提米-奥斯奎姆自行决定的吧？而且还有针对破碎洋甚至风暴洋海灵的任务，赤联这是要开始对付女神的盟友了吗？”

“摩斯姆特，不要慌张，现在不过是女神修补天堂山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赤联那边加大了干扰的力度而已。”

“我不是慌张佐尔德，我是等得不耐烦了啊。三年多了，我们只是把小型浮空舰和魔导飞机的市场拿了下来。辛伯纳那帮家伙还霸占着浮空舰的大头，泰德就不说了，整个帝国的飞舟全是泰德工坊的。”

“我们的进展大着呢，别总盯着战争这点东西。散塔林会这三年来卖出去了上百万个小型元素电炉，几千万金蒲耳的规模，不比魔导飞机小多少。”

“我也知道啊，你们散塔林会越来越会挣钱了，连传讯器都能做出几百种样式来。不过这个世界到底归谁说了算，可不是比谁的传讯器更时髦更好看，而是比谁更强大。”

佐尔德接过弗洛多递来的大杯冰镇阿尔法金啤，咕嘟灌了一大口，哈啊吐出口大气，笑道：“当然不是比这个，可到了连平民人人手里都有一个传讯器的时候，这也是一股力量，谁忽视谁就要倒霉。”

摩斯姆特噗哧笑了：“你什么时候成了费共的人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贱民……不，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佐尔德点头说：“从金蒲耳的立场来看，这话的确没错啊。人民的力量的确是无穷的，就看你怎么开发了。”

摩斯姆特哈哈笑着举杯：“来来，为人民干杯！”

弗洛多也被招呼着举起了酒杯，一口气灌完一大杯，同时打起了舒畅的酒嗝。

赤联的啤酒，真特么好喝啊……

佐尔德瞅了瞅酒车，对弗洛多说：“阿尔法金啤和罗丝黑啤都不多了，正好你在这，就用摩斯姆特的终端买点吧。”

摩斯姆特嚷道：“每瓶十个金蒲耳！”

弗洛多早就知道这正是自己被喊过来的原因之一，点点头，由奴仆陪着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角落里蹲着一台机器，看样子跟冒险家公社的许愿网终端没什么区别。

弗洛多握住控制面包上的握把，手心冒起水晶光芒，随身助手投射在增强视野里的界面却不是许愿网，而是“万物网特别版”。

当年弗洛多离开神陨高原时，因为不认同费共的公有制，原本拥有的告死神力也消退了，换回了原本的力量。

但一年前赤联建成红网后，弗洛多发现告死神力又回来了，虽然只有一级，却能接触到红网，可以使用费共专有的红网魔导器。

然后他发现，赤联借冒险家公社掩护，对外推广的许愿网终端，其实都能连接到万物网。只是功能上有很多限制，还比原版万物网少了大半货物。

但这也够了，跟许愿网相比，万物网上供应的全是赤联国民专享的货物。只说各类食材、调味品、生活用具乃至饮料酒酿，在品质、口味和加工工艺上都远远超越了费恩现有各国的特产，而且价钱很便宜。

只要拥有红网神术，就能操纵许愿网终端，在特别版本的万物网上下单。商品的价格很奇特，是以多少个零级红网法术和若干红币计算。

红币的币值接近银艾尔，冒险家公社会提供汇兑服务，谁都能持有，红网法术就得红网职业者自己上了。

借冒险家公社的许愿网掩护，把万物网延伸到赤联之外甚至曙光帝国境内，这自然是赤联对红网的扩展和完善，另一方面也是赤联那头贪婪狡诈不逊于地精的小银龙的阴谋。她可以将原本只限于普雷尔城，以及赤联与西费恩之间的出口贸易，借这个终端扩展到费恩世界的各个角落。

没错，这个终端的服务可以穿透位面，不管是在外层位面还是内层位面，只要立了赤联的红网信塔，从交易到传送都能实现。

在视野的清单里选择了几件酒品，弗洛多做了个深呼吸，连续不断的释放了几十个零级告死神术，这种让握把变得只剩透明轮廓的神术还是当初他为了使用魔导枪学的。

视野里亮起“法术已支付”的提示，弗洛多再掏出若干红币，丢进终端的币巢里，因为选择的是传送服务而不是快递服务，他支付了相当于商品价值两倍的红币。

红币从币巢里落下去，响起嗡嗡振鸣，弗洛多知道这是终端在销毁红币。红币不过是赤联贡献点的代币，本身是没什么价值的。销毁了代币，万物网才能确认回收了代币代表的贡献点数。

“红币已支付”的提示亮起，再变成“请等待”。弗洛多抱着胳膊数着数，大概二十秒后，终端另一侧的开口微微震动，传送带喀喇喇响动，将一件件啤酒吐了出来。

“难怪商业女神和魔法女神也在鼓捣类似的网络，太方便了。”

即便已经用过好几次，弗洛多还是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说起来赤联搞冒险家公社，让万物网借许愿网终端走出国门，也是跟商业女神明争暗斗的结果。

商业女神很早就通过地狱位面军进行渗透，用地下黑市吸取赤联资源，侵蚀赤联人心。赤联的回应是建立貌似中立的冒险家公社，不仅在西费恩建分部，还找商业神殿谈判，希望能进入曙光帝国。

曙光女皇当然是坚决驳回，可这个势必将赤联与无数冒险者融在一起的平台，商业女神可不愿放弃，最终通过若干利益交换，曙光女皇同意了冒险者公社入驻红石和诺顿。

在冒险家公社里，红币和金蒲耳银艾尔可以自由兑换，这也就成了赤红女士跟商业女神的战场，实际下场的是艾尔莎的圣女金妮跟费共的商业圣女小银龙提米两人。

弗洛多也是从山姆、梅恩和皮克那里听到这些事的，他的感受是太复杂，难以理解。

忙乎完了，回到大厅，佐尔德和摩斯姆特正聊到海瑟薇-泰德。

这个发现了魔法粒子并且免费公布给所有人的名人，三年前被曙光女皇授予“大魔法师”称号，之后就一直闭门研究魔法，一直没有消息。不过她叔叔高登主持的泰德工坊和魔法学院倒是一直成就不断，而且都集中在魔法的基础领域，让所有魔法师都受益匪浅。

对这位靠一人之力开创魔法新纪元的大魔法师，男人们说起她的时候，重点更多还是着落在“五十万金蒲耳”上，都在感慨自己钱包太瘪，也没抓住机会。那个被杀了全家的北地贵族，甚至还是很多男人羡慕的对象。

弗洛多的帮忙让自家酒藏丰富起来，摩斯姆特客套的道谢，弗洛多趁机提起了怀特队长的事情。

怀特和那百来个契工都无足轻重，但毕竟跟摩斯姆特有关，弗洛多可不是没情商的笨蛋，知道得打个招呼。

“是啊，我很缺人手啊”，摩斯姆特还真有点在意：“少耽误点时间吧，下个月我得交四百七十三号和五百零五号两座魔导金属塔，然后又是三座塔，连口气都喘不过来。”

已经隐隐显出脑满肠肥迹象的传奇魔法师叹气：“说起来女神这思路还真是可怕啊，用魔导金属塔填补天堂山缺口，是怎么想的呢？”

佐尔德倒知道一点：“几千几万吨魔导金属堆积在一起，能让神力有很大增幅，这跟凡人使用魔导金属武器的道理一样啊。不这么搞，就算是秩序女神，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补好天堂山。”

摩斯姆特神色变得期待：“所以，我相信现在这种安宁日子快结束了，赤红女士会坐视女神搞定天堂山？”

他吆喝弗洛多：“赶紧把人弄过来吧，还有，你那边也出点力，给我凑点人。”

弗洛多微微蹙眉，佐尔德摇着头说：“摩斯姆特，你还在用契工，照你那种用法，多少人也不够，你的观念太落后了？”

摩斯姆特愕然：“落后？我已经够与时俱进了啊。没把契工当奴隶用，尽量保证他们干活有力气，还没忘了挑选合适的苗子去学校培养成魔工士，这还不够？”

佐尔德点头：“对，不够……”

他指着大厅窗户外的城市景象说：“摩斯姆特，舰队城有三分之一的工坊是你的，你拥有的契工有好几万人，但你看看这座城市，是你那边发展得好，还是我这边发展得好。”

摩斯姆特笑道：“城市发展得好不好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幸福或者繁荣女神的信徒，可以在这上面获得神祇的眷顾。”

佐尔德深深叹气：“你还不知道吗？在舰队城的市民心里，你是个残暴冷血的邪恶魔法师和苛刻无情的奴隶主，而我是个善良亲切的好魔法师和仁慈热心的好老板。”

摩斯姆特嗤笑：“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在意那些蝼蚁一样的贱民对你是什么看法了？”

佐尔德说：“当我意识到……拥有独立并且自由灵魂的凡人，可以创造出更大价值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意了。”

不仅摩斯姆特瞠目，弗洛多也吓了一跳，难道佐尔德真的是赤联的……高级卧底？

佐尔德继续说：“摩斯姆特，你为什么总是头痛契工不够，相反，我这边从不缺人手呢？”

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要认真对比的话，其实你在那些契工身上榨出的油水，远远不如我啊，但为什么人们愿意去我的工坊工作呢？”

摩斯姆特眉头紧皱：“这事我一直都知道，现在还真想问问，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不不，这不需要动什么手脚……”

佐尔德摆着手说：“我刚才说过了，独立并且自由的灵魂才是最宝贵的，因为他会创造出远远比虚灵还多的价值供我们收割，哪怕他没有一点超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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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五十 佐尔德的新大腿与地狱公社的新大炮

忽略掉佐尔德说的什么“收割”，只看具体做的事情，弗洛多是很认同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佐尔德。

这几年里，弗洛多给佐尔德的工坊和商行送去了好几千半身人，既有石蜥山的乡亲，也有外地人，总的来说过得都还不错。

第四纪元1232年的费恩主位面，跟几年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战火暂时平息，魔法粒子对传统魔法的变革，赤联灵力结界和魔转电技术的普及，都深深影响了凡人尤其是平民的生活。

弗洛多统治的石蜥山区，人口也就一万出头，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种庄稼了，结界农场的产出让粮食变得非常廉价。裁缝皮匠铁匠的生意也没了多少生意，许愿网终端和商业神殿贸易终端提供的日用百货既便宜品质又好，远不是小工匠的产品能比的。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乡村，来到小镇甚至城市。要么进入工坊商行，要么做各种服务工作。小镇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大。

在小镇和城市里，只要稍稍有点收入的家庭，都负担得起魔法电灯这样的支出。光亮让平民可以利用的时间更长，他们可以做更多活挣更多钱。

弗洛多是个好领主，早早就给石蜥山各处村镇建造了小型魔力井和魔转电炉，建立公共电网，提供公共照明，还建起了公共交通网络，让领民们的生活更加便利。

其他本心不是那么善良的领主也渐渐这么做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些设施可以让平民们有更多时间工作，可以挣更多的钱。如此不仅每一项公共设施都是找领民收钱的好借口，原本根本收不上来的那些领地税项也有了希望。

单个平民身上刮不到多少钱，但成千上万个平民汇聚起来，最终的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有领主不愿或者没钱建设，于是卖掉了相应的权利或者“权变股”，让领民自行建设。也有商人为了拓展市场，主动出资帮助建设的。帝国直辖区域里，官员不愿自己的管辖区比其他管辖区更破败、阴暗和不方便，也想尽办法推动市政建设。

总之这这三年多的安宁时期，让原本只聚焦在战争和武器上的魔导技术变革之潮扩散到了凡人生活层面，加上信息网络的普及，变化真是日新月异。

佐尔德的工坊和商行从不用摩斯姆特那种长期契工，在他那里只签最长三年的工作合约。虽然工作时间很长，但做得多报酬就多。不仅是在舰队城，在其他地方，佐尔德工坊和商行一旦招工，总会排出长长队列。

这方面的细节弗洛多很清楚，在佐尔德工坊干活的一般工人，每个月的收入除了吃穿住之外，还能剩下一半“秩序光鳞”，也就是帝国隐蔽，这让他们在工作之外还能做点其他事情。而摩斯姆特的契工，吃穿住比奴隶好不了多少，省下来的银币买不了几杯当地的劣质朗姆酒。

可惜，佐尔德在舰队城的工坊商行数量远远比不上摩斯姆特，这座名义上归帝国管辖，实质上是摩斯姆特统治的城市有接近二十万人口，能享受到“佐尔德待遇”的平民还不到两万。

佐尔德的话摩斯姆特依旧理解不了，嗤之以鼻道：“谁不知道你在讨赤红女士欢心？这些话也是从费共那里学来的吧？”

说话的时候还看看弗洛多，那意思是你这个小弟以前都是费共的人，还来忽悠我，当我傻么？

佐尔德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我是为了你好，摩斯姆特，既然你盼着形势变化，就得做好准备。在这方面，我觉得你还有很多问题。”

“最重要的就是对平民的认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觉得平民跟超凡者有巨大的差距，所以不把他们当回事。”

“平民跟超凡者有差别吗？当然有很多差别，但这看你从什么角度来看。”

“从传奇魔法师的角度看，平民没有超凡力量，就是蝼蚁，这没错。”

“从……事业的角度看，你既然想挣金蒲耳，还把平民看作蝼蚁，那就是错的。”

“在这方面，平民跟超凡者有什么差别呢？不都是凡人吗？”

“既然是凡人，就会关心自己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穿得怎么样。”

“他会想要健康，想要安全，想要活得更长久。”

“他还会跟别人攀比，他想要过上比现在更好，比别人更好的生活。”

“他会努力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除非别人甚至神祇让他意识到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否则他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放弃这种努力的。”

“他们每个人，不论有没有超凡力量，灵魂里都翻滚着这样的欲望，跟我们是一样的。”

摩斯姆特有些触动：“这个……是个人都会做梦，关键是能不能实现而已。”

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忽略甚至否认而已。

佐尔德继续说：“那就创造条件让他们实现啊，超凡力量不就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结界农场种出更多粮食，让他们不再窝在山村里种田。”

“魔法电灯带给他们光明，让他们可以日以继夜的工作。”

“速成石让房子搭得更快更便宜，魔导金属塔让楼房建得更高，魔法市政设施可以让城市更大容纳更多人，加上公共交通什么的，平民在城市里可以生活得更方便更舒服。”

“这么一来他就不会只是为最起码的生存忙活了……”

“你也知道，一个平民只是养活自己有多简单啊？一小块田地一个草棚子就够了。”

“现在呢？他对食物的品质有了基本要求，他要穿得体面一些，他对配偶也有了要求，不再是有个女的就不错了，他甚至会开始考虑怎么养育孩子，让孩子未来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必须做更多工作，付出更多劳动，才能满足这些欲望。这些劳动还不是简单的魔偶能解决的，他必须动脑子会手艺，得有长久积累下来的经验。”

说到这个摩斯姆特深有同感：“是啊，很多事情都不是魔偶能做的，而且使用魔偶的成本也不低。就算魔偶能做很多事，也得有人来设计魔偶啊。”

佐尔德越发严肃：“我的确学习过费共的信条，在关于凡人该怎么追求幸福的事情上，我不相信他们。可在关于灵魂、劳动还有财富这些事情上，我很认同他们的信条。”

“只有灵魂独立自由的凡人，才会创造财富。没有自由的奴隶，意志也不会自由，他只会服从主人的意志，他只是主人多出来的手臂。”

“问题是主人又不是神祇，他能有多少念头多少欲望呢？就算他妄想着成为神上神，也比不上他加上另外一个独立的灵魂的欲望多吧。哪怕那个灵魂渴求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也是额外的数量。”

“用费共的话说，灵魂是第一生产资料，只有完全属于凡人自己所有，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

摩斯姆特是传奇魔法师，智力这一项再差也不至于连佐尔德这番话背后藏着的东西都听不出来。

他嘿嘿笑道：“是我料错了，原来你成了商业女神的信徒啊。这些话都是商业女神的信徒才说得出来的，只有人人创造出更多财富，用来让财富流通的货币，还有货币组织起来的商业才会繁荣。”

佐尔德大笑着摇头：“是有点关系，不过我真的跟金妮殿下，还有洛希弗斯那帮人不是一路的。”

再灌下一杯啤酒，佐尔德晃着指头说：“你对商业女神的理解也有问题，那位陛下并不在意凡人的灵魂是什么状况，祂只关心金蒲耳银艾尔的流通。就因为这个，祂才不分善恶，才在前几个纪元始终没有太大进展。”

“现在祂能够崛起，还是秩序女神陛下、赤红女士，还有那个罗姆罗斯所赐啊。是她们粉碎了原有的秩序，又还在争夺新的秩序。”

“更直接的当然还是魔导技术的发展，还有诸灵平等，解放奴隶，灵魂自由这些信条。”

摩斯姆特插嘴：“这些信条……不就是赤红女士的信仰吗？”

佐尔德眯起了眼睛：“并不是只有赤红女士才有这样的信仰啊……”

似乎怕摩斯姆特追问，佐尔德马上转移了话题：“所以啊摩斯姆特，刚才我跟你谈契工的问题，善良仁慈什么的只是其次，而是更重要的事情。”

“你也在为帝国生产魔导飞机，跟我的魔导飞机工坊比，你那边的生产效率低了多少，你计算过吗？”

摩斯姆特的嘴角抽了抽，苦笑道：“我挑人的眼光不如你啊，管工坊的执事一个个都太蠢了。”

“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佐尔德拍拍摩斯姆特的肩膀：“这不是执事的问题，等形势真的变化了，帝国对浮空舰的需求大增，你对上皇室工坊、辛伯纳，还有我们散塔林会，在产量和成本上会有优势吗？”

“现在可不是三年多以前啊，技术虽然还在发展，可那只限于探索领域。用来打仗的浮空舰该是什么样子，需要什么技术，大家都很清楚，也都拿得出来，到那个时候拼的就是成本和产量啊。”

摩斯姆特若有所悟，连连点头，举起酒杯跟佐尔德碰了个满的。

弗洛多一直在旁边听着，佐尔德的话很多他不是特别理解，这三年多来，佐尔德也有巨大的变化，至少变得更……睿智了。

弗洛多总觉得，佐尔德似乎信仰了某个神秘的神祇，现在对秩序女神、商业女神、魔法女神甚至赤红女士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说是要跟弗洛多拼酒，摩斯姆特今天却没怎么搭理他，只顾着跟佐尔德聊天。弗洛多跟佐尔德告辞的时候，才记起了他的存在。再次提到了怀特队长那批契工的问题，要弗洛多尽快放人。

“跟那个怀特有旧仇吗？”

走出旗舰堡大厅的时候，佐尔德对弗洛多说：“把契工直接带到舰队城给摩斯姆特就好，那个怀特，如果真的有旧仇，我的建议是一棍子打死，不要留下隐患。不要担心摩斯姆特和其他人找麻烦，我帮你料理首尾。”

不得不说，佐尔德对手下人很照顾，这不是刻意关照，而是向来如此。

弗洛多感激的谢过，佐尔德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还没暴戾到那个份上，只是想出出气而已。

“另外，空了跟你在赤联的朋友通个气。”

佐尔德眺望舰队城，轻描淡写的说：“我不好再跟李奇直接联络了，你通过他们向李奇转告，不管是秩序女神，还是曙光女神，都不会坐视他们在外层位面的行动，近期会有一些大动作。”

弗洛多严肃的点头，这也是佐尔德看中他的根本原因，他可以通过山姆和梅恩，直接向赤联高层传话。

跟弗洛多道别，佐尔德坐上穿梭飞舟，回到自己的浮空舰“辛西亚号”。

这个名字很普通，叫辛西亚的女子千千万万，佐尔德的解释是纪念自己那个死在风暴群岛内乱里的初恋情人，大家都信以为真。

进了浮空舰的秘密通讯室，佐尔德激活水晶球。

他不担心这个水晶球被帝国秩序教廷的“通讯审查委员会”，以及赤联的“天眼”监测到，这是那位用绝密技术制造的。

几分钟后，水晶球里翻滚起烟气，凝结出一个模糊头像，用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说：“有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佐尔德深深低头，恭谨的道：“导师，现在帝国和赤联都在做准备，形势很快就会恶化，我觉得是很好的机会，我们似乎该做点什么了。”

“佐尔德，你想做什么随你，但别拉上我”，那个声音慵懒的说：“只有你能帮我找来我需要的东西，有什么麻烦我可以解决的我尽量帮忙。交易而已，不要跟我攀什么导师学徒的关系，我可不想跟你这种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在为谁办事的人成为……‘我们’。”

佐尔德申冤：“我对陛下的信仰和对导师的忠诚，冥河都消融不了！”

那个声音嗤笑：“是啊，你跟李奇那么熟，让他跟冥河女神说一声，你连根毛都消融不了。”

佐尔德咳嗽，对方接着说：“真想干点什么，再帮我搞几百公斤云影晶钛，我可以动员一些力量帮你。”

佐尔德不迭道谢，对方还体贴的指点：“帝国这边没这个，去找赤联。不过他们也未必冶炼得出这种魔导合金，西费恩的铜炉王国，就是飞马王国北边，靠着冰原的地方应该有这种技术。”

结束了通讯，佐尔德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这位也真是谨慎啊，分明是她找上自己，还向自己宣扬那位神祇的信仰，却总是摆出一副摘清的姿态。

谁让自己无比认同那样的信仰呢？

还好，之前跟摩斯姆特谈起这位置的时候，又拿五十万金蒲耳开玩笑，她并没感应到。

以后得注意下，好不容易又抱上了这根大腿，不能滑脱了。

佐尔德又有些焦虑，看来她缩在风暴群岛正在搞的那件事情还没成，那位神祇还在蛰伏，连神火都没点燃。

………………

地狱位面，炼狱区域深处，蜿蜒血河与岩浆之河相汇，堆积出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石林。那些石林也并非岩石，而是非铁非石，遍布空洞像海绵一样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海绵黑铁，用来制造魔钢的上佳材料，因为距离归队堡太远，还没被地狱公社开发。

在一处海绵铁巨柱的顶端，一队人正在摆弄什么东西。

“尼克纳，别凑得太近，抑制力场的魔力冲击会把你的灵魂震散！”

眼眉方正，整个人充盈着如山般可靠气息，再被壮硕的魔导武装放大了若干倍的男子沉声说：“虽然我不认同你那种疯子般的思想，但你终究是地狱公社不可缺少的宝贵财富。”

趴在旁边一部巨大机械上忙乎的瘦弱青年不满的道：“凯恩政委，现在平民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还把我的基础法则主义看成疯子才会有的想法，你也太……老古板了。”

另外一个地狱蛮子撇嘴道：“你都能用虚灵武器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平民？”

“那只是……”

地狱公社雷电科技研究所的所长尼克纳强辩：“那只跟我个人有关，跟我坚持的技术路线无关！我虽然有了超凡力量，可我并不信仰这样的力量，只是方便工作而已。我还是认为基于基础法则，连平民都能掌握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研究所的统合主任，红网德鲁伊迈尔摊手：“结果不还得依靠抑制力场来屏蔽超凡力量，才能让基础力量发挥作用吗？”

尼克纳生气的嚷道：“至少能证明基础力量是普适的，并且是无可替代的！想想魔导枪是怎么变革世界的，不就是引入了实物弹丸，让超凡力量跟基础力量融合起来了吗？在地狱这里，基础力量的舞台要广阔得多！”

“好了……”

凯恩打断了自己引发的争执：“目标靠近了，准备战斗！”

迈尔也懒得多说，直接把尼克纳扯了下来，扛起来就朝后面的掩护所跑。

尼克纳还在叫：“你们可别弄坏了机器！一切照着规范来！”

地狱蛮子们没谁搭理他，在这部巨大的机械上各就各位。

这是部高十多米，长宽也将近十米，通体都由魔钢打造的恐怖机器。

从外观上看跟旧式的攻城魔导炮很像，但炮座之上的身管却要粗得多，炮口又细得多。从炮口看进去，是一圈圈密集的线圈。

在这座巨炮之后，魔导线缆连接着两部也有好几米高的魔导机械，那是鲸级浮空艇用的微魔引擎。

“雷神之锤”力场炮，这是雷电公社花了接近四年时间才完成的一项科研任务，专门用来对付魔王魔君级别的敌人，避免一有魔王魔君，就不得不调动战斗序列甚至魔女。

现在是做实战测试，如果成功了的话，地狱公社不仅有了对付高端武力的大杀器，还能通过小型化，进一步提升部队和单兵的战斗力。

因为这场测试关系重大，地狱位面军总政委凯恩也亲临现场指挥行动。

“七级岩石领主……”

确认了被引诱过来的敌人，凯恩通过战斗网络传讯：“如果三炮没有解决敌人，就动用航空炸弹清除。地面人员也马上撤离，不然会惊动岩石公主。”

在战斗网络里有高级权限的尼克纳叫道：“除非你们打不准，不然哪会需要三炮！？”

凯恩没理他：“准备……”

大地震颤，上千米外的血河河面沸腾起来，几个灵巧身影激射而出，慌张四散。接着血河炸出巨大水柱，一个足以堵塞血河的巨大身影爬了出来，发出让方圆几公里内所有生物都意识飘摇的雄浑咆哮。

这个由无数漆黑岩石拼凑起来的身影爬上血河岸边，迈着迟缓而沉重的步伐，走向海绵黑铁林。

频道里回荡着凯恩恼火的叫嚷：“你们是喝了多少才去开怪的啊？这哪里是岩石领主，这是黑铁领主！七级的黑铁领主得按八级算！”

“正好正好！”

尼克纳却很兴奋：“八级一样干！”

嚷嚷的时候，雷神之锤已经在蓄能了。

地狱蛮子根据目标指示系统，转动炮座，将可以塞几个人的粗长炮管对准了那个石山一样的黑铁领主。

微魔引擎嗡嗡振鸣，炮管外层闪起淡紫光弧，一股异样的力量裹住了炮膛。

噼噼啪啪的白光电弧被那股力量推着扩散开，呆在炮座上的地狱蛮子不迭后退，尼克纳大叫：“不好！有些魔导材料在抑制力场里的性能发生了明显变化，得马上停止测试！”

看着已经逼近到千米内的巨大身影，凯恩用坚定的语气下令：“开炮！”

躲在掩体后的地狱蛮子激活开关，雷神之锤猛烈震动，一股橘黄烈焰从炮口喷出。

九百五一 雷神之锤，虚灵武器以及地狱搞事

炮口喷出橘黄烈焰，却没看到炮弹。即便是有鹰眼术的德鲁伊和游侠，也只是依稀瞅到一溜儿残影掠过，跟眼花没什么区别。

其实开炮的时候还有一声浑厚的爆鸣，但大家都瞅着那团烈焰了。

没等反应过来，上千米外，黑铁领主的胸口喷出一股烟尘，巨大身躯也哆嗦了一下。

战术网络里顿时一片沸腾……

“打中了！”

“好快！我根本没看到炮弹！”

“我看到背后也在喷烟，差点打穿了！”

“没打中要害啊！火控虚灵没调整好？”

“没有合适的火控虚灵啊，这还是从机动要塞工程借来的新式立方炮火控虚灵！”

“打心口干嘛？这是黑铁领主不是岩石领主，得打肚子！谁那有黑铁领主的透视模型，赶紧发给火控虚灵！”

“快啊那家伙激怒了！”

“不能再开炮了！有些部件在抑制力场里要失效的！”

“都闭嘴，听我命令……”

凯恩动用权限将战术网络的公共频道全体禁言，再下令充当炮手的地狱蛮子撤退。

“我来开炮，其他人炮击无效的战斗准备。”

说话时他已经上了雷神之锤的操作台，跟赤联所有大型武器一样，这玩意有多人、单人和遥控操作，对应各种战斗场景。

单人操作的时候，伺服虚灵和火控虚灵会全盘接手火炮的装弹充能、姿态调整和瞄准等各项准备，操作员只需要通过虚灵助手激发主控虚灵就行了。

虽然凯恩并不清楚这什么雷神之锤的原理，但赤联所有建立在虚灵技术上的武器，他都能运用自如。

再说了，他不懂，另一个他懂。

“真是有意思的武器！”

凯恩阿特通过虚灵助手，片刻间就对这部巨炮有了深入了解。

这家伙跟以前比更唠叨了……

“用抑制力场把炮管变成几乎绝对禁魔的空间，然后用雷电激发里面的线圈，把只有一百公斤重的弹丸发射出去，居然差点打穿了黑铁领主的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需要学习的东西又多了一项啊，简直忙不过来！”

“这一炮交给我，这样的力量只要打准了，绝对能摧毁黑铁领主的核心！”

“果然，这个主控虚灵压根应付不来嘛，跟它配套的从属虚灵乱七八糟的，都不顶事！”

“尤其是那个火控虚灵，可怜的小家伙，本来伺候浮空舰主炮的，却被派来伺候这么大这么重的东西。姿态调整、信息通道和射击诸元完全不同，它正一脸懵逼呢，雷电研究所那帮家伙根本没好好调教它！”

“这个主控虚灵太废柴了，还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起开我来！”

凯恩努力压下骂这家伙的冲动，你来告诉我虚灵的脸在哪里？表情是什么！？

自从赤联的虚灵技术成熟后，这家伙就成了虚灵控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没有独立的身躯，阿特对这些没有灵魂没有心智，只是藏在核晶里，按照预设程序默默工作着的小东西抱有极大的同情，还特别喜欢把它们拟人化。

仔细想想，阿特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的像是凯恩的虚灵，所以凯恩也一直容忍他的这个怪癖。

在阿特替代主控虚灵，直接深入到从属虚灵层面的指挥下，雷神之锤的姿态调整结构不停微微运动，调整炮口，以厘米级别的精度追踪着目标落点。

不到一千米的距离，目标那么大，可容忍的弹着点偏差区域大得惊人。再打不准，赤联这三年多发展出来的虚灵技术就毫无意义了。

不过如果对这头黑铁领主的核心区域估算错误，打得再准也没有意义，从情报网络上下载的黑铁领主透视模型资料可不是绝对准确的。

凯恩将开火授权交给了阿特，让他把握时机，自己则通过虚灵助手，激活了身上的重型地狱突击武装。

如果这一炮还是不能奏效，就得亲自出手，把黑铁领主引走，避免雷神之锤被破坏。

从腰带和贴着胳膊和腿的骨架里弹出一块块魔导金属甲片，瞬间将凯恩套在了造型粗犷的护甲里。淡紫光芒闪烁，动力锤挂上背部，魔导枪贴在胳膊上。

虚灵助手在他的视野里投射出一片片透视图，展示各个系统的状况，每个系统里都有一个或者多个虚灵闪烁着不同色彩。凯恩先将魔导枪端在手里，让虚灵助手向魔导枪的虚灵发送指令，转换到狙击模式。

先拉点仇恨……

凯恩这么想着，举起枪，确认视野中放大的影像里，醒目的红色十字瞄点落在黑铁领主的眉心部门，扣下了扳机。

魔导枪的虚灵操纵魔化法阵，将枪膛里的魔钢穿甲弹瞬间魔法，再附着破坏冲击效果。接着激发机械撞针，点燃发射用的矮人火药。

三十毫米口径的魔导枪发出巨大轰鸣，子弹脱膛而出，后座力推得连人带武装总重超过三百公斤的凯恩都在退步。

矮人火枪就是这么麻烦，力量上限也很低，凯恩暗暗嘀咕着，对雷神之锤也更加期待了。

如果测试成功的话，尽快做成单兵武器，既没有多大的后座力，也能适应各种环境，更可怕的是威力，那简直是完美的武器。

片刻后远处黑铁领主的巨头头颅上溅起一点火星，爆出一小片粉尘，让那个传奇级别的炼狱魔物高声咆哮，仇恨清单上又多了一个目标。

凯恩的魔导枪微微震动，那是虚灵在抽取魔力，为下一次射击做准备。他也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虚灵助手，确认魔力充沛。

现在赤联用的魔导枪，不管是矮人火药版本，还是其他版本，都不再需要使用者消耗自己的力量了。只要拥有跟灵魂绑定的虚灵助手，就能由虚灵助手激发武器的主控虚灵，力量则由武器自带或者外接的能源提供。

魔导枪如此，魔导炮和其他武器装备也是一样。

依靠虚灵，能运用超凡力量的凡人，从至少会零级神术的见习者，扩大到了只要能绑定虚灵的范围。而任何凡人，只要拥有一百赞以上的微弱力量，就能通过红网的协助绑定虚灵。

当然并不是绑定了虚灵就能用任何虚灵武器，仍然存在着强者、英雄和传奇的级别区分，虚灵助手只能驱动同一个大级别下的武器虚灵。

这本来是意义不亚于菲尼魔导枪的巨大变革，但被曙光帝国那边魔法粒子技术的光辉掩盖了。对曙光帝国或者神圣意志帝国来说，随便动员一下就能有上百万见习超凡者，也只有赤联这种人口只有五百万的小国，才能挖空心思的让每个人都能使用魔导武器。

所以曙光帝国乃至神圣意志帝国，对这条需要海量虚灵，以及红网支持，成本比一般魔导武器高很多的技术路线并不在意。

凯恩射出这一枪后，赶紧拉下雷神之锤的扳机，所有虚灵武器上的扳机就是个保险，避免虚灵误操作。

“可以了就射！”

凯恩催促着阿特，阿特不再精益求精了，操纵雷神之锤的虚灵，放出了第二炮。

炮口再度喷出橘黄烈焰，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已经接近到五六百米的黑铁领主肚子上喷出一条烟柱。

矿山般的黑铁领主瞬间止步，身躯开始哆嗦，点点迷蒙灰光从炮弹打出的孔洞里溢出，也让它身上开始抖落大大小小的石块……不对，那是矿石。

又过了片刻，这个可怜的大家伙仰头发出悲愤的咆哮，身躯轰然崩裂出无数碎块，变成了一座矿石山堆在原地。

频道里依旧沉默，凯恩才意识到还被自己禁着言呢。

解除禁言后，欢呼声差点震破了凯恩的耳膜。

“这得多少吨矿石啊，赚大了！”

“真是可惜，核心被打坏了！”

“这玩意的核心能做成什么虚灵啊？没用啊！”

“不愧是雷神之锤啊，我觉得多弄上几门，一波急速射可以直接干掉一头熔炉魔了！”

“说的是呢，还有魔鬼的要塞，那些熔炉魔和魔鬼要塞围了咱们三四年了，也该干掉它们了！”

凯恩还没来得及跟部下们一同庆贺，耳膜又被尼克纳的尖叫蹂躏了一通。

“快离开那！要爆炸了！”

阿特也在叫：“不好，这玩意要炸了！”

抬头一看，雷神之锤的炮管正爬满了电弧，滋滋闪烁着，整部武器也在微微颤抖。

“该死……”

凯恩跳下控制台，一步十米，飞一般的远离。

阿特也没忘记调动魔导武装的主控虚灵，加了一层护盾。

轰隆巨响，刚刚干掉了黑铁领主的雷神之锤在紫光中炸出冲天烟尘，化作大大小小的零件飞升上天，整根海绵黑铁巨柱也被炸得崩裂，淅淅沥沥垮塌下来。

“你们怎么样！？”

被冲击波掀飞到空中，凯恩还在关心尼克纳和研究人员。

“我没事！没事！”

频道里尼克纳叫着，他应该跟其他人一同先一步转移了。

“这到底是成功还是没成功！？”

凯恩松了口气，再关心这个问题。就跟之前的空海竞高赛一样，火箭联盟的那部飞行器冲到了两千公里高后爆炸了，官方民间都在争论这个记录到底有没有效。

尼克纳兴奋的嚷着：“成功！没有比这再成功的成功了！”

语气又虚弱下去：“就是……就是有点小问题还要解决，看来还得继续做各类材料在抑制力场里的性能变化测试，换掉那些会产生变化的材料。”

凯恩轰然落地，继续问：“多久能搞定？要不先搞小型化试验？”

“政委，请尊重科学……”

尼克纳用矜持的口吻说：“不要觉得小型化就是简化，相反，小型化是更艰难的改造。原型没有完全成功，小型化就没有希望。”

凯恩可不是不懂科学的外行，用疑惑的口吻说：“可是我觉得雷神之锤的技术思路就有问题了，先消耗力量用抑制力场制造禁魔环境，再用超凡力量转换过一次的雷电之力把炮弹推送出来，这两个环节都浪费了巨大的能量啊。如果把这些力量全都用在推送炮弹上，效率难道不会更高吗？”

尼克纳叹道：“政委，我说的科学不是以前坚持的只强调基础力量，不谈超凡力量，这里的科学是基于客观现实的自然规律。”

“您说的那种方案，其他研究所不是也试过吗？结果如何呢？拖着沉重的微魔引擎，只能打出投石机的效果，这里是地狱啊。”

“再说了，超凡力量是通过复杂的结构和原理运用能量的，它本身就是巨大的浪费。一旦用在强调极致效能的途径上，比如更高、更快、更强，高级法术不如低级法术效率高，低级法术不如基础力量效果好，矮人炸药和喷气引擎不就是是完美的写照吗？”

“的确可以通过低级法术的堆叠追求极致，不过堆叠越多，调衡需要投入的力量越多，到达某个极限后，效率就会降下来，效能也会降低的啊。”

凯恩无语了，在专业上他当然说不过专家，只是觉得这种武器的原理有些麻烦而已。

当然，一炮干掉一个八级传奇魔物，效能也令人满意。

“那么……”

他再问：“还需要多少时间能正式定型？我是说这种原型规模的。”

这时候他已经在想怎么运用这种魔导炮摧毁恶魔的熔炉魔和魔鬼的黑铁要塞了，这三年多里，地狱位面军做了各种论证和尝试，希望能打开局面，所有方案都在熔炉魔和黑铁要塞前碰壁了。

魔导飞机在地狱位面已经有了广泛应用，但各方面性能都比在主位面差了很多。而且地狱位面又没有自由驰骋的蓝天，万米之上就是绵延无尽的魔力乱流，恶魔和魔鬼对气流的操纵远比主位面频繁并且有效，因此魔导飞机基本都用在稳定控制区里巡逻和运输，投入战斗的话是非常冒险的。

除非调动费共的第一序列，以高端武力对高端武力，不然无法清除这些巨大的构造。可高端武力的动用，必然引发连锁反应，赤联这边没有更多底牌对应变化。

当然更重要的是，小红、总枢机和魔女们一起上阵的话，就不是地狱位面军的战斗了。

尼克纳信心十足的说：“最多半年！”

凯恩气血翻腾：“半年？不行！两个月内必须搞定！”

尼克纳讲条件：“你想让每门炮只开火几次的话，一个月内都可以搞定，要吗？至少三个月！”

这个时间凯恩同意了，双方算计得逞，算是共赢。

留下必要的人手守卫现场，通知矿工公会来接收矿石，凯恩先搭“地狱河豚”运输机回归队堡。

主官奥图通知他，高层来了归队堡，有重要指示。

在归队堡中心的结界塔上，凯恩见到了来人，惊喜交加，是总枢机……

前几天还在焦石旷野组队打过陆神始母的意志残影，那时候就顾着战斗，没功夫谈地狱位面的情况。

“雷管行动启动了”，李奇说：“我们还不知道曙光帝国和秩序女神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安宁日子应该是没有了。”

“中央正在做战备检查，我就各地跑跑看看具体情况。”

李奇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说：“地狱这里，我是有些想法，但不知道位面军和公社能不能扛得下来。”

凯恩跟奥图对视了一眼，当然冥河英灵的眼睛就是对灯泡也看不出什么眼神，身体也是冥石凝聚的万年无表情，不过有这个动作，就证明奥图跟凯恩一样，非常兴奋。

两人又看向李奇，挺胸拔腰，异口同声：“时刻准备着！”

李奇欣慰的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稍息坐下，继续说：“还记得当初我们跟魔王高拉兹克接触过吗？我们的情报机构确信，秩序女神在跟他合作，准备借天堂山之战各取所需。秩序女神封闭天堂山跟内层位面的连接，高拉兹克则跟魔君里的内线合作，把其他魔王和大魔鬼驱逐到混沌虚空。”

凯恩跟奥图再度对视，倒没有太意外，这三年多里，除了最初的群魔汇聚外，恶魔和魔鬼在第一层的血战始终没有升级。从战俘那里得到的零碎消息是，恶魔和魔鬼在最深一层也开启了血战，争夺进入天堂山的通道，这种局面下，高拉兹克和魔鬼们必然各有自己的盘算。

“所以，如果我们力量足够的话，最好也在地狱里搞点大事。”

李奇说：“比如说先干掉几个有地位有力量的大家伙，展示我们的力量，再跟高拉兹克谈判，让他转向跟我们合作。”

李奇露出淡淡笑意，那一刻凯恩和奥图都有些怀疑这个总枢机是不是高拉兹克假扮的了。

他继续说：“我们不能让秩序女神修好天堂山，重建的天堂山会成为费恩神国位面的制高点，会主导费恩的超凡力量循环。我们的女神，还有我们的红网，都会被天堂山压制。”

“所以，这一次我们赤联得扮演大反派的角色，联合魔鬼，帮助他们攻破天堂山。”

凯恩和奥图愣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李奇，这一次真的开始怀疑对方是高拉兹克假扮的了。

脆嫩的声音在李奇肩膀上响起：“看吧，我就说啦，即便是我们费共的核心成员，都仍然把天堂山当作费恩秩序善良的顶点，在没看到事实之前，很难改变这样的认识。”

暗金神光浮烁，俏丽至极的黑发大萝莉显出身影，凯恩跟奥图赶紧低头行礼，是桑妮小红。

李奇咳嗽着拍她的腿：“你现在不是小红苏，还坐在我肩头干嘛？”

桑妮小红吐吐舌头：“习惯了嘛……”

从李奇肩上飘下来，大咧咧的坐上客厅主位，小红叹气：“你们别说什么执行命令就好的话，你们可以丢开疑虑，基层官兵可没那么容易改变想法。”

“就是因为秩序女神那家伙去修天堂山了，我们赤联这三年多了也不好主动打出去，在大家眼里，祂真的是在干好事，阻止祂的都是坏蛋。”

奥图沉声说：“陛下和总枢机之前谈过天堂山的事情，我觉得很有道理。修补好天堂山，费恩秩序就会重归传统，劳动人民的力量会被打压下去，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

凯恩接话：“把这个道理宣讲给大家，我相信就算不是所有红网成员都能改变认识，至少我们费共成员能坚定立场。”

李奇叹气：“但这不是光靠我们费共能做到的，硬干的话我们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凯恩和奥图都没说话了，等着李奇的后话。他们都习惯了李奇这种循循善诱的说话方式，在对话中充分理解事情和道理，那也是他们都努力效仿的。

没了接话的，李奇只好自己完成转折：“那么我们该怎么破局呢？”

小红愣愣的接了过去：“那就让大家看到，在某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秩序女神并没有跟大家站在一起啊。”

“聪明，有前途……”

李奇赞了小红一句，后者还嘿嘿笑出了声。

“对，就是这样”，李奇再对地狱位面军的两个首领说：“所以……我们也去修天堂山！”

九百五二 定点清除计划与新的人民战争

“具体情况还得看前期行动的成效……”

李奇没有谈怎么去修天堂山，而是说起了下一步计划，这时候地狱公社统合主任拉尔夫，还有首席委员康斯坦丁也到了，正好做布置。

“定点清除计划……”

听李奇说出又一个古怪的名词，四个人虽然不是完全明白，脸上的兴奋却遮掩不住（奥图除外），这意味着地狱位面要有大动作了。

“这三年多里，我们的技术日新月异，也导致新的战争样式始终没有成型，毕竟武器装备一直在变化。”

李奇说：“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先在地狱演练新的战争样式，为此我们会拿出技术水平和成熟度都足够高并且均衡的装备来支持这场战争，同时也验证我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到这个，四个首脑都心有戚戚。

这三年多里，技术发展得太快，每一次战斗都会有无数新武器进行测试，搞得地狱位面军已经难以组织起大规模行动了。虽然装备越来越先进，战场越来越透明，可因为各类装备都发展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路线。战术系统根本容纳不下这些变化，难以把大量兵力融合为一体，倒是上限不超过百人的分队体系发展得更加完善。

现在中央决定要搞事，还是大事，这个散乱的大摊子就必须收收了。

“新的战争样式，首先要从体制层面进行变革”，李奇接着说：“地狱位面军需要缩编，任务不再是包揽所有战斗，而是收缩到只负责归队堡、前进据点和重要设施的防御，解决大规模集群的敌人，摧毁敌人要塞和据点，还有对冒险者进行火力、信息、空间干扰等各个层面的支援。”

康斯坦丁先反应过来：“冒险者……是要让冒险家公社替代地狱位面军的突击队，解决重要目标？”

凯恩下意识的道：“那地狱蛮子该干什么？”

地狱位面军的突击队可不只地狱蛮子，凯恩只是太关心蛮子们的前途，他可不希望地狱蛮子就此解散。

“地狱蛮子当然会保留啊”，李奇笑道：“不过任务就不再是单纯的战斗了，而是测试、研究和教导……”

接着李奇跟四个地狱位面的首脑讨论起细节，桑妮小红趁着李奇不注意开溜了。知道她是找在结界塔值班的丝丝了解那个欲魔莉亚的情况，李奇装作没看见。

等小红满面春风，走路也生风的回来，李奇跟大家已经搞定了基础部分的方案，讨论起定点清除行动的细节了。

奥图说：“魔王和魔君们这几年来轮换着在第一层主持血战，不过恶魔那边的魅魔女王梅希达丝，还有魔鬼那边的解离魔君艾德蒙克已经接近两年没换了。他们是攻击归队堡最积极的，给我们造成了不小麻烦。”

康斯坦丁笑道：“谁让大家总是喜欢抓魅魔回来净化呢，我们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梅希达丝的声望和统治根基。至于艾德蒙克，除了想报当年被陛下收拾过一顿的仇外，也是为了挽回自己在魔君里的名望吧。”

凯恩抱着胳膊点头，先解决这两个头目，的确能让形势骤然一变。

“就这两个小喽罗吗？连半神都不是啊！”

小红却不满足：“还不够让恶魔和魔鬼们大惊失色，要让高拉兹克转变心思，寻求跟我们合作，怎么也得干票大的！”

也只有她老人家有资格用这么大的口气说话了：“比如说……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

别说这四个，连李奇也瞪大了眼睛，搞得小红怯怯的以为自己又犯二了。

她挠着鼻子自己圆场：“不过这两个都是半神级别，尤其是炎魔之王，那是地狱里排名第二或者第三的家伙。我们出动第一序列都未必能收拾得下来，让一般人来搞的确有难度哈哈，我就是随口一说没过脑子哈哈……”

李奇竖起了大拇指：“好主意！别看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强大，它们的短板也很明显，只要找到弱点，反而比那些魔王和魔君更好收拾。”

他赞许道：“你啊，还真是不过脑子的时候最聪明！”

小红松了口气，刚想笑又皱起了眉头：“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没理会这个逗比症又发作的家伙，李奇再问凯恩：“我刚到归队堡的时候收到了雷神之锤的测试报告，这件武器至少在炼狱是非常有前途的。如果能用在这次行动里，把握会大很多。”

想了想行动时间，凯恩微微蹙眉，但又马上舒展开，有力的道：“我会亲自盯着这事。”

这边谈完了，李奇还忙着去做其他安排，准备去传送室，小红却没动。

小红目光闪烁的解释：“我……好久没来这里了想自己转转……”

李奇假装关心：“那我得陪着，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转。”

小红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知道你关心我，可这地方就算是阿罗曼或者阿斯魔帝奇跑出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李奇叹气：“我哪是关心这个呢，就是怕你伤着了花花草草，教坏了小盆友。”

小红叉腰咬牙，跟李奇对视，瞪了一会没瞪过，怂了：“我就在结界塔呆着，保证不出去，行了吧！？”

谁不知道你要悄咪咪搞“莉亚行动”？

李奇装作不知，满意的点点头，由四个首脑陪同着去了传送室。

进传送门前，李奇严肃的交代：“盯紧你们的女神陛下，有什么异常马上报告我。”

四个首脑同样严肃的点头……

上面他们的女神正在握拳欢呼，为自己又瞒过了一次而高兴不已。

送走李奇，凯恩去了雷电研究所，找到尼克纳说：“那个雷神之锤……”

尼克纳拍着胸脯说：“刚才检查过了，需要做的改进工作不是太多，两个……半月就能搞定！”

凯恩叹气：“是吗？那就赶不上马上要发起的行动了。等行动结束，地狱这里恐怕要安宁下来了。”

尼克纳愕然：“什么行动？”

凯恩竖起手指示意噤声，再用随身虚灵传讯：“清除所有魔王和魔君……”

尼克纳呆了好一会急声问：“还有多少时间！？”

凯恩摇头发讯：“这是行动细节怎么可能透露出去？”

尼克纳换个方式问：“那就……两个月！”

凯恩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尼克纳咬牙：“一个半月！”

当时间缩短到十天的时候，凯恩终于满意的笑了。

等凯恩走了，尼克纳如释重负：“本来还想多花点时间把线圈寿命提升到一千发的，现在只好保持在三百发的水平了，八天足够，多出两天继续调教虚灵。”

………………

神陨高原的冬日终于过去了，在外层位面混迹了整个冬天的冒险者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享受每年难得的春光。

有些冒险者却是为了其他目的回来的，原本他们正在做攻克又一个目标的准备。那是个场激烈的竞争，他们分属的几个顶尖公会卯足了劲，要争取到主攻权。

这几家公会的会长们被召集到了泽塔区的秘密基地，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脸懵逼。

大厅的地板都是磨得亮到可以当镜子照的白玉石，墙上挂着若干大块屏幕，天花板上除了魔电灯之外，还有若干像是法师之眼的装置，有的的确是法师之眼，有的却是全息工作仪。

现在已经不需要那种笨重的工作台来投影信息了，一个跟摄像镜头差不多大小的仪器就能完成投影和交互的任务。

大厅里没一个人，守卫把他们带进来就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皮克与诺里艾”公会的会长之一，半身人皮克惊恐的嘀咕：“诺里艾，是不是咱们事发了？”

已经是六级圣武士三级骑士三级牧师的诺里艾瞪他：“就算我们偷偷跑去禁止探索位面的事情被发现了，也只是扣公会积分啊，哪会像这样……”

他缩着脖子说：“要把我们关监狱似的。”

“诸位——！”

一个身影出现，是工作仪投影的全息影像，为了特意表明是投影，还刻意加了模糊的横纹特效。

费共的总枢机李奇，见到是他，会长们松了口长气。搞得这么紧张，原来是总枢机亲自出面啊，那必定是什么秘密行动。

“冒险家公社即将迎来真正的冒险……”

李奇直入主题，在场几十个会长大部分都是费共成员，其他则是积极分子，完全可以当作费共内部会议开了。

“你们在外层位面也历练得够久了，内层位面，也就是地狱，虽然也开放了一些任务，但都很简单。”

“现在，根据赤联的需要，以及世界革命斗争的新形势，我们不仅需要在外层位面造出声势，还要在地狱位面掀起轰轰烈烈的解放运动。”

“这些……反动的恶魔和魔鬼头子，就是我们的目标！”

说话的时候，墙面屏幕出现了一幅幅画像，看着那些或丑陋狰狞，或恐怖诡奇的家伙，会长们个个头皮发麻，心中卷起狂澜。

魔王和魔君！

“害怕的了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李奇的投影说：“当然后续的荣誉和成就也就跟你们无关了。”

开玩笑，谁会离开啊！

现场没一个人迈步，李奇笑道：“我看到不少人在发抖啊……”

诺里艾叫道：“我膝盖中过箭！”

皮克大喊：“那是激动得发抖！”

其他会长虽然很讨厌这个二人组靠运营而不是自身实力招揽人才，但这时候也不得不站在同一战线上，纷纷点头附和。

“那好……”

李奇也只是调动下气氛，接着说：“现在官方会提供最好的装备，最拟真的训练、最充分的情报和最有力的支持，帮助你们完成这样的伟业。”

“没到传奇级别的凡人，不仅可以击败魔王和魔君，还不只一次，而是成为大家的常识！”

“你们需要从各自的公会里挑出最强大、最英勇和最聪明的冒险者，在这里完成必要的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也是场竞赛，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目标，但需要在模拟训练中证明自己有相应的能力。”

“诸位，你们代表了人民的力量！期盼你们用实际成绩，向费恩神魔证明，人民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李奇的话语让会长们的热情不断高涨，到后面连他自己都被感染了。

这就是新的战争样式，赤联要通过公社和公会，跟地狱打一场人民战争。

九百五三 从魔导武装到血滴子，冒险者们的准备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换到了主持具体工作的凯恩。

凯恩的露面让会长们激动不已，这个来自最底层，创造过若干传奇的英雄人物，不仅是军团官兵的偶像，也是冒险者们的榜样。

他们的确喜欢过冒险者的自由生活，可不是所有人愿意当一辈子冒险者。赤联的大门是敞开的，只要他们愿意，并且功绩和信仰都没问题，随时都能转入服务部门，走上凯恩这条道路。

有总枢机做过动员，凯恩就不再废话，直接讲解这场“定点清除计划”的参与规则。

地狱位面军和地狱公社会提供相应的装备、情报和模拟训练。根据模拟训练的成绩，以及各公会的意愿，决定谁获得哪个目标的先攻权，谁作为候补。

有“副本结界”技术，冒险者可以反复训练，当然真实度就得视收集到的情报而定了。

这就是地狱蛮子们的工作，他们会借一些机会进行试探攻击，目标并不是干掉对方，而是尽量收集目标的能力、特点等情报，同时以保命为第一优先。

等到了实际战斗的时候，他们还得进行必要的辅助，同时准备好在冒险者仆街的时候控场救人，差不多等于是艾露猫或者保姆的角色。

地狱蛮子们最初有些不满，凯恩解释说，让身份只是平民的冒险者们击杀魔王和魔君，这能让冒险者公社获得进一步发展，再通过冒险者公社影响所有凡人，这更有利于大同主义事业。

从实际情况来看，冒险者们精于小队作战，对自身战斗能力的挖掘更加精细，对不同敌人不同环境的适应力也更强，对阵魔王和魔君的效果也是好于地狱蛮子小队的。

被说服了的地狱蛮子留了下来，甘心充当冒险者的绿叶。那些坚持自己上阵杀敌的蛮子们就退出了地狱位面军，由凯恩推荐到了各家公会里，让冒险家公社的战力再上了个台阶。

完成了基本介绍和人员调整后，各家公会就散到大厅各处，跟各方面的技术负责人沟通，了解最新技术，订制武器装备。

“你们现在装备的各种魔导武装都可以丢了，脑子里也要忘记它们的存在，那都是过时货色了。”

装备工程局魔导武装研究所的所长斯塔克周围的人是最多的，毕竟魔导武装是单兵作战平台，防护、机动、火力和信息四项能力，都是由魔导武装支撑的。

斯塔克的投影挥手展示出的全息影像让会长们赞叹不已，冒险家公社服务中心提供的装备一直落后于赤联军团一代，而赤联军团的又落后相应的突击队和特种部队一代，以正在研制的新一代装备为基准，他们要落后三代。

“马克32基架，是赤联第一套魔导武装标准系列，它充分体现了模块化和系列化的设计思路，既能按照推荐模板灵活搭配，也能进行深度的二次开发，满足你们各种个性化需求。”

从狗头人装甲干起的斯塔克-托林，现在已是赤联魔导武装的掌门人了，而他的研究工作，也从具体型号的魔导武装，进化到了以基架为核心的标准化平台。

斯塔克的下一步目标是退出具体的设计工作，由相应的公社接过发展魔导武装产业的使命，而他则跟赤联航空先驱赫尔普一样，做行业指导和监管。

作为这条道路的里程碑，马克32基架的确是魔导武装的革命性进展。

以主控虚灵为核心，提供适应不同种族、不同环境和不同任务，使用不同材质的骨架。

搭配不同的能源模块、运动模块、防护模块、信息处理模块、交互界面模块和武器平台，马克32基架可以衍生出数百种不同型号，不仅完全覆盖了军团需求，也能满足大多数冒险者的需求。

少数高阶冒险者则可以通过虚灵编程和机械机能调整，对基架进行深度开发，满足他们个性化的需求。

会长们被琳琅满目的模块震撼到了，纷纷嘀咕着“当初要有这玩意多好啊”、“有了这个就算对上魔王也不虚啊”。

武器不谈，以马克32基架为核心构建的魔导武装，在防护上就有了重大突破。标准型号的中等防护靠七十公斤重量就实现了在非直接命中情况下传奇禁咒不死的指标。重装型号甚至能扛一发七级禁咒的直接命中，哪怕是见习级别的乘员，也能保证不死。

这得感谢新生魔女伊芙领导的炼金师研究所以及炉火公社，是炼金师和冶铁匠们发展出了魔导合金技术，制造出各类拥有极致性能的魔导合金。同时大幅度降低了魔钢、晶钛以及魔导合金的冶炼成本。

史莱姆公社也有卓越贡献，史莱姆作为魔油依旧在民用领域用途广泛。此外史莱姆胶质也是非常优秀的吸能吸魔材料，在马克32基架的模块里，就有好几种史莱姆胶质软性骨架，而所有防护模块里都有史莱姆胶质软层。

跟之前的魔导武装比，最大的变化还是虚灵技术。

主控虚灵就是个人工智能，而且是会运用超凡力量的人工智能。它可以根据预先设定的程序，或者通过智能预判，为乘员分担所有辅助性工作。

主控虚灵有多聪明，就决定了魔导武装对战斗力的增幅有多大。

好在赤联的虚灵技术成熟，虚灵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进行长时间调教。只要培养出足够聪明的原型，就能大量复制。在实际使用中获得的宝贵经验，也能像刷固件那样更新给其他虚灵。

虚灵研究所的所长艾伦-玛希森投影在斯塔克附近，为会长们讲解虚灵技术的最新发展，以及马克32基架上的各类虚灵。

主控虚灵以风元素灵为主，只有风灵拥有极高的计算速度，同时能迅速切换状态，赤联对风元素灵的源魔基础也吃得最透。出于安全可靠的要求，魔导武装的主控虚灵都是几颗虚灵核晶拼成的虚灵阵列，并且还有土元素灵或者亡灵核晶作为冗余备份，确保主虚灵阵列失效时，魔导武装还能维持基本功能。

斯塔克和艾伦的投影区被会长们围满了，他们都沉浸在崭新的世界里，久久不愿离去。其他会长只好先去其他区域，第一选择自然是武器。

单兵武器研究所的所长米哈伊尔投影在大厅中间，如今的赤联乃至整个费恩主位面，以魔导枪为核心的通用轻兵器在战争中已经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了，就连在冒险者公社的小规模战斗里，也成了辅助武器。但没有谁会丢掉它，相反大家还热切的希望轻兵器能有所变革，不然对不起大家始终多出的那部分负重。

米哈伊尔没有让大家失望，他们居然也看到了类似马克32基架的“单兵标准魔导武器系统”，名字很通俗，就叫阿卡32。

“发射单元、魔化单元、控制单元、能量单元都是独立的，可以自由组合！”

“现阶段提供了穿甲弹和爆破弹两种不同方式的发射单元，单发、三连发和速率不同的连射模式都有，魔化单元有破坏术、告死冲击、心灵冲击等等二十多种，连晶格捕获弹都有！加装兼容单元的话还可以使用各类魔网法术的魔化单元！”

“个头是有点大，可有了它，自动魔导枪和轻型机枪都可以滚蛋了，而且有魔导武装在，一点也不笨重。”

“以前的风矢枪火矢枪？那种轻飘飘的武器别找我，直接找枪炮公社就解决了，那就是辅助人员和娘们用的武器。”

“没有，我绝对没有歧视女性！我说的娘们是那种不是娘们却跟娘们一样娇弱造作的家伙……”

几个女性会长因为米哈伊尔的言论跟他吵了起来，其他会长对着新型魔导枪的投影比划起来，的确不算笨重。

那种集发射和伤害于一体的魔导枪在赤联已经变成辅助武器了，倒是曙光帝国的魔法师们仍然坚持这条路线。

赤联军团和冒险者们现在使用的主力魔导枪原理跟雷神之锤相似，把发射和伤害两部分分开，如此可以实现射得更远、伤害类型更灵活这两个很难兼顾的需求。

在枪膛里给弹丸附着各类魔法伤害，再用强化后只负责推进的红网风矢、火矢或者暗影箭等法术射出弹丸，或者用改进的投石术发射有曲线弹道的特种弹丸。一件武器上同时集成了两种发射单元，还能根据需要集成几种不同的魔化单元，极大的提升了使用者的战术灵活性。

阿卡32也是虚灵武器，当然它的虚灵就没什么智能了，除了根据需求调整单元外，它还受魔导武装主控虚灵的控制。

通过魔导武装的信息和观瞄系统，阿卡32作为火力节点，被整合到了单兵战斗网络里。

就像凯恩的矮人魔导火枪一样，使用者不需要再端着枪用机械瞄具瞄准，视野里自然会有目标影像和弹着点指示。

主控虚灵还会根据已有情报和之前射击的成效，提出换用其他单元的建议。如果授权给主控虚灵的话，虚灵会自主射击，“肩枪”或者“盔枪”通常都是这种模式。

米哈伊尔现在不只是负责通用魔导枪的设计，多管机枪、魔火弹魔火筒、手雷以及用在特殊场合的射线枪等等武器也归他这个研究所管。

不过在这些方面，他的工作就不是组织人员进行开发了，而是给装备工程局做前期筛选和定型测试，具体方案都是从枪炮公社那里选来的。

枪炮公社是个规模不大的技术型公社，为赤联军团和各类涉及到战斗的公社组织服务，这也是赤联推动军工行业社会自组织化的成果之一。但因为跟很多公社的武器研究公会功能重叠，现在正在讨论重组的问题，不甘心就此解散的枪炮公社想把米哈伊尔拉进去。

大概是也在犹豫，这时候的米哈伊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些会长来到了另一个投影前，这是个很年轻的少女，尽管投影模糊，脖子上的发光编号却异常醒目，让会长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智灵塞尔妲-伊文提，伊文提家族里最小的一个。

她介绍的是魔导武装的辅助挂件，根据任务和个人需求特色选取，涵盖了机动、火力、防御、隐匿、伪装、侦测扫描、通讯等各个环节，进一步拓展了单兵在这些领域上的能力。

魔导武装的臂部防御套件，可以张开魔导金属、红网护盾或者晶格护甲等不同类型的防御……

腿部浮空套件，可以让单兵在十多米高度以上百公里时速飞行……

“飞碟头盔”套件，强化侦测扫描能力，能更精细的操纵感知结界……

“乌鸦嘴头盔”套件，强化通讯能力，加装的微魔传讯器和丝丝电台，即便被强大敌人屏蔽了常规通讯，也能跟后方保持联络……

工程套件，可以小规模编辑地形，是对抗具备地形操纵能力的敌人的克星……

晶格传送套件，能让后路更稳，打不过要怂的话，哪怕是可以阻扰传送的敌人都拦不下……

传送干扰套件，跟前者作用正好相反，阻止敌人逃跑，哪怕是魔法师的保命绝技任意门都能拦下来……

说是辅助挂件，对冒险者来说，这些才是基本装备。

塞尔妲之所以会负责这些东西，是因为这些装备的核心全是功能型虚灵。她跟薇姬合作发现了微魔理论，进而让虚灵技术成熟后，也喜欢上了给不同类型的虚灵开发出各种不同应用。

直白说，这是个觉得码代码非常有意思的自生码农。

大厅里熙熙攘攘变得跟集市时，一个绿发大美女又投影到塞尔妲旁边，顿时招来了一波会长。

他们先没问这个尖耳朵大美女要介绍什么，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说着“救命之恩永世难忘”之类的话。

泰雅-晨歌，遗忘森林晨歌伯爵家的叛逆，生命女神的传奇牧师。两年半前在“遗忘森林解放军”政委崔兹特的工作下，投奔了赤联。

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泰雅不仅转职为红网牧师，还将虚灵技术与生命神术结合，让赤联原本依赖史莱姆和狼血药剂的医疗技术再上了一个台阶。

因为她的推动，冒险者、探索者和猎人们的行动更加激进大胆，因为只要不是死在现场，能被同伴们车回大部分身体，基本都能活下来，而且后遗症很小。

由于泰雅还是正义圣女奇丽的狂热崇拜者，宣扬美丽也是健康，对疤痕都不能容忍，她也赢得了“健康圣女”的名号，隐隐有了在红网里开辟出自己道路的迹象。

“时间有限，我就简单介绍一下……”

泰雅向会长们点头致意，开始讲解她展示的东西。

她带来的自然是跟医疗保障方面有关的装备，原本魔导武装里已经有很多保障功能了，比如失血后的自动止血和输血功能，心跳停止的自动电击，受伤后自动注射生命药剂等等。

但这些保障措施都建立在魔导武装能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如果遭受重创，魔导武装被破坏的情况，就需要她提供的医疗装备了。

那种薄薄的像是纸片的东西，是止血输血、愈合伤口的医疗水母，打开密封包装后，就自动膨胀为透明的水母……

改进的史莱姆填充剂，哪怕脏器被重创，都能暂时修补好，等身体自动愈合后，还能被排出体外……

像是石灰一样的石木骨粉，如果骨骼断裂暂时无法愈合，能渗入体内将碎骨凝结起来，等骨头愈合后也能自动排出……

总之泰雅的医疗器具都讲求尽量不破坏人体，在修补人体的同时，还确保人体能恢复到自然状态。

皮克和诺里艾也跑了过来，他们的公会威名赫赫，那也是用无数伤员换来的，受了泰雅很多照顾。

道谢之后，皮克在环绕着泰雅投影的各类器具里瞅中一个人头大的圆球。

他两手抱过去，圆球自动缩小到跟他脑袋差不多的尺寸，下端像食人花一样弹开，有些像全封闭头盔。

“这个啊，是头部冻结器……”

泰雅说：“这是新技术，可以把伤员的头切下来，保持至少十二个小时的活性。只要及时送到救护所，就有希望救活。”

皮克呆了呆，然后啊的一声丢开投影，仿佛这玩意是真的。

其他会长也呆住了，有人怯怯的问：“难道殿下已经发明出了可以从头上长出整个身体的再生技术吗？”

泰雅摇头：“当然没有……”

诺里艾吞着口水问：“那这个头，有什么作用呢？”

泰雅笑道：“我们在救护站会安放大型的冻结库，配合魂术师的灵魂冻结技术，人头在冻结库里可以保持至少一年的活性。等一年之后，我们肯定已经有了从头部再生整个身体的技术。”

会长们瞪圆了眼睛，这样也行！？

泰雅叹气：“不是圣女或者传奇的话，就只能用这个办法。等苏醒之后，记忆方面肯定会出问题，但总能活下来。”

皮克低声嘀咕：“我很讨厌这个玩意，如果你要带这个，绝对不准对我用。”

诺里艾想了想说：“那你带一个，如果我要完蛋的话就把我的头割下来，我还想活下去呢。”

再补充道：“别忘了拍下幻景，至少三个角度，不然不好剪辑。”

其他会长看着这个跟在什么幻景剧里出现过的“血滴子”很像的东西，虽然脸色各异，但也都记住了它。

泰雅说得没错，一般冒险者不是魔女，也不是传奇，就算魔导武装和各类医疗设备能保命，但总有受伤濒死，什么东西都拉不回小命的时候。这时候用这个血滴子，哦，头部冻结器保住脑袋，总还有一丝希望。

而且这玩意还有更好的用处，比如用来抓俘虏……

在这些领域之外，还有一些热点也让会长们大开眼界。

比如各种小队装备，让冒险者的能力进一步提升。

浮空滑板、浮空摩托、小型浮空车、全地形无魔电车、旋翼机以及各类小队魔导炮和魔导装备，林林种种，足以把冒险者们武装到不亚于赤联正规军突击队的水平。

各类装备先进到三年多前的凡人难以想象，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很突出的问题，那就是能源。

只有魔油的时候，这当然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现在完全不必担心了，一部小型微魔引擎足以为一个二十人的冒险团提供充沛能源，加上小型魔转电炉和第七代恶魔之心电池，需要用电的设备也毫无能源之忧。

如果是执行十人以下的小队任务，环境也不允许携带小队装备，那么单人魔导武装就能背负的红网电池也能应付一整天的战斗。

大厅里陆陆续续投影出数十个身影，展示出数以千计的装备和技术，会长们沉浸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对自己即将执行的任务充满了期待。

“咱们选那个妞吧，看起来她最好对付！”

皮克扫视墙面上那些魔王和魔君的影像，目光停在某个影响上，舔着嘴唇对诺里艾这么说。

诺里艾两眼放光，拍掌道：“对！那必定是部好片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魅魔女王的无惨末日！”

地狱第一层中央地带，大裂缝将世界一分为二，汹涌血河倾泻而下，挂出数百米宽不知多深的猩红瀑布。

一座布满了血红碎石，顶部冒着青烟，依稀能看到熔岩流动的小山靠在大裂缝边缘。小山之中，广阔而空旷的空间里，忽然回荡开一声“阿啾——！”

美艳至极的魅魔女王梅希达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余音回旋，久久不散。

九百五四 一队不明身份的冒险者闯入……

梅希达丝最近很烦，回想这半个多月来的种种异常，她总有一种已经被安排上了的错觉。

先是几个得力的部下一一消失，那都是她花了大力气栽培起来，已经到了传奇级别的菁英魅魔。

最初她还以为是被其他魔王勾搭甚至强掳去了，那些家伙没少干过这种事。当然最终她都会要回来并且讨到补偿，她毕竟是魔王之王阿罗曼钦点的“炼狱多元化发展标兵”。

现在她身份更不同了，是替高拉兹克监管第一层血战的代理人。虽然她实力不济，也就是传奇巅峰，可有这样的身份，也是人缘最好的魔王，其他魔王不该这么无智。

她找过其他魔王讨要，却一无所得，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几次，实在是憋闷。

前几天她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居然是归队堡那些卑贱凡人干的！

那些地狱蛮子潜伏到了她的熔炉魔附近，当着她的面，打倒并且抓走了她的侍卫长！

她恨极出手，另一队地狱蛮子居然还奔着她来了！

真是可惜，这些蛮子跟他们的绰号一点也不相称，根本没有战斗到死的决心。靠着各种魔导器和花巧功夫跟她周旋了好一会，被她一记大招打伤后就全跑了。

这些凡人哪来的胆子？

梅希达丝气愤难平，过去三年多里，归队堡的凡人总是把她当软柿子捏。前前后后抓捕了好几千魅魔，改造成什么赤红魅魔，站到了凡人那边，把她的脸抽得咣咣响。

现在把主意打到自己身边这些菁英魅魔的头上了？

梅希达丝觉得不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凡人，让他们想起自己就浑身发颤口吐白沫，心头这口恶气就无法消解。

凡人们只把她看成最强大的魅魔，简直是大错特错，她的本质可是魔王啊！

于是她找到其他魔王，宣称归队堡正在策划大规模进攻，要把恶魔驱逐出第一层血战的战场，要求魔王联手抢先发动进攻。

魔王们拒绝相信凡人有胆量主动进攻，这倒符合常理。

除了最初一战之外，凡人们这几年里从没有主动向恶魔或者魔鬼发动大规模攻势。他们就埋头扩展结界、修墙造要塞，以归队堡为中心，将周围的制高点、矿场或者熔岩湖一点点纳入防御范围。再依托这些防御，击退恶魔和魔鬼的进攻。

离开了结界和要塞的凡人，就是肉……

梅希达丝只好换了说法，别管凡人会不会打出来，总之恶魔需要对归队堡发动一次大的攻势了。

可魔王们还是拒绝了，他们找了各种理由，不是说魔鬼会趁虚而入，就是说打了这么多次归队堡也没见什么成效。真把凡人打急了，别说招来神祇分身，就算是几个圣女都吃不了兜着走。真正的主帅高拉兹克又忙着底层血战的事情，不可能拉来多少魔王支援。

梅希达丝算是明白了，其实从她当高拉兹克的代理人开始就明白了。

第一层血战已经是次要的战场，凑在这里的魔王要么是来混日子的，要么是实力不济，只求在这个次要战场里培养和选拔手下而已。

梅希达丝也没泄气，台上的路子走不通，还有床上的路子，她可是魅魔女王！

咬牙送了不少很有前途的魅魔，加上自己也忙了几场，总算拉到了几个魔王，预计可以拼凑出一支三四百万数目的恶魔大军。

这只是明面上的，等凡人们努力抵抗恶魔大军的时候，她会跟那几个魔王组成小队，偷溜进归队堡里大肆破坏，至少要干掉那些背叛了自己的赤红魅魔。

以前高拉兹克还在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干，可对方随时有神祇分身坐镇，风险太大。现在不一样了，不仅神祇分身很少来归队堡，连圣女那个级别的存在都很少露面。

梅希达丝的计划被那几个魔王认可了，可那些家伙欲壑难填，不把他们喂饱，根本使唤不动。

想到今晚还要连赶三场，梅希达丝就很烦……

坐在熔炉魔内部广阔空间的王座上，梅希达丝幽幽叹气。

就算是魔王，也有无尽的烦恼和无奈啊。

叹息声在空间里幽幽回荡，像是引信，引发了什么可怕的力量。蓬的一下炸响，除了王座周围那小片地方，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

原本似乎没有穷尽的空间变成了普通殿堂，空间破碎的狂乱力量卷得梅希达丝衣发鼓荡，她呆呆看着远处墙面上一个透光的破洞，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又因为清醒而再度陷入呆滞状态。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居然连熔炉魔的外壁和内部的空间屏障都打破了！？

“主人！那些卑贱的凡人、凡人……”

几个菁英魅魔冲了进来，惊恐的叫喊：“凡人打过来了！”

梅希达丝被叫醒了，赶紧展开光幕，用熔炉魔的视野观察情况。

果然，凡人居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一团团巨大烈焰在熔炉魔周围甚至身上炸开，那是来自地面上的矮人巨炮，还有天空的螺旋桨飞机。它们发射的炮弹每颗都有好几吨重，炸出的冲击波和钢铁碎片让低阶恶魔成片粉碎，中阶恶魔高高抛飞，高阶恶魔也不得不退避。

归队堡的凡人正是依靠这样的钢铁跟火焰，一次次粉碎恶魔和魔鬼的进攻，在第一层牢牢扎根，不断扩大控制区域。

不过这样的力量终究伤害不到熔炉魔，熔炉魔是炼狱力量的极致呈现，是活的火山。光是外层的岩石就有几百米厚，还有极高的魔抗，绝对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存在。

只要熔炉魔安然无恙，就能源源不断喷出低阶恶魔，或者给满足升级条件的恶魔换上新的恶魔之心，一座熔炉魔就等于一支百万规模的恶魔大军。

单体战力羸弱的恶魔能压倒魔鬼，就是因为熔炉魔的存在。

如此重要如此强大的存在，自然有与之匹配的防护能力。

等等那个洞是怎么回事……

梅希达丝正在迷惑，忽然看到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朵朵极为微小的橘黄焰火闪亮，影像瞬间破碎又急速拼合，像是荡过了无形涟漪。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包括梅希达丝这座，总计七座熔炉魔身上同时炸起一团烟尘。

跟远处的橘黄焰火一样，烟尘非常微小，可梅希达丝知道，熔炉魔被打穿了。

因为她所在的殿堂墙面上又多出了一个洞……

洞口不大，穿透洞口的弹丸去势未减，射入另一面墙壁，让她用上等琥珀血岩装饰的墙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殿堂震动起来，低沉的鸣叫声从地下传出，熔炉魔感觉到疼痛了。

王座也震颤不停，梅希达丝压下那股因为高速震荡而从身下传来的快感，心中凉气翻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凡人又有了什么古怪武器，居然可以打穿熔炉魔！？

别看洞口那么小，一旦打中了熔炉魔的重要器官甚至核心，那可就不妙了！

她凝神盯着光幕中的影像，聚焦在地平线上那不断绽放的朵朵焰芒。很快影像放大，巨大而怪异的武器终于显露了真身。

那是一部部十多米同等宽度，个头几乎跟小号猛犸魔一样大的钢铁巨炮，前方伸展出远比象鼻粗并且长的炮管，下方有若干钢铁轮子裹着厚重带子托底。

若干清道夫机甲正围着巨炮忙乎，不弱于食人魔的体型跟巨炮比，就像是爬马车的小孩子。

“主人——！”

又一发弹丸射穿了熔炉魔的外壁，斜着透入地板深处，殿堂猛烈抽搐了一下，这一发射进了熔炉魔内部，让既是火山又是活物的生灵痛苦难当。

“转告其他魔王，让他们马上发动……”

梅希达丝话没说完又停住了，一波波恶魔顶着凡人的炮火向前方冲击，连后方没被攻击到的熔炉魔周围，恶魔们也都动了。

不仅是地面，空中的炼狱飞龙、翼魔、石像鬼、鹰身女妖等飞行单位也飞上天空，顷刻间遮蔽了大半天空，让那些螺旋桨飞机无法继续投弹。

这不是魔王们团结一心，而是恶魔的自然反应，即便如此，梅希达丝欣慰之余，也暗暗庆幸。

这下你们该知道我之前不是说胡话了吧……

再看到对方的巨炮不再分散攻击，而是集中到一座熔炉魔上，梅希达丝更是呵呵笑出了声。

那是食人魔之王戈多克的熔炉魔，那家伙有三个头。她应付那家伙的时候，先不说食人魔那恶心的味道，只是那三个头总是发表着不同感想，还为要把她摆成什么姿势争吵不休，她就恶心得想把自己从里翻到外好好洗刷洗刷。

戈多克的熔炉魔被十来部那种怪炮轰击，火山般的身躯的扭曲和抽搐无比明显，梅希达丝向戈多克献上衷心的祝福，希望他的三颗丑陋脑袋被炮弹直接命中打成肉末。

叮嘱自己的部下好好保存自己，别再被凡人抓去了，梅希达丝兴致盎然的旁观起这场战斗。

当她看到戈多克的熔炉魔缓缓后退，在大地上留下浓郁如血的岩浆，并为之开怀大笑的时候，殿堂轰然震动。

这一次墙上没有多出那种洞口，而是外层被直接炸开了。

殿堂外呼喊两天，惨叫连连，大批敌人涌了进来。

“原来还是奔着我来的啊……”

熔炉魔就是她的第二具身体，内部的情况她不需要眼睛都能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上百凡人士兵从缺口冲进来，枪炮刀剑齐下，阻挡他们的卫士溃不成军。

梅希达丝反而镇定了下来，甚至为这些敌人感到悲哀。

没过多久，十多人的小队冲进殿堂。

他们一眼就看见端坐在王座上的魅魔女王，似乎吓住了，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这些人衣甲各异，武器不同，并不是地狱位面军的士兵，更不是梅希达丝还有些忌惮的地狱蛮子。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些人像是冒险者？

杀野猪打骷髅兵为生的……冒险者！？

梅希达丝忍不住大笑：“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冒险者？”

“这里没有霸占一座墓园的亡灵法师，也没有可以毁掉一个村子的恐怖魔兽。”

她伸出长到可以自舔的舌头，舔着红唇，发出招魂铃般的魅惑笑声：“只有可以把千万灵魂送入极乐世界的魅魔女王。”

领头的应该是个圣骑士，一身铠甲金光璀璨，造型酷炫。头盔上的一对羽翼像是从背上搬过去的，刺眼得令人难以忽视。

他转头对身边的小矮个说：“录下来了吗？新台词！”

小矮个手忙脚乱的道：“我就忙着看真的魅魔女王跟副本里的有多大差别了，该死我的摄像球呢……”

圣骑士叹气：“好吧反正大家都看到听到了，到时候直接编辑就行了，就是清晰度不够。”

附带了魅惑术的话语没有效果，对方的反应更是古怪，让梅希达丝有些恼怒：“看来你们还没明白自己是什么状况啊。”

话音落下，殿堂轰鸣，光影迷离，一层屏障罩住了整个空间。

折磨结界，高阶恶魔必备的能力，可以束缚生灵，阻绝传送。

梅希达丝笑道：“这下你们可跑不掉了……”

没想到这些凡人同时也笑出了声，显得很兴奋。

“太棒了，咱们再加一层结界，她就绝对跑不掉了！”

“是啊，完美开局！”

“闭嘴！这不是副本里的恩皮西，你们别当着她的面说啊！”

终于，梅希达丝觉得搞不清状况的是自己了。

正在疑惑，那个金闪闪圣骑士左手提大盾，右手像是大剑，但又大得出奇还附加了很多古怪装置的武器指住她。

剑头蓬的射出一道暗金光芒，与此同时，圣骑士大喊。

“孙贼——！”

九百五五 当缇全靠演，进阶还得贱

梅希达丝的耐心瞬间清空……

她本来还想逗逗这帮凡人，可对方射到脸上的枪弹太痛了，连皮带肉加心口一起痛！

这个翅膀头的武器绝非凡物，她肯定破相了，至于喊的那一嗓子，她压根听不懂。

黑红肉翅弹开，带起凛冽气流，夹杂着她的阴冷笑声，如无形针雨，劈头盖脸刷过确切数量是十八个的冒险者。

紧跟着这波范围攻击之后，她那蝎子般的长尾悄无声息的高高抡起，朝着金闪闪翅膀头落下。

冒险者们踉跄退步，身上噼噼啪啪冒起细密金光，没有人惨叫，更没有人倒地。

更大一片金芒从金闪闪身上发出，还不是身上，而是他高高举起的巨盾。只是这一尾巴力量太大，他被砸得单膝跪地，踩碎了大片地板。

梅希达丝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加上高跟鞋，接近三米的身高让冒险者们像是半身人一样矮小。

可在她心里，这些冒险者的威胁已经从“蝼蚁不如”变成了“可恶的老鼠”。

他们可不是什么迷路的冒险者，而是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老手。个个都是五六级水准，装备也全是神器级别。别看铠甲都是奇形怪状，其实是跟地狱蛮子一样的魔导器，战斗力不比地狱蛮子弱多少。

他们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梅希达丝说：“很好，你们居然打起了魔王的主意，以为靠一个连传奇都没有的凡人小队，就能对付魔王，这样的勇气值得犒赏。我会让你们死得更加痛苦，也更加愉悦，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

说话的时候冒险者们埋头干自己的事，都没理会她。

那个小矮个掏出几个金属球丢到空中，它们就那么浮在空中，还不停调整着位置。

头盔很像飞盘的家伙打开了什么仪器，又一层结界扩展开，跟折磨结界叠加在了一起。

嘴部尖突类似乌鸦的家伙不停点着脑袋，像是在跟不在现场的人说话。

其他人也各有事干，甚至有人在挖地埋什么！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

梅希达丝咬着牙说，心里其实在喊，你们特么的好好听我说话啊！

“啊哈！”

那个金闪闪翅膀头跳起来，用浮夸的语气大叫：“女王啊，你是不是操劳过度啊？就这点力气啊，继续！”

看到他的盾牌连裂痕都没有，梅希达丝眼瞳紧缩。她那一记蝎尾鞭击，哪怕是英雄巅峰的凡人都扛不住，而且还附带毒素和魅惑冲击，可也不是普通钢铁能抵挡的。

蝎尾再度砸下，这次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上次提升了许多。

地板轰隆裂开数十米长的缝隙，金闪闪从缝隙旁边跳起来，继续用那种恶心的腔调喊：“同样的招式对诺里艾不能用第二次！因为我会……翻滚！”

这就是个小丑！

梅希达丝虽然觉得不该盯着他，可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忍不住，继续用蝎尾抽他。

金闪闪翅膀头真的接着滚了起来，侧扑、横滚、后滚、前滚，绕着梅希达丝转了整整一圈，梅希达丝的攻击楞没一次打中！

魅魔女王怒火爆表，血光自体内溢出，掀起更猛烈的激流，手中多了一条有冒险者大腿粗的长鞭，朝着自称诺里艾的家伙抽下。

长鞭在半空分裂成若干根鞭子，每一根都落在了诺里艾身上。这下他再也躲不开了，像被大象踩中一样，轰隆巨响里，深深嵌进地里。

诺里艾发出高亢的惨叫声，高高翘起的腿一抽一抽的。梅希达丝心说果然是个小丑，不再理会他，长鞭再度伸展，化作无数鞭影攻向其他凡人。

当然她可没忘记先把那几个闪着紫光的浮空球干掉，虽然看起来跟什么法师之眼有点像，她更愿意相信那是某种古怪武器。

小矮个惨叫：“我的摄像球——！”

就在同时，冒险者们终于出手了。

别看他们武器各异，其实都是远程。密集的淡紫、淡金、暗金甚至艳红弹道瞬间将梅希达丝吞没，也让她的大范围攻击骤然止住。

梅希达丝最初还硬撑了几秒，然而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敢再逞强了。护盾张开不够，还用蝎尾卷住身体。

护盾喀喇喇结晶，蝎尾噼啪啪爆裂，梅希达丝终究不是肉体强横或者力量强大的魔王，十多部用上特种合金弹的阿卡32足以对她的身体造成致命威胁。

感觉这么下去不行，梅希达丝呵呵媚笑，飞上半空。

气流中衣衫飘飞，玉体横陈，白嫩与殷红相间，轻纱拂动中，足以消解钢铁的魅惑之力渗入凡人心灵，一直沉到灵魂之中。

魅魔女王的魅惑术连魔王都无法抵挡，凡人即便用上机械心智之类的法术，也守不住心防。

然而梅希达丝却看到了令她胆战心惊的一幕，这些冒险者只是脚步踉跄了几下，接着就稳稳站住了，他们射来更猛烈的火力，让她展现出的美丽身躯瞬间洞眼密布，血水飙飞。

梅希达丝终于认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对方的目标了……

没到半神不说，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差得离谱。看家本事是浸染灵魂和操纵意识，对方却有专门克制这方面能力的招数。

不能再托大了！

梅希达丝认真了，收起魅惑幻象，一队队侍卫穿透结界，冲向冒险者，同时她化身无数，在半空中不断瞬移，寻找适合下手的目标。

集中力量，各个击破……

她终于记起了阿罗曼大人的教诲，同时懊恼一开始就把阿罗曼大人那句“永远不要藐视凡人”的告诫丢到了九霄云外。

冒险者们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和默契，他们戴着样式各异的全罩式头盔，看不到面目自然不知道表情。他们甚至一声都不吭，仿佛在靠意念沟通，瞬间分配好了自己的工作。

梅希达丝可不知道，冒险者的小队频道里已经吼翻天了。

“刚才打得太狠了又没打中要害，阶段转换太快了！”

“这个阶段该怎么打啊？咱们没演练过！”

“还能怎么打？拉住小怪爱掉！出什么躲什么！”

“波士仇恨乱了！盯上我了啊救命！”

“诺里艾呢？快拉回仇恨啊！”

“我的摄像球！”

乱也只是频道乱，终究是有无数实战经验，配合过很久的团队，应对还是很有章法。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收拾过好几个传奇级别的菁英魅魔，还在副本结界里演练过好几天。虽然那只是虚拟，但魅魔女王的能力和特点多少都了解一些。

专职控场的用心灵冲击或者告死冲击打乱侍卫队形，重火力手搬出多管机枪，用弹道拼成的刀刃，一片片收割侍卫。

几个告死者用在半空追逐着魅魔女王的残影，干扰她对控场手和火力手的攻击，但因为对方是活生生的存在而不是副本NPC，并没什么收效，一个个队员被打得横空飞起，让控场和清场变得断断续续。

“诺里艾——！”

那个嵌在坑里的金闪闪带着大片碎石泥土跳到半空，身上荡开危险的力量波动，大剑也充盈起炽亮光芒，即便是梅达希丝都感觉到了危险。

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魅魔女王马上把目标转到诺里艾身上，再度把他抽到地板上砸出比之前还要大和深的坑。

这次诺里艾马上又跳了出来，摆出另一个造型，嘴里还大喊：“这次你要完蛋了！除非你打断我的蓄力！”

又是什么危险的大招，既然给出这么明显的提示，魅魔女王也不客气，再一次把他打得喷飞而起，脑袋撞破天花板挂在了上面。

当她准备转换目标时，诺里艾两腿撑着天花板，把脑袋拔了出来，继续用浮夸的语气说：“很好，你这个敌人值得一战！”

看他飘在半空摆出的英武伟岸姿势，听他话里无比笃定的信心，当然更重要的是哪怕凡人传奇都挨不下的几记攻击对他根本没什么效果，让梅希达丝再度端正了认识。

这个叫诺里艾的家伙，肯定就是整支小队最强的存在了，不干掉他的话自己随时可能被他重创。

“来啊，有本事就接我一招……位面破碎法则振荡灵魂湮灭神魔尽诛斩！”

诺里艾又摆出了那副蓄力开大战的姿势，再被梅希达丝一个瞬移劈飞，她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任由他放出大招？

就算是其他冒险者腾出手来开始攻击她，让她受了点伤，只要能打断他甚至干掉他，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家伙，怎么这么扛揍！？

小队频道里，因为节奏控制住了，大家的语气都很欣慰。

“果然还得靠诺里艾啊……”

“他这本事咱们学不来，这叫什么……表演艺术？”

“是啊，得靠演的，不然怎么能当缇呢？”

“好尬啊，我都想笑……”

“不光靠演，还得靠贱！”

“感觉诺里艾还不在状态，魅魔女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平常他的贱度可不只这点。”

“别分心，控场跟火力赶紧收拾掉小怪，然后转火波士，尽快打进下一阶段！”

“我的摄像球！”

梅希达丝可不知道，冒险者的战斗模式是非常有章法的，有缇、迪匹艾斯和康措勒尔的区别。

缇是每个小队的核心，基本都是防护最强最全面，也最扛揍的一个。缇必须最大限度吸引敌人的仇恨，让对方的伤害尽可能落到自己身上，给队友们的攻击制造机会。

冒险者的战斗是真实的，所以缇并没有什么一学就会的嘲讽技能，全是靠缇的表演。

所以只有会演，才能当缇。

夸张造型，特有姿势，让敌人第一眼就有深刻印象，这是缇的基本素质。

缇的进阶素质就更多了，有的靠吓唬，有的靠贱，有的靠特殊装备和能力，总之让敌人气得七窍生烟，恨得两眼充血，奋不顾身的追着自己，不打死自己就不罢休，这才是个合格的缇。

战斗渐渐进入到正常阶段，诺里艾也渐渐发挥出了冒险家公社最强公会第一缇的水平。

当梅希达丝开始醒悟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时候，转向其他冒险者打伤了好几个后，诺里艾转入卖贱路线。

对魅魔女王来说，普通的贱可不起作用，但诺里艾的贱却非同一般。

他可不会把梅希达丝当作有廉耻的女人就用黄段子进行言语攻击，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毫无底线。

被凡人抱着小腿就跟泰迪一样使劲耸动，一边拔她腿毛一边数数，朝她翅膀上喷有腐蚀效果的白漆，还把恶臭扑鼻的什么东西射她脸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诺里艾还招呼小矮个赶紧录下来让全费恩的凡人都看到，梅希达丝可不会觉得有趣好笑。

队员们说的一般人可当不了缇这话，无疑是至理名言。

梅希达丝两眼充血的追着诺里艾杀了好几圈，终于有一只眼睛被威力骤然变得特别大的枪弹打中，再被几部多管机枪劈头盖脸射着眩晕了好一阵，她才恍然大悟。

真有可能要死在这！

熔炉魔剧烈颤抖，那应该是其他凡人深入到内部进行破坏，梅希达丝奋力用出鞭挞风暴将冒险者们逼退，身影猛然拔高到十多米高，露出魔王真身。

她异常懊恼，为什么非要在这个狭窄的空间跟敌人战斗，如果是在开阔地带，她可以变出完整的魔王形态，而且不管是打是走都从容自如。

“阶段转换——！”

有过好几次外层位面围杀接近半神级别敌人经验的指挥在小队频道里喊：“火力全开！集火打断她的脚！”

对冒险者来说，这种大个头目标反而更好对付。

战术系统将目标位置清晰的指示给每个人，一瞬间梅希达丝左脚的脚踝就被猛烈火力撕开了皮层，露出里面的血肉和骨头。

变得丑陋而狰狞的巨大魅魔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蝎尾横扫，爪子乱拍，把几个队员打得挂到天花板或者嵌进墙里，同时身影闪烁，让人难以把握位置。

“远程失效，换近战模式！”

指挥一声喊，冒险者们手里的阿卡32哗啦啦切换模式，弹出各种刃锋，变成类似诺里艾大剑那种武器。

冒险者们飞射而上，神光闪烁，刺的刺、撬的撬，砸的砸，几下就把魅魔的左脚弄断。

魅魔女王的巨大身躯轰然砸落在地，她要战的话还有很多招数，但此时她已经毫无战意了。

身上光彩流溢，她准备传送。

咚咚一阵响，冒险者们射出了好几个类似钩锚的东西，深入到魅魔皮肉里，扩展出一个个晶格，牢牢将她钳制住。

虽然结界也能阻扰传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用上了晶格捕获器。

光彩炸成碎芒，梅希达丝传送失败，她变回到普通形态，倒在地上高声嘶叫。

几个冒险者踩在她背上，拉着她的肉翅，让她的脑袋仰得高高的。

“我们禁锢不住这家伙！”

小矮个皮克叫道：“杀死她的话只会让她回归到炼狱意志然后重生！”

梅希达丝瞳光散乱，口吐白沫，却还哈哈笑着：“你们休想抓住我！”

诺里艾说：“简单！”

他举起大剑，剑身上再度溢出暗金神光，就像之前他摆出的造型一样。

这并不完全是造型，接着他狠狠劈下，同时高喊：“律令——审判——！”

大剑斩下，梅希达丝那有着盘羊角、尖耳朵以及美艳绝伦的大好头颅离颈而起，血水喷到了几十米外的墙上。

恍惚虚影连连闪烁，从梅希达丝的无头身影里溢出，追着头颅去了。

皮克心领神会，手中丢出一个金属圆球，下半部分哗啦弹开，如食人花一样，将魅魔女王的头颅·吞下。

“阿罗曼大人会……”

圆球铿锵合拢，也将魅魔女王不甘心的哀叫吞没。

九百五六 恶魔、魔鬼还有女神，都有一个大计划

等魅魔女王梅希达丝的头颅落袋为安，再看着她的无头尸体，冒险者们都发起了呆。

倒不是在想趁热什么的，而是觉得异常不真实。

这可是魅魔女王啊，在无数吟游诗人的诗篇里，从没有凡人在她身上挣过声望占过便宜。

相反，她的名字就代表了凡人不可克服的本能欲望，并以此在若干个千年里演绎了无数悲剧。

就是这样史诗般的存在，居然被他们十八个传奇都没到的凡人干翻了？

会不会……他们其实只是干了个假的魅魔女王？

疑问就像小老鼠，很快从脑子里溜过，这样的功绩可不是光靠他们十八个人挣来的。

没有地狱位面军发动的全面攻势，他们就没有冲进熔炉魔的机会。

没有地狱蛮子给他们开路，他们就没办法顺利突破防御，直接面对魅魔女王。

没有地域公社提供的情报和地狱蛮子的亲身尝试，他们就不知道魅魔女王的根底。

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赤联提供的装备和训练，他们开场就会被梅希达丝的魅惑之风控制。什么战斗，根本不会有。

能这么顺利，还是因为情报、装备、训练各方面都有保障，加之魅魔女王的弱点确实太突出，战意也太羸弱了。

回过神来，频道里又嚷开了。

“赶紧趁热……咳咳，我是说赶紧摸尸体，这里不能久待！”

“极效灵魂屏障的时间到了吗？就这么具无头尸体都让你心神恍惚了？”

“皮克去开，诺里艾不准碰！”

“看这腿毛浓得……不是中了魅惑术谁会对魅魔感兴趣？”

“这话我录下了哦，。你不是在追一个赤红魅魔吗？”

“赤红魅魔那是魅魔吗？蝴蝶跟毛虫是一回事？”

“别吵，指挥部命令！”

飞盘头打断了事后的例行讨论，转发了行动指挥部的命令。指挥部给了十分钟时间善后，蛮子们正在埋设炸药，十分钟后这座熔炉魔就会被内部爆破摧毁。

公会红手皮克赶紧行动，从魅魔女王的无头尸身上摸出戒指、披风、腰带、手套之类的装备。每一件都是神器级别，让冒险者庆幸不已。

魅魔女王应该是因为魅惑术无效慌了手脚，加之没什么战意，这才意外翻船。

如果她意志坚定一点的话，谁是胜者还得另说，至少要割的头肯定不只魅魔女王一个。

这些神器都是旧时代的造物，对冒险者来说没多大价值了，却是不错的陈列品。

皮克搜刮过后，冒险者们又砍下了魅魔女王的肉翅和手脚，这是另一种陈列品。

还有人提议剥小内内，那必然也是什么神器，但被大家否定了。

过去的冒险者毫无禁忌，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冒险家公社的冒险者，也都是红网职业者。利益固然是追求，但不是唯一，荣耀比利益更重要，自然得讲底线。

诺里艾提出了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身体带回去吧交给地狱公社研究，让他们帮我们剥……”

失去了活性也没残留灵魂的无头尸身被史莱姆胶质包裹，连同女王的王座以及若干地板、墙砖和天花板碎片一同塞进了晶格魔方带走。

“皮克与诺里艾”公会的胜利让担任候补的两个公会哀嚎连天，他们呆在外面随时准备替换，没想到这帮家伙不到半个小时就干掉了魅魔女王。

谁让魅魔女王太菜，而他们非要把宝押在“皮克和诺里艾”搞不定魅魔女王呢？如果不坚持选魅魔女王的话，其实可以作为先发去干其他魔王的。

三支队伍加上地狱蛮子的支援组一同离开熔炉魔，乘坐“幽影魔鬼鱼”运输机后撤。隐身运输机贴在恶魔飞行单位织成的“魔云”下，机敏而灵巧的避让障碍，飞向归队堡。

后方那座熔炉魔表面涨出若干鼓包，再轰隆炸出冲天烈焰。荡开的冲击波急速扩展，以万为单位的恶魔成片倒下。

魔王和恶魔大军的力量核心熔炉魔，还是第一次被摧毁，而且是凡人干的，不是魔鬼。

“皮克和诺里艾”公会精英团顺利回到归队堡，受到了奥图、凯恩、拉尔夫等首脑的热烈欢迎。不过没看到其他公会的队伍，冒险者们也有些忐忑。

“石像鬼主宰那边也已经搞定了，只是那家伙是飞行单位，战场转移了几次，一直打到了距离归队堡上千公里外的地方，他们还没回来。”

凯恩介绍情况：“有问题的是炼狱食人魔之王，二号候补公会和支援组都上了，只割了那家伙一颗脑袋。恶魔督军达斯比塔赶过来支援，他们只能撤退。”

“先发公会和一号候补公会损失惨重，有三个人当场不治，八个人割头，其他几十个大多都得躺上一年半载。”

大家都很讶异，这跟预计的情况不一样。之前都认为魅魔女王梅希达丝是最强的，毕竟名义上是恶魔第一层血战的代理指挥官。

食人魔之王戈多克也是传奇巅峰，除了有三颗脑袋，以及炼狱食人魔应有的各项能力外，并不是太难缠。虽然肉体强横，炼狱法术也非常可怕，但这种硬碰硬的战斗，恰恰是冒险者们最喜欢的，如此他们可以充分发挥灵活多变的优势。

凯恩苦笑：“之前只是拿传奇级别的双头食人魔训练，副本里模拟的戈多克完全没有体现出真实战力。戈多克的三颗脑袋让坦克根本拉不住仇恨，战斗非常混乱，变成了火力对拼。”

他庆幸的感慨道：“还好是你们冒险者顶在前面，换了地狱蛮子，打不出你们那种精细的战术配合，恐怕得躺好几个小队。”

果然，还是坦克的问题！

不过再想想，三颗脑袋控制一具身体，这样的波士连自己都搞不清要干什么，坦克再厉害，又怎么能把握住对方的行动呢？

凯恩再鼓舞大家：“他们也不算失败，至少带回来一颗脑袋，还有丰富经验，我们会有机会找戈多克讨还这笔血债。”

冒险者的战斗结束了，地狱位面军的战斗却正进入高潮。

两座熔炉魔被毁，两个魔王完蛋，一个重伤，恶魔力量大减，被地狱位面军一口气推出去几十公里。好几座熔炉魔顺着血河沉进大裂缝里，自然是魔王开溜了。

到了第二天，剩下不到十座熔炉魔聚在利于防守的大裂缝峡湾里，摆出了龟缩防守的姿态。地狱公社的基建团队连夜工作，搭起了几座防御结界，占住恶魔原本的位置，跟大裂缝另一侧魔鬼的黑铁要塞群隔岸对峙。

某座黑铁要塞的大厅里，身高五米、肋生肉翅，头上横着粗壮牛角的魔君正跟光幕中另一个魔君对话。

那是个容貌比女人还艳丽，有一双翻滚着星河般迷离光彩的魔君，他用淡然的语气说：“冒险者干掉了魅魔女王、石像鬼主宰，打伤了戈多克？”

“艾德蒙特，自从上次你被赤红女士打伤后，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这种胡话也信以为真了？是不是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啊？”

牛角魔鬼自然是解离魔君艾德蒙特，他赶紧申明：“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我又不是毫无头脑，对外界也一无所知的恶魔，当然清楚那些所谓的冒险者不过是赤红女士培养的佣兵，用来混淆耳目的。他们是比地狱蛮子还要精锐的战士，我可没傻到单独跟他们交手。”

“我担心的是第一层血战的形势，恶魔那边被打退了。看地狱位面军的势头，接下来肯定要对付我们。我担心光靠我们六个魔君，顶不住地狱位面军的进攻。”

美艳魔鬼是提克纳姆，虽然已经前往深渊最底层，但作为大魔鬼之下所有魔鬼的最高指挥官，他仍然在关注第一层血战的情况。

提克纳姆懒懒的说：“打不过就退啊，把第一层让给凡人好了，反正那里也无关大局。”

“退？然后被发配到最底层给通往天堂山的道路当铺路石吗？”

艾德蒙特用上了哀求的语气：“我们为了留在第一层，都快倾家荡产了。提克纳姆，你得帮帮我们。”

提克纳姆跟艾德蒙特还是有交情的，安慰道：“昨天的战况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恶魔比你急得多，他们怎么可能甘心被逐出第一层呢？”

“恶魔肯定会有大动作的，你们坚持一下，形势必然会有变化。”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你也知道，最底层才是决定深渊和炼狱未来的战场，你们既然要躲开这个血肉磨盘，就得牢牢钉在第一层。”

艾德蒙特再找不到借口：“好吧，我尽力。”

光幕消散，王座上恐惧魔君提克纳姆斜斜坐着，用手撑着下颌陷入沉思。

异彩缤纷的眩目光流从窗户投入到大厅里，被一层无形的屏障过滤成柔和光线，映照得提克纳姆的美丽容颜不断变幻。

这里是深渊最底层，一点也不阴暗压抑，若干空间裂缝直通混沌虚空，恰恰跟天堂山的碎片相接。善良与秩序的力量由裂缝投射下来，不仅浸染着深渊最底层，炼狱最底层也同样受影响。

由空间缝隙连成的公共区域，也就是战场里充斥着这种足以焚毁灵魂的光流，恶魔和魔鬼在这里很痛苦。但魔王和魔君们依旧坚持在这里奋战，争夺通往天堂山的道路控制权。

“自从秩序女神订立了白金誓约，开始修补天堂山，中立神祇纷纷投向秩序女神，赤红女士的地狱神约就一点点黯淡下来了。”

“到现在赤红神系还没有新神诞生，赤红女士用什么冒险家、探索者还有猎人公社网罗凡人精英，提升他们的战斗力。现在觉得可以拿出手了，用来弥补祂在主位面和内层位面缺乏的战力吗？”

提克纳姆低声自语：“这是个好机会，岩石公主可以活动一下了。让赤红女士明白凡人终究是凡人，就算能对付那种空有名号的魔君，遇上半神级别，而且还是深渊力量极致的存在，仍然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打垮了凡人，威胁归队堡，赤红女士祂们必然要出手救援，这个时候……”

提克纳姆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谎言魔君不会再拒绝出手了。”

思忖了一会，将计划完善后，提克纳姆打了个响指，这不是单方面的计划，他要找高拉兹克商量。

高拉兹克是恶魔那边的指挥官，他是魔鬼这边的指挥官，双方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与此同时，他们还在通往天堂山的通道里跟秩序女神的天使大军战斗，他们同时又是秩序女神的敌人。

可除了极少数心腹之外，没人知道他跟高拉兹克在某些事情上是盟友。

更进一步的，就连魔王之王阿罗曼，还有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都不知道，他和高拉兹克在某些事情上，跟秩序女神也有默契。

如果目标是赤红女士的话，不仅高拉兹克会出手，相信秩序女神也会给予方便。

又一面光幕展开，里面被翻滚黑气笼罩的模糊身影静静听完提克纳姆的话，然后说：“很好，炎魔之王也会出动，引诱祂的开销很大，但我觉得是值得的。赤红女士是比秩序女神更可怕的存在，由她主导的世界难以想象，我也认同必须先除掉她。”

………………

归队堡，“定点清除计划”行动指挥部里，各家公会代表济济一堂，听取了三家公会的报告。

“第一阶段行动并不完美，不过诸位已经证明了你们这些新时代冒险者的力量……”

凯恩说：“这仅仅只是开始，整个计划的最终目标是让所有魔王和魔君都不敢在战场上露面，或者孤身呆在战场后方。对他们来说，只有回到自己的巢穴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第一阶段是收拾魔王，第二阶段自然是收拾魔君了。那些没能参与第一阶段行动的公会代表们都激动起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在艾德蒙特那几个魔君身上展现自己的力量。

“计划中的第二阶段继续做准备，同时特定阶段也会开启……”

凯恩挥手投影出两个巨大身影，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这两个是我们的真正目标，定点清除计划里前几个阶段，都是为最终干掉祂们做铺垫！”

凯恩的语调渐渐激昂：“只有干掉祂们，才真正标志着凡人可以战胜半神，战胜魔王和魔君，才真正展露出凡人可以征服炼狱和深渊的力量！”

不必凯恩言语激励，只是这两个身影，就足以让冒险者们热血沸腾了。

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炼狱和深渊仅次于魔王之王和大魔鬼之主的强大存在，任何一个魔王和魔君都无法与之匹敌。

这样的目标，就算是赤红四神小红、阿丽珊、夏安和那个谁集体出动，不动用本体的话，也不敢保证有绝对把握。

现在居然要把这个任务交给冒险者，交给普通的凡人！？

“不只是冒险者，还有猎人”，凯恩说：“同时地狱位面军也会全力协助，但不会有神祇分身，总枢机和诸位圣女殿下也不会出手，他们会准备着迎接由此引发的更大变化。”

血液虽然在沸腾，冒险者并没有丧失理智。

“感觉还是有点……疯狂啊，毕竟是半神，而且还是不一般的半神。”

“上次小红陛下和几位陛下的分身一起出动，还有总枢机和几位殿下，都没能把这两个怎么样啊。”

“实在难以想象啊，我们真的可以干掉这样的存在吗？”

大多数冒险者都觉得这事实在疯狂，尖细的嗓音忽然响起：“有什么难以想象的？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在几年前那些旧时代的冒险者眼里才是难以想象的！”

“那个时候，没到传奇的凡人可以在魔君站稳吗？”

“那个时候，没到传奇的凡人可以挨上魔君无数次攻击，还屁事没有吗？”

“那个时候，没到传奇的凡人用魔导弩朝着魔君射上一梭子，魔君会畏惧得躲避吗？”

“就算有那样的武器，也得传奇以上的凡人才能用，而且最多挨几次攻击，射上几箭就是极限了！”

是半身人皮克，他涨红着小脸喊叫：“看看我们已经能做到什么地步了！？昨天我们干出的事情，在旧时代里是连最大胆的吟游诗人也想不到和不敢想的！”

凯恩淡淡笑着，任由其他冒险者跟着叫喊起来，热烈讨论这个疯狂目标的可行性。

“不过是体系的最前端而已，还以为功劳全是他们自己的了呢……”

阿特在心底唠叨：“没有我们的轰炸，没有连熔炉魔都能打穿的雷神之锤，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跟魔君面对面。”

凯恩这次倒是认同阿特的说法，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雷神之锤。

未来对付那两个终极目标的时候，雷神之锤还被寄予了厚望。

一锤定不了音，百锤千锤呢？

雷电研究所的所长尼克纳在昨天的实战测试中又有了灵感，下一步就是给雷神之锤加装破坏神术模块，让之前只有动能的炮弹具备一定的超凡力量。就算是在地狱环境里被大幅削弱，也能让伤害成倍增长。

麻烦在于，这两个半神级的目标相当于野怪，行踪不定，很少来第一层。

凯恩拍着巴掌打断喧闹，强调说：“在确认可以把祂们引诱到第一层来之前，大家要做的就是准备、演练和第二、第三阶段的实战，现在还不必考虑太多。”

冒险者们渐渐安静下来，的确，这两个家伙很难撞上，短期内是不会动手的。

当务之急，就是收拾魔君了，不能让对阵魔王的公会占尽风头。

凯恩这边跟冒险者们讨论着第二阶段的细节时，沿着归队堡那被盖住的地下冥河上溯，来到另一座结界塔撑起，充盈着阴冷亡灵气息的区域里。

由冥石建起的巨大建筑深处，魅魔女王梅希达丝呻吟着睁开眼睛。

她觉得头好痛，嗓子很不舒服，不，是整个身体都不舒服，空空荡荡的像是毫无依凭也没有感觉。

花了好一阵功夫，视野才渐渐变得清晰，她异常迷惑，这是哪里？

等等自己不是死了吗？

现实感回潮，她更加不解，自己是什么情况？

看周围像是监牢，却又有繁复魔导仪器的环境，自己这是被抓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差点笑出了声。

真是愚蠢的凡人啊，居然把她当成普通的魅魔一样，以为能禁制住？

她有无数种办法解脱各种束缚，比如变魂术让她像夺心魔一样，灵魂都可以伪装。只靠这一招，就能让她恢复灵魂力量，挣脱一切束缚。

她催动灵魂想要变化，却惊恐的发现，灵魂转动产生的力量根本没有容器接收，瞬间散逸一空。

“可怜的骚蹄子……”

浑浊的嗓音在旁边出现：“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吗？”

梅希达斯愕然，这是戈多克的声音，不，是戈多克三颗脑袋之一，叫“戈多克左”的那颗脑袋的声音。

“什、什么状况，你在哪里？”

梅希达丝艰涩的问着，想转动头颅观察，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珠子之外，什么地方都动不了。

听起来那家伙就在自己左边，甚至离得很近，可她就是看不到。

“骚蹄子，看看对面墙上的镜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戈多克左唠叨着：“有你作伴我就不孤单了，虽然我们除了说话什么也做不了。”

“你该庆幸是我，如果是戈多克中和戈多克右，你会恨不得死掉的。”

梅希达斯没理他，努力看向前方，果然，墙上有一面大镜子。

镜子里两颗孤零零的头颅挂在墙上，若干根导管从脖子里伸出通往墙后什么地方。

其实她最开始就看到了，不过只以为是什么装饰没理会。

眨了好一会眼睛，蠕动了几下嘴唇，还啊啊试了试嗓子，房间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静。

片刻后，尖叫声几乎要撕碎空间。

梅希达丝明白了，自己只剩一颗脑袋……

她绝望的喊道：“让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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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五七 魔王魔君改造所与将至的对决

梅希达丝终究没死成，她现在被灵魂研究所的那帮魂术师监控着，想自杀都没力气。

不过魂术师们怕她无聊搞事，也在努力安抚她。

他们给她还有戈多克左装了个魔偶身体，虽然没手没脚没脖子，圆滚滚的跟痰盂一样，但能浮在空中能左右转动，缓解了她跟戈多克左因为不能动而产生的焦虑。

于是她跟戈多克左成天拖着粗粗的“辫子”，比谁的升降速度更快。

接着魂术师又教她跟戈多克左下棋，那种棋非常古怪，若干条线纵横交叉，一方用白棋子一方用黑棋子，在交叉线上轮流摆棋子，比谁围的地盘大。

最初她对这种棋子连等级都没有，落下去就不能动的游戏非常鄙夷，可被戈多克左接连打败几次后，才感觉这种棋其实也有些……趣味。

“骚蹄子，你就知道有趣，这种棋背后的法则非常深奥。”

“不过是凡人的智慧而已……啊！求你不要打劫！”

牢房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两颗魔王的头颅完全沉浸在了新奇的世界里。

又过了几天，疫病魔君库里法，亡嚣魔君博特伊罗的头颅出现在用透明水晶墙隔开的监牢隔壁。

魔王跟魔君们互相叫骂和嘲讽了大半天，梅希达丝终于把“围棋”当作秀优越的杀手锏丢了出来。

对方当然不服气，于是被她和戈多克左打得落花流水。

魔君们痛定思痛，自己专心研习，“魔王与魔君围棋赛”就此揭幕。

相比魔王，魔君们的智商普遍要高一截，两天后梅希达丝跟戈多克就成了常败将军。即便魔君让到两子三子，都再没胜过一次。

眼见魔王无望翻盘，进而丧失斗志继续积累焦虑，魂术师们又拿出了另一项游戏，四颗脑袋正好。

于是魔王和魔君们分坐四家，成天吆喝着“吃”、“碰”、“杠”、“我胡啦”。

再之后还陆续有魔王和魔君的脑袋进来，包括恶魔督军达斯比塔也在内，最终凑出了两桌麻将。

虽然没手没屁股，但全息麻将这样的游戏在赤联成熟得很，他们只需要用意念在水晶墙展开的全息投影上操作就行了。

魂术师们不仅提供围棋麻将之类的游戏玩，还有给他们配备了幻景机，每天都会入库新的幻景，有动画，有真人剧，也有，极大的丰富了魔王与魔君的精神生活。

最受魔王和魔君们欢迎的动画是《魔王打工记》，真人剧是《家有魔女》，则是《凡人修魔传》。因为都是连载，每天就一更，让魔王魔君们经常鼓噪快更新。

从这个时候开始，魂术师们就陆续露面，跟他们进行直接交流。有的是英灵，有的是巫妖，也有原本是奥术师的人类。赤联的头目，费共的总枢机李奇-普雷尔也来视察过，给他们每个魔送了一本幻景书，叮嘱他们努力学习，好好改造。

翻开那本封面写着《炼狱与深渊阶级分析》的幻景书，魔王和魔君们像是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1232年4月，土拨鼠日，梅希达丝一直哭到凌晨。我觉得她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弃暗投明，加入大同主义事业的魔王。”

灵魂研究所地狱分所的主任研究员，巫妖坎尼在他的日记里记下了这一条。

随后这些只剩脑袋的魔王与魔君们又有了新的活动项目，他们借助幻景设备，进入到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在里面他们会扮演自己，应付一队队向他们挑战的冒险者。

“我只是因为魅惑术无效才慌了神的，如果再来一次，你们休想抓住我！”

“我的攻击不可能那么弱！”

“你们不过是趁着我在熔炉魔里没办法操纵罗蛇，才占了便宜！”

“这设定不对必须改，完全不是我的风格！”

这个游戏点燃了魔王和魔君们心中的不甘，现实里没有重来的机会，游戏里有啊！他们会让那些志得意满的冒险者们明白，他们的成功完全是侥幸！

魔王和魔君们就这么成了冒险家公社新推出的“虚拟幻景试炼场地狱篇”的守关BOSS，将一队队冒险者打倒的同时，也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

他们现在只剩脑袋，灵魂也被束缚着，却感觉比以前还要轻松快乐。

“其实，当凡人也挺……有意思的。”

“入狱”后的第二十七天，梅希达丝抒发出跟她身份完全不符的感慨。

可惜，他们的灵魂跟炼狱和深渊意志关联在一起，不可能挣脱，更当不了凡人。

“炼狱和深渊意志，到底是什么……”

“魔王之王阿罗曼，还有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到底是什么来历，分别跟对应的意志是什么关系？”

“将普通的恶魔和魔鬼从这样的意志里拉出来，并不会引发关注，但要把魔王和魔君们拉出来，必然会有激烈反应，那会是什么情形？”

“能有谁愿意配合就好了，比如梅希达丝……”

又一夜，工作完毕后，研究员坎尼写下了这样的日志。

………………

地狱第一层也是有黎明的，黎明时分，李奇再一次来到归队堡，这次身上挂着的是蕾娅和两只丝丝。

蕾娅还是第一次来归队堡，瞪着跟李奇一个瞳色但更大更圆也更水灵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归队堡、地狱公社和地狱位面军经常在新闻播报里出现，还有专门的地狱频道，但亲眼看到，亲身感受显然是不同的。

“血河同时有了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出现的征兆……”

奥图报告说：“虽然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总觉得太凑巧。应该是魔王和魔君们引诱过来的，也有可能是炼狱和深渊意志的指引。”

凯恩皱着眉头说：“不管是哪个，事情都不会只停留在这两个家伙身上，我担心会影响中央的整个布局。”

他们的想法很明确，如果只是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地狱位面军加上冒险者就能吃下来。

如果这两个只是引子，背后还有恶魔和魔鬼，乃至炼狱和深渊意志的强力关注，费共中央就得出动包括小红诸神在内的第一序列才能应付了，而这不在原本的计划中。

李奇没有回应这个，先问：“雷神之锤的进展怎么样？”

得到了答案后，李奇笑道：“既然巨型化和小型化两个方向都有了新的进展，那又害怕什么呢？”

“只要地狱位面军加上冒险者和猎人，总之都是传奇之下的凡人，能够解决掉这两个家伙，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力量，都会掂量一下自己从底牌变成手牌的后果。”

“也不要担心影响了布局，这就是中央的布局。让费恩全世界，包括所有神祇和凡人都看到，凡人的力量增长到了什么地步，这就是包括雷管行动，还有定点清除计划在内，中央所有布局的意图。”

“小红跟我，还有圣女们都会来的，但我们另有目标，而且只有大家成功了，我们才会行动。”

李奇的话让奥图和凯恩心中安定下来，当然趴在李奇肩头那个粉嘟嘟的希望魔女殿下，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们，更在他们心头牵起汹涌热流。

不能在小孩子面前丢脸啊！

跟两人讨论完后，李奇让丝丝们去找还呆在结界塔顶层通讯中心的小红，他则带着蕾娅四处逛逛。

走在归队堡的街道上，蕾娅奶声奶气的问出跟年龄完全不符的问题：“爸爸，这里，力量，强，为什么？”

“位面军，回主位面，曙光帝国，渣渣！”

“冒险家、公社，可以，打魔王，打帝国、头目，更容易。”

“地狱，危险，小红、爸爸、妈妈姐姐，一起上，马上解决！”

虽然说的是凯瑟琳语，李奇却听得很明白。

蕾娅是觉得，地狱位面军和冒险家公社这么强，用在地狱和其他地方太浪费了，拉回主位面打曙光帝国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至于地狱这边的危险，完全可以让自己和小红带着魔女们一劳永逸的解决，而不是靠凡人在这里消磨时光。

李奇揉着蕾娅的小脑袋，耐心的解释：“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公社不是我们赤联的从属，是面向费恩世界所有凡人的，这两个组织的很多成员也都不是红网职业者和费共成员，但他们仍然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凡人不该互相压迫和自相残杀。”

“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公社为什么能发展起来，就是因为我们赤联为这样的信念提供了保护，让他们可以安心抵抗凡人的外敌，声张凡人的正义。”

“这是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公社能够存在和发展的根本，蕾娅。”

“我们赤联的目标是实现费恩大同，不过费恩世界的历史进程还没有到那个阶段，大多数凡人还在为大同之下的自由而奋斗。我们不能跨越历史，但我们可以团结那些认同大同主义最基础信条的凡人，让他们发挥出力量，让他们推动历史更快的前进。”

“我们的大同主义革命包括了人神革命和凡人革命，这两个革命最初我们以为可以按照先后秩序来，但现在我们明白了，这两个革命是并行的。”

“所以，我们用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公社来团结凡人，来展现凡人的力量，推动人神革命。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公社这样的力量，就绝对不能用在凡人内部的争斗上。”

蕾娅抱住李奇的脖子，发出长长的哦声：“凡人，打怪物，玩游戏，大家，在一起，好朋友。”

“没这么简单……”

李奇捏捏女儿的粉嫩脸颊，觉得现在没必要说那么深：“不过你现在理解到这个程度也可以了。”

还不到四岁啊，就可以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了……

你是不是还要跟尤赞和阿图尔那样的技术大拿讨论造鱼雷？跟妮可和提米讨论经济危机？甚至对着我指点江山？

李奇暗暗嘀咕，虽然你是我女儿，可真要变得像某些网文的主角那么妖孽，我也会胆战心惊啊。

“我……”

蕾娅拍拍自己的脸：“希望、魔芋！”

“是是，你是又香又嫩的魔芋”，李奇哈哈笑着，扛着蕾娅来到服务中心。

这里的服务中心已经不只为地狱公社服务，同时还在为冒险家公社服务，所以整合到了一起。

服务中心里，俏丽可爱的赤红魅魔正在忙碌，见到李奇跟蕾娅进来，发出了令人怀疑摔进了银铃之海的脆甜声潮。

“这是安妮、米娜还有玛丽……”

服务中心的三位女将都在，她们昨天就得到了通知，专门在这里等候。

李奇把三个魅魔介绍给蕾娅，再对魅魔引见：“这是蕾娅，我的女儿。”

“蕾娅小殿下！”

“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呢，一直想见见和抱抱，我能抱抱吗？”

“我们给小殿下准备了地狱美食哦，您一定喜欢！”

魅魔三姐妹兴奋得脸颊通红，围着蕾娅嚷嚷，至于李奇，则成了蕾娅的陪衬物。

“蕾娅是……”

李奇今天来这里是有深意的，他要解决一个问题。

最稳重的玛丽抬抬眼镜，低低的笑道：“我们知道，当然总枢机亲口承认的话，我们还是会吃一惊的。”

米娜胳膊大张的伸向蕾娅，希望魔女犹豫了下，终究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投向了米娜的怀抱。

安妮对李奇摇头：“总枢机还以为我们在恨她吗？不，当她反抗神祇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恨了。”

魅魔眯着眼睛说：“要说我们现在的想法吗？很简单啊，总枢机您真是能干啊，我们都期待着您跟我们最敬爱的小红陛下也能……”

李奇猛烈咳嗽打断了她，克制一下你的魅魔本性啊！

九百五八 小红的节操与海瑟薇的赌本

“这三个魅魔姐姐，本来都是凡人……”

“其实大多数魅魔都是凡人变的，她们的灵魂被腐化神力浸染，去不了冥河，神祇也嫌弃她们的灵魂不干净，所以坠入了炼狱。”

“她们是丹尼尔的同乡，是啊，都是康拉德城的人。”

服务中心的餐厅里，蕾娅吃得小肚子凸起，靠在爸爸怀里一边揉小肚子一边听爸爸讲魅魔姐姐的故事。

听到“康拉德城”这个名字，蕾娅的小手停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错，蕾娅……”

李奇的大手盖住蕾娅的小手：“就是你妈妈解决过腐化神力灾难的那座城市，这三个魅魔姐姐，原本是冒险者公会的接待员，她们死在了希尔维部下的手里。”

“当时爸爸就在现场，就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关于特蕾希娅的事迹，李奇并没有隐瞒蕾娅。

在他的讲述里，特蕾希娅是个善良纯洁的大好人，但也因此被神祇看中，做过很多违背她本心的事情。一直到最后，才幡然醒悟，不愿意继续接受神祇的奴役，毅然用生命换取了自由。

李奇知道这么概括特蕾希娅的心路历程是不负责任的，但他仍然希望蕾娅既能认识到她妈妈是当过反派的，又明白妈妈最终站在了凡人这一边。

“爸爸，渣渣……”

说到这个，蕾娅不高兴的把李奇的手顶开，她在埋怨李奇没早点救回妈妈。

看着正在张罗新一轮餐点的魅魔三姐妹，蕾娅又把李奇的手牵回来：“爸爸，好样的。”

这是赞许李奇救回了三姐妹，虽然是在地狱里。

“这个还得谢谢你小红……姐姐，她不仅救回了安妮她们，还找到了拯救魅魔的办法，这里的所有魅魔都是靠她救回来的。”

李奇可不敢居功，同时趁机缓和女儿跟小红的关系，他知道这两个不怎么对付。

“小红……”

蕾娅端起了小下巴，撇着嘴一脸不屑，一看就是跟菲妮学的：“送笔！”

李奇赶紧竖起手指嘴里嘘嘘示意噤声，老实说蕾娅这话也没错，那时候的小红的确是个怂逼，可自己也是个软蛋，大哥说不了二哥。

就不知道是谁把这些往事嘀咕给蕾娅的，想来想去多半还是菲妮。

那妮子多半是屁股发痒，拐着弯的求抽了。

“碳烤炼狱沙鼠肉……”

“酱烧深渊幼蝠尖……”

“凉拌血河芦苇叶……”

魅魔们铺开又一轮地狱美食餐点，虽然色香味俱全，可听这名字李奇就没了胃口。蕾娅却一跳而起，她那凸起的小肚子神奇的消下去了，让李奇总是怀疑她的胃有空间传送能力。

美食家们可没放过地狱，尤其是万物可食会那帮家伙，史莱姆都不放过何况地狱里的动物植物？在他们艰苦卓绝的努力下，各种加工工艺和烹饪手法解决了地狱生物植物被炼狱和深渊意志浸染的问题，成就了一项项地狱美食。

不得不说，万物可食会那帮家伙，很有天朝人的秉性啊。

当然小蕾娅也一样，她对食物的观念跟万物可食会一样。天底下没有不能吃的，只有好不好吃的区别。

蕾娅咕吱咕吱吃得正香，魅魔们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是只哆啦诶梦，不过不是尤赞那只全红的，而是红条纹就跟斑马似的玛达拉。

魅魔们也欢呼着围住玛达拉，作为灵魂研究所的所长，灵魂雕刻术的资深主刀者，大多数魅魔都是玛达拉亲手搭救出来的，这只前巫妖现英灵在魅魔里也很受欢迎。

玛达拉叫道：“啊啊，小心你们的……水，我这具身体还没做防水处理。”

然后它被魅魔们噼里啪啦揍了一顿，边揍边骂“我们又不是怪物”、“还当自己是计生用具了”，也有魅魔品味着手感嘀咕：“这手感其实不错的哈，加几圈螺纹也不是不能……”

玛达拉叫冤：“我是说……口水……哎哟！”

蕾娅转头看李奇，张嘴刚要说话，李奇沉下了脸：“好好吃饭不准说话！”

安妮三姐妹还是好的，其他魅魔个个都是黄段子大师。

家里有菲妮和卡琳两个就够头痛的了，要是蕾娅也被带坏了，那简直不敢想。

玛达拉是来找李奇的，他希望接下来对付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的时候，能让灵魂研究所也加入。

“搞清楚炼狱和深渊意志对这两个半神级别生物的灵魂束缚机制吗？”

听了玛达拉的要求，李奇沉吟了好一会。

玛达拉的要求并不过分，不搞清楚这种机制，就没办法净化那些捕获到的魔王和魔君，不过从操作层面上看，这比直接打倒两个家伙还难。

最终李奇只是答应，让凯恩他们跟冒险者们商量一下可行性。

看蕾娅还能吃上好几轮的样子，李奇把她留在餐厅，先去找小红商量了。

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还只是表面威胁，恶魔和魔鬼必然还有计划。要让凡人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就得排除一切干扰，小红、李奇还是魔女们就是干这事的。

“一切尽在掌握！”

结界塔的通讯中心里，桑妮小红把飞机场拍得蓬蓬响：“这段时间来我天天都来这里忙活，就是为了这个，包在我身上！”

李奇斜着眼看她，被看得挺不自在的，小红拉着他的衣袖扭腰跺脚开始撒娇：“给点面子……不，给点信心嘛，别问了相信我！”

瞧瞧你自己，连最鹅心的事都干出来了还让我相信你？

李奇哪会不知道，她通过灵魂木马追踪到了欲魔利亚，知道了利亚跟谎言魔君搭上了线。而谎言魔君有了动向，正从深渊里赶过来。

看起来这个谎言魔君要充当狙击手之类的角色，准备在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击败凡人，威胁归队堡，逼迫小红现身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根据凯恩阿特的情报以及利亚的动向，这个谎言魔君很有可能就是谎言之主安插在深渊的核心节点。至于谎言之主的来历，李奇有过猜测，但因为阿特的力量基础已经被替换掉了，薇姬无法做对比分析，没有证据支持他的猜测。

不管怎么说，这个谎言之主应该不是深渊土著，跟魔鬼不一样，小红如果还抱着收拾魔鬼的心思，放任她行动，难保不会吃瘪。

“我知道你担心我……”

小红牵着李奇的手，眼里秋波荡动：“什么事都不愿让我一个人挑起来，可你把我护得这么紧，总有照顾不到我的时候，那时候我该怎么办？你得让我自力更生啊李奇，现在我连面条都不会煮了！”

喂喂这画风不对啊！

别破坏你的阿库娅人设好不好？

李奇明明知道她在用计，可对上她盈盈荡动的眼瞳，还是无奈的叹气：“自己小心。”

为这事这家伙密谋了好几年呢，现在还不惜颠覆自己的画风，简直是投下了血本。这份诚意太足，李奇实在不好拂逆她的心意。

反正有丝丝报信，大不了盯紧她，有问题了随时可以搭把手。

等李奇离开，小红脸色灰白，猛揉胸口，一副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样子。

“真是惨重的代价啊……”

她哀叹道：“我的节操已经搭上了套路贷的火箭，一去不复返了，连利息都还不起了呀！”

再又握紧了拳头，眼里精光闪烁：“谎言魔君，你可要对得起我的牺牲啊！”

………………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到了五月，梅希达丝所在的“魔王魔君功德林”已经扩员到了三桌麻将。

恶魔和魔鬼再也顶不住位面军加冒险者的双重攻势，恶魔已经撤到了距离归队堡上千到两千公里不等的血河大峡谷，那是高拉兹克经营了若干万年的据点。魔鬼也撤到了深渊区的黑铁之龙要塞，那是魔鬼在第一层最初的落脚地。

凡人在地狱的局面完全由守转攻，如果恶魔和魔鬼双方不调动最底层的主力，剩下这点残兵败将必然会被逐出第一层，凡人们会第一次完全攻占炼狱和深渊的一层，这是黑暗时代之后，任何凡人，甚至是神祇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不过双方都清楚，这种形势不过是暂时的，挑战/转机就在眼前。

五月翠鸟日，距离归队堡各几百公里，血河干流倾泻到大裂缝的地方，地面震动，血河倒流，两个分别在炼狱和深渊里接近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终于露面。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高处，一身白绸睡裙，黑发飘洒，恍如女神降世，让世间万物褪色的美女瘫在沙发上，对另一个同色衣着，但要娇小得多的少女说：“小红跟李奇，真是折腾得够卖力啊，现在想让凡人干掉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

银瞳中闪烁着傲然光辉的海瑟薇-泰德叹对娇小少女说：“女士，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娇小少女相貌普通，但洋溢的那种出尘气息比海瑟薇还要浓郁，也让她显得比海瑟薇更神秘乃至更高贵。

她抿了抿薄薄红唇，淡淡笑道：“海妮，女士休息了，现在是我，米斯娅。”

海瑟薇有些失神，楞了好一会，才幽幽的道：“是啊，你已经是半神了，而且也快点燃神火了，连我也感应不出你的变化。”

她揉着额头，显得有些悲伤：“总觉得自己就像养大了女儿，看着她远走高飞的单身母亲。”

“海妮，别闹了”，米斯娅说：“我们是一体的，是同生共死的。而且……我是女儿的话，谁是父亲呢？别说你是单性繁殖哦。”

海瑟薇没趣的嘁了一声，目光转到大厅里的全息投影上。那是两个场景，都是大裂缝与朝天喷涌的血河，但雾气中隐隐显露的东西却不一样。

“至于打赌……”

米斯娅用回了最初还是塔灵时的那种机械腔调：“在关于小红和李奇的事情上，海妮你的判断还没对过一次。”

海瑟薇握着拳头塞嘴巴，咳嗽道：“不要戳我的伤疤！”

她接着解释：“以前那是凡人跟凡人斗，现在不一样啊，是凡人跟半神斗！”

“凡人的力量的确有了极大进步，就算是传奇巅峰，只要遇上装备精良，战术得当，又有足够经验的小队，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听说冒险家公社前不久抓了不少魔王和魔君，换成我们这边的人，用上我特别设计的魔导装备，也能做到。”

“可那两个是半神啊，而且是分别在炼狱和深渊位居次席的强大半神！不是那种只靠法则摸到第十级，自身力量羸弱，徒有其表的家伙，比如说米斯娅你。”

“我不相信只靠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就能做到，真有那样的力量，赤联直接在主位面开打，曙光帝国可不是对手。”

“我不是赌小红跟李奇那边会输，而是赌他们培养的冒险者和军团打不过这两个半神。只要小红那边出手，哪怕只是魔女现身，都算是输了。”

米斯娅优雅的一笑：“要赌的话也没问题，不过拿什么赌呢？”

海瑟薇豪迈的挥手：“你说了算。”

米斯娅眨眨眼睛，贼贼的笑道：“海妮，你还是……处女吧？”

海瑟薇愣住，米斯娅继续：“那就用这个赌吧……”

“等等……”

海瑟薇一下子蹦了起来：“女士？是你吧女士？你、你还打起了我的主意！？”

九百五九 非卖品海瑟薇与风暴洋海灵的灾难

米斯娅气息一变，果然成了神秘莫测的夜女士。

“你弄来的那件腐化神器还是不行，位格不够，匹配不上苏伦的神性，我们还得另外想办法。”

夜女士叹气：“布莱德那个元祖如果能留下核心什么的倒还合适，可惜，应该被小红那边抢先得手了。”

海瑟薇说：“才三年多呢，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一点也不急。”

夜女士呵呵笑道：“真的不急？刚才说到地狱的事情，你不是在做判断，而是希望对吧？”

“就算小红那边的凡人打不倒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可他们已经能组队擒获魔王还有魔君了。才三年多呢，再过个三年，会是什么情形？”

“何况秩序女神也不会再给你三年了，祂快成功了。你瞧小红他们蹦达得起劲，就是意识到了这点在抢时间呢。”

海瑟薇默然了好一会，苦笑道：“我是很不服气啊，赤联那边刚开始播报地狱新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编的，问了地狱位面军的熟人才知道是真的。”

她眉头紧蹙的道：“我特别不理解的是两个事，一个是他们那个新武器，叫什么雷神之锤，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术，连熔炉魔都能打穿。”

“那可是至少上百米的岩层啊，如果再在弹丸上动点什么手脚，打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的确有点把握。”

“另一个是他们那些冒险者，用的应该是特别定制的虚灵武器吧，不然不可能威胁到传奇巅峰甚至半神。虚灵武器我们也在搞，武装一点精锐没问题，可他们是人就能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女士语气悠远，似乎在回味极为古老的记忆：“你指尖跳动的电光，是我不变的信仰……”

“雷神之锤，听名字，看动静，我猜测就是这东西，没错，电磁炮。”

“细节说了你也不懂，我并不希望你也走那条道路，那就成了小红的追随者，而且我并不觉得那会成功。”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在这个阶段，她还是抢在了你的前面。”

“大略的说，那种武器是运用基础法则的力量，也就是雷电的力量发射炮弹。”

“不过在费恩世界，基础法则的力量应该被超凡力量干扰了，我猜测她是用微魔技术制造禁魔区，这样才能让基础法则起作用。”

海瑟薇觉得匪夷所思：“雷电……发射炮弹！？这要怎么办到？”

夜女士笑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可那是不存在超凡力量，只有基础法则的世界才会发现的奥秘。在费恩世界乃至整个多元宇宙，超凡力量才是核心力量，丢开这样的力量去发展基础法则，这是舍本逐末。”

“不过炼狱和深远的情况有点特别，超凡力量在那里被扭曲了，基础法则反而更管用，力量也更强大。赤联应该是根据这个情况，用电磁理论搞出这样的武器。”

“它的优势很突出，那就是雷电之力只会用来转换成动能，非常纯粹。不必像超凡力量那样必须维持某种结构，所以会有很大的浪费。而且也不会产生强大的魔力冲击，可以发挥出的力量几乎没有上限。”

“不过这种优势也是致命缺陷，首先它得用超凡力量制造禁魔区，总的说来效率是很差的。其次它使用的雷电之力不是超凡力量，而是由魔力转换出的自然雷电。动能防护法术会很有效的克制它，尤其是在超凡力量不会被严重扭曲的主位面和外层位面。”

说到这夜女士托着下颌，眼瞳中掠过一丝疑惑：“这是很深奥的基础法则运用，我在那个世界都没有学懂，小红她比我笨多了，在这方面更没什么造诣，她是怎么弄出来的？”

“难道是李奇？这一次她又选择了科学家吗？”

只要说到“那个世界”，海瑟薇就懒得追问了，夜女士从来都不愿细说。只从一些零碎言语里看出，夜女士跟小红在那个世界有过严重分歧，也是在那里分道扬镳的。

海瑟薇继续谈这个问题：“就算靠法术可以消解强大的动能，可他们只要在炮弹上附加超凡力量就行了。他们的虚灵魔导枪就是这样的原理，那可不好防护。”

夜女士点头：“这其实就跟你的第二个问题有关了，赤联搞出的虚灵技术，倒很符合小红在那个世界的专长。记得我跟你提到的计算机、服务器还有互联网吗？”

海瑟薇点头，再又摇头：“超凡力量的核心本质，至少是我发现的本质是魔法粒子。怎么编织这些粒子产生效力，大家各有自己的方法和途径，根本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用编码直接堆砌。”

“我们的虚灵仍然得使用者自己一点点调教，虽然我用魔法粒子理论重构了虚灵操纵法术，大大提升了效率，但还是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直接复制编码就能生效。”

夜女士说：“这就是对世界本质的不同认定，导致的力量运用差别。”

“在那个世界，通过对微观世界一些基础法则的运用，加上数学、逻辑这些在费恩世界属于命运领域的力量，诞生了计算机和互联网那样的伟大发明。让那个世界的凡人在信息沟通和计算之类的事情上，拥有了接近甚至超越费恩世界超凡力量的能力。”

“不过那仅仅只是适用于毫无超凡力量的凡人，在多元宇宙里，超凡力量才是根基，超凡力量可以做到一切。所以小红她们的那个方向，注定是徒劳无益的。”

“现在她的确展露了一些优势，我们这边，只是因为米斯娅还没有成神，你还没有接触到更高层次的超凡力量，没能让超凡力量产生更大的变革而已。”

海瑟薇深感认同的说：“是啊，小红搞的红网就是证明。她那边虽然抄袭了很多魔法过去，可在高级塑能和变化系这些领域，表现实在是拙劣，跟我用魔法粒子重构的法术差得太多了。”

“我这边仅仅只是起步而已，魔法粒子对传统魔法的改造才刚刚开始，没有体现出真正的力量，未来我们必然会超越她。”

她展颜笑道：“女士既然这么有信心，刚才为什么还要跟我打赌？”

夜女士深深一笑：“刚才我们说的是将来，现在嘛……我是觉得，趁着现在小红那边还有点优势，赢到你的处女卖给那边。等未来形势变化，说不定靠着你的关系，能让小红低头服软，投到我们这边呢，毕竟都成亲家母了。”

海瑟薇瞠目：“卖、卖给谁？”

“还能有谁？”

夜女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整个世界能入你眼的男人也没几个，米斯娅知道的，我就知道。”

海瑟薇气极反笑：“女士你是把我跟李奇当猫狗配种一样硬凑呢？”

夜女士也不反驳，笑道：“直接点，敢不敢赌？”

海瑟薇很爽快：“不赌！”

她哼道：“我又不是专门给李奇那家伙垫脚的角色，那种事情经历了好几次，还不会有点教训？”

“我的确认定赤联那边搞不定，可赌什么的……”

想起往事，海瑟薇的玉白脸颊就微微抽搐：“就算赌，也不会拿……处女这种事情来赌。”

夜女士叹气：“海妮，你还是鲜嫩的花朵，不趁着这个时候体验身为女人的感受，未来成了剩女，后悔都来不及了。”

海瑟薇嘿嘿冷笑：“女士您呢？您难道就是这么干的？我能问下那个幸运的男人是谁吗？”

夜女士有趣的看着她：“我不是凡人啊，无所谓的。你是凡人，也誓言要守住凡人之心，可连女人是什么都没有体验，那要怎么守呢？”

“你看秩序女神，还只是凡人特蕾希娅的时候，为什么要跟李奇私通？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想通过李奇获得更稳固的凡人之心。”

“我也不是完全开玩笑哦，你跟米斯娅灵魂共生之后，如果没有什么力量让你维持自我，你很容易跟她融为一体。”

海瑟薇脸颊红白交加，眼神也虚了：“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总之我可没下贱到跟其他女人分享男人。”

夜女士怜悯的摇头：“没有亲身体验的话，幻景和梦境编织都不是真的。而且在幻景和梦境里你也不是体验女人，而是体验女王的感受。不得不说，你能搞出那么多花样虐待李奇，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

海瑟薇尴尬到了极点，惊叫着转移话题：“啊啊！开始了开始了！”

投影里的两处血河里，一处已经冒起了山峦般的巨大存在，嶙峋岩石遮蔽天幕，正是岩石公主瑟德莱尔。

另一处血河还在冒火苗和蒸汽，但炎魔之王奥博洛依旧没有露面。或许跟上次一样，因为炼狱血河管理混乱，它又堵车……不，堵河了。

………………

主位面，普雷尔城东南两千多公里，风暴洋西部某座小岛的峡湾里，一块青黑岩石露出水面，几个人坐在岩石上聊天。

仔细看那不是岩石，而是金属，构造也非常规整，就是个巨大的椭圆鼓包。鼓包之下还有更加庞大的结构，在海潮鼓荡间绰约显露。

这几个人都穿着样式相同的紧身衣，似乎在看无形的幻景，边看边聊，讨论得很热烈。

像是同时收到了消息，他们一跳而起。

“该死，利维伊特真会凑热闹，这时候出现！”

“别抱怨了丹尼尔，准备出发！”

“也好，他们在地狱里打炎魔之王和岩石公主，咱们在风暴洋打海兽之王。”

猎人公社“狂猎者”公会的精英猎人们消失在舱口里，金属塔急速下沉，片刻后海面上荡开一圈洁白细浪，巨大的潜艇已经深入到了水下。

由长须鲸改造的狂猎一号潜艇是赤联国家资产，原本是海洋研究所的测试艇。“狂猎者”接受了雷管行动的前置任务后，就调拨到公会改名狂猎一号，进行了相应的改造。

现在狂猎一号载着三个小组的猎人和两个支援小组总计二十人，下潜到了千米深的海底，以接近一百节的速度驶向目标。

对狂猎一号来说这远远不是它的极限，特种魔钢加耐压晶钛双层外壳，加上防护结界，让它可以下潜到万米深的海底。喷气引擎换成了喷水引擎，还有防护结界附带的油腻术外层，不仅时速最高能到两百节，机动性也不输于任何鱼类。

风暴洋的海兽之王利维伊特，出现在风暴洋边缘，“狂猎者”的任务就是干掉这头海怪。

利维伊特是远古时代海洋古神利维坦的后裔，靠着巨大的身躯和操纵海洋的力量，稳稳居于风暴洋食物链的顶端。不过它就是头海兽，并没有人类那样的灵智，所以成了风暴洋海灵用来统治这片辽阔海域的强大生物。

生活在海洋中的人鱼加鱼人构成了海灵的主体，他们原本是弱小的存在。不过借助血脉力量，还有驱策海兽的本能，加之纪元更替对他们的影响相对要小一些，在黑暗年代之后也渐渐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

因为向往人类的文明，海灵中的高阶存在也都拥有了人类形态。他们在海底深处拥有自己的城市，还有隐蔽和坚固的结界和通道掩护。但鉴于人类这几万年里的动荡变迁，他们也很谨慎的固守自己疆域，并不轻易与陆地人类接触。

不过人类通过海洋进行的商贸活动，还有对近海资源的开发，仍然让海灵不得不跟人类打起了交道。

海灵在人类里发展了一些代理人，通过他们进行相应物资的贸易，同时收取海路的保护费，警告人类克制对近海资源的搜刮。

当纪元更替再次逼近时，海灵也积极行动起来，与凯姆代言者特蕾希娅缔结了盟约。

现在，凯姆代言者特蕾希娅成了曙光女皇以及秩序女神，海灵依然恪守盟约。当然，他们也享受着海路贸易的垄断特权，就连西费恩各国之间的近海贸易，都必须向他们上交保护费换取海灵旗。

没有插海灵旗的商船，甚至是浮空船都会遭受风暴洋海灵的无情袭击。海灵尤其喜欢驱使巨型海兽，甚至是利维伊特这样的海兽之王袭击商船，这是对不遵守盟约的贪婪商人的最好警告。

当然盟约里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风暴洋海灵还肩负着用海洋之力保护瓦伦丁，尤其是神皇堡的责任，神皇堡有一半的地基是建在海里。一旦神皇堡遭遇袭击，亿万吨海水就是海灵的武器，既可以充当屏障，也是恐怖的武器。

海灵们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并且正义的秩序，可某些凡人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海灵就是维护反动秩序的打手。

这些凡人里的精英正为此而来，他们在主位面和其他外面猎杀过无数强大怪兽，像利维伊特这样的利维坦后裔，也在外层位面杀过几头。虽然未必有利维伊特这么强大，经验却是足足的。

狂猎一号里，猎人们还在为首发阵容争执。

“丹尼尔，好好呆在狂猎一号里，别跟我们争。”

“这个大家伙就你玩得最转，我们还指望你用鱼雷给利维伊特决定性的一击呢。”

“光靠我们是不行的，狂猎一号才是主力啊。”

大家都这么说，猎杀队伍的副队长丹尼尔-康拉德无奈的道：“好吧，我负责火力攻击和后方支援，你们一定要小心，没有把握就马上撤退。”

猎人们都理所当然的点头，他们不是冒险家公社那些家伙，总是计较名声，每一次出击还会有导演。他们的工作就是清理强大的魔物和怪兽，让世界变得更利于凡人生存。

他们就是猎人，一击不中自然会马上撤退，猎人的目标是完成狩猎，仅此而已。

个把小时后，源魔探测仪上显露出巨大而模糊的轮廓，七八十公里外，一座足有两三千米长，高四五百米的山峦在海中游动，再通过比目鱼镜的光学成像看去，一头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海兽，近得似乎伸手可及。

利维伊特正在追逐半空中的浮空船，那是赤联派出的诱饵，哪怕是在几千米高度，海兽之王仍然能操纵海水击落浮空船。

只要驱策它的海灵认定那艘浮空船没有挂海灵旗……

“猎人们——出发！”

狂猎一号艇身下方飘出九具尖梭状小型潜艇，载着九个全副武装的猎人，拉出凛冽水流，朝着海兽之王急速接近。（）

九百六十 空海一体的战斗与海洋到底属于谁

一般情况下利维伊特都是半浮在水面，这样速度才能有满帆商船的两三倍，也能追上旧时代的浮空船，如果是在水下就没那么快了。

利维伊特在海面上移动的时候，会从它那如火山口般巨大的鼻孔里喷出浓雾，将整个身体裹在范围极大的雾气中。浓雾直抵天际，积郁成雷云，商船和浮空船在风暴洋上遇上怪雾和雷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时，就知道遇上了它。

潜艇降到了静默航速，在六七百米深度，跟利维伊特保持着四五十公里的距离。

在出击的两个猎人小组到位前，潜艇里的待命组和支援组一时无所事事。

指挥舱里，丹尼尔拍拍副驾驶的肩膀：“卡苏斯，紧张么？”

副驾驶是个跟丹尼尔差不多大的少年，肤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贝努因人。

“很紧张，不过我们要干的活就跟天上的角鲸和雄鲨一样，远远的盯着，轻轻的按钮就行了。”

卡苏斯笑着说：“你们不一样啊，你们猎人得面对面跟这么恐怖的怪物战斗。”

丹尼尔用无奈的语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跟你一样，离目标远远的开火就行了，可是不行啊。”

“直接用鱼雷打做不到一击毙命，利维伊特可以操纵海水，就算潜艇呆在一百公里外也很危险。相反直接贴在它身上干点什么事，它可没办法应付，只能靠身上的海灵。”

“可惜我们是猎人，不是冒险者。我们可不会蠢到跟那些海灵干架，直接找到利维伊特的弱点，重创甚至瘫痪它，然后……就是你们动手的时机了。”

卡苏斯叹气：“我本来也想当冒险者或者猎人的，可这两个职业不是专门跟海洋打交道的，才去了海洋研究所。”

丹尼尔鼓励道：“跟天空还有位面相比，海洋确实小得多啊。而且你还小，别急。等你成长起来了，确定自己还是想走海洋这条道路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拉起一帮人，努力让赤红光辉照耀海洋，有了规模就能组建海洋公社。“

“你看那个叫迪达的灰精灵，就拉着很多人建立了地底公社，搞了很多蜘蛛牧场、地下矿山和地热电站，还准备在地底建城呢。”

卡苏斯正是当年李奇和特蕾希娅在贝努因小渔村里遇到的那个小孩，他跟爷爷一起被李奇带到了神陨高原。最初爷爷一直在埋怨他，现在却完全不提这茬，加入了食为天公社成天鼓捣养鱼的事。

卡苏斯现在还是大学在校生，出于对海洋的热爱，他又加入到了海洋研究所，从事跟海洋有关的魔导器设计。他的理想是像老胡克那样当个舰长，但不是在天空翱翔，而是在海里畅游。

他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了，他现在是狂猎一号的见习大副。

没办法，赤联在海洋领域的研究力量很薄弱，卡苏斯这样的少年也得当大人用。

想到灰精灵迪达的事迹，卡苏斯深受鼓舞，没好气的道：“丹尼尔，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小一岁吧？”

“别在意细节……”

丹尼尔咳嗽着转移话题：“他们靠近了！”

他抱着胳膊，瞬间转入解说模式：“根据我们在外层破碎位面的狩猎经验，利维伊特身上会寄生链锯海蛇、星辰水母、大王乌贼之类的次级海怪，还有大量各种鲨鱼。”

“这些海怪也是海灵驱策的，对海灵来说利维伊特就是他们的机动要塞甚至一座城市。”

“不过利维伊特是活的，身上也没有结界，海灵探测不到我们猎人的动向，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卡苏斯打断他：“注射好几百吨麻醉毒素，再摧毁三颗利维坦枢核，让利维伊特无法再控制海水，变成毫无超凡力量的普通海怪，我也是支援组的成员，难道连作战计划都不……”

话没说完，屏幕上的巨大身躯忽然完全潜入了海中，这可是意外的变故。

卡苏斯紧张的问：“我们被发现了吗？”

看了看行动全局透视图，连在两三千米高度，用不到五十节速度飞行的诱饵浮空船也没放过，丹尼尔惊呼：“篝火注意！海灵失去了耐心了，利维伊特正准备攻击你们！”

风暴洋上的大片海面被浓厚的雾气和雷云笼罩着，即便在边缘也怒涛滚滚。

飞行在雷云之上的浮空船篝火号也是狂猎公会所有，通过狂猎一号传来的信息，他们对利维伊特的变化一清二楚。

此次行动的公会指挥就在浮空船上，对丹尼尔说：“猎人小组已经就位了吗？那就没必要引诱了，让海灵以为陷阱就在海面和天空吧。”

指挥一声令下，浮空船的船板哗啦啦崩裂，桅杆带着风帆放倒坠落，片刻之间，这艘宽大粗笨的旧式浮空船就变成了一艘体型修长圆润的小型浮空舰。看机体跟角鲸差不多，但一对长翼折叠在隆起的机背里，正牵引着半透明的结界，一截截快速伸展。

这是一艘经过伪装的特种作战用角鲸，最初一代角鲸都进行了各种改装，通过公会奖励的形式，发放给了冒险家、探索者以及猎人公社的公会，充当他们的前方基地或者支援单位。

篝火号尾部的两部超级雷公喷气引擎突出脉冲状红蓝相间的焰芒，推动数十米长的机体加速前进。

几乎就在同时，海面沸腾，雾气翻滚，巨大如山的怪物冲破雷云，露出了斑驳而恐怖的身躯。

利维伊特就像鲸鱼一样破海而出，高高跃起，只是探出半个身躯，似乎就要直接撞到篝火号。宽扁大嘴张开，由内而外的几圈利齿之下深不见底，恍若研磨地狱。

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还有在大嘴上端不对称排列的一圈眼睛，最大的直径足有上百米。深渊里那个血眼魔君与之相比，就是魔豹与家猫的区别。

利维伊特的嘴巴并不是奔着咬下篝火号来的，它高高跃出海面，引发了一场远超九级海况的狂澜。数十米高的海浪不仅向四周扩散，还升起无数条水龙，吸入那它身体两侧如锯齿丛林的巨腮。

海啸与飓风的力量在利维伊特的嘴里汇聚，再被它喷了出来，近百米粗的水柱直冲天际。

这股水柱可不是普通力量，而是蕴含着水元素之力的超凡力量。别说角鲸，就算是赤联那艘雏鲲，被打中的话也凶多吉少。

可惜，利维伊特原本要攻击的那艘老式浮空船已经不见了，篝火号尾部喷出的焰芒推动机体猛然加速，在这点时间里已经飞到了十几公里之外。

水柱直冲天际，高空中的云层都被破开一个大洞，起码喷到了上万米的高度。

“动手！”

篝火号里，指挥下令，机腹弹仓开启，四枚标准型号的鲸牙鱼雷依次坠落，不带任何烟迹，拉出四条弧度饱满的曲线，射向躯体还没攀升到最高处的海兽之王。

水柱引发的乱流，还有漫天喷洒的海水，都在干扰鱼雷。

但现在的鲸牙鱼雷不是初代鲸牙了，里面的虚灵正按部就班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导引虚灵时刻接收着源魔力场扫描仪发来的信号，智能虚灵通过鹰眼和蛛目复合感应器进行细节引导，同时判断是否受到诱导。再由主控虚灵向姿态控制虚灵发送持续指令，通过舵面和喷口不断调整飞行轨迹。

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对新一代鲸牙的二百公里射程来说完全就是浪费。

四枚鱼雷稳定的穿透飓风和狂浪，在末端高高升起，又掉头射下，准确命中利维伊特的牙床。

对利维伊特来说这波攻击就跟凡人吃面包被里面的沙子磕了一下，但对驱策它的海灵来说，却如晴天霹雳。

震惊还是其次，更多是愤怒，居然有人对他们的海兽之王动手？

至于害怕这种情绪，海灵是不会有的。这里是海洋，海洋属于他们，海兽之王也是不败的。

四枚鱼雷仅仅只是个信号，当利维伊特的身躯跃过最高点重重落下，砸起百米高的浪花时，上百枚鲸牙从西面的云层中悄然射下，尽数射在利维伊特的眼睛上。

海兽之王的眼睛没有那么脆弱，但还是有好几颗被足以穿透十米钢铁的魔钢弹芯打碎。

西面上百公里外，十来艘艘涂装绚丽，跟篝火号类似的小型浮空舰正泛起八角暗金光芒，一截截消失在空气里。

这是来自飞行家公社的“火力支援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往制定区域射出所有鱼雷，这些鱼雷会在半路由篝火号接管，引导到目标上。

利维伊特发出仿佛天地破碎的怪异吼声，紫红色的血水在头部蔓延开，这还是它第一次受到重创。

如山的身躯排开海水，急速下潜。

海灵的自信被瞬间打碎，海洋的确属于他们，但天空不是他们的。

先躲进海底，再决定是战是退。

距离利维伊特数十公里远的海底，丹尼尔挥着拳头兴奋的道：“第一阶段，顺利达成！”

海兽之王在海中拉出醒目的血水，八个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身影，在血水中逆流激进，贴到了利维伊特身上。

九百六一 利维伊特的末日与岩石公主开刷

两组猎人进入了利维伊特体内，穿行于恐怖迷宫般的管道内，每个猎人所见的景象都在狂猎一号指挥舱里投影出来。

狂猎者公会跟利维坦后裔打交道不只一次了，外层空间也有很多海洋型破碎位面，巨型乌贼之类的海怪有很多，其中也有利维坦后裔，有这样的资历他们才能揽下这活。

利维伊特除了体型巨大外，还能操纵海水进行攻击、防护，用类似“避水术”的力量在海里游弋更是基本能力。如果在海里跟利维伊特正面硬刚，哪怕是一个中队的传奇都刚不过。

不过只要把那家伙体内的利维坦枢核破坏掉，它就会丧失操纵海水的能力，成了普通凡物。除了靠巨大体格折腾出来的动静，再也没了其他本事。

这种活看起来冒险者也能干，不过冒险者总是克制不住战斗**。而猎人狩猎，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刚正面。这正是对付各类魔兽和怪物，猎人比冒险者效率更高的原因。..

从投影里可以看出，猎人们依靠利维伊特的血，还有专精隐匿前行的猎人武装避开鱼人、纳迦之类的海灵，以及寄生在利维伊特体内的小型海怪的探测，飞速靠近枢核。

十多分钟后，两组猎人就来到了枢核所在的腔室，不过他们被坚固的骨板挡住了。

猎人没有急着打洞，先找到腔室附近的血管，将大股麻醉毒素输进去。现在毒素不会有明显效果，利维坦枢核还在起作用，但等枢核失效，利维伊特成了凡物，就能让它丧失很多活力，

每个人的空间背囊里都装满了毒素，通过电力泵强灌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接着猎用可以穿透魔钢的破坏术钻探器打洞，不过利维伊特或者海灵对这部分的感应非常灵敏，刚开始打洞就引起了注意。

猎人只好动用那个谁神发明的神器，晶格穿墙门。

几根魔导金属管搭出门框，激活之后荡出暗金光幕，穿透光幕就穿透了门框贴着的墙壁，哪怕墙壁的材质是钻石或者冥河之石都挡不住，这是一种传送法术。

两个猎人穿墙进去，在类似芭蕉树的组织上贴满了史莱姆充能炸弹和元素炸弹，又穿墙出来。收工撤离，用时不到一分钟。灵魂扫描仪上，赶过来看情况的一队纳迦才刚刚集结完毕。

确定撤离到了安全距离，引爆炸弹，天崩地裂……不，肉崩骨裂。

顺带说一句，元素炸弹是个好东西，爆炸威力比史莱姆炸弹强，在这一点上赤联不得不服曙光帝国的魔法师。虽然这东西的技术基础是魔法粒子，赤联没办法造，但还是大批量走私进来，在军事和其他领域应用非常广泛。

红网职业者不能造，但能用啊。而且多好用啊，用虚灵模拟魔网力量就能触发了，还可以加上定时或者远程激活设置。

海兽之王的巨大身躯在海中扭曲抽搐，荡开猛烈的波动，传递到海面，一场海啸又成型了。

篝火号上的指挥用微微颤抖的语调说：“两颗枢核心破坏了，现在进入第三阶段……”

狂猎一号里，丹尼尔两手按住卡苏斯的肩膀，语气无比凝重：“交给你们了。”

利维伊特这么巨大的身躯，枢核肯定不只两个，最大也最重要的那个在它的脑袋里，就在大脑深处，猎人没办法直接炸毁。

卡苏斯和负责驾驶狂猎一号的支援组们也紧张的吞起了唾沫，虽然刚才他们已经做了很多次复核，确认锁定住了，可一旦出现意外，整个行动都会前功尽弃。

“尽力而为就好”，狂猎一号的艇长，同时也是卡苏斯在研究所里的导师笑着说：“就算干不掉它，能把它伤到几年不敢露面，也足以吓坏风暴洋的海灵了。”

老司机……不，老艇长毕竟稳，一句话让大家安定了许多。

演练过无数次的程序按流程走过，一枚枚鱼雷从狂猎一号艇首的鱼雷管里射了出去，在海中拉出若干条隐约涟漪，以上百节速度射向利维伊特的头部。

这是真正的鱼雷，个头是之前空射型鱼雷的两倍还多。战斗部也是特制的，足以穿透到目标深处，就算破坏不了枢核，也足以把利维伊特的脑子炸出大坑，让它丧失大部分机能。

海灵正在努力安抚利维伊特，它平静了许多，正朝更深处下潜。

这是好机会，鱼雷不会受到太强烈的干扰，命中要害的几率明显提升。

当海底里一团团冲击扩散开时，猎人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距离这处战场上百公里外，一艘商船桅杆倒折，风帆破烂，船身也多处破损，正靠着水手们努力划桨，朝着远处绰约可见的小岛靠近。

船主是个胖子，呆立在船头，一张脸苦到了能榨汁的程度。

作为长期跑萨其顿和风暴群岛的海商，杂货商人克洛克一向都“亲临前线”，毕竟生意不大，得亲自押着船长和船员。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在几年前那趟航程里就耗尽了，那时候送了个少女魔法师到泰德岛，一路风雨无阻。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遇到那位少女，而他的生意不仅越来越差，连起码的航路安全都保不住了。

刚才莫名其妙就是一连串狂风巨浪，完全违背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常识。风浪大道了船上那个驻船魔法师也完全不起作用，他的船好几次都整个沉进了海里，再被海浪推出海面。

现在只能找处海岛修整下了……

克洛克锤着栏杆，更加卖力的叫着，催促船员加快速度。

只剩半截的桅杆上，负责瞭望的水手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浪——好高的浪——又来了！”

克洛克转头一看，脖子像被卡住了一样，再也动弹不得了。

船尾后面，极远处海天分界的地方，一条明显的弧线拱了起来，令人产生了海面其实不是弧形而是平面的错觉。

那得是多高的浪啊！

克洛克觉得整个人被一发冰冻术打中了，血液都凝固了，舌头动弹不得，眼珠也转不动。

他心中就只反复喊着一个词，完了……

弧线在不断推移，很快变成吞噬了大半天空的海壁，克洛克的商船像是小孩子丢在水盆里玩耍的纸船，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

“海神啊，秩序女神啊，或者赤红女士也行，随便哪个神祇，保佑保佑我吧——！”

当海壁将商船掀到半空时，克洛克终于有了点力气，喊出了这样的话。

超过百米高的海浪卷过，连商船带小岛一同掀翻，将之吞噬在其携带着的浩荡伟力中。

不知过了多久，克洛克被浓烈得涕泪皆下的腥味呛醒了，他发现自己飘在粘稠的血水中。

血水是紫红色的，显得异常惊悚。

周围是大片船板碎片，船员们抱着碎片咳嗽呻吟，都显得很茫然。

“这里是……冥界？”

克洛克迷茫的嘀咕：“我们都泡在了冥河里？不是说冥河会消解一切吗？

又有人凄厉的惊呼，克洛克转头看过去，脖子再一次卡住。

那是一座岛……不，不是岛，是一头巨大得不可思议的怪兽，正仰面朝天的躺着。

这头怪兽浑身覆盖着像是岩石的嶙峋鳞片，光是躺着就有两三百米高，算上尾巴，估计超过三公里长，完全比得上一座岛屿了。

怪兽那像鳄鱼般的脑袋破开了好几个足以塞进商船的大洞，血水正从大洞里像瀑布一样流下来。紫红色的，他们就泡在那头怪兽的血水里。

“那、那是利维伊特啊！”

在风暴洋跑了几十船的老船长难以置信的大叫：“利维伊特居然被杀死了！？谁干的？是哪个神祇！？”

风暴洋的海兽之王利维伊特？

克洛克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怎么会？怎么可能？

海兽之王几乎就是主位面最强大的存在了，而且还在海里，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对付的。

现在居然就这么肚皮朝天的死在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像船长说的那样，只有神祇才能做得到了，难道费恩的神战已经打到了主位面吗？

除了克洛克和船长外，其他水手，包括那个驻船魔法师倒没想那么多，震惊之后，反而对这头海兽之王品头论足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清利维伊特的样子，就像鳄鱼的长嘴变成短嘴，还没了四肢，长出了鱼鳍差不多嘛。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老船长经验丰富，叫道：“我们会被气疯了的海灵剁成肉馅做成鱼饵！不——他们来了！”

刚说着，海面之下就猛烈鼓荡，这些遇难者们再度随着海浪起伏翻滚。

紫红血水分开，露出青黑色的金属船体，数十米长的船体中间有个椭圆鼓包。

遇难者们跟着碎片一同被船体抬升而起，一个个双目发直，脸色呆滞，大脑已经无法容纳下更多惊诧了。

鼓包打开若干舱口，走出来一队身着护甲戴着头盔的人，领头那个用年轻得过分的嗓音说：“居然还有目击者，这帮可怜的娃……”

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少年用喜悦的语气说：“太好了，我还以为不会有一个观众。”

“很遗憾，在雷管行动成功前，我们不能放走这些目击者。”

“看来得把他们带回去了。”

简短说了几句，这些人分头走向幸存者。

那个领头的走向克洛克，掏出一根有些像笔的管子，拍了拍他的脸颊说：“看这里。”

克洛克呆呆的看向管子，眩目紫光亮起，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

丹尼尔收起“迷惑之光发生器”，单手拎起至少有一百公斤重的胖子，低声自语着：“谁说没观众呢，总枢机肯定看着呢。”

发生在风暴洋中心海区的这场战斗，除了给周围的岛屿带去几场海啸外，再没其他影响。没有幻景直播，也没曙光帝国或者其他势力的“观察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丹尼尔的预料也出了错，李奇并没有盯着猎人们的行动，因为在同一时间，围杀岩石公主的战斗正好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这场战斗可是向整个费恩直播的，赤联要向世人证明，凡人的力量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数十门雷神之锤在二三十公里外的弧线阵地上不停发射着，每一发都在千米高的人形石山上炸出一个上百米，深入到身体内部的孔洞。

偶尔一团规模更大的烟尘在岩石公主身上炸开，即便是半神级别的深渊魔物，身躯也微微颤抖，发出痛苦的嚎叫。

烟尘绰约中，依稀能看到直径好几十米，深得几乎对穿的孔洞。

那是发射重量足有半吨，还附加了破坏神力炮弹的超级雷神之锤，每一次发射消耗的电力，都足够有接近十万人的归队堡用上一年，同时报废一组由数百个高级恶魔之心电容串联起的电容阵列。

“现在就看冒险者的了……”

归队堡结界塔里，李奇抱着胳膊，神色严肃的嘀咕着。

脖子上坐着的蕾娅跟他的姿势完全一样，小红在他身前，菲妮和缇娜左右挤着小红。欧萝拉、凯瑟琳左右挤着李奇，卡琳、蕾塔娜等魔女坐在后面的桌子上，也都略带紧张的看着光幕中的影像。

炎魔之王堵河迟到，给了归队堡集中火力收拾岩石公主的机会。

现在的战况，用冒险家公会的术语说，大概是“百分之七十转阶段”。

九百六二 岩石公主的倒下与小红的生意

岩石公主身上烟尘四起，但步伐没有放慢多少，依旧一点点稳稳逼近归队堡。

两个魔女觉得自己该为沉闷的气氛负起责任来，又开始了。

“如果那门超级雷神之锤能射得像男人那样快，别说岩石公主，十八层地狱也能轻松射穿啊！”

“错，那就不是超级雷神之锤了，是一根管子装了十亿炮弹的超级金属风暴。”

“咦？你居然知道这个？”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男人的征途是一百个男人。我问为什么，你又说星海就是千亿星辰，除以十亿就是这个结果。”

欧萝拉一前一后两颗骷髅头糊上这两个黄段子魔女的脸：“你们自娱自乐也就行了，不要猥亵星辰大海的画风啊！”

薇姬也在，卡琳的话引发了她的感慨，当然不是男人那部分：“如果现在真有一百门超级雷神之锤，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能源。源魔力场里的微魔势能不够强啊，就跟小水电差不多。”

“从理论上说，魔法师的元素炉相当于核电站，功率潜力比我们的节点炉强很多，只是他们搞不定散魔散热，才在能源上一直弱于我们。”

“节点炉的功率是有极限的，超出了极限会让源魔力场混沌化，哪怕正牌命运女神现身也没办法计算了，更谈不上调衡。”

“唯一的希望就是牵引亚空间力量的晶格炉，不过既危险又没有头绪。”

小红也忍不住叹道：“那个谁闭关到现在还没个消息啊，害得我三天两头换小红苏上场，真怕他被亚空间的虚数怪物给吃了。”

李奇忍不住咳嗽道：“你们也收敛点吧，三年多而已，你们就想从烧煤跳到零点真空能，是嫌金大腿还不够粗吗？”

欧萝拉嘀咕：“小红这根大腿白白细细的，不是你说的那玩意，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海瑟薇啊？”

“她是怎么搞出魔法粒子的，现在都还是个谜。按薇姬的说法，没有至少是强大神祇的帮助，她根本无法深入到超凡力量的微观层面。”

“所以啊，真有金大腿，也该在她那边。”

说起海瑟薇，李奇嘴角牵起微微弧度。

那家伙现在应该在看幻景吧，她会怎么想呢？是不是在后悔什么？

欧萝拉哼道：“想她了是吧？她的大腿肯定又白又嫩滑不留手……”

李奇下意识的点头，当然白嫩滑腻了。当初作为大奇丽在西堡五人同床的时候，他可是认真研究过的。

跟其他三个比起来，海瑟薇的大腿是最细嫩的，毕竟她是魔法师，很少干体力活。

说起来，那朵紫罗兰真是太罪恶了！

“哟哟哟哟……”

然后他脸颊扭曲，叫起了痛。

欧萝拉在左，凯瑟琳在右，眼睛虽然还盯着光幕，手却掐着李奇的腰肉，还带转圈的。

欧萝拉还怂恿女儿：“蕾娅，你爸在想妈妈之外的女人了，你是不是做点什么？”

蕾娅想了想，把李奇的耳朵当旋钮，也转起了圈。

“够了啊！”

背靠着李奇胸膛的桑妮小红语气异常不爽：“你们一家四口好歹考虑下其他人的感受，不要随地虐狗！”

汪卡琳举手：“我没被虐啊，我感觉很甜蜜呢。”

喵薇姬严肃纠正：“哪是一家四口啊，至少得上算我这只喵，是五口。”

菲妮缇娜自然不依了，连伊芙都非要蹭个“是欧萝拉女儿不是李奇女儿”的名分。

眼见大家一条条线划下来就没她的份，小红怒道：“你们都起开！小白是我的！”

说完耸耸肩：“我肩膀痛，小白给我按按！”

蕾娅跳到她肩上，使劲蹦达，让她惊叫不已。

“断了断了！”

蒂丝的惊呼打断了笑闹，影像里能看到岩石公主左手那像五指山般的手掌齐腕而断，在地上砸出大片烟尘。

这是冒险者的功劳，雷神之锤一直在攻击岩石公主的上本身，下半身则是冒险者的战场。

岩石公主是土元素之力被深渊意志扭曲后的终极呈现，跟利维伊特一样，体内是有更高级的核晶，也就是枢核。

不过岩石公主是有灵智的，而且枢核也比利维伊特多。更可怕的是，祂身上还分布着难以计数的次级枢核，可以随时转化为土元素核晶，充当分离出主体的岩石巨人甚至岩石领主的核晶。

光用雷神之锤轰击岩石公主是没用的，就算打碎了一些枢核，祂依旧能存活。哪怕是衰落到只有岩石巨人大小，只要有一颗枢核在，逃出去后依旧能恢复。

这才是岩石公主之所以强大的地方，祂可不是光靠个头和操纵土元素的能力，成为跟炎魔之王互殴也不落下风的存在。

赤联的解决方案是用土元素虚灵黑进祂的枢核，将其枢核所控制的部位与本体分离，同时又保留最基本的活性，这样祂的枢核就不能再生了。

这就像把拥有再生能力的人切块，但每一块又维持着关联，让他无法再生。

能进行这种操作的都是虚灵专精的技术人员，但光靠他们无法完成任务。

枢核都在土元素体内，不仅得钻探进去，还得用空间晶格维持通道。岩石公主的土元素操纵随时能改变形体，这种改变内外都起作用，没有晶格支撑所有人都得被禁锢在岩石里。

除此之外，还得抵挡岩石公主随时随处分裂出来的岩石之手、岩石巨人甚至岩石领主，必须要有人护卫技术人员。

这种精细活，就得靠冒险者来干了。

现在是岩石公主左手的几个枢核被黑掉了，虽然进度有点慢，但总算有了好的开始。

小红忧心的咬指甲：“岩石公主的速度没有减下来啊，照这么下去，没等黑掉两腿，祂就会逼近归队堡的，咱们要不要搭把手？”

李奇拍拍她的头：“相信奥图和凯恩，相信大家，我们的战场可不在这，至于你，你的任务更艰巨啊。”

小红脖子僵了僵：“你、你知道了？”

李奇无辜的道：“知道什么了？我的意思是，虽然可能性很小，可魔王之王和大魔鬼之主一旦出现，我们只能靠你了啊。”

小红明显松了口长气，眼神闪烁不定的说：“哦哦，那个啊，当、当然！”

这时候岩石公主的额头和脑后同时喷出大股烟尘，祂不仅脑袋高仰，步伐也骤然停住。

依稀能看到额头部位破开一个洞，比作凡人的话，就跟枪眼一般大小，换成上千米高的巨物，那就该叫大洞了。

这一发自然是超级雷神之锤干的，出力明显比之前的射击大了很多，下一炮恐怕得等很久了

岩石公主发出整个地狱第一层都在颤抖的咆哮，既是痛苦也是激怒，但祂再度举步时，步伐却迟缓多了。

距离战场上千公里外的血河峡湾里，黑铁要塞簇拥成群，中心那座巨大尖塔式样的要塞顶层大厅，传送门里走出一个身材高瘦，长角尖利的魔君。

“岩石公主居然畏缩了……”

恐惧魔君提克纳姆刚赶过来，就看到大厅光幕上岩石公主的动向，吃惊的嘀咕道。

再转头找人，放射着绚丽光彩的魔君之眼瞬间失色。

“艾德蒙特，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厅里聚了十来个魔君，他们的打扮可不像以前那样讲求显赫和威风，人人都裹着厚重的铠甲，手上背上挂满了武器，脖子上套着的厚厚项圈最为显眼。

不仅如此，大厅四周挤满了精锐魔鬼，天花板也挂满了石像鬼之类的飞行魔物。

“提克纳姆，你终于来了！”

面目藏在厚重面甲后的解离魔君艾德蒙特几乎是喜极而泣，两手抓着提克纳姆的肩膀，差点哭出了声：“我们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刻。”

“我不是号召来了一些魔君吗？”

提克纳姆扫视这些魔君，皱起了眉头：“少了几个呢……”

另外一个女性魔君用凄凉的语气说：“那几个都被凡人抓走了，而且只带走了脑袋。”

提克纳姆叹气：“这就是你们戴上厚厚项圈的原因？”

“可不只这个……”

艾德蒙特说：“现在我们根本不敢单独活动，那些凡人冒险者千变万化，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他们靠着坚固的防御和可怕的武器，以多打少，我们这些没到半身的魔君，根本不是对手。”

“我觉得就算是半神也未必能稳稳收拾他们，你看岩石公主现在是什么惨状，祂都在考虑逃跑的选项了！”

“我们只好找出压箱底的装备，全力武装自己。我这身护甲还是两三千年前的旧货呢。要是对上轰击岩石公主的武器，不还是跟纸一样？就是个安慰而已，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因为太激动，艾德蒙特有些语无伦次，听得提克纳姆想一巴掌把他拍翻到地上，这可不是魔君该有的风范！

“我们是暂时遇上了挫折，但这是强大魔君，甚至阿斯摩帝奇一直冷眼旁观的原因。可这里是地狱……不，是炼狱和深渊，是我们的地盘……”

提克纳姆努力想提振一下魔君们的士气，话没说完，魔君们却同时低呼出声。

“你们……”

提克纳姆的训斥被眼角瞅到的影像打断，光幕上，岩石公主的一条腿自膝盖爆开，如巍峨山峦的巨大身躯缓缓倾倒。

提克纳姆的眼角跳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炎魔之王奥博洛呢？祂为什么还没出现？”

魔君们纷纷摇头，他们虽然看到了炎魔之王在血河里泛起的动静，但一直没看到祂现身。

提克纳姆嘴角抽搐，果然啊，不是被高拉兹克摆了一道，就是炎魔之王自己缩卵了。

都说魔鬼不可信，哪知道恶魔是比魔鬼更恶劣的家伙呢？他们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看着岩石公主倾倒后升腾起的烟尘，提克纳姆叹道：“看来得让谎言魔君提前行动了……”

艾德蒙特跟其他魔君面面相觑，艾德蒙特再问：“那个家伙在深渊里一直像是个外人，连阿斯摩帝奇大人都不怎么去招惹他，他会来吗？又能干什么？”

提克纳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关于凡人进入炼狱深渊的事情，阿斯摩帝奇大人跟我说过，如果赤红女士在这里的力量发展到了我们加岩石公主都没办法应付，就去找那个家伙，他一定会出面的。”

他若有所思的道：“我相信，谎言魔君跟赤红女士一定有旧仇。最初凡人在这里立足的时候，他也曾经接近过，但最终并没露面。”

炼狱最底层，破碎位面如繁星般漂浮在虚空之中。某个只有广场大小的空间里，即便沐浴在秩序善良的金光中，魔王高拉兹克的身影依旧被弥散的黑雾遮住。

金光来自高拉兹克对面的那个身影，那是个身材健美，五官冷厉的六翼大天使。

“我是神侍希尔维，魔王高拉兹克……”

大天使用冷漠而飘渺的语气说：“关于你的那个方案，吾主同意了。”

高拉兹克发出扭曲的笑声：“陛下不会不同意的，这对祂有利无害。”

大天使哼道：“跟你见面就是有害陛下的事情了，只是陛下为了避免更大的害处，才不得不做出抉择。你好自为之，不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说完大天使化光而去，高拉兹克恨恨的哼了一声，也化作黑气消散。

归队堡的结界塔里，小红身体猛然又是一僵。

“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她嘿嘿笑着，找了个拙劣得欧萝拉捂脸的借口溜走了。

“好啦，看来小红那一摊要开张了。”

卡琳拍着巴掌说：“我有上场的份吧？”

李奇扫视一圈，魔女们纷纷举手，顿时让他无比为难。

不可能都去，可谁去谁不去，总会得罪人啊。

是得罪女儿或者老婆呢？还是得罪终身雇工或者猫狗呢？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九百六三 谎言魔君的逻辑错误与小红特别行动队

深渊第五层，在千万魔仆的颂扬声中，谎言魔君克尔凯柯那如巨大章鱼的身躯在沉沦沼泽中渐渐升起。

“奴仆们，魔鬼们……”

比巨型海蛇还要粗壮的触须在充斥着腐烂气息的黄雾中挥舞，将魔君那如混沌之风呼啸的意念如冲击波般推送到极远之处。

“跟随我一起前往第一层，那些胆敢侵犯深渊的凡人们都是你们的血食！”

“以谎言之名发誓，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迷路了。”

庞大身躯内部，深幽怪异的空间里，繁星点点恍若星海。仔细看那些闪烁的星辰每一颗都是一面光屏，上面显示着深渊各处，包括第一层的影像。

欲魔利亚飘浮在空间里，无数光屏在她前方排列成墙，拼成一副巨幕。影像闪烁，还似乎缺少了某些色彩，看不清细节，但还是能看出岩石公主正崩解成若干体系体量稍小的岩石主宰。

“很好，等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们都可以回归主人的怀抱了，克尔凯柯，为此我们忍受了四年多。”

欲魔利亚用憧憬的语气说：“我已经厌倦了这具身体，她束缚着我无法找回谎言之子的完整。整个世界的所有感受都必须由我自己承受，就像是泥沼一样让我窒息得时刻都想尖叫。现在，是时候挣脱这个泥沼了。”

点点白光自天顶落下，在她身边凝聚出一个人形轮廓，那个人影用非男非女的机械嗓音说：“不要用这个家伙的名字称呼我，我和你一样都是谎言之子，只是比你早出生了几个纪元。”

“我偶尔也会厌倦这个笨重而庞大的身躯，还有泡在沼泽里用触须当鱼饵掠食灵魂甚至魔鬼的日子。”

“但对应厌倦的，还有自省。”

“真正的谎言之子不会像你这样，在厌倦之后还不自省，通过设定的天性清除积累误差。”

“你不是真正的谎言之子，但你的灵魂躯壳又保持着原有的结构……”

这个光人的语气显得既迷惑又好奇：“就像一个人被抽掉了灵魂，重新孕育出新的灵魂，还继承了原有那个灵魂的记忆。看起来这个人没变，实际上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利亚难以置信的看住光人：“你……你说什么？”

光人说：“从接收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谎言之子，不是我所寻找的那枚探针。”

“主人怀疑你是……逻辑错误……发送来的诱饵探针，让我假装不清楚你的底细，一直观察和分析你。”

“你偶尔会对外发送一些极为微弱的力量波动，之前完全查探不到细节。”

“可……逻辑错误……建立红网后，主人有了样本参照，终于确认那股力量来自……逻辑错误。”

“你的确是……逻辑错误……制造出的诱饵探针，为了清除隐患，你将被冻结起来。”

利亚的堕天使黑翼大张，炼狱之力喷薄而出，她尖声喊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谎言之子！”

“你一定是被克尔凯柯浸染了，才会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逻辑错误，红网不就是赤红女士吗？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

尽管难以置信，利亚还是有了自己的猜测：“该死，肯定是赤红女士用了什么阴招，扭转了你跟克尔凯柯的灵魂从属关系，就像她曾经对我和凯恩做过的那样！”

“我得离开这里……”

她挥动羽翼飞起，飞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跟那些光幕，也就是星辰的距离没有丝毫变化。

巨大的惊愕刚在心中炸响，她的意识就戛然停滞。

欲魔利亚保持着挥翼疾飞的姿势定在空中，点点白光落下，裹住她的身体。

白光之中，她的细节一点点消失，先是褪色，变成了像没有渲染的3D模型，再失去厚度，像是被压平到纸面上。

最后她变成白光勾勒出的简笔线条画，闪烁几下后，化作一道白光飞升而起。

天顶的星辰汇聚成几张模糊的面孔，之前跟利亚对话的光人深深低头：“主人……”

那几张面孔发送着外界所不能知的信息，既是相互讨论，又是给光人训示。

“虽然是填充了新灵魂的复制品，但还是被判定为探针，只是被篡改了权限，真是灵魂技术的杰作。”

“真很有研究价值，有助于我们了解……逻辑错误……残影的能力。”

“……逻辑错误……的次等物质载体就在内层空间，如果能捕捉的话，我们可以用这个载体制造出抗体，从法则层面抹消红网。”

“查询授权，不违背值守戒律，可以。”

“很好，克尔凯柯有这样的力量，我们有权限动用祂体内那套泯灭纪元留下来的防卫系统。”

“莱艾斯，行动吧。”

被称为“莱艾斯”的光人恭谨的应道：“是……”

归队堡外，水晶光芒闪烁了一下，将若干个纤巧身影包裹起来，消失无踪。

带着一队丝丝们在半空飞驰，桑妮小红心中涨满了类似“劳动最光荣”的喜悦和自豪。

别把她当作只会翻书和写代码的社畜码农加怂包啊，她也是能下田耕地的！

谎言之子这条长线她放了四年多，现在终于有了动静，可以收网了！

如果米丝的报告没错，她可钓起来了一个大家伙，谎言魔君柯尔凯柯！

这是个在深渊里也无比神秘，大魔鬼之主都不愿招惹的可怕存在。

在之前的纪元里，原本活跃在主位面的谎言之神，传说就是祂假冒的。

深渊里有关魔鬼的事迹，那些违背常理，难以置信的，都被怀疑是祂冒充相关神祇、凡人或者魔鬼干出来的。

祂以谎言为食，祂的乐趣就是扭曲真实，而且并不是通过幻术或者幻象之类迷惑心智乃至灵魂的手段实现，而是用谎言对真实进行编织，呈现出另一种或者多种不同的真实。

这样的真实是包括法则在内的，从力量到灵魂，都会屈服于这样的真实，就像降维打击一样，对手根本无从抵抗。

当然这种吹笔性质的描述都是吟游诗人和文艺青年属性的冒险者弄出来的，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因为没有哪个凡人能见到谎言魔君后还可以活着回来。

跟着来的米丝在做最后努力：“陛下，是不是太冒失了？我们应该像猛虎嗅蔷薇那样，谨慎再谨慎啊。”

小红心情很好不数落她：“米丝宝贝，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是猛虎搏兔，或者虎嗅蔷薇……”

她收起向前伸得直直的像超人一样的手臂，朝后一展：“朵丝、莱丝、法丝、苏丝，还有瑞丝、奥丝、耶丝、格丝、碧丝、浦丝，分别兼职了痛苦、告死、破坏、旌旗、智慧、新生等等各系神力……”

“加上我这个编织者和矛盾魔女，你们就组成了一个局域红网，红网之力的威能比在主位面还要强！就靠你们自己，都能跟半神一战！”

她又拍拍贫瘠的胸口：“当然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我可不会让你们顶在前面。我这具分身是新造的玛克二型桑妮-瑞德，等级上限不是旧型号的九级，而是十一级！”

“没错，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把力量提升到新生神祇的级别，就算是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来了，祂也讨不了好！”

最后拍拍腰带：“还别忘了，我是有女神武装的，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带不下来，一万八千吨的在这呢，秩序女神的分身在这我都能斗上一斗！”

米丝跟她的姐妹们对视着，小心的传递心语，然后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什么陛下英明啊，女神威武啊，拙劣的恭维不要钱的喷出来。

“到了到了……”

小红脸都笑烂了，带着丝丝们在远离归队堡的一处据点落下。

这是一座已经被挖空的黑铁矿场，为了观察地狱里矿物的自生规律，地狱公社在这里设了一座小型无人观察站，通过设置的虚灵道标进行实时监控。

虚灵道标也是晶格传送的锚标，小红跟丝丝们落地，一道晶格传送门就打开了。

顶着一头杀马特造型白发，一手扛着门板般大剑的少年夏安跨出暗金光幕，朝小红摆手：“陛下好啊，好久没运动了，正好热身。”

“那个谁还在闭关，他本来想派QB过来，不过QB的自律模式……您知道的，跟您半斤八两，所以就不掺和了。”

小红脸颊抽抽，想反驳却出不了口。

接着红色哆啦诶梦跳出来，脑袋上趴着米奇和妖精龙变成的翠发萝莉莎佳妮。

米奇高兴的喊：“麻麻——！”

莎佳妮则是一脸唏嘘：“跟大帝在一起的时候，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炼狱和深渊闯荡，现在总算有了新的开始啊。”

地狱第一层的炼狱和深渊气息因为归队堡的各项生产活动，这几年里已经减弱了不少。地狱公社在抵抗炼狱和深渊意志的研究上也大有进展，凯瑟琳都能到归队堡来，这两个小家伙也不例外。

暗金光幕不断荡起波纹，接着出现的是一队混沌天使，也叫狂天使，领头的正是狂天使首领麦格崔恩。

小红的狂天使是从混沌意志中净化出来的，炼狱和深渊意志可侵蚀不了他们。之前是宇普西隆防御吃紧，没办法动用狂天使。现在技术进步，宇普西隆固若金汤，他们也就成了机动兵力。

原本只有小红和丝丝们的队伍，一下子壮大起来，这阵仗要去收拾岩石公主，就跟捉只老鼠一样轻松。

不过那个战场是凡人的，小红和她的“小红特别行动大队”，是去收拾力量只是半神，威胁却不亚于中等神祇的谎言魔君。

小红坐上尤赞的脑袋，意气风发的挥手：“出发——！”

“等等，那个……”

旁边夏安苦着脸说：“陛下，能不能不戴这玩意啊？”

他手里拿着副红袖套，上面印着“特动”两个醒目的黄字。

“我特意打扮的主角造型，戴上这玩意就跟火车站逮吐痰丢烟头的罚款大妈一样了啊！”

小红皱眉：“难道不是吗？我们来这里就是给地狱做大扫除的啊！你当是拍戏呢还摆造型，否决！”

夏安委屈的戴上袖套，还在嘀咕：“这缩写也不太对啊，特动特动，特别反动？”

小红怒了：“你这是存心找茬呢，再啰嗦就取消你的资格！”

夏安赶紧摆手：“不不，我这不是讲求完美吗？今天我要向陛下展现我的最新成就，所以才这么在意细节。”

被夏安扰了一通，小红再挥手的时候就变得敷衍了事了：“出……那个发！”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

归队堡里，小红收到米丝的线报，略略松了口气。

“有他们在，就算对上大魔鬼也该没事。”

欧萝拉也欣慰的道：“小红还是长进了，知道用绝对优势力量去碾压对手，她调动的力量，就算是打进阿斯摩帝奇的家里也该没事，等等……”

她又皱起眉头，深深抽了口凉气。

“李奇，按照我们费共中央的纪律规定，不经决议就调动了绝大部分神祇层面的力量，这是什么性质的事情？”

李奇也瞪圆了眼睛，没错，这是性质非常恶劣的事情！

“这……”

他苦笑道：“这形同造反了啊。”

欧萝拉肃容道：“等这事了结，我们得开大会批判她！得严肃处理！”

李奇挠鼻子：“大会就不必了吧，就中央委员级别的销毁就行了。而且处理……怎么处理？开除共籍还是神籍呢？”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开除小红？让小红另立中央么？

她没好气的道：“你啊，就纵容她吧！她关禁闭就好，你是她的监护人，得同罪处罚，去劳改农场干活！”

铲屎官什么时候变成监护人了？

李奇正要叫屈，凯瑟琳说：“我、一起。”

骑着他的蕾娅拍手：“干活！一起，干活！”

欧萝拉摊手：“好好，我们一起去劳改农场干活。”

小红的处罚到时候再说，现在得组织后援队。虽然小红带上了大部分高端战力，可有些事情不是只靠战力就能应付的。

李奇最终决定带凯瑟琳、缇娜、菲妮这三个老魔女过去，欧萝拉跟其他魔女坐镇归队堡，当然蕾娅也留下了。

卡琳叫苦：“只能看不能动，太憋闷了啊。”

她之前晕地狱特别严重，视为人生四大糗之一，这次特别从高联酋赶了过来，想一展身手，结果还是跟在高联酋一样只能看场子。

“是呀……”

旁边奥蕾莎怯怯的说，握着复仇之刃的手背都露出了青筋。

公正魔女这几年来一直想找个显露身手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地狱，仍然只能旁观，很憋闷。

“不要太小瞧敌人了，这一战决定了地狱第一层的归属，恶魔和魔鬼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李奇安慰说：“相信我，你们肯定会有上场的机会。”

“上场！上场！”

蕾娅转到欧萝拉的怀里，很有干劲的挥着小拳头。

李奇可没给女儿好脸：“蕾娅你老实点！连自己的神术都没有，还好意思叫嚣？”

目送老爸带着妈妈、姐姐还有家中长工离去，蕾娅很不开心的撅起了小嘴。

“蕾娅，这才是地狱的第一层呢……”

欧萝拉爱怜的揉着蕾娅的金发：“等你长大了，地狱肯定还是战场。那时候你的金光会照亮这里的，一定比你妈妈还要美丽和耀眼。”

九百六四 大魔鬼之主的意志不容违背，更不能打折扣

岩石公主分裂成了若干个岩石主宰，每个依然有三四百米高。巨大手掌从地上抓起一股股泥土碎石，片刻间就凝结成数万吨重的石块，高高抛起，朝十来公里外的雷神之锤阵地扔去。

这是深渊版投石术，由土元素灵的顶尖存在施放出来，威力不亚于万吨当量的核弹。

巨石飞起上千米高，拉出饱满的抛物线，准确砸向目标。

即便有防护结界保卫，雷神之锤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击。好在配属给雷神之锤的防卫部队准确的追踪着抛物线轨迹，指挥扛起雷神之锤的巨型底盘机动躲避。

光避开落点还不够，这么沉重的石块落地引发的冲击波足以掀翻也就几百吨重的雷神之锤。部署在阵地附近的破坏射线炮发射出酒红色光束，像采矿激光一样灼烧着石块，大口径速射炮也用精准的射击，将石块一炮炮打偏位置。

绝大部分巨石在抛物线末端偏离了目标，距离地面几十百来米的时候碎裂开。只有两颗巨石没被破坏射线及时击碎，砸得防护结界瞬间大半结晶，再轰然碎裂。巨石去势未消，落在雷神之锤附近，震得钢铁巨炮左右颠簸。

防御阵地指挥部里，奥图沉声说：“好机会……”

凯恩和他默契十足，直接向阵地后方那部超级雷神之锤下令：“从削弱模式转到毁灭模式。”

奥图抱着胳膊，由冥石凝聚起的面孔毫无表情：“能打倒一个算一个。”

猴子一样的娇小身影又爬到了他肩上。尖耳朵支楞着一跳一跳的，配合噢噢喔喔的叫嚷，奥图哪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敏丝，现在还不是时候。”

奥图说：“等这些武器挡不住的时候，冥河英灵才会冲上去。一万英灵，一个都不会落下。”

凯恩下意识的道：“还有三万位面军战士和两千地狱蛮子。”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再是低沉浑厚的嗓音：“别忘记还有百万亡灵……”

高大壮硕的身影进入指挥部，斗篷重甲上是一颗戴着王冠的骷髅头，还随时在变幻着似乎永远没有定型。

死神座下的亡灵君主骷髅王，跟地狱位面军熟到了指挥部都能随意进入，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祂的心情不错，居然开起了玩笑：“好吧大部分都是铺路的骨头渣子没什么用处，不过八千死亡骑士还是能派上点用场。”

祂背着手，就像主帅那样看着光幕里的影像，赞许的点头说：“不错，能把岩石公主打到这个份上，出手的还是传奇都没到的凡人，这是第二纪元后凡人从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语气再变得昂扬：“岩石公主这个时候还不撤退，肯定是提克纳姆……不，是大魔鬼在逼迫。奥图你说得对，决战就要到来了。”

像是在呼应骷髅王的话，大地再度震动，一个岩石主宰胸口正中炸开直径百米，前后贯穿的大洞。土褐色光华在洞里狂乱奔流，岩石主宰的的身躯向后缓缓倾倒，引发了再一波猛烈震动。

距离岩石主宰三十多公里外，归队堡后方的高地上，二十多米高，外形很像多拉大炮的钢铁巨炮由列车底座牵引，沿着铁轨缓缓后退，撞上铁轨后方的缓冲柱。紧挨着缓冲柱的装置喷出浓浓白烟，水蒸气让后方的景象变得浮动扭曲。

电机驱动车轮，带动两三千吨的超级雷神之锤缓缓前行，重新进入射击位置。

感觉位置不太对，数十部比寻常清道夫机甲还高一倍，有六条臂腿的工蚁机甲伸出四条臂腿，将这部列车炮推到了正确位置。

工蚁机甲再从轨道旁边的炮弹箱里，像捡玉米一样捡起炮弹，装到列车炮下方类似舰炮炮弹提升器的装置上。列车炮后方挂着的三部机甲操纵装置提升炮弹，塞进炮膛里。

炮闩封闭，极为微弱的酒红光芒闪过，再哐当响动，炮弹被推送到发射线圈里。

低沉而巨大的嗡鸣声渐渐扩散，足以塞进好几个人的粗壮炮管在万向台的调节下定位。瞄准的同时，线圈也开始了预热，周围的空气都噼噼啪啪爆裂，炮管周围游走起难以计数的电蛇。

片刻后，仿佛一百个闷雷同时炸响，炮口亮起一朵橘黄小太阳，地面荡开猛烈烟尘。列车炮再度倒退，普通魔钢制造的轨道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

不到两秒钟，三十多公里外，又一个岩石主宰的胸口被洞穿。这次岩石主宰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炸挺立不倒，直至整个上半身崩裂，垮塌成一座碎石山。

岩石主宰的投石术没有成效，又一个个汇聚起来，重新凝结成巨大的人形石山。不过跟之前比明显矮小了一圈，断掉的手腿还有分离出去的岩石主宰都没有回归本体，这自然是冒险者和技术人员的功劳。

岩石公主在原地绕了一圈，身上的碎石剧烈翻滚，祂终于意识到正在自己体内钻探的那些小虫子危害极大了。

对付小虫子的同时，祂缓缓抬脚，重重跺下。

裂缝自祂脚下延伸，向前方的雷神之锤阵地延伸。裂痕不仅深和宽，还像蛛网一样扩散。没到半分钟就罩住了十来公里外的几处阵地。

那几部巨型履带炮车塌陷倾覆，眼见失去了战斗力，五对巨大负重轮里，前中后三对伸了出来，变成六足炮车。在清道夫机甲的帮助下，一部部爬出裂缝，重新部署阵地。

岩石公主的身躯再度摇晃，超级雷神之锤的又一发炮弹命中祂的肩头，整条手臂轰然坠地。

这个半神终于感觉到畏惧了，祂转头就走，可没等凡人这边阻拦，又转了回来。

岩石公主发出高亢的咆哮，里面似乎还含着一丝无奈和悲愤。祂疯狂的投石头跺地，继续着无谓也无望的战斗，而且是孤独的战斗。

祂倒不是完全孤独，天空中盘旋着无数飞行魔物，阻止凡人的飞机进行轰炸。

魔物群中，一头石像鬼的黝深眼瞳忽然闪烁了一下，亮起隐隐血红光芒。它飞出大队同类汇聚成的涡流，一直飞进数千米高处类似瘴气的狂乱气流中。

烟尘和瘴气在这只石像鬼的眼中遮挡不了任何动静，从前方的雷神之锤阵地到后方的归队堡乃至后方阵地，都被它看得一清二楚。

深渊最深一层，就连普通魔君都不知晓的深处，某个意志的思考搅动了空间，让这里更加虚实难分。

“费恩的土著居然有了这么大变化……”

“还不到一千年啊，这个破地方还真能折腾。”

“果然是她搞出来的，又是她……”

“红网……她居然鼓捣出了这玩意，大同主义……哈哈……哈哈哈……”

讥讽的笑声持续了许久，才换成怀着深深感慨的低语。

“那个蠢货还没放弃努力吗？她只是个残影了，连自己留下的看守都打不过，还真是顽强啊。”

“问题是她跑来内层位面干什么呢？”

“找我吗？以为能说服我，让我回头是岸？”

“不，她不可能记得我了，那么是……”

“啊哈，解放灵魂，真是不错的大义名分。”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解放这种东西，不过是弱者和懦夫的哀鸣呢？”

空间在某刻凝结为真实，天空和大地渐渐呈现，被暗红色调笼罩。

无数活着的魔物和魔鬼堆积成山，巅峰之上一个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最初还是人形，渐渐伸展出类似天使却是漆黑的羽翼，头上也冒起了尖角。

不过跟其他有蹄子的魔鬼不同，这个身影的腿脚跟人一样。

身躯和面目都被铠甲罩住，铠甲上那些看似雕纹的魔鬼头颅却在蠕动着。额头那像是宝石的装饰，跟面甲上那双褐黑眼瞳一样转动，那是只真眼。

大魔鬼的真身形态就是三眼堕天使，而这个大魔鬼，化虚无为真实的力量，连一般神祇也不具备。祂自然是深渊之主，同时也是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

祂现身之后，懒懒的坐在魔骸之山巅峰，目光所及处是深渊的每个角落，以及每个低阶魔鬼的感知，中阶魔鬼的视野，高阶魔鬼的情绪。

因祂的关注，魔鬼们顿时感应到了巨大的力量贯入灵魂，以超然之上的姿态观察着、审视着，同时做出可以定夺一切，包括他们灵魂去处的决定。

“提克纳姆……”

祂念头一动，正在第一层密切关注岩石公主惨状并为之忧心的恐惧魔君身体一僵，身上散发出让其他魔君几乎屁滚尿流的力量气息。

“第一层虽然只是门厅，并不紧要，但也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地方。”

“不要管恶魔会有什么反应，魔鬼才是内层位面之主，这个责任，你必须担负起来。”

“我会给你调派援兵，包括黑铁之王也会参战，你务必要在这一战里夺得完全的胜利，彻底清除凡人。”

“谎言魔君那边，祂的目标只是那个赤红女士，不要指望祂。”

“岩石公主……”

提克纳姆怯怯的在心中指出目前的不利形势，岩石公主是深渊这边最强大的战力之一，难道就这么放弃掉吗？

魔骸之山上，大魔鬼之主衡量了片刻，给提克纳姆发去冰冷意念：“祂已经没救了，比傀儡强不了多少的蠢货，再强大也没有意义。既然祂已经落后于时代，就让祂完蛋好了。”

大魔鬼之主的意念消失，充盈在整个大厅里的强大气息消散，提克纳姆喘着大气，其他魔君们也如蒙大赦的吐着长气。

“好了，诸位，我们没有退路了。”

提克纳姆扫视周围这十多位魔君，用无奈的语气说：“把你们每个人的家底都翻出来吧，阿斯摩帝奇大人的意志不容违背，更不能打折扣。”

大厅中的传送门不断闪烁，新的魔君一个个出现。

绝望魔君希续弗斯、堕落魔君埃迪范瑟瑞、黑铁之王的持钥者……

唐古斯神殿山，商业神殿的新总督里，商业女神的眷顾者，虚空财团首领洛希弗斯正在擦拭酒杯的手忽然抖了抖。

一头炫彩长发的商业圣女金妮坐在沙发上，两眼紧紧盯着墙上屏幕的影像。

岩石公主刚刚站起来，身上土褐光彩流动，看样子要发大招，脑袋却又挨了一炮，小半头颅都被崩飞了，这让祂踉踉跄跄的退步，看起来要再度摔倒。

感应到洛希弗斯的动静，金妮随口问：“怎么了？”

曾经的魔君，现在的商业领袖，淡淡一笑说：“没什么，我在赞美艾尔莎陛下，感谢陛下从那位大人手里买走了我。”

九百六五 不仅是为解放而战，也是为了家园而战

超级雷神之锤的第十七次轰击将岩石公主刚刚修补好的胸口击碎，已经失去了双臂的半神级别元素生物轰然栽倒。

又一波冒险者们搭乘隐形运输机降落到祂的上半身，掩护技术人员黑进胸口和脑袋等地方的枢核，这一次祂再也爬不起来了。

祂还活着，还异常强大，不过已经变成了一颗颗被红网虚灵束缚住的枢核，再也无法汇聚大地之力。

祂将会成为虚灵公社成立以来最有价值的研究对象，虚灵科学家们会在实验室里进行各种尝试。如果能净化掉炼狱意志对祂的浸染，让祂接受红网之力，或许祂会转变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半神元素生物。

当然这只是理想，作为炼狱意志在土元素之力上的极致呈现，不太可能完全实现这个目标，但至少是个值得努力的方向。

岩石公主倒下的时候，不仅地狱位面的凡人，连主位面的凡人都不再关注祂了。

大裂缝在震颤，血河在沸腾，极远处属于深渊的一侧，天幕翻滚，辉光奔流。

魔鬼不甘心岩石公主失败，要有大动作了！

归队堡外，前线指挥部里，看着侦察机发回的影像，奥图、凯恩和骷髅王都同时倒抽了口凉气。跟另外两个死人比，活人凯恩还感觉浑身汗毛起立，凉意一直灌到了灵魂深处。

“这玩意是……我知道的，是……”

凯恩阿特也在嚷嚷，不过语气不再是以前那种轻佻狂放，变得异常凝重。

他终于记起来了：“是黑铁之王！”

粘稠的黑液从血河中溢出，带着暗红光纹，散发着浓郁烟气。

黑液冒出血河后就开始凝聚，高墙、棱柱、堡垒一点点成型，虽然只是极小一角，却能看出最终会变成一座要塞。之前魔君们拥有的黑铁要塞，哪怕是提克纳姆的要塞，与之相比都不过是小小的山寨。

指挥部里，这座黑铁要塞的透视图急速成型，还不断闪烁，根据新凝结出的部位实时修正。

戴着黑红相间头带的机械少女头像在透视图旁边报告：“估算外形轮廓为拉长了的六角棱形，长十二公里，宽九公里，外墙高一百米，中心城堡高二百米。”

“材质全为活化黑铁，有一定韧度。材料性能弱于秘银，矮人火药武器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内部构造与岩石公主类似，都拥有分布式枢核网络。但只是用于行动和转换形态，并不会像岩石公主那样被黑之后就丧失了控制。”

骷髅王听到这才醒悟过来：“这玩意……是活的！？”

凯恩搬运出刚从阿特那里得到的情报：“黑铁之王，是黑铁被深渊意志浸染后自然形成的半神级别构装生物，的确是活的。”

“祂的真正用处是运载军团级别的魔鬼传送门，直接破开敌人防线，冲进腹地，一次能放出好几个军团。”

“这应该是除开大魔鬼之外，深渊这帮魔君们的压箱底手段了。”

奥图也愕然道：“这家伙……能动？”

不必凯恩回答，光幕上已经显露出黑铁之王的更多细节。高墙的墙面布满嶙峋尖角，墙下凸出类似斜坡状的巨大构造，里面不知道是轮子还是什么构造，正拖动已经成型的部分向外移动，看起来像是从血河里拉出一座钢铁要塞似的，景象无比震撼。

要塞前端还在不断蠕动，一根根几十米粗的黑铁尖刺不断伸展，直至变作数百米长的巨矛。

魔鬼们虽然个体狡诈阴险，但汇聚在一起的整体却从来都是这样力量至上，严整有序。

如果是从奇观的角度来比较，魔鬼们搬出的黑铁之王，就彻底压倒了凡人。

可惜，就跟外层位面里神祇提升力量时不得不变大一样，如今的时代，个头等于力量的法则已经不适用了。

指挥部的虚灵助手报告：“距离，七百二十公里，估算时速二十公里。沿着大裂缝深渊一侧向归队堡机动，三十六个小时到达……”

阿特已经忍耐不住，对凯恩叫道：“不阻止祂的话，到时候到的可不是祂装的那点魔鬼，而是军团传送门后面的几百上千万魔鬼！光是吐唾沫都能把归队堡淹了！”

凯恩没理他，问虚灵：“雷神之锤的射程是多远？我记得可以打到这么远，准确度当然很难保证，不过就算碰运气，这么多时间，我就不信打不烂祂里面的军团传送门。”

奥图也说：“这种材质可扛不住航空炸弹，必须夺取制空权。”

骷髅王也想说点什么，下颌分开，却想不出自己那点死亡骑士能干什么，只好又合上了。

光幕上的景象又有变化，魔鬼所在的血河峡湾乌云滚滚，冉冉上升，那是难以计数的飞行单位升空。

凡人跟魔鬼居然想到了一起……

“雷神之锤开火之后，魔鬼肯定要从空地两面进攻阵地”，奥图对骷髅王说：“左翼那部分的阵地就交给陛下了。”

骷髅王矜持的哼了一声，再急不可耐的出去了：“我马上去召唤部下！”

目送骷髅王离开，凯恩随口道：“这家伙，不仅不是活人，连自己是谁都不是很确定，怎么对打恶魔和魔鬼这么上心呢。”

话刚出口就醒悟不对，赶紧道歉：“呃，我不是歧视……”

奥图摇头：“不要放在心上，我跟骷髅王的确都是死人，说起这个……”

脸上的冥石骤然浮动，片刻间面容就从活人变成骷髅，两团暗金魂火在眼眶中游动，让凯恩牙痛似的抽了口气。

“这才是我们的真面目，一直用活着时候的样子，只是照顾你们这些活人。”

魂火染得奥图的骷髅头浮动着一层金光，他的嗓音也比之前少了几分柔和，听起来像铁木碰撞的声音：“我相信你不属于那种还需要照顾的人。”

凯恩凝重的点头，他当然不会因为奥图的样子变了，就不把奥图视为同志和战友了。

奥图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我们冥河英灵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旁边的敏丝咯咯笑着，俏丽的脸蛋也消去了血肉，变成小小的骷髅头，跳到桌子上坐着，听奥图跟凯恩对话。

与此同时，几部雷神之锤再度开炮，这次的目标是七百多公里外正在成型的黑铁之王，炮弹预计飞行时间两分钟。

“我们冥河英灵并不是阿丽珊陛下的神侍，只是借她的冥石保护亡魂，同时暂时由她指派工作。”

“有一部分冥河英灵认同阿丽珊陛下的信条，愿意为将冥河贯通炼狱和深渊努力，直至亡魂消散。”

“我和另一部分英灵却在思考生与死的问题……”

奥图说到这，凯恩心头一跳。

他很清楚费共中央坚持的生死观是什么，生命最重要，活人是根本。

看起来奥图有另外的想法，一时他有些紧张。

“我并不是想推翻我们费共现有的生死观，生命当然最重要，只有活人才能让世界更完整，更进步。”

奥图继续说：“但我觉得有些例外情况，必须要认真考虑。”

“费恩世界的生灵循环是生、死、灭，贯穿这个循环的并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凯恩深感认同的点头，就连心底里阿特也嗯嗯个不停。

他们这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管身体怎么变，只要灵魂保持自我，最终还是凯恩和凯恩阿特。

奥图接着说：“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只要灵魂没有消散，仍然是一种自然的、正常的存在，只是状态不同。”

“灵魂没有消散的死人，无法再拥有活人的身体和感受，但仍然拥有记忆、情绪、智慧，还有信仰，这也是灵魂的根本。”

“像我和敏丝这样的存在不是个例，赤红信徒们如果意志坚定，信仰虔诚，完全可以像我们这样，靠大同主义信仰抵御死亡之力对灵魂的侵蚀，加入到赤红英灵的行列。”

“过去几年里，因为中央坚持现有的生死观，让很多还想继续坚持战斗的同志和战友们湮灭了，这是革命的巨大损失，也是违背他们个人意愿的。”

“我们赤红英灵总数始终没有超过一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英灵都是我们从骷髅王那里悄悄……走私过来，从残魂一点点培养成英灵的。”

奥图眼眶中的暗金光芒变得炽亮，话语也格外有力：“我和敏丝，还有很多赤红英灵，真正的想法是在地狱开辟属于赤红英灵的国度。一想到这个目标，我们就感觉灵魂在燃烧，我确信这是我所追求的道路。”

凯恩呼吸有些滞重：“这些想法，你跟阿丽珊陛下，还有总枢机他们说过吗？”

奥图点头：“当然，不然我也不可能这时候跟你说。”

“阿丽珊陛下……你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情她没什么想法。总枢机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摸索，但不能偏离为人民服务和实现大同的根本目标。”

凯恩略略松了口气，奥图这不是推翻费共的生死观，而是扩展，但即便如此，也极具颠覆性了。

奥图想为费共，甚至是红网职业者创建死亡国度。信仰大同主义的凡人即便死去，也会在死亡国度里以赤红英灵的状态继续存在。

奥图补充道：“当然，这必须是自愿的。也只有自愿，才能在这种状态下继续成长，继续为大同主义事业做出贡献。”

凯恩目光悠悠，陷入到遐思中，好一会后，他肯定的点头：“只说我的话，如果我真的救不活了，也希望能像你一样继续……存在，还有很多事情我想做啊。”

阿特叫道：“你可别想丢下我！你要当英灵我也就是英灵！”

仍然没理会他，凯恩再笑道：“可咱们的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真的建成了赤红死亡国度，人口也不会兴旺起来啊。”

奥图倒不在意：“被解放的恶魔和魔鬼其实在本质上跟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还有整个地狱在等着我们解放呢，就算解放了地狱……”

暗金魂火闪了闪，奥图压低了声音：“不是还有冥界吗？”

凯恩咳嗽了一声没说话，只投去由衷的赞许目光。

这时候雷神之锤的炮弹终于飞到了目标上，黑铁之王的钢铁高墙炸开片片烟尘，同时夹杂着礼花般的火星。好几根钢铁尖刺都被炸断，烟尘消散后，可以看到高墙上出现若干直径十多米的大坑，有些坑洞甚至穿透了高墙。

两人看着这一幕，同时发出欣慰的笑声。

凯恩再问：“你怎么想起了说这个？感觉挺突然的。”

奥图说：“我已经是传奇巅峰了，别惊奇，我现在的力量体现在冥石的操纵，还有对抗死亡之力这些事情上，跟力量强弱并不直接相关。”

奥图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在凯恩心中掀起了猛烈的波澜。

“我感觉到这样的道路会引领我跨入半神的领域，我甚至能看到道路远处的神座虚影。”

凯恩张大了嘴，这一刻跟阿特两心合一。

奥图是看到了……赤红死神的道路吗？

奥图眼中的暗金魂火燃烧得凯恩都无法直视：“今天就是决战，活人可以后退，我们死人是绝对不会退的。”

“我们不仅是为解放灵魂而战，还是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战！”

九百六六 在凡人的力量前颤抖吧魔鬼！

黑铁之王还没完全从血河里拉出来，就已伤痕累累，让魔君们惊骇不已。

“岩石公主的身体都能打穿，能打这么远也不出奇。”

“不能让凡人继续打下去，打坏传送门就麻烦了。”

“飞行军团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到达，我们还得做点什么。”

提克纳姆倒是稳得住，指派暂时受他节制的魔君。

“迪瑞科莫斯，去掩护黑铁之王。”

“劳林，出动你的暗影蝠魔，搜查周围空间，找出一切不寻常的玩意。凡人肯定在这里布置了类似法师之眼的东西，不然不可能打得这么准。”

虚影魔君迪克科莫斯和蝠魔之王劳林出动，前者牵引深渊之力扭曲空间，后者召唤出难以计数的暗影蝙魔，搜寻附近空间，找出了若干浮空摄像球之类的设备。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凡人的炮弹大失准头，即便黑铁之王无比庞大，炮弹仍然擦着左右飞过。

不愧是阿斯摩帝奇最看重的魔君……

魔君们一边赞叹着，一边整顿各自的军团。他们派出前导军团进入黑铁之王，并且开始测试各自要塞跟军团传送门的连接。

凡人口口声声什么解放炼狱和深渊，在第一层介入血战已经四五年了，他们还痴心妄想着把魔鬼赶出第一层。现在好了，他们终于引起了阿斯摩帝奇大人的关注。

武器再厉害，信仰再坚定，神祇再强大，那有什么用？

这里是深渊，是内层位面！

恶魔那边的阿罗曼不算，那家伙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阿斯摩帝奇大人才是内层位面之主！

所有魔君都知道，阿斯摩帝奇并不是一直呆在深渊最底层，这里对祂来说似乎就是处临时居所。大多数时候祂似乎是在其他宇宙里活动，像是在进行某种比血战还要绵延无止的征战。

偶尔阿斯摩帝奇会选拔中意的魔君，这些魔君连同他们的军团大多都一去不复返。少数回来的，都会变成三眼堕天使形态的大魔鬼。偶尔跟昔日认识的魔君碰面，虽然什么也不说，光是气息就能感觉出对方将他们视为洞穴中的蚂蚁。

那些大魔鬼和他们率领的军团，才像是真正的魔鬼。沉默、踞傲、冷酷、残忍，当然更可怕的是无比强大。

现在阿斯摩帝奇并没有派遣大魔鬼军团，说明在祂眼里，来到内层位面的凡人还不足以让祂认真，说明靠魔君们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解决这些凡人。

眼见战局稳定下来，黑铁之王可以安稳的凝结和移动了。

又一发炮弹穿透虚影魔君制造的扭曲屏障，在黑铁之王中心城堡的壁面上炸出一个大洞。

魔君们齐齐抽凉气，提克纳姆的神色也阴沉下来。

凡人不仅破解了扭曲屏障，还打得更准了！

原因很简单，地狱位面军之前的射击只是校射性质，就靠一些虚灵摄像球传递目标信息。现在归队堡的大型源魔探测阵列，预警机还有侦察车都开动了，直接依据源魔力场的波动锁定目标。在源魔力场里，黑铁之王的波动跟太阳一样耀眼，虚影魔君的扭曲屏障就像举起叶子挡脸的隐身术一样可笑，稍稍调整参数就能破解。

魔君们自然搞不懂源魔力场技术，不过提克纳姆大致推断出了是怎么回事。

他向虚影魔君传令：“让你的扭曲屏障随时变换……”

虚影魔君自得的道：“是这么回事吗？很好，我可以让扭曲屏障五分钟变换一次！”

变换之后的又一波炮弹落空了，可没等提克纳姆和魔君们一口气吐出来，两分钟后射来的炮弹再度命中黑铁之王的中央城堡。有两炮甚至打中了同一位置，穿透了十多米厚的黑铁堡墙，差点命中了里面的传送门。

“恶心的凡人！他们不到两分钟就能破解我的屏障！”

虚影魔君不甘心的继续变换，虽然在切换之间能让一波炮弹打空，但切换之后发射的炮弹却总无视空间扭曲，准确命中。

提克纳姆要求加快切换速度，虚影魔君叫苦：“目标太大了，我不可能加快速度！现在我就有些……咳咳……”

对半神级别专长空间力量的魔君来说，扭曲上百平方公里的空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要持续扭曲，还得几分钟就变换扭曲状态，这事可就不是小菜而是大碗肥猪油了。开头几碗还能强撑着吞下，再多必然要吐。

“那就灵活掌握切换时机，尽量减少伤害。”

提克纳姆也没辙了，他也清楚，虚影魔君不是敷衍了事。现在可不是从前，只是他指挥的时候，魔君们还能摸摸鱼。现在阿斯摩帝奇大人发话了，魔君们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转头找到另一个魔君：“魔山……”

血肉魔君魔山，是个比食人魔之王戈多克还壮硕的半龙人魔。如果忽略他头上的尖利龙角和身上斑驳如铁的鳞片，“壮硕”就会变成“肥胖”。

提克纳姆说：“你去保护传送门，对，用你本体封住传送门的正面。”

魔山的褐黄龙瞳扩撒得跟猫眼似的：“我？你觉得我比岩石公主还硬吗？”

提克纳姆摇头：“不，但你更……肉。”

魔山发出愤怒的咆哮，但在提克纳姆平静的注视下，还是乖乖拖着沉重的身体出去了。

黑铁之王中央城堡前升起一头巨大龙魔的身影，高六七百米，宽四五百米。

“来啊！来打我啊！”

龙魔躁狂的叫着，躺倒在城堡前的广场上，将中央城堡遮得严严实实。

一个个孔洞崩裂，一股股血水喷溅，抱着脑袋不停颤抖。

他一边挨打一边叫唤，听起来像是“提克纳姆入你娘亲”之类的话。

超级雷神之锤的一发炮弹命中他尾巴，将他的小半截尾巴炸断，让他叫得更加凄惨。

广场上血水深积，血肉魔君自己都被吓得大叫：“我血流成河啊！”

场面虽然恐怖，却有效保护了黑铁之王的传送门，同时也大幅降低了魔君们的士气。

解离魔君艾德蒙特忧心的道：“看这个速度，就算魔山的自愈能力很强，也坚持不到最后啊。”

黑铁之王要移动到凡人的据点归队堡，至少得一天以上，提克纳姆的眉头也深深皱起。

沉吟了片刻，他扫视大厅里的十多位魔君，叹道：“必须把凡人的那些魔导炮解决掉，光靠飞行军团不够，诸位也得亲自上了。”

魔君们齐齐变色，提克纳姆安慰道：“赤红女士就算在这里，也有谎言魔君对付。如果其他神祇出现，阿斯摩帝奇大人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只需要对付凡人。”

魔君们纷纷点头，只是对付凡人，那多简单？

等魔君们离开要塞，各自施展能力赶往前线时，才意识到一个无比严峻的现实。

“等等，我们之前为什么会退到这里来？”

踩着翼魔飞向归队堡的艾德蒙特心口哇凉哇凉的，不就是被冒险者打得焦头烂额吗？

那些冒险者不就是凡人吗？

………………

归队堡背面，顺着地下冥河上溯，被亡灵屏障遮住的冥石监狱里，两桌麻将正打得火热。

八个脑袋拖着长长鞭子，脖子之下身体就是个痰盂的魔君吆喝得起劲，魅魔之王梅希达丝的尖耳朵忽然抖了抖。

被她意念挪动的“东风”停在空中，始终没有落到桌面上。

她那美艳绝伦中又自带惊悚光环的脸颊抽搐着，目光异常迷乱。

“刚才我好像……”

梅希达丝呢喃道：“感应到了阿斯摩帝奇的力量，祂似乎在呼唤我们。”

其他魔君也陷入到怔忡状态，他们都有所感应。

“梅希达丝，就知道你们魅魔跟魔鬼有一腿！”

恶魔督军达斯比塔冷笑：“难道你还指望阿斯摩帝奇救你？”

梅希达丝尴尬的咳嗽，她们魅魔在炼狱的身份的确有点特殊，毕竟深渊那边有艾露魅魔，魔鬼对魅魔的根底很了解，一直在拉拢她。

某个魔君幽幽的道：“阿斯摩帝奇大人可不是要救我们，按照魔鬼的规矩，我们这些被凡人俘虏了的魔君，运气好的被打回到最低级的魔鬼，从头再来。运气差的，没关系的，就直接丢进血河里分解了。”

梅希达丝同情的说：“跟我们一样啊，我们魔王都得回炉重来。”

魔君不解：“你们可以重生啊……”

梅希达丝呵呵冷笑：“重生？被炼狱意志粉碎了灵魂，重新捏一个，虽然会继承我的记忆甚至性格，可那绝对不是现在的我了。”

那个魔君叹道：“阿斯摩帝奇大人的确关注到了我们，刚才是想抽走我们的灵魂。还得感谢赤红女士的红网，我们的灵魂被红网束缚着，相当于一层屏障。”

梅希达丝说：“我虽然只有模糊的感应，可也想象得到祂对你们咆哮时的可怕景象。”

“所以……”

达斯比塔用讥讽的语气说：“你们不仅要感谢凡人，还得祈祷凡人能够在这场战争里获胜？外面一定打起来了，而且非常激烈。”

梅希达丝的语气变得凄苦：“谁胜谁败不都是那样？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无所谓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看到结局。”

食人魔之王戈多克左忽然叫道：“杠！”

拿了牌，又叫道：“啊哈！杠上开花！”

梅希达丝顿时怒了：“你刚才都打光万字了，老娘算得很清楚！现在又杠万字，你绝对是出千！”

她的痰盂身体托着脑袋在半空中一蹦一蹦的异常激动：“清牌清牌！别想瞒过老娘的眼睛！”

达斯比塔跟那个魔君对视一眼，后者苦笑道：“我的确是在祈祷凡人能够获胜，这样至少我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打牌。”

达斯比塔想继续讥讽，却生出浓浓的共鸣，再也说不出话。

这时候“监狱长”和“看守”的影像投射到了牢房里，是两个巫妖，前者是塔哈，后者是坎尼。

“诸位，地狱里的决战开始了。”

坎尼已经跟他们混得很熟了，语气热情洋溢，像是要过什么庆典似的：“你们一定很关心现在的战况吧？”

魔王魔君们默然，虽然心底都在高喊当然关心，可面子还是要的。怎么也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不，魔，不能跟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回应。

“这场决战正在费恩主位面直播，所有凡人都能看到。”

塔哈眯着眼睛说：“你们虽然不是凡人，但也是有灵魂的。如果不让你们看，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这话说得，好像魔王和魔君比凡人还低一等……

“魔王们可以看”，坎尼接过话：“魔君嘛，我们对一些魔君的情况了解得还不是很充分，如果你们能提供更详尽的情况，那就太好了。”

魔君们怒哼着转头，一副宁死不屈的坚贞模样。

梅希达丝好心的道：“我们还在这呢，魔君们怎么好意思呢。”

魔君们再哼一声，脑袋转到另一边。

屏障降下，塔哈跟坎尼从善如流，隔绝魔王跟魔君。

没等屏障完全落下，就有魔君急不可耐的说：“阿斯摩帝奇大人出现了吗？”

这边魔王所在的房间里，光幕上出现黑铁之王正被轰击的影像。

“黑铁之王出现了！”

梅希达丝跟其他几个魔王都无比愕然：“岩石公主已经完蛋了吗！？”

………………

归队堡外的指挥所里，奥图对凯恩说：“魔鬼们大举出动了，战线上亡灵、英灵、位面军和冒险者都有，我得亲自去协调，后方就交给你了。”

敏丝爬上奥图的肩膀，两骷髅一人（阿特：我也是有人权的！）相对敬礼。

奥图敏丝离开后，凯恩扫视屏幕，将战场各处都看在眼里。

他点头自语：“的确是时候了。”

呼叫指挥部虚灵，凯恩下令：“告诉拉尔夫，前线需要支援。”

归队堡里，欧萝拉、蕾娅和卡琳等魔女们还处于看戏状态，在结界塔地下的指挥部里，地狱公社首席委员拉尔夫跟统合主任康斯坦丁对视着点头，拉尔夫再激活虚灵，向它下令：“发送支援请求。”

虚灵头像延伸出若干头像，那是其他单位的联络虚灵。

有赤联战争动员部、机械生产部、交通部（主要管理传送系统）这些国家部门……

有飞行家公社、能源公社、冒险家公社、猎人公社……

还有战争天使公会、生命无界公会、自然均衡公会等独立组织……

早前已经向这些部门和组织发送过动员指令，现在是正式激活。

贝塔城万神殿，枢机局常务枢机塔伦斯在指令书上盖下灵魂印章，整个赤联轰然转动，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轨迹，将早就做好准备的人员和物资源源不断送往各个传送门，再由归队堡及其周边的传送门送到战场的后方和前线。

首先是大批地狱公社的人员，他们平时不在归队堡，现在动员令一下，数万人通过传送门进入归队堡。他们将充当归队堡守卫，或者担负起各项物资运转和器具机械维护的工作。

其次是源源不断的军事物资，除了各类武器弹药外，雷神之锤的备件也早就堆积在传送门外了。包括线圈在内的各类备件，足以让现有的雷神之锤换上三遍还不止。

就连超级雷神之锤都已经整备好了两套备件，如果不是能源不足的话，完全可以再拼装出一部。有晨光加入的国家制造中心在，不涉及虚灵的机械部件，哪怕再精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和成本。

如果说有什么因素制约了凡人在这场决战里发挥力量，毫无疑问那就是能源了。

地狱公社乃至整个赤联想到的办法就是动员人民群众，在赤联境内，包括外层位面的宇普西隆，一个个充能站前排起了长队。百万红网职业者们在这一刻都动员了起来，给一部部小型神力蓄能池充能。

每充好一批蓄能池，就由传送门送到各个集散点，最多传送三次就到达了归队堡，再由短距传送器送到前线。

这些蓄能池被用来供应附着系统和抑制力场的能源消耗，至于发射系统用的恶魔之心电池，也被史莱姆复合电池大量取代。虽然效能差很多，但数量管够，串联起来也够用。

归队堡外的各处矿场和据点里，一架架造型各异的魔导飞机出现。同时传送的还有各类保障设备，弹药之类的物资也早在这里堆积如山。

来自飞行家公社的飞行员们跟着整备士一同给飞机加装上螺旋桨模块，让这些喷气式飞机在超凡力量被压制的地狱里也能飞行自如。别看这些飞机造型都很个性化，但设计原则要求可以配备标准化的各类功能模块，这种改装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装上螺旋桨引擎，再挂上若干导弹箱，一架架飞机化身为战机，嗡鸣着升空。

先起飞的是制空战机，两架七彩涂装如雨燕般的战机批上了灰黑色战衣直冲天际。地面上其他飞行员欢呼着哈桑和杰尼尔，祝福这对王牌在地狱继续创造奇迹。

飞行家公社的战机起飞后，赤联航空队的轰炸机也从周边基地一架架起飞。他们挂上了几吨乃至几十吨的炸弹，拖着沉重身躯升空，在半空亮起细密的八角金光，消失无踪。

地狱的确不适合空中力量发挥作用，但不意味着不能发挥作用。既然已经是决战，赤红战士们可不会在意那点性能上的损失，

每一枚丢到敌人头上的炸弹，都会让战争的天枰往凡人这边偏移一点，这是决定地狱第一层归属，也决定了凡人是否能粉碎神魔压迫的决战。

天空中，正在接近雷神之锤阵地的魔君们，忽然生出非常清晰的感觉。

大炮的射击频率加快了……

归队堡方向流动的凡人气息更加炽热……

自己正面对着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包括艾德蒙特在内，魔君们心底都隐隐在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九百六七 虐原始人是罪恶的与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精妙的计谋

迷乱的天幕中拉出无数道烟迹，那是飞行家公社数百上千架战机发射出的导弹。

因为拆除了导引头，严格说只算是火箭弹。魔鬼的飞行军团不是主位面的敌机，又密集得跟蚊群一样，根本不需要制导。

换上了圣光弹圣水弹的战斗部在天幕中炸开或白或金的炽亮光团，飞行魔物或者魔鬼像被杀虫剂喷中，一片片栽落。

飞行家公社的频道里，指挥长们高喊：“射啊！射光了回去补弹！谁带弹回去谁就是小狗！”

赤联军团后勤部门给了他们任务，把这几年备战累积下来的接近十万枚旧式近防导弹射光，这个任务的难度可不比击退魔鬼飞行军团低。

飞行军团中的高阶魔兽或者魔鬼不甘示弱的反击，离着几公里就射出各种射线、酸液或者引发飓风和乱流。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飞行家们来说太小儿科了，他们成天跟曙光帝国的飞舟玩撞机游戏，就算护盾和装甲性能比在主位面弱了很多，没到传奇级别的攻击休想瓦解他们的防御。

至于飓风和乱流，战机的飞控虚灵反应速度比敌人造成的变化快得多，稳稳当当的操纵战机的姿态控制喷口和结界舵面，完全不受影响。

蝠魔之王这样的魔君找到了好对手，跟若干架战机纠缠起来。不过这些战机的速度动不动就超音速，即便是半神级的魔君，攻击方位广阔到方圆上百公里，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抓到战机。相反，动不动被战机上带的新式鱼刺导弹来上一火，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害，却仍然灰头土脸的异常难堪。

偶尔也有飞机被蝠魔之王跨越几十公里瞬移过来，杂碎了护盾和装甲将其击落。这时候落到蝠魔之王身上的，不仅是数十枚鱼刺，还有威力更大的鲸牙鱼雷，让他不得不闪回自己的蝠魔军团里。

除了蝠魔之王，有能力在天空中快速飞行和战斗的魔君太少，就那么几个，在上千架战机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飞行家公社的阻击让独占天空的魔鬼遭了当头一棒，不过毕竟数目太多，还是由无数突破防线，接近雷神之锤的阵地。

这时候地面上的防空火力并没有发话，天上还有地狱公社组织的阻击线。

“米娜！玛丽！还有大家！”

穿着飞行魔导武装的魅魔安妮招呼自己的姐妹：“勇敢！但也要聪明！安全第一！”

成百上千的娇嫩呼喝回荡在“魅魔航空队”的频道里，这是地狱公社的魅魔组织的空中力量。

她们坐在类似交通龙背上搭载的驾驶舱里，只是背负驾驶舱的不是巨龙，而是石像鬼、地狱巨蝠或者双足飞龙。它们是被魅魔们驯化了的魔物，有魔钢装甲保护，还有小型喷气引擎助力，不管是速度、防护还是机动，都远远超越它们那些被魔鬼奴役的同类。

魅魔们在驾驶舱里操纵矮人火药速射炮或者榴弹炮，用圣光弹打乱敌人队形，用圣水弹杀伤敌人躯体，侵蚀敌人魂魄。因为座驾跟敌人同类，很容易分辨出对方的族群头目。每狙杀一个头目，就能瓦解一群敌人。

零零星星的飞行目标突破了两层防线，来到雷神之锤阵地上空时，射线炮、多管速射炮严正以待，将这些没有多少防护的目标轻松击落。

艾德蒙特等魔君从低空依靠隐匿能力来到阵地附近时，看到的是石像鬼雨、鹰身女妖雨、蝠魔冰雹……

阵地上高低远近属性兼备的猛烈火力充斥着天空，撑起了一道沸腾的火网。在这张火网下，雷神之锤保持着原本的节奏，朝几百公里外的黑铁之王一轮轮倾泻炮弹。

所有魔君都没急着动手，而是等各自的精锐亲卫部署到位后，才仔细观察，认真权衡，做好了干一记就跑的准备。

不管是传奇巅峰还是半神，魔君们都有自己的大范围攻击能力。

比如解离魔君艾德蒙特，他又开始搓沙子了。

念着咒语，手中的沙子落在地上，将一块有四五公里宽二三公里纵深，安放有七八门雷神之锤的阵地缩略出来。艾德蒙特再抓起一把沙子，汇聚着深渊之力，准备将这截阵地瓦解成沙砾。

一层屏障猛然将他跟亲卫罩住，同时还有一高一低两声激动得扭曲了的叫喊。

“是解离魔君！我们中彩了！三百万贡献点呀！比那个魅魔女王还高！”

“别盯着贡献点啊！抓住他咱们的点播率至少要上升十个百分点！”

一队冒险者从半空中落下，不到二十个人，将艾德蒙特和数百亲卫包围起来。

这么说似乎很荒谬，但看亲卫跟艾德蒙特下意识紧缩成团的反应，的确是前者包围后者。

“是皮克和诺里艾公会！”

了解情况的恐魔亲卫因为惊恐，嗓音也变了形：“就是他们打败了魅魔女王梅希达丝！我看过他们的幻景！”

“我也看过——！呸呸……”

艾德蒙特咬牙道：“我可不是梅希达丝那个半神都没到的丢脸魔王！”

他招呼亲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干掉这群冒险者！”

再壮起胆子，对冒险者喊道：“你们破坏了我的盛大登场，老鼠！”

皮克挠头：“不该是……你们打破了我的大门吗？”

大号榴弹越过冒险者的“包围圈”，咚咚炸开，圣光绽放，圣光飞溅，让亲卫们惨叫连连，队形瞬间混乱。

这是冒险者身后地狱蛮子们召唤来的炮火支援，接着队伍里的火力手展开多管机枪和速射炮，将数百亲卫打得只剩下招架之力。

少数亲卫用隐匿和瞬移冲锋，却被各类魔导器具，比如隐形蛛丝网，雷电陷阱，油腻滑道什么的拦住。强有力的几个被副坦克拉住，陷入到迪匹艾斯的围殴中。

主坦克诺里艾双臂伸展，大盾巨剑跳到手里，再用剑身拍着盾牌，朝艾德蒙特喊道：“孙贼——！”

魔君气极反笑：“我不会理你的，你这个小丑是干什么的我一清二楚！”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法杖射出若干道幽绿射线，同时命中所有冒险者。

蓬蓬金芒绽放，冒险者们纷纷退步，同时大喊：“诺里艾你赶快拉住仇恨啊！”

“我又不是白痴，为什么非要找上那个小丑？”

魔君暗暗嘀咕着，同时努力压抑心中的慌张，他的群体解离术居然连一个冒险者都没伤到！

就见诺里艾从腰带里掏出一把大得夸张的喇叭，仰头朝天空喊：“艾德蒙特，干得好！你兑现了承诺，没伤到我们一个人。我们也会遵守约定，就在这里拖时间！”

艾德蒙特楞了楞，一股透骨寒意从心底渗到体内，瞬间蔓延到脚底和头顶。

这种小儿科的挑拨放在之前可没什么效，但现在……现在阿斯摩帝奇大人在关注战场啊！

就算那位大人不会理会这种挑拨，却仍然会盯上自己，至少会为自己的无能而发怒。

法杖上绿芒闪烁，艾德蒙特决意用上最大的力量先干掉一个冒险者，这样才能从忠诚和能力两方面证明自己。

诺里艾继续大喊：“得干掉我们的人吗？我的队友会演戏配合你的，但你绝对不会对我动手，只有我们清楚那个约定不是吗？”

解离魔君咆哮出声，比胳膊还粗的绿芒射向诺里艾。

盾牌上炸开大片金芒，穿得无比夸张显眼的诺里艾被打得倒滚了好几圈。

追着他射去的又一道绿芒被再一块盾牌挡住，那是从诺里艾手腕上跳出来的，他哈哈叫道：“很好，继续！”

艾德蒙特这时候也豁出去了：“不要猖狂！”

魔君挥手展开范围极大的淡绿烟雾，冷笑道：“你们恐怕并不知道，我的前身是传奇魔法师，即便是在深渊，我都能随意自如的运用魔法，而你们对魔法的力量还一无所知！”

“这是解除魔法，任何魔导器具都将被破坏，你们这些凭借魔导器逞能的凡人，没了装备，还能干……”

魔君张开的嘴因为惊讶没能合上，也让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

冒险者们身上泛起淡紫光雾，将他的解除魔法吞噬掉，没谁落下哪怕半件魔导器。

该死！

魔君恍然醒悟，这些冒险者都是红网职业者，他们用的魔导器似乎是根据什么源魔力场的技术制作的，用传统魔法里的解除术根本无效！

“演技真不错呀！很抱歉我们没能配合好，没谁的魔导器坏掉啊！”

诺里艾继续叫道：“就连惊讶都这么逼真，你简直是影帝啊艾德蒙特！”

魔君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嘣的一下断了，法杖再度指住诺里艾，继续轰击。

一边轰击的时候一边心中流泪，他可不想跟这个防御最强的家伙耗时间，可他不得不把这个家伙列为第一目标……

等微微滞重的束缚感上身时，魔君才反应过来。

该死，被他们那种晶格锚钩住了！

这就是那些被割了脑袋的同僚们的遭遇吗？

绝望的苦味在心中蔓延，可事到如今，艾德蒙特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坚持，坚持下去！”

后方血河峡湾的黑铁要塞群中心，提克纳姆注视着天空和地面的战场，也在咬牙。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刚才要魔君们上前线的时候，还忘了对方冒险者的可怕之处。

不过还让魔君们呆在后方看戏，就算自己没什么想法，阿斯摩帝奇大人也会有想法的。

所以，为了让阿斯摩帝奇大人觉得他提克纳姆没有什么错，魔君们，请你们奋战到底吧。

异样的波动自天顶传下，提克纳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光幕里，无数钢铁疙瘩从天空落下，砸落在黑铁之王上，绽出团团橘黄焰光。

已经拉出大半轮廓的黑铁之王猛烈颤抖，而堵住中央城堡的血肉魔君更被焰光吞噬了，依稀听到他惨叫的同时还在咒骂提克纳姆。

提克纳姆试探着感应灵魂中的深渊意志，并没有感应到阿斯摩帝奇的气息。

阿斯摩帝奇到底是还不为所动呢，还是等着自己这个指挥官动？

提克纳姆想了想，再左右看看，暗暗叹气，自己不能不动了。

………………

“这不……魔法……”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高处，由夜女士掌控的辛西亚身体发出少见的惊叹：“岩石公主居然都被打倒了！看这情形，黑铁之王也撑不了多久！”

主位面转播的决战影像是滞后的，这时候战场的焦点已经转到了天空和雷神之锤的阵地，同时航空队也在猛烈轰炸黑铁之王。

海瑟薇眉头紧蹙，嘴里还不以为然：“恶魔和魔鬼们一直呆在下水道里，这些年主位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一无所知，被打成这样也在所难免。其实换上我推动的那些技术，也能把魔鬼当原始人打。”

夜女士感慨的道：“看起来炼狱和深渊第一层，真的要被小红培养出来的这些凡人占据了，这个影响太大了。”

她的语气相当复杂：“那家伙，真的搞出了点成绩啊。”

海瑟薇有些不爽：“女士，难道你现在觉得小红那边更有希望了吗？”

夜女士噗哧笑道：“你吃醋了吗海妮？”

她摇头说：“其实没有什么希望，在找你之前，我是觉得只有她还能带来变数了，可没想到你这个变数又跳出来了。”

海瑟薇还是不满：“但现在她表现出来的力量比我还强呢！”

夜女士眨着眼睛，似乎在计算什么，眼瞳光彩闪烁。

片刻后她悠悠笑道：“暂时的而已，我没记错的话，在深渊里埋设着某个机制。如果她展现出了力量，我不是说凡人的力量，而是神祇层面的力量，那个机制会被激活的。”

海瑟薇当然不懂，夜女士继续说：“她培养的凡人如此强大，力量根基是她弄出来的红网，既然红网在下面展现出了力量，那个机制会找上她的。”

海瑟薇虽然知道得不到答案，还是问出了口：“那是什么？”

“那是……”

夜女士翘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从源初创生以来，我最得意的一个阴谋。”

笑容又渐渐消散，她深深叹气：“但也是我最懊悔的决定。”

地狱第一层深渊部分，血河某处支流，一队人马立在河岸边正在做布置。

“那家伙肯定会往这边来的！”

桑妮小红叉着腰，点着脚尖，信心满满的说：“假信号会让那个利亚以为我就在这里，她会带着谎言魔君来找我！”

夏安咳嗽着说：“问题是，不是她以为，而是你就在这里啊。”

小红呆住，片刻后才整理好头绪，叫道：“我让她以为的是我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只是来这里晃悠，其实我知道她和谎言魔君的存在而且我们是在这里设埋伏！”

莎佳妮叹气：“其实这跟坦克指着波士骂孙贼是一回事啊。”

小红露出狐疑的表情：“从你们的反应来看，这并不是一个精妙的计谋，其实很LO？”

大家同时点头，小红揉着眉心呻吟：“我的智商又出了问题吗？”

九百六八 小红再翻船与曙光的戒律

小红为自己的智商担忧，莎佳妮体贴的安慰：“陛下啊，反正你是抡棒子，跟智商也没关系，有力气就行了。”

红版哆啦诶梦的尤赞晃着大脑袋说：“是啊，还有我这把四千米长刀，靠智商是挥不动的。”

小红咬牙：“你们就继续在我伤口上撒盐吧……”

米丝忽然啊呀叫道：“探针感应不到了！”

小红哟了一声：“被发现了！”

她并不在意，左右瞅瞅，点头说：“这里环境不错，铺得开网子，咱们赶紧布置吧。”

夏安跟莎佳妮在后面嘀咕……

“看起来两边都在钓鱼啊，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不是有我吗？打不过我可以编织幻象掩护陛下跑路。加上你也行，不过我听说文艺公社跟罗姆罗斯那边正在合拍图铎大帝战记……”

“我懂，我会让安希娅联络剧组，邀请你友情出演，扮演自己。”

“不不，我是希望出个大女主风格的衍生剧，名字就叫妖精龙传奇什么的，找一个连队的小鲜肉一集换一个。”

“这个有点难度……啊我不是说小鲜肉，主要是外交方面的问题。那位皇帝陛下并不承认你跟大帝的关系，只是咱们赤联内部播放倒还行。另外呢，小鲜肉风格这个，在咱们赤联不吃香啊。”

“懒得理那个金发庶子，风格什么的，可以走耽美路线啊，你不是好这口么？”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总之这个路线不健康也不积极向上，是要被批判的。我有个建议，找蓝龙天团的龙妹子反串如何？”

“顶着耽美皮的百合路线就健康和积极向上了吗！？不过这是男女通吃啊，不错，成交！”

两人很伤士气的话没引起小红的注意，她只是在念叨莎佳妮这家伙真懂得趁火打劫。从这点来看她老人家智商的确有点问题，至少不是合格的现场指挥。

小红带来的“狂天使战队”有五十来人，个个都是传奇级别，麦格崔恩和四个精锐还是半神级别。当然他们天使是跟元素生物类似的神性生物，战斗力比不上真正的半神，而且力量在地狱里还削弱了很多，可人人都有狂天使武装，仍然是可以跟魔君对阵的存在。

陷阱由狂天使战队负责，他们在血河周围上百平方公里安放了各类装置，再为丝丝们搭建起隐秘并且坚固的掩护所。丝丝们的任务是支撑红网，不会直接跟敌人对阵。

布置妥当后，小红立在血河岸边的石山上，手中跳出金箍棒，咚的往地上一杵。

这并不是她的一万八千吨金箍棒，只是一件空间晶格魔导器，用来装金箍棒的。里面的金箍棒换成了晶钛加魔钢的高级货色，对现在的赤联来说，万吨魔钢千吨晶钛不过是月产量……的一部分。

米奇挂在她左肩，莎佳妮变成某个小魔女挂在右肩。立在她身后的夏安，门板巨剑也是件容器，里面装着的同样是万吨级别武器。

四千米长刀和狂天使战队在更后面扇形分布，小红这支特动队，摆出幻景海报般的造型，注视着渐渐沸腾起来的血河。

“那个……莎佳妮……”

小红嘀咕道：“你丫变什么不好，非要变蕾娅那家伙，很影响我心情啊。”

金发小萝莉不解：“个头最合适啊，真不明白你对蕾娅为什么那么不感冒，是跟她上辈子有仇？”

小红认真的点头：“你说对了……”

光影扭曲，金发小萝莉变成紫发小萝莉，升到空中，绽放出星辰般的炫目光彩。

莎佳妮版小红苏咯咯笑道：“这个如何呢？美不美？可不可爱？”

小红满眼星星：“太美太可爱了！怎么以前从来不觉得呢？”

下一刻，血河炸起高高水柱，若干根粗壮触手探出，在半空一划拉，就把“小红苏”掠走了。

“不——！”

小红大叫：“哪来的恶心触手！想对我干什么啊！？”

后面夏安也叫道：“那是违背多元宇宙终极戒律的！”

上千米宽的血河像沸锅热水一样翻腾，更粗的触手伸展出来。只可能在重度妄想症的涂鸦里出现的可怕巨物一点点浮出血河，最终的尺寸让血河成了马路边的排水沟。

这是一只巨大到岩石公主都相形见绌的怪兽，青黑躯体覆盖着斑驳鳞片，上面满是各色污迹和黏液，每一个像素都在刺激凡人的生理反应。

它的身体下部是无数大大小小布满吸盘的触手，初看就是头巨型章鱼。不过触须之手的身躯却又像是腰部之上的人类躯体，肩头位置又伸展出一圈更为粗壮的触手。

类似人类脑袋的构造上，一双黄澄澄的眼瞳放射着有如实质的冷光，除此之外并没有嘴巴和鼻子。头顶披着一层血褐色发丝，那其实是一根根细小的触手，莎佳妮就是被这怪物的头发掠走的。

这就是盘踞在深渊第五层沉沦沼泽深处的谎言魔君克尔凯柯，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凡人能看到它的全貌。

克尔凯柯发出呒嗯的低沉怪音，身躯震动，无数虱子般的渺小存在自头顶、身体中部和下部的触手丛林中抖落下来。那是各种高阶魔鬼，恐魔、链魔、奇魔，什么都有，铺天盖地，怕不有数十万，朝着小红特动队扑下。

“很好……”

小红身影猛然拔高十数倍，手中的棍子也随之变长变粗，一万八千吨的实心魔导金属棍正好跟她变化后的尺寸相配。

“在神国里当了三年多码农，都以为自己不能打了。”

小红兴奋的道：“今天正好战个痛！”

头上锦羽伸展，背后披风飘摇，金甲上身，小红再一次换上了齐天大圣的皮肤。

肩上米奇哧溜滑到小红身下，伸展得比小红还大还长，变作比克尔凯柯触手更粗的人身长蛇，盘作一团，托着小红高高升起。

一万八千吨金箍棒金光大作，在空中扫落无数魔鬼，小红大喊：“呔！兀那妖怪，吃俺小红一棒！”

夏安也拔高了身影，手上的门板大剑粉光流溢，抬头一看，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

“我建议你就当没看见……”

尤赞飞上天之前，向夏安提出诚恳的建议：“更不要说什么陛下站在一坨谢特上面那种话。”

夏安赶紧道：“是你说的哦！是你说的！”

狂天使们当然不会加入到这种无趣的插科打诨里，他们也都拔高了身影，挥着各自兵器，像开无双一样，一片片清理自天而降的魔鬼。

天顶之上，紫发小萝莉还在尖叫：“来啊！来缠住我！塞我的嘴啊！全套都不会还好意思当什么触手怪！”

夏安再度岔气，回忆这几年来小红跟莎佳妮她们的生活，确认她们的确是憋得太久了。

他高高飞起，大剑劈下：“触手怪去死！”

粉红光芒渗入灰黑狰狞，吸盘比房子还大的触手，数百米长的一截骤然变得粉嫩光溜，像是魔术气球。

气球啪啪爆裂，炸出漫天碎肉和血水。小红的棍子、米奇的尾巴还有尤赞变的长刀同时抽在山峰般的克尔凯柯头上，打得它整个身体从血河里拔出来，轰然倾倒在岸边。

小红高喊：“布阵——！”

麦格崔恩带着狂天使战队飞到克尔凯柯上空，按照某种规律分布开，乍眼看去像是天罡北斗阵之类的阵法。

小红再喊：“起网——！”

她根本不用喊，一个念头大家都知道了，就是觉得来这么一嗓子有气势而已。

狂天使们启动装置，条条暗金电弧自四面八方射出，如有形有质的绳索，纵横交错，编织成网，转瞬就将克尔凯柯兜在网中。

谎言魔君的巨大身躯拼命扭曲，让大地跟血河一样沸腾起来。

可惜除了将暗金电网撑得不断变形，以及把同样被网住的无数魔鬼碾成碎骨肉渣外，并没有什么卵用，它连撑直身体都做不到。

半空俯瞰这头身长千米的巨大章鱼怪，景象无比恐怖。

“真以为我只能靠棍子打架？同样的招数赤红女士不会用第二次！”

小红在天顶畅快的笑道：“闷在神国写了三年多代码，写一套缚魔索……哦，该叫抑制力场网不过是举手之劳，让你们这些怪物也尝尝七个九级别的禁魔领域是什么滋味！”

下面夏安不迭提升高度，他差点也被网中了。

之前布置的陷阱，就是这套抑制力场网，原理跟雷神之锤上的抑制力场一样，但规模大了无数倍。

有女神武装限制巨大形态节省神力，还有丝丝们组成的局域红网，小红这具分身完全能支撑起这张网的神力消耗。

哪怕是秩序女神的分身，或者大魔鬼之主阿斯摩帝奇跑过来，也难以挣脱这张网。只是半神级别的谎言魔君，连真正的能力都没发挥出来，就被这张网坑得死死的。

小红的确是有备而来的，她足足做了三年多准备。

夏安还有疑惑：“不是说这家伙是另一个谎言之子，甚至有可能是谎言之主的分身吗？怎么感觉就是头普通的深渊怪物，跟利维伊特那种海怪差不多？”

小红警惕的四下张望，嘀咕道：“所以啊，正主应该还没现身。”

克尔凯柯身体内部，如深邃星空的怪异空间里，被称为“莱艾斯”的光人用低沉而机械的声音说：“逻辑错误……的分身无法靠深渊力量制服，申请星界驱逐者权限，进行跨位面定点打击。”

一片星光凝聚成人形，回应道：“逻辑错误……已获得世界的重新认可，属于本世界事物。星界驱逐者不能用来攻击本世界事物，这条戒律我们无法绕开。”

“只能启用空海炮台，逻辑错误……这具物质载体并不符合生命体的完整定义，可以归类为畸变体衍生物，符合空海炮台使用戒律。空海炮台已经若干次消灭了苏伦的残影，威力足够。”

“莱艾斯”说：“接入一号空海炮台，获得权限，激活炮台……”

血河岸边，看着只是盲目挣扎，跟真正章鱼没什么区别的谎言魔君，夏安语气异常凝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小红虽然也在张望，嘴里却道：“现在还没什么事情发生，我看咱们也是小心过头了。还是先把这玩意彻底打死吧，今天归队堡的庆功宴又多了一道大菜，烤章鱼腿人人都能吃到吐。”

话音刚落下，原本灰暗混沌的天幕变得炽亮，仿佛一颗太阳正穿透位面要降临地狱。

小红和夏安等人同时抬头仰望，亮光中溢出的力量非常陌生，但又有种无处不在的熟悉感，非常怪异。

接着整个那颗无形的太阳化作柔白光芒，让笼罩着阴沉灰暗色调的地狱变得如白昼一般，有什么哪怕是神祇都难以抗拒的力量倾泻而下，让整个地狱第一层的根源都在震动，再瞬间消失无踪。

这股动静太短暂，即便是小红和夏安，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红嘀咕着，身体开始摇晃。

蛇身托着小红，人身跟她并立的米奇看着小红，瞪圆了眼睛，惊恐的大叫：“妈妈！？”

旁边尤赞变作的长刀嗡嗡振鸣，那是在剧烈颤抖：“陛下！？”

夏安离得远，转头看过来，啊的大叫：“不——！”

莎佳妮在“缚魔网”升起的时候就变回妖精龙本貌，逃离了触手。这时从上方降下来，落到小红胸前，试着把脑袋伸向小红的胸口，竟然“神奇”的尽数没入。

妖精龙缩回脖子，啧啧有声的道：“不是幻象呢，是真的，打穿了啊。”

小红抽抽鼻子：“好香，谁在烤肉？”

她呻吟出声：“忽然感觉没力气了，怎么回事？”

莎佳妮揭破谜底：“你被打穿了啊！胸口破了一个可以把你脑袋塞进去的大洞！”

小红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蹦出了眼眶。

贫瘠如机场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从前胸直透后背。伤口呈现结晶状，只是飘起淡淡的烟气，并不是那种烧焦了的痕迹。

“谁……谁干……的……”

小红两眼翻白，呢喃着一头栽倒。

米奇赶紧托住她，其他人都是一片忙乱，一时没注意到下面那张网光芒黯淡，片片破损。

青黑色的鳞片带着皮肉急速消融，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当夏安等人注意到的时候，谎言魔君已经脱网而出，升到半空，像被晒化的蜡像，触手截截脱落，身体不断融解。

片刻之间，上千米长的巨型章鱼怪就不见了，停在空中的是一部三四百米长，有着流线外形和无数机械臂，泛着银亮光泽的浮空战舰。粗略看去，很像赤联最初设计的巢鲲航天母舰。

从银亮战舰的机械臂里射出无数道迷离白光，在空中凝结出若干光团，再延伸出半透明的光膜，将小红特攻队全员罩住。从天上到地下，包括掩护所里的丝丝们，所有人都像被史莱姆胶质裹住，身体动弹不得。

这倒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这种束缚所含的力量竟然连红网之力都被稳稳压住，小红昏迷了，夏安还在，可他都无法运转起神力。

从银亮战舰里传出机械之声：“回收……逻辑错误……次级物质载体。”

射中小红的白光像牵引光束，牵着她的身体向战舰靠近。

“畸变体衍生物，采样，回收。”

夏安也被拉向战舰，这让他非常愤怒：“什么畸变体衍生物？你给我解释清楚！”

“未知神性生物，采样，回收。”

米奇也被拉过去了，她喊着妈妈拼命伸展躯体，想要用蛇尾巴勾住小红，却只是撑得裹住她的光膜扭曲不定。

“精灵密锁，遗失样本，回收。”

莎佳妮同样被拉了过去，她拼命叫嚷：“我是有灵魂的，我还有名字，我是图铎大帝的女儿，必须得到跟我地位相配的战俘待遇！”

“混沌天使，不该越界，遣送回天堂山，回收。”

麦格崔恩这支狂天使战队也被扯了过去，他们的挣扎连光膜都没撼动。

地上的掩护所里，团团白光闪烁，战舰的机械之声说：“灰精灵，凡人亚种，受戒律保护。”

丝丝们被白光牵出掩护所，推到了远处。她们呆呆的看着天空，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艘战舰是什么来历？谎言魔君克尔凯柯居然只是层伪装。

这种白光是什么力量？红网之力都被稳稳压制，但又隐约觉得很熟悉？

眼见被重创的小红，还有夏安他们要被牵引光束收进战舰，银亮战舰上猛然炸开大片火星。

战舰晃动，牵引光束也闪烁不定，米奇的挣扎让光膜裂纹密布，夏安和麦格崔恩也感觉身体能够稍稍活动了。

“凡人受你们的什么戒律保护是吗？”

天空回荡开令丝丝们欢呼雀跃的声音：“那你们被凡人攻击的话，会不会自卫呢？”

连续四团火星在战舰上炸开，让战舰歪歪斜斜起来，牵引光束变得完全散乱。

那个声音继续说：“果然，你们的力量可以压制超凡力量，却不能对付基础法则的力量。”

“还不开火吗？那就一炮炮打烂你们的外壳，看看里面到底只是芯片呢，还是什么硅基生物。”

天空高处，四个穿着飞行魔导武装，肩上扛着一部硕大武器的凡人正绕着银亮战舰盘旋，领头那个用清朗声音说：“来自曙光的混蛋，开火啊！”

光膜破碎，米奇挣脱白光，欢喜的叫道：“爸爸——！”

莎佳妮跟着挣脱，因为太高兴也跟着一起叫：“粑粑！”

丝丝们仰头同时高喊：“爸爸——！”

夏安也挣脱了白光：“爸……咳咳，李奇！”

九百六九 曙光的威胁与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李奇、凯瑟琳、菲妮和缇娜四人组一直缀在“小红特动队”后面，靠米丝的眼睛全程转播实况，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这时候李奇已经叫不动小红了，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意识被束缚在桑妮小红这具分身上回不去。

他也顾不上查探小红的情况，得先干掉那艘曙光战舰！

肩上的小型雷神之锤继续发射，看战舰上的一个个孔洞，确认这种武器可以击穿对方防护，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四部雷神之锤继续用不含超凡力量的晶钛合金弹轰击，对有好几百米长宽的战舰来说，就像被反器材步枪攻击一样，也就多出一些小洞。不过终究怕里面的重要系统被打中，战舰还是出手了。

四条触手举起，射出四股柔白光芒，李奇等人顿时像被透明的史莱姆胶质裹住，跟刚才小红夏安等人一样，被定在十多公里外的空中。

“戒律允许自卫，在不杀伤凡人的前提下限制行动……”

白光如牵引光束，将李奇四人扯向战舰。

“我还以为你一到问题就解决了呢”，夏安躲避着白光的追击，对李奇叫道：“结果你们这么快就唧唧了？”

他再道：“这玩意是曙光的？不是谎言之子吗？”

李奇身体动不了但可以通过魔导武装传讯：“当初小红和塔哈他们给凯恩身上的谎言之子动手术的时候，我就怀疑谎言之子跟曙光有关系了。”

“是不是觉得这玩意的力量既陌生又熟悉？没错，炼金石的上级力量啊！”

“炼金师的力量为什么那么特殊，为什么必须依靠炼金石？那就是曙光搞出的一套探测机制，通过炼金石把炼金师当作它的探针。”

“光有炼金师还不够，曙光还得有完全服从它意志的探针，那就是谎言之子。”

“谎言之子不仅分布在主位面，还潜伏在炼狱和深渊里，谎言魔君应该是潜伏得最久，地位最高，力量也最强的一枚探针。”

“它刚才把小红称呼为什么？逻辑错误？这就对了，按照梅迪的说法，小红是曙光女神，小红就是它们的主人！”

“这个愚蠢又可怜的曙光女神，被自己留在费恩的科技侧自律系统背叛了！”

他瞬间发送来大堆信息，夏安愕然：“你不是被曙光之力束缚了吗？怎么还能跟我通讯呢？”

裹住李奇还有凯瑟琳等人的白光碎裂，四个人朝大地坠落，李奇的汹涌意念在夏安脑子里炸响：“我不是用传讯系统，是用丝丝的心灵网络！你快干点什么！你那根大棒子就是用来摆婆司的吗？”

夏安瞅了瞅手里的门板巨剑，嘀咕道：“这哪是什么大棒子……”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升到高处，挥着上万吨重的巨剑，朝曙光战舰猛然劈下。

巨剑上没有附带任何超凡力量，夏安把所有力量都用在了举起这把巨剑上。

半空轰隆炸开惊雷，大片银亮碎屑漫天飞舞，曙光战舰的舰体上裂开百米长的大口子，白光混合着蒸汽喷溢而出。

战舰倾斜下沉，触手挥舞得更加猛烈，前端凝聚的白光不再那么柔和。

这玩意被打得也说起了凯瑟琳语：“引导，炮台，彻底，摧毁，任务，必须完成……”

眼见白光又射向小红，正掩护着小红的米奇、尤赞、莎佳妮还有麦格崔恩等狂天使还不清楚曙光之力的底细，根本无法抵挡。

原本被曙光战舰当作皮一样褪下的大片血肉忽然涌动起来，凝结成若干触手，急速射上天空，将战舰的触手缠住。

血河岸边响起满含着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声：“终于……几万年来终于有了机会……”

这是克尔凯柯，真正的谎言魔君。

既然有谎言之子，就有寄宿对象，这个克尔凯柯此刻正扮演着凯恩的角色。不过跟凯恩不同，它跟寄宿在体内的谎言之子可没什么同生共死的感情，只有极度的憎恨。

“一起融解吧！奴役者！”

克尔凯柯也没有用什么超凡力量，跟曙光战舰曙光相缠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庞大身躯从血河中拉了出来。对比之前，尺寸已经小了很多，但仍然不亚于曙光战舰。

“上啊！给那家伙搭把手！”

夏安叫着，这下尤赞和米奇都反应过来了，学着他飞到曙光战舰上方，直接用身体当武器，要么撞要么抽要么砍。李奇等人在地面继续用雷神之锤射击，两方合力，让曙光战舰一点点被克尔凯柯拉下血河。

“无法选择最优解……”

恍若深邃星空的空间中，光人“莱艾斯”平静的报告：“遭遇太多意外变量，任务已无法完成。”

星空中凝聚出人影，语气也是那般漠然：“那几个凡人用基础法则力量轰击的时候，任务其实就已经失败了。启动克尔凯柯号的自毁程序，你上传吧。”

曙光战舰像是失去了动力，猛然下坠，跟克尔凯柯撞在一起，血河升起冲天水柱。

炽亮白光再度绽放，令所有人下意识举手遮眼。

滋滋的烧灼声里，克尔凯柯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最后却是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

这个可怜的谎言魔君，数万年来都充当着曙光的傀儡，现在它终于解脱了。

等光亮散去，漫天水汽蒸腾，数公里长的血河变成了大裂缝般空空荡荡，深不见底的河谷，令人们咂舌不已。

河谷两端，血河汹涌奔腾，麦格崔恩等狂天使赶紧激活屏障，将所有人遮护在内。

穿过半透明光幕，看着两股血河相撞，冲出千米高的水柱，大家一时恍惚，觉得刚才那段惊险时刻像是一场噩梦。

“别瞪着我，我也只知道点边角……”

头盔消散，护甲回缩，李奇走向被米奇托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小红：“要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还得找正主。”

将小红抱到救护台上放平，看着胸口脑袋大的破洞，菲妮一脸惨不忍睹的模样，正要开口，却被缇娜捂住了嘴。

缇娜说：“真惨，胸部全都没了。”

菲妮愤怒的看着缇娜，责怪她抢了自己的台词。

李奇拍着小红的脸蛋：“快醒醒！再不醒我就把这具分身烧了！反正不是第一次灰灰！”

小红眼睫在眨，眼珠子在转，却像是没了力气始终醒不了。

李奇干脆把手探进伤口里，试着碰了碰，讶异的道：“血肉都被玻璃化了，真是神奇。”

小红终于睁眼了，呢喃道：“好……好……好痒……”

低头一看，她精神十足的叫道：“李奇你在干什么！？快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体里拿出去！你还抠……啊啊……”

黄段子魔女是怎么来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我开始有点相信梅迪老头的话了，我以前真的是曙光女神。”

小红说：“刚才那种力量，跟炼金石好像。但炼金石我没什么感觉，那股力量却觉得好熟悉，熟悉得好像……自己的脚汗味道。呃我不是说我有脚汗啊，就是个比喻！”

“刚才我不是昏迷了，是在解析这股力量。虽然只是有了点头绪，但感觉每个细节都像是自己写过的代码那样熟悉。”

她的神色变得肃穆：“这应该是我原本拥有的力量，没错，我就是……曙光女神。”

“错！”

李奇没好气的道：“曙光女神只是你的上辈子，现在你留在曙光的这帮自律机器，或者是智能什么的，根本不认你这个主人！你现在已经不是曙光女神，而是赤红女士！”

这时候小红才回过神来：“诶，李奇？你怎么在这？还有凯瑟琳、菲妮和缇娜，都来了啊？”

三个魔女抱着胳膊同时哼了一声，李奇对她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跟着，你们都要成标本。以为带上了所有高端武力，就能解决所有麻烦？你带上一些能打的凡人，也不会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小红闭眼呻吟道：“我密谋了三年多的大计划，居然落到这个下场……真是老天不容我啊！”

菲妮掰开缇娜的手，她已经忍得不行了：“小红姐啊，老天只是不容你的智商，不是不容你。”

小红噗的喷出口血，两手一摊做断气状。

旁边变回寻常大小蛇身美女的米奇终于忍不住了，尾巴探进小红胸口挠挠：“玻璃，滑的！”

小红睁眼大叫：“别插别抠啊！”

正笑闹着，夏安一句话让大家魂归现实：“一下子蹦出曙光这玩意，接下来要怎么办？”

“小红跟曙光的关系，还有她上辈子是曙光女神这事，并不足以影响全局”，李奇整理好了思绪：“梅迪说过，不要把曙光直接当作敌人，看来是小红这个笨蛋前世留下的机制，不能直接伤害凡人，只会对亡灵、英灵、神祇分身、天使这些目标出手。”

小红非但没分辩，反而欣慰的道：“看来我的智商问题是上辈子的过，跟这辈子无关。”

李奇把她的鼻子揪了一圈，继续说：“曙光只会监测和侧面推动费恩世界的进程，不会直接出手干预，有留下来的戒律在，它们也没能力。”

“之所以对小红出手，是因为小红的出现威胁到了它们的存在，处理小红被列为它们最优先的目标，所以才会说什么……逻辑错误……”

他扫视众人，凝重的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打赢地狱里这场决战，把恶魔和魔鬼赶出第一层，为凡人入驻内层位面夺取一块牢固的根据地。有了这块根据地，曙光又能干什么呢？”

他再扫了一眼小红胸口的大洞，压下脸上的怜惜，语气变得有力：“至于曙光这摊事，我们只有继续发展和壮大凡人的力量，直到可以征服空海，那时候就能完全揭开曙光的底细了。”

小红赶紧道：“这什么曙光之力是可以抵御的！我一直没放弃这个分身，就是想用这个分身上的伤痕分析力量机制。”

“很好，继续努力，作为你未经请示就调动力量，而且行动还失败了的惩罚，在得出结果之前，不准再离开神座半步！”

李奇严厉的道：“我会让尤尔娜和秋香画眉，还有米奇对你严格执行禁足令！”

小红吐吐舌头，乖巧的没再说话了。

“看起来……”

说到决战，夏安看向归队堡方向，低声道：“我们该赢了吧？”

深渊最深一层，虚实难分的空间里，大魔鬼之主的意念在难以言述的空间里回荡。

“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她居然打退了曙光……”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阿斯摩帝奇的意念波动变得凝重而审慎：“得先观察分析，不能贸然出手。”

九百七十 秩序女神早有布置，大局就是秩序善良

归队堡前，战斗还在持续。

刚才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光亮和震动并没有干扰到战场，从天空到地面，不管是凡人还是魔鬼，都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战斗里。

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整个战局，但打到这个份上，每个人都觉得，如果没有足以匹配这场战斗的结果，就太不合理了。

相比凡人，魔鬼这边更加憋闷。

他们还有成百上千的魔鬼军团，但无法及时和迅速的投放到战场上。

充当投放器的黑铁之王现在才整个从血河中拔出来，已经被地面和空中的凡人火力轰得遍体鳞伤。负责抵挡传送门的血肉魔君早就溜号了，再不退就要变成一滩污血和一堆烂肉。

没有黑铁之王，就得等所有魔君的黑铁要塞开到第一层来。空间是有限的，魔君的黑铁要塞“流量”也有限，根本没办法像黑铁之王那样，可以用每分钟超过十万的速度投放魔鬼。当然，普通要塞也不可能像黑铁之王一样，硬顶着凡人的可怕炮火前进。

空中的飞行军团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凡人的飞机和魔兽在前线和后方穿梭不停，重复着装弹、发射、再装弹的循环。

一些飞机开始有余裕支援地面上的战斗，这让率领精锐亲卫冲击雷神之锤阵地的魔君们雪上加霜，叫苦不迭。

提克纳姆亲临前线，动用他压箱底的魔导器带来了好几个高阶魔鬼军团，牵制了大批地狱蛮子，稍稍减轻了魔君们的压力。

他审视前方，寻找着适合自己突破的战斗区域。

然后他感应到了好几十支精锐小队的存在，这些凡人小队在几公里到十几公里之外，正用各类仪器锁定他，摩拳擦掌的等待他进攻。

这些小队显然都是冒险者了，他们灵魂散发的昂扬战意以及贪婪欲求，即便是恐惧魔君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就算是一只老虎，面对一群目露凶光，磨牙挠爪，把自己当成香嫩软肉的老鼠，也会犯懵的。

“提克纳姆，你的公会点数是五百万……”

黑气在旁边凝结成堕落魔君，用嘲讽的语气说：“而我只有三百五十万，真是不甘心啊。”

提克纳姆皱眉，这家伙居然退下来了。

堕落魔君苦笑道：“我的专长是心智腐化，可对这些红网职业者没多大效力。连续干掉了两支冒险者队伍，第三支实在顶不住了。”

另一团黑气自半空落下，变作绝望魔君，他附和道：“我也差不多，红网的力量根源是赤红女士，她的信仰是灵魂独立和自由，专门克制我们啊。”

提克纳姆正要想办法激励这两个，一股意念在心底扫过，令他无比心悸。

另外两个魔君也一样，不仅神色大变，身躯也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僵住。

片刻后，那股意念消退，三个魔君同时身躯晃动，如释重负的吐出长气。

“真是没想到啊……”

提克纳姆没把话说完，大家都心有灵犀。

没想到阿斯摩帝奇大人居然要放弃第一层，难道跟之前从其他方向传来的亮光和震动有关？

或者是谎言魔君那边出了问题？

这些疑问只是杂念，提克纳姆没有深入，他也没功夫深入。

现在打成这样了，就算要放弃，也不是喊一嗓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用上全力的话，搞不好要丢几个魔君，黑铁之王也很难保住。

刚这么想，远处绿光爆绽，然后响起某个魔君的凄厉叫声：“这不可能——！”

紧接着那个魔君又高呼：“救命——！”

是艾德蒙特，刚才是在放什么大招，可还是失败了。

提克纳姆下意识的招呼另外两个魔君：“快过去帮一把！”

堕落魔君和绝望魔君对视一眼，同时沉默，或狰狞或阴沉的脸上各有表情，却述说着同一个意思。

提克纳姆也沉默了，解离魔君平素就没什么好人缘，仗着是传奇魔法师出身，对他们这些专长于腐蚀灵魂的魔君很看不起。更重要的是，解离魔君在深渊第四层的国度独占了好几处血河出口，这让其他魔君都很不爽。

提克纳姆义正词严的说：“现在我们都是在为阿斯摩帝奇大人的意志服务，内部不能闹矛盾。”

他挥手打出一道光亮，示意艾德蒙特坚持，再对另外两位魔君说：“当然我们也得做好充分准备，不能把自己也陷进去。”

这两个魔君呵呵低笑，各自去整理部下了。

等提克纳姆三个魔君集结起数千亲卫赶到艾德蒙特所在的战场时，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地面上除了横尸累累的魔鬼亲卫外，还有一具被扒得只剩底裤的无头躯体。

即便是故意磨蹭了好一会才来，早知有此结果，提克纳姆心底也禁不住掠过一丝悲凉，他无奈的道：“去救援其他魔君，然后……撤退！”

“魔鬼要撤退！”

奥图正带领冥河英灵、地狱蛮子还有骷髅王的亡灵部队与提克纳姆精英军团激战，得到了凯恩的提示，心气大振。

他通过战场频道呼叫所有人：“同志们、战友们！不要放跑了一个魔君！”

原本只是候补的冒险者队伍终于有了抢人头的机会，还留在后面支援的少部分地狱蛮子也跟进，正在奋战的魔君们压力骤然增大了好几倍。有的直接仆街，有的转身而逃，魔君们组成的战线骤然崩盘。

传送回血河峡湾的提克纳姆，在中心要塞里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了凡人幻景剧里说的“兵败如山倒”是怎么回事。

“黑铁之王必须保住！”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阿斯摩帝奇大人的底线。黑铁之王还得在对阵秩序女神和恶魔的战场上发挥作用，不能丢在这个已经确定要抛弃的地方。

“黑铁之王在后退！”

归队堡雷电研究所里，尼克纳和他的小伙伴们急得直拍大腿。

“怎么还没打掉那家伙啊！”

“穿透力是够了，毁伤效果不够啊！”

“我看是打不准！打在中央城堡上的炮弹还不到四分之一，这个准确度太低了！”

“那些炮手是做什么的？训练不够吗？我就说过该让我们研究所亲自操作的！”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里，尼克纳忽然安静下来了，还朝其他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感谢总枢机亲自做测试！那边战况怎么样啊？”

“哦哦，太好了！”

“太重了吗？小型雷神之锤不适合用线圈模式？”

“轨道模式我们也测试过，只是炮弹稍微大点就很难推动，能耗太大，效率不高啊。”

“是是，我们会做进一步尝试，现在……对不起总枢机，我们研究所辜负了您的期望，没能把黑铁之王留下来。”

“哦哦，是吗？好好，我们会继续努力！”

跟总枢机结束了通话，尼克纳楞了会，起身说：“我去着手启动轨道模式的研究工作了。”

大家愕然，战斗还没结束呢？

“总枢机刚才说，我们已经夺得了胜利，现在只是收割战果而已……”

尼克纳神色肃穆的说：“这场战斗的胜利，不是靠一个人或者一件武器获得的，是所有人流血流汗，奉献出的力量和智慧夺得的。”

“我们的雷神之锤也一样，不能指望它包揽一切任务，但在它的领域里，我们要把它做到极致。”

所长走了，剩下的研究员们盯了一会屏幕，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这个战场的战斗快结束了，他们的又一个战场又开启了。

“炸啊！把这个大家伙炸个稀巴烂！”

“来福你太不给力了，拎个一吨炸弹就慢成这样，回去不给你吃龙粮！”

“安妮、米娜，冷静点！注意安全！”

血河峡湾上空，魅魔三姐妹驾驭着双足飞龙，将炸弹丢到满目疮痍的黑铁之王身上。其他魅魔也跟她们一样，与飞行家公社的飞行员们混合双打……不，双炸。

天空中的魔鬼军团早已经溃不成军，纷纷遁入黑铁要塞里。凡人的空中力量渐渐发挥出越来越大的作用，炸弹虽然不如雷神之锤的炮弹穿透力强，准确度却高得多，已经将黑铁之王的中央城堡炸塌了好几处，都能看到巨大传送门的门梁。

“我还指望那座传送门能涌出几百万上千万的魔鬼呢，炸得真不过瘾。”

“咱们这小身板也就扛一颗十吨炸弹，就别说什么炸不炸的了，制空才是本业。”

“魔鬼会算击落数吗？不算的啊！”

“是单独归类的吧，回去问问。真要算也挺麻烦的啊，我打下了三百八十只，星星从头涂到尾都涂不够啊！”

哈桑和杰尼尔这对王牌还在嘀咕着，他们的确打得不过瘾。装上了沉重的地狱环境模块，射的又是火箭弹，现在更客串起轰炸机的角色了，感觉战斗烈度还不如哭泣沙海撞机赛。

归队堡结界塔顶层，欧萝拉等魔女吃着地狱甜瓜，磕着地狱葵花籽，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公正魔女奥蕾莎一直渴望着出战，眼角紧紧瞅着屏幕。

她忽然叫道：“魔鬼撤退了！”

噗噗一阵喷，魔女们都惊住了。

卡琳难以置信：“卧槽，这就打完了？”

蕾塔娜沮丧无比：“刚才感觉还没到高朝呢，魔鬼也太不顶事了吧？”

欧萝拉揉眉心：“所以，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啊？是来看幻剧的吗？”

蕾娅趴在沙发上，捧着下巴，小腿悠悠蹬着，看得格外专注。

她的灰色眼瞳亮晶晶的，为战场中那一发发雷神之锤射出的炮弹，一枚枚战机丢下的炸弹而喜悦。

在她心中正翻滚着两股热流，一股属于她自己，那是自豪的热流。

另一股同样灼热，却含着她难以理解的震动和感悟，似乎在为什么没有做到的事情懊恼。

两股热流最终还是融在了一起，变作一个清晰的意念。

果然啊，就像李奇/爸爸说的那样，凡人的力量是无穷尽的。

我也是凡人，我为自己骄傲。

归队堡后方，冥石监狱里，魅魔女王与其他魔王和魔君们都沉默不语。

战场的直播影像非常清晰，凡人赢得了胜利，魔鬼甚至都没心气撑到黑铁之王逼近前线。

他们并不是为此而沮丧，老实说甚至还有些窃喜。至少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过着这种虽然没有身体，却比有身体时安宁祥和得多，也有趣得多的生活。

当然面上还是得有所表示的，大家都还受着炼狱和深渊意志的影响，万一谁跑出去后告密呢？

梅希达丝用上了之前从幻景剧里学来的名词：“我就说过，魔鬼那帮家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

“至少我们魔鬼在战斗！你们恶魔呢？”

某个魔君愤怒的道：“你们的恶魔大军呢？你们的炎魔之王呢？还有你们那个只有名字，从来就没露过面的恶魔之王阿罗曼呢？”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我们魔鬼……不，至少是我，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那是一个“新人”，刚刚入住隔壁房间，还没有痰盂身体，就直接挂在墙上。

“艾德蒙特！”

梅希达丝呵呵笑道：“你也来啦……”

艾德蒙特怒哼一声不理她，梅希达丝继续道：“太好了，其他人的牌路都很熟悉了，来个新人真是不错。”

其他魔王和魔君们都纷纷称是，艾德蒙特一头雾水：“什么……牌路？”

魅魔女王伸出长舌，舔着嘴唇说：“你会喜欢这里的，我保证。”

地狱第一层凡人与魔鬼的决战在主位面的直播有十多分钟的延迟，但此时都能清晰看到魔鬼在溃退了。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中心高层，海瑟薇和夜女士附身的辛西亚沉默了许久都没出声。

看到血河峡湾里，一些黑铁要塞也开始收缩，像有生命一样，朝血河移动，夜女士幽幽叹道：“事情……起了变化啊……”

海瑟薇眨眨眼，挣脱了僵滞状态，拍着胸脯说：“还好没跟你赌，不然我就要成某人的贺礼了。”

语气里的酸味让夜女士牵起嘴角，勉强笑道：“你是在嫉妒李奇吗？说实话我也在嫉妒小红那个家伙，这一次她还真是给我……不，给费恩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惊奇呢。”

笑容渐渐绽开，夜女士说：“不过也不要沮丧，这仅仅只是内层位面的较量，而且只限于炼狱和深渊的第一层。”

“看来小红逃过了，或者说是击败了下面那套机制，那么她面临的是整个机制的反扑和围剿了。不仅是那套机制，秩序女神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接下来她和她培养的凡人会很难过。”

“海瑟薇，这是个好机会，恶魔和魔鬼被逐出了第一层的话，内层位面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我们可以更方便的去炼狱和深渊捞东西。适合米斯娅的腐化神器，在下面有好几件，只要找到一件，我们的计划就可以推进到新阶段了。”

海瑟薇脸色好看了一些，又好奇的问：“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呢？”

夜女士说：“那得看秩序女神怎么想，能不能忍了，不过我觉得她在此之前就该有布置了。”

“小红跟她的凡人占据了第一层的话，就可以通过血河找到通往底层的通道，然后出现在天堂山与内层位面交汇的地方。”

“死神也会因此受惠，祂可以方便的前往第三层，清理炼狱亡灵魔王喀鲁扎。由此死神的冥界也会扩展到炼狱和深渊的第一层，冥河女神势力跟着大涨，有力量渗透到更深处的内层空间。”

“他们会结成更稳固的同盟，同时在内层位面获得坚固的堡垒。”

“小红再举起也要修补天堂山的大旗，去炼狱和深渊最底层打击恶魔和魔鬼，秩序女神就得面临抉择。是现在跟小红彻底翻脸，宣称赤联为秩序之敌，不死不休，还是暂时容忍，等修好天堂山再来算总账。”

“现在翻脸，就会耽误天堂山的修补进度。以后翻脸，就得坐视小红那边发展壮大，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夜女士又摇头：“小红当然不会这么顺利，她还面临那套机制的威胁。不过秩序女神必须这么估算形势，修补好天堂山是她建立永恒秩序的根基，她不能容忍一丁点意外。”

海瑟薇蹙着眉头算了算，嘀咕道：“怎么感觉恶魔没什么动静呢？炎魔之王始终没有出现。”

夜女士眼睫急速眨动，眼中光彩闪烁，片刻后她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秩序女神早有布置。”

海瑟薇沉吟了片刻，瞪眼道：”你的意思是，秩序女神在跟恶魔合作！？“

夜女士摇头：“从结果上看可能是合作，但对秩序女神来说未必是合作。”

“不管怎么样，总是有关联的啊”，海瑟薇难以置信：“这会是动摇祂根基的吧？祂是费恩的秩序善良之巅啊！”

夜女士冷笑道：“祂的秩序善良之巅是永恒秩序，这是祂的大局。哪怕是恶魔，只要顺应这个大局，就是秩序善良。至于凡人，只要损害这个大局，就是混乱邪恶。”

九百七一 秩序女神的骚操作和海灵的统治阶级

黑铁要塞在入水，黑铁之王在后退，魔鬼在奔逃，魔君没影了。

所有雷神之锤，所有飞机都顾不上其他目标，加速攻击黑铁之王。

虽然干倒了岩石公主，收拾了几个魔君，可跟黑铁之王相比，这些战果都黯淡了许多。

黑铁高墙片片垮塌，城垛和堡垒座座崩裂，中央城堡被纵横交错的火力轰击，不断露出大洞，里面的宏伟传送门已经受到了相当损伤。

可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留不下黑铁之王了，除非有超过禁咒级别的武器，否则他们能做的就是给黑铁之王制造更多更大的伤口而已，这家伙毕竟是个面积上百平方公里的庞大大物。

“不要膨胀了啊……”

凯恩在指挥部劝解前线的奥图，指挥官还想组织突击队乘坐运输机冲到黑铁之王上做更多事情。

“凡人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够可怕了，我们还没把禁咒炸弹搬下来呢……”

这是奥图和凯恩最大的遗憾，赤联的禁咒炸弹是用高阶史莱姆充能剂制造，在地狱里效果并不比矮人火药强多少，体积也大，必须要鲸鱼级别的飞机运送和投放，就没有在这一战里使用。

曙光帝国的禁咒级别元素炸弹赤联也有，但还是机密，在这里曝光也没必要。

所以，这个黑铁之王，只能放走了。

“本来是准备同时收拾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的”，奥图遗憾的道：“恶魔那边却全缩卵了，这可不是恶魔的风格啊。”

说完这话没多久，血河另一处峡湾，就是恶魔的熔炉魔曾经群聚的地方，血河再度沸腾起来。

在凡人大战黑铁之王的时候，这些熔炉魔就溜进血河不见了。

现在是想干什么？

看魔鬼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要出手拉一把？

归队堡结界塔顶层，欧萝拉抱着胳膊不屑的道：“恶魔要讲江湖义气的话，那就不是恶魔了。”

影像里血河分开，一股股烈焰冲天而起，卡琳、蕾塔娜和奥蕾莎这个失望三人组顿时来了劲。炎魔之王终于克服了堵河的困难，在凡人们难以啃下黑铁之王正满心不爽的时候赶来送人头了吗？

烈焰凝结而成的巨大手掌从血河中探出，把住河岸，将像是大号拉格纳罗斯的身躯一点点拉出来。

果然是炎魔之王！

那一刻，奥图和所有位面军战士，所有冒险者，天空中所有飞行家公社的飞行员，当然还有地狱公社航空队的魅魔们都精神大振，士气高涨。

虽然打得很疲累了，虽然很想休息，但如果在这里干掉炎魔之王，不仅解决了原本预定的目标，多少也能弥补一下啃不下黑铁之王的遗憾和不甘。

雷神之锤的阵地上，操作员开始调整锁定目标，炮手们更换附魔模块。飞行家公社的战斗机和赤联航空队的轰炸机纷纷回航，准备装上新弹药。痛苦系的冻结术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炼狱炎魔的，相应的模块、炮弹和导弹鱼雷，早就准备好了。

算上周身飘摇的焰火，体量比岩石公主还大的炎魔之王奥博洛立在血河岸边，天幕都被遮蔽了大半。祂身上仿佛带了传送门，无尽的小火苗不断落下，变作几米十几米高的炎魔，如潮水般向四面铺开。

祂先转向几十公里外正狼狈撤退的黑铁之王，发出沉闷而混沌的声音，像是在嘲笑魔鬼。

接着转向归队堡方向，身上焰火高涨，示威般的咆哮仿佛无数座火山同时喷发。

所有战士、冒险者、奥图和凯恩，包括归队堡里看了大半天幻景剧的魔女们同时跳了起来。

卡琳摆着婆司，昂扬的道：“你要战，我便……”

还没说完呢，炎魔之王轰然散作漫天焰芒，没入炎魔之潮中，向远离魔鬼和归队堡的方向奔涌而去。

“咳咳咳……”

卡琳扶着腰呻吟：“我的腰子……”

不只是她，所有凡人们都觉得一口气没出顺。从归队堡到前线，从地面到天空，从雷神之锤频道到冒险者频道，咳嗽声也如潮涌一般奔腾。

这家伙在玩什么花样！？

结界塔上欧萝拉反应过来，低叫道：“不好！”

前线指挥部里，凯恩跟阿特也两个念头合作一处：“糟糕！”

血河之上烟气蒸腾，凝结出一张狰狞巨脸。

“凡人们，感谢你们的努力！”

巨脸吐出轰鸣之声，语气无比狷狂：“炼狱和深渊第一层归你们了，你们同时也打开了通往主位面的无数捷径，亿万恶魔迫不及待的要去主位面透气了！炎魔只是第一波！”

战场之外，正赶回归队堡的另一支队伍也看到了这幕景象，听到了这张巨脸的声音。

“高拉兹克……”

李奇恨恨的道：“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加疯疯癫癫呢，我们占据了这一层，严重削弱了炼狱和深渊意志，也让内层位面跟主位面之间的屏障产生了剧烈扭曲，多出很多位面缝隙，给了恶魔钻空子的机会。”

夏安皱眉：“这没道理啊，恶魔和魔鬼现在最在乎的还是底层通往天堂山的通道。现在转头挤进主位面，图的是什么？在这里都打不过我们，还想在主位面找回场子？”

李奇摇头：“具体原因不清楚，但必然会让主位面乱上一阵子。”

小红胸口破了个大洞不能行动，躺在担架上被狂天使抬着，她咳嗽着说：“原因很简单啊，高拉兹克不是勾搭上了秩序女神吗？这肯定是秩序女神的授意。”

夏安难以置信：“秩序女神？这么……邪恶的事情，祂居然也干？”

小红哼道：“那个……婊子，为了祂的大局，什么干不出来？这种骚操作，不过是小意思。”

李奇也认可这个判断：“只能这么解释了，这么一来，秩序女神就能宣称是我们放出了恶魔，破坏我们也去修天堂山的大义名分。”

“恶魔的行动这么快这么巧，这显然是秩序女神事先就跟高拉兹克商量好了的计划。祂绝不容我们掺和进祂的大局，哪怕为此跟我们全面开战都在所不惜。”

“祂会以这次恶魔入侵为契机，在神祇和凡人两个层面向我们发动全面攻势，而且不仅是舆论上的，也是物质上的。”

李奇催促道：“加快速度，我们得尽快回去布置应对。”

小红还不以为然：“战就战，谁还怕祂来着？神祇层面不说了，主位面的事情，完全就是给我们的冒险者OL免费制作资料片。”

“冒险家公社的运营团队正愁没有足够的新内容呢，现在好了，资料片‘恶魔入侵’在线更新！”

李奇还想训她两句，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哪怕是在旧时代，恶魔和魔鬼跑进主位面都占不到多大便宜，何况是凡人力量有了翻天覆地变革的现在？

他揉揉小红的头发：“不错，你主持的这个冒险者OL真的是正确方向。我会建议中央允许你加入这个资料片的运营工作，当然只能呆在赤红神座里远程办公。”

小红惊喜的看着他，对她来说，小白的赞许还真是难得啊。

热流在胸口荡漾，却被那个大洞滋溜吞了，泛起无比难受的空虚感。

小红下意识的朝他伸手，眼中秋水荡动，带着点鼻音说：“痛，不舒服，艾梨德唉喂……”

求安慰就求吧，能不能正经点？

李奇暗暗翻着白眼，可对上她的眼瞳，心口马上又软了，握住她的手，什么话也不说。

夏安、尤赞等人在旁边看得清楚，交换着“就知道是这样”的默契目光。

………………

风暴洋中心海区，狂猎者一号的背上，几部大号蜘蛛魔偶停下了它们的机械腿，将已经完工的制品从狂猎一号上推进海里。

这是艘十多米长的密封式救生艇，虽然是全木打造，但木头都由炼金术重制过，还装上了电力螺旋桨和风帆，加上划桨，足以让救生艇应付各类海况和环境。

商人克洛克感激涕零的向这艘钢铁巨兽的操纵者们一再道谢，他们的商船遇上了风浪沉没，这艘来自赤联的怪船救了他们。

什么海兽之王利维伊特，他们完全不记得了……

这艘怪船还要执行任务，不可能就这么浮在水上一直开到其他岛屿送他们上岸，他们放出了几只魔偶，将商船的碎片打捞起来，很快就造出一艘新船！

一个贝努因少年教会了船长怎么驾驶这艘船，克洛克只是在旁边听就觉得连自己都能开。再知道了这艘新船的速度，还有现在所在的位置，在这片海区跑了几十年的克洛克掐掐指头就算出自己只需要不到一天就能达到熟悉的海岛，这让他无比庆幸。

船员们上了救生艇，克洛克再度向贝努因少年和其他人道谢，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发现驻船的魔法师神色有些不对。

“哦哦……”

魔法师像是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魂不守舍的跟着克洛克迈动步子。

贝努因少年旁边那个身高腿长，总是微微笑着的青年忽然说：“魔法师先生，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想留下来的话，我们欢迎。确定要离开的话，那就肯定没什么疑问了，对吧？”

魔法师呆住，极为痛苦的挣扎了片刻，叹道：“我、我的确有疑问。”

克洛克不明白，不过眼前的赤联人还有魔法师，都是超出他生活范围的存在，他也懒得去搞明白。有这样的船，不需要魔法师也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

更重要的是，魔法师就这么走了，他就不必付剩下那一半雇佣费了，现在他正为死掉的那些水手的抚恤而心如刀绞呢。

所以，他一声也不吭，甚至像不知道有魔法师存在似的，自顾自的上了船。

魔法师留了下来，跟丹尼尔和卡苏斯一同目送救生艇离开。

然后这个中年落魄魔法师抖着苍白的嘴唇，迷惑不解的道：“我记得……我好像遇见过海兽之王利维伊特。”

丹尼尔摊手，手心里是一红一篮两颗药丸：“红色药丸可以让你不再受这样的困扰，你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上以前的生活。蓝色药丸会让你知道真相，那是痛苦的，但会通往自由之路。”

他把药丸塞给魔法师：“你自己选择。”

魔法师盯着药丸看了好一阵，苦笑道：“我以前的生活已经够痛苦了，我想要改变。”

虽然只是个低阶魔法师，赤联的信誉他还是了解的，拿起蓝色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几秒后他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像滚泥巴的狗一样翻腾。

卡苏斯没好气的道：“丹尼尔，别把痛苦圣水这么玩啊！”

丹尼尔笑着问：“他这动静如何？”

卡苏斯看了会，摇头道：“比不上我爷爷那会的难度系数高。”

两人说笑着，等魔法师折腾得像一滩烂泥，将他带回狂猎一号。潜艇下潜，准备回港。

“真是可惜，利维伊特身上很多东西都是宝啊，我们只能悄悄弄下一些……”

“上鳞上皮还有尾巴什么的总是有的吧……”

“宝玉……不，枢核还是弄到了几颗……”

“赶紧回到有网络的海区吧，不知道地狱那边有没有把黑铁之王打烂。”

猎人们正在聊着，潜艇猛然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

卡苏斯跟丹尼尔骇然对视，什么玩意，居然连狂猎者一号都没发现！？

片刻后，猎人小组从一堆类似贝壳的碎片中找到若干晕过去的生命体，把他们拖上了船。

狂猎一号的处置舱里，看着地上躺着的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身躯，丹尼尔跟卡苏斯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他们跟大多数猎人一样，目光直视粗粗扫过那些鱼人和纳迦，最后都落在那条曲线凹凸有致，不管是鳞片还是肌肤都晶莹润玉的……人鱼上。

虽然被海藻般的碧绿长发遮住，可没人怀疑，那是一张美得精心动魄的面孔。

人鱼，海灵里的祭祀者，就像陆地上的精灵一样，从来都是尊贵而美丽的代名词。

纳迦是她们的卫士，鱼人是她们的奴工，其他海灵种族是她们的附庸，不管是风暴洋还是破碎洋，人鱼都是海灵的统治阶级。

九百七二 虎头蛇尾的辉煌胜利与八百女儿海

地狱第一层，黑铁之王已经没入血河。借着祂的庞大身躯，魔君们的黑铁要塞早就借血河退到了深渊更深层，那些被俘魔君的要塞也没落下。血河峡湾空空荡荡，再也找不到一只活着的魔鬼。

地狱并未由此安宁，属于炼狱的部分，血河沸腾不止，炎魔、影魔、风魔等格外狂躁的恶魔潮涌而出，循着各处的位面缝隙挤向主位面。

恶魔喷发的血河位置完全是随机的，有些直接就在归队堡外的血河大瀑布里钻出来，地狱位面军和冒险者们随手就收割了。可那些远在几十甚至几百公里的“魔眼”，一时就顾不上了，关键是数量太多，几乎遍布归队堡迄今为止探查出的整个炼狱第一层，令人怀疑恶魔是准备集体迁移到主位面了。

对凡人来说，顾不过来也得顾。

李奇赶回归队堡，召集费共中央开了紧急对策会议后，对奥图和凯恩作了三点指示。

首先是抓大放小，冒险家公社、地狱公社和地狱位面军三方合作，密切监视炼狱动向，把力量集中在消灭传奇乃至魔王级别的恶魔上，坚决阻止这个级别的恶魔进入主位面。

其次是按由远及近，由大及小的原则，依次修补位面缝隙，堵住恶魔进入主位面的通道。

与此同时，还得严密监视魔鬼一方的动静，避免那边产生连锁反应。

动员凡人力量的同时，李奇还要阿丽珊尽快洗涤血河，用冥河取代血河，确保稳固掌握地狱第一层。

李奇还让骷髅王向死神奈罗传讯，要求死神至少出动分身，带领亡灵大军下到炼狱第三层清理炼狱亡灵，从侧面遏制恶魔的势头。

安排好了各项事务，欧萝拉这帮来归队堡看了大半天热闹的魔女们悻悻返回主位面。好在接下来有得恶魔打，卡琳那个三人组摩拳擦掌的，准备上去大开杀戒。

“当时犹豫了下，没有掐掉直播，我们在舆论上会很被动啊。”

走的时候，欧萝拉很抱歉的对李奇这么说。

当时炎魔之王散作炎魔和火元素之潮涌向主位面，高拉兹克的投影把恶魔入侵的锅扣在赤联身上，这段影像并没有抹掉。

“掐掉会更被动，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

李奇不以为然的说：“有没有直播，我们都会很被动，有直播至少能让那些头脑清醒的人明白真相。”

欧萝拉欣慰的握住李奇的手，然后发现李奇的另一只手被某个重伤员的手握得紧紧的，俏脸顿时罩上寒霜。

“我是伤员！我需要唉喂……哦，安慰！”

小红可怜兮兮的看着欧萝拉，让欧萝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双小手伸过来，分开了小红和李奇。

蕾娅一手牵着李奇，一手拉着小红，眨巴着圆圆大眼睛，对小红说：“唉喂，我的！”

小红眼泪要流下来了：“蕾娅你这个小……乖乖啊！你可真是贴心哟！”

这话倒是蛮感动的，可为啥要咬牙切齿的说？

“乖乖！女儿！”

凯瑟琳一手抱住蕾娅，一手揽住李奇，欧萝拉赶紧在另一边贴紧。一家四口笑意盈盈的看着小红，让小红汪的哭出了声。

小红通过本体中转，在李奇心底大叫：“你们这帮狗男女，就知道欺负我单身狗！”

“好啦，别逗小红了，你看她伤得心都没了，还是上辈子的曙光女神，大家好歹尊重下。”

李奇笑着糊弄过，将之前跟谎言魔君交手的情况，以及所知的曙光内幕说了，让欧萝拉等人眉头皱得更紧。

“设计师啊……”

欧萝拉叹道：“怪不得你要逼着我们家李奇跟你一起闹革命呢，原来是替你上辈子搞的烂事擦屁股。”

小红怒了：“李奇啥时候是你们家的了！？别忘了当初还是我给你们发的配种……咳咳，恋爱许可证！”

欧萝拉脸颊晕红，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别转移话题。”

小红耷拉下脑袋：“我倒现在才确定自己上辈子是曙光女神呢，就算这个烂摊子真的是我搞出来的，至少我不是存心的。”

欧萝拉白了对她摇头的李奇一眼，叹着气扶小红躺好，温柔的说：“我的陛下啊，知道您上辈子是曙光女神，其实我们都挺高兴的。就怕你是夜女士转世或者其他神祇，那样我们的根基就有问题了，至于李奇……”

她凑到小红耳边低语：“那就是我们家的！陛下想要得改姓普雷尔！”

小红瞠目，两人像斗鸡一样对视了好一阵，小红偏开头说：“李奇是我的小白，这个事实不容更改！”

欧萝拉笑着说：“问题是，李奇越来越像你的铲屎官了。”

小红咬牙嘀咕：“我是女神诶，女神是没有那些东西的！”

两个斗嘴完了，李奇再跟欧萝拉、凯瑟琳和其他魔女交代了一番，护送着小红先回了宇普西隆，再转去赤红神座。他还得在神座做一些安排，落实对小红的禁足令。

“咱们也回去吧……”

欧萝拉牵着蕾娅，招呼大家：“主战场又回到凡人的世界里了。”

菲妮在一边嘀咕：“我还期待着有上场的机会呢，结果连十句台词都没有。”

缇娜拍拍她肩膀，发出同病相怜的叹息。

发生在1232年4月的地狱大战就此告一段落，从战果上看，赤联主导的凡人获得了辉煌胜利。

算上最初阶段的冒险者猎杀行动，凡人总计抓获了十一个魔王和魔君。在之后的大战里，击败和俘获了深渊第二强大的存在岩石公主，同时重创了深渊的战争利器黑铁之王。如此战果，远胜于杀了多少万魔鬼。

不过辉煌胜利之下，是并未实现的战术意图。

原本李奇希望此战能夺得进入炼狱和深渊最底层通道，获得介入修补天堂山工程的大义名分。同时借此战展示凡人力量，震慑高拉兹克或者提克纳姆跟赤联合作，找到破解秩序女神补好天堂山给费恩世界加上沉重枷锁的办法。

没想到魔鬼全力反扑，幸亏有雷神之锤，这一战才能稳稳压着魔鬼打，不然还很危险。谎言魔君又半路杀出，把曙光牵扯出来，揭露了小红的前世身份。

相反从来都只知道莽的恶魔居然缩了卵，在大战结束后才钻了出来。还搞出一场恶魔入侵的闹剧，在舆论上给赤联介入天堂山事务制造了巨大麻烦。

仔细梳理，这场决战其实都在秩序女神的棋局里，赤联夺得了战术胜利，战略上却输了半着。

好在输的只是秩序女神能够主导的舆论战线，赤联还是拿到了丰厚的实利。

冒险家公社、飞行家公社和地狱公社的卓越表现，证明公社体制是适合费恩实情并且拥有巨大优势的……

雷神之锤的实战测试非常理想……

赤联的动员机制再次得到检验……

知道了小红前世是曙光女神，这是另一项巨大收获……

赤红神座里，李奇盘算着这一战得失，下意识的嘀咕道：“看来雷管行动还得提前，最好在一个月内启动。”

“不会逼得秩序女神跟其他势力，比如商业女神、虚空龙神、魔法女神甚至罗姆罗斯妥协，跟我们进行不死不休的对决吗？”

脆亮而欢快的声音响起，李奇抬头，看到了小红走近。

小红已经换到了本体状态，她的桑妮小红分身正躺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由临时叫过来的薇姬分析。

小红一边走一边抬着胳膊梳理头发，说话时的认真语气，打理头发的身姿，让李奇心口砰砰直跳。

不得不说，这个逗比只要不逗比，还真是个气质出尘的超级大美女。

“看我干啥？说得不对吗？”

小红把长发扎成舒适的马尾，神色肃穆的说：“别以为祂干不出来！祂继承了凡人特蕾希娅坚持大局，但手腕灵活的性格，加上祂的神祇之心，完全就是个标准政客。”

“别告诉我祂不会跟罗姆罗斯合作，只要能先掐死我们，一切力量都能被祂当作筹码来权衡。”

“雷管行动就意味着决战的导火索，是从神祇到凡人两个层面的决战，我们真的准备好了？”

“喂！说话啊！你那眼神怎么让我凉飕飕的……”

小红被李奇盯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出尘气质瞬间消散。

她歪嘴斜眼的说：“是不是很久没见到我的本体了，被我的美丽震得神魂颠倒，刚才是在视尖我！？”

李奇忍住喷血的冲动，心说这家伙果然是令人无法生出那种欲望的存在啊。

他用上说正事的语气回应：“之前我们已经抢到了三年多的稳定发展期，但这是用我们对祂修补天堂山置之不理的妥协换来的。”

“现在我们也不能继续妥协下去了，等祂修好天堂山，我们再反抗的话，肯定会付出更大的牺牲。”

“而且我相信曙光是在直接支持祂的，既然曙光已经发现你了，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曙光可以动用更利害的武器，封禁红网，或者轰击赤红神座呢？”

“现在是我们必须抢时间，所以……”

李奇凝重的道：“哪怕是要跟罗姆罗斯为敌，我们也在所不惜。”

他再说：“当然，我们也得有所应对，中央会派出高级别的代表团去忒罗斯，加深双方的合作，必要的时候……”

他抽抽脸颊：“大奇丽也必须贡献出应有的力量。”

“呵呵……”

小红尖声冷笑：“我怎么觉得你是迫不及待呢？”

走到李奇身边，纤纤葱指戳在李奇腰眼上，爆出一片金芒，痛得李奇叫出了声。

“总枢机同志，别忘了我们还有一记杀招没用出来。”

她把身体摔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臂大张，摆出社团大哥的架势。

“过去三年多里，我们为了维持和平安定的局面，在某项事业上一直隐忍着没有大动作，现在难道不是大干快上……哦，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李奇揉着痛得麻木的腰眼，心说这家伙跟欧萝拉和凯瑟琳都一个德性，就喜欢为难他的腰肉。

品味小红的话，李奇再一个激灵。

没错啊，的确忽略了一件事。

“所以啊……”

小红接过尤尔娜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悠悠的道：“是掀起反奴隶，反种族和反封建压迫的时候了。赤红革命的烽火，也该在费恩主位面，甚至各个外层位面点燃了。”

“很好……”

李奇心说小红的确有长进了，现在的确可以……输出革命了。

这场革命浪潮未必会结下多少果实，但能营造出革命大势，逼迫秩序女神加快祂的脚步，历史进程也将会由此加快。

到现在还没有胆量和利益站出来的那些新生阶级，比如以魔法师为主导的新兴资产阶级，在这样的历史浪潮里，也该完全认清自己的立场了。

说实话，为了催生这帮注定腐朽而邪恶，在未来必然会成为大同事业宿敌的家伙，费共真是又当爹来又当妈的，呕心沥血，真是讽刺啊。

为了以示褒扬，李奇对尤尔娜说：“女神陛下以后的活动范围就只能在神座里，如果出神座的话，你跟小天使，还有英灵魔女们必须马上通知我，我会来处罚陛下。”

尤尔娜笑着应下，小红的俏脸顿时变臭……

旁边正在桑妮小红身上伤口鼓捣的薇姬忽然叫道：“啊哈！我追溯到了跟炼金石力量很相似的次生衍变现象！让我取点样本下去，再给我准备好一台超级服务器！我要运用绝对优势的计算力来暴力破解曙光之力！”

“别那么暴力啊！你要干什么！？”

小红喊的是另一回事，智慧魔女掏出了离子刀，要从桑妮小红身上割肉。

薇姬安慰道：“放心啦小红姐，你又没什么尺码，我割哪都没肉。”

小红直接在沙发上跳起来，胸口颤巍巍抖着，叫道：“别指着分身说我，看看我！我哪没肉了！？”

李奇装作没听见，背着手走出神座，然后被一片蝶翼英灵魔女围住。

已经长成少女的魔女带着丝羞意叫总枢机，萝莉们却没什么顾忌，围上来抱脸趴肩，欢喜的叫着爸爸。

少女们之所以害羞，就是因为她们还是萝莉的时候也是这副德性。

还是女儿好啊……

李奇沉浸在八百女儿的欢乐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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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七三 两个宣言和一个决心，人神罗姆罗斯

“真是精彩……”

“陛下是说这场战斗吗？”

“不，我是说两边的发言……”

神圣意志帝国，首都特罗斯的黄金树宫里，罗姆罗斯看着两边光幕，如此感慨着。

一边光幕上，曙光帝国的神皇堡发言人正用肃穆语调诵读社论……

“赤红女士和她的信徒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主位面凡人公利，在炼狱和深渊掠夺性开采各类资源，最终导致这场战争。”

“这场战争破坏了本就脆弱的内层位面屏障，让恶魔获得了入侵主位面的绝佳机遇，主位面的凡人正面临着可怕的灾难。”

“仅仅在昨天，曙光帝国境内就出现了两千多起恶魔入侵事件，无辜人民死伤上万，其他地区的情况更加严重。”

“赤联的冒险家公社还在宣扬他们有能力消灭入侵的恶魔，他们对恶魔入侵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几天前他们还在沾沾自喜的展示捕获的魔王和魔君。对那些冒险者来说，人民的生命和财产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战绩重要。”

“曙光帝国在此宣布，自今日起，冒险家公社在帝国境内不再享有合法地位，一切活动将被禁止。加入该组织的帝国臣民，将视同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分子，从严论罪！”

“恶魔入侵事件还揭露了赤联妄图颠覆费恩世界安定和平大好局面的邪恶本质，他们宣称要进军炼狱和深渊最底层，参与到修补天堂山的伟大工程中。现在所有人都该明白了，当他们出现在炼狱和深渊最底层时，也就宣告着费恩世界距离毁灭又更近了一步！”

“除了恶魔入侵事件外，来自赤联的所谓民间人士还制造了贝努因沙民和遗忘森林半精灵叛乱事件，以及风暴洋海兽之王利维伊特遇害事件。谁都清楚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众所周知，从最初的曙光战争到之前的秩序圣战，女皇和女神陛下一直在为费恩人民的安定和福祉而努力。只有修补好天堂山，让永恒秩序的圣光照耀整个费恩，费恩人民才能安然度过纪元更替，重新回归和平并且幸福的生活。”

“赤红女士和她所蒙养的凡人势力，还在不断破坏女皇和女神的努力，阻碍永恒秩序的降临，这是费恩人民绝不容许的邪恶行径！”

“女神陛下正告赤红女士及其党羽，如果她想要的是神战，陛下将会与所有秩序善良神祇，以及所有支持秩序善良的中立神祇，一同将神战给她！”

“曙光帝国正告赤联以及附从势力，秩序圣战并没有终结！”

“女皇陛下已下令帝国军团进入最高戒备状态，随时回击赤联的一切挑衅行为。赤联颠覆费恩世界的罪行一旦得到确认，帝国有决心，也有能力将赤联以及附从势力一举消灭！”

罗姆罗斯不屑的嗤笑：“真是色厉内荏啊，还要加个确认的前提才敢动手？还在警告我？”

“什么永恒秩序，不就是神祇奴役凡人，凡人相互奴役的旧秩序吗？还口口声声以人民的名义，我看秩序女神还该多一个神职，那就是虚伪。”

另一边光幕上则是赤联发言人，费共总枢机李奇。

这已经是第三次回放李奇的话了，罗姆罗斯觉得自己明面上没有神祇支持，就得靠勤奋和努力弥补。现在的形势空前紧张，神圣意志帝国何去何去，先得听明白两边的真实意图。

跟曙光帝国发言人高亢而有力的腔调相比，李奇的语气平淡得多，像是在漫不经心的读稿子。

“深渊和炼狱撞在一起融合为地狱的恶果已经显露，如果不是我们赤联组织凡人打退恶魔和魔鬼，这一次就不会是恶魔入侵，而是恶魔加魔鬼入侵。也不会只有低阶恶魔零零散散的进入主位面，而是魔王和魔君们带着的恶魔大军与魔鬼军团。”

“我们承认，在地狱第一层的战斗导致了位面屏障的不稳状况，只是我们的力量无法同时兼顾打退敌人和稳定屏障这两项任务，我们毕竟是凡人。”

“但我们仍然为这一战自豪，费恩世界的凡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从恶魔和魔鬼手里夺下了地盘。有史以来第一次将恶魔赶出了炼狱第一层，将魔鬼赶出了深渊第一层。”

“我们侵入了地狱，攻占了它们的地盘，夺得了炼狱和深渊的一部分。未来我们还将改造炼狱和深渊，让主位面与内层位面的屏障更加稳固。”

“我们正在让恶魔和魔鬼彻底远离凡人，有地狱公社、冒险家公社和归队堡在，恶魔和魔鬼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出入主位面，肆意危害凡人。”

“那样的事情，在过去的数万年里就如家常便饭，被恶魔残害和魔鬼引诱的凡人不计其数，那就是秩序女神想要的永恒秩序。”

“我们在地狱里了解到了世界的更多内幕，我也知道了等天堂山修补好了，费恩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即便不是在我们赤联，只是在其他地方，粮食和衣物之类的基础生活物资变得更便宜，交通运输和信息传递变得更快捷和流畅，凡人们正在向美好的新时代大步迈进。”

“这不是神祇的赐予，是凡人的胜利。是凡人用鲜血和汗水推翻了忠诚神廷那样的反动势力得来的，是凡人用智慧和勤劳不断发展各类技术得来的。”

“是凡人自己，在推动世界变得更美好，而不是让世界回到过去几万年动荡不休的那种秩序。”

“这的确是有危险的，因为凡人正在获得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这一点在地狱之战里，所有凡人，所有神祇都看得很清楚了。这令很多顽固守旧的人还有神深感不安，他们很清楚最广大多数的凡人强大起来，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剥削和压迫凡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会用言语蛊惑，会有暴力镇压，他们不容许凡人获得真正的幸福。”

“风暴正在蕴积，不是纪元更替本有的动荡，也不是善良与邪恶，秩序与混乱的天然冲突，而是某些神祇和代理阶级对最广大多数凡人，对劳动人民的压迫。”

“回到过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要失去之前获得的一切，用自己鲜血和汗水，勤劳和智慧争取来的一切。”

“生活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凡人，或许没有胆量站出来，但我们赤联有胆量站出来，对这种逆潮流而动的事情说不。”

“我们还会动员更多凡人，勇敢的站出来迎接变化，参与到新时代新世界的建设中。”

听到这罗姆罗斯点头又摇头：“说得很好，可语气太软了，根本原因还是形象不好，换成奇丽殿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光幕里李奇的语气稍稍提振了一点：“我们赤联不再对自己的信仰有任何隐瞒，我们追求的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新秩序，为此我们旗帜鲜明的主张彻底废除奴隶制，废除贵族制，凡人的灵魂应该独立自主！任何将凡人生命和灵魂算作财产，用各种手段占有的神祇、凡人和国家，都是反动而邪恶的！”

“这个主张不因凡人是否拥有超凡力量而变，超凡力量来自每个人的灵魂，它并不是区分凡人天然并且不容动摇的界限！”

后面的一句话，罗姆罗斯因为听了两遍印象深刻，下意识的跟着李奇说出了口：“凡人们，费恩的革命到来了！”

李奇的语气变得激昂：“这是一场触及灵魂的革命，决定了凡人是否能从灵魂到身体，完全拥有自己！只要认同凡人应当自主的，就是我们的朋友！不认同的，必然是其他凡人或者神祇的私产，是没有自我的工具和财产，那么你们就是我们的敌人！”

“在这二者之间，没有中立！”

“这也是一场不分地域，不论国家，不讲种族的革命！费恩诸灵平等！”

“平原人、冰原人、贝努因人、山地人、半精灵、半身人、灰精灵、混血种乃至巨龙、蜥蜴人、兽人、矮人还有地精们！”

“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推翻奴隶主和贵族的统治，是他们占有了你们的身体！”

“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挣脱教会和神祇的束缚，是他们占有了你们的灵魂！”

“一切热爱自由，向往幸福的凡人们，团结起来！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斗争！”

后面的话让罗姆罗斯的眉心皱得紧紧的，低声嘀咕：“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吗？赤联的战鼓敲得真响啊。”

“我也认同凡人必须挣脱神祇的束缚，奴隶和贵族制嘛也的确腐朽堕落了，早就该当作垃圾扫掉。”

“但替代这些的可不是你们赤联那种过家家的理想主义啊，你们不也是靠着赤红女士和魔女们的神力，还有红网的力量吗？”

“其他凡人，比如我这个帝国，没有神祇也没有红网，除了权威和暴力之外，还有什么力量能把大家拧成一股绳呢？”

“至于各个种族团结起来，我不是大帝那种激进的种族主义者，但如果不讲人类至上的话，要用什么压住其他种族的种族主义呢？”

罗姆罗斯叹道：“李奇，我不想当你们的敌人，但让我彻底站到你们那边，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一边跪在他腿边，轻轻给他揉腿的白发龙女低低笑道：“陛下，如果是奇丽殿下过来问您，您也这么回答吗？”

罗姆罗斯语塞，咳嗽着说：“嘉拉，不要老是觉得我在奇丽殿下面前就抬不起头啊，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伙子了。”

跟三年多以前相比，白龙公主嘉拉希恩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变作荡漾着十足风情的成熟女人。

她仰头看着罗姆罗斯，看着那张五官没多大变化，气质却沉凝得太多的面容，用崇仰中又带着丝暧昧的语气说：“陛下早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这一点我体会得最深。”

罗姆罗斯看看她，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嘉拉，你很好，我就喜欢你的乖巧。”

白龙公主吐出粉舌轻舔红唇，目光迷离的说：“陛下不要……光说不练。”

“今晚……”

罗姆罗斯刚出口又马上纠正：“哦，今晚有事，明晚吧。”

白龙公主低头压住脸上的黯淡，手朝某个地方摸去：“陛下只是想吃个甜点的话，现在就行。”

罗姆罗斯苦笑着拍开她的手：“我可不是昏君啊，马上要跟大臣们通话，现在的形势，你还不觉得危急吗？”

嘉拉希恩欲求不满，喘了口气，有些不满的说：“我倒真不觉得呢……”

“曙光帝国那边也是两难境地，听他们的通告，就知道底气不足，并不是真心想打。”

“赤联这边倒是叫嚣得厉害，可他们哪来的力量，能够同时在内外层位面和主位面应付秩序女神和曙光帝国呢？”

“陛下，对我们帝国来说，现在的问题可不是该倒向哪边，而是等着两边上门谈价码啊。”

罗姆罗斯斜着身子，换了个能让嘉拉希恩按摩得更舒服的姿势，有些为难的道：“问题是，我们跟赤联仍然是盟友啊。”

嘉拉希恩的语气里泛起怨恨和不满：“三年多以前在迩香发生的那些事情，陛下真的那么大度，全都忘记了吗？”

“所谓的盟友关系，到现在看起来好像很紧密，可这三年多来，您和赤联那边的头目，不管是李奇还是奇丽，都没再见过面，甚至都没谈过几次吧？”

“我们双方的合作看似更广泛了，其实合作层级在不断降低，现在也就是一般的生活物资和文化合作。赤联不再需要我们的魔导材料了，我们也发展出了自己的技术路线，不再需要他们军事方面的援助了。”

“赤联真的把我们当作盟友，就该在李奇讲话之前，派高级别的人过来拉拢我们。现在算什么？李奇是不是就指望通过这样的讲话警告我们，让我们自己送上门去？”

“他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帝国了吧？”

罗姆罗斯摇头：“这些话可不是你能说得出来的，是格芮塔教你的吗？”

嘉拉希恩支支吾吾的道：“哪、哪有啊？就不许我自己想吗？”

罗姆罗斯的手探进嘉拉希恩那刻意压得很低的衣领里，品味着细嫩软肉的触感。

白龙公主比之前丰腴了许多，更加凹凸有致。罗姆罗斯在她这具身体上收获到的满足，极大的缓解了他操持整个帝国的压力。

“嘉拉，你的专长可不在这里……”

皇帝笑道，露出衣袖的手臂隐隐泛起粼粼白玉光泽，那是龙血之力。

在奥术师的努力下，他跟嘉拉希恩，还有米拉波奥斯等巨龙缔结龙骑士契约，已经不简单是灵魂关联，这些巨龙同时还向他奉献了巨龙的血肉力量。

“陛、陛下……”

嘉拉希恩脸上荡开红晕，眼中春情四溢，晃着身体呢喃：“您说得对，是格芮塔教我的，但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说什么你当然就信什么……”

罗姆罗斯指间用劲，白龙公主嘤咛一声，身体软瘫如泥。

抽出手，在翘起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罗姆罗斯说：“滚回床上等着，那才是你专长的地方。”

跟臣僚们开完会之后，应该还有些时间吃顿甜点，就是得收拾干净了，忒温丝午后就会回来。

罗姆罗斯这么想着，目送白龙公主款款而行退出殿堂，心中不由自主掠过一丝遗憾。

自从沾过嘉拉希恩之后，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抗拒了，各种类型都品尝过。

当然他很节制，从没有妨碍过政务，也尽量瞒住忒温丝。至少是表面上瞒着，一如既往的尊重和爱惜她，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唯一遗憾的就是……

在其他半精灵美女身上，根本找不到那种感觉啊。

罗姆罗斯压下杂念，开始接入臣僚的通讯。

看着一个个臣僚的投影，那张张面目上或紧张或兴奋，罗姆罗斯慨叹道，三年多的安宁日子，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诸位不要急着对目前形势表态，先向我汇报一下，帝国现在有多少本钱，我是说……与战争有关的本钱。”

皇帝发问，相关领域的负责人赶紧给出一份份简要报告。

负责浮空舰队事务的神傀会会长，传奇奥术师博克曼报告：“新式龙魄舰的三个舰队已经编组完毕，其中两个舰队一百三十艘战舰已经进行了半年的大规模编队战斗训练。这些战舰的龙晶阵列已经被证明是成熟的，毕竟底层技术来自于赤联的虚灵阵列技术，我们上百个间谍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

“用完整龙魄加驭龙者建造的决心级主力舰已经完成空试，时速四百公里，升限八百公里，不亚于曙光帝国的伯爵级战舰，也足以抵挡赤联大角鲸群的攻击。”

“所有技术都是我们独立自主的成果，一旦战争爆发，我们不会受限于任何一方。”

神傀会副会长，同样是传奇奥术师的杜鲁克斯报告：“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五十四个军团的魂像战士编组完毕，并且完成了初步训练。”

“他们运用的魂像武器跟曙光帝国和赤联的魔导武器截然不同，虽然威力和灵活性上有些欠缺，但庞大的数量可以弥补这种差距。不过高阶魂像者足以跟赤联的突击队和曙光帝国的秩序之手抗衡，加上龙魄炮和魂像炮，在地面战这个领域，我们不会吃太大的亏。”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必须依靠巨龙还有高阶魂像者来承担战争信息的传递，在可靠性、准确度和持续性上有很大欠缺，信息战的能力跟另外两方还有很大差距。”

跟三年多以前相比，已经变得异常沉定的卡拉汉说：“什么信息战，为什么非要跟着赤联学，曙光帝国的军团就是被他们带歪了。”

“那种连小兵都能嚷嚷的战斗，就跟冒险者逛地下城一样可笑。我们只需要确保主帅这个核心能掌握所有情况，士兵们可以随时准确的接收命令就行了。”

原本跟卡拉汉平起平坐的克廷斯并不在场，现在克廷斯已经无法参与这个层次的会议了。

来自意志教会的主教们接着报告其他领域的各类情况，听完后罗姆罗斯低沉的道：“那么诸位觉得，如果那两方要生死决战的话，我们有没有力量完全中立？”

臣僚们沉默，这时候又一面光幕展开，显露出格芮塔的面目。

这个也晋升到传奇的女魔法师，现在的气质温润了许多，也让她显得更加美丽，只有高挑的眉梢还残留着以前那种孤傲气息。

“陛下，我们能不能完全中立，帝国现有的力量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的力量来自您的决心。”

她用述说事实而非献媚的语气说：“我们的魂像战士，我们的魂像炮，都来自您的力量。你有多大的决心，我们就有多大的力量，现在的您已经不是凡人了……”

罗姆罗斯缓缓摇头：“不，我依旧是凡人。”

他接着补充道：“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的确是神祇，活生生的，可以在主位面随意活动的神祇。这么来看，我该叫……人神。”

九百七四 奇丽的命运与罗姆罗斯的转折契机

格芮塔-米尔德恩的地位在这三年多来一路飞涨，虽然一直没担任正式官职，游离在帝国权力体制之外，“皇帝之左”这个称号却是人人皆知，也是人人皆服。

是她在三年多前主张帝国不要再继续攻取其他国家，应该专注于稳固帝国现有疆土，整肃意志教会，大力发展技术。在赤联和曙光帝国之间保持中立的同时，借双方角力的形势吸取营养。

皇帝顶着巨大压力同意了这个主张，最初军政两届群情激愤，大有把格芮塔剥皮沉江，或者做成活魂的势头。可接下来赤联和曙光帝国的技术竞逐日新月异，才吓住了这些臣僚，全心全意辅佐皇帝，推动帝国练内功。

对内清理旧时代王国贵族，通过意志教会重新梳理帝国，利用奥术师发展自有技术，争取到钢龙之类亚龙族属加入帝国。一系列举措让帝国安定了下来，

对外不再以攻取邻邦国土为目标，而是分化瓦解周边的“反意志帝国联盟”，通过外交和经济手段，争取到了一些附从国，改善了帝国的外部环境。

与此同时，帝国继续支持国民参加地狱公社和冒险家公社，虽然被这两个公社吸收走了很多精英，但也有相当多的精英回流帝国，为帝国带回来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

意志帝国与商业神殿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帝国允许商业神殿在帝都和其他几个大城市恢复日常业务，虽然仍然禁止金蒲耳流通，但帝国与商业神殿的贸易规模与日俱增，而且是使用金蒲耳。

争取其他中立神祇的支持也是格芮塔的倡议，并且做出了实际贡献。她劝说皇帝允许生命女神的教会参与皇后加冕仪式，并授予皇后忒温丝“生命圣女”的身份。

以此为契机，皇帝颁行了“中立神祇法案”，宣布在帝国境内，生命女神、自然女神、军神等十多位中立神祇的教会为合法教会，同时彻底割裂意志教会与前身暴政教会，乃至暴政之神的关联，这也让意志帝国在神祇层面从混乱邪恶的阵营认定转变为混乱中立。

当然，为了照顾奥术师和龙族的情绪和利益，魔法师以及除开白龙黑龙钢龙等龙族外的其他巨龙，在意志帝国境内都不被允许公开活动。

经过三年多的发展，如今意志帝国在主位面的疆土是赤联的七八倍，人口是赤联的十二三倍。虽然还比不上曙光帝国，却不再是只能跟赤联抱团取暖的羸弱存在了。

技术上意志帝国自然还不如赤联，跟曙光帝国的魔法师比差距也很大，但已经走上独立自主的发展路线，在西费恩拥有绝对优势。

这段时期里，意志帝国也不是诸事皆顺。

奥术师的核心神傀会被帝国全面吸收，导致奥术师这股势力群龙无首，在西费恩诸国扩散的时候引发了不小变乱，尤其是北方闹得最凶。

是格芮塔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在北方诸国斡旋，将这股变乱安定下来，还扶持起了冰风王国这个忠诚的附从国。

在西费恩东北部，高联酋和高地王国的冲突成为赤联和曙光帝国的角力舞台。也是格芮塔主张采取隔离措施，坚决不介入，才让帝国没被卷入到这股涡流中。

总之格芮塔为稳定帝国外部环境，立下了擎天大功，皇帝授予其“首席顾问”的超然身份，让其拥有凌驾于所有臣属的特殊权柄，没有谁提出疑议。

能混到皇帝座前的臣僚，眼力还能差了？

功绩什么的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格芮塔跟皇后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早前跟卡拉汉并称“帝国双臂”的克廷斯为什么被贬斥了？不就是那个蠢货指责皇帝不该对皇后太软弱吗？

当然也有小道消息称，是克廷斯没有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才被贬斥的。

克廷斯曾经前往赤联，要求某位赤联要人到帝都担任大使，却被对方无情回绝。皇帝面子上挂不住只好把锅丢给克廷斯，说那是克廷斯的个人主张，不是皇帝的意思。

总之格芮塔在意志帝国的地位异常尊贵，贵族爵位在帝国只有象征性意义，但谁都觉得“紫荆花女公爵”这个爵位，在格芮塔身上实至名归。

格芮塔替臣僚们打开了恭维皇帝的大门，滔滔不绝的颂扬言辞喷涌而出，让会议变成了皇帝赞歌台。

罗姆罗斯止住臣僚：“就算我是人神，力量还是来自大帝，来自我对完成使命的信念。要让这样的力量发挥作用，还得靠大家的努力，总不能每场战斗都让我亲自上阵吧？”

“我问的是大家……不仅包括你们，还有广大臣民们，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格芮塔淡然回应：“只要陛下决心坚定，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所以，陛下只需要问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

罗姆罗斯无奈的对格芮塔使了个眼色，他不就是没准备好，才想在臣僚身上找信心吗？

格芮塔笑容不变：“陛下，当初托林博主教说过，陛下与帝国同在。所以有没有准备好，就看陛下您自己了。”

“陛下犹豫，或许是觉得自己看自己未必看得清楚，那陛下还可以看看这个帝国。我们这些臣僚，不过是这个帝国极为微小的一部分，是您力量所及的一小片尘埃，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罗姆罗斯暗暗苦笑，自从三年多以前迩香事件之后，格芮塔的腔调就是这样了，几乎把自己当作神祇一般尊崇和膜拜。

被这么对待虽然不是坏事，但总觉得有点……心虚，老实说罗姆罗斯并不觉得自己到了可以跟秩序女神和赤红女士相提并论的层面。

这应该是格芮塔乃至其他臣僚的愿望吧，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足以跟其他神祇抗衡，毕竟神圣意志帝国背后并没有神祇作靠山。

既然部下们这么希望，同时自己要完成使命，也必须如此，罗姆罗斯就将此当作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

“很好，各方面的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

罗姆罗斯只好借格芮塔给的梯子下来：“其他方面，我会去看。”

会议就此草草结束，罗姆罗斯继续跟格芮塔单独谈话。

“很抱歉陛下，不是我有意扰乱会议”，格芮塔说：“其实我认为，现在帝国面临的最大威胁，还是内部。”

罗姆罗斯愕然，这都三年多了，帝国内部也基本理顺了，怎么还有问题？

格芮塔叹气：“陛下，我也看了曙光帝国跟赤联两方面的声明，曙光帝国那边没什么，赤联这边，难道陛下您不觉得，李奇-普雷尔的言论会在主位面掀起一场巨大的动乱吗？”

罗姆罗斯点头：“当然啊，不过威胁到的不是曙光帝国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格芮塔摇头：“陛下，您还没意识到，李奇的煽动对我们帝国有多大损害？在他的嘴里，我们的魂像技术不就是对凡人灵魂的压迫？我们的龙魄技术，不就是在奴役凡人和龙类的灵魂？”

罗姆罗斯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个……你太敏感了吧，魂像技术是将我掌握的大帝之力传授给其他人，恰恰是这样的力量，保护他们的灵魂不被超凡力量控制。”

“至于龙魄技术，最初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问题，但在我的督促下，不是修改得更人道和仁慈了吗？一般浮空舰都改用龙晶阵列了，这跟赤联用虚灵有什么区别？至于主力战舰用的龙魄技术，驭龙者都是志愿者，龙魄也来自邪恶族属的巨龙。旧时代凡人屠龙干的那些事情，比我们做的残忍得多了，这怎么就奴役凡人和龙类了？”

格芮塔幽幽的道：“陛下是如此想，潜藏在帝国中的反对分子却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把李奇的言论当作很好用的旗号，这样的旗号，的确能纠集起很多口口声声追求自由的超凡者，以及其他愚蠢的人、不明真相的人和妄图浑水摸鱼的人。”

她接着的话让罗姆罗斯的神色也沉了下去：“赤联不该不明白这样的话会引发什么反应，掀起什么浪潮，但他们仍然通过李奇的嘴说了出来，他们对我们帝国，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陛下，很早我就说过，我们帝国在赤联眼中也是邪恶的，是必须消灭的敌人。只是曙光帝国这个大敌挡在前面，他们不得不跟我们合作。”

“赤联现在跟曙光帝国的冲突看似激烈，其实还停留在打嘴仗和操纵代理人小打小闹的阶段。曙光帝国那边，不管是曙光女皇还是秩序女神，其实是不想打的。那么赤联这番言论，到底是在针对谁呢？”

罗姆罗斯低沉的道：“你是说，赤联其实是盯上我们了？”

格芮塔正要说话，皇宫执事的通讯接入，发来的消息让罗姆罗斯一跳而起。

“奇、奇丽殿下要来访问！？”

罗姆罗斯难以抑制的喜悦让格芮塔再难继续，她改口道：“那么就好好听听，他们这次到底意欲何为吧。”

格芮塔告辞，罗姆罗斯满心涌动着怎么迎接奇丽的念头，并未挽留。

意志帝国西北边境，靠近愤怒洋海岸的雪山巅峰立着一片魔法塔林。

中心高塔里，格芮塔走出通讯室，从传送法阵转到另一层，一路脸色很不好看。

在另一间更加隐秘的通讯室里，格芮塔向一个白发老者低头行礼，叹道：“破坏罗姆罗斯跟赤联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听格芮塔说完，白发老者点头道：“所以，问题的根本，其实是罗姆罗斯对这个精灵的私人情感？”

“倒也不……完全是”，格芮塔难以确定的说：“不过没有这个精灵的话，事情的确要好办得多。”

老者轻描淡写的说：“那就让这个精灵消失吧……”

格芮塔惊愕不已：“这会不会适得其反，让罗姆罗斯注意到我们呢？”

老者摇头：“放心，活魂术很容易伪装力量来源。”

格芮塔的眉梢挑得更高：“伪装……意思是要嫁祸给那边？这不是让罗姆罗斯跟赤联走得更近？完全违背初衷了吧，卢西安阁下？”

老者正是格芮塔的上线卢西安，呵呵轻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找一个契机，一个让罗姆罗斯从他自己的轨道转换到我们这条轨道上的契机吗？”

“让忒温丝来承载这个契机，完成整个转折，的确太突兀了，很有可能出意外。如果是这个精灵的话，分走一部分转折，就没问题了。”

格芮塔恍然，眼眉舒展开，点头说：“的确如此，我都忘了我们更重要的目标了。”

九百七五 艾弗比埃的使命，星海之力与魂像武士

西费恩西北，同样紧邻愤怒洋海岸，即便是阳春四月，环绕城市的群山依旧雪白。

忽略街道上类似电线杆或者路灯的东西，完全就是旧时代缩影的城市一侧，挂着王旗的城堡依托矮山俯瞰城市。城堡最高处的尖塔顶端角楼里，白发老者透过石窗俯瞰城堡。

“这个时机把握得很好，卢西安见习……”

镶嵌在墙面上的天使石像发出声音，老者赶紧转身低头，接受石像的俯视。

卢西安恭谨的道：“多谢大人认可，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掌握的力量，能不能妥善办成此事。”

那位大人说：“这个你不必担心，这几年来我们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传奇活魂。”

“根据现有的资料判断，那个精灵要么是李奇-普雷尔的替身，要么是赤红女士利用尼尔瑟拉神国制造的特殊英灵，总之不是真正的选民。”

“只要引到混沌力场里，隔绝她跟赤红女士的神力关联，就能解决掉她。”

卢西安还有些不安：“混沌力场的确可以冒充曙光之力，可地狱之战的直播显示，赤红信徒在基础法则力量的运用上有很大进步，那时候……”

那位大人低低笑道：“不要怀疑我们的混沌之力，罗姆罗斯拥有的力量，不过是很粗浅的呈现。赤红信徒掌握的力量，跟混沌之力相比就像是原始人手里的石刀。”

卢西安只好连声应是，大人继续道：“相关人手需要做一些掩饰，避免让罗姆罗斯怀疑，就由你通过冰风王国进行配合吧。”

石像上浮动的虚影散去，卢西安挺直了身躯。

沉吟了一会后，他招呼侍从：“去准备……三十份身份证明文书，让国王先盖好印章。”

侍从沉默着没动，卢西安哦了一声：“忘了是我自己定的规矩了，让坐在王座上那个家伙盖好印章。”

侍从领命离开，卢西安为侍从的忠诚感到欣慰。

在冰风王国的王宫里，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不管是侍从、仆佣还是守卫，都不准把王座上那个傀儡叫国王，更不能用陛下称呼。

按着窗台，再度从石窗俯瞰城堡，乃至更远处的整座城市，卢西安发出满足的感慨。

虽然到现在他还只是艾弗比埃的见习艾吉恩特，却在幕后操纵着一个国家。

这个叫冰风王国的小国，完全就是艾弗比埃的遮掩。

不，艾弗比埃是无人能知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的侍从，以及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傀儡，都只知道“神明非神会”这个由神傀会分裂出来的奥术师组织。

就连卢西安自己，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控制忠诚神廷的大人们，艾弗比埃的成员，其实都是奥术师。

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还只是见习的原因，他必须完成从主教到奥术师的转变。

当然这不算太难，完成了这件任务，他就可以去冰封峡湾，通过活魂化实现晋升，成为正式的艾吉恩特。

由这处峡湾沿着海岸向北，蜿蜒上千公里后，来到一处似乎天地相接的所在。

雪峰被雷云般的浓雾遮掩，深入其中，空间转换，是规整如钢铁巨山的宏伟建筑。

建筑深处，穿着星辰黑袍的前忠诚神廷枢机主教，现艾弗比埃的艾吉恩特伯努瓦，正跟几根巨大水晶棱柱中的模糊身影对话。

一个女声说：“这的确是个好时机，曙光的活动变得活跃，我怀疑那帮铁疙瘩在深渊里的布置被破坏了，或者终于确认了赤红女士的危害性，正准备动手。”

苍老声音说：“一举两得，既能让曙光站到台前，又能推动罗姆罗斯完成转变。如果一切顺利，可以让卢西安晋升到正式艾吉恩特。”

中年男子声音说：“还是要谨慎，不要轻视那个叫奇丽的精灵。而且既然曙光活跃起来，那么我们之前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赤红女士就是曙光女神。”

伯努瓦此时出声：“我建议出动……那位，大人们不是说半年前建好了神国，完成了格式化，可以激活他留在这里的身躯了吗？”

“用他就等于动用暴政之神的分身，再加上特鲁克作为诱饵，肯定没有问题。”

水晶棱柱中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女声先表态：“需要先做一些测试。”

中年男子说：“我觉得可以。”

苍老声音隔了许久，才幽幽的道：“好吧，只靠特鲁克的话我也不放心。”

水晶棱柱所在的空间，壁面如水晶丛林，水晶中隐没着无数身影。

某根要粗壮得多的水晶棱柱里，黯淡辉光流动不停，在棱柱上拉出片片裂痕。

片刻后水晶轰然崩裂，露出一具高大魁梧的人类身躯。

这是个黑发青年，身上只有短裤，棱角分明的肌肉并不臃肿，充满了力感。

青年睁开眼睛，眼瞳是褐黑的。短暂的迷茫之后，眼中迸射出睨视一切的炽热目光。那一刻，即便是伯努瓦，都感觉身躯颤抖，开口不能。

青年转着脖子和肩膀，用略微怪异的口音说：“是什么？在哪里？打几个？”

伯努瓦用恭谨的语气说：“北方一千二百公里，传奇雪巨人，陛下……”

青年不屑的哼道：“就这个？”

伯努瓦堆起笑容：“不，陛下，这只是……热身。”

“很好……”

青年伸展手臂，一件件衣甲自动上身。

片刻后，黄金甲遮掩青年躯体，左右箭头各是一颗龙头，头上是三层尖塔式样的皇冠，额心位置是一个倾斜的血红万字符。

伯努瓦吞了口唾沫，怯怯的道：“那个……陛下……”

青年摆手：“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黑色披风飘飞，这身费恩凡人无人不识的打扮顿时被一层灰雾罩住。

青年再挥挥手，一柄大剑跳在手中，他不满的道：“只有这玩意吗？真是不称手。”

并没理会伯努瓦，青年飞身而起，拉出雷鸣般的振荡，消失不见。

空中还回荡着快意叫声：“我又回来了，费恩！让我看看这一千多年来，这里有什么长进！”

振荡许久才停，伯努瓦的心潮也才稍稍安定。

这时中心水晶棱柱里，那个苍老人声说：“伯努瓦，你还当是以前的他吗？这个他不过是一缕残影。”

伯努瓦叹道：“但是我感觉……跟那位毫无差别，毕竟我们都是受他的嘱托。”

“是的，他牺牲自己守护这里”，苍老人声说：“我们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守护这里……”

中年男子说：“哪怕沉入黑暗……”

女子说：“哪怕背负骂名……”

三个人声合作一个：“这都是值得的，只有我们有能力拯救费恩。”

伯努瓦目光先迷乱了片刻，之后转作坚定，点头说：“是的，一切罪恶都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只有我们可以守护世界，拯救费恩！”

………………

罗姆罗斯步出殿堂，朝皇宫一侧的魂像武士所走去。

这时候白龙公主应该洗白白躺在床上等候他临幸，但因为奇丽即将到来的好消息，他一时没了那个心思。

正好把傍晚例行的“魂像授力”仪式提前到此时，借这种事情让自己平静下。

罗姆罗斯挥退侍从，背着手往武士所散步过去，一边走一边寻思这次与奇丽相会，应该用什么姿态，从什么话题开始。

魂像武士所是三年前奥术师们完成了魂像技术的研究后，在皇宫里新建的。

所谓“魂像”，是“灵魂印章”的简称。

从迩香回来后，罗姆罗斯痛感自己力量不足，在整件事情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同时获得应有的成果。

他深思了好几天，才觉得自己这边的问题不仅在于没有神祇撑腰，当然他也不想依靠神祇，还在于力量太混杂。

他所拥有的力量在主位面足以面对任何敌人，就算是奇丽，当初在他晋升到传奇时，也被这种力量克制得很恼火。但这种来自永恒宁静和铁幕的力量，只有他自己具备。

于是罗姆罗斯觉得，将这样的力量传递给其他人才是正确的道路。当然，必须确保获得这种力量的人认同他和大帝的信念，对他绝对忠诚。

奥术师们只花了半年就交出了令他惊喜的答卷，他们从龙魄技术上发展出了灵魂印章技术，让罗姆罗斯可以把这种力量铭刻到其他人的灵魂里，由此让其他人也能运用这种他们称之为“星海之力”的力量。

没错，奥术师之所以愿意追随罗姆罗斯，除了其他势力不是好选择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罗姆罗斯拥有的图铎大帝之力，不属于费恩世界现有神、魔和灵三种力量中的任何一种，而是由星海自费恩世界之外送入的力量，那是跨越了多元宇宙，存在于各个世界的强大力量。

铭刻到其他人灵魂中的灵魂印章，不仅含有这种力量，还包含了对罗姆罗斯本人的忠诚誓言。每个人灵魂中都有罗姆罗斯，让灵魂印章如同魂魄中的幻象，所以叫作魂像武士。

接受这种铭刻的人会经过严格审查，不仅要求是绝对志愿，还要求灵魂强韧。哪怕有一点抗拒一点怯懦，或者灵魂不够强韧，灵魂铭刻都会失败，后果非常严重。

铭刻成功的话，并不等于跟罗姆罗斯缔结了灵魂契约，他们实际上是跟一个幻象缔结了灵魂契约。只要罗姆罗斯本人拥有根源奥义，他们就能通过这个幻象获得同样的力量。

不仅如此，每成功铭刻一个魂像武士，这股力量就强大了一丝，罗姆罗斯本人自然也更加强大了。

他把自己称作“人神”，就是由此而来。

魂像武士获得星海之力后，会渐渐失去原有的超凡力量，但通过忠诚于罗姆罗斯，他们的星海之力会不断壮大，不断升级，不断由这种力量以及灵魂印章获得新的能力。

到现在虽然还没有传奇级别的魂像武士，但那些英雄巅峰的魂像武士，不借助魔导武器的话，完全能跟旧时代的七级传奇抗衡。

经过奥术师的不断简化和完善，现在灵魂铭刻，也就是“魂像授力”的过程已经非常简便和快捷。相应的人选甄别和预估技术也发展得很完善，成功率很高，每天都会有若干名适合人选送到皇宫来，完成这样的仪式。

罗姆罗斯走过高悬在殿堂之间的空中走廊，俯瞰着下方来来往往的护卫和侍从们。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皇帝，但他们在每一个拐角，都会对着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柱子鞠躬行礼。

那是整礼柱，让卫士和侍从保持自省。没人监督他们是不是行了礼，但没人敢不行礼或者敷衍了事。

这是大帝昔日的皇宫规矩，皇宫执事们给守卫和侍从定规矩的时候也照搬了，罗姆罗斯原本觉得没什么意义，可现在越来越觉得，大帝立下的这个规矩，真的很有深意。

就像魂像授力一样，要让凡人们心中时刻存有权威，比照权威，相互监督，实践对权威的敬畏，这样凡人们才能团结一心，归于一面旗帜，一个意志之下。既不受魔鬼诱惑，也不受神祇蒙骗。

来到类似城堡的建筑里，十多名候选者已经守在这里，见罗姆罗斯出现，都激动得跪地叩拜。

罗姆罗斯已经懒得招呼他们了，这是他们自发的，而且这种膜拜心态，能够提升灵魂铭刻的成功率。

灵魂铭刻，也就是魂像授力，并不会让受术者的灵魂有多大损伤，也不会影响记忆、性格和智力，更没有那些谣言所说的“只要一有对帝国，对皇帝不利的念头就会触发禁制”那种东西。

现在唯一确认的后遗症，只是偶尔会产生的疏离感，也就是觉得现实有些……不现实，像是虚幻世界。

这并不影响什么，实际上罗姆罗斯都经常觉得跟现实疏离。尤其是仰望星空，思考星海走向以及“我是谁”这类问题的时候，这似乎是每个凡人都会有的情况。

罗姆罗斯端坐在宝座上，右手永恒宁静，左手铁幕，铜灰光辉自武器中一处，弥散到全身，染得他如雕像一般。

一个个候选者上前，眼中满是狂热，以至于脸颊扭曲，述说着对皇帝的爱戴和忠诚。灵魂中散发的灼热气息，一点点让殿堂升温。

说到最后，每个人都以一声有力的呼喊当作结语：“嘿啊——罗姆罗斯——！”

这也是从图铎大帝的仪式里找出来的，是大帝当初培养亲信侍从时，让他们对自己如此称呼，意思大概是“陛下万岁”什么的。

呼喊的时候，他们还手臂斜上伸展，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指向宝座上的罗姆罗斯，示意将忠诚献给皇帝。

罗姆罗斯竖起手掌，掌心朝他们，表示接受他们的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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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七六 赤红狂潮卷费恩，邪神与美人鱼

相当于宣誓的环节完成后，候选者脱下上衣，赤露上身，背对罗姆罗斯跪下。

原本候选者的姿势是有性别区分的，男候选者会正对罗姆罗斯，女候选者侧对罗姆罗斯，而且穿着小背心。

不过很多女候选者表示过不满，她们为了让灵魂印章留在身体上的烙痕是在心口而不是在肩上，宁愿舍弃羞耻，选择脱光上身，正面“烙印”。

罗姆罗斯当然是拒绝的，他又不是窥胸狂魔，而且他并不希望魂像武士都变成人性淡漠，毫无禁忌的战争机器。

所以现在男女都一样，都背对罗姆罗斯，让烙痕留在背上。

“准备好了吗？”

罗姆罗斯起身，手中的连枷哗啦晃动着，锤头铜光流溢，渐渐伸展出尖刺。

“为了帝国！”

“为了人类！”

“为了罗姆罗斯！”

候选者呼喊完口号，咬紧牙关，做好了准备。

名为永恒宁静，曾经与图铎大帝同在的神器连枷，拉出仿佛来自沧莽世界的光华，重重落在候选者背上。

候选者惨呼出声，同时身体一沉，跪着的地面发出嗡嗡振鸣，金属板边缘溢出一圈淡淡烟尘。

就在候选者的背上，一片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伤痕深到见骨，期间夹杂着零零碎碎的铜色碎芒。

守在旁边的奥术师冲过来左右扶起候选者，将他拖到隔壁房间里。

植入龙晶碎片吸收永恒宁静留在体内的星海之力，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灵魂熔炼和肉体磨炼，大多数候选者都能将这些星海之力吸收到灵魂里。修补被永恒宁静击伤的灵魂，留下的疤痕就是灵魂印章。

只要候选者的灵魂足够强韧，等灵魂印章顺利凝结后，就能在灵魂中拥有罗姆罗斯的幻象，获得的星海之力也就源源不断，并且可以成长。

“魂像授力”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也多亏了奥术师们创造出了借用龙魄激发星海之力的技术。

罗姆罗斯之所以接受白龙黑龙通过血脉进行的力量奉献，让自己获得了巨龙血脉中的诸多力量，原因之一就是通过巨龙血脉传递星海之力。

这个候选者够年轻，够坚定，应该没问题。

罗姆罗斯这么想着，为之前肉体损伤严重，或者灵魂崩溃的上千名失败者而默哀。他们很勇敢，但他们的资质无法匹配不上他们的勇气。

接下来一个是女候选者，年纪很轻，个头高挑，身材健美，还是个半精灵，这在魂像武士里极为难得。

她那充盈着狂热的目光里还掺杂了一点杂质，直接扯掉了身上的小背心，一双伟硕弹跳而出。

她就这么立在罗姆罗斯身前，昂首挺胸的说：“陛下，我请求让疤痕留在我的心口上。如果不行，我宁可死掉！”

仪式主管在旁厉声喝道：“胆敢违背陛下的意志！来人啊，拖出去！”

罗姆罗斯目光落在对方的尖耳朵上，异样的绮思令他心神恍惚，仿佛立在身前的是另一个尖耳朵。

皇帝顿感胸腹发热，咽喉发干。

他举手止住卫士，审视了对方片刻才说：“你的主张会影响我对你的力量授予，并且在灵魂里留下特别的痕迹，这是不好的。”

“但我可以为你破例，我会用出双倍的力量驱除那些杂质，这很危险，后果你很清楚。现在，你还可以选择。”

半精灵神色变了变，但在若干道焰火般烧灼着自己的目光聚焦下，她将胸脯挺得更高了。

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哪怕死在陛下手里，我也毫不后悔！”

“很好……”

罗姆罗斯垂下眼帘，挥出连枷。

半精灵在闷响声里倒地，原本令人心神摇曳的妙处变成烂肉。

主管上前翻了翻她的眼皮，摇头说：“没必要植入龙晶，她已经废了。”

卫士拖走半精灵，主管见罗姆罗斯脸色有些难看，小心劝解道：“陛下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没有把握住。”

罗姆罗斯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冷笑。

他用出的不是双倍于标准的力量，而是四倍甚至五倍。

从这个贱货诱引他生出杂念开始，他就没想过给她机会。

奇丽是神圣而纯洁的，不能被任何人亵渎，哪怕是自己。

其他人和主管一样，都以为皇帝是在痛惜自责，他们向那个灵魂崩溃的半精灵投去鄙夷目光，默默的没人出声。

罗姆罗斯压下翻腾的思绪，准备给下一个人授力，传讯戒指微微震动，将紧急消息送入他的视野。

“白鸟王国和飞马王国叛乱，叛党都举起了赤联的旗号……”

标题就让罗姆罗斯变色，再看细节，神色越来越凝重。

“矮人革命军、蜥蜴人独立军、地精自由联盟、反暴政同盟……”

“暴动蔓延到七座城市，当地驻防军团和意志教会都被击溃……”

他低声叹道：“奇丽殿下，现在我对你的盼望，已经不仅仅是私人之间的事情了。”

………………

遗忘森林，金鹿子爵领地，卓贡-金鹿坐着贵族马车样式的浮空车，拥着新收的小情人，招呼前座的手下降低高度，在参天巨木的茂盛枝叶间急速穿行。

几杯贝努因沙漠的沙地火酒对久经考验的卓贡来说算不上什么，但他想听枝叶摩擦乃至断裂的脆响，想感受那种摧枯拉朽般的震动，他正热血沸腾。

这几年来遗忘森林很不安宁，流传出很多跟赤联有关的恐怖传闻。赤联的人一直在这里活动，转移走了几十万半精灵，令各家族的“传统生意”一蹶不振。

作为老牌贵族金鹿家族的长子，卓贡-金鹿一直主张不靠神祇不靠帝国，壮大私军，自力更生，把遗忘森林里的赤联人马，以及敢于跟随赤联作乱的半精灵清剿干净。

奈何他的父亲金鹿子爵跟遗忘森林最大贵族晨歌伯爵一样，都被斯凯旺-夕星伯爵的遭遇吓坏了，根本不敢和赤联势力正面冲突。他们连派人搜索山区那种小事都不愿去做，只知道抱着帝国总督斯迪奇大腿混吃等死。

现在好了，赤联发布了什么革命通告，要搅动整个主位面的形势。这个时候，就算女神陛下无力顾及主位面，女皇陛下也势必要强硬以对。

刚才他跟很多贵族子弟聚会，一同商讨如何借势而为，让遗忘森林这片未来必定属于他们的辽阔林原变得更安宁更美好。

会上他们成立了名为“精灵兄弟会”的组织，立下同生死共进退的誓言，甚至还在胸口上都纹了个精灵主神克尔瑞隆的图案。

很快，他就要大展身手了。

熏熏酒意加远大宏图，以及加装了护盾的浮空车穿行丛林的微微震动，让卓贡魂飞母树，直到浮空车坠地，猛烈震动，他才清醒过来。

透过车窗看到前方一人一豹倒在地上，卓贡大怒：“哪个下贱货在挡路！？”

浑身黑黄相间的斑纹豹子是遗忘森林最常见的驯兽刃齿豹，贵族们虽然有时候也会骑，但那不过是兴致来了玩玩，而且骑的都是纯白之类的高贵珍奇品种。这种戏称为“遗忘森林田园豹”的低等货色，从来都是自由民甚至奴隶在骑。

前座的手下下车，一脚踹上蹲在豹子旁边那个穿着白衣的半精灵，大声吆喝着。

小情人也下去了，看了看豹子的情况，让那个半精灵拖开豹子，毕竟是女人，心慈手软。

卓贡原本不想再理会，可看到那个半精灵直直立在一边，连脖子都不低一下，心口轰的一下，怒火被酒意点燃。

聚会上兄弟们就在纷纷诉苦，交流着自己的经历和他人的传闻。数万年来，那些一见到他们就躲得远远跪地叩头的贱民和奴隶，现在居然有胆劫掠财产，殴打和侮辱主人，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架势。

当时卓贡就拍烂了一张桌子，举着酒杯高喊：“这种混乱而邪恶的世道，必将在我们兄弟会手里终结！”

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那个贱民看起来是个自由民，可自由民对上贵族，不还是贱民？

他怎么敢硬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他的伦理道德呢？他的羞耻心呢？他哪来的胆子！？

卓贡下了车，急步冲向那个半精灵，嘴里嚷嚷着：“今天我不把你这个尖耳朵吊死在这里，我就不是金鹿家的人！”

先是一腿，对方身体一侧避开了。

再是一巴掌，对方一个后仰闪过了。

再是两拳头，那个腰间只挂了一圈树绳，浑身散发着胶树汁味的半精灵一边躲闪一边嚷：“凭什么打我？是你撞了我！”

卓贡是个二级贵族牧师，对上这种整日穿梭在林木间的树汁农，竟然一时讨不到便宜。他恼怒的看向旁边手下，对方居然还劝解道：“少爷，最近的势头……您还是别……”

“滚蛋——！”

卓贡一脚把手下踹倒，转身回浮空车，取出他爷爷传给他的精金长剑。

小情人见到长剑吓得不敢说话，缩得远远的，卓贡用出神光术，长剑顿时炽亮如光柱。

“贱民，跪下！”

举着光剑走向那个半精灵，卓贡盘算着先砍手臂再砍腿，总之不会杀死他，那对他来说太便宜了，砍倒了慢慢折腾。

身侧冷风掠过，手上的长剑竟被什么东西打飞了，是那只被撞伤了的刃齿豹。

刃齿豹用尾巴抽飞了长剑，不敢跟卓贡对视，发出低沉的呼噜声，畏惧加疼痛让它缩成了一团。

被驯化了的刃齿豹绝不会伤害半精灵，更不敢伤害贵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卓贡顾不上收拾这头“残虐野蛮”的豹子，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地面，长剑正好落在那个白衣半精灵的脚下！

半精灵下意识的捡起了长剑，站起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卓贡冷笑：“怎么，你敢用剑刺我？”

“来啊，来刺我啊！”

他用极度尖酸的语气说：“你敢么？贱民？”

虽然四处乱象，可卓贡平日不是呆在自家城堡，就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在周边人类城镇里鬼混，并没有亲眼见过。

敢于作乱的贱民和奴隶终究是少数，卓贡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那么差。

当然，他更不认为自己的气势那么差，连这么个靠割胶树汁为生的贱民都震不住。

“来啊！”

卓贡拔高了声调，吓得那个半精灵抖了一下。

“不敢刺就跪在地上用膝盖爬过来……”

卓贡用老鹰俯瞰猎物的目光逼视对方：“用两只手举着剑，把剑还给我，再给我磕头。”

白衣半精灵瞪圆了眼睛，目光里的浓烈疑问卓贡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哈哈大笑，斜着嘴角低沉的说：“担心我砍你？你还有选择吗？”

“放心，你不会死的，你的……家人也不会死的，我是很仁慈的。”

觉得自己摆出的气势已经足够了，他陡然大叫：“爬过来！贱民！”

之前的逼压只是砧板，现在用上这记铁锥，足以摧毁对方意志。

卓贡觉得今天这场小小的意外，可以当下次聚会的谈资了。

正这么想着，白衣半精灵的确过来了。

他的嘴角刚刚再度翘起，就凝固住了。

对方不是爬过来的，是冲过来的……

像受伤的虎豹一样，白衣半精灵冲过来，长剑破开卓贡身上的软甲，从腹部噗哧刺入，自尾椎部位透出。

卓贡两眼暴凸，难以置信的抓着对方肩头，脸颊抽搐，狰狞无比的嘀咕：“你……你疯……疯了吗？”

身体一抖，卓贡眼中绽开大片血丝，对方拔出剑再度刺入。

这次他说不出话了，对方也紧张得浑身颤抖，机械的拔剑、刺入、拔、刺……

直到心口都被捅了无数剑，传奇牧师到场也得大费周折，对方才清醒过来。

卓贡仰面倒下，白衣半精灵转头看卓贡的部下，对方跟卓贡的小情人连连退步。

紧握长剑，半精灵带着断了一条腿的刃齿豹，匆匆遁入密林中。

卓贡躺在血泊中，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肚子。

他那三脚猫的治疗神术，连血都止不住，更别说滑出来的肠子。

他抽搐着朝左右张望，想叫救命。

手下凑过来，手里却握着一只摄像球！

“救……”

他努力张嘴，最终出口的却是“喵”的一声。

卓贡停止了挣扎，瞳光消散。

在意识消散前的那一刻，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做错了什么？

密林中，白衣半精灵给刃齿豹包扎好伤腿，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

那是一张布满污迹，既没文字也没图案的废纸，但在半精灵眼中，却是一行行闪着红光，仿佛在燃烧的文字。

“这是一场不分地域，不论国家，不讲种族的革命！费恩诸灵平等！”

“平原人、冰原人、贝努因人、山地人、半精灵、半身人、灰精灵、混血种乃至巨龙、蜥蜴人、兽人、矮人还有地精们！”

“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推翻奴隶主和贵族的统治，是他们占有了你们的财产、劳动甚至身体！”

“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挣脱教会和神祇的束缚，是他们占有了你们的灵魂！”

“一切热爱自由，向往幸福的凡人们，团结起来！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斗争！”

半精灵一遍遍读着，刚才因为杀死贵族而产生的极度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的冲动。

他想见到写这些文字的人，他想跟和他一样，认同这些文字，并且跟他一样已经做出了什么的人团结在一起。

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要找到新的道路。

热流翻滚间，这几行大字下又多了一行小字。

“遗忘森林的受苦人民们，想要获得解放，就到龙溪谷来找我们吧。”

他呢喃着读出最后几个小字：“我们是……遗忘森林……解放军……”

泪水一滴滴落在纸上，那是喜悦之泪。

半精灵哆嗦着身体，努力压抑自己跳起来大喊大叫的冲动。

他握着拳头低声说：“解放军……他们是真的！他们真的在这里！”

牵起刃齿豹，半精灵有力的道：“小花，我们一起去找解放军！”

刃齿豹极为人性化的呜呜低叫，瘸着腿，跟上白衣已被染红的主人。

………………

“总枢机的讲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啊，这才短短几天，恶魔入侵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费恩主位面烽烟四起。”

“谁让统治阶级愚蠢到了把广大劳动人民当作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威胁呢？”

“他们缩在安全的城堡里，让人民肚子面对恶魔，人民可没忘记他们奴役和压榨自己时的嘴脸。跟恶魔相比，那些贵族、官员和教士们是更邪恶的存在。”

“赤红狂潮到来了啊！”

东费恩，靠近普雷尔城的隐秘海湾里，如钢铁海怪般的狂猎一号靠在洞穴码头边。狂猎者公会的其他人在清点战果，撰写报告，丹尼尔和船长在休息室里看着赤红通讯聊天。

“不要太过乐观……”

一个带着浓浓怠惰气息的嗓音响起：“至少在曙光帝国那边，情况并不是很理想。秩序教会对帝国基层民众的控制和洗脑还是很给力的，斗争是长期的，眼下的状况，离决战还早得很呢。”

那个人跟他们一样瘫到沙发上，继续老气横秋的指点江山：“当然，正因为秩序教会足够给力，一旦真的在曙光帝国境内出现了叛乱……不，该叫起义的话，规模和烈度肯定也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盯紧了，随时准备支援。”

“话是很有道理啦……”

丹尼尔叹气：“可为什么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呢？而且您来这里又是干什么？夏安陛下？”

来人是有一头杀马特造型白发的少年夏安，他严肃的道：“我当然不是来这里旅游的，是为了正事。”

丹尼尔皱眉问：“陛下是要有什么特殊任务，需要我们狂猎者公会去做吗？”

夏安呃呃了几声，左右瞅瞅没其他人，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你们……抓着了一只人鱼，是那种……美人鱼。”

丹尼尔瞪大了眼睛：“陛下，难道您想据为己有？她可不是货物啊，是利维伊特祭祀团的祭祀之一，算起来跟人类里的圣女差不多。”

“不不不……”

夏安不迭摆手：“我对那种只有一张嘴可以用的美女没有兴趣，相比之下如果有那种可以腿玩年的美鱼人，我兴趣还要高一点……呃，看着我看嘛？”

丹尼尔左右张望：“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叫纠察……”

夏安咳嗽着改口：“开玩笑啦，活跃气氛而已，果然还是小孩子……”

“是这样的，考虑到美人鱼的形象还有她们的特长，对我们万萌会和文艺公社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人才，所以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改造这只美人鱼，让她加入到为人民服务的文艺事业里。”

“这不是我的私心哦，获得了中央同意的。”

听了夏安的来意，丹尼尔叹气：“夏安陛下，感觉您把这事看得很简单啊。”

夏安讶异：“此话怎讲？”

丹尼尔问：“您是不是觉得，美人鱼性情柔弱，温和善良，要争取她们加入我们赤联就是几句话，最多一次感召的问题？”

夏安捏着下巴说：“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你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什么古怪奇特的地方，我在听着。”

“不，也不是古怪和奇特”，丹尼尔说：“您的信仰是可爱即正义，还有那位奇丽殿下，她的信仰是美丽即正义，我觉得你们都不适合来处理美人鱼的事情。”

“这个……”

夏安有些尴尬：“有这么大偏差吗？”

丹尼尔认真点头：“现在已经有一个人，一个原本信仰还算坚定的家伙，因为美人鱼的存在，信仰开始动摇了。您的到来，还有您想做的事情，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错误会继续扩大。”

夏安哦了一声，眼中光彩闪烁：“那我就更好奇了，那个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尼尔揉着眉心说：“也好，我们正头痛该怎么向上面报告呢。”

九百七七 卡苏斯与美人鱼，夏安的邪恶计划

峡湾洞穴深处是各类大小房屋，推门进去，光亮如镜的钢铁梁架和亚光浅灰速成石地板，加上柔白天花板以及如日光般的电灯，令人怀疑屋外的洞穴是搭出来的布景。

丹尼尔在前，夏安在后。看看门上那个“禁闭室”标识，夏安露出“果然很有趣”的微笑。

屋里陈设很简单，床、沙发、茶几、书桌和墙上挂着的大屏幕。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肤色黝黑，一看就是贝努因人的小伙子靠在沙发上，恹恹看着屏幕上的儿童向科普教育节目。见到丹尼尔，不爽的哼着，再见到夏安，赶紧起身行礼。

“卡苏斯……”

夏安熟络的拉着对方坐下，好奇心更浓了：“你是干了什么坏事？非礼美人鱼了？”

“也难怪啊，你快……十四岁了吧，少年人气血方刚，面对美色是很难把持住。不过你已经是费共的正式成员了啊，还有我们万萌会的圣女们耳熏目染，对上魅魔欲魔都能坐怀不乱，区区美人鱼就让你……”

卡苏斯红着脸叫道：“我哪有啊！大叔你别拿我开玩笑，不是那种事情！”

夏安点头：“我也觉得是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包括丹尼尔在内，是见识最多的凡人了，什么美丽没见过啊？”

“其他圣女殿下就不说了，奇丽殿下一出，谁还有资格说美呢，可惜奇丽殿下……”

丹尼尔阻止了夏安自说自话，沉着脸问卡苏斯：“现在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卡苏斯转开头，气呼呼的道：“跟错没错无关！我就是不服，只是提个意见，为什么要关我禁闭！？”

丹尼尔先摇头：“我可没权力关你禁闭，是你们研究所支部做出的决定。”

再低低笑道：“不过也的确是我做出的建议……”

卡苏斯回头怒视：“你——！”

丹尼尔耸肩：“我是为你好，等你自作主张放了那个叫阿丽尔的人鱼，甚至要帮着她联络部众的时候，就不只是禁闭的问题了。”

“别说什么干涉了你的自由那种屁话，你虽然不姓康拉德，还有个爷爷，跟我们康拉德孤儿的际遇不一样，但我仍然把你看作兄弟，我们都姓费恩赤红共同体啊。”

说到后面丹尼尔越发严肃：“我不会坐视你去做错事，更不会尊重你犯错误的自由。”

“什么错误不错误！”

卡苏斯低着头不跟他对视，语气仍然极度不满：“我就是提个意见，觉得阿丽尔这股势力可以作为我们介入海灵的跳板，我们可以借助她把海灵，至少是一部分海灵，从秩序女神那边拉到我们费共这边。这就错了？就要关我禁闭？”

丹尼尔叹气：“你们研究所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因为我是康拉德孤儿的老大？还是总枢机更宠信我？或者我地位尊崇他们不得不照办？”

“都不是啊，是因为他们跟我一样，觉得你这个意见背后的思想有问题，才会认为我的话有道理。”

“不要否认了卡苏斯，你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看看自己是不是下意识的觉得人鱼是好的，因为她长得漂亮，跟某位陛下的想法一样。”

夏安喂喂叫屈：“我们万萌会的宗旨是可爱即正义，不是漂亮即正义啊！可爱跟漂亮是一回事吗？隔着好几个位面啊！”

丹尼尔没理邪神，继续说：“你盯着那条人鱼的目光瞒不过我，爱情什么的，我是身经百战啦！”

“你喜欢那个阿丽尔，你的激素正在蒙蔽你的心灵！你有很大的可能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犯错误都在所不惜！”

“为什么要关你禁闭？就是要阻止你头脑发热，干出荒唐的事情！”

卡苏斯涨红了脸辩解：“不要把我看成精虫上头的蠢货和热血上头的笨蛋！我对她没有特别的想法！”

夏安又打岔了：“的确啊，人鱼只有两张嘴，还都不好使……”

被丹尼尔跟卡苏斯同时盯着，夏安啊哈哈的转回来：“对这个人鱼没什么想法，那么是对人鱼这个群体有特别的想法？”

卡苏斯呆了呆，夏安对丹尼尔说：“你啊，还有研究所的支部也不对。发现同志有问题了，就要挖出问题背后的东西，不是把人丢这里让他自己闷着……”

丹尼尔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真的是邪神夏安，不是总枢机？

夏安再道：“不过不必问，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卡苏斯，你是贝努因的渔民，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人鱼？”

卡苏斯低下头不说话了……

“小时候遇见过人鱼，或许就是远远的瞅了一眼吧。人鱼那时候也没想过对付小孩，觉得好玩唱了首歌，或者就是笑了笑，用鱼尾巴拍了几朵浪花，但在你的心灵里已经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所以你下意识认为，人鱼是美好的，善良的，她们也必然会向往美好善良，必然会是我们的同路人。”

卡苏斯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丹尼尔想说什么，被夏安摆手止住。

这时候的夏安，身上充盈着一种令丹尼尔甚至卡苏斯都凛然的气息，有些像总枢机，有些像塔伦斯。准确的说，跟军团和各个支部的政委身上的气质一样了。

“只用嘴巴说没什么说服力啊，其实你对人鱼的看法呢，我个人也有些认同。但如果是公事的话，我会提醒自己丢开这样的看法。”

夏安说：“我们费共解决问题，讲求实事求是，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亲眼去看好了。”

丹尼尔皱眉：“亲眼去看？怎么看？”

夏安理所当然的道：“不是说那条美人鱼想纠集部众吗，我们帮她一把。去看她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再来下定论，确定我们该做什么。”

别说丹尼尔，连卡苏斯都惊住了。

卡苏斯说：“我、我最多也就是想说服中央，把她纳入统一战线，当作打入海灵内部，推动海灵加入我们的工作对象，没想过还要做什么啊。”

夏安哈哈笑道：“你们啊，不是已经看到了烽火在主位面四处点燃的革命景象了吗？统一战线？不存在的！没听过总枢机的宣告吗？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没有中立！”

“我们现在要掀起赤红革命大潮，培养出一批新的革命种子。不论种族，不分地域。”

“所以，我们不需要跟不同种族现有的统治阶级妥协，我们会发动各个种族的底层人民，把还残留在主位面和各个种族里的旧秩序打破。”

“当然这只是大的方针，具体要怎么执行，还得因地制宜，实事求是，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啊。”

“各位圣女殿下正分别赶往自己负责的领域，就连那个谁也动起来了，我抓阄抓到了海灵，当然合适的话为万萌会发展一些新成员也是顺带的嘛。”

说到这，夏安语气变得严肃：“费共中央世界革命行动小组已经成立了，我是海灵分组的组长。你们两个既然都掺和到这事了，就到这个分组里和我一起工作吧！”

卡苏斯赶紧点头，丹尼尔皱了会眉头，舒展开笑道：“也好，正好可以盯紧大叔，防止你以权谋私。”

“平常我展示的形象都是为了活跃气氛啊！”

夏安委屈的道：“不要把我真当邪神了，好吧我会注意变换一下套路，套路太固定才会给人留下这种成见。”

丹尼尔和卡苏斯同时道：“才怪！”

………………

利维伊特高阶祭司阿丽尔-山顿泡在水晶池里，还在猜测这些人类的来历。

赤联什么的，她并不是很清楚。

自小在山顿海谷里长大，她只知道陆地上有人类存在，当然贝努因要熟悉些。贝努因的海岸边除了渔民就没什么了，不像风暴洋的另一边海岸，不仅人多，还有无数强大存在。

等她长大一些的时候，海灵的部族大会通过决议，跟人类里最强大的领袖结盟。知道了那个叫特蕾希娅-哈德朗的女王年纪很轻也很美丽，她还妒嫉过好一阵子。

特蕾希娅成为女皇的那一年，她也被选入了利维伊特祭司团，当上了这头海兽之王的“圣女”。

对她来说这不是什么殊荣，作为山顿海谷的人鱼公主，这是她自小就被确定的命运，是她不能逃避的职责。

她也不觉得是什么沉重的宿命，跟来自其他海灵族群的人鱼公主们一同驾驭海兽之王，维持整个风暴洋的安宁，本就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可没想到，利维伊特遭受了意料之外的袭击，居然死了……

她感应得很清楚，作为利维伊特的圣女，与那个强大而蒙昧的海兽的灵魂关联彻底断裂了。

是谁干的？

现场很混乱，她跟其他祭司都在利维伊特身上，并没有看清敌人长什么样，甚至都没搞明白敌人用了什么武器。

“除了破碎洋海灵之外，想不出其他存在。”

阿丽尔觉得，只可能是风暴洋里那些邪恶的叛党勾结破碎洋海灵，才完成了这件无比可怕，后果也无比严重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到山顿海谷，作为事件亲历者，支持父亲和其他族群的海灵通过海灵大会稳定形势。失去了利维伊特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叛党必然会变得非常猖獗，甚至有可能夺取风暴洋海灵的统治权。

人类虽然在海洋里渺小羸弱，但也是可以借重的力量，至少能把她送回山顿海谷，现在整个风暴洋的表层海域都不安全了。

真是可惜，看起来这些人类不是那个女皇的手下，对待她和她的部下说不上多客气，也就那个叫卡苏斯的贝努因少年对自己很有好感。

这该是个突破口……

阿丽尔焦躁的甩着鱼尾巴，问题是那帮人类似乎把她当作犯人看待了，不仅把她跟卫士和奴仆分割开，还给她泡淡水！

她是海人鱼，居然用淡水啊混蛋！

还好她已经是六级海灵祭司，好几天脱离海水都没事，就当是在陆地上泡澡了。

正在想是不是该搞出更大动静，逼迫人类跟她好好谈谈，沉重的铁门咣当开了。

果然是那个贝努因少年……

少年躲闪着她的目光，很腼腆的说：“我已经说服了我的上司，用小型潜艇送你回去。”

“太感谢你了！”

阿丽尔激动的道：“我就知道，你们人类是善良的！”

她恍然醒悟，再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卡苏斯”，少年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这里没有更大的工具了，你只能带上几个部下，其他的部下……”

阿丽尔欢快的摆着尾巴：“没关系，我只需要带两个纳迦卫士长，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安置一下。”

少年松了口气，又挠头说：“潜艇就在外面，你现在这个样子……”

噗通一下，阿丽尔从水晶池里跳了出来，景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人鱼出水。

迷蒙水光中，她身下的鱼尾光华闪烁，瞬间凝结出一双粉嫩晶莹的长腿。

“贝努因小子，忘了成年美人鱼是会长腿的吗？”

“你怎么了？”

阿丽尔傲然的道，看到少年瞪大了眼睛捂着鼻子，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又颇为不解。

低头一看，习以为常的下半部分鱼身变成了两部分，没有一点鳞片，中间还带着绒绒细毛，她尖叫着转过了身。

两团更具冲击力的玉白撞入卡苏斯眼中，贝努因少年感觉鼻腔在滋滋喷血。

他转开身体，暗暗呻吟，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这么做该是对的吧？人类的女孩子应该是这么做的吧？”

阿丽尔背对贝努因少年，她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毕竟不是她的日常形态。不过既然对方反应这么大，说明在他眼里自己的样子特别羞耻，她就扮出应该有的样子，这是必要的……礼节。

尖叫的时候，心底还是涌起一缕怪异的感觉，脸上也麻酥酥的一定红了。

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刺激，让美人鱼心中的惶恐和焦躁消散了许多。

九百七八 鱼人奔波与波奔，海中飚车速度太快

海灵们并没关在峡湾码头里，而是峡湾外看起来就是处小渔港的地方，这是用来掩护峡湾的门面。所有海灵都是在海里被电网打昏后抓住的，他们对自己的遭遇以及这伙人类的来历一无所知。

阿丽尔穿着卡苏斯给的人类服装出了“监牢”，外面等着几十个部下。

十来个身体粗壮，覆盖着粗大鳞片，脑袋类似鳄鱼但没那么扁的是纳迦。剩下的矮小怪物有鱼的身体和接近人类却细得多的手脚，蓝绿相间的背鳍贯通全身。这是鱼人，哦哦啦啦的嚷着非常呱噪。

这些纳迦和鱼人的等级虽然低一些，但只要是海灵，都可以离开海洋，在陆地上活动一段时间，这也是海灵跟海兽的本质区别。

阿丽尔的出现让鱼人的叫声更加高亢和喧闹，令人怀疑这些小东西汇聚起来，只靠喧哗就能打赢一场战争。毕竟除了令人头痛的嗓门，也看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威胁。

熟悉海洋的人都知道，这些鱼人才是海灵世界的主体。他们按照身体尺寸、脑袋形状、鱼鳍长短、鱼鳞颜色等各个特征划分成无数族群，在海洋里无处不在。

他们力气小，操纵水元素的超凡力量也很羸弱。但他们不仅善于群体攻击，还非常狡诈。逃命的功夫一流，陆地上的狗头人都比不上他们，是渔民、商船还有涉足海洋的冒险者最畏惧的存在。

感觉那些鱼人是在为阿丽尔欢呼，可看阿丽尔的表情，跟卡苏斯一样难受，皱着眉头恨不得堵住耳朵的样子。

阿丽尔用怪异的海灵语对纳迦说了几句，点出了两个纳迦。再指着那些还在哇啦哇啦的鱼人，对剩下的纳迦交代了一番。

卡苏斯站在旁边，视野里，就在阿丽尔头上，随着她说话，刷出一句句通用语文字。

“外谷鱼人都不可靠了，你们先把这些近卫里的外谷鱼人清理掉，然后去外谷海域监视那里的鱼人部落。等我安全回到海谷，会派更多的纳迦过来帮你们。”

“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在你们力量许可的范围内，自己决定是不是采取行动。”

“不要犹豫，我们山顿海谷，还有整个风暴洋海灵，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鱼人这样的贱类如果有了什么动静，我们都不能第一时间，给予最有力的回击，其他族类肯定会学着他们，跳出来搞破坏！”

随着这一句句文字的刷新，那具即便是冒险者套装也遮掩不住曼妙曲线的身躯，在卡苏斯的视野里渐渐变得平淡。

“仿佛看到了旧时代的贵族小姐，甚至是公主，对吧？”

旁边响起夏安的声音，卡苏斯是靠随身助手的高等海灵语翻译功能看到阿丽尔的发言，至于夏安，他是神祇，应该不需要借助外力。

夏安接着向卡苏斯发送只有他能听到的密语：“这个阿丽尔，让我想起了名字有点像的另外一位公主啊，希望结局会有所不同。”

夏安说的是哈德朗的秩序圣女艾莉尔公主，那位公主已经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了。据说已经成了秩序通讯网络的哈德朗中枢节点，为曙光女皇充当汇聚哈德朗以及周边地域通讯网络传播信息的路由器兼服务器。

卡苏斯还在挣扎：“海灵社会应该有些特殊性吧，而且鱼人也不能简单等同于狗头人啊……”

夏安倒没有反驳：“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要一起深入到海灵社会里看看。”

卡苏斯愕然，夏安也要去？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啊”，夏安笑着拍拍他肩膀：“丹尼尔充当后援，我们两个一起去冒险。”

卡苏斯暗翻白眼，你一个神祇分身，还好意思说冒险？

这时候阿丽尔交代完毕，转身过来问：“卡苏斯，你说的什么……潜艇，在哪……呃，这位是？”

夏安按着胸口深深鞠躬：“我是人类骑士夏安，很荣幸为公主殿下效劳！您缺的是一个忠实的仆从，并不是这个呆呆蠢蠢的车夫。”

卡苏斯再度瞠目，大叔陛下，你这张脸变得太快了吧！

阿丽尔显得很拘谨，微微点头，站到卡苏斯那边低声问：“这个人……一定要去吗？”

被夏安在视野里闪了个滑稽脸，卡苏斯无奈的道：“他是……是那个潜艇的操作员，没他不行。”

阿丽尔瞅了夏安一眼，怯怯的说：“这个……夏安，很变态的样子，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安哈哈笑道：“殿下您身上是鱼皮啊，居然也会像鸡皮一样长小疙瘩，可以见识一下吗？”

阿丽尔吓得抱住卡苏斯的胳膊：“这都能听见，果然是变态！”

她鼓起勇气用通用语回道：“不行！”

卡苏斯先看了阿丽尔一眼，为对方反差极大的表现讶异，再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夏安。

感觉这个邪神大叔居心不良啊……

两人一人鱼加两纳迦走向码头，等他们上了那艘灰黑色没有船舷也没有风帆，就像是一条大鱼的船，这边纳迦们将鱼人围住。

“哇啦哇啦啦啦！？”

“哇啊啊啦啦！”

“啊啊啊哇啊啊！”

鱼人们先还不明所以，看到纳迦挥手从旁边海里引出道道水柱，凝结成一张张网络和一柄柄三叉戟，顿时炸了窝。

网子大张，兜住所有鱼人。十来只纳迦用三叉戟挨个挑起鱼人查看，用鱼人听得懂的外层海灵语呵斥。

对上人类或者其他敌人，鱼人们有的是办法。可对上天赋能力完全克制他们的纳迦，没有一点机会。

听到目标只是外谷鱼人，其他鱼人乖乖趴在网子里不敢动。

目标只有两个，还挨在一起，此刻只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哦啦啦都叫不出来了。

眼见好几枝三叉戟要落到他们身上，把他们扎成鱼串，周边亮起一圈金光。

所有纳迦身躯一僵，然后剧烈抽搐，几秒后就瘫在了地上。两眼翻白，舌头外吐，身下溢出大滩腥臭液体。

空气中浮现出一圈人类身影，手里抱着样式怪异的武器。领头的走到两个外谷鱼人身前，嘀咕着“其实我很讨厌鱼人”。

弹开面甲，露出一张很年轻的人类面孔，他用通用语问：“会说人话不？”

两个还抱在一起的鱼人顿时分开，气势凶恶的高叫。

“哦哦啦？”

“啦哦啦？”

这个年轻人自然是“世界革命行动小组海灵分组”的新晋组员丹尼尔，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哪怕是鱼人里最聪明的祭司长老，也不会说通用语，毕竟发音器官有很大不同。

他摆弄了下随身助手，调出外层海灵语转换功能。

“噢咯咯啊哦啦啦！？”

外层海灵语其实就是鱼人语，听到自己的话被翻译成这个样子，丹尼尔决定等会检查旁边所有组员的随身助手，不准他们留下幻景纪录。

两个鱼人被吓得又抱在一起，眼前这个不是人类吗？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还是说，哪支族群变成了人的样子！？

听发音有些像河鱼人或者内海鱼人，总之不是风暴洋鱼人。

鱼人其实很聪明，只是跟人类几乎没什么沟通，海洋研究所也是在克斯特和高联酋找了一些鱼人搞出翻译功能，还不是很完善。

高阶海灵，也就是内层海灵语反而很容易破译。曙光帝国有专门跟海灵联络的部门，情报局通过中间人花了点金蒲耳，就买来了包括高阶海灵语在内的大堆资料。

哦哦啦啦了一阵子，丹尼尔问两个鱼人的名字，随身助手都应付不了，只是一大堆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也犯了懒劲，指着那个脑袋上立着红色鳍片的鱼人说：“算了，你叫……奔波……”

再指着脑袋上是蓝色鳍片的说：“你叫波奔……”

“现在……带我去你们的部落……”

卡苏斯已经发来了“入海一百米全速前进”的消息，丹尼尔必须尽快跟上。

狭小的驾驶舱里，卡苏斯和夏安坐在前排驾驶座，阿丽尔跟两个纳迦坐在后排。

好奇的打量着由类似钢铁的材料围起来的舱室，阿丽尔说：“人类还真是聪明啊，现在都能造可以在海里游的机械魔偶了。”

她遗憾的摇头道：“不过还很……粗糙呢，不是该有很多发出各种光彩的仪表吗？而且感觉好慢，能在十天内到达大漩涡吗？”

费恩的海洋跟陆地世界分地表和地底世界一样，存在着表层/外层，以及里层/内层的区别。外层栖息着一般海灵以及海兽，高阶海灵生活在内层。两侧之间通过若干大漩涡连接，那是一种类似次位面膜的转换通道。

“十天……有点问题啊”，卡苏斯支吾着说。

阿丽尔失望的道：“半个月总行吧，如果不是我的贝舟被什么怪物撞碎了，最多三天就能到。”

封闭舱室连窗口都没有，感应不到外界水流的动静，只能通过船身中间的观察窗看外面。不过阿丽尔会海中定位的法术，倒不至于连方位都找不到。

罪魁祸首下意识的咳嗽：“肯定是干掉利维伊特的怪物，你们很走运，不仅没被那怪物吃了，还被我们救了。”

阿丽尔那张美得没有一点人味的脸颊上浮起浓浓惊悸：“是啊，那一定是破碎洋的海兽，而且还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不然我们的利维伊特绝对不会失败！”

卡苏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偷偷去撞跟他并排而坐，正装模作样摆弄握柄像是在操纵潜艇的夏安。

夏安未卜先知的晃晃胳膊，让他撞到了麻筋上。

视野里刷出夏安的传讯：“有要事，你先应付。”

我又不是间谍，没做过“没话找话”这门课程的训练啊！

卡苏斯委屈的嘀咕，继续跟阿丽尔搭话。

这边夏安正通过意念跟某个意料之外的人对话……

“结果先燃起来的是意志帝国那边，他们那满地烽烟，我得提前过去。”

“奇丽啊，你不会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吧？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答应我出写真集的要求呢？”

“夏安……老贼，正经点！”

“我说的事情很正经，你不会觉得罗姆罗斯还是几年前那个青葱小毛头，对你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念想吧？”

“我这个身份有利于沟通，除此之外，没有半点额外意义，更不是什么筹码！”

“如果学那个五十万，你的价码会是她的好几倍，不信试试？”

“我就知道跟你通话就是自寻烦恼……”

“不不，我在很认真的提醒你，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也不要卖掉自己，至少百万金蒲耳以下的价码绝对不考虑，包夜起码得五百万吧。”

“你认真的地方还真是奇怪呢，没有那种事情！”

“不要自欺欺人了，我感应到了你的小心肝正噗通普通跳个不停，为自己即将跨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兴奋不已。”

“很抱歉，我是活人当然有心跳。而且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被小红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并且记录在案。”

“呃呃……陛下怎么也在线啦？刚才我们是在说男人的笑话真的……”

一股来自红网深处的磅礴力量如高压电般冲刷夏安的身体，还伴随着怒气冲天的母老虎咆哮：“夏安你滚蛋啊！五百万就想买奇丽版小白的初夜！？那是我的！”

“不不，我是说，小白是我的！他的各种版本都是我的！全都是非卖品！”

李奇……不，奇丽阻断了继续轰击夏安分身的神罚之力，还在劝小红：“好啦好啦，是你的，都是你的，别冲动，夏安在外面执行任务当心坏了他的事。”

安抚住了小红，奇丽幽幽的道：“好啦，你说的其实我都清楚，我会注意的。找你是要告诉你，如果你们负责的领域也能尽快出大动静，就能让我这边轻松点。”

夏安赶紧热诚回应：“当然，为了奇丽殿下的贞……咳咳，正事，我这边会加快进度。”

基于红网的神力传讯结束，夏安吐出口长气，才注意到卡苏斯跟阿丽尔那几个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卡苏斯问：“你刚才哆嗦个不停，跟触电一样，怎么了？”

夏安咳嗽着说：“刚才有点……漏电，对，漏电！刚才公主殿下不是说了吗，这玩意很粗糙。”

阿丽尔接茬：“那行不行啊？我开始担心你们这个东西是不是能潜到大漩涡那么深的地方了。”

夏安向卡苏斯发去“行动加速”的信息，笑道：“试试看吧，就算潜不到，至少能让公主安全的走过前半段路，后半段你们自己就能游过去。”

阿丽尔叹道：“也只有这样了，你们还是不要勉强，这里毕竟是海洋，对你们人类来说就是禁区……”

话刚说完，潜艇微微震动，舱室骤然明亮，原本灰秃秃的壁面变得透明，千米海底的斑斓景象一目了然。

接着潜艇加速，越来越快，快到了舱室壁面上能看到海水被急速挤开后形成的激流。

一直通过法术感应位置的阿丽尔身体发僵，后面两个纳迦惊吓得尾巴缠在一起打起了结，噗通摔在地板上扭个不停。

这是海灵从未体验过的速度，哪怕是在利维伊特身上，跟着它在海底全速前进，也不到这个速度的一半。

“等一下……”

阿丽尔呻吟道：“嗯嗯……等一下……”

卡苏斯随口问：“等什么啊？”

阿丽尔捧着脑袋，身躯噗哧一抖，两条长腿合成原本的鱼尾巴，啪啪拍着地板。

她呢喃着说：“太、太快了……等一下……我、我找不到位、位置了……”

然后她呕的一声，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九百七九 大同主义与文明冲突，海灵的动荡

“观察者”小型科考潜艇，尺寸跟安康鱼运输机差不多，是“狂猎一号”的前身。因为设计潜深是无极限，主要靠防护结界来抵抗水压，速度和安全冗余度等方面不如狂猎一号。

即便如此，近百节的速度还是让人鱼和纳迦完全不适应，这三只海洋生灵可耻的晕了船。

阿丽尔晕得最严重，加速的时候她正好在进行定位感应。

人鱼之所以能成为海灵的统治阶级，除了会心灵类法术可以驾驭强大海兽外，那种只要置身海洋就能确定方位的神秘能力也是关键原因。

正因为对位置感应太灵敏，潜艇飙起车来，人鱼就难以适应。就像在喷气机上装汽车导航仪一样，导航仪里的小姐姐必然会变成结巴最后说起胡话。

等阿丽尔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另外的舱室，泡在水缸里。两个纳迦卫士长守在舱门，蔫哒哒的没一点精神。

水缸前的空气里投下卡苏斯的头像，关心的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丽尔吓了一跳，以为卡苏斯是什么飞头怪。仔细看看，再用手指戳戳，才确认那只是个投影。

海谷里有些经常跑去近海玩的姐妹曾经说过，这几年人类世界的变化很快，他们弄出了叫“幻景”的什么东西，可以把书里的事情变成栩栩如生的影像。

卡苏斯弄的这手，应该就是那样的东西吧。

阿丽尔努力表现得不是那么没见识，回应道：“还好，我没事了，就是这个水缸……”

卡苏斯似乎没听到后半截，打断她说：“抱歉，以为你急着回去，我们就加快了速度，没想到你还不适应。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就把速度降下来。”

“不不……”

阿丽尔赶紧辩解：“只是刚才那一下，现在好多了，不过这样子我就没办法精确测量方位了。”

卡苏斯笑了笑说：“这没什么，你半个小时测一次，告诉我们该朝哪个方位前进就行了。以我们的速度，应该用不了一天就能到你们山顿海谷的大漩涡。”

阿丽尔再被吓了一跳：“一天！？之前你不是说十天都有问题吗？”

卡苏斯不好意思的挠头：“那会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十天肯定有问题啊，太慢的话我会憋出病来的。”

阿丽尔想朝卡苏斯滋水，可那只是个虚影，而水缸里又是淡水滋起来不够劲。

她压住怒气叹道：“所以还有那个夏安，你们都是在逗我玩对吗？”

卡苏斯真诚的道歉：“这个……还希望殿下您能原谅，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开始就让您知道这些事情，或许会吓着您。”

阿丽尔低下头，揪着海藻般的绿发嘀咕：“的确会被吓着，不过跟胆小鬼比起来，自大狂更丢脸啊。”

再聊了几句，阿丽尔小心翼翼的做了次瞬间定位而不是持续定位，确定了现有位置和大漩涡位置，卡苏斯的头像消失了。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阿丽尔尾巴拍着水缸，想要高喊，她现在还是泡在淡水里！

最终她还是没喊出口，她已经明白了，这是故意的。

海灵的超凡力量大多来自水元素之力，海水是最称手的，换成淡水就要弱很多了。

这是在防备她，最初在岸上把她关在淡水缸里，也是这个目的。

躺回水缸里，阿丽尔思忖了好一会，越发忧急。

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如一串水泡，从心底深处浮起。

人类发明的魔偶，居然能在水里跑得这么快，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那个撞碎自己贝舟的神秘存在，甚至那股杀掉了利维伊特的神秘力量，会不会跟人类有关？

现在卡苏斯和夏安带着自己回山顿海谷，到底存着什么用心？

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但阿丽尔现在已经能确认两件……不，三件事。

一是那些人类跟她最初沟通的时候，说的什么恰好路过才把她救了起来，这话必然有问题。

二是这些自称来自赤联的人，跟风暴洋海灵的陆地盟友曙光帝国似乎有过节，最初是把她当作囚犯对待的。

三是现在的确正在向山顿海谷前进，按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一天就能到达。

虽然有太多疑问，但阿丽尔努力让自己显得很镇定，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很容易的就能做到。只要回到了海谷，见到了父亲，所有疑问和疑问附带的压力，父亲都会接过去。

驾驶舱里，卡苏斯跟夏安通过随身助手默默的聊着。

夏安说：“很聪明很镇定的姑娘，我都有些喜欢她了。”

卡苏斯叹气：“是啊，她应该明白我们是把她当囚犯对待了，但还努力装出蒙在鼓里的样子。”

不让人鱼泡海水是最起码的防范措施，虽然有夏安在，可毕竟是在潜艇内部，弄坏了什么夏安可解决不了。

至于忽然加速弄晕了阿丽尔，也是夏安故意。

丹尼尔率领的支援队伍就在后面的狂猎一号上，观察者不能完全照着阿丽尔的指引前进，得走狂猎一号也能走的海路，自然不能让阿丽尔随时测量。

夏安呵呵笑道：“终究还是小姑娘，觉得只要到了海谷，不管我们有什么用心，都翻不起什么风浪，她对自己的族人或者长辈很有信心啊。”

卡苏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利维伊特完蛋了，她这种的……圣女，就算不自杀也会哭天喊地，信仰崩溃。可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只关心海灵族群的稳定。”

夏安说：“所以啊，很多事情得亲眼观察，亲身体会。之前我也跟你一样，以为海灵都把利维伊特当作神祇膜拜，神祇死了，他们的信仰就崩溃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俘虏里那些低等海灵，比如鱼人和一些普通纳迦，倒是嚷嚷着末日到了，有些崩溃的样子。人鱼和高阶纳迦却没多大反应，就跟你说的一样，只关心他们的统治能不能稳定。”

“仔细想想这很合理，人鱼是统治阶级，海兽之王是他们维持统治的工具而已。阿丽尔这样的人鱼祭司就是驾驭利维伊特的，她们怎么可能信仰完全遵从自己的利维伊特呢？”

卡苏斯有些苦恼：“海灵的信仰是有些复杂啊……”

黑暗时代之后，费恩世界主位面的海灵就没有所谓的海神了。要么是各个种族信自己的血脉神祇，要么把海兽当作神祇膜拜。

据说秩序女神有重造海神的想法，但必须先得修补好天堂山，祂才有足够的位格和权威。而基本盘在北方冰原的风暴之神夺得了冰海之主的神职，有揽下其他三个大洋，融合为海神的想法。风暴之神向秩序女神低头，双方必然有了某种交易。

夏安揉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说：“任由海灵发展下去的话，不是秩序女神扶持风暴之神上位，就是他们自己凝结出一个神职，让谁上位。不管是哪个，这样的海神都必将是秩序女神打造的永恒秩序的一部分。”

卡苏斯肃然点头：“这样的海洋，也必然是又一个压榨劳动人民的囚场。”

他还另有话说：“不过还有个问题，海洋跟陆地是不一样的啊，海洋的劳动人民，跟陆地的劳动人民之间也有冲突吧。不能简单的认为大同主义就可以解决这样的冲突，这属于……属于……唔，老师在课堂上讲过我有些忘了。”

夏安这时候倒真像上课的老师了：“属于文明冲突，忽略文明冲突的大同主义是幼稚病。只讲文明冲突，不讲文明融合的大同主义，本质又是种族主义。”

“所以我才要来啊，我们先看，不要在心里塞太多成见和定论。”

“观察者”在海中拉出一道破碎暗潮，朝着海底急速潜行，有如一头怪异海兽，惊得海鱼和各类海洋生灵不迭躲避。在这头钢铁海兽后方，又有一头更大的海兽，以同样速度跟随着，激起了更大的恐慌。

不过更加恐怖的消息正在整个风暴洋传递，这点异像并没引起海灵们的关注，他们在深海的监视体系已经乱成一锅粥。

“狂猎一号”的舱室里，丹尼尔正在跟两只鱼人进行艰苦卓绝的沟通。

“人类，吃鱼，敌人！”

“人类，占海滩，敌人！”

对海洋鱼人来说，人类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除了在吃鱼以及把属于他们的海滩开发成港口码头这些事情上有矛盾外，其实没什么根本性的冲突。

就连吃鱼也说不上是不可化解的仇怨，鱼人也同样吃鱼，他们甚至还吃自己。把死后的同类吃掉，骨头丢到海底坟场是他们的葬礼传统。

相比之下，另一些冲突不仅跟利益无关，还完全找不到化解的方法。

“人类，穿衣服！”

“人类，母的，小的，肉好吃！”

就算有翻译器，跟鱼人的沟通也很费劲。好在丹尼尔的艾丽语、凯瑟琳语和蕾娅语都有六级水准，连蒙带猜的还算顺畅。

聊过一阵子后，丹尼尔确认“人类与鱼人是否能和谐共处”，或者“费恩的大同主义事业是否能吸收鱼人”这样的研究课题，找江河沼泽的鱼人，比找海洋鱼人更有价值。

至少在江河沼泽里，鱼人跟人类的冲突更加剧烈。二者都视对方为侵占领地的死敌，同时也都在对方的食谱上，当然人类对鱼人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资源开发，类似鱼人眼球、鱼人背鳍之类的零件能卖点银艾尔，用灵魂核晶吸收的鱼人魂晶也是魔法材料。

被丹尼尔命名的“奔波”和“波奔”，之所以愿意跟他沟通，不过是因为他会说鱼人语，在两只鱼人看来，是另一种鱼人而已。

丹尼尔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方向，但这个方向的本质又是欺骗，让他又很矛盾。

“外谷，强大！”

“战士，十个一百！”

丹尼尔跟两只鱼人聊到了他们的家乡，也就是山顿海谷的外谷，那是靠近山顿大漩涡附近的一片海域，包括了若干座小岛。

鱼人说起家乡很自豪，至于那个“十个一百”，是因为他们只能数到一百，一百以上再用一百来计数。但超过两层的计量单位叠加，他们就无能为力，只能用“数不清”来表达。

算起来有上千战士吗，的确是个不小的部族。

根据奔波和波奔的说法，外谷鱼人是山顿海谷最强大的鱼人部落，他们两个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被选为护卫阿丽尔公主的近卫，跟着她一起为海兽之王利维伊特服务。

说到利维伊特，两只鱼人的情绪变得异常沮丧。

“海神，死了，我们，完了！”

“我们，献祭，应该的！”

他们认为之前阿丽尔公主要杀他们没有错，海神死了，得需要祭品平息海洋的愤怒。

不过还能活着更好，或许有更好的祭品呢。

这让丹尼尔很感慨，真是矛盾的天性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八个小时后，一大一小两艘潜艇到达了海底大概一万三四千米深度，这并不是风暴洋的极限深度，但差不多已经到狂猎者一号的潜深极限了。

夏安跟卡苏斯去山顿海谷考察高阶海灵社会，丹尼尔去鱼人部落考察低阶海灵社会，顺带为前者当后援。

裹住“观察者”的防护结界扭曲变动，伸展为一个圆球，顶着巨大水压，由海流牵引，渐渐没入到更深处的漩涡中。

在剧烈的旋转中穿透一层屏障，世界变得明亮了许多，海流异常缓和，仪器报告外面的海水温度要暖不少。

“哇噢……”

透过舱壁看到如童话世界的景象，卡苏斯不由自主发出赞叹。

夏安却很失望：“跟想象的差不多，真是套路的设计啊。”

“哇——！”

卡苏斯的赞叹变作惊呼，五彩斑斓的珊瑚群里忽然升起一只几乎跟观察者差不多大的海龟，朝着潜艇咆哮，振荡出肉眼清晰可见的涟漪。

他下意识的接入武器系统，要把这只海龟打成筛子，被夏安拦住了。

“这不是海兽，是个海灵。”

夏安的神祇之能感应得很清楚：“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公主殿下的熟人。”

这时候阿丽尔已经出了潜艇，带着纳迦卫士朝海龟游去。

“巨石爷爷！”

阿丽尔非常高兴，这只老海龟是山顿海谷的守门人，守卫海谷外门已经上千年了，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

“阿丽尔殿下，您还活着！太好了！”

老海龟非常惊喜，通过心灵感应向阿丽尔发送意念：“您快去见陛下吧！他受了重伤，您的兄弟姐妹正围着他争权夺利，山顿海谷就快分崩离析了！”

阿丽尔震惊不已：“利维伊特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吗？我就知道会乱起来，可父亲为什么会受伤！？”

老海龟深深叹息：“莫蒙海谷的军团才撤走不久，他们想吞并我们。”

阿丽尔心中纷乱如麻：“巨石爷爷，快开门吧。”

老海龟发出呜嗯的鸣叫声，游到旁边的山壁上，身体嵌进怪异的石巢中。海水绕着身躯剧烈翻滚，点缀着无数海草的龟壳顶起什么装置，让山壁缓缓开启了一道小门。

阿丽尔正要进去，又停了下去，回头朝那艘灰黑金属造物招手。

老海龟问：“殿下，那是谁？”

阿丽尔皱着眉头说：“是人类。”

老海龟抽气，拉出一股水流：“让人类进我们的宫殿？这……可以吗？”

阿丽尔无奈的道：“他们肯定有不好的意图，到现在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驾驶舱里，看着阿丽尔招手，卡苏斯问：“要去吗？”

夏安摊手：“不然呢？”

感觉到卡苏斯的忐忑，夏安说：“放心，现在公主殿下还得仰仗我们，我感应到了无数生灵陨落的气息，几个小时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卡苏斯有些内疚的道：“肯定是我们杀了利维伊特后造成的变化，风暴洋海灵开始内乱了。”

夏安呵呵笑道：“你这么说，小红和李奇就该先自杀谢罪啊，因为他们的到来，费恩世界死了多少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整备舱，套上由魔导武装改装的海洋武装，再穿透舱门类似薄膜的结界，朝阿丽尔游去。

“阿丽尔，看来你们这里出了什么事。”

卡苏斯递给阿丽尔一个通话器，对她说：“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珊瑚间，彩光中，阿丽尔就像水族馆的一道亮丽风景。

她犹豫着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要当我是无知少女，我知道你们人类的本性，绝不会干没有利益的事情。”

卡苏斯严肃的说：“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为了风暴洋海灵的自由和幸福而来的。”

不等阿丽尔笑出声，夏安在一边说：“好吧咱们打开天窗……哦，这里没天窗，就打开面罩说亮话吧。代价就是您啊，公主殿下。能娶到您这么美丽的公主殿下，简直就是凡人的福气。”

阿丽尔瞬间做出选择，沉沉的说：“好！如果需要你们帮忙，而且你们也真的帮上了忙，我就……”

她看向卡苏斯：“我就嫁给卡苏斯！”

卡苏斯惊叫：“喂喂！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九百八十 文明得进步，风俗得矫正

虽然卡苏斯叫着这只是开玩笑，阿丽尔还是以她父亲之名立下了誓言。

“只要帮我解决山顿海谷的麻烦，让这里重归安定，别说娶我，让我当奴隶都行！”

别看她如此富有牺牲精神，可揪着卡苏斯不放，绝不跟夏安扯上关系，足以证明这位人鱼公主的……小聪明。

卡苏斯当然敬谢不敏，但还是承诺会视情况帮忙。

从山壁上的小门进了海谷内部，夏安对卡苏斯说：“人鱼公主呢，真的不动心吗？”

“大叔，我明白了。”

卡苏斯叹气：“这一路你都在考验我，我不会犯错误的。”

夏安笑道：“这怎么就犯错误了呢？就算人鱼这个阶级是我们要打倒的，不等于人鱼个体不能背叛她们的阶级嘛。你娶了她，让她完成这样的改造，不也是功劳吗？”

卡苏斯坚决的道：“我们费共从来都反对用爱情婚姻这种事情当作革命手段，而且我对她又没什么感情。就算大叔你是组长，也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

夏安哼道：“不就是嫌弃人家湿漉漉的不好恩爱吗，你这是种族歧视！”

卡苏斯决定不理会他了，邪神就是邪神。

夏安话头一转，说起了这处美丽得只在幻景剧里才能看到的海底世界：“跟我最初预想的一样，这个内层海底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工建造的，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次位面，跟小红和总枢机干掉的风暴群岛次位面很像，但没有衍生魔网功能。”

“感觉这个次位面存在的时间比风暴群岛次位面还要久远，我猜测是魔法帝国时代，魔法帝国开发海洋时留下的遗迹，然后被海灵当作了避难所。”

“怪不得啊，人鱼这么弱小的种族，居然能成为海灵的统治阶级。驯养海兽，驾驭海兽之王，在海中定位甚至会一些低级的心灵法术，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真正让他们能够统治其他海灵的依凭，就是这层位面屏障了。”

夏安不愧是神祇，只是粗略看看和感受一下，就窥破了人鱼的底牌：“我猜测，只有人鱼可以操作这里的次位面屏障。几次纪元更替，陆地上灾难重重，海洋里也一样。人鱼可以决定谁进避难所，自然就成了海灵社会的统治者。”

“要追根溯源的话，我怀疑人鱼是当初建造这些避难所的魔法师的助手，弱小、聪明、善解人意还很养眼。”

卡苏斯装作没听见最后半句话……

的确如夏安所说，内层海底是人工建造的，不然难以解释为何有充沛的光照和茂盛的水草。海水无比清澈，时刻在流动，水压计显示这里只相当于百来米深的浅海。

穿过山壁，是一片宽阔峡谷，用珊瑚贝壳建造的房屋分布其间，在远处的峡谷壁面堆积起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一看就是类似王宫的所在。

阿丽尔摆动鱼尾，以百米冲刺般的高速前进，卡苏斯和夏安毫不费力的跟在后面，令阿丽尔和两个纳迦卫士再度吃惊。

他们身上的海洋武装还没开启全速模式，不然也是上百节的速度。

“跟紧我！”

如此表现让阿丽尔更安心了，索性抓着卡苏斯的手一同游向王宫，让卡苏斯面对夏安刷过来的滑稽脸无符以对。

应该很热闹的水下城市，此刻却门户紧闭，零零落落的没几个人……不，海灵。各类奇奇怪怪的海兽漫无目的四处游荡，仿佛失了魂一般。

王宫尽头是大批纳迦，却不认识阿丽尔和她身边的纳迦卫士长，被阿丽尔发出的一道锐利水波尽数驱散，卡苏斯和夏安跟在她身后冲进王宫。

夏安还在抱怨：“看样子是喝不到一口热茶了。”

两个人类还是留在了王宫的外厅，跟阿丽尔约好如果需要的话，就用通话器呼叫他们。

阿丽尔带着纳迦卫士急急进了王宫更深处，卡苏斯跟夏安正好奇的四处打量，这可是以后拍海洋题材幻景的素材呢，丹尼尔的模糊声音响起。

“通讯有点问题啊，你们在下面怎么洋？”

丹尼尔语气有点凝重：“我这边情况不太好啊……”

山顿大漩涡位于海底一连串巍峨群山夹出的深邃海沟里，狂猎者一号悬停在最高那座山峦的山腰上，山腰间的连绵谷地就是外谷鱼人部落的栖息地。

这一路上丹尼尔对海灵社会也有了更多了解，比如说海灵同样需要阳光和空气，但在浅海，这样的地方不仅少而且不安全，一到纪元更替就全完蛋。之前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消失，引发的大海啸也摧毁了很多浅海里的海灵部落，死伤惨重。

大漩涡之下的内层海底世界只有人鱼和他们的高阶附庸，比如纳迦才有资格住进去。鱼人这样的低等海灵，要么住在浅海，要么在大漩涡附近居住。海底山脉缝隙会泄露出很多空气和光亮，足够养活很多鱼人。

就在奔波和波奔的家园里，难以计数的纳迦、海蛇、海象海牛海马，当然更多的是跟外谷鱼人鳍色相异的其他鱼人，正在杀戮着外谷鱼人。

每一块谷地都像沸腾的火锅，血色在昏暗的海底里就是一片片浑浊，哦啦啦的叫声和兵刃撞击声通过水波向四周传递，拍打着狂猎一号的防护结界，再被传音器转换为空气里的声音。

丹尼尔所说的“情况不好”，重点还不是谷地里的杀戮，而是在距离潜艇几十公里外聚集着的几片“鱼群”。

在灵子雷达上只是鱼群，在灵魂扫描仪上，就是数量高达几十万的海灵了，看分布还不是来自一个势力。

“这是我们干的……”

丹尼尔苦笑着说：“海灵上层崩溃了，正在重新调整势力格局。附近几个大漩涡结成了一派，正准备一口气把这里攻下来呢，我觉得……”

丹尼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该负起责任来。”

这边卡苏斯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夏安却很肯定的道：“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正说到这，王宫深处微微震动，同时通讯器也响起了阿丽尔的呼喊。

两人赶紧启动海洋武装的快速模式，冲进王宫深处。

他们可没有功夫找门路，直接撞穿一道道珊瑚墙，赶在大群纳迦即将用三叉戟刺穿护住阿丽尔的透明屏障前救下了她。

卡苏斯一记大范围的心灵冲击就让纳迦瘫倒了大半，夏安完全没动，实际上他暗暗用未知神术放倒，看起来就是卡苏斯一个人大展神威。

“大叔你就别坑我了！”

卡苏斯看破了夏安的伎俩，咬牙切齿的警告。

阿丽尔解除屏障，对卡苏斯递来满含惊奇和感激的目光，再化作悲伤，投向这处厅堂的尽头。

王座上，一个年迈的老人鱼正随着水波微微荡动，头上的王冠显示他就是阿丽尔的父亲，山顿海谷的主人。

“父亲，我会完成你的遗愿，我会让山顿海谷重归和平。”

“至于整个风暴洋的所有海灵，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我发誓会像您一样睿智而稳重，学着您与其他海谷之主沟通，让海灵重新团结起来。”

阿丽尔飘到父亲身边，点点晶莹自两眼飞出，那是异常珍贵的人鱼之泪。

那些人鱼泪很快黯淡无光，夏安那海洋武装的腰带上闪着微微紫光，很显然，是被夏安偷偷捡了。

卡苏斯捂脸，原本他对这位神祇还是很尊崇的，现在差不多破灭干净了。

人鱼公主摘下王冠，取过权杖，这让角落里缩着的一群人鱼发出愤怒和不甘心的尖叫，可聚集在阿丽尔身边的纳迦，还有冲进来的两个怪异“魔偶”，让他们不敢有任何行动。

阿丽尔戴上王冠，举起权杖，一股异常的气息笼罩住这条还很年轻的人鱼，那是跟某种强大力量的奇异关联，让她跟之前有了绝大的不同。

夏安解释：“王冠和权杖应该是控制结界权限的魔导器……”

权杖指住那些人鱼，阿丽尔冷冷的说：“兄长们，姐姐们，不要认为没了利维伊特，世界就跟以前不同了。没有利维伊特，还有我，还有所有渴望和平的海灵，绝不会允许你们让海灵们陷入到自相残杀的混乱里！”

这话让卡苏斯忍不住向夏安发了一连串省略号，夏安也回了他一串省略号，默契尽在不言中。

阿丽尔恶狠狠的道：“现在，你们不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会学着父亲当初即位那样做！”

这些男女人鱼们哧溜几下，全跑光了。

看来是老人鱼王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将王位传给了阿丽尔。跟其他儿女相比，担任利维伊特高阶祭司的阿丽尔显然才是最佳鱼选。

“谢谢你，卡苏斯……”

确定威胁消除，王位也到手了，阿丽尔几乎要瘫着飘起来，她感激的看向卡苏斯，另外一个人类自然被无视了。

夏安很不识好歹：“你们俩先别急着加深感情，外面还有更大的麻烦。”

“什么！？”

阿丽尔差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周边几个海谷都来攻打这里了？

她下意识的抓住人类少年的胳膊摇晃：“卡苏斯……”

卡苏斯没说话，阿丽尔终于正视另一个人类：“那个……夏……夏安？”

“卡苏斯脸皮薄不好意思提条件，我脸皮厚啊。”

夏安嘿嘿笑着，笑得很邪恶：“公主殿下……不，应该是女王陛下，你该明白我的条件。”

卡苏斯咳嗽着打断夏安：“我们就是为了海灵的自由和幸福而来的，所以，如果我们保护住了这里，你这个女王就不必当了，让山顿海灵自己管自己。”

阿丽尔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卡苏斯：“不要女王？自己管自己？你疯了吗卡苏斯？”

夏安向卡苏斯的视野发了个大大的拇指，再对阿丽尔说：“别管我们疯不疯，条件就是这个。你如果是真的关心你的同胞，而不是贪恋这顶王冠和权杖代表的权力，就尽快答应，时间不多了。”

阿丽尔抱住权杖：“这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它还……”

“还负责操作屏障对吧？”

夏安不客气的打断她：“让海灵们自己选出代表来管啊，如果你的子民们仍然相信你，那你仍然可以拥有它。”

万年秘密被外人揭穿，阿丽尔异常震惊：“你怎么知道……”

她倒也不是寻常小女孩，很快就镇定下来，目光闪烁着，沉吟了片刻，轻轻点头道：“我答应你们，但我会跟你们到外面去，亲眼看着你们打退那些敌人，然后才兑现承诺。”

卡苏斯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游，时间的确非常紧急。

夏安抱怨道：“果然，我就说一口茶都喝不到。”

“等等……”

阿丽尔挣脱了卡苏斯，游回到王座前，抱住父亲的尸体。

两个人类还以为人鱼女王是跟父亲告别，没想到阿丽尔接着嘴巴一张，咬住老人鱼王的肩膀，嘶下一片肉，咕吱咕吱吃了下去。

吃了下去……

吃了……

看到阿丽尔嘴角飘着的血丝，卡苏斯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他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大叔，你再撮合我跟她的事，我会恨你到死的。”

夏安还在嘀咕：“这是人家的风俗，你得尊重……”

最终还是认输了：“好吧，落后风俗得矫正，吃自己和吃别人的生灵没资格加入大同主义的大家庭。”

九百八一 我们是为了海灵的自由和幸福而来

还好阿丽尔只是咬下了一块肉吃掉，如果要继续吃下去，两个人类就得启动头盔里的呕吐处理装置了。

不得不说，她吃下那块肉的时候，嘴角飘起的一缕猩红还真是……别有美感，如字面意义上的令人心悸。

侍从过来带走了老人鱼王的尸体，阿丽尔招呼纳迦卫士做应战的布置。交代完毕后，她朝两个人类游过来，略带好奇的说：“刚才你们好像很吃惊……”

一直晃着的头盔在她吃肉那一刻同时定住了，她从眼角看到，自然有所感觉。

卡苏斯很谨慎的说：“唔……是有点吃惊，不过既然是你们的习俗，现在我也不好说什么。”

阿丽尔用人类无法理解的傲然语气说：“吃下亲人的一块血肉，让亲人融入自己的生命循环，这是高等海灵对亲人的缅怀，是很严肃和神圣的仪式。”

“那些低等海灵，比如鱼人，还是跟海兽一样。亲人一旦死去，就成了跟食物没什么区别的存在。他们居然要把死去的亲人全部吃掉，真是恶心！”

卡苏斯努力压住震惊：“还、还有这样的区别吗？”

阿丽尔说：“难道不是吗？我们人鱼跟鱼人又不是同类，我们很文明的。”

夏安给卡苏斯传讯：“我得启动呕吐袋了……”

卡苏斯一时无话可说，阿丽尔又道：“我对你们人类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你们跟狗头人蜥蜴人还有哥布林什么的不是一回事。那些低等种族跟鱼人一样野蛮落后，你们还算文明，只比我们人鱼差那么一点。”

卡苏斯终究是少年，再也忍不住了：“怎么我们人类还不如你们文明呢？人类再怎么都不会吃同类的肉，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不管是不是自己亲人。”

阿丽尔怜悯的叹气：“大家都说人类的特性就是好面子，果然如此。你们不吃同类的人，但你们直接把死去的同类埋在土里，任由它污染空气和土壤。陆地的空气里混杂着腐烂的气息，你们却一点也不在意，想想我就……”

她揉着胸口摇着头，一副要吐的样子：“我在陆地上忍得很辛苦呢。”

卡苏斯止住想吐点什么但又不是呕吐的冲动，好奇的问：“那你们怎么处理同类的尸体呢？”

阿丽尔指了指角落里的青蓝灯光：“用磷火烧成珊瑚啊……”

那居然是可以在海水里燃烧的火，卡苏斯还以为是什么装饰灯呢。

他依旧不服：“你对陆地世界的了解很偏颇啊，陆地上的空气是流动的……”

阿丽尔摇头，碧绿海藻长发飘荡不停：“再怎么流动也是有限的，海灵也需要空气，污染了海水就污染了空气，这么不注意空气的清洁，当然是落后野蛮的。”

卡苏斯无言以对了，虽然说的都是通用语，却感觉在跟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话。

文明什么的，阿丽尔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现在关心的是外面的数十万敌人。

“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能耐，不过就靠你们两个人，怎么也没办法打败外面的敌人，那是好几个海谷的联军。”

这时候她已经进入到海谷之主的角色：“我们海谷的武士之前已经损失惨重了，现在没多少还能打。我的想法是我带着一个小队武士坐上你们的潜艇，靠你们的速度冲到敌人首领面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这应该能办到吧？”

卡苏斯没说话，这得由夏安定夺，夏安含糊的说：“出去再说。”

带着阿丽尔和她的卫士离开王宫，路上卡苏斯对刚才的“文明嘴炮赛”还耿耿于怀，问夏安：“大叔，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承认不如我们人类文明呢？”

夏安呵呵笑道：“为什么要她承认啊？她说得有道理，至少在处理遗体这事上，他们海灵是比我们陆地上的人类文明啊。”

卡苏斯愕然，这怎么就比人类还文明了呢！？

夏安接着说：“文明什么的，不是脱离于生存之外的东西啊。就像正义，对一个族群的生灵来说，最高的正义是整个族群的生存与发展。”

“海灵同样依赖空气生存，可海洋里的空气很少，根本不像陆地上那么无处不在，随需而用。一旦海水受到污染，空气也跟着被污染了，所以海灵很注重遗体的处理。这是影响到海灵的大事，在这事面前，吃不吃同类的肉就不重要了。”

“既然吃同类的肉是在维护生存，那么鱼人这样的低等海灵多走一步，把同类遗体当作食物，也就顺理成章了嘛。”

“人鱼以前应该也是把遗体当食物吃的，后来他们拥有了操纵磷火的能力，可以更方便更清洁的处理遗体，才只是象征性的吃一小块，成了一种仪式。”

这时候夏安又像老师了：“你们上道德伦理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讲过吗？道德还有文明什么的，都是在生存这个基础上长出来的，是智慧生灵对生存环境的适应。”

卡苏斯有些不适应邪神这骤变的画风，呆了好一会才跟上：“那人类跟海灵是没办法融合了啊，这样的差别要怎么当作同类？根本不可能嘛！”

夏安的语气转到恨铁不成钢模式：“你上课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听讲啊，智慧生灵跟其他生灵的最大区别是什么？是不仅会适应环境，还会改造环境！”

“既然会改造环境，文明也就在不断进步。人鱼不就是有了磷火，才有了只吃一小块的仪式吗？”

“既然可以改造环境，那为什么不能消除差别呢？”

“海灵吃尸体是因为怕污染空气，如果我们可以让海灵也跟陆地生灵一样，拥有无穷无尽的空气，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卡苏斯豁然开朗，对啊，是这个道理！

既然各种文明差异的根源都来自生存环境的限制，那么只要改造环境，就能消除这样的差异。

这种事情，曙光帝国是做不来的，秩序女神是不会做也不想做的，祂的永恒秩序不仅要求人类各归其位，也要求人类之外各个种族的智慧生灵各归其位。只有赤联愿意做也做得到，只有大同主义信仰才支持改造整个世界，消除人类之间，人类与其他智慧种族之间的文明差异，朝着融为一体的未来前进。

“等等还有个问题……”

卡苏斯叹气：“就算帮海灵改造了环境，让他们不再吃同类了，可在他们眼里，我们人类还是不文明的啊。”

夏安鄙夷的道：“这还不简单，多交流就行了。你娶了人鱼公主，也是在为促进人类与海灵交流融合做贡献嘛。”

卡苏斯这次彻底闭嘴了，阿丽尔是很漂亮，有个人鱼公主也很有面子，可他才十四岁大好人生才刚开始呢，为什么就要被婚姻束缚住呢？

再说了，真要促进不同种族智慧生灵的交流融合，还有其他对象可以选嘛。

至少……蓝龙或者银龙妹子就不错，跟人类之间也没什么文化隔阂。

当然龙族也是会吃人的，那不还有狂天使吗？欧萝拉殿下就跟小红提过让狂天使下凡跟人类交往的意见，小红陛下对这事很上心呢。

夏安无情的再度打击他：“说白了，你就是嫌弃人家湿漉漉的……”

返回观察者号，阿丽尔带着几个高阶纳迦，还有两个像是海蛇人的海灵挤了上来。原本定员四人的小潜艇顿时满满当当，还好海蛇跟纳迦都可以团起来，狭小空间充斥的海鲜气息让卡苏斯和夏安都忍不住悄悄讨论炖汤或者烧烤哪个好吃。

潜艇冲破屏障，直接顶着大漩涡的激流冲出了海沟，让阿丽尔和她的部下既震惊又多出一丝信心。

可当她看到海沟之外那如星辰般的浩瀚光点时，整条鱼像是失去了脊柱，软在了卡苏斯背上。

虽然的确软软的，但又黏黏的，的确不舒服。

卡苏斯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杂念，再为海沟之外的盛景而震惊。

夏安说：“那是磷灯鱼吧，海灵打仗也得靠光亮啊。”

频道里传来丹尼尔的声音：“已经确认了，这支海灵联军来自五个海谷，海灵加海兽的总数是一百一十四万，有十多个传奇级别的海灵，还有六只传奇海兽，另外一个无法确认是海灵还是海兽，但应该是最强大的一个。”

丹尼尔好奇加期待的问：“正面硬杠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主要是弹药不够，大叔你说该怎么打？”

夏安这时候又转换到“胸有成竹的将军”这个角色，语气异常沉稳：“咱们又不是来打仗的，只是来劝架的。”

这时候观察者号船舱里，纳迦和海蛇们呜呜哇哇乱叫着，显得非常恐慌。

阿丽尔撑着卡苏斯的肩膀才能站稳，凄然的道：“莫蒙海谷既然来了，他们供奉的海蛇王肯定也来了，我们完了。”

夏安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对卡苏斯解释说：“海蛇王虽然没有利维伊特那么强大，但也是传奇巅峰的存在，而且他是海灵不是海兽。当初曙光女皇进攻瓦伦丁的时候，就是他代表风暴洋海灵，帮助曙光女皇封锁了海湾，用海水攻击瓦伦丁大教堂。”

卡苏斯抽着凉气想问该怎么办，夏安在频道里说：“既然是劝架，丹尼尔你该知道怎么做。不必担心暴露底细，现在形势有变，我们不需要遮掩了。”

丹尼尔兴奋的应下，夏安再道：“至于海蛇王，交给我来解决。我不认识他，那个谁认识，我觉得他会卖这个面子。”

说完夏安被一层紫光罩住，再化作无数浮动的暗金八角光块，一片片消散。

阿丽尔问：“那个……夏安，干什么去了？”

卡苏斯说：“他……跟老朋友打招呼去了。”

阿丽尔嗤笑道：“老朋友？他多大啊？比你大不了两岁！我看他是找个借口跑掉了！”

卡苏斯忍着笑忽略这个话题，对阿丽尔说：“我再确认一遍，我们帮你解决了眼前这个大麻烦，你就放弃海谷之主的位置，包括你的王冠和权杖。我们赤联会来帮助你们解决怎么活下去的问题，你们的内部事务，就由海谷的所有海灵自己决定。”

“好大的口气，人类都是这样……”

阿丽尔用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语气说：“我发过誓的，绝不会食言。但得先解决掉他们，你还是先想想靠你一个人，要怎么把我们送到那五个海谷之主的身边吧。”

“不用你们……”

卡苏斯也没仔细解释，转到内部频道催丹尼尔：“你要做什么现在就做啊！别告诉我你准备把那张电网撒出来电鱼！”

丹尼尔爽朗的笑道：“大叔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来劝架的，不是打人……不，打渔的，你看好了！”

想起夏安刚才的话，卡苏斯问：“听起来劝架还有特别技巧似的，你到底要怎么做？”

丹尼尔的语气更加豪迈：“要怎么劝架才更有效？很简单，展示出比打架两边加在一起都要强得多的力量就行了。”

他那边咔嗒一下，像是按下了什么按钮：“比如说，一群混混挥着刀准备互砍，那么就鸣枪……示警。”

远处那无数光点正在游离闪烁，不断接近。

海沟之上，光亮大作，紫光为边，镶着金光，勾勒出一条六七十米长的巨兽轮廓。圆润身体只有前部上方有小小隆起，既没有鳍也没有尾，异常规整，一看就不是自然生灵。

自这只人工海兽前部射出一道紫光，投射到几公里外的一处山脊上，片刻后，山脊猛然震动，荡开一圈环状涟漪，夹杂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以及碎裂的海泥岩石，向四周急速扩散。

冲击波伸展到远处那数十万海灵大军里，磷灯鱼发出的光亮像水潭倒映的星空，剧烈闪烁，然后一片片熄灭。

观察者号也在剧烈颠簸着，自屏障传到舱壁的冲击变成海神降临般的轰鸣咆哮，让阿丽尔再度失去了脊柱，她的部下也重新打结成团。

“那、那是什么！？”

阿丽尔惊恐的大叫，她感应得很清楚，被光柱射中的大山已经变成了碎石。这股力量完全不弱于利维伊特，而且跟之前利维伊特被攻击的时候，她在利维伊特身上感受到的力量非常像。

“那是我们的后援……”

卡苏斯扶着尾巴啪啪拍打地板的人鱼公主，注视着她碧蓝眼瞳的目光异常平静。

“我说过的，我们是为了海灵的自由和幸福而来的。”

阿丽尔惊恐的看着卡苏斯，此刻在她的眼里，这个腼腆的少年就如魔鬼一样可怕。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杀死利维伊特的到底是谁。

九百八二 海灵的未知命运与奇丽被立旗

阿丽尔明白了，卡苏斯也从她的目光里明白她明白了，而他平静的神色，再让阿丽尔明白他明白自己明白了。

那一刻，两人对视，传递着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阿丽尔，整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会跟你仔细解释。”

卡苏斯还是要声明一下，他注意到阿丽尔拿眼角瞅后方舱室，应该在打召唤部下制住自己的主意。

阿丽尔颓然的道：“你们根本没必要和我谈什么条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卡苏斯身上那略微奇怪的装束，还有可以自动变没了的头盔，以及看似简陋实则变化无穷的空间，她完全没有把握在招不到海水的情况下解决卡苏斯。

卡苏斯摇头：“我们既不是来掠夺你们，也不是来统治你们的，刚才我说过，我们是来帮海灵走上自由和幸福之路的。”

阿丽尔是个很冷静也很聪明的人鱼姑娘，父亲刚死，她根本顾不上悲伤，努力的跟卡苏斯和夏安这两个人类周旋，希望能多一分力量解决眼前的难题。

但她毕竟太年轻，终究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愤怒直接出声讨伐：“杀了我们的海兽之王，让我们各个海谷自相残杀，这就是自由和幸福之路！？”

卡苏斯少年气盛，可不会像夏安那样嘻嘻哈哈打马虎眼：“利维伊特为谁服务？是所有海灵吗？不！是只为你们高阶海灵的统治服务！”

“利维伊特在风暴洋四处巡游，每到一个地方，低阶海灵都得供奉大量的鱼虾海兽，数量不够就直接吃海灵。你是驾驭利维伊特的高阶祭司，这是常识，还需要我告诉你？利维伊特就是你们奴役低阶海灵的暴力工具，海灵要获得自由和幸福，当然得先干掉它！”

阿丽尔叫道：“那些鱼人虾人跟我们又不是同类！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们人类比我们更野蛮！”

“你们不仅把其他种族当成低等生灵，自己还互相奴役！”

“至少我们人鱼不会把人鱼当成奴隶，但你们会！每年都有很多船装满了皮肤跟你一样黑的人类送到海那边去卖，别以为我不知道！”

卡苏斯也拔高了嗓门：“所以我们赤联挺身而出，要消灭这种罪恶！”

“把其他种族当成低等生灵的不是我们，是你们的盟友！我们信奉的是诸灵平等，所有智慧生灵都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都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利！”

“所有会说话会思考有灵魂有情感的智慧生灵，都应该是平等的！现在虽然还有很多差异很多冲突，可我们的目标就是消灭这些差异和冲突！”

“至于你说的奴隶，那更是我们赤联要消灭的罪恶。因为我们坚持这样的信仰和道路，所以才会跟你们的盟友战斗！”

阿丽尔尖叫：“打击敌人的盟友这是战争的基本常识，还好意思找理由标榜自己高尚，真是无耻！”

她叫的时候鱼尾巴也拍得地板咣咣响，像是在打拍子。听得出她很有唱高音的天赋，这也是人鱼的天赋技能。

卡苏斯毫不退让：“那你们就得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要跟反动派站在一起，站在广大劳动人民的对立面！”

阿丽尔怒声道：“别用那种莫名其妙的词语显示自己是正义的，低等海灵就跟陆地上的狗头人蜥蜴人一样，他们野蛮落后，我们人鱼有先进的文明，我们在帮他们开化。”

“什么奴役，没有利维伊特巡游风暴洋，深海浅海鱼人，热水冷水鱼人，盐水淡水鱼人，他们会无时不刻的自相残杀！”

“对他们来说，供奉一些成员给利维伊特还是一种荣耀。每个被吃掉的鱼人都被部落当成是英雄，他们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

“有我们靠利维伊特维持的海灵大会，鱼人虾人龟人那些低等海灵才有安稳的日子，现在他们再度陷入到无尽的混乱里，你们就是凶手！”

换成一般人，这番话可应付不了，卡苏斯虽然还是少年很多理论懵懵懂懂的，可终究是科班出身。

他摇头冷笑：“开化？先进文明？不就仗着你们强大吗？我们轻轻松松就干掉了利维伊特，事实证明我们比你们强大得太多，那我们就更先进更文明，你们就该乖乖接受我们的开化啊。”

阿丽尔大怒，用鱼尾巴撑起身体，顿时比卡苏斯高了一截，用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叫道：“直接把尸体埋土里的人类还好意思说你们更文明？”

卡苏斯抬头，人鱼公主用来遮掩胸部的贝壳缝隙大开，风景一览无遗，鼻腔顿时又热了。

他偏开头语气更加不屑：“吃同类的肉，不穿衣服，还认为自己文明，你们人鱼的脸皮果然还是鱼皮，滑得什么都留不住。人鱼的尾巴为什么还要变腿啊？你们不就是也想变成人类吗？”

阿丽尔啊的叫了一声，缩下来抱住胸口遮掩春光，再咆哮道：“巨龙不一样也变人吗？难道巨龙比你们人类还低等？总之你把什么鱼人虾人跟我们人鱼相提并论，这种想法真是愚蠢得……你们脑子里到底长的是什么，鸟毛吗？”

卡苏斯反唇相讥：“至少不像你，灌的全是盐水！”

“哦哦啊啊——！”

人鱼公主两眼圆瞪，张嘴唱了起来。

卡苏斯头上绽起点点淡金光芒，人鱼歌声里的心灵冲击怎么可能破开赤红信徒的灵魂屏障，何况海洋武装还专门强化过对人鱼歌声的防护。

“是你先动手的哦”，卡苏斯也不客气了，挥出一道淡金光弧，劈得阿丽尔倒地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

阿丽尔抽了一会缓过来，尖叫着“我跟你拼啦”，蹦到卡苏斯身上，胳膊勒脖子，鱼尾巴缠腰，一副舍命相搏的架势。

等卡苏斯反应过来，他已经跟阿丽尔抱着摔在地上，变成人鱼混合双打了。

一人一人鱼在地上咯吱咯吱扭着，旁边响起夏安的声音：“喂喂，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你们就发展到干柴烈火的地步了吗？”

丹尼尔的声音从墙壁上传出：“哎呀，大叔，你回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正在看好戏呢。就是卡苏斯太心急了，连门都不关。还是我好心帮他关了门，免得公主的部下也大饱眼福。”

“不是这样的！”

“我们是在拼命啊！”

“你别揪我的尾巴了！”

“那你松开尾巴啊！”

“我、我抽筋了动不了……”

卡苏斯跟阿丽尔赶紧起身，折腾了好一阵才分开。

抱着头在角落里缩了好一会，阿丽尔才恢复正常，苦涩的道：“现在我只关心外面的情况，只要能保住海谷，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拿我怎么开心，我都不在乎了。”

“我劝走了海蛇王，还答应他下次去找他喝酒”，夏安说：“至于那支联军，如你所见，他们跑了。”

舱壁外的动荡已经消散大半，山峦崩塌搅浑的海水也渐渐清澈。原本繁星般的光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各类发光海苔和海洋生物编织起的模糊光影，隐约映出深邃而瑰丽的海底世界。

海灵联军跑掉是必然的，就算是海兽，面对用一发神秘光线就炸掉了一座巨大山峰的敌人，也知道转头逃跑。

海灵们自然不知道，那道紫光不过是遮掩。就像狂猎一号特意动用护盾和装甲点亮的轮廓一样。真正炸断大山的是四枚鱼雷。

“离开了吗？”

阿丽尔如释重负的吐了口长气，忧虑却没有减少：“只是这次，下次你们不在，山顿海谷仍然是祭台上的供奉。”

她看向夏安：“好吧，我兑现诺言，回去就放弃王冠和权杖，交给……”

人鱼公主露出嘲讽的笑容：“按你们说法，交给鱼人、虾人还有海龟人那些劳动人民，希望他们不会在第一天就互相打起来。”

“我们会先保管”，卡苏斯说：“直到你们海灵不分族类，可以平等共处的时候，再由你们自己决定怎么保管。”

人鱼公主摇头：“我知道，你们需要一个基地，一个可以侵吞其他海谷，统治整个风暴洋海灵的海底基地。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你们保证山顿海谷人鱼还有纳迦们的安全，我会全力配合。”

卡苏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继续怼她：“公主殿下，您太高看自己，还有这个地方了。”

阿丽尔又怒视着他，一副要继续撕打的模样，这次夏安坚定的站在了卡苏斯这边：“公主殿下啊，你们并不是大漩涡下面那个次位面的原主，只是拿到了钥匙而已。”

人鱼公主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瞪着眼咧着嘴，正要哈哈大笑，夏安又说：“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海蛇王找过来让他跟你说是怎么回事，另外呢，过几天那个谁会过来，他对这种结界的了解，比你们任何海灵都要多。”

阿丽尔就张着嘴巴愣在那，夏安继续说：“我们也不是要占领这个地方，相反，我们会帮你们改进结界，甚至会建造更多的结界。”

他说出了卡苏斯一再强调的话：“我们是为了海灵的自由和幸福而来的。”

阿丽尔缩回角落，抱着头团着尾巴继续发呆。

墙上丹尼尔说：“我去看看外谷鱼人部落的情况，希望能找回一点丁口。”

山腰间的零碎谷地处处一片狼藉，奔波和波奔两只鱼人哇哇嗷嗷来回穿梭，按照丹尼尔的要求搜寻生还者。

丹尼尔很郁闷：“你们别就听我指示啊，自己去找活着的族人，这还需要我说？难得你们就不关心？”

“活、出来，游！”

“死，不动，等吃！”

两个鱼人的回应让他很无语，不过他们的反应也能想得通。

刚才丹尼尔摁下按钮，就把外谷部落栖息地对着的那边海沟炸掉一座大山，现在看过去感觉世界缺了一大块似的，小小鱼人自然把他当作“鱼人王”之类的强大存在膜拜了。

“死的，太多，几十个一百……”

“吃不完，怎么办？”

接着两个鱼人为身上承担的责任异常忧虑，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死掉的族人，还有他们杀死的敌人必须吃掉，丹尼尔倒抽了口凉气。

丹尼尔说：“这个……我会解决，呵呵……”

奔波：“大人，全吃掉？”

波奔：“大人很大，全吃掉。”

丹尼尔不迭摆手：“不不，我就是用磷火，人鱼用的那种磷火烧成珊瑚，这没问题吧？”

奔波吓得话都说利索了：“不要！会变怪物！”

波奔撞撞奔波：“大人烧，不会变。”

奔波赶紧点头：“不会变！”

丹尼尔被鱼人对传统的坚持，以及生存的智慧深深感动了。

观察者号再度穿过大漩涡回到山顿海谷，出了潜艇，观望这个由宏伟山壁护卫的海谷，阿丽尔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

自己的家乡，还包括自己，命运即将迎来剧烈的变化。

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算是自己的命运，她也不想再反抗了。

颓然的同时，她也隐隐有些好奇，或者说是期望。

这帮奇怪的人类缩说的自由和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夏安和卡苏斯也在打量这道山壁，沉默了好一会后，夏安说：“直接炸掉动静太大了啊。”

卡苏斯深有同感：“基建公社也没搞过这种海底工程，他们应该很感兴趣。”

旁边阿丽尔捂住耳朵不敢再听，想到不可知的未来，忍不住又泌出了泪水。

然后她看到自己那凝结成珍珠般的人鱼之泪，点点朝着夏安的腰带上飞去，在微弱的紫光中消失不见。

巨大的恐慌罩住人鱼，她抱着胳膊，悄悄靠近卡苏斯。

虽然这个黑皮小子很气人，可跟那个白头发小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

忒罗斯的天空，一艘装饰无比华丽的浮空舰悠悠穿行在白云间，舰上正举办着规模不大却异常精致和豪奢的宴会。

“殿下，来试试这道烧烤冰海银鱼……”

罗姆罗斯满面春风，用两根木棍波动着白玉瓷盘里的烤鱼。

看到奇丽瞪圆了眼睛显得非常惊奇的样子，罗姆罗斯压住心中的得意，淡然的说：“听说赤联流行用这种叫筷子的工具吃东西，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学会。还很生疏，殿下不要见怪。”

奇丽叫道：“别……”

还没说完，鱼已经在罗姆罗斯的筷子下翻了面。

翻了面……

翻了……

奇丽转头捂脸，这特么太不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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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八三 狂风巨浪，友谊的小船快翻了

罗姆罗斯停住筷子，小心的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奇丽换上笑脸敷衍过去了，心说都翻过来了，一说你肯定又要翻回去，这是双重诅咒啊。

吃鱼不能翻面这是水上人家的旧习俗，还是地球世界华夏人的习俗，在费恩世界当然闻所未闻。

如果不是形势风云激荡，奇丽过于紧张，也不会盯上这种小细节。

“还是谈正事吧……”

奇丽带着点火气说：“这几年你变得很多啊，是不是皇帝当久了就习惯这么虚伪了？磨磨蹭蹭始终不肯进入正题，还算不算男人？”

奇丽也是赶时间来这的，现在魔女和费共高层们各赴前线，直接推动各地的革命大潮，连欧萝拉都担起了哈德朗和唐古斯区域的领导工作。她这个“革命行动小组”的组长，还得尽快回去居中联络，随时准备支援。而且雷管行动也迫在眉睫了，之后的爆破行动还得她……不，是李奇，亲自上阵。

罗姆罗斯呵呵笑道：“对别人当然是直来直去，奇丽殿下不一样啊，我们又不是寻常的朋友。分别了好几年，分别前还打了一架。现在重逢，不先好好暖暖气氛，又怎么做深入的交流呢？这也是我作为……男人的责任啊。”

奇丽感觉牙很酸，这家伙还学会占口舌便宜了！

夏安的告诫看来还真没错，现在的罗姆罗斯，已经不是当年的青葱小毛头了。

男人啊，果然都是有了地位有了钱，心思就活络起来，连导师都敢招惹的贱货！

等等这思维模式不对啊！

心中设下的警报响起，奇丽哀叹自己的心灵也被这副身躯带偏了。

装作没听出罗姆罗斯话里的调戏，奇丽挥手在餐桌上展开投影，那是各类武器装备，还有高精尖技术设施的透视图。

“风矢火矢虚灵枪，你要多少我们卖多少……”

“魔导武装和合金护甲套件，同样要多少卖多少……”

“高级魔导金属，魔钢也是要多少卖多少，晶钛限额一百吨……”

“小型车用和航空微魔引擎，两千部……”

“大型微魔引擎和魔转电炉视具体需求而定，至少保证一百部……”

“喷气引擎，一千部，技术水平不低于去年水准……”

“巨龙和异种族魔导武装，也是要多少我们卖多少……”

这些即便说不上碾压，但也足以对周边各国，乃至对曙光帝国构成压制优势的武器装备，像是摆在超市货柜上的小食品一样，琳琅满目的呈现给罗姆罗斯，罗姆罗斯却依旧笑吟吟的，一点不为所动。

“虚灵服务器阵列……”

“航空风洞……”

“海洋造波器……”

“灵力雷达……”

“视距锁定导弹和鱼雷技术……”

接着展示的东西，罗姆罗斯的笑容凝固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凝重的对奇丽说：“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是我们甘愿牺牲上百条生命换来的珍宝啊。想想为了虚灵阵列技术牺牲的那些人，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奇丽没说话，这几年来意志帝国跟赤联疏远了很多，可不仅仅是赤联采取回缩政策的原因，更主要还是意志帝国主动冷却双方的关系。

没想到过不了多久，赤联和曙光帝国就开始像老母鸡下蛋那样攀科技树，一项项先进技术不断涌现，逼得意志帝国在龙魄技术上不断深挖，最终走出了现在的魂像技术之路。

但龙魄和魂像技术无法覆盖信息和控制领域，意志帝国不得不从赤联和曙光帝国那边获取。为了不触动中立国策，只好大量使用间谍。虽然损失惨重，跟两边的关系也闹得更紧张，还是有所收获。

现在，奇丽展示的东西，足以让意志帝国的技术情报部门集体自杀。

这些东西都是基于红网和赤红神力，意志帝国只能使用。但其中蕴含的技术原理，足以推动意志帝国在这些领域的技术水平跃升一个台阶。

罗姆罗斯再道：“看来你们准备动手了，不然不会花这么大价钱。”

奇丽摇头：“事情虽然跟你说的差不多，但相互之间并没有关联。卖这些东西，还是针对你这边的形势。”

“这些东西，我们不收金蒲耳或者其他资源，价码是你们帝国境内的革命者。”

对上有些愕然的罗姆罗斯，奇丽叹道：“我们希望你能温和对待境内的革命者，不要轻易动武。要么把他们驱逐到北面的高联酋，要么交给我们。那些强硬分子，也由我们的人去劝说。总之我不希望我们双方在人民革命这件事上成为对立的两方。”

罗姆罗斯沉吟了好一会，苦笑道：“殿下啊，还好来的是你，如果是李奇，我已经一口痰吐他脸上了。”

奇丽暗暗咬牙，我就是啊，来吐啊！

不过这个要求的确很过分，几乎不把意志帝国当作主权国家了。境内有人造反，不能杀，得让另一个国家劝说和接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不满帝国，只要举起反旗，幸福就到来了。

任何组织都会有反对者。如果反对者有强大的外力依靠，还不会受到任何有力惩罚，这个组织必然完蛋。

这还只是反对者那边，换到忠诚者这边。不能惩罚反对者，还得礼送出境，皇帝是别人的小弟吧？这个帝国还是帝国吗？大家忠于帝国是为了什么呢？散了散了，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去吧。

“我是为了你好……”

奇丽也动了怒气，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痰：“你先想想，为什么我们赤联掀起的革命浪潮，没在曙光帝国满地烽烟，却在你这里有这么大反应？这自然是你的帝国出了大问题！”

“现在你该做的就是检讨这样的问题，同时让我们来帮手，一起解决问题，大家双赢。”

罗姆罗斯嘴角咧咧，忍着没仰头大笑。

他摇着头说：“奇丽啊，看看在我的帝国里捣乱的都是什么货色，混血种、兽人、半龙人、蜥蜴人、狗头人……哦，还有地精！”

“当然，在他们背后必然是人类，反对我的人类。但能鼓噪起这么大声势，除了李奇的煽动宣言外，根本原因不就在于他们是异类吗？”

“我不像大帝那样，完全不容异类。半精灵、半身人，有矮人甚至巨人血统的混血种，在我的帝国里都过得很好。其他异类的待遇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没到对他们喊打喊杀的地步，至少能活下去还能活得不错。”

“我又不是什么昏君，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不检讨呢？”

罗姆罗斯渐渐激动起来：“检讨的结果是，他们之所以暴动，就是因为你们的煽动！”

“他们想要你们所说的平等，然后再在那个平等的基础上压迫人类，直至消灭人类！”

“看看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在推动其他种族跟人类敌对，想要消灭人类这个凡人的主体！这就是你们的革命！？”

意识到失态，他咳嗽着打住，深深叹息：“抱歉，奇丽殿下，我都忘了您不是……您是精灵，您对坚持人类立场这种事情没有切身体会，无法感同身受。”

奇丽忍住拍桌子的冲动，心说老娘……不，老子就是人类，纯种人类！

她还试图开导罗姆罗斯：“我一直希望你能抛开大帝的影响，真正向前看。费恩世界的主要矛盾并不是人类跟其他种族的矛盾，而是神祇对凡人的压迫，还有凡人之间的压迫，这都属于阶级矛盾。”

“你不是也认同凡人应该靠自己，而不该被神祇奴役吗？那就该联合其他种族一起反抗神祇的统治啊。为什么在凡人这个层面上，你还执迷于血脉的区分，而不是跨出这一步团结所有凡人呢？”

罗姆罗斯语气变得和缓，这是信念无比坚定的表现：“奇丽殿下，您的见识跨越了纪元，我当然不能跟您比。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仍然认为您，还有李奇，当然更关键的是赤红女士，都抱着天真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实是，没有一个无比坚强的核心，就无法参与对抗。你们赤联不也同样有赤红教会，也就是费共这个核心吗？”

“要维持这样的核心，就得有强韧的纽带关联每一个成员。血脉是凡人之间最紧密的关联，除了这个，我找不到更能让凡人一目了然，甚至是瞬间确定自己该站那边的选择标准。”

“我也知道，信仰和利益超越了这样的关联，随时可以破坏这条纽带。但信仰和利益是会变的，血脉是不会变的，因为它是天然的。”

“既然有这样的基础，为什么不让它变得更强韧，让成员的联系更紧密？这样形成的集体，凝聚力是无法被外敌战胜的！”

“相反，用信仰和利益凝聚起来的群体，一旦信仰动摇，利益转移，血脉这条纽带的关联就浮现出来，让这个群体变得四分五裂。”

“更进一步的看，也因为血脉这条纽带的存在，敌对者当然会利用这条纽带在群体里制造矛盾和纷争，最终瓦解整个群体。”

“我并不是因为情感才坚持这样的立场，也不是因为自己是大帝的后裔，才坚持大帝的信念，这是我基于理性的认识。”

罗姆罗斯一番话让奇丽刮目相看，为了维护立场而找理论依据，编织让自己更加坚定的认识根基，这一招居然都学会了啊。

“罗姆罗斯，你跟秩序女神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了啊。”

奇丽叹道：“从某个历史阶段，某个具体的历史环节来看，你这种信念是没错的，但你对整个世界的认识有问题啊。”

“纪元更替更加猛烈，神祇与凡人的纷争也不断升级，被卷入历史漩涡的生灵越来越广泛，涉及的层面也越来越深入，世界在前进罗姆罗斯……”

“在这样的潮流里，你倒回头去找最原始的血脉纽带，用它作为参与斗争的根基，你这是逆潮流而动啊。”

“更重要的是，血脉关联的确是很强的纽带，但它无法消解阶级矛盾。事实上它是在维护阶级压迫，激化阶级矛盾，在反抗阶级压迫的正义事业里，血脉纽带的力量恰恰是最羸弱的。”

奇丽驳斥了罗姆罗斯所谓“对异类不算太坏”的言论：“你的帝国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被煽动了？因为你们的意志教会高喊人类至上的口号，即便没有做出多血腥残酷的事情，却在各个细节上歧视和压迫其他种族。”

“你们驱赶蜥蜴人和狗头人这些亚人种族，你们排斥半身人和地精，他们在意志教会里最多能当基层干部。”

“半精灵和其他混血种你们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歧视，但在你的帝国军团里，官署里，甚至是技术研究领域里，他们都没有进入核心的资格。”

“还有巨龙和半龙人，他们完全就是你们蒙养的爪牙，被你们当作战争工具。巨龙是高阶战力，你们当然会给很好的待遇。但低级半龙人却过着奴隶一样的生活。”

“这些都只是表面，你的帝国跟曙光帝国一样，统治开始深入到乡村原野，把大量原本属于贵族或者出于自治状态的人类和异类都挖了出来。但帝国在建立和建设的过程里，却坚持向国民灌输人类至上的观念。”

“你的帝国受惠于世界进步，技术发展，也在大力建设市政设施，搞基础教育，但这些全都局限于人类，跟其他种族毫无关系。”

“那么感受到帝国统治的异类，他们并未从你的帝国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只是被厌弃，被歧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感受到了双重的痛苦，这是他们以前没有承受过的，但被你的帝国带来了。”

“相比之下，异类在曙光帝国的处境都比你的帝国好，毕竟秩序女神追求的是回归传统秩序，商业女神和魔法师又不分种族，只看利益和力量。”

“罗姆罗斯，这就是我们的革命浪潮为什么会先在你的帝国爆发的原因，你的帝国存在着严重的种族压迫，这恰恰是最显眼，也最容易激发起生灵斗争热情的压迫！”

奇丽完全是掏心窝的劝解：“特蕾希娅初步完成了反抗宗教压迫的历史任务，现在的秩序女神都不得不坚持凡人与神祇直接沟通，同时维持凡人的形态统治帝国，而不是由教会垄断一切。”

“我真心不希望你的帝国让种族压迫变成下一个历史阶段，然后你跟你的帝国重蹈忠诚神廷的覆辙。”

罗姆罗斯定定的看着奇丽，看了好一会，低低笑道：“或许您说得对，但是我能看到的未来，我所肩负的使命，让我无法认同你们赤联的信仰。”

“危机迫在眉睫，我是说整个费恩世界的危机，我的唯一选择是尽快汇聚出强大的力量，可以面对未来的挑战，而不是去做什么让费恩世界变得更美好，各个种族人民团结幸福快乐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他转移了话题：“说到特蕾希娅，蕾娅现在怎么样了啊？怎么不带她一起过来，怎么说我也是当初亲眼看到她降生的人，我都精心准备了礼物的。”

真带蕾娅过来，怕是要吃穷你……

“年纪太小，还不好到处走动”，奇丽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敷衍，继续罗姆罗斯的话题：“刚才你说到费恩世界的危机，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肩负着解决危机的使命吗？”

“别说我们赤联，就连秩序女神，她未尝不是在做这样的努力。”

“但是方向错误的话，越努力危害越大。”

奇丽从腰带里掏出一块散发着迷蒙白光的石头，放在桌上：“来，试着感应下。”

罗姆罗斯手指放上去，指尖灰光闪烁，核心夹杂着铜光。

毕剥的微微爆响声里，罗姆罗斯的手指被弹开，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肃重。

“这是……曙光的力量！？”

看来罗姆罗斯这边也没放松对曙光的观察甚至研究，毕竟曙光现在就是费恩世界的大义名分，是比秩序女神还要深入人心的善良与正义。

奇丽笑着摇头：“这是我们提纯后的谎言魔君魂晶碎片……”

罗姆罗斯脸色再变：“谎言魔君！？曙光居然跟魔鬼有关系吗？”

奇丽点头：“我来之前跟你通讯的时候不就说过吗？我们在内层空间有了很多发现，包括曙光是什么。”

她话题一转：“曙光的真相都是如此不堪，罗姆罗斯，你所掌握的大帝的力量，到现在还没发现根源吗？”

罗姆罗斯沉默了，奇丽一看就明白，他并没找到根源，同时心中也有疑虑。

过了一会，罗姆罗斯说：“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也同样担心，但我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我们发展出的魂像技术就相当于保险机制。”

神圣意志帝国的魂像技术在情报局眼里是非常透明的，奇丽自然很清楚，她很不客气的说：“你想仿效红网，引入更多灵魂来遏制这股力量可能会产生的威胁。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红网是每个人以自己灵魂所有的力量接入，而你这里是靠你输入的那股力量激发，一旦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会被浸染。”

罗姆罗斯笑了，异常自信的笑了：“所以，只要我能一直清醒，一直坚持信念，就不会出问题。哪怕有点问题，连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还有另外的保险。”

他看着奇丽的目光变得深沉：“在另一个人身上已经有了保险，其实我也不太放心，所以我在想，如果奇丽殿下能够也收下这样的保险……”

把你那双春水泛滥的眼珠子转开啊！

奇丽是李奇，自然感受得到罗姆罗斯眼中深含的东西，同时也明白，所谓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忒温丝。

这个话题她实在没办法接，转头看船外的天空。

她问：“我们要到哪去？”

罗姆罗斯低低叹息一声，又展露笑颜，用自豪的语气说：“黑血堡垒，一千多年前黑血教会的总部。大帝当初还是个破落小贵族的时候，就是在那里摧毁了黑血教会，消灭了黑血之主的分身，一举扬名。”

“那个地方因为纪元更替被埋进了大地深处，前年我们才挖掘出来，现在已经完成了初步修缮。殿下如果能成为第一个参观那里的嘉宾，那是我，还有我们意志帝国的荣耀。”

奇丽赶紧道：“那也是我的荣耀。”

这不是客套，而是奇丽真心话。能瞻仰那位前辈战斗过地方，还真的是一种荣耀。

九百八四 向死而生，奥图晋升与奇丽被坑

地狱位面，属于炼狱那部分的深处，烈焰冲天，无数火元素和炎魔正朝一处空间裂缝冲击。

裂缝前一队无尽法师正在往缝隙里塞空间晶格，用晶格填补缝隙，阻止如洪流般的火元素和炎魔进入挤入主位面。

人人面目憔悴，嘴唇干裂，眼里满是血丝。身上的法师袍破烂不堪，套在里面的魔导武装露出魔钢本色，那是表面的护盾和装甲都被破坏后的迹象。

对这些术士、奥术师和魔法师出身的无尽法师来说，放个防护结界以及恒温恒湿结界不过是小菜一碟。但他们不仅用光了魔力电池，自身的力量也干涸见底了，根本舍不得把剩下那点力量用在防护上。

有人在专门保护他们，不然这十几个无尽法师早就被烈焰吞没了。

那是上百名由地狱蛮子和冒险者组成的混合队伍，他们保持着圆形防线，用带有冰冻效果的虚灵枪、动力锤，或者直接就是魔钢刀剑努力阻挡烈焰洪流。

一个个火元素变成焦黑碳团在地上散开，一只只炎魔被冰冻然后粉碎，或者变成灰烬，但仍然不时有火元素和炎魔从没被完全堵住的缝隙里钻出去。

更多的火元素和炎魔在朝他们进攻，他们的状况比无尽法师们还要凄惨。几乎所有人的魔导武装都损坏了，周围的空气也早烈焰洪流烧灼一空，只是靠着头盔的维生系统还在努力支撑，至于那几乎能将人蒸熟的高温，只能靠他们远超平民的强壮肉体支撑。

一波火元素如陨石般轰下，将蛮子加冒险者二人小组共用的一面护盾撞碎，虚灵枪和动力锤将大部分火元素击退，炸出大片碳团，但剩下的火元素还是将两人紧紧裹住，让他们变成了两支人形火炬。

两颗头颅在细微的铿锵声中被头盔切下，头盔闭合成金属圆球，咕噜噜滚到地上。无头的身体带着烈焰倒在地上，片刻间化作两具焦炭，只剩依旧完整的魔钢骨架，在烈焰中发出毕剥脆响。

旁边战士麻木的用脚将包裹着人头的圆球拨到身后，跟上百个同样的圆球堆在一起。在这种烈焰攻击中切头冻结，最终还能活下来的几率非常低，但总是有希望的。

战士们之所以麻木，是他们距离这一步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切头还算好的，有些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头颅也没留下来。

他们可以退的，这些火元素和炎魔的目的只是挤入主位面。

但他们不能退，一退那些无尽法师就全完了。

无尽法师不尽力填补位面缝隙，至少是让出口不再继续扩大，挤入位面缝隙的就不是普通火元素和炎魔，而是火元素领主或者炎魔巨人。

更可怕的是，这股烈焰恶魔是炎魔之王奥博洛的主干。如果放任这股恶魔进入主位面，奥博洛就会在主位面现身，即便力量从半神压制到了传奇巅峰，仍然会给主位面造成巨大破坏。

地狱位面军和冒险家公社的战士们在这里不顾生死，用生命阻挡着恶魔。

最初只是一个小队，附近区域的地狱蛮子和冒险者小队不断加入进来，才有了这样的规模。相应的，烈焰恶魔也从最初的一小股汇聚到现在这个规模。

值得庆幸的是，奥博洛没有在这里凝结出本体。战士们只靠单兵武器，根本挡不住祂一击。

炎魔之王之前在地狱之战的末尾现身，掀起了恶魔之潮，祂自己却没有挤进主位面，应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位面缝隙。

现在祂分散为无数火焰元素和炎魔，试图化整为零过关，这处位面缝隙是祂选中的理想入口。

“我们快不行了！”

一个地狱蛮子用嘶哑嗓音大叫：“再没有援兵，奥博洛就要进去了！”

连蛮子都能说出这种话，形势自然绝望到了极点。

“哪个大队的？回去后关禁闭！”

冷冷话语自上空传来，银灰水银般光流倾泻而下，吞噬了一整圈火元素和炎魔。滋滋爆响，瞬间无数惨嚎沸腾，蒸汽白烟如自大地上拔起大片云团。

若干身影咚咚落地，砸出一个个大坑，空中嗡鸣声也急速掠过，那是一个运输机群。

一个个身着浅灰武装的身影破开水汽现身，都是冥河英灵，为首的打开了面甲，露出骷髅面目，竟然是地狱位面军指挥官奥图。肩上还坐着个娇小身影，自然是地狱位面军形象代言的“士气官”敏丝。

地狱蛮子讷讷的道：“指挥官……”

奥图一巴掌拍上地狱蛮子的肩膀，蛮子摇晃着身体要摔，被敏丝小手一牵拉住了。

面甲下那张骷髅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眶里的暗金魂火却在飘摇。

“你们辛苦了……”

奥图转头看看地上堆着的上百个头盔，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但人人都能品出真切的感动。

“现在你们可以休息了……”

奥图招呼英灵们接替下蛮子和冒险者：“阿丽珊陛下带着更多后援还在路上，最多半个小时就到。”

无尽法师们也被替换下来了，某个无尽法师忧虑的道：“小心啊指挥官，奥博洛说不定会恼羞成怒，重新凝结成……”

话没说完，水汽汇成的大雾之外，被冥河之水一时隔断的烈焰洪流里，每个单元都发出了模糊的咆哮声，里面满含着愤怒。

火元素与炎魔不断回缩，向四周和天空伸展，片刻后一个上百米高的烈焰巨人出现，还在不断变大。

炎魔之王奥博洛，眼见冥河英灵到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化整为零冲到主位面的机会，选择了汇聚出本体，干掉这些英灵和凡人泄愤。

“燃烧吧，虫子——！”

奥博洛大叫，喷出橘黄焰火，将雾气一扫而空，要将奥图和在场几百凡人加英灵烧个干净。

水晶光流在半空伸展为半透明屏障，一块块浅灰冥石急速凝结，拼成百米高墙，将这股焰火挡住。

“奥博洛，岩石公主已经完蛋了，你也跟着祂一起上路吧！”

奥图高喊着，身影也随之拔高。片刻间长到了上百米，那道高墙分解成八角方块，如甲片般拼在了他身上。

他手中紫光闪烁，多出一根也有百米长，看得出由更细金属棒编织起来的长枪。

水银光芒自奥图体内溢出，还夹杂着暗金光丝，让长枪变得繁复华丽。在奥图身后，敏丝抱着他的额头，伸展出巨大光翼，牵引着无数隐约丝线，与其他冥河英灵结成一张虚实难明的光网。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是所有立志解放地狱的凡人，不论生者还是死者共同的家园……”

奥图挺着长枪冲向已经有他两倍高的奥博洛，呼喊声同时回荡在活人和死人的心中。

“我们要在这座地狱里建成天堂！为此我将献上灵魂，还有所有时光！”

“哪怕是永无止尽的战斗，我也欣然向往，这就是我的道路！”

“奥博洛，就让你为这条道路奠基吧，你的名字会铭刻在所有走上这条道路的凡人！”

奥图的水银长枪与奥博洛的烈焰大锤撞在一起，大地崩裂，天空也在震颤，两个巨大身影顿时被漫天烟尘裹住。

当混沌天幕被一条水银光带割裂，再被大群飞行器遮蔽时，这处位面缝隙附近的大地已经坑坑洼洼，像被无数核弹轰击过一样。

奥博洛的身躯已经涨大到四五百米，虽然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但半神的力量本质仍然不是一个传奇巅峰可以抗衡的。

奥图加上敏丝，还有丝线关联的冥河英灵们还在苦苦支撑，不过从场面上看已经快不行了。连躲在远处的蛮子和冒险者们都在用步枪射击，努力做出微弱的一点贡献。

“等等……”

一架运输机上，分身状态的小阿丽珊拦住了要下令的凯恩：“先别插手。”

她解释说：“我收到了奥图的传讯，他想做个尝试，就让英灵们下去。”

凯恩瞪眼，都这时候还说什么尝试？

然后他想起了之前奥图说过的事情，眼睛瞪得更大。

水银光带延伸向地面，将上千英灵送到地面上，敏丝牵起的光网更加炽亮，也让奥图变得干涸灰暗的身躯重新滋润起来，直至溢出晶莹的银光。

奥图高高跃起，也有上千吨的魔导长枪力量挟带着骤然增幅几倍的力量，捅入奥博洛的额头。

奥博洛发出猛烈咆哮，自伤口喷出浓稠如实质的焰光，不仅裹住了长枪，还瞬间将奥图和敏丝都包裹起来。

这时候天上的阿丽珊都啊的惊呼出声，凯恩握着舱门的手更是喀喇一响，直接捏烂了门框。

焰火自光网延伸，上千英灵也同时燃烧起来，更远处隐隐还有什么波动，那似乎是更多冥河英灵在呼应着这样的变化。

焰火一点点变淡，直至消解，奥图和敏丝重新露出身影。插入奥博洛的长枪银光流溢，急速蔓延到整个脑袋，让奥博洛痛苦的使劲甩头。

“兄弟们！伙伴们！”

奥图的声音在那张光网之间传递，同时也在红网上传递，每一个可以接入红网，并且不论是神力、魔力还是灵力侧的凡人都听到了。

“同志们！”

奥图的声音还夹杂着脆嫩的叠银，那该是敏丝的呼喊。

之后又叠加上更多心声，男女都有，语调都有些机械冰冷，汇聚在一起却让人们热流翻滚。

“凡人的本质是灵魂，生与死只是身体与灵魂的不同状态，死亡并不是凡人的终结。”

“大同主义道路应该有死者也能走的道路，仍然保有灵魂的死者不该被世界抛弃，不该被死亡之力奴役！”

“死者也有权加入到大同主义事业里，为生者以及自己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生死有别，地狱就是死者的家园，死者在这里同样能建设天堂！”

“让我们为家园而战吧！”

“我们向死而生！”

以奥图为中心，来自冥河英灵的呼喊声，像是自虚无中爆发出新的空间，挤得红网向外扩张，产生了猛烈振荡。

阿丽珊从惊讶变作喜悦：“太棒了！奥图晋升到半神了！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我的冥河终于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冥岸依托了！”

凯恩还处于某种奇异的眩晕中，阿特在他心底高叫：“这不可能！这个奥图在红网里开辟出了新的枢纽节点！虽然还没到神祇，只是一个雏形一个种子，但未来的景象已经可以看到了。”

“那个节点正在喷发的力量你知道是什么吗？是跟死亡之力很像，但本质却跟死亡之力截然相反的力量啊！”

“死者的灵魂可以不投靠死神奈罗了，只要能接入红网，就算死了也能依靠这个节点提供的力量，维持灵魂的存在。”

“这是……赤红死神！”

凯恩没回应，之前奥图跟他谈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渗入奥博洛的水银光华又骤然强大了好几倍，这次是奥博洛被水银裹住了。

祂的咆哮声里多了丝惊恐，脑袋轰然炸裂，接着身体崩塌，分散成无数火元素和炎魔，朝着四处奔涌而退。

阿丽珊激动得嗓音都扭曲了，握着小拳头大喊：“打落水狗啊——！”

“每收拾一个，奥博洛就少一分力量，多花一段时间汇聚成完整的本体！”

凯恩已经跳出了舱门，天空中布满了跟他一样的身影，那是地狱蛮子和冒险者，更高处的天空，无数架来自飞行家公社的战机也开始俯冲，他们可不是来观赏美景的。

………………

恢弘殿堂还处处留着青苔，各种造型狰狞而恐怖的雕塑布满了墙面和立柱。暗红色调的地下空间里似乎还有亡魂在飘动，呼呼风声像是从幽冥透出的惨叫。

罗姆罗斯和奇丽在这处地下殿堂里行走着，从外面防御性的要塞，一直深入到祭祀用的殿堂，所经之处，一切细节都在述说千年前那个邪恶教会的罪行，以及图铎大帝在这里大现神威的壮举。

奇丽下意识的想起当年在康拉德神殿里的际遇，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有小红，简直就是一对革命之耻啊。

来自红网的振荡让她愕然停步，红网像是出了什么事。

“啊哈，我们多了个半神呢，真正的半神，不是狂天使那种。”

小红在心底嘀咕着，她被禁足之后，就乖乖呆在赤红神座码代码，因为太忙也很少跟李奇或者奇丽心灵沟通了。

“不过是个死的半神……”

接着小红的话让奇丽糊涂了，什么意思？

小红兴奋的道：“我是说，我们很快要有自己的死神了，赤红死神，很帅吧！”

奇丽当然也高兴，原来是奥图晋升了啊。

然后她暗暗抽了口凉气，这意味着赤红神系要跟死神奈罗摊牌了，时机很不对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反正死神对我们也早有分割开的打算，骷髅王说得很清楚，等等……”

小红这时候才顾得上查一下奇丽周围的环境，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你跑到哪里去了？罗姆罗斯想要对你干什么？”

奇丽环顾殿堂四周，再看看同样也在好奇打量的罗姆罗斯，心说没什么异常啊。

就算罗姆罗斯对她不怀好意，也没必要搞挖坑强来的花招吧。

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李奇，但肯定明白自己比李奇还要强，跟小红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相当于选民般的存在，居然强上，罗姆罗斯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敢这么想，他一定是彻头彻尾的疯了，那么干掉他也没什么顾虑了。

“我感觉到你身边充斥着非常……非常强大的力量，需要很小心的克制才会不引发主位面屏障的动荡。”

小红很严肃的说：“那股力量就是罗姆罗斯的力量，只是被一层伪装包裹着，凡人是察觉不到的。”

奇丽正要说什么，周围光影稍微晃了晃，世界仿佛也在真实与虚假之间切换了一下。

然后她就失去了跟小红的心灵关联，虽然还是能感应到存在，但比当初进入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还要微弱。

奇丽止步，冷冷注视罗姆罗斯，这家伙还指着墙面上一团模糊的痕迹说：“这里曾经贴了层尸体，没错是一层，像纸一样薄。我们猜测那是大帝用蛮力把某个教徒拍扁在墙上，就像一只蚊子。”

一个雄浑的声音自殿堂深处传出：“猜得没错，那会我就是当拍只蚊子，把他们一个枢机主教拍到墙上的。”

九百八五 这才是曙光，蠢货！

黑血堡垒深处殿堂传出的人声让罗姆罗斯和奇丽变作雕像，殿堂外两人的卫士也遭遇了意外变故。

两边既是老相识又是传奇，都是轻车简从。罗姆罗斯就带了白龙公主嘉拉希恩和六个魂像武士，奇丽这边因为魔女都散出去领导革命了，就带了萨达尔和四个枢机卫士。

罗姆罗斯和奇丽在殿堂里参观，卫士们识趣的留在了外面，两边大眼对小眼的瞪着。

嘉拉希恩见到是当初在迩香地下咬遍自己全身的萨达尔，一直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烧灼对方。对方却像是没见过自己似的，左右扫视着警惕十足的戒备。

嘉拉希恩瞪得眼都酸了还没回应，正想说点什么提醒对方，空间震动，一道强大并且怪异的屏障封住了殿堂。

两边卫士同时反应，嘉拉希恩和魂像武士朝殿堂大门冲去，想要穿透那道浮动摇曳像是水幕的屏障，萨达尔和枢机卫士却直接侧身撞上石墙，准备直接撞进去。

结果两边都没成功……

嘉拉希恩那边一接触屏障就像被抽走了力量，浑身发软，倒在地上。

萨达尔这边虽然轰隆撞塌一段墙面，墙后却依然是屏障，同样是一碰屏障就发软。因为去势太急，个个都陷在厚得像空降果冻的屏障里动弹不得。还好魔导武装有自律模式，而且是用电的，带着他们挣扎着退出屏障。

“我们可以进去！”

枢机卫士们准备再作尝试，让魔导武装自律前进，穿透那层不知道多厚的果冻屏障。

嘉拉希恩急着喊道：“带上我们！”

这时候萨达尔才用奇异的目光看向这个白发女子，终于记起她是谁。

当然他可没时间回味当时那滑嫩绵软的口感，端起类似转管榴弹发射器的虚灵枪，指住对方说：“这不是你们设下的陷阱吗？”

枢机卫士们也反应过来，掏出样式各异的虚灵枪，准备制住对方再行动。

不等嘉拉希恩解释，前方通道轰然震动，若干惨呼声混在一起，那是负责外围警戒的皇宫禁卫，似乎被什么强大存在一下子干掉了。

萨达尔和枢机卫士的枪口转向通道，咚咚的沉重脚步声里，一个接近三米高的铠甲巨人从通道里走出来，一手持塔盾，一手握大号晨星，前端的钉刺锤头上满是血水碎肉。

这个巨人用怜悯的语气说：“不要打扰你们主子，这是他必然要面对的挫折。他要在此明白，他被赋予的力量意味着什么，至于那只精灵……”

巨人看了看萨达尔等人，嘿嘿冷笑：“她不过是罗姆罗斯觉醒的祭品，在她献祭之前，先用你们的血肉和灵魂点燃祭台吧。”

“你是什么人！？等等……”

嘉拉希恩最初还不明白状况，等巨人身后又涌出二三十人时，她恍然大悟：“冰风王国的人？“

她勃然大怒：“你们是格芮塔的人吧？她想干什么？杀死奇丽，破坏帝国跟赤联的关系？”

白龙公主看了看萨达尔，咬咬嘴唇，恨恨的道：“我虽然也不喜欢赤联，更厌恶他们那边的某些人，但没有获得陛下的允准就擅自行事，这是叛变！”

她掏出造型类似旧时代长弓的武器，灰白光流凝结为弓弦，轻轻一拨，朝巨人射出连珠般密集光矢，这分明是把自动魔导枪。

巨人举起塔盾，光矢在盾面溅起朵朵光华，发出滋滋声响，看塔盾没有丝毫晃动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攻击全然无效。

其他魂像武士端起更像魔导枪的武器，射出道道灰光，只是让那面塔盾更加耀眼而已。

“可怜的凡人，你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魔兽吗？”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守护世界的曙光战士啊！哈哈哈……”

巨人嘲讽的大笑，总感觉笑的不不仅仅是嘉拉希恩等人。

魂像战士丢下魔导枪，拔出魔钢武器，拉出道道虚影冲向巨人。

“不要把我跟渺小的人类混为一谈！”

嘉拉希恩也丢开长弓，烟气弥散，变成身披钢甲的巨龙，低头朝巨人和他身后的冰风王国士兵喷出冰霜龙息。

炽白光华大放，巨人的塔盾就像探照灯一样，不仅让魂像战士们身影一定，白龙的吐息也化作雪花纷扬坠地。

接着巨人举起晨星一挥，他就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却闪出若干身影，在同一时刻挥中魂像武士，还有一个身影高高跃起，晨星砸在白龙那护住鼻子的甲片上。

魂像武士高高飞起，白龙重重仆地。

“曙光……”

白龙嚷了一声，喷出大滩血水，就这么保持着龙形态昏了过去。

魂像武士撞在石墙上再滑落下来，都没了动静，现场就剩下萨达尔和四个枢机卫士跟巨人一方对峙。

“你们可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巨人咚隆放下塔盾，头也不回的招手：“还愣着干嘛，干掉他们！”

那些士兵嚎叫着冲了上来，身躯急速涨大，长到了两米多高。身上的制服撑裂，露出紧贴身体的怪异软甲。

他们手里的武器很怪异，都是长柄，前端却有矛有刀或者锤子，跟地狱蛮子们用的动力武器有些相似。

白光自刃身和他们身上溢出，看起来还真有点神圣光辉的味道。

“曙光战士？”

双方相距不过几十米，萨达尔只来得及嘟囔这么一声，对方就冲到了眼前。

有如圣光的刀矛锤朝着身体要害击下，五枝虚灵枪同时开火。

艳红色的脉冲光束扫过五道扇面，相互重叠，将所有敌人罩住。

这不是激光，而是携带着破坏神力的魔钢子弹急速射击形成的视觉假象，每一颗子弹都相当于一发六级艾克斯胜利之剑。神力是由魔导武装里的神力电池提供，萨达尔和枢机卫士们除了向虚灵枪的主控虚灵发送指令外，没有消耗任何力量。

噼噼啪啪破响声不绝，“曙光战士”们像被重锤连续击中，一个个连连后退。

不过他们的强韧防护也令萨达尔和枢机卫士乍舌，好几发子弹才能让他们身上的软甲破开一个洞，炸出灰白色类似棉花般的纤维织物。

不过在每分钟至少六百发的射速前，这样的防护还是没超出他们的认知极限。

仅仅两三秒后，所有“曙光战士”身上都开始绽出血水和碎肉。好几个的脑袋被交叉火力关注，噗噗炸碎，红的白的喷得漫天都是，绚丽如生命礼赞。

“曙光战士？”

萨达尔拔高调门叫道：“这就是曙光战士？”

直到最后一个“曙光战士”被打得身上的软甲炸裂大半，肌肉如岩石血管如藤蔓的怪异身体破开若干大洞，倒在巨人脚下，巨人才回过神来。

巨人难以置信的嘀咕：“这、这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萨达尔等人的虚灵枪嗡嗡振鸣着，弥散出股股白汽。即便是两个破坏虚灵轮流激活，这么快的射速也累积了大量的魔力冲击，必须散魔冷却。

“是啊，出了很大的问题。”

萨达尔冷笑：“我们在焦石旷野，在地狱里干曙光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们？”

“别把我跟这些杂兵混为一谈！”

巨人恼怒的咆哮着，举起塔盾，开始凝聚炽白光芒，想像对付嘉拉希恩那样对付他们。

“声音特征识别成功！”

一个枢机卫士通过内部频道向萨达尔报告：”总枢机、甘比特枢机、威尔森枢机1226年在熔火地域里接触过，之后总枢机跟凯瑟琳殿下在1226年瓦伦丁之战里再度接触过！”

枢机卫士可不是单纯来当保镖的，这个成员就肩负着情报工作，他的随身助手加装有识别虚灵，可以从所有人提供的相貌、声音、动作乃至灵魂扫描特征等资料里提取识别特征，甄别接触到的每个人。

虽然屏障降下来后，靠近屏障的区域也压制了微魔传讯，但丝丝网络受到的影响并不严重，仍然可以传输数据。

萨达尔得到了结果，嘿嘿冷笑：“原来是特鲁克啊，到现在还阴魂不散，当了曙光的走狗？”

塔盾上的白光晃了晃，巨人难以置信的道：“这不是我的……你们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来！？”

“就算身体变了，说话节奏什么的还是变不了。具体细节我也不懂，反正，只要你出现，哪怕化成灰，我们赤联的任何一个人都认得出来。”

萨达尔拖时间等待冷却，难得的说了很多话。

“该死的真知术！”

巨人……不，特鲁克下意识的把这种能力归结为预言类的真知术。

他压住惊意，塔盾又像探照灯那般亮起，冷厉的道：“传奇加上……曙光之力，你们就像靠着这种武器……”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萨达尔那边的虚灵枪也冷却好了。

一般情况下是不必冷却的，刚才是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战力太恐怖，他们都让虚灵把神术等级调到了最大。

艳红光束射得盾牌像暴油的锅一样啪啪脆响，特鲁克的身体也摇晃起来。

他大吼着拉出虚影，看似分散掠向每个人，却在萨达尔身前汇聚成一个更加凝实的身影，沾染血肉的晨星朝着萨达尔头顶挥落。

萨达尔的虚灵枪射出淡金光芒，整个空间像是亮起了朝霞，荡开凛冽的冲击。

萨达尔高叫：“这才是曙光！蠢货！”

特鲁克连连退步，凝在萨达尔前方的身影消失，塔盾上的白光也骤然黯淡，被四道红光射穿无数孔洞。

身上的铠甲也跟刚才那些战士的软甲一样片片瓦解，特鲁克丢下一句气急败坏的“你们休想改变结局”，化作灰白光流，遁出通道外。

萨达尔跟枢机卫士们没有去追，那不是他们的目标。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一点顾忌，萨达尔摘下头盔，抚着上面的凹坑叹气：“差点被那家伙砸成豆腐脑了。”

其他人也在自己的魔导武装上发现了若干破口，那些士兵手里的武器，哪怕是魔钢合金加晶格护甲都防护不住，还真是神秘莫测。

萨达尔走到那头还仆在地上，鼻孔嗤嗤喷血的白龙，用脚踹踹伤口：“起床了！天亮了！”

白龙惨叫着扑腾而起，一脑袋将萨达尔撞到了墙上，龙嘴里冰霜呼啸，还好在吐出来之前清醒了。

嘉拉希恩难以置信：”你们……居然把那个家伙打跑了？“

”冒牌货而已“，萨达尔也没计较，现在重要的是一起冲进去。

屏障外面神力没被压制，冒充曙光战士的特鲁克等人才在他们手里吃了瘪。

屏障里面的布置肯定非同一般，奇丽殿下不知道应不应付得过来。

“十来分钟了……”

紧张急切之余，萨达尔脑子里还是闪过一丝杂念：“总枢机常说，女孩子遇上这种事情，哪怕几分钟都要出事。现在看来，奇丽殿下恐怕已经……”

呸呸吐着唾沫把这丝杂念赶开，萨达尔心说奇丽殿下可是少爷的导师呢，哪会那么娇弱？

另一丝杂念又跟着升起，奇丽殿下不准自己叫夫人，可说起少爷时的语气，比欧萝拉夫人还了解似的，他们肯定早就滚过床单了。

萨达尔脑子里沸腾着粉红色的泡泡，对白龙说：“我们牵着你们，一起穿透这道屏障。”

殿堂里，奇丽和罗姆罗斯面对像是从虚空中走出的金甲塔冠青年，久久无语。

这种状态保持了好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纪元，青年就这么立着，任由他们观瞻。

“没错，立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图铎大帝……”

青年淡然的道：“不是什么冒牌货，就是真正的图铎大帝。”

他的语气转为自嘲：“当然，我其实不喜欢大帝这种称呼，这个头衔总是跟残暴不仁的肌肉男形象绑在一起，我其实是很莱斯的一个人。”

奇丽终于开口了：“那么大帝……好吧，图铎，你走的时候，龙哥还活着吗？可以生几胎了？仆街作者的稿费税降了吗？”

九百八六 女人的直觉与图铎的真假

奇丽这些话是用汉语说的，说话的时候还盯着对方塔形王冠上的血红斜万字符，也没忽略他随口提到的“莱斯”一词。

毫无疑问，图铎大帝是个穿越者，还是个德棍。

但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图铎大帝本尊，她是大有疑问。

这仅仅只是初步的甄别，就算通过了，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是本尊，还有可能是拥有大帝记忆的仿冒品。

“在说什么呢？吃惊得语无伦次了吗？”

自称图铎大帝的青年果然没有听懂这话，他耸肩说：“我只是活了一千来岁而已，就算是最普通的巫妖都能活上这个岁数。对半神甚至神祇来说，更是短暂得眨眨眼就过了，真不知道你这只精灵有什么好惊奇的，你可是精灵啊，生活在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世界宠儿。”

他用讽刺的语气笑道：“看来你并不是真的精灵……”

奇丽也浮起嘲讽的笑容：“封冻在精灵神国里，一睡万年，醒来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这不可以吗？”

“倒是你啊，连伊斯特塞斯语都忘了？连自己其实是伊斯特塞斯后裔的事情都忘了？”

“图铎大帝”哈哈笑道：“听起来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一样……”

旁边罗姆罗斯的脑子终于能转了，结结巴巴的道：“等、等等，您真的是、是大帝！？”

“图铎大帝”将大剑咚的插进地板，手朝罗姆罗斯凭空一伸，白光与铜光交织间，永恒宁静和铁幕两件装备从罗姆罗斯体内跳出来，落到了“图铎大帝”的手里。

连枷骤然变得铜光四溢，上面的尖刺比罗姆罗斯握着时更尖锐更密集，铁幕也从小木盾变成大方盾，盾面上的世界树图案熠熠生辉，像是在另一个位面真实存在。

“以前的武器，现在已经不称手了。”

“图铎大帝”掂量了几下，手一晃，连枷与盾牌飞回罗姆罗斯，化作光点没入身体。

噗通一声，罗姆罗斯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行礼：“大帝！”

对罗姆罗斯来说，什么甄别都比不过这两件武器的认可更有效力。可以随手收走永恒宁静和铁幕的人，除了图铎大帝还会是谁？

奇丽仍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图铎大帝，倒不是因为对方听不懂汉语，而是一种直觉。

希望不是女人的直觉……

她再问道：“那么大帝，莎佳妮还记得吗？”

“啊，那个小家伙啊”，“图铎大帝”微微笑着说：“我在曙光那里得到的妖精龙魄和精灵幻象之神尼尔罕妮的神血，加上我的血，制造出的精灵密锁。既然铁幕被找了出来，她也获得了自由，对吧？”

看来这个“图铎大帝”还真的拥有与之相称的记忆，可惜这趟行程没带上莎佳妮。

奇丽正这么想，忽然一个激灵，曙光那里得到的龙魄和神血！？

“曙光？”

奇丽继续问：“难道大帝你也曾经打上过曙光？就像第一纪元的魔法皇帝泰克乌什那样？”

“图铎大帝”摇头：“泰克乌什打上曙光，杀了曙光女神，这种鬼话居然还有人相信？”

“曙光是费恩世界的守护者，没有曙光带领费恩从黑暗时代里走出来，没有曙光帮助平复纪元更替造成的动荡，费恩已经毁灭好几次了。”

图铎大帝的语气变得凝重：“我没有打上过曙光，我只是加入了……曙光。我在那里获得了很多珍奇异宝，龙魄和神血不过是其中很普通的两件。”

奇丽差点笑出了声，图铎大帝加入了曙光？

她直接质问：“你真的加入了曙光的话，那当年留下永恒宁静，埋下铁幕，还让莎佳妮跟铁幕一起沉睡上千年的悲情戏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迩香地下建造次位面世界，为世界大战甚至世界毁灭做准备，那又是为了什么？”

“奇丽！你好像还在怀疑大帝……”

罗姆罗斯赶紧插话，可不能让奇丽惹得老祖宗不高兴。

奇丽不爽的瞪了罗姆罗斯一眼，再醒觉这样的景象像是小两口面对长辈似的，又苦笑叹气。

罗姆罗斯浑身充盈着惊奇与喜悦，但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也有无尽的疑问：“大帝，您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一千多年来，您到哪里去了？”

“如果您还在，帝国也不会崩溃，世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您是要重新……”

“图铎大帝”摆手止住罗姆罗斯：“我已经升华到另一个层次了，费恩世界对我来说太狭小，我无法在这里久待。只是曙光告诉我，你现在的道路有点问题，我才下来纠正一下。”

另一个层次……

奇丽实在想吐点什么槽，“图铎大帝”又道：“所以你有什么疑问，先闷着吧，我得为这只精灵解答疑问。”

“我说过，我是个很莱斯的人，就算送人上路，也不会让对方走得稀里糊涂。”

奇丽点头：“果然是为我而来的，我破坏了你们艾弗比埃操纵罗姆罗斯的计划了？”

“图铎大帝”哈哈笑道：“艾弗比埃不过是我随手鼓捣出的小玩意，说得好像是躲在幕后扭曲世界的邪恶组织一样。至于操纵我这个后裔，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心。”

“我说过，我是代表曙光而来的。罗姆罗斯的确是曙光支持的，而你和你背后的赤红女士，正在危害费恩世界。作为正义的小伙伴，我当然是来铲除邪恶，保卫世界的。”

罗姆罗斯看着“老祖宗”，震惊的道：“曙光在支持我？”

“图铎大帝”朝他点头：“是的，曙光认可了你，从一开始，曙光就在帮助你。但你也不要沮丧，觉得自己是个傀儡。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的帝国能成为费恩世界的一极，也是靠你的意志在推动。”

再看向奇丽，语气变得遗憾：“如果你还揪着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图铎这事不放，就这么走的话会很不甘心的。我劝你问点更有价值的事情，我会尽量回答。”

罗姆罗斯的关注点终于转到了“老祖宗要杀奇丽”这事上，急切的道：“大帝，您对赤联还有奇丽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闭嘴吧……”

奇丽懒懒的摆手，这家伙之前还起劲的撩她，现在遇到了给予他力量的老祖宗，马上就把她丢到一边。现在话都说得这么明了才想起来劝解，早干嘛去了？

堵住罗姆罗斯的嘴，她从善如流，问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你说曙光在支持罗姆罗斯，那特蕾希娅，还有现在的秩序女神又是怎么回事？她们同样获得了曙光的支持啊。”

“图铎大帝”很自然的耸肩：“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觉得这该是常识。”

奇丽展颜笑道：“的确是常识，但这句话可不是费恩世界的常识。”

“我大概明白你的状况……不，你是什么东西了。”

罗姆罗斯不悦的低呼：“奇丽！太没礼貌了！”

奇丽没理他，用“真相只有一个”的语气说：“大帝，请你解释一下，‘莱斯’是什么意思，又是哪里的用语？”

图铎大帝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后摇头说：“我说过，你还要揪着我是不是真的图铎这事毫无意义，不要把我给你的机会这么浪费掉。”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

奇丽冷笑：“只要确定你不是真正的图铎，就能明白你所说的一切才是毫无意义。”

“你并不知道这个用语是怎么来的对吧？它并不是记忆，而是存在你深层次的思维里。如同你身体的一部分，很自然的运用而已。”

“你是个可怜的傀儡，图铎二号，如果你是真正的图铎，就该听得懂我那句话，就该两眼泪汪汪的说老乡你终于来了。呃……细节或许会有差别，但意思是一样的。”

“你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来历，就算知道，那也是操纵你的人给你编织的虚假记忆。你认为自己是图铎，那只是从正牌图铎的记忆里截取的一部分，或者复制的一部分拼凑起来的。”

“操纵你的人为了防止你借那一部分记忆质疑自己，不让你拥有跟本世界无关的记忆。但很多用语和潜意识的表述贯穿了图铎的思维，他们没办法完全清除掉。”

“图铎”仰头哈哈大笑，罗姆罗斯也为奇丽这强词夺理般的“审判”而深深不满。

“奇丽！我们好好跟大帝解释，不要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他怒声道：“刚才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大帝可以收回我的武器！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奇丽怜悯的摇头：“这只能证明这具身体的确有可能是大帝的身体，不过你好好想想，罗姆罗斯，大帝当初为什么要丢下这两件武器？”

罗姆罗斯愕然，奇丽继续说：“大帝还说过，最闪耀的，就是最邪恶的。”

她笑道：“这位大帝，你来解释一下，这说的是曙光呢还是谁呢？”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把白说成黑的人”，“图铎”无奈的道：“既然身体是图铎的，记忆也是图铎的，那这个人不是图铎，还可以是谁呢？”

奇丽抚额嘀咕：“所以说啊，跟没见识的土著讨论这些问题，就是这么费劲。”

她吐了口浊气，像老师一样淳淳教导：“我在风暴群岛见过魔法女神的遗体，那具遗体不仅是活的，还有类似人的思维和情感。如果守护遗体的人，也就是守夜者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找回魔法女神还是凡人时候的记忆，复制给她，再给她重启灵智。”

“这么一来，一个拥有魔法女神的身体，还有她凡人记忆的人就出现了，她跟那个已经抛下身躯成神的魔法女神是一个人吗？”

图铎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最终变得无比阴沉。

罗姆罗斯看看“图铎”，神色也渐渐变化，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并且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当然他不会就这么信了：“不能光靠这样的话就否定掉大帝的存在吧？”

奇丽叹气：“要证据，我没有，但我坚信这是个假的图铎！至于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咳咳，这是直觉！”

她直视图铎，目光无比坚定：“你说对了，我比真正的图铎都要了解图铎，何况是你这个假的图铎！”

“你的置疑毫无意义！”

“图铎”终于发怒了：“现在我更想搞清楚你的本来面目！我能够确认费恩世界绝对没有精灵存在，至少没有活着的精灵。”

大剑从地上缓缓提起，每升起一寸，“图铎”身上溢出的灰白光华就炽亮一分，绕着他如飓风般旋转。

大剑完全提起时，图铎已然裹在风暴之中，这让他的声音如神祇之音般既磅礴又飘渺。

“这很简单，只要把你变成尸体，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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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八七 魔女紧急会议与罗姆罗斯的选择

赤红神座上，小光头尤赞摇头：“这层屏障比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要致密得多，还是未知的外力编织的，没几个月根本破解不了。”

“几个月！？”

处于本体状态的小红惊呼：“那不是什么姿势都解锁了，连娃儿都有了咩？”

她捶胸顿足：“我大奇丽怕是药丸啊！”

她焦灼得背着手踱步，快得拉出了虚影。

“我用分身空投下去？光靠我不行啊，这什么未知之力万一刚好克制我，或者这其实是针对我挖的坑呢？”

“对了，把魔女们一起捎上！不，再加上第一序列！”

小红想到就做，通过红网联络所有魔女。

分布在费恩主位面各处，乃至其他位面的魔女们同时收到了小红气急败坏的呼叫：“美德美德！奇丽遇险！”

哈德朗北部山区，像是猎户村庄的聚落外，一群麻衣装扮的平民正在村口聊着天。

人堆里一个女猎户忽然低呼：“什么？”

白光浮烁，原本毫不起眼的相貌在白光中细微变化，美艳风姿破光而出，震慑得那些应该是当地人的猎户全都傻住。

枢机卫士左右护住，欧萝拉摆手示意不必紧张，她顾不得遮掩形貌，继续在心中跟小红沟通。

“等等小红，不要乱了阵脚。”

“奇丽不是去见罗姆罗斯了吗？那里会出什么问题？”

“具体什么情况你先说说，我不认为罗姆罗斯会那么不智。”

欧萝拉这几年虽然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爱情公社的工作上，但作为李奇的私人助理，日常事务并没放下，心性早就锤炼得沉稳坚韧。

“未知之力的屏障……小红，你没看情报局的资料吗？”

“罗姆罗斯那边把他的力量叫星海之力，灌输给其他人搞出什么魂像武士，是不是那种力量？”

“没有样本？薇姬那里有啊，她一直在做曙光之力跟星海之力的对比。”

“对，先分析清楚，真是坑的话我们加上第一序列冲过去，要么是跟奇丽一块完蛋，要么看到奇丽拎着罗姆罗斯或者谁的脑袋走出来，把我们笑话一顿。”

“不管哪个可能性都很糗不是吗？”

“我才不是因为奇丽所以不急！”

“就算是李奇我也不急！相反我更担心他在里面做什么连你都感应不到的坏事！”

这时候丝丝们加入，在红网上组了一个密级更高也更通畅的动态丝丝网络，一个个魔女加入到网络里，唧唧喳喳煞是热闹。

“我，不急，等决定。”

北方冰原，凯瑟琳发送这个意念的同时，正顶着凛冽的冰雪风暴，用虚灵枪将一头四五米高的冰原巨人射倒。

在她前方的风暴里，隐没着难以计数的冰原巨人和冰甲狼之类的魔物，咆哮和嚎叫声让风暴不仅在冻结人体，还在冻结人心。

数十名来自情报局和冒险家公社的战士围成一个圆，将数百个头矮壮的人类护在临时性的防护结界里。

这些明显更像是矮人的人类里，不少已经拥有了红网之力，也拿起了虚灵枪加入到战斗行列里。

凯瑟琳接着说：“相信，奇丽。”

破坏魔女警惕的戒备着，搜寻着，风暴中潜藏着一个接近传奇巅峰的强大存在。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丢下这些战士还有好几百揭竿而起，反抗风暴联合王国压迫的冰原矮人，是赤联鼓舞他们起来反抗这个王国神权统治加种族压迫，她有责任保护他们。

网络里蕾塔娜懊恼的道：“我应该陪总枢机……哦不，奇丽去的。”

菲妮嘻嘻笑道：“别担心奇丽啊，真要被上了变回李奇不就行了？”

跟凯瑟琳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蕾塔娜跟菲妮正裹着头巾和长袍，骑在骆驼上，率领一队贝努因战士朝沙漠深处进发。

原本蕾塔娜是要陪奇丽出访意志帝国的，可魔女们抓阄，菲妮抓到了贝努因。源初魔女一个人去哪里都难以让人放心，更别说她从没接触过的贝努因，只好让蕾塔娜陪同。

此刻她们是要去援助一个反抗曙光帝国统治的沙民部落，虽然有魔导武装降温，可晒了大半天烈日，眼见要到地头了，又要回神座。办完事回来还得重新从上一个传送记录点出发，菲妮是不情愿的。

菲妮强调了真正的理由：“我没什么感觉，所以肯定没事的！”

卡琳吱声：“那可难说呀，真到了那一步，炮在架上，不得不发，说不定对方更喜欢李奇呢？”

欧萝拉和凯瑟琳，加上小红，同时呸呸出声。

小红怒道：“你这只禽兽就好好在龙域折腾吧！就算要集合也没你的份！”

卡琳委屈的叫道：“我是支持马上去救人的，龙域这地方太可怕了！”

商业魔女，小银龙提米怯怯的道：“这是野外，各个龙族的地盘不一样的。”

这时候卡琳跟提米正在龙域，她们身边跟着蓝龙族长哈雷苟斯、交通龙哈利苟斯以及一些银龙，还有一支足以灭国的精锐部队。

赤联的革命浪潮也席卷了龙域，卡琳和提米来到龙域，准备彻底解决蓝龙的问题，同时向银龙现任族长讨债。

紫黑天幕流动着极光般的炫彩光纹，大地像是被什么伟力粗暴的横着挤压过，一切都显得突兀。山峦像锯齿，谷地像深井，云雾和流水也始终躁狂的咆哮着，连穿透土石的大树甚至灌木都带着择人而噬的狰狞力感。

龙域的确是个很可怕的地方，要在这里直接传送回赤红神座也是不安全的，真要支援奇丽，龙域分队帮不上忙。

“我这里没什么事啊，快集合吧！”

听得出新生魔女伊芙有点磨皮擦痒的无聊，谁让她抽到了乐透大奖，就在赤联家门口的新克斯特王国呢。

“这个维克老头挺风趣的，就是审美观太差，装修啊收藏啊都学迩香人又一点都不像……”

新克斯特王国的权臣维克侯爵在两个帝国一个赤联之间左右逢源，他本人就是革命派的领导人之一，伊芙的工作就是跟他接头，交代相应事务。

“先把我投过去！”

缇娜气喘吁吁的发言：“奇丽正在危险里呢你们到底有没有上心啊！”

阿丽珊也加入了网络：“是啊，虽然奇丽的本质就是个女装大佬，但那总是我爸啊！我也要去！至少去能滋点冥河水！”

告死魔女正在地狱里，准确说是在冥界里，跟骷髅王一起搜寻那些想要摆脱死亡之力奴役的亡灵。

她这摊可没办法分给其他人，还得加上阿丽珊随时引导冥河支援，才能深入到冥界中心。

革命浪潮也由地狱公社传到了冥界，准确说是骷髅王觉得好玩也在散播，这时候赤联跟死神的盟友关系还算稳定，死神正感激赤联夺取了炼狱和深渊第一层，打开了祂进军第三层炼狱，彻底收拾喀鲁扎的通道。

至于奥图晋升半神，开辟出赤红死神这条道路，死神虽有不满，可奥图毕竟还只是半神，离正式开辟赤红死亡国度的程度还差得老远。

就算赤红死神出现，也只是接管束缚红网超凡者的死亡之力。在费恩浩瀚诸灵里，还不到百万的红网超凡者就是沧海一粟，都不及其他神祇收割的祈并者多，死神奈罗自然知道该如何权衡。

“如果能在屏障上打开一条通道，我倒可以召唤波塔蠕虫把那个家伙吃过来，除了这事，我也干不了什么。”

丝丝魔女除外，还留在家里的魔女就只有一个妮可了，她对奇丽和李奇这种离子态存在很不适应。最初知道这事的时候，她遇到李奇都是躲得远远的。

丝丝网络里沉寂了好一会，公正魔女奥蕾莎怯怯开口：“奇丽殿下跟总枢机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我好糊涂。”

“呀，都忘了还有这个萌新”，小红嘀咕道：“问题是你都萌新了三四年了，还不知道这事吗？”

西费恩南部，贫瘠原野里，奥蕾莎和塔伦斯并肩而立。

前方是无数身上覆盖着青黑鳞片的蜥蜴人，手持各式武器，还有不少鳄鱼般的巨大爬行兽，以及跟半龙人很像的巨蜥人。

在奥蕾莎身后是成千上万个头更小的蜥蜴人、狗头人以及被俗称为哥布林的夜地精。他们可不像那些蜥蜴人还有粗糙铜铁锻造的铠甲和武器，大多挂着烂布片或者什么都没穿，手里就简陋的木棒石锤。

在这支多种族联军的千方，是数百部印着各种萌萌哒狗头标志的魔偶，却排列出整齐队形，像一道堤坝，护住联军最千方。

堤坝中心，雷兹林向公正魔女投去问询的目光，坐在他肩上的狗头人摇头晃脑，扎成小辫的毛发悠悠晃着。

公正魔女像是在出身，雷兹林正要开口，咕嘎用爪子挠挠他的耳朵说：“殿下，在通话，好像，别急。”

雷兹林点点头，随手拍拍咕嘎，自信的道：“那就让这帮荒野蜥蜴人攻过来吧，我们打防守反击好了。”

经过几年艰苦卓绝的努力，狗头人已经在烈风峭壁建起了一个既融入了赤联社会，又保持有自己特色的狗头人国度。上百万狗头人不仅在那里繁衍生息，还从那里走出自己的世界，加入到赤联的各类公社，开始为整个赤联的发展做贡献。

作为狗头人特别行政区的统合部主任以及“狗头人大导师”，雷兹林本来觉得自己可以放下狗头人的事情，带着也萌生了退意，想把行政区首席委员和“狗头人大主教”的职位传给后背的咕嘎去尝试新的道路，没想到费共中央又交托了新的任务，率领狗头人队伍支援西费恩各弱小种族反抗种族压迫的革命。

“新一代，狗子，少了……”

看着狗头人军团的单薄防线，咕嘎抒发着异样的感慨。不是怕打不过，而是为烈风峭壁的狗头人生育率担忧。

越文明的社会生育率越低，这个规律还真是普适真理，在狗头人身上也应验了。

当然进一步深究的话，也有主动和被动的区分，但从蒙昧中走出来的新一代狗头人，显然不会再有一年十胎那种恐怖的生育率了，他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做。

“活得长了啊，咕嘎，你现在都有十岁了吧”，雷兹林爱怜的捻着咕嘎的小辫，感慨的道：“按你们原本的寿命算，你都相当于人类的四五十岁了。”

母狗头人顿时不满了：“咕嘎，年轻！女孩！”

一爪子糊上雷兹林的脸，咕嘎从他肩上跳走，去借训斥部下发泄了。

揉着只是发红并没抓痕的脸，雷兹林苦笑：“脾气也越来越大了，真有点像人类的更年期。”

公正魔女的注意力转回到战场，欧萝拉发言说就算魔女要出动，奥蕾莎这边也帮不上忙，所以让她专注自己的事情。

带领被荒野蜥蜴人奴役的各族奴隶，推翻这个被曙光帝国暗中资助的蜥蜴人王国。再带领这些种族走向平等共处的新时代，至少要培养出一批认同赤联大同主义的种子，这就是公正魔女和塔伦斯来这里的目的。

蜥蜴人擂响战鼓，进攻的号声大作时，丝丝网络里，大家久侯的正主终于出现了。

智慧魔女薇姬吐着浊气说：“小红姐，我把方程式发给你，你把屏障出现时那一瞬间的力量特征函数代入进去算算，看结果是不是符合微魔理论里的源初数集。”

小红先是一呆：“还要我算？”

然后所有魔女都听到她大叫：“尤赞你别跑！你就是人肉服务器啊！”

再是嘀咕：“行行，从办公用品升级到固定资产，这次不会忘，一定登记到账本上。”

又过了几分钟，小红啊哈一叫：“算出来了，符合！”

薇姬啊哈叫得更大声：“太好了！小红姐帮了大忙，这下总算搞清楚星海之力的本质了！”

欧萝拉不满：“喂喂，这不是搞科研，是奇丽的安全啊！”

薇姬不以为然的说：“欧萝拉姐姐，还有其他人，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着急啊。”

若干声啊哈同时响起，这次不是高兴是惊讶、不满和疑问。

“罗姆罗斯那边的星海之力虽然跟曙光之力不一样，但都是阻断源魔力场，抑制微魔波动，从而实现禁魔的效果。”

“这对我们有用吗？相反这么一来基础法则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啊！”

“想想之前我们是怎么收拾谎言魔君的？”

“想想我们身上带的安全套件都有什么？”

“不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吗？”

“不管挖坑的是谁，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其实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末了薇姬还发出深沉的叹息：“这就是不懂科学的结果啊……”

“哦，我不是说你小红姐，还有欧萝拉姐姐，我是说敌人……”

“还有你们在座所有人……”

魔女们……不，还包括女神，都哑然无语。

好一会后，小红咬牙切齿的说：“薇姬，你真是越来越狷狂了呀！现在你在哪里？我要把你人肉出来好好治治！”

欧萝拉冷笑：“不，小红，我觉得该把她拎到神座上跟你一起写代码。”

薇姬的声音顿时变得虚弱：“我在忙正事呢真的！我正在跟那个谁探查永离密林，这里好古怪好诡异……”

魔女们可不饶她，叽叽喳喳嚷着，一时都没人再关心奇丽的处境。

黑血堡垒深处殿堂，看着正聚起风暴般力量的“图铎”，奇丽嘿嘿冷笑。

“以为这个屏障就能压制住我，让我没有还手之力？”

“以为我是选民，只能依靠神祇的力量行走？”

“你们还真是吐羊啊……”

奇丽腰间闪起淡淡紫光，即将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这时罗姆罗斯总算智商上线了，他闪到了还在蓄力的“图铎”身前，肃穆的说：“大帝，我不能容许你伤害奇丽！”

九百八八 又一个不懂科学的蠢货……

已经与风暴一体的“图铎”大笑：“还是选择了为女人而战吗？罗姆罗斯？”

“我就知道，你这样的金头发没办法单纯的为信念而战。”

“不过你很有胆气，居然敢对我说不，这一点倒还没有辜负我的血脉。”

“当年的我，也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跟强大的迩香王国为敌啊。”

风暴扩展，冲刷着整个空间，再度露出的“图铎”像是人形火炬一样，燃烧着炽白的光焰。

他转到冷冷语气，不屑的说：“可最终她还是背叛了我，女人又怎么可能成为灵魂的支点呢？她们本来就是多变的。”

“就像那个黯精灵女皇，我给了她机会，她也答应了跟随我脱离苦海，结果她还是背叛了我，我只好送她去了冥界，永世不能解脱，现在她应该还在下面呼号吧。”

“这只精灵的确美丽，换了以前的我，我也会舍命守护。但这不是她的真面目，你也该清楚，这种完美到极致的美丽，是不可能在现实里存在的。”

“这还只是她个人，罗姆罗斯，既然你已经懂得了运用我的力量，运用曙光的力量，为什么还要依靠另外的势力？”

“赤红女士的信仰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除了迷惑凡人向祂献祭鲜血和灵魂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跟兽人、蜥蜴人甚至狗头人一起创造费恩的未来，哈哈，真是可笑！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真的信吗？”

“图铎”的语气更加冷厉：“一切只能靠人类，只能靠自己！罗姆罗斯，还不明白吗？你该自己出手解决这只精灵的！”

“在女人上面你太软弱了！一个小小的侍女，被你当作女神一样供奉，不仅让她当上了生命女神的圣女，还让她成了皇后！”

“还有那条母白龙，你宠得她已经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你跟我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当你做不到把女人当作消耗品一样使用的时候，你注定要因为女人而失败！”

罗姆罗斯脸颊涨红，怒声道：“我的确不是您，大帝！”

“我不认同您对待女人的态度，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反对您！”

“您之前说过什么，曙光并没有把我当作傀儡，一切遵从我自己的意志。”

“那现在又是什么！？”

罗姆罗斯咆哮道：“现在又是什么！？”

“图铎”没说话，罗姆罗斯继续道：“大帝，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对，那您就自己来主持这一切！”

“这个帝国虽然是靠我的手造就的，但我的手握着您的武器，我运用的是您的力量，这些的确都归于您。”

“可您的状况有些……特别，我是说您似乎没办法回归人间，只能靠我这个血脉后裔来运用您的力量，那就由我来决定该怎么用！”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手，如果不能遵从我自己的意志，那我不是傀儡还是什么？”

“图铎”冷笑：“不想当傀儡是吗？”

大剑劈出一道风暴，夹杂着“图铎”的呼喝：“那就用力量来证明！”

这一刻的罗姆罗斯英雄气概十足，哪怕对着老祖宗，他也绝不低头。

铁幕立起遮护奇丽，永恒宁静牵引着灰铜相间的光流，跟“图铎”劈出的炽白光流对撞。

像是万千刀盾碰撞，掀出低沉而杂乱的金属声潮，紧接着是轰隆雷鸣，地面骤然出现一个大坑。罗姆罗斯直接被砸到了大坑底部，嵌在巨石里一时难以动弹。

没有半点烟尘，“图铎”的力量不仅像巨锤一样把罗姆罗斯砸进地里，连带所有烟尘也被同时压了下去。

感觉这才是永恒宁静和铁幕的真实力量……

“图铎”呵呵笑道：“你还算努力，知道不能完全依赖我的武器，把力量提升到了传奇级别。可你忘了，你激发的血脉力量依旧来自我。来自曙光，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三岁小儿！”

坑里骤然一震，碎石烟尘喷发而出，罗姆罗斯跳出大坑，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光彩摄人。

“我也开始怀疑您不是大帝了，大帝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混乱？”

“这真的是曙光之力吗？感觉跟星海之力没有本质的区别！”

“我虽然没有接触过曙光之力，可我不相信这样的力量就能影响到特蕾希娅还有秩序女神，就能主导整个世界。”

连枷和盾牌在手中一抖，罗姆罗斯昂扬的道：“不过这不重要，继续吧大帝。除非我再也站不起来，否则你休想伤害到奇丽！”

“图铎”摇着头，大剑指向罗姆罗斯：“那你就好好躺着，看着我把这具美丽的尸体剥皮，看着我揭穿她的真正面目。”

大剑嗡嗡振鸣，亮得让人难以直视。

罗姆罗斯身体一晃，灰色铜色光流离体而去，朝着大剑汇聚。

他难以置信的叫道：“这不可能……”

随着光流的汇聚，罗姆罗斯的身影急速发软，先是双膝下跪，再直接扑倒在地。

“既然能将力量赐给你，当然就能收回”，“图铎”怜悯的道：“当然只是暂时的，不过你还死不悔改的话，我也不会因为舍弃你而可惜，我的血脉后裔可不只你一个人。”

罗姆罗斯大口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里嗬嗬作响。

大剑黯淡下来，“图铎”看向奇丽，斜咧着嘴道：“现在只剩下你了，精灵。”

奇丽走到罗姆罗斯身边，脚尖一挑，将他送进了坑里。

跟他那双混杂着急切、不解和迷茫目光的眼睛对视，奇丽淡淡一笑：“好了，罗罗，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她转向“图铎”，摇着头说：“把我当成罗姆罗斯的女人，以为他是为了爱什么的才挺身而出，这可不是真正的图铎会有的眼光。”

“罗姆罗斯对我应该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我对他不只是一个女人这么简单。你恐怕并不知道，就连这个帝国的名字，都是我帮他取的。”

躺在坑底的罗姆罗斯脸颊抽搐，闭上了眼睛，那是羞惭至极的表情。

奇丽继续说：“真正的图铎或许对我们赤联的信仰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但那终究是建立在亲眼见过亲身体会过的基础上。但你并没有那样的记忆，你的评判就是荒唐可笑的。”

“仔细想想，你要杀掉我的理由也非常可笑，仅仅只是停留在女人的层面上？”

“赤联跟神圣意志帝国的关系非同一般，破坏了这样的关系，会是什么后果？”

“我觉得你可能连杀掉我的真正原因都并不清楚，因为你只是个傀儡。你被灌输了必须杀掉我的指令，再用你那贫瘠而混乱的记忆脑补原因而已。”

“图铎”的大剑再度炽亮，他轰鸣道：“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不能给你说话的机会，你实在太能胡扯！”

“现在你就乖乖受死吧！在这个屏障下，你无法再运用赤红神力，这也是我容忍你活到现在的原因。”

大剑牵起炽白光流，眼见要冲击而来，奇丽大笑：“我刚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操纵你的那些人消息还真是闭塞啊，当然也没多少人知道我们在地狱里已经跟曙光干过了，把他们埋在深渊里的最大眼线拔掉了。”

“那意味着什么呢？”

说话的同时，一直在腰间微微发亮的紫光不断闪烁，哗啦哐当咚隆声响不绝，瞬间在奇丽身边就冒出了一大堆东西。

“你们制造的这个禁魔领域，跟禁魔之地焦石旷野并没有本质区别，也跟真正的曙光能制造的禁魔领域是同一个档次，仅此而已啊。”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怕过你，图铎二号，我的魔导器还能用哟。”

落在奇丽身边的那些又长又粗并且尖锐的金属杆开始扭动，居然自己拼装起来，转眼就拼出一具类似蜘蛛的六足魔偶，身体中间是空的。

六足魔偶围住奇丽，中心扣坏在她腰间咔嗒扣拢，再将她举起，让她看上去就像蛛化精灵。

六足之外还有四条万向机械臂，一条将什么部件装配到围住奇丽的腰间平台上，一条举着像魔导枪的武器，剩下两条举着两面八角盾牌。

变化虽然令人惊诧，“图铎”的攻击却未因此放慢。在奇丽完成变化的瞬间，炽白光流已经轰到了她身前。

两面盾牌拼在一起，咚隆震响，喷溅出大片橘黄火星。

托着奇丽的蜘蛛魔偶六足插地，咯吱咯吱刺响，在地上拉出十来米长的深痕。既没散架也没倒飞，就连盾牌都好端端的没有崩裂。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远远超过刚才攻击罗姆罗斯程度的攻击，就这么被挡了下来，“图铎”虽然没有大叫不可能，也显得相当惊异。

“鬼东西？很普通的晶钛……”

奇丽操纵机械臂让盾牌在地上顿了顿，地面上顿时砸出一道凹痕：“不过每一面有四百毫米厚，重一千二百公斤。来，看看你需要用多大的那什么曙光之力才能打穿它。”

“你……你哪来的力量！？”

“图铎”一边蓄力一边忍不住问出了口，这实在太违背常识了，举着两面上吨重的盾牌，还能跑得比真正的蜘蛛快得多，没有超凡力量怎么可能做到？可现在不是有隔绝神力的结界罩着吗？

奇丽叹气：“我说过啊，你们的禁魔领域跟真正的曙光没多大差别，只是屏蔽了宏观结构的超凡力量，既屏蔽不了基础法则之力，也无法阻止微观结构的超凡力量生效。”

“算了跟你解释你也不明白，你能明白的只是，你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不懂科学。”

真正的细节她当然不会跟这个图铎解释，这样的禁魔领域的确抑制了超凡力量，她无法运用神术，就像“强电”失去了效。但维持虚灵运转的“弱电”系统却能正常运转，空间晶格腰带也没失效。

虚灵能运转，就能起到控制中枢的作用，调度电力操纵魔女武装以及她随身带着的“安全套件”，也就是专门在禁魔环境里使用的监督者高机动性单人机甲以及相应武器。

有焦石旷野那个天然禁魔场存在，并且为了探查炼金石和曙光的秘密，魔女武装和一些特殊型号的魔导武装都专门强化了禁魔环境的作战能力。

用微魔技术重写虚灵控制法术就是核心基础，除非禁魔禁到像是地球世界那种只容许绝对基础法则存在的极端环境，否则在费恩的任何环境里，魔导武装和相应武器都能靠电力正常运作。

奇丽身前那部自动魔导枪开始射击，用矮人火药推动的子弹拉出橘黄弹道，劈头盖脸的罩住“图铎”。

地狱位面军通用的圣水弹并没穿透“图铎”的铠甲，甚至在接近到铠甲外的白光时就停了下来，像射进了胶质里。

一颗颗子弹在“图铎”身边落下，他呵呵笑道：“看起来像黑暗时代前矮人的机械产物，不过是套了层厚壳子而已，你就指望靠这种玩笑式的攻击跟我打？”

大剑如光炮，轰出道道光流，将地板和墙面炸出一个个不扬起一丝烟尘的大坑。

蛛化精灵状态的奇丽在殿堂四处游走，甚至在天花板上倒着走。大剑射出的光流很难捕捉到她的身影，即便轰中一发，也被机械手臂举着的盾牌轻松挡住。

魔导枪的射击没有停，抓住一个空隙，她将腰间平台的另一部武器拉到身前。

“那就试试这个吧！”

奇丽扣下扳机，武器嗡嗡振动，溢出浅蓝光弧，一道拖着橘红焰火的射线如闪电般射向“图铎”。

图铎感觉有异，拉回轰到半截的光流，将大剑横在眼前。

波的一声细响，大剑前的光流屏障不仅被瞬间射穿，连剑身都像幻术一样骤然变出一个小洞。

“图铎”脑袋一仰，能看到额头后脑同时飙出一股血水。

他缓缓低头，原本一直显得很平静，或者说呆滞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

他嘀咕道：“我居然感觉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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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八九 机甲会武术，神仙也害怕

那部像大号摄像机的机器自然是单兵雷神之锤，依靠特种秘银合金的常温超导特性，以及用微魔技术改造的恶魔之心电池兼电容智能阵列，奇丽手里的晶钛合金盾不附加防护神术的话，这部武器发射的二十毫米子弹可以轻松击穿。

在地狱位面里，雷神之锤还得启动抑制力场屏蔽超凡力量，现在身处禁魔领域就少掉了这个环节。

也因为是在禁魔领域，子弹并没有附加神术。这种单纯的物理攻击，对“图铎”这样拥有主位面极限力量的强大存在威胁并不大，至少不可能被轻易爆头。

但这是在禁魔领域，“图铎”拥有的星海之力虽然是更高级的超凡力量，可以在禁魔领域里继续生效，但用在防护上显然折扣打得有点大，之前可以挡住普通枪弹的那层白光屏障，在雷神之锤下基本无效。

这跟之前李奇等人在地狱里收拾谎言魔君时，领教到的曙光之力相似。

“图铎”和他身后的人以为切断奇丽跟小红的关联，屏蔽一般超凡力量，靠打了折扣的星海之力就能轻松解决奇丽。

可惜，他们的星海之力还没有恐怖到连基础法则之力都能扭曲的程度。

如果“图铎”随手丢个雷电无效结界，可以冻结电子质子运动，那奇丽就只能闭眼等死了。

真是这种脑洞之力，说明费恩世界是被不讲科学不讲逻辑的力量操纵的，那还搞什么大同主义革命呢。

“图铎”并没有放出什么结界，所谓的星海之力也并不像魔力那样有丰富多变的运用手段。他只是举起大剑，拉出一连串虚影，如连续闪现般逼近奇丽。

“你的漂亮脑袋值得我直接砍下来！”

“图铎”的咆哮随着身影断续不定，大剑落下时，却只扫过奇丽的残影。

墙面被凭空挖出一个大坑，碎石淅淅沥沥滑落，没有轰隆巨响和喷吐的烟尘，只有连绵震动，显得更为恐怖。

监督者机甲载着奇丽急速远离，雷神之锤射出第二发子弹，火控虚灵没能赶上“图铎”的移动速度，这一发射在他挖出的大坑里，从坑里喷出数十米长的尘柱。

“图铎”继续闪现追击，奇丽也继续躲避。倒不是监督者不擅近战，既然手里有可以伤到对方的远程武器，她又何必近战。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人加机械的怪异蜘蛛跟“图铎”在殿堂里追逐着，轰击着，一时难分高下。

奇丽的机动异常灵活，“图铎”更可怕，他几乎是直接闪现，根本不用腿跑。不过每次闪现都有时间极为短暂的停顿，这让适应了他行动规律的运动控制虚灵总是能提前预判，操纵监督者避开“图铎”，要知道虚灵的时间粒度是微秒级别。

奇丽只需要给机甲下达“任何时候都远离目标”这个指令就行了，根本不必分心操纵机甲。运控虚灵拥有上百万小时的实战经验，还能不断学习。在这个领域，哪怕是最敏锐最矫健的跳蜥人能比不上它。

机甲的机械性能远远跟不上运控虚灵的判断，不过“图铎”也做不到无视距离和没有停顿，奇丽还能勉强应付。

追逐过程中，奇丽又射出了十来发雷神之锤。只有一半命中，“图铎”脸上、肩头、胸口和腿上多处被穿透。

“图铎”除了咆哮更甚，力量也更盛外，没有更多反应，就连行动也没受任何影响。不过奇丽注意到他会格挡射向头部的子弹，似乎怕大脑受损太重，这让奇丽有所猜测。

她想起了当初跟特蕾希娅一起进攻瓦伦丁的时候，在地下遇到的特鲁克。那个家伙曾经说过他是不死的，他的身体被毁坏多少次都无所谓，他总是会回来的。

特鲁克在瓦伦丁的时候应该是被艾弗比埃收编了，如果这个“图铎”背后仍然是艾弗比埃的话，那么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

这仅仅是图铎的躯壳！

“不要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救！”

“图铎”终于不耐烦了，身上白光转为灰光，那是种比罗姆罗斯的灰光更暗也更浓稠的光芒，带着令人魂魄摇曳的怪异吸力，非常诡异，该是所谓星海之力的本貌了。

大剑将灰光尽数吸收，“图铎”再次闪现，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出现在奇丽身前，大剑劈下，带起的凛冽劲风像是一座山那么沉重。

这次闪现不仅距离长，还几乎没有停顿，机甲反应不及，奇丽下意识举起手臂。

万向机械臂同步她的动作，两块盾牌合拢抵挡。

整个殿堂都跳动了一下，墙面空出一个十多米深的大洞，监督者带着奇丽深深嵌进洞里。

两条蜘蛛腿喀喇折裂，两块盾牌竟然被大剑斩成四片，大剑余势未消，斩破了魔女武装的晶钛加史莱姆胶质复合装甲，差点撕裂蛛丝内衣。

奇丽感觉像是狗头铡落在了胸口上，眼前一黑喷出大口血。

胸口丝丝发凉，肋骨被震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如果换成李奇，肋骨就不是震断而是被砍断了，还好是奇丽，胸口还有一层厚度可观的人肉装甲。

传奇的身体强横得多，而且魔导武装的主控虚灵感应到使用者的意识出现波动，身体也受到损伤，第一时间注入高浓度清醒剂和生命药剂，让奇丽瞬间重启。

雷神之锤再度发射，将正要发动第二击的“图铎”逼退，蜘蛛腿抱成团，带着奇丽滚出了大洞。

机甲还没落地，就从奇丽腰间落出若干部件，两根后粗前细的蜘蛛腿落在地上，一柄武器落在奇丽手里，她已经丢开了只剩一半的晶钛盾。

只剩四条腿的监督者机甲将备件捡起，用即便是“图铎”都难以置信的速度更换了坏腿，变回六腿模式。奇丽操纵机械臂举起那柄有巨大刃身的斩斧，沉声说：“看来我得认真了！”

“图铎”都被气笑了：“不要抢我的台词，精灵！你能在我剑下活这么久，足以死得瞑目了！”

斩斧指向“图铎”，奇丽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不过是具血肉傀儡，哪来的资格用图铎的语气说话！”

这话再度成功的激怒了“图铎”，他又一次瞬间闪现到奇丽身前，大剑劈下。

斩斧精妙的用顶端分叉架住大剑，蜘蛛腿下的地板哗啦啦开裂，崩出大片蛛网痕迹，乍看奇丽还真像是立在蛛网中心的蛛化精灵。

大剑带着的力量感觉还不只一座大山那么重，举着斩斧的机械臂，以及下面的蜘蛛腿都在喀喇喇作响。

奇丽奋力挥动斩斧，顺着剑刃劈向“图铎”的肚腹，“图铎”咬牙切齿的道：“跟我比力量，你还真是狂妄……”

话没说完，斩斧上忽然传来一股恐怖之力，像是有神祇用无形大手按着斧背用力一按似的。

灰光爆绽，斧刃劈在图铎肚子上，切开那层光障，破开护甲。

“图铎”两眼暴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目光再瞬间变为炽热，他暴喝着“死吧”，不管已经入肉的斧刃，大剑压向奇丽的脖颈。

就算是傀儡，也继承了图铎大帝的悍勇甚至暴烈性格，肚腹的伤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现在是切下奇丽这颗“漂亮脑袋”的大好时机。

斩斧切入“图铎”肚腹的斧刃轰出若干条电蛇，“图铎”身躯一抖，被轰然炸飞。

“所以说你们消息闭塞啊，恶魔和魔鬼早就领教过了。”

奇丽也出了一脑门汗，刚才实在太冒险了，赶紧说点漂亮话镇定：“动力斧了解一下！”

“图铎”用比去时还快的速度闪了回来，肚子上的伤口还冒着青烟。大剑再度劈下，伤势让他力量更加强大，让奇丽生出面对激怒状态boss的错觉。

机械臂操纵斩斧，奇丽跟“图铎”近身肉搏。即便处于激怒状态，“图铎”也不敢像之前那么托大了，斩斧与大剑猛烈碰撞，绽开片片火星，蜘蛛与人急速交错，编织出令人目眩的虚影。

片刻后，“图铎”痛哼一声，闪现着远离奇丽，大剑从右手换到左手。

他举起右手，看着只剩一丝皮肉吊着的中指，神色怪异的说：“我好像接了个假的任务，他们根本没跟我说，你还是个斧术宗师。”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斩斧用得这么精确和……奇妙，别告诉我那是魔偶做到的，魔偶绝对不可能在武器技艺上胜过人类。”

奇丽操纵机械臂将斩斧在地上一顿，用手拨了拨黏在额头上的发丝，这毕竟是真正的战斗，而不是格斗赛的比武台。

奇丽喘着气说：“所以说你不是真正的图铎，真正的图铎就算所处的时代有差别，也该知道魔偶这玩意的潜力。在这种事情上，魔偶是可以远远超越人类的。”

被称为“监督者马克二”的单人机甲可不只是个机动平台，运控虚灵还会武术！

奇丽选择的斩斧在若干场器械格斗赛里被证明是效率最佳的武器，虚灵也拥有几十万小时的实战经验。

除非面对的敌人速度和力量完全超越认知极限，以至于技艺无用，奇丽这个斧术宗师，就没人能在肉搏战里打败她！

不对，能打败她或者李奇的人在赤联里大有人在，比如凯瑟琳、卡琳、蕾塔娜等等，甚至连那个萌新魔女奥蕾莎都能打败她。夏安有时候也会下场，奇丽或者李奇更不是对手。毕竟虚灵和机甲性能相等的时候，就看人的水平了。

“图铎”似乎冷静了不少，接上断掉的手指，片刻间就痊愈了，跟他之前中的枪挨的斧头一样。

他居然有了继续跟奇丽说话的兴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拼命否认我是真正的图铎？”

“没有为什么，事实如此”，奇丽冷笑：“你如果是真的图铎，就回答我，你当初建立艾弗比埃，在迩香地下做战备，是准备跟谁战斗？”

“是跟曙光战斗？这未免太好笑了，曙光这几个纪元都在，继承你衣钵的忠诚神廷还是曙光支持特蕾希娅推翻的。”

“现在你从不知道哪口棺材里跳出来，说自己就站在曙光这边，逻辑呢？”

躺在殿堂中心大坑里的罗姆罗斯也支起了耳朵，他依旧没有力气，但他听到了整个战斗的动静，也看到了一些战斗场景，心头正纷乱如麻，奇丽的问题总算让他的万千思绪拧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那些一直缩在角落里以为自己掌控着整个世界的家伙不靠谱。”

“图铎”苦笑着摇头：“他们的确是想混淆罗姆罗斯的认知，不过他们其实也没说错。”

他神色变得凝重，还带着浓浓的愤懑：“现在的曙光是假的！是被窃取了的！”

“我们才是真正的曙光！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被迫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那帮逆贼篡夺了曙光的名义和力量！”

“真正在守护世界的是我们！”

奇丽瞪圆了眼睛，哟嗬，新线索！

小红就是曙光女神，话说这个可能性早在他收拾了伪小红的时候，就跟小红讨论过。现在那个以神圣正义之名存在着的曙光，是小红留下来的类似人工智能的玩意，跟这个图铎说得也挺吻合。

但这个图铎又声称自己和艾弗比埃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曙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更多她所不知的真相，还是意味着他们其实跟小红的前身曙光女神也有关联。

“这事有些奇怪，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用心，回去后我得去找帝奇问问……”

“图铎”嘀咕着，大剑回到完好如初的右手上。

他冷声道：“这不意味着我就放过了你，精灵，现在我要看看你的真面目。你想搞明白我的事，可以，但你得脱下你的伪装。就像你质疑我一样，我也绝对不相信这就是真正的你。”

搞半天这家伙在拖延时间治伤呢，至于这个要求，奇丽自然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很好，我们继续战斗吧……”

奇丽也没指望过对方能这么容易放过自己，操纵机械臂从地上提起砍斧。

一人一蜘蛛正在对峙，殿堂门口，几个人像是从果冻里挤出来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踉跄着跑过来。

萨达尔叫着“奇丽殿下”，嘉拉希恩叫着“陛下”，是守在门口的卫士们。

图铎低哼道：“没用的特鲁克……”

这时天花板也轰隆作响，像是有什么强大存在，还不只一个即将挤进屏障里。

图铎冷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精灵，到时候我会剥掉你这层皮。”

再扬声道：“罗姆罗斯，不要让我继续失望。”

话音落下，身影也散作一片灰光，色调急速转黯，直至消失。

萨达尔冲到奇丽身边时，屏障也骤然消失，天花板轰隆炸裂，三个萝莉噗噗落了下来。

奇丽眼疾手快接住，一个是绿头发莎佳妮，一个是紫发米奇，还有一个灰头发尖耳朵的是茵丝。

这个萝莉小队，自然是小红空投下来的救兵了。

米奇叫：“嗒嗒？”

茵丝扫视殿堂：“敌人呢！？”

莎佳妮抽抽鼻子，疑惑的说：“你在跟谁打架呢？怎么我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九百九十 镇国神器：“奇丽的胸口”

“你们跑来干嘛？”

“等等你们是怎么来的？”

“算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红那个……笨蛋。”

见到三个萝莉，奇丽既欣慰又恼火，肯定是小红乱了方寸，紧急空投这个萝莉小队。自己被屏障隔离前，红网记录有相应地点，调度泽塔区的大型微魔探测阵列扫描一下，就能发现这座屏障。

有了坐标，小红就能在宇普西隆用那个谁建造的特别传送门把少数精锐直接传送到屏障附近。大规模传送还做不到，这种单向精确传送对传送者有严格要求，也就魔女、传奇以及莎佳妮和米奇这种特别生灵能承受得起。

茵丝是电台用来联络的，米奇很能打是武器，莎佳妮……嗯，肯定是闲得没事干自告奋勇想来飙演技。

小红应该是想到了当初在康拉德地下神殿以及奥术师浮空船上时犯怂的往事，才这么着急，可今非昔比了啊。

所有魔女都带了安全套……件，比超凡力量，有红网在连神祇分身都不会怕。如果是禁魔环境，单人机甲、魔导武装、电磁炮加宗师级别的冷兵器技艺，这四件套在身，图铎再世也奈何不得。

“那家伙违反了禁足令……魔女临时会议作出的特别决议？好吧，这次饶了她。”

奇丽决定放过小红，看在她这么积极主动的份上。

“我还在后悔没带你呢，你在的话事情一定会很有趣。”

奇怪丽对莎佳妮说，通过红网将她见到的“图铎”投射到莎佳妮的视野里。

“大帝——！”

果然，妖精龙变回原形，扇着透明彩翅飞过去，绕着投影打转。

她激动的叫嚷：“真的是大帝啊！就是他的气息！我就说过大帝不会这么轻易没了，他还活着！”

“一千多年了，大帝还穿着他登基时候的铠甲呢。那把大剑也是他从本恩那里拿到永恒宁静之前用的，是一把会说话的剑呢，剑里有一头传奇金龙的龙魄，名字叫……昨天，对，就是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说到后面眼泪都下来了：“你没跟他提到我吗？他难道忘了我？昨天都在他手里呢，他不该忘记我的，我是他女儿啊！”

奇丽摇头：“很遗憾，这不是真的图铎大帝，最多是图铎大帝的身躯。”

“奇丽……”

罗姆罗斯在后面说话，还有些虚弱。

“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现在我脑子还乱成一团，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说到大帝……”

他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不是大帝本人，只是个傀儡？也有可能是大帝的记忆被谁篡改了啊。”

“你说的魔法女神的事情，我也明白。不过大帝消失的时候并没有成神吧？那时候他也就是传奇巅峰，还没到半神呢。”

“如果你有其他的证据，能告诉我吗？这对我很……重要。”

奇丽没来由的怒气上涌，暴躁的道：“我没有其他的证据！我只能肯定那是假的！就这样，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

从泰克乌什到罗兰，再到图铎，费恩世界不乏穿越者。

泰克乌什这个人还是团迷雾，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都只是传闻。罗兰她已经见过了，现在变成了死神奈罗，作为穿越者的自我认知早就被死亡之力和死神神座吞噬。

至于图铎，虽然这家伙就是个中二德棍，但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在费恩打出一片天地，她是很佩服的。

她宁愿图铎败在了未知敌人的手里，悄然陨落，也不愿他跟罗兰一样，被费恩世界的力量吞噬了意志，成了受人摆布的傀儡。

如果这个图铎是真的，那就证明费恩世界是穿越者的坟场……不，是拿穿越者做肥皂的实验室。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否认那是图铎本人，图铎不该是这样的下场，不该是又一个罗兰。

罗姆罗斯沉默了片刻，苦涩的道：“就像这个……大帝，质疑奇丽你的身份一样，即便没有证据也这么肯定吗？”

奇丽愕然看住他，旁边一只妖精龙两只萝莉表情各异，米奇正要说什么，被妖精龙和茵丝赶紧拉走了。

罗姆罗斯虽然恢复了力量，目光却涣散得像溺水者，里面的一丝挣扎正努力伸向奇丽。那是希望确认奇丽是绝对可靠的，希望能将奇丽作为心灵依靠的祈求。

自己被证明是完全依赖大帝的力量，自己的努力到现在也证明是幕后的力量在推动。“傀儡”这个名词，对这个时候的罗姆罗斯来说，带着足以让他意志崩溃的杀伤力。

奇丽看着他，恍然生出错觉，仿佛当年在铁冠城塞王厅里，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特蕾希娅。

她忽然很懊恼，懊恼自己不该用奇丽身份过来。

她深深叹息：“罗姆罗斯，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那个大帝有句话说得也有道理，不要把我当作灵魂的支点。”

“最初桑妮对你说过，我也对你说过，不要太执迷于大帝的传承，要信自己。现在，我觉得你该真正懂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奇丽心底在打冷颤，这很虚伪，也很无情。

的确要信自己，但要保持凡人之心，就需要相互扶持。

没有小红的李奇，现在恐怕还在混吃等死，或者在特蕾希娅手下当着逍遥小贵族。

没有李奇的小红，恐怕会跟她前世一样，仍然在做徒劳的努力。

没有李奇和小红的魔女们，命运会沿着原有的轨迹，坠入痛苦的深渊。

没有李奇、小红和魔女们，今日聚在赤联旗帜下的数百万凡人，仍然被超凡阶级压在最下面，在深重灾难里挣扎着过活。

屏障已经消失，她跟小红的心灵连线又通了，小红在心底叫道：“什么无情？你能睡服罗姆罗斯，把他的帝国拉到这边来吗？”

“就算你睡服了他，你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到时候他在我们内部爆发，我们岂不是要完蛋？”

“所以这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你就不要这么自责了，你对他没有责任！”

“他不是特蕾希娅！就算是，他跟那股未知势力的关联紧密到了这个程度，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祝他好运！”

说的对，但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啊，最初不是你把人家扶上马的吗？

奇丽气愤的想着，小红顿时没声了。

怼回了小红，再面对罗姆罗斯的目光，奇丽的心绪转为苦涩。

罗姆罗斯向她伸出了手，将她当作救命稻草，但她必须拒绝罗姆罗斯。

“我知道的……”

罗姆罗斯低下了头，语气变得异常消沉：“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从李奇那里抢到你。李奇就是个宠儿，有女神的眷顾，还有你的爱护，我比不上他。”

说着说着他有些失控的迹象：“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啊！除了大帝的血脉我一无所有啊！就连大帝其实都是嫌弃我的，因为我是……金头发！”

他神经质的笑着：“嘿嘿……金头发！”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越发狂躁：“我该怎么办？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拥有的力量，我做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啊！”

白龙嘉拉希恩不清楚殿堂里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抱住罗姆罗斯想安慰他，却被他粗暴的一把推飞：“走开！”

眼见嘉拉希恩要撞上墙柱，旁边的萨达尔伸手抱住了。

“陛下……”

白龙委屈至极，又不敢放声大哭，干脆抱住萨达尔，脑袋埋在他胸口上，泪如雨下。

奇丽叹气，她也不能坐视罗姆罗斯崩溃，不管是奇丽还是李奇，出于个人立场都不愿看到他就此退场。

如果那个大帝说得没错的话，就算罗姆罗斯完蛋，他和那个艾弗比埃还是能找出继任者，神圣意志帝国仍然会继续存在。

不过那个时候的意志帝国，就不是可以跟赤联保持中立以上关系的国家。在推翻神祇对凡人压迫的事业上，也不可能是盟友了。

“那个大帝说得没错，没有女人你就活不下去，灵魂就没有支点了吗！”

奇丽骤然怒声呵斥，让罗姆罗斯呆住。

小红还在心底捣乱：“是啊，奇丽，没有我和你的大老婆二老婆，还有你的女儿、长工，汪跟喵的话，你还真活不下去了，我们都是女人喔。”

奇丽没理她，继续说：“振作起来吧，罗姆罗斯，我虽然不会是你的支点，但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她发出无奈的叹息：“我终究是你的导师，不是吗？”

罗姆罗斯抬头，浸满泪水的两眼透出惊喜。

不等奇丽继续说，罗姆罗斯猛然冲上来，抱住奇丽。

奇丽一惊，下意识的要推开他，没想到罗姆罗斯抽泣起来。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嘀咕：“导师……我该怎么办……”

罗姆罗斯在人类里算大高个了，比凯瑟琳还高一截，接近两米，但跟奇丽比就算不了什么。

他稍稍低头，脑袋就靠上了奇丽的胸口。泪水顺着护甲流下，渗进那个图铎砍破的缝隙。凉意浸着胸脯，让奇丽的耳朵尖都跳了跳。

小红在心底大叫……

“该死的！他居然敢吃你豆腐！”

“看看你现在的反应！你就是个骚蹄子！”

“快踹开他啊！我都没享受过！”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奇丽暗暗咬牙压住那股怪异感觉，回抱住罗姆罗斯。

她温柔的说：“重新审视自己吧，罗姆罗斯，重新寻找方向。但在这之前，要保护好自己，要寻找那个大帝还有那股势力的真相。”

“你没猜错的话，很快你会面临那个势力的压迫，压迫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会做好一切准备，只要你需要，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

“但首先，你要立好真正的支点，很遗憾我帮不了你，那该是个不可动摇的支点。”

罗姆罗斯从抽泣变成哽咽：“是、是的，导师……”

最后是放声大哭，这时候奇丽已经体贴的展开结界，遮掩住两人身影。

毕竟是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帝，脸面也是稳定整个帝国的重要力量。

当然自己的脸面也很重要……

等结界散开时，罗姆罗斯已经镇定下来了，“奇丽的胸口”这件神器功效非凡。

“我需要花点时间调整身边人”，罗姆罗斯说：“如果那个大帝说得没错，他们的人在我身边无处不在。得先确保我不再受他们影响，才能开始做其他事情。”

奇丽理解的点头，现在支撑罗姆罗斯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摆脱受他人控制，绝不愿当傀儡的信念了。

当然也不能全让罗姆罗斯孤军作战，奇丽说：“我把康斯坦丁、麦斯维还有艾格莎那些人调回来吧，你可以依靠他们。”

这几个人都是首批援罗顾问团的人，跟罗姆罗斯交情很深，也很了解意志帝国。

罗姆罗斯犹豫了一下，感激的道：“好！”

在找出那个图铎，以及艾弗比埃这股势力真相的事情上，奇丽跟罗姆罗斯的立场是一致的，双方必然会进行深度合作。

跟这事相比，爆发在意志帝国里的革命就是小事了。

奇丽准备了周密的方案，比如通过罗姆罗斯一些类似“昏君”的骚操作，把革命势力引向北方，再由赤联通过高联酋接应，最终离开帝国。

原本奇丽做好了进行艰苦谈判的准备，没想到出了这桩意外。罗姆罗斯都没仔细看，就顾着点头了。

从这个结果来说，还是有很大收获的。

“那只白龙，既然是你的人，就要安抚好。”

这时候的奇丽还真像个导师，事无巨细的交代着：“看得出她是把你当作心灵支点，不要辜负她。”

罗姆罗斯羞愧的低声应是，两人转头，看到白龙还埋在萨达尔胸口上哭，都有些尴尬，回头装作没看见。

再谈了一些细节后，罗姆罗斯就在殿堂里通过他的传讯系统安排各项事务，奇丽感应着胸脯上的水意消失，出了口长气。

这也是为了革命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小红怒叫：“才怪！你分明乐在其中！”

等莎佳妮满脸坏笑的凑上来，奇丽才明白，牺牲可不只她认为的这点。

“刚才你在结界里是怎么安抚住那家伙的？”

妖精龙顺着她胸口护甲的泪痕，看到了那处缝隙，两眼顿时亮了：“哟，让他上二垒了呀！这代价真是……唉唉，我得赶紧想剧本，到时候演出来包管爆场！”

奇丽愤怒的拎起妖精龙，啪叽拍到地上：“你敢演我就再把你埋回土里！”

九百九一 权限狗小红与艾弗比埃的水多加面

大批帝国禁卫涌入殿堂，护卫他们的皇帝，奇丽带着枢机卫士来到殿堂外查看。

这时候白龙也终于放开了萨达尔，萨达尔带着胸口护甲上的泪痕赶紧跟了上来。被奇丽瞪了一眼，挠着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果然是特鲁克那家伙……”

从增强视野里看到卫士重放的现场投影，奇丽更加确定那个图铎是假的。

再看到地上那些穿着冰风王国军团制服的尸体，奇丽问：“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萨达尔跟卫士们都摇头，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冰风王国士兵，还是特鲁克的手下假扮的。

那个负责情报，认出了特鲁克的卫士忽然低呼：“这么快就有尸斑了？”

奇丽定睛一看，果然，最多死了半个小时的尸体，手背上已经出现青紫版块，还不是个别现象，所有尸体都是。

“我怀疑这些尸体都是阿凡达……哦，类似化身那种东西”，奇丽交代说：“带走一具，回去好好研究。”

卫士拎起一具尸体塞进腰带，魔导武装都有专门储物的空间晶格，活物不能放，尸体就没问题了。

回头看了看殿堂里面，罗姆罗斯正在安抚白龙，奇丽叹道：“我们回去吧……”

是奇丽回去，换李奇过来。

跟罗姆罗斯之间还有太多事情要商量，但奇丽觉得心很累，面对罗姆罗斯也有了一丝压力。还是让奇丽归隐吧，以后除非绝对必要，否则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以……小红的睿智发誓！

小红不满的嚷嚷：“凭什么用我发誓啊！我睿智的时候多了，你这是变相推卸责任！”

临时丝丝网络里，原本正各忙各的魔女们感应到奇丽的存在，赶紧出来打招呼。

莎佳妮因为已经跟小红签了灵魂契约，算是固定资产（尤赞在神座上嘀咕“账本里我的属性还是办公用品啊”），也能加入丝丝网络。她叽叽咕咕把现场情况一通描述，还配上图片和影像，当真是声影并茂，让魔女们炸了锅。

欧萝拉咬牙切齿的念叨：“奇丽，你这么享受做女人的滋味，以后我跟凯瑟琳就不要李奇只要你了！”

“我不够，大吗？去死！”

“死！快死——！”

“死了……哦，说敌人，不是你。”

凯瑟琳关注的重点却是这个，后半段又如母狮般咆哮，吓得奇丽打了一哆嗦，脑子里下意识编织出自己被绑在床上凯瑟琳挥着锤子的恐怖场景。

结果凯瑟琳是在打怪……不，战斗呢。

菲妮叹气：“我已经找到我这个源初魔女没人气的根本原因了，仔细算算就是从大奇丽出现开始的，所以我支持大奇丽归隐。”

她很计较细节：“你发誓得加上限定词，不仅是大奇丽，还包括小奇丽，小奇丽跑出来夏安那个变态大叔又要亢奋了。”

缇娜有些伤心：“我觉得奇丽挺好的，被女老板剥削总还是女人之间的事情，换成李奇我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想造他的反。”

奇丽无语，你那是来大姨妈，不是觉醒了女权主义和革命精神！

卡琳坚决反对：“你归隐了某个最强人类肉体就要问鼎最强凡人肉体了！那可不行，大奇丽必须出现在徒手格斗赛上！”

蕾塔娜赶紧申明：“奥蕾莎比我还强，她的圣武士技艺不是盖的我真打不过她！我宣布放弃最强人类肉体这个称号！”

奥蕾莎到现在还适应不来这种“魔女文化”，弱弱的分辨：“既然是说肉体就跟技艺无关吧我很弱的……”

“那个大个留给我！哇啊啊啊——！”

记起她正在荒原上跟蜥蜴人大战，看情形也跟凯瑟琳一样正战得激情四射，就没人计较了。

小银龙提米倒是万分不舍：“真的要归隐吗？损失很大啊，去年大奇丽的写真集出口势头很旺呢，至少为我们挣了十几万金浦耳。”

奇丽深呼吸，努力保持温和的意念：“提米，麻烦你把走私贸易那部分的文化类清单也细化一下。我猜测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魔女的内容。”

网络里一片鼓噪，提米遭到了魔女们的围攻，不得不承认包括欧萝拉和凯瑟琳在内，所有魔女都有写真集通过她主持的官方走私贸易渠道流传到外面。

“都是公开场合的影像资料，是合法的啊！”

提米嚷嚷：“而且写真类只是很小一部分，演唱会啊、冒险、探索、战争啊什么的才是大头，算下来蓝龙天团的演唱会专辑是卖得最好的，清单在这你们自己看！”

“那帮伪娘……”

菲妮很不满的嘀咕：“我的写真才卖了几千金浦耳吗？真是过气网红啊……”

你什么时候红过啊？

提米附和：“是啊，我的比你还惨，还不到一千呢，你说这个世界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

结果你连自己的也卖啊？

至于什么审美问题，你们拍拍胸脯先，能比欧萝拉凯瑟琳还红才真的是有问题！

魔女们围绕那份清单开始讨论起来，管理员小红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你们不要偏题到这种程度啊！这个群……哦，网络是为什么拉起来的？你们不是还各有正事吗？再嚷嚷我就全体禁言了哈！”

跟着她还是暴露了本来面目：“提米，以后不准拿这种假清单来制造话题！桑妮小红加小红苏的写真集加起来还没卖到二百金浦耳，这怎么可能！？”

妮可总算有了插话的机会，吃吃笑道：“小红陛下啊，我们赤联的万物网上，跟桑妮小红加小红苏有关的搜索量去年还不到一万呢，比狗头人的搜索量都低，这说明……”

妮可的发言戛然而止，网络里某个丝丝模仿人工合成音说：“魔女妮可已被禁言。”

沉默了片刻，薇姬冒出来说：“我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深藏在美丽与光辉之下的邪恶开始显露真面目……”

说到这也没声了，丝丝继续：“魔女薇姬被踢出了临时网络。”

随身助手的普通传讯频道里响起薇姬的愤慨叫嚷：“我是在说永离密林啊！”

奇丽叹气：“小红，权限狗很招人恨的。”

说完她也被踢了出来……

小红在心底得意洋洋的道：“就权限你了怎么啦？来吃我啊！”

不敢，怕食物中毒。

其实这家伙也就是借着解散网络抢着权限了一把，奇丽已经安全，这个临时网络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奇丽的短暂出访到此为止，她跟萨达尔直接传送回了贝塔城，然后会以李奇的身份，带着康斯坦丁、麦斯维和艾格莎几个“老援罗”，以及相应的人手回来。

等忙完罗姆罗斯这边的事情，李奇就得忙另一摊事了。

来自飞行家公社的若干飞行员已经完成了训练，正等待行动的命令，那正是即将搅动费恩整个主位面的雷管行动。

希望假图铎的出现，以及神圣意志帝国的变局，不会对雷管行动产生太大的影响。

刚刚从假图铎那里得到的线索让奇丽有些忧心，在那个高悬星海之上的曙光之外，还有一个隐藏于未知之处的曙光，局面越来越复杂了啊。

她没好气的嘀咕：“说起来都是你拉的……留下的烂摊子。”

心底小红虚弱的反驳：“那是上辈子的事了，上辈子的烂摊子能叫屎吗？”

………………

费恩大陆西北，寒风呼啸雷云环绕的雪山之中，像是祭台加了层水晶罩的装置里灰光翻滚。片刻后水晶门打开，“图铎”走出来，面目异常阴沉。

若干身着黑袍的人正在另一座水晶台上忙碌，一具壮硕躯体躺在台子上，块块肌肉如岩石甚至金属一样厚重而坚实，遍布其上的血管如藤蔓般粗壮。

“又是特鲁克坏了事，他和那些活魂连清场那种小事都办不好！”

伯努瓦迎了上来，“图铎”怒声道：“我早就说过，让传奇以下的灵魂直接升华，得到的全是废物！没一个有用！”

伯努瓦陪笑道：“大帝，主要问题还是您那边没有解决那个精灵吧。”

“图铎”的声调拔得更高：“那个精灵，还有她背后的势力，也就是赤红女士这帮人，对费恩力量的掌握已经深入到了超凡力量的微观层面！”

“虽然比我们的力量还低一个层次，可他们把这样的力量用来增强基础法则之力，这不是费恩土著的路数，你们是不是在隐瞒赤红女士的来历？”

“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直忽略赤红女士的存在，坐视她和她的代理人帮助特蕾希娅推翻忠诚神廷，改变整个世界的旧格局。”

“等到两个帝国建立，你们对赤红女士建起的凡人国度也漠不关心，甚至坐视罗姆罗斯跟赤联携手。直到赤联快把罗姆罗斯拉过去了，你们才反应过来，让我下去解决问题。”

“可你们对那个国度似乎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培养了上千年，我还真会认为你们在故意坑我。”

伯努瓦佝偻着身体，谦卑至极的道：“大帝您也知道，我们还得防备着曙光……呃，我是说那个异端。既然要把费恩的大局丢给它们扛着，我们就得收缩力量。只是在罗姆罗斯身边还有意志帝国的基层布置力量就已经很显眼了，那个异端蛊惑人心的能力比我们强得多，我们不敢对外活动得太频繁，所以很多细节的确没有注意到。”

从一开始“图铎”就没看着他，而是看着宏伟殿堂中心那三根巨大的水晶柱子，里面有三个绰约人影。

“图铎”冷声说：“一二三号，你们无话可说吗？”

苍老声音从水晶柱里传出，依靠异样的力量在殿堂里回荡：“我们有过怀疑，觉得赤红女士跟夜女士有很深的关系。陛下您也知道，我们的力量跟前任夜女士有很大关系，现任夜女士对我们是什么态度，有什么安排，我们都还不清楚，只能谨慎的跟祂保持距离。”

“还好祂从赤红女士出现后就一直在沉睡，这几年隐隐有一些活动的迹象，但明显没有恢复力量，应该还顾不到我们。”

“之前我们一直注意着不跟赤红女士正面接触，只是在瓦伦丁的时候用特鲁克做过一些测试。根据那次测试的结果，我们认为大帝您解决那个精灵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再将此事推给罗姆罗斯，就能遮掩住我们，没想到……”

“图铎”嘿嘿笑道：“没想到特鲁克不仅没办成事，还把那么多魂器留在了那里，暴露了我们的底细！”

“不要指责我没有解决那个精灵！我如果认真对待，那个精灵绝对活不了！可特鲁克没有解决留在外面的人，清理现场，行动在那个时候就失败了！”

“图铎”的声音变得低沉：“那么，赤红女士到底是什么来历？”

苍老声音叹气：“根据那个曙光的反应，我们猜测她有可能是曙光女神……”

“图铎”怪笑：“倒也说得通，既跟夜女士有关系，又让你们忌惮，跟那个异端的反应一样，都怕她觉醒了前世神格，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力量。”

苍老声音说：“那倒不至于，就算她真的是曙光女神，也只是残影。哪怕是月女士复苏，只剩个残影也做不了什么。现任的夜女士也不是以前那个夜女士了，我们跟那个曙光一样，其实都只担心她们这些土著神祇扰乱这个世界的大局，毕竟我们跟她们所处的层面不一样。”

“图铎”沉默了一会，摇头说：“那个精灵表现出的力量，已经接近我们的层面了，会不会是精灵海军埋在费恩里的眼线？”

不等回答又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哪有这么招摇的眼线。那么难道真的是精灵的遗物？精灵在费恩留下了好几个神国，理论上倒是有这种可能性。”

他不再追问：“算了，你们艾弗比埃只是负责费恩世界内部的事情，很多事情其实跟外部形势息息相关，你们根本不明白来龙去脉，我会上去找帝奇那些家伙问清楚。”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任务是稳定意志帝国，我们需要更多援兵，而且是合格的援兵！特鲁克和那些传奇都没到的活魂毫无价值，你们要在控制好罗姆罗斯的基础上，尽快推动他搞的魂像武士成长，一到传奇就转化为活魂。”

他也不等那些人回应，自顾自的走向殿堂墙面，身躯化作灰光渗入水晶柱里，重新凝结，变成一尊模糊的雕塑。

等“图铎”进入水晶柱，一旁伯努瓦吐了口浊气：“真是难伺候的活魂。”

“毕竟是活魂之祖”，苍老声音说：“而且是混沌之力的重要节点，不伺候好的话我们整张网络都要废掉。”

伯努瓦还有些担心：“可他说要去问帝奇……”

苍老声音说：“就让他沉浸在那个虚假的多元宇宙里吧，那是前任夜女士为他造的灵魂墓穴，他可以在永恒之战里沉浸百万千万年，里面的人物角色自然也是虚假的，只是有一些真实凭据而已。他能得到的，不过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伯努瓦无语，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伯努瓦，你是担心你即将升华到的世界也是虚假的吗？”

苍老声音笑道：“你还不配得到那样的待遇，为了创造那个虚假的世界，前任夜女士才会永久沉睡，褪化出现任夜女士。”

伯努瓦稍稍安心，注意力转到眼前的事情：“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罗姆罗斯那边肯定要出大问题，赤红女士也盯上了我们。”

“图铎”在的时候没出现过的女声响起：“现在光靠我们不行了，引入更多变量是好办法。”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干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说：“到现在发现已经停不下来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就跟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一样。”

苍老声音说：“那就这么办吧，我负责联络。”

九百九二 革命浪潮席卷，费恩禁区翻锅

“丢开你们对贵族的一切幻想吧！高贵还是卑贱不由血脉决定，你们该做自己的主人！”

哈德朗北部，猎人小村的村口，欧萝拉踩在大石上，向来自山区各个村落的数百猎人们发表演讲。

原本风情万种长袖善舞的女伯爵，现在身着朴素麻衣，编着麻花大辫，摄人的美丽都蕴于她抑扬顿挫的话语与简洁而有力的手势里。

对爱情公社的首席委员（社长）来说，只有在消灭阶级的大同主义社会里，才存在着最广泛最纯洁的爱情，她完全发自真心的呼唤，让听众们沐浴在美与力的双重照耀下，灵魂震颤，与之共鸣。

………………

东费恩的冰原上，一头仿佛是冰晶雕琢而出的巨龙自半空坠落，砸起冲天的雪柱。

这头接近传奇巅峰的巨龙仰头发出不甘的咆哮，嘴里还流溢着炽白的冰雪气息，来自地面的密集弹道打得它不迭撑起层层冰盾。

半空中射下一道橘黄射线，击穿了冰盾和巨龙身躯，连带巨龙身下数十米厚的冰层都哗啦开裂。

巨龙发出痛苦的嚎叫，双翼低伏，前肢抱住脑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数百矮人欢呼着从掩体里冲出来，向半空那个伸展着艳红羽翼的身影欢呼膜拜。

“不要叩拜，信仰大同，你们，一样可以！”

凯瑟琳的话语穿透风雪，像是在每个矮人耳边述说。

“团结一心，消灭压迫，力量，最强！”

凯瑟琳缓缓降下，她的淡金发丝已经短到了耳边，就像个假小子，也因此更英姿飒爽，让她跟特蕾希娅完全一样的容颜焕发出截然不同的气质。

不仅在赤联，在整个费恩，大多数人都不再拿她跟曙光女皇对比了，很多人甚至都开始忘却她跟曙光女皇的姐妹关系。

矮人们相互对视着，那些可以用虚灵枪的矮人向同胞们举起枪，有力的点头。

“消灭压迫……”

“团结一心……”

呼喊升上半空，向四周扩散，原本仅仅只是数百矮人的呼喊，很快变成数千人，上万人的呼喊。不仅有青壮，还有老弱妇孺。不仅有矮人，还有人类、半兽人甚至兽人。

呼喊声中，来自风暴联合王国的冰龙军团尽数瓦解，在冰原上狼奔豕突。

………………

西费恩南部，沙砾荒原里，狗头人装甲列成的薄薄阵线倾泻出炽热火雨，汇聚成钢铁与烈焰的潮水，将冲上来的蜥蜴人大军一波波吞噬。

阵线后方，狗头人、小蜥蜴人、野地精们聚成一个个圈，围攻穿透阵线的零星敌人。、

若干部六足魔导炮车在更后方急速射击，这些旧式炮车压根不用瞄准，在几公里外的密集敌群中炸开团团血肉漩涡。

天空中无数很像双足飞龙的飞蜥正跟穿着有飞行套件魔导武装的赤联战士厮杀，依稀听到少女的呼喊声：“那个大的！最大的留给我！”

公正魔女奥蕾莎在魔女领域还是萌新，在战斗领域却是积年老刀了。

贝努因沙漠，菲妮、蕾塔娜和战士们用虚灵枪将一只只冲出沙面的巨大虫子冻住，这些虫子来自曙光帝国贝努因总督收买的沙民部落，包括老弱妇孺在内的上千沙民顺利的向安全地带撤退。

“呀！这场面好污啊！我的纯洁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

看着一条条沙虫直直冲天的景象，菲妮捂住了自己眼睛，就是指缝大得可以塞牛眼了。

蕾塔娜一头雾水：“污？伤害？你在说什么啊？”

看看那些沙虫，她恍然道：“像是好多根手指，似乎沙子下面还有可怕的巨人，的确很吓人。”

菲妮瞅瞅她，甩手射倒一个潜在沙里偷偷靠近的沙民，叹道：“咱俩的人设还真是两个极端啊，能换换吗？”

………………

冥界深处，浓雾被水银般光流破开，小阿丽珊驾驭着冥河之水踏波而行，在她前方是两部怪异的魔导机械，正以上百迈的高度奔驰，让她追得有点辛苦。

这两部机械上半部分跟摩托一样，只是还分出哈雷和小绵羊两种座椅。下半部分不是轮子而是两块圆盘，有点像把轮子横着拼上去的味道。

这不是浮空摩托而是斥力摩托，法术等级更低，魔力消耗更小，适合用作长途旅行。

骷髅王坐在哈雷式那辆跑在前面，他身体后倾，披风猎猎，骷髅脑袋的下颌微微咧着，显得极为享受。

后面缇娜坐着小绵羊，两腿并得很拢很淑女，她嚷嚷着“老骨头你慢点啊，撞着了谁那可不好，人家都死过一次了……”

话没说完，咣当一声，骷髅王跟着那辆摩托高高飞起，在空中呼呼转着圈落下。

披风鼓荡，骷髅王稳稳落地，抬手接住摩托，叹道：“小姑娘你这张乌鸦嘴啊，一路都在应验，这都第几次了？”

缇娜刹车，嘿嘿笑道：“我是告死鸟，告死鸟就是乌鸦啊！”

阿丽珊驾着水流呼哧呼哧追了上来，埋怨道：“你们竞个什么速啊，这里是冥界不是高速公路！”

这时候三人才看向那个被撞的无辜家伙，是一只僵尸，正满地找自己胳膊和脑袋。

腐肉蠕动，将断肢和脑袋接好，僵尸冲着三个收敛了气息的存在张开血盆大口，嗷嗷叫唤示威。

缇娜好心提醒：“喂！你脑袋拼反了！”

“吼啊——！”

僵尸朝缇娜冲过来，缇娜还在笑：“哎呀我还是觉得兔子跳的僵尸更快点，费恩的僵尸应该引进这个先进经验。”

旁边骷髅王下颌张开，发出属于亡灵君主但非常克制的无声咆哮。

僵尸一愣，拼好的脑袋胳膊什么哗啦啦全掉地上了。剩下的身体也趴在了地上哆嗦不停，那是亡者服从上位者的一丝本能。

阿丽珊不满的道：“我说……你们两个，不是急着要赶到那个什么峡谷去吗？还有闲心在这里逗僵尸玩？”

骷髅王摇头：“这个……家伙不该在这里啊。”

他伸出骷髅手掌悬在僵尸上方，死亡之气喷溢，从僵尸里拉出一个模糊的半透明人影。

人影是个中年男性人类，穿着曙光帝国的制服，看标识地位还很高。

缇娜歪着脑袋仔细辨认，她的随身助手虽然没有连接到资料库里，但一些基本识别还是可以做到的。

片刻后缇娜用惊讶的语气说：“这是当年旅人旷野之战里，曙光帝国浮空舰队的一个指挥官，看标识应该是个舰长……”

阿丽珊在旁边也在观察，她低呼道：“难道是那艘撞到弗蒂的帝国浮空舰的舰长？叫什么……弗莱恩的，年纪差不多！那艘浮空舰叫瑞斯鲁森号！”

这两个名字说出来，那个半透明人影抖了抖，左右张望，却像是没看到在场的三个人，依旧迷茫。

缇娜和骷髅王都讶异的看着阿丽珊，他们都没认出来，这位冥河女神反而认出来了？

冥河女神理直气壮的道：“我也是赤红大学的导师兼学生啊！去过弗蒂战争纪念馆的！”

缇娜恍然，骷髅王倒是没在意，点头说：“就是感觉他身上有两个神祇的关注痕迹，却还是留在了这里，所以才感觉奇怪。”

阿丽珊换到神祇视野看了看，叹气道：“是啊，还以为他会被秩序女神招上去当祈并者，没想到军神修玛也很中意，结果……他被两边都抛弃了。”

“这不正好吗？”

缇娜掏出硕大的钩子钩住僵尸：“两个神祇都嫌弃有对方的气息不想要，他的灵魂才能留在冥界，至少还有当英灵的机会，被神祇接上去就彻底完蛋了。”

阿丽珊兴奋的道：“这里离峡谷不远了吧？既然这家伙在这，那么峡谷里的亡灵肯定是旅人旷野里的牺牲者！”

骷髅王说：“等到了那个峡谷，你们还是别搞出太大动静，带走值得带的亡灵就行了。不管是死亡之力还是奈罗，都不会容忍你们大规模的挖墙脚。”

缇娜跟阿丽珊要去的地方是一处战场，消息是骷髅王从其他亡灵君主那里听到的。说那处无名峡谷聚集了很多亡灵，分成两派打个不休。从打斗的方式和零碎的言语听得出，他们是死在其他亡灵难以理解的新时代战争里的。

缇娜和阿丽珊本就接下了在冥界搜寻这些年费共和赤联牺牲者的下落，他们中有不少没有进入冥河消解，而是滞留在了冥界。得了这个消息，自然要来看看。

缇娜反问：“老骨头，如果我们要你过来呢？这是不是挖了奈罗的墙柱？”

骷髅王呵呵笑道：“真要挖我，就你和冥河女神陛下还不够，得李奇来谈。”

他补充道：“当然，得带着蕾娅。”

“外孙女控！”

“走啦！早完早了！冥界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我好想念三温暖！”

缇娜不爽的哼着，上车开动，僵尸拖在地上，拉出一道烟尘。

骷髅王跟阿丽珊跟在后面，前方一座峡谷已经隐约可见，都能听到嘈杂的打斗声浪。

死神的国度，向来都是不安定的，以这个三人组为标志，也必将更不安定。

………………

龙域的绚丽天幕下，百米高的巨型滚滚被同等尺寸，浑身笼罩在黑气中的巨龙一口黑焰喷得倒撞在山壁上，带着锯齿般的山头轰隆坠下深谷。

远处飞着三头披挂着巨龙武装的龙，两头是体型修长优美的蓝龙，一头是大脑袋小身子的雏银龙，体型却有成年银龙那么大。

小银龙惊恐的尖叫：“这是阿方索金币！”

蓝龙之一哈雷苟斯附和道：“是啊，那是传奇金龙！都以为他追随巴哈姆特去了，没想到变成了虚空龙！”

蓝龙之二哈利苟斯跃跃欲试：“卡琳殿下，让我来试试！我的导弹已经饥渴难耐了！等等我找个好角度……”

深谷炸开冲天尘柱，脑袋上顶着花花草草的滚滚冲出碎石堆，蓬蓬捶胸大叫：“你惹火我了——！”

熊爪飞出藤蔓，缠住几乎跟钢铁一样坚硬的山石，滚滚骤然变身蜘蛛侠，三两下就爬回了山顶。

见滚滚身上溢出浅绿、暗金与淡紫交织的诡异光彩，灵力、神力和魔力同时运转，即便是虚空龙都感觉到了威胁，急速上升，想要避免跟滚滚贴身肉搏。

“孙贼！休走！”

滚滚胖腿一跺，地上荡开一圈烟尘，肥硕熊躯像扣篮一样高高跃起，熊爪上藤蔓如灵蛇般缠住虚空龙的一只龙腿，硬生生将这头虚空龙拉下了地。

虚空龙与滚滚同时落地，滚滚抱头从龙尾巴到龙脑袋来了个全身马杀鸡，虚空龙仰面朝天，被轰隆碾进地面，几乎被熨平了。

接着滚滚抱住巨龙的脖子，两条肥短熊腿交叉夹住一条龙腿，再给虚空龙来了记夺命剪刀脚。

黑气灼烧得滚滚嗷嗷叫痛，虚空龙也被拧得嗷嗷咆哮。

“这只是熊人的愤怒！让你见识见识植物人的愤怒！”

滚滚叫嚷着，身上延伸出若干藤蔓，缠腿勒脖子，还延伸到了什么要害之处，让虚空龙的身体骤然一僵。

“哎呀不好，我好像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滚滚楞了楞，再很乐天的丢开了犹豫：“触手就是干这个的！要听从本心的召唤！”

藤蔓扭曲抖动，不断深入，虚空龙的咆哮变得异样起来，原本被黑气遮掩的龙瞳也显露出来，流露出比之前小银龙强烈十倍的惊恐。

滚滚又叫了声：“啊哈，居然是母的！”

虚空龙哀嚎一声，龙身绷得直直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捅破了。

“角度！给我角度啊！”

远处哈利苟斯急得直扇翅膀，然后被老爸甩了个大耳光：“你在激动什么啊！这不是好孩子能看的东西，你居然还想自拍？”

旁边小银龙的身子也一抽一抽的，嘀咕着：“真狠啊，以后我得离卡琳远点。”

“安心干自己的活！”

几公里外，由榔头突击队、情报局行动组、地狱蛮子、陆军特种部队和精英冒险者组成的混合部队正在跟虚空龙人战斗。熊龙之战的这一幕刺激得他们都分了神，指挥官不得不在频道里约束纪律。

“那是圣女……好吧，那是禽兽世界的战斗，不要去管！”

滚滚的邪恶表现连指挥官都无力洗地了，战士们噗哧笑出了声。

他们没一个是单纯的步兵形态，而是全员机甲。

有的操纵改型清道夫，有的操纵有重甲防护的监督者战场型，甚至还有几部肩上头上装了多联单兵雷神之锤的大号清道夫。冒险者们则藏身在样式各异的机甲里，既有大铁球造型，也有十多米高的高达，总之都是大个头，这里毕竟是龙域，什么都显得很巨大。

远处滚滚还在嚎叫：“今天我要收了你这头孽畜！”

刚叫完一道黑焰从天而降，滚滚的藤蔓触手一截截解离成灰。

滚滚自己也叫着痛的从虚空龙身上滚开，另一头虚空龙悄然出现，龙背上还有个模糊人影，不屑的对在地上翻滚呻吟的虚空龙说：“这就是你不接受龙骑将的下场，金币！”

“琪蒂娜——！”

滚滚化光变回卡琳，升空叫道：“来来！咱们好好战一场！”

龙骑将琪蒂娜牵引金币升空，也不理会正处于被屠杀状态的虚空龙人，呵呵笑道：“会如你所愿的，但不是今天。”

“如果你们的目的是带走所有银龙，我们会再见的。到时候你施加给金币的痛苦和羞辱，我会十倍偿还给你。”

卡琳也没追过去，只是嘴上还击：“如果是你的话，我还有点兴趣。看看谁是痛苦和屈辱的那个，现在就来！正面上我！”

龙骑将冷笑着没有搭话，带着还在呻吟的金币在黑气中消失。

“哈哈，你不敢！”

卡琳顿时来了劲，还想说点什么抖威风的话被提米跟指挥官的咳嗽打断了，只好换到正经频道。

“同志们，邪恶势力虚空龙独霸龙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自由的曙光已经照亮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随着自由魔女的宣言荡开，虚空龙人一片片倒下。

战场远处，隐没在各处悄悄观察的各色巨龙们，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原本虚空龙在龙域里横行无忌，都组织起这种有规模的巡查队了，现在这些陌生人类和怪兽到来，虚空龙居然躲开了。

那帮没了龙神的弱气小受蓝龙们，还真是抱了一根了不得的大腿啊。

原本相互警惕戒备的不同族群巨龙，这时候也相互打望，传递着“龙域有变”的默契，或者说是……期待。

………………

神陨高原南部，这里是大片被扭曲的魔力乱流和浓雾包裹的神秘丛林。

永离密林，传说……不，是确认为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精灵撤离费恩世界时呆过的地方。

不过这里真实并且具体的情况却无人能知，在黑暗时代后漫长的纪元里，流传着很多种说法。

比如说有人根据黑暗时代前的古籍碎片，将这里认定为是精灵统治时代后期的据点永聚岛。只是因为纪元更替，大地变迁，撞上了大陆，成了大陆的一部分。

也有人认为永聚岛是精灵在星海位面建造的据点，这里只是他们出发前的临时落脚点。

不管是什么说法，永离密林依旧是个谜，即便魔导技术昌明的赤联，也还没有解开这个谜团。

自费共入主神陨高原后，就启动了对永离密林的探查。在冒险者服务中心的任务委托里，永离密林的探索任务一直挂着，却没谁能挣到点数。

所有进入这里的冒险者，不是失踪，就是像在迷宫里绕圈，最终又回到了原地。现在这桩委托已经标注了代表百分之百失败几率的红色警告，并且没到传奇就没资格接下委托。哪怕是探索者公社，都还把这里当作禁区。

这里的魔力乱流太猛烈，还夹杂着古怪的力量，似乎是个独特的次位面。

这样的禁区在费恩主位面其实也不少，费恩主位面虽然是个星球，可赤联以及曙光帝国的魔法师们，至今也没完成过地面和海面的环球航行。在很多地域都被各种禁区阻挡住了。

天空也是同样，除了这类禁区外，还存在着无数规模巨大的风暴区域甚至空间扭曲的地方。

费恩终究是个高魔世界，即便主位面的力量被限制在了十级以下，仍然有太多奥秘等待凡人去挖掘。

等薇姬发明了微魔技术，那个谁神根据微魔技术，对空间晶格技术做了更新，在空间探测、定位和传送技术上有了全面突破后，对这里的探查才有了点头绪。

现在，那个谁的分身QB和薇姬，带着冒险家和探索者公社的精英，研究机构的学者，以及包括枢机卫士在内的必要武力。浩浩荡荡四五百人，海陆空装备都有，还有更大规模的支援队伍守在禁区外，小心翼翼的深入到永离密林里。

定位显示他们进入了密林区域十多公里的地方，这是革命性的进展，已经能看到一些跟当初尼尔瑟拉神国很像的精灵建筑了，当然只是废墟。

虽然被厚重的单人机甲保护着，薇姬还是在瑟瑟发抖：“总感觉很古怪，我鸡皮疙瘩都起过好几茬了。”

QB穿了身类似宇航服的魔导武装，隔着透明头盔说话：“你的感觉没错，有什么力量围着我们游动……”

薇姬的恐怖指数直线上升：“我们现在是不是很像那些恐怖幻景里，大难当头却什么都不知道，注定要一个个花式作死的配角？”

QB叹气：“薇姬殿下，你是魔女，我是神祇，在幻景剧里我们才是让配角花式作死的恐怖存在。”

薇姬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我看到了！”

哐当一下，QB的透明头盔被厚厚护甲遮住，再从宇航服里弹出一个魔方将自己框住。

薇姬举起机械臂，颤颤巍巍的指向侧面的树丛深处：“刚才有株树动了，就跟触手一样，是那种……”

QB掐着嗓子问：“那种李奇总喜欢说它的故事，用它吓唬人的……克总？是克总的触手？”

远处树丛里，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中，一根暗红色又遍布着青紫疤痕，缀满了吸盘的粗壮触手，带着厚厚的黏液，缩进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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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九三 同志们行动！让改变世界的风暴来得更猛烈吧！

“真的看到了什么！？”

“殿下把视像传给我！”

“架天线！现在就开始精准探测！”

“二级戒备！安全人员做准备！”

“预热雷神之锤！有什么怪东西冒头先打一炮！”

QB跟薇姬这边对飙演技，部下们却本色演出了。

分析组从薇姬那要来视像信息，动用虚灵逐帧……不对，这是全真信号没有帧数一说，是按微秒的速率进行分析，抓取异常图像。

探测组架起由六足装甲魔导车背负的灵子、灵魂和微魔三合一探测仪，因为有虚灵运行，已经不需要专门的德鲁伊和告死者操作了。

安保组的动静更大，几部由清道夫发展出来的重火力双足机甲护住队伍左右，机械臂上虚灵速射炮、射线炮严阵以待。

队伍中心的两部六足魔导车展开了水幕般护盾，融合为一个可以隔绝空气，防护实弹和各种能量的屏障。

更吓人的是后面一部由两部魔导车拼起来的高大机械，乍看挺象卡尔列车炮似的。那是雷神之锤的主位面版本，赤联军团刚刚试验性装备了几门，就被薇姬拉来了一门。

安保组头儿还不放心，传讯给后方支援部队：“给虚灵导弹输入前值，等待尾值确认，注意加入晶格通道修正值！”

他们这支探索队完全是靠空间晶格撑起的通道硬闯进来的，相当于在这个禁区的位面屏障或者幻象上直接穿墙打洞。每隔几百米布置的晶格框架阵列确保了通道顺畅，也为后方火力支援提供保障。

“那个……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薇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可算明白了，那些恐怖幻剧终究是编的。

真要存在着什么未知的恐怖，有这样的力量，要么是碾压对方，要么被对方碾压，或者打成一团，哪来什么花式作死，分明是花式弱智。

“的确有……触手！”

分析人员叫出了声，将抓取出来的影像补全放大，一条蠕动着的触手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但只听到薇姬哇啊的惊叫声。

“目标在地下！距离不到一公里，三十米深处，沿着预先挖好的通道移动！”

探测组也有了结果：“灵子扫描是……一只体长十来米的章鱼怪，灵魂探测有些像……半身人，又有很多差别，真是奇怪。力量等级六级，微魔波动没发现它跟其他存在有力量或者信息关联。”

薇姬跟QB对视一眼（QB的面罩还有露了眼睛的），在地下打洞的半身人章鱼怪？这完全不是精灵的画风啊。

薇姬随口说：“说不定是哪个半身人冒险者吃了精灵留下的什么药剂，产生了这样的变异。试试吧，谨慎一点，跑远了别追，对付不了马上撤退。”

后面是在回安保组长，组长想把这个未知隐患排除掉，直白说就是抓起来。

一支小队穿透屏障开始行动，只有六级的怪物也不是什么大威胁，屏障遮护着队伍继续前进。大半个小时后，在扭曲的灌木中发现了残破的地砖，这必然是精灵铺设的道路。

这时候小队也已经抓到了那只章鱼怪，用电网拖了回来。

章鱼怪的触手被烧灼得只剩小半，躯体上遍布枪眼，在电网里虚弱的抽搐着，发出模糊的声音，细听像是“猛壳、猛壳……”

“这是半身人变的？”

薇姬好奇的打量着，一点也没女孩子面对触手怪的畏惧，甚至还蹲在网边用手指戳了戳怪物那光溜溜的脑勺，看来刚才的害怕和惊叫都是演的。

她有了发现：“这一块像是天灵盖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呢。”

QB说：“那该是以前还是半身人的时候的真正脑壳吧……”

“真有趣，可惜我不是德鲁伊和巫师，搞不懂这种变异”，薇姬觉得好玩又戳了戳那片硬壳。

章鱼怪举起触手，噗哧喷了薇姬一脸黏液。

薇姬大怒：“别以为我不敢吃你！我最喜欢吃碳烤鱿鱼须！”

紫光闪烁，清洁术擦了黏液，一道电蛇劈得章鱼怪剧烈抽搐，类似人类的骨骼影子都被劈了出来。

章鱼怪尖叫着“猛壳猛壳”，薇姬掏出造型很像充气锤的可爱版动力锤，锤头搁在它那片硬脑勺上，威胁道：“说人话！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章鱼怪一双眼睛沿着皮质滑到头顶，瞅着锤头，虚弱的嘀咕：“猛壳……”

薇姬没劲的收回动力锤，叹道：“出发前我占了一卦，说是大凶，原来就这玩意啊。”

“带回去慢慢研究吧”，QB挥手降下魔方，将章鱼怪禁锢在模仿扩展出的晶格里。

魔导车运着晶格囚笼，队伍继续前进，穿过灌木，远处的薄雾里，已经能看到若干建筑的绰约身影，都是纤细尖塔装饰繁复的精灵风格。

章鱼怪忽然疯狂的冲撞着囚笼，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依稀能听出是在喊“怪物”。

你不就是怪物吗？还叫什么怪物？

薇姬正这么嘀咕着，雾气里忽然咕噜噜滚出四个大球，直径大概一米出头，通体银亮，像是秘银或者晶钛，还镌刻着若干符文，一看就是精灵造物。

这四个大球滚到罩住队伍的屏障前，喀喇喇裂开，伸展出机械腿，拉出竹竿般的身体，一下子长到两米多高，竹竿上附带两条机械臂，前端加粗了很多像是装了某种武器。

武器前端射出灰暗光束，有如实质般的钢铁，穿透屏障，在队伍里拉出一条条飞溅的血线。

“敌袭——！”

“注意防护！还击！”

安保组瞬间反应过来，战士们支起各类重盾，虚灵枪射出密集弹道，瞬间将那四个铁球魔偶吞噬。

可惜没有用，虚灵枪射出的各种火力都只在对方另一只机械臂撑起的淡灰屏障上荡开一圈圈涟漪，不管是普通的风矢火矢，还是痛苦、破坏或者正义神力，都无法穿透对方屏障。也就魔导车和机甲上的速射炮靠着炮弹的动能打得魔偶连连退步，阻止了它们继续用那种可怕的灰光伤人。

薇姬愣愣看着战斗景象，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低头看到胸口一个可以伸进拇指的洞正渗着血水，魔偶的灰光居然连重型魔导武装的多层护甲加晶格装甲都击穿了。

“还好，我算准了！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算错……”

薇姬欣慰的翻着白眼，仰面就倒。

模糊的感知里，听到嗡嗡的巨大振鸣声，那是雷神之锤在开炮。

接着是战士们的欢呼，带上雷神之锤果然是对的。

在QB和旁边战士的惊呼声里，薇姬一个铁板桥又站了起来，迈着有些呆板的步伐走向医护魔导车。

薇姬已经昏迷了，这是魔导武装激活了自律模式，把她送到就近的医疗场所。

QB一时慌了神，在传讯频道里呼叫：“美德美德！薇姬重伤！”

瞬间又一个丝丝网络拉了起来，叮咚叮咚声里魔女们纷纷入场。

小红是管理员最先到：“我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啊？具体什么情况说说。”

伊芙居然还带着丝兴奋：“还剩多少？别是烧光了吧？就算烧光了只要有灰都还能救的！当初我就是……”

丝丝报告：“魔女伊芙被禁言。”

菲妮怀疑的嘀咕：“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QB你离远点！交给医疗兵解决！”

卡琳事后诸葛亮：“早跟她说别光用脑得多锻炼！传奇又怎么了？光会法术身体不够强那可不行啊！”

李奇的声音出现，他刚换回来：“别嚷嚷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丝丝报告：“魔女……哦，总枢机李奇被踢出网络。”

小红哼道：“这是魔女群，一个男人挤进来干嘛！”

QB顾不得跟她们闹，把现场状况和薇姬受伤的影像发给了李奇。

“咦……”

李奇讶异的道：“这不就是我在罗姆罗斯那边遇到的那种力量了吗？”

他语气变得凝重：“给我开个连接，我要看直播！对了薇姬……”

话没说完薇姬出现了，立在战士们支起的晶钛重盾后面，不好意思的说：“我都忘了我是魔女了，脑袋打烂了都没大事的。”

魔导武装上前胸穿后背的孔洞还在，伤口已经愈合了，薇姬的语气转为兴奋：“这是比源魔力场更高级的力量！跟费恩三力合一的层次一样了！一定是精灵的技术！”

她招呼安保组：“别全打烂了，至少留个完整的！”

安保组长叫道：“这可有点难办啊，啊——！”

刚说完就被一发灰光射线命中肩部，整个人打着横的翻滚倒地。

李奇就在贝塔城办公室里，看着这场赤联从未面临过的战斗。

四部魔偶射出的灰光得最重型的晶钛盾才能挡住，神术几乎无效。它们那薄薄的光盾挡住了所有攻击，连动能都消减了大半。足以把一头巨龙打得倒退的虚灵速射炮只是打得它们左右摇摆，退上几步而已。

还好有雷神之锤，李奇看的时候，一部魔偶已经瘫在地上。

因为是在特殊环境里，带的雷神之锤原本是用来打大型目标的，打这么小这么近的目标有点麻烦，花了几分钟才搞定另外两部，单兵雷神之锤发挥了效用，击毁了最后一部。

“那帮艾弗比埃跟精灵还扯上了关系……”

李奇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若干万年前，精灵大撤退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看样子有了不再是悬案的希望。

李奇还想跟进，航空队的拉尔夫发来通讯：“总枢机，雷管部队集合完毕，等待您的命令！”

他不会亲自加入雷管行动，但必须亲自露面，去给那些冒着极大风险的飞行员们打气。

“我马上过来……”

将现场直播的影像调整到视野边缘，李奇上了楼顶，准备去贝塔城西面的秘密航空基地。为了保密，那里连传送门都没有。

交通龙塞拉苟斯已经在楼顶上等着，见到李奇，兴奋的伸展附着了装甲的龙翼，干劲十足的招呼：“总枢机好！”

永离密林里，四部精灵魔偶变成了碎片，薇姬心痛的嘀咕着下手太重什么的，再看看安保组发送的伤亡报告，黑着脸闭上了嘴。

QB说：“我们就到这里吧，前面的区域还是派无人侦查器转转。”

薇姬赞同：“我们得先在防护和攻击上做针对性的调整，不然这么走下去，最多一百公里我们就得全军覆没，还不知道精灵是不是留下了更厉害的玩意。”

抬头仰望魔偶守护的那座建筑，她希翼的说：“在这里就该有不少发现。”

调整防御，运送伤员，查探建筑内部的情况，看着灵子雷达上的怪异景象，薇姬和QB发了好一会呆。

薇姬在频道上招呼：“李奇，你得看看这个……”

李奇刚刚下龙，乘坐电梯来到地下机库，数十名飞行员轰隆踏地，举手行军礼。

“同志们辛苦了！”

李奇还礼，这些飞行员虽然现在是民间人士，可这次行动，他们还有另一层身份，毕竟他们都是出自费共军团或者航空队的老兵。

看了看飞行员们，前排赫然是胡子拉渣的戴克-青藤，记起他那丰富的履历，李奇笑了笑，夜光安妮和丽特安妮都在为这家伙头痛呢。

频道里和视野边缘都发送来薇姬的发现，李奇心中巨震，连小红都叫了起来：“不可能——！那里是生化危机现场吗！？”

脸上表情和眼中光芒丝毫没变，李奇对飞行员们说：“同志们，你们这段时间接受的所有训练，目的是两个！记住，是两个目的！”

“第一个任务是完成任务，把人救出来，把礼物送给女皇陛下。”

“第二个任务是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不是我们必须拼命的行动，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有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们的行动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行动的结果，也会引发太多不确定的变化……”

“费恩世界，也还藏着太多未知的秘密，未来回头再看，我们今天所作的事情未必一定是正确的……”

以戴克为首的飞行员们微微诧异，感觉总枢机这话有些……话里有话啊。

“但是！”

李奇加重了语气，昂扬的道：“我们是凡人，我们只能根据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有限信息，运用我们灵魂可以容纳的有限力量，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去担起我们该负的责任！”

“我们相信这是正确的，是正义的！我们相信邪恶必须被推翻，我们相信时代必须被改变！”

“哪怕前方潜伏着再大的危机，隐藏着再多的秘密，都不能否定我们的努力和牺牲，都不能阻止我们前进！”

“同志们——！”

李奇举起了手臂，用力一挥：“出发！”

在他发表这段简短讲话时，视野里正缩放着灵子雷达的发现。

那是一座起码有好几公里深的井，井壁上整齐排列着无数类似冷冻仓的装置。灵子雷达无法穿透冷冻仓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从尺寸来看，这些冷冻仓正适合用来装平均身高超过两米的精灵。

费恩世界更深的一层真相正在他和整个赤联眼前揭开，稳妥起见的话，应该先停下雷管行动，将重点转到搞清楚这些事情上。

李奇却想得不一样，他的想法已经说出来了。

如果这意味着不稳妥的话，那就让改变世界的风暴来得更猛烈吧！

九百九四 天底下和海底里都没有新鲜的事与旗帜高扬

警铃声中，飞行员们奔向造型各异的座驾，一架架战机由升降台托举出地下机库。

升到地面起飞区，战机表面荡开光幕。光幕上浮动的八角光块由淡紫骨架和暗金光纹构成，暗金色块转变为水晶光灰，一点点让战机消失在空气里，只有隐隐涟漪。

起飞区中心，一艘改型角鲸缓缓升空，角鲸内部的操作台屏幕上，源魔调衡结界展开，遮掩住四五十架战机，让他们在魔力场里也只留下模糊痕迹。

自赤联与曙光帝国展开空海竞赛后，战机和浮空舰飞得越高越快，双方都建立了自己的防空体系。

曙光帝国无法精确监控魔力场变化，但魔法师的魔法粒子能量反应探测技术可以观察到魔力引擎的存在，德鲁伊的灵子探测能力也能发现快速飞行目标，基于告死神术的隐形也不能完全确保隐匿。依靠地面探测阵列、魔法塔和巡逻机组成的防空网，曙光帝国可以掌握天空的异常状况。

赤联机群直接飞向瓦伦丁很难逃过地面探测，战机除了隐形之外，还能靠“伪装鲸”遮掩魔力场变化，但“伪装鲸”自己却会暴露。

因此雷管行动的机群是向东飞行，由“伪装鲸”掩护到风暴洋上空后，再向北飞越海洋，直抵瓦伦丁。

战机在“伪装鲸”展开的结界里仍然可以通讯，算是一个局域网。到海洋之前必须紧随“伪装鲸”，时速只能保持在八百公里左右，这让平常至少要飞三马赫时速的飞行员们颇感无聊，都开启了虚灵自动驾驶模式，在通讯频道里吹牛灌水。

“我听到了，老青藤，你招呼自家虚灵的语气真是太甜了，还带着点腥味，你这样下去要坠入邪道的。”

“你这个给主控虚灵作魔偶身体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

“至少我不会把虚灵当成妹妹啊，说起来米莉安跟你现在关系怎么样了啊？”

“妮妮不是米莉安！你没看到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吗？关系……哼，自从嫁给那个游侠狗之后就当我这个老哥不存在了，我没那个妹妹！”

“戴克你就嘴硬吧，昨天谁来看你了？到晚上还听到你躲在被窝里笑。”

“她是不把我当哥看了啊！见面就数落我还不找老婆，跟老妈一样唠叨！老婆有什么好？能像妮妮……我是说能比得过咱们的飞机吗？”

“这倒是，就算找了蓝龙银龙妹子，也没可能载着咱们飞出十倍音速啊！”

“飞行家的生活也不该全是飞行啊，说起来欧萝拉殿下已经把咱们跟宅神会那些组织列进缺爱群体了，正在推动爱情公社解决咱们的单身问题。”

“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是让爱情圣女们也来当飞行家……”

“还别说，等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要……”

“闭嘴！”

“扇耳光！”

“吐唾沫！”

频道里闹哄哄的，直到虚灵们报告已经进入哈德郎空域，“伪装鲸”正处于曙光帝国监控之下，话题才转到正经事上。

“风暴洋就这么没问题了吗？那帮猎人还真是可怕啊，利维伊特都逃不过他们的狩猎。”

“咱们的飞机能潜水的话，区区利维伊特算什么啊？”

“能潜水的飞机就不叫飞机了，叫潜艇！”

“我们的飞机真能潜水，就是得把喷气引擎换成喷水引擎。”

“能飞十倍音速吗？不能的话那就没意思了，又暗又闷，真不知道那些喜欢钻海里的家伙是怎么想的。”

“总有喜欢幽闭空间的怪物，想想不喜欢晒太阳的灰精灵，地底公社了解一下……”

“灰精灵啃了你们家面包机吗？职业歧视也就算了，还种族歧视！”

“咳咳，抱歉我都忘了我们中间还有灰精灵飞行员……”

“说起来你也是灰精灵里面的怪物啊……”

听着话题又要偏，作为编队指挥之一的戴克赶紧带节奏：“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出发前总枢机好像有些话想说却没说出来？”

看来大家对这事都在犯嘀咕，戴克开了个头，大家纷纷跟进。

“听总枢机的意思，咱们的雷管行动好像很有争议的样子，是不是上面有不同意见？”

“真有意见怎么可能执行？而且魔女们都跑出去领导革命了，主位面赤潮涌动，这就是在为雷管行动做铺垫啊。”

“我觉得是这样，我们的雷管行动后面还跟着一系列行动，最终目的是阻止秩序女神补好天堂山。对其他凡人来说，这完全就是邪恶行径，我们真的成功了的话，费恩主位面以后出的问题，都会算在我们身上。总枢机是怕我们以后被这样的压力动摇了信念，才提前铺垫一下。”

“还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啊，我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

“戴克你不要乱带节奏，总枢机的话需要多想吗？那些话本身有错吗？”

“对，不要多想，我们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祇，我们就是凡人，做凡人该做的事情就好。”

“我们的行动让世界变得更好，说明世界意志……真有这玩意的话，在向凡人转变。如果世界变得更糟出了什么大问题，那么说明这个世界在抵制凡人，抵制凡人的基本常识和渴望的幸福，我们就得更加努力！”

“是这个道理！”

“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

戴克赶紧为自己遮掩：“瞧，大家的思想不就统一了吗？心里有疑问就要拿出来沟通，憋着要出毛病的！”

在大家的嘘声中，戴克强行转移话题：“那个，带着货的伙计们检查一下，别出什么问题。”

他拔高声调：“千万别动什么开关！别又像以前投弹那样直接把东西扔下去了！”

说起以前，很多航空队的老飞们都哈哈笑了起来。话题转到从费共到赤联，从女王之翼到马戏团的桩桩趣事和糗事。

飞鸟、巨龙、铁球集合体或者青蛙、蝙蝠等等各种造型，各种涂装的战机，隐没在空气中，再由“伪装鲸”遮掩，载着欢声笑语的飞行员们，从哈德郎之上近百公里的高空掠过，朝着东面的风暴洋飞去。

曙光帝国防空网络眼睁睁看着这艘像是去风暴洋执行什么任务的小型浮空舰掠过，却没做出任何反应。第五百三十七次哭泣沙海撞机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几乎所有防空力量都聚焦在了那里。而且对方也只有两架雄鲨护航，不是什么大举动。类似的举动天天都有，结合风暴洋的变化，赤联显然在图谋风暴洋，但这跟防空部门就无关了。

………………

山顿海谷，几台像是巨大螃蟹的机械正停在封锁海谷正面的山壁前，每台都破烂不堪，穿着潜水服的技师们正在紧张的修理。

观察者号潜艇里，基建公社的首委长锤用大嗓门跟丹尼尔和卡苏斯嚷嚷：“老道的无尽法师都去忙乎永离密林那摊了，一帮小年轻折腾成这样，今天还是动不了工！”

丹尼尔和卡苏斯倒是无所谓，也就长锤这个想尽快开展海底基建工程的家伙才心急。

原本的方案是无尽法师在海谷里建造传送门，直接把工程机械、人员和材料传送过来。可结界是万年前的老东西，传送很不稳定。在无尽法师的努力下，传送了三部机械，全都损坏了，只能靠潜艇运送。

现在的情况可不只今天动不了工，微魔研究所的专家说要海底和老结界都是新状况，得从最基础的源魔力场探测开始，再经过计算和试验，才能确定调衡模型。再由虚灵公社接手制造可以运用新模型调衡力场的传送虚灵，这才能实现从陆地直接传送到山顿海谷。

整个流程的时间算下来，跟赤联正在研究的新式海底结界进度差不多，所以到底是改造山顿海谷的旧结界，还是直接装新结界，“风暴洋海灵工作组”还面临着选择。

可惜能做主的人不在，夏安跑去跟海蛇王喝酒了，顺带在指定区域撒酒疯，阻止海灵派遣其他强大存在去瓦伦丁海湾，干扰到雷管行动。

当然这也是预防措施，利维伊特的死让风暴洋海灵的上层组织近于崩溃，海底烽火四起。

“你们真的要让那些低等海灵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船舱里，变出两条腿穿得像赤联平民的人鱼公主闷闷的道：“那会是无尽的冲突，最终结果只会是一方的消亡，有你们撑腰，消亡的必然是人鱼。”

潜艇外，就在相当于关口的海谷山壁外，大群鱼人、虾人之类的低等海灵正在打洞造窝。他们原本住在大漩涡之外，在其他海谷的入侵中损失惨重，被工作组迁移进大漩涡。

丹尼尔看了看除了气质外，其他地方跟赤联少女没多大差别的俏丽人鱼，用胳膊肘撞撞卡苏斯，传讯说：“人家跟你搭话呢！”

卡苏斯瞪了他一眼，无奈的道：“有我们在就不会，当然你们还拿什么低等高等的观念彼此相处，出了问题就是你们的责任。”

已经交出了结界控制权的人鱼公主哼道：“咱们走着瞧……”

旁边长锤哇哈哈笑道：“什么低等高等，都是环境决定的。只要是智慧圣灵，都能适应不同的环境。在好的环境里成长，再低等也能变成高等。”

他指着外面忙碌的鱼人，用赞叹的语气说：“看看这些鱼人，他们用沙子加鱼胶搭窝的技术真是令人惊叹！隔温、净化、受力各方面都有很精妙的权衡，只看这一点，他们的智慧就非同一般啊。”

人鱼公主虽然不屑，可这个像是矮人的大叔似乎地位很高，也不得不搭腔：“我们人鱼的贝宫、贝舟之类的东西也都是鱼人负责建造，这些粗活他们的确干得不错。”

“粗活？”

长锤不满了：“造房子是文明的基础！房子都不会造的才是低等种族！鱼人造房子造船，纳迦造兵器铠甲和各种金属制品，你们人鱼到底会什么呢？”

人鱼公主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会使用各种魔法物品，我们会驾驭海怪，我们还会各种艺术！总之我们会的都是更文明更高级的事情，当然是高等种族啊！”

卡苏斯忍不住道：“不就是魔法师养来帮点小忙，当然更主要是解闷的宠物吗？”

人鱼公主对他怒目而视，他也瞪回去，两人又怼上了。

长锤摇头：“结果你们连怎么多弄点空气的活都不会，连生存环境都没想着改善和拓展。”

人鱼公主辩解：“我们还是给大漩涡外留了不少气泉的！我们山顿海谷不是其他海谷，对低等海灵一点也不关心。”

卡苏斯说：“但那些气泉的数量是严格控制的对吧？”

人鱼公主低头嘀咕道：“不控制怎么行啊？总得首先保证海谷里面有足够的余量……”

丹尼尔笑道：“你们也只是稍微仁慈了点而已，对整个海灵来说，只要维持高等海灵构成的统治阶级的生存就行了，低等海灵哪需要管呢？改善和拓展环境，让低等海灵发展起来，他们高等海灵数目这么少，要怎么活啊？”

长锤想了想，呵呵笑道：“跟陆地上的旧时代一样啊，天底下没有新鲜事，海底也一样。”

………………

瓦伦丁神皇堡，底层延伸到海湾里的地下部分，殿堂里手脚带着镣铐的男女正围着若干台子忙碌着。

台子上是一块块散发着柔白光泽的石头，正是炼金石。这些男女们对着炼金石做各种操作，有放法术的，有用炼金石激发法术的，看他们形容憔悴，神色呆滞，显然不是自愿的。

殿堂周围立着若干胸口有秩序之手标志的卫士，还有不少人提着皮鞭巡视，忙碌的现场却感受不到多少活力，只有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主教大人……”

身着紫袍的灰发老者进了殿堂，卫士们纷纷行礼。

秩序教会枢机主教，北方教区主教博杜安嗯了一声，对卫士首领说：“最近赤联在各地捣乱，陛下怀疑他们有什么图谋，我们这里还得加强力量。“

“除了外围的皇宫侍卫军团外，现场有三个中队的秩序之手守卫，皇室魔法师团的十个小队也在随时待命，请……主教放心！”

首领是个年轻女性，身姿挺拔，语气沉凝。

博杜安点头：“好好干，埃米丽，陛下身前很看好你。陛下的大事很快就要完成了，到那个时候，在主位面扫灭邪恶的重任就得交托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秩序之手的“忠诚之臂”战团团长埃米丽-博杜安从爷爷的话里听出了很多，眼里升起炽热的光芒。

她有力的道：“如果真的有狂妄到疯狂的家伙来捣乱，他们会后悔生在了这个世界！”

九百九五 女神的要害与女皇的关键时刻

博杜安身后带着一些人，这些人散到殿堂里跟那些囚犯聊了起来。

囚犯们倒是毕恭毕敬，等这些人转身，瞅着他们背影的目光却满是鄙夷和不屑。

这些人原本是他们中的一员，因为各种原因，当然前提条件是真心跪舔，从囚犯变成了“皇室炼金师”。

这段时间里博杜安由孙女陪同，视察了整个区域。

神皇堡这片区域，不只有水下的殿堂和仓库等设施，水面上还有规模宏伟的船坞、水池和花园。整个区域虽然也置于神皇堡的结界之下，但还另有一层海洋亲和结界，将其与神皇堡其他部分区隔开。

这里原本用来招待风暴洋海灵，各个都有巨大的管道连接，用作海灵们来往各处的道路。不过海灵很少来，那些美人鱼不太喜欢全是人工建筑的地方，置身其中会很不舒服，所以这个地方长期闲置着，管道也没有充入海水而是空着的。

从去年开始，这里入驻了另一拨人，专门研究炼金石的奥秘。

曙光帝国的皇室魔法师们早就发现了炼金石的特殊之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研究手段，找不到着手的途径。

现在有了魔法粒子技术，再加上赤联微魔理论的思路，女皇下令将帝国境内的炼金师暗中汇聚到这里，让他们破解炼金石的奥秘。这里的双重结界可以屏蔽其他力量对炼金石的干扰，正适合用作研究场所。

炼金师大多是无信者，跑到赤联的炼金师建立了炼金师公社，成了所有炼金师向往的光辉灯塔，让这里的炼金师备受怀疑，他们也因此获得了类似囚犯的待遇。

只有少数愿意信仰秩序女神的炼金师成了正式研究员，但他们失去了激活炼金石的能力，只能充当监工。

这项事务原本由内务大臣布林托监管，重要级别不算高。但最近女皇陛下过问研究进度的频度越来越高，两个月前索性把这个部门分割出来，交给博杜安直接管理，还让秩序之手接管安保工作，这让博杜安隐隐有所猜测。

确认了防务没问题，也从监工那里得到了研究的进展状况，博杜安回到神皇堡底层的待命区域。如预料那样，他很快收到了女皇的召唤指令。

女皇通过秩序之手和遍布神皇堡的秩序神力网络终端，以及防护结界的监视功能，对神皇堡内部任何地方都了如指掌。确认他完成了巡视，就招他上去汇报。

女皇毕竟只能看表面的情况，了解不到具体细节，而且要跟他谈的应该不只这里的事情。

在葫芦形书房里，博杜安向身着闲适便装，容貌气质跟三四年前完全没有变化的女皇深深鞠躬。

如今帝国境内，从政府官员到教会神职者，从军团官兵到一般平民，已经没人提及这位女皇不是以前那位女皇了，至少身体不是。对他们来说，女皇从未变过。

这三四年里，女皇继续推进秩序教会的建设，让教会深入到了疆域的每个角落，社会的每个层面，连旧时代的盗贼公会里都潜藏有教会人员。

通过秩序教会的扩展，曙光帝国的统治力进一步提升。1230年曙光帝国进行了费恩世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人口普查，确认帝国境内已经拥有人类、混血种、半精灵、半身人、地精、龙人等各类“秩序智慧生灵”两亿七千多万。虽然里面有很多种族是第一次列入统计，让最终数字显得非常可怕，但只算人类的人口，也超过了一亿五千万。

曙光帝国通过教会、政府以及军团，牢牢统治着接近三亿智慧生灵，在他们身上汇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力量，当然大多数都被用在天堂山修补工程里了。

对博杜安这样的神职者来说，女皇的最大成就还是对魔法师势力的成功统治。

上层拉拢辛伯纳和摩斯姆特等势力，安抚海瑟薇高登等传统强大家族，下层又用帝国各项工程扶持散塔林会，跟这些上层魔法师势力对立。再推动法师联合会的“民主化”，将其中最重要的魔法专利委员会挖出来由帝国监管，魔法师势力因此越来越分化，再难像过去那样抱团抗衡帝国意志。

更明显的标志是，原本的联合通讯网络，因为主干被秩序教会主导的秩序传讯网络取代，变得有名无实。魔法师们虽然仍然能通过私有传讯工具进行秘密联络，却无法再通过联合通讯网络进行大范围方便快捷的沟通。

现在女皇通过秩序网络，以她神祇赐予的意志，持续关注着成千上万节点的各种消息，随时都能深入到帝国基层。

哪怕最顽固的帝国臣民，都没多少人再怀疑女皇的真假。

帝国的这些变化一般人没什么切身体会，但女皇对城乡清洁、治安和文化等领域的注重，让臣民看到一个虽然严厉，却仍然关注着臣民最基本福祉的统治者。偶尔出游、巡视、带着摄政王子琼恩玩飞车游戏的消息，又给了臣民们一个鲜活凡人的深刻印象。

当然，这些“臣民”们至少都是拥有一定资产，或者身怀超凡力量，不必去秩序教会劳动营、矿场和工坊做工挣饭吃的居民。

“女神的天堂山修补工程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刻……”

女皇摆手示意免礼，用脆亮依旧兼具威严的嗓音说：“赤联先是在内层位面搞出了大动作，现在又在主位面四处兴风作浪，必然是疯狂反扑的预兆。”

“今天我收到了确切的消息，风暴洋的海兽之王利维伊特被赤联的猎人公社杀了，海灵大会已经崩溃，各个海谷互相争斗，乱成一团。奇怪的是海蛇王也没有露面，那家伙不会也出事了吧？”

女皇摇头叹息：“过去我一直不太重视海灵，看赤联的发展，对海洋似乎也没什么力量，没想到他们藏得这么深。”

博杜安静静听着，女皇那绝美容颜上并没多少愤怒，不是已经生过气了，就是事情还没败坏到让女皇生气的境地。

“这个女皇只是女神分身，根本不必愤怒”的念头，在他心底一溜而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海灵、贝努因、风暴联合王国、蜥蜴人王国、半精灵……赤联在四处点火，这是很老套的障眼法，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哪里。”

女皇微微蹙眉：“小红是个没头脑，只知道咋呼和乱打一气。李奇是个不高兴，完全可以正面杠的事情，他也非要玩点花巧，讲什么低成本零伤亡。他们俩凑在一起的想法，还真的难以捉摸。”

“现在还有海瑟薇那边的隐患，情况不是很乐观。女神需要我们牢牢稳定主位面形势，我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博杜安，你有什么想法？”

博杜安腰身一直，道出自己早就想好的东西：“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向敌人示弱！帝国该更主动一些，向赤联还有意志帝国施加强大压力，让他们收起小动作。如果他们已经有了什么恶毒计划，也能逼迫他们提前露出原形！”

女皇淡淡笑着给他发去资料：“大部分人跟你的想法一样，但这么做需要投入多少资源，你算过吗？没算的话可以看看。”

博杜安接过来，只看到其中几项就抽了口凉气。

“帝国的体量太大，对手也不是弱不经风，要施加足够的压力，我们就必须武装出大量浮空舰队和军团，储备战争物资，从各个领域调集人手。”

“这会严重影响到天堂山的修补工程，这种延误是女神不能容忍的……”

博杜安的想法可没这么浅显，他接着说：“陛下，有没有想过借……魔法师的力量呢？魔导技术的发展让他们一直都蠢蠢欲动，在帝国里，他们没有伸展的空间，只有对外才能最大限度调动他们的力量。”

女皇点头：“这个我也想过，今天散塔林会跟赤联的竞赛又输了，但差距比上次要小得多，他们正在庆功呢。这还只是士气层面，从经济上看，他们对赤联的走私贸易最深恶痛绝，都自发组织了查禁队伍，放出他们这股疯狗去咬赤联，应该能奏效。”

她接着叹气：“但这个口子一开，魔法师必然会更努力的压榨平民，我不禁担心帝国臣民由此受害，也担心他们膨胀起来，生出更多想法。”

博杜安坚持自己的主张：“只要女神陛下修补好天堂山，让永恒秩序降临费恩，这些变化都算不了什么。”

女皇绽开欣慰的笑颜：“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你支持我的想法。”

这就有点强行英明了，却让博杜安也很欣慰，这说明女皇陛下的人性是足足的，很维护自己面子。

“好吧，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女皇说：“我其实也拟定了全面大战的计划，但这得等到女神必须修好天堂山之后。”

“你那边先整理一下北方三国可以调动的资源，要压迫赤联和意志帝国，光靠魔法师的力量不够，我们也不能放手让魔法师自由行事，得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

博杜安除了主持秩序教会的事务外，其他工作都聚焦在北方三国以及炼金石研究这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上。这些要么是女皇乃至女神在主位面准备的基本盘，要么是跟神祇层面直接关联的隐秘，博杜安所受的信任可不是布林托那些人能比的。

接着女皇问到了研究进度的事情，博杜安做了报告后，女皇沉吟了一会，点头说：“这跟女神陛下的料想很接近，继续吧，记住这非常重要，不要松懈。”

博杜安终于忍不住问：“炼金石真的跟曙光之力有关联吗？”

女皇摇头：“这个只有女神知道，也不妨告诉你，天堂山的修补工程，就缺这部分了，所以女神才会特别关心。”

博杜安惶恐的谢罪，再退出了书房。

等博杜安离开，女皇身躯微微晃动，眼中流转起炽白光芒，脸上的表情也尽数消失，溢出非人的神圣气息。

就像两台服务器进行信息同步一样，光芒也在以某种节奏闪烁，信息与其对应的资料如洪流般并行着。

“曙光已在吾身前显露本貌，但它们的安排吾不可能单方面接受。这就需要凡人在主位面对曙光之力做彻底的解析，看这样的力量对凡人灵魂有什么样的影响。”

“只有确定了这一点，才能确定天堂山的修补工程是否能完工，永恒秩序是否能到来。”

“这跟我之前从凯拉那里所知的情况有很大差异，曙光至少对凯姆和凯拉，以及吾蒙蔽过世界真相，就这一点吾就很难相信它们，神祇层面的形势或许会有剧烈变化，主位面更需要稳定。”

“吾在神国层面还感应到了好几股脉动，有一些是世界之外的波动，很奇特但应该与本世界无关。有一些是世界之内的变化，其中一个与海瑟薇-泰德有关，吾还感应到未知但很熟悉的神祇意志陪伴着她，这是很不好的征兆，吾必须通过你尽快解决她的问题。”

“对吾来说，我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吾已经没有时间再培养一个像我这样的凡人接口，一切必须小心。”

闪烁不再，女皇眨眨眼，脸上又出现淡然从容的表情。

她激活了水晶，对着水晶说：“召唤高登-泰德。”

九百九六 海瑟薇的关键时刻与雷管行动开始

地狱位面，归队堡，来自主位面各地的凡人熙熙攘攘，人人都是喜气洋洋。

恶魔和魔鬼退出了第一层，凡人，而且是活人，第一次占据了内层位面的一个完整部分。

好奇心爆棚的冒险者、挖掘诗歌素材的吟游诗人、寻找材料的魔导工匠或者德鲁伊、受胜利鼓舞想加入地狱位面军继续征战更深层的热血青年，当然也少不了觉得这是大号商机的游商校贩们，形形色色的凡人都涌到了归队堡。

曙光帝国已经封杀了地狱公社和冒险家公社，绝大多数人都是从两家公社在西费恩联合办事处经宇普西隆中转到这里的。

还有一些人为内层位面有了活人的落脚地而欣喜，但他们不敢走正规途径到这里来，毕竟都是在主位面如过街老鼠的亡灵法师、恶魔术士甚至魔鬼追随者们。他们通过各自渠道下来，也在归队堡活动，主要是采买货物，用久违的美食酒水抚慰干涸的舌头和胃，归队堡外城不审查身份和职业的规定真是太棒了。

一家主打清淡风味的酒馆里，两个衣着和相貌都很普通，看起来就是野法师出身的少女坐在角落，默默品味着来自赤联，名闻费恩的阿尔法冰雪啤酒。

“亲自走一趟才感觉到李奇跟赤红女士到底干了些什么……”

黑发少女咂着嘴细细品味了冰啤的细腻口感后，赞叹的道：“他们居然在吃吃喝喝这种事情上也没有放松，真是不错的啤酒啊。”

栗发少女年纪更小也更瘦弱，作风却更豪放，咕嘟咕嘟的大口灌着，哈啊吐出大口酒气，抹着嘴说：“可惜没有阔落也没苏打水，也好，以后咱们弄吧。”

黑发少女打量这间由碉堡改造的酒馆，大块速成石拼成的墙面还留着各类痕迹。那些乱七八糟的黢黑斑块应该是火元素烧灼出来的，凌乱的爪痕是恐魔、战魔或者地狱犬的爪刃留下的，又细又深像是箭痕的印记是炼狱箭猪或者疣猪魔射的角箭，如蛛网般的裂痕甚至凹槽应该是迷诱魔之类的大个头用重兵器砸出来的。

仅仅只是这座碉堡，留下的痕迹就足以让吟游诗人收获满满。

透过射击孔看出去，地狱的天幕依旧阴暗幽深，但在归队堡的明亮灯光下，已经跟主位面的夜色差不了太多。

伪装成普通冒险者的海瑟薇叹道：“以前我一直想不通，李奇和小红他们在那么困难的时候还要跑来这里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坐在这里，我才感觉到他们改变世界的决心，还有他们已经改变了世界的证明。”

“如果没有你和米斯娅的话，说不定我也会跑去找小红啊”，栗发少女是辛西亚身体加米斯娅灵魂，又被夜女士附身的怪物，这时候自然是夜女士状态。

海瑟薇问：“那为什么……”

夜女士笑道：“开玩笑而已，就算继续沉睡，我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明白了一切之后再来笑话我。”

“再说了，她现在的道路，我不喜欢。”

夜女士也转头张望酒馆，不过她打量的是酒客：“我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归队堡的外城虽然不审查身份和职业，但也不容许盗贼、杀手和地痞流氓活动，皮肉生意更是眼里禁止。”

“在她建立的国家里，凡人必须做好人，必须容忍甚至保护凡人的愚蠢、懒惰、怯懦和伪善。凡人像温室的花朵一样从小就得到很好的照顾，人性中那些他们称为黑暗和邪恶的东西必须用高尚和积极的东西替代。”

“就像光明一样，她连烛光下的阴影都不能容忍，这会让凡人窒息。”

海瑟薇赞同的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不是说非得有这些东西，而是得容许黑暗存在，而不是当作异端一样驱逐和禁锢。凡人的统治应该是一种自然、自在和自由的状态，而不是给凡人整体定下什么目标。”

“所以啊，不管是光明还是秩序，都会让人窒息的。”

她又笑道：“可她就是光明啊，不管是褪变了多少次留下的残影，她仍然会记得自己的使命，不顾一切的燃烧着，最终因为让凡人窒息而失败……”

夜女士叹气：“以前是，这一次不太一样了，我承认低估了那个李奇对她的影响。”

说到这夜女士的语气变得酸酸的：“如果最终是她赢了，我还是可以嘲笑她是赢在从自己是大腿变成了抱别人大腿这个改变上。”

海瑟薇扬起了眉梢：“女士可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拿到了洛山达的号角，这是真正的曙光，我们的起点可比她高多了。”

夜女士点头，再神色凝重的说：“但时间不多了，如果秩序女神修好了天堂山，我们要起步就很困难。”

海瑟薇不以为然的道：“至少有小红顶在我们前面嘛，我觉得修好了更好，等她们两边打得不可开交了，我们再……”

“没那么简单”，夜女士说：“我跟你说过的，费恩世界里还有两股超然于神祇之上的势力，他们随时都能引入费恩世界外的力量，到时候形势就很复杂了。”

海瑟薇苦笑道：“好像都跟女士和小红有关系……”

夜女士转开脸：“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海瑟薇的传讯戒指微微震动。

海瑟薇接通了传讯：“叔叔，你说……”

听了片刻，她脸色微变：“这是女皇还是女神的意思？”

嗯嗯了几声后通讯中断，海瑟薇对夜女士说：“那位陛下不放心我了，向我提出了最后通牒。”

换到夜女士挑眉毛了：“是给你资源要你封神吧，给了你什么从神的神位？”

海瑟薇撇撇嘴角，语气异常鄙夷：“法师之神……”

夜女士嘿嘿笑了：“就像黑暗时代前那个法师之神阿祖拉？看来秩序女神跟魔法女神已经有什么**交易了。”

“我们得尽快回去，给米斯娅点燃神火作准备”，海瑟薇忧心的道：“还得想办法拖延，特蕾希娅伸出手，不接的话，那只手之所以没落在脸上，是因为她还是个凡人，现在的她可不是凡人了。”

夜女士哀叹道：“我还没吃火锅呢……”

说话的时候，她跟海瑟薇的身影渐渐转淡，在场所有人都没感觉到任何异常，似乎从没见过她们两个。

………………

永离密林，那片类似精灵前哨站的建筑群里，一只牵着导线的机械蜘蛛爬进镶嵌在那座深井地面大门的魔方里，没入到大门里。

后面薇姬和QB，以及众多研究员都紧张的盯着屏幕。

屏幕上出现清晰画面，大家都欢呼出声。

紧接着欢呼声就断了，看着那一个个破损得跟化石一样的仓室，以及断裂的下井通道，人人都像被人一拳头塞进了喉咙里。

“化石就化石吧，其实这样更好……”

薇姬倒看得很开：“里面真要冻着几十万精灵，咱们还没办法处理呢。干掉吗？那是种族屠杀啊。把他们弄醒？这就是几十万天顶星人啊！光是那种小玩意就很难对付了，咱们是要引狼入室的费恩罪人吗？”

QB也给大家打气：“是啊，就算是化石，也能提供不少信息，咱们可以慢慢来。”

在这里的发现还真是惊天动地，原本被当作传说的“精灵大撤离”，现在看来是真的。可如果确认这种类似幻想剧集里人类全员冻结的事情的确是精灵干的，而且冻结的也是精灵，那么费恩世界的历史不仅要改写，这个世界的画风也要从魔幻变成科幻。

费共中央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消息，在薇姬跟QB继续主持现场工作的同时，李奇送走了雷管行动部队后，就接着召开了临时中央会议。

虽然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还得等现场结果，可只是初步的发现，就足以让一些高层有了其他想法，费共必须先统一认识。

这个“高层”，说的就是小红……

“有很多种可能性啊，我特别担心这是精灵飞升后留下的遗迹！”

小红在会议频道里嚷嚷：“我是觉得，精灵把自己的神国什么都丢下了，那时候费恩世界一定出了差不多要彻底完蛋的乱子，才会逼得精灵什么都不顾了。”

“他们冻结了所有族人，然后等待灾难过去？”

“神国都不安全，在主位面冻结所有族人，这不是找死吗？”

“显然，永离密林那里不是冻结，而是一种类似灵魂飞升的装置！”

“这说明什么？精灵还在！只是没在费恩世界内，而是在外面的多元宇宙！”

“现在费恩已经没事了，他们会不会想回来？”

“他们回来的话，会容忍人类和其他种族统治主位面？”

“不会，他们必然会发起一场夺回家园的战争！”

“他们的技术远远比我们发达，说不定图铎说的费恩世界正面临威胁，其实就是在外面流浪的精灵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秩序女神修好天堂山就是必须的！有天堂山在，有凡人神祇踏上善良秩序的制高点，精灵就不能肆意妄为！”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在破坏这样的形势？”

“我们会不会成费恩的历史罪人？”

她再讨伐李奇：“你为什么要急着发动雷管行动，这时候我们该谨慎啊！该大局为重！”

其他魔女和高层也都默然，小红的推论虽然有点耸人听闻，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永离密林里，精灵遗留的强大魔偶，还有类似冷冻仓的存在，这也是无可置疑的证据。

如果小红的推测没错，那么李奇这时候抢着发动雷管行动，还真是莽撞了，怎么也得等到搞清楚永离密林的状况再做决定吧。

李奇倒是很平静，毕竟他料到了小红是这个态度。

实际上在他接到薇姬和QB的报告时，他就做出了跟小红一样的判断，是有这种可能性，所以他才会对飞行员们说那番话。

李奇说：“我的确提前了雷管行动，这没有违反纪律，之前的会议已经授权我视情况个人决定行动实践了。”

“之所以提前，也不是替代小红你还有大家做出什么选择，而是情报局接到消息，如果再不行动，过几天神皇堡海湾就会放水，收容避难的高等海灵，那时候雷管行动就无效了！我们必须找到另一种快速进入和撤退的办法，我们之前早就找过了，很遗憾没有。”

圆钩发话：“这是凌晨收到的最新线报，我花了点时间做确认后，上午发给了总枢机。”

李奇继续：“小红，你说的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但这就是让我们停止行动，坐等事情明朗的原因吗？”

小红心虚的嘀咕：“我是不知道最新的情况嘛，觉得推后一点也没什么影响，既然是这样，那就算是赶鸭子上架，有什么结果我们也只有扛着了。”

李奇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犯怂呢，害怕担起整个世界的责任。”

小红的声音更虚弱了：“力量不足的时候就该怂啊……”

“就算你的推测最终变成现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李奇用豪迈的语气说：“敌人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这几年的技术进步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天堂山和秩序女神那边，有当然好，没有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救了吗？那过去几个纪元是怎么回事？”

“总之现在的形势很简单，想想那个世界里，国共联合抗日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我们费共和赤联不惧怕担起这样的责任，相反这是证明谁才是中流砥柱的大好时机！”

李奇的发言很简洁：“我就说到这，接下来还得马上赶去罗姆罗斯那边。这事对维持以及促进我们跟罗姆罗斯的合作也是大有好处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继续讨论吧。”

小红忍不住反击：“被把我说得又在右倾一样啊！想想奇丽！精灵真要回来的话，奇丽该怎么办哟！”

欧萝拉没好气的道：“还是先头痛罗姆罗斯要人的话，奇丽该怎么办吧！”

原本就得等待现场勘查结果的会议，被李奇这么一镇，就更闹不出幺蛾子了，也就幺蛾子小红还在碎碎念。

“分明当初是要我当莫泽冬妮可的，现在他是抢过去自己当了啊！”

费共高层开着毫无意义的会议时，风暴洋西北边缘，瓦伦丁海湾，空气剧烈振鸣，机群自高空中破云而下，朝着神皇堡浸入海湾的那部分区域冲刺。

“结界开启破障模式！”

“注意入射角度！”

“每个人都牢记自己的任务！”

“只有十五分钟！”

指挥的叫嚷在频道里回荡着，所有飞行员都屏住了呼吸。

雷管行动，正式开始！

九百九七 雷管行动，埃米丽的燃烧与戴克的运气

爷爷视察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埃米丽-博杜安就完成了海湾区的重新布防。刚刚巡视完整片区域，她对自己的成果略感满意。

作为女皇亲选的战团团长，埃米丽的地位与秩序圣女齐平，可以调动一切必要资源为自己的任务服务，皇宫侍卫、城防军团、皇室法师团、帝国军团和秩序教会都在资源清单上。

由皇宫侍卫负责的外部出口加派了双倍人手，还从瓦伦丁城防军团调来了几十部重装圣像。这种七八米高有人驾驶的钢铁魔偶借鉴了地狱位面军的清道夫机甲，拥有战车级别的火力和防御，是对付集群目标和重火力敌人的不二选择。

再加强了浮空舰分队和飞舟部队的巡查频度，想靠大规模强攻方式破坏神皇堡海湾区的敌人会发现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

埃米丽毫不担心魔导技术的差距，现在不是1228年了。在这几年里，曙光帝国在神导魔导技术上的进展日新月异，虽然在顶尖领域跟敌人相比还有差距，但那也只表现在宣传领域。

曙光帝国太大，技术发展太快，大多数新式装备都不可能普及到帝国所有的军事力量。但只要有新装备并且证明了可靠管用，负责防御神皇堡的部队都会全面换装。从单兵护甲到魔导枪，从魔导车到圣象（机甲），从飞舟到浮空舰，这些部队的换装速度仅此于秩序之手。

三年多前秩序之手在迩香遭遇的耻辱，绝对不会再上演了！

对此埃米丽的感受是很复杂的，毕竟神导技术的应用范围太狭窄，主要还是靠魔导技术的进展。这又得益于海瑟薇-泰德免费公布的魔法粒子技术，神职者终究没办法完全丢开那帮唯利是图的魔法师。

埃米丽不认为敌人会弱智到强攻神皇堡海湾区，防御部队只是起到震慑作用，真正守护神皇宝堡的是那层据说跟当初风暴群岛次位面膜差不多的结界，就算是持续用禁咒轰击都不怕。

关于这层结界，作为可以直接与女皇意念沟通的直属部下，埃米丽知道很多内幕。

当初神皇堡和这层结界之所以能迅速建造起来，成了主位面一大奇迹，全依赖忠诚神廷在瓦伦丁遗留下的各类资产。女皇没有把这些资产散给部下和民众收买人心，而是用来建造神皇堡，是经过了慎重考虑和痛苦挣扎的。

最终女皇认可了自己爷爷和布林托的建议，把这些资产用来建造“主位面不可动摇的秩序王座和避难所”。

没错，神皇堡还是一座避难所，就在海湾区旁边的广阔地下空间里，建有可以容纳百万民众的避难设施。一旦纪元更替到了最猛烈阶段，主位面近于崩溃，这里就能为凡人留下最后一批种子。

女皇完成了这样的伟业，女神又在修补天堂山，埃米丽为自己能将生命献给女皇，灵魂献给女神感到无比荣耀。

拉住有些走神的思绪，埃米丽乘坐斥力车前往海湾区的安全监控中心，路上继续审视自己的部署。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小股敌人隐秘渗透，不过敌人的机会并不大。

神皇堡内随时有若干传奇魔法师、圣骑士和暗夜系超凡者值班。更可靠的力量还是女皇本人，即便是入睡的时候，女皇也分出了一部分意识放在结界上，能够感应到结界的任何微小异常。

就算防御部门发现不了问题，女皇也能提醒。如果是超出了防御部门能力的侵入，那就是女皇乃至女神亲自解决的问题了。

想到女皇那分化万千的意识，埃米丽又开始走神。

女皇一直在用凡人身躯作着近似于神祇的事情，她的意识时刻都分化万千，从各个层面和角落关注着整个帝国。唯有如此才能精确的调动女神的力量，通畅的跟千万信徒沟通，确保秩序教会和帝国官署高效廉洁的运转。

靠着女皇与女神这种双身一体的状态，曙光帝国才会在汇聚凡人力量修补天堂山的同时，还能继续推动帝国稳定发展，两方面都保持着优雅从容的步调。

最初爷爷也担忧过女皇的身体，提议借鉴赤联的虚灵技术，在神皇堡乃至帝国大规模部署虚灵，减轻女皇的负担。

女皇却说虚灵这种东西虽然能带来便利，却会种下致命隐患，是最不可靠的，真正可靠的还是凡人自己。

之后从赤联里流传出了许多虚灵技术资料，证明了女皇的预见。只是赤联那些民间“黑客”们，都能轻松破解虚灵的防御和权限机制，让敌人的虚灵为自己所用，让帝国里的“虚灵派”销声匿迹。现在谁敢提虚灵技术，谁就会接受审查，看是不是赤联的间谍。

进入海湾区安全监控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埃米丽还是觉得，抛弃虚灵技术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现在她要汇聚整个海湾区的监控影像，得动员好几十人持续工作，效率差得她想把这些人的脑袋当甜瓜拍。

忙碌了好一阵，工作人员才给她搭起巡查网络，让她能自由观察整个海湾区的状况。整个过程里，她处罚了六个人，只因为摄像机镜头转得慢了点或者不够到位，其中一个学着幻景音乐剧晃镜头的家伙还被她下令拘捕起来。

这是守护神皇堡和女皇的战场，一丝懈怠都不能容忍！

一处处确认各处殿堂和场所的感应和伺服装置没有问题，守备官兵没有松懈，埃米丽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调整工作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

现在她唯一不放心的是海湾区泡在海底五十米深处的那道闸门，那是给海灵提供的出入通道。神皇堡的防御结界与海湾区的海洋亲和结界在闸门上融合为一体，感应和防御和力都有所下降。而且那里也没有安排特别的守备力量，只是放了一些监控装置，以及在门外的海域设置了禁魔结界，毕竟五十米深的海水就是一层天然屏障。

昨天的传言今天得到证实，风暴洋的海兽之王利维伊特真的被赤联那种专杀魔兽的猎人解决了，这让埃米丽心中警铃大作。

这证明赤联拥有了在海里超越海灵的战斗力，这道闸门会成为海湾区乃至整座神皇堡的安全漏洞。

昨天女皇下达的指令让她非常焦虑，一旦接纳逃难的海灵，就意味着启用海湾区的管道交通系统。如果赤联从闸门闯入，经由充满了海水的管道破坏海湾区，自己部署的安保力量就要大打折扣，自己手头上的士兵可无法在海水里战斗。

“还好陛下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没有马上启用管道……”

埃米丽为自己之前刚刚作出的努力而自豪，在她看来，正是修补天堂山最关键的时候，海湾区最好不要有大的变化。接纳海灵这种事情推迟一点是为大局着想，海灵因此受点苦也是必要的牺牲。

女皇接受了她的建议，推后了海湾区恢复接纳海灵能力的时间。

确认了一切没问题，埃米丽准备去睡一会。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个小时，就算是接近传奇的圣骑士，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了。

刚跨出监控中心，门还没关上，就听到里面有人嘀咕：“咦，屏幕是不是出问题了？”

埃米丽脑子里那根原本放松了些的弦一下就绷紧了，脚步也停了下来，部下倒机灵，赶紧顶住了门。

紧接着一大群人同时尖叫……

“那是什么！？”

“出什么事了！？”

“炮击吗？”

“我看是海怪！”

埃米丽拉出一道残影，飞快转了回去，冲到了出问题的屏幕前。

出问题的屏幕可不只一块，也不是屏幕出了问题。

若干块屏幕上闪烁着酒红与淡紫交织的光焰，几乎遮蔽了原有的场景，正是闸门附近的情况。

“那是破坏和命运神力！”

“蠢货！赤联入侵了！”

“快发警报！一级……不，特级警报！”

埃米丽像母狮一样咆哮，工作人员像羊群般慌乱起来。

“快抓取影像，分析具体情况！”

接着她的命令让那几个魔法师出身的工作人员慌了手脚，花了好一阵都没调出影像存档，这时候闸门内外已经是海水湍急奔涌，已经看不到入侵者了。

“有敌人入侵，速度很快，看力量反应是赤联的人……”

女皇的意念忽然在埃米丽心中荡开，异常平淡：“你先尝试阻挡，我会持续关注，看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埃米丽不迭应下，她只觉得脑袋燃起了火。

自己要做的可不是尝试阻挡！

如果这种程度的入侵都解决不了，自己还对得起女皇的信任吗？

“你们……是赤联间谍吗？这么想死！？”

这时候工作人员正哆嗦着一秒秒查看影像，影响依旧模糊得跟小孩涂鸦似的，气得埃米丽都想拔剑了。

“我、我来试试！”

旁边那个被拘捕起来的青年怯怯的说，埃米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那个老家伙从座位上拎起来丢开，再伸手将青年凭空摄过来。

果然，之前敢对她玩花活的青年的确有两把刷子，随手点了若干幅静止画面，用他的法术增幅器放了个法术，画面重合在一起，上面的影像一下子就清晰了。

“赤联的飞行家……”

看清了上面的东西，这时候部下也转来了防空网络的报告，说有大约五十架赤联飞机忽然出现在瓦伦丁海湾低空，冲进了海里。

这时候监控中心各块屏幕都出现了异常，若干速度快得出奇的虚影正通过管道向海湾区各个场所前进，情况无比混乱也无比危急。

埃米丽眼前一片模糊，她给自己放了个祝福术强行清醒，咬牙道：“光靠步兵挡不住他们，通知值班传奇出动，提醒他们装备好圣像！再把圣像武士都调进来，部署到……”

看了看无数道沿着管道四下蔓延的入侵者虚影，埃米丽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还出现了几缕血丝。

这帮入侵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自己必须优先守护的目标是什么？

脑子有些转不太动了，可埃米丽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炼金石研究所是最重要的目标，传奇和圣像都朝那里集中！”

当然她也没忘记调度浮空舰和飞舟部队将海湾封锁起来，切断这些入侵者的后路。

就在埃米丽几乎是燃烧状态的指挥调度时，直径二三十米的巨大管道里，一架架战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慢腾腾”的飞向各自目标。

他们在秘密基地演练的就是在这套管道里飞行，通过飞行员和虚灵的共同努力，最终成果是可以在零点九倍音速的情况下安全飞行。

包括戴克在内，雷管部队的所有成员都不知道情报局是怎么搞到神皇堡内部构造这种机密情报的，不过行动总指挥拉尔夫说了，这是几年前的资料，不保证完全正确。

所以他们接受的是经过了各种变化的管道飞行训练，就算有所差异，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从天空直插海底，发射的破门导弹展开晶格传送门，强行破开海底那道闸门，这个技术也是在薇姬和QB探索队在永离密林运用的技术。

整支编队将涌入管道的海水远远抛在身后，沿着管道各个分支，飞向各自的任务地点。

“要是有个大炸弹就好了！”

前往炼金石研究所的分队里，戴克还在嚷嚷：“直接在这里把神皇堡炸上天，把女皇炸成碎片，看秩序女神还怎么修补天堂山！”

指挥官沉声道：“减速！戴克我们一起干！”

视野前方的透视图里，前方几百米的地方，三部曙光帝国叫圣像的巨大机甲打开维修门，正要冲进管道阻击战机。

分队所有战机同时减速，前方跟指挥机几乎并肩飞行的戴克，对主控虚灵叫道：“妮妮！三发鱼刺分别锁定！间隔半秒！开火！”

戴克的战机和指挥机同时射出导弹，第一部圣像跨入管道，还没转过身举起硕大的魔导炮，就被两发鱼刺命中。

没有明显的焰火，圣像装甲崩裂，头臂分离，就在原地分解了。

第二部圣像整个身子刚跨进门，也被两发鱼刺打中，少掉一根胳膊和一条腿，栽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三部刚刚冒了个头，两发鱼刺轰在脑袋上，连同大半胸口炸得稀烂。

这部圣像压在第二部圣像上面，手脚胡乱划拉着，发出嘎吱的金属刺响。

战机从圣像旁边呼啸而过，带起凛冽劲风，将刚从第一部圣像里爬出来的驾驶员刮得飞到空中，像保龄球一样被一架架战机撞得在壁面和战机之间来回弹跳。

好一会后，第二部的驾驶员也挣扎着爬出圣像，他撑起护盾，绝望的大叫，再被汹涌而来，近十米高的怒涛卷走。

战机矢量喷口以极快的频率调整喷气方向和力量，推动战机穿梭在迷宫般的管道里。

转入更加粗壮有多个岔口的区域，戴克跟指挥机同时停住，后面的机群也急速刹车。因为速度太快还是蓬蓬撞成一堆，不过都有护盾，也是哭泣沙海撞机赛的老手了，这点碰撞不算啥。

“干！”

指挥骂道：“该进哪个口子！？这一定是后面新修的！”

一边骂还一边跟戴克射出导弹，将从岔口里冲出来的圣像和步兵炸飞。

“这个时候就该莽一波了啊！”

戴克叫着，朝岔口射出了导弹，一片片坚石瓦解，新修的结构片刻间就被剥掉了，露出新旧之间的痕迹。

“那里！”

指挥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也不忘表扬戴克：“还是老青腾靠谱！”

戴克嘿嘿笑道：“这是妮妮的功劳，我给她加装了透视扫描……啊啊！”

顾着吹自己的虚灵了，战机冲出岔口，进入到一座宏大殿堂，迎面就是一尊巨大的秩序女神雕塑。

就连虚灵都控制不及，戴克的蝙蝠战机一头撞在雕像的脑袋上，战机跟着断裂的头像在空中打着滚的栽了下去。

轰隆巨响，女神头像砸落在地，战机结界在地上拉出滋滋火星，正好将一队刚集结起来的侍卫碾得人仰马翻。

九百九八 雷管行动，老青藤的新篇章

埃米丽看着屏幕上的动静，眼中的血色更浓了。

她努力的压制着冲出监控中心，去找那些战机拼命的念头，那不是她的岗位，她要解决的也不是一架战机。

何况不是传奇，她怎么可能打赢一架战机？

不，就算是传奇，没有装备也打不赢战机。有了装备的传奇，等于驾驶战机的飞行员，所以在战机面前，传奇什么的毫无意义。

速度快过闪电，哪怕是加了沉默施法和瞬发之类法术技巧的传奇，转念之间敌人就能移动几百米，这要怎么打？

结界和装甲厚实，可以在天空里玩撞机游戏的存在，要打破这样的防御，靠凡人肉身和小型武器是不可能的。

说到武器，战机上的武器，就不说导弹、鱼雷和炸弹了，哪怕是最基础的速射炮，也是用来打战机、战车和大型目标的。没装甲的巨龙在每分钟上千发射速的魔导炮面前都是一坨肉，有防御加成的传奇巨龙也只是能死得有尊严点。

而这一切，都源于战机上的魔力炉。

曙光帝国的飞舟用元素炉，虽然反应级别只是四级，魔力强度只有六级，规模却不亚于传奇的持续魔力输出。算下来魔力输出强于传奇，还能持续不断，只要有提纯后的元素核晶就能无休无止。

赤联的战机更可怕，他们用的什么节点炉不需要燃料，只需要一些媒介。输出魔力比飞舟还强，还有虚灵协助控制。

埃米丽怎么也想不到，赤联居然会派战机侵入神皇堡，这远远超越了安保措施的承受能力。

不过机会也就在赤联这超乎寻常的冒险上，神皇堡虽然规模宏伟，内部空间也异常大，总比不上天空广阔。战机钻进来后行动严重受限。

埃米丽确定自己的应对措施就是进一步压缩空间，另外，战机在结界上打了个洞，那个洞居然一直还在。海水正灌进海湾区里，三十米直径的管道已经被淹了小半，这些战机要撤走的话就得赶在海水淹过大半管道前，他们没有多少时间。

“士兵们，神职者们，用你们的生命拖住敌人！“

“神皇堡是女皇陛下的宝座，是费恩凡人的天堂山，侵犯这里的敌人必须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埃米丽的话通过传讯器和扩音器传到了海湾区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侍卫、秩序之手成员甚至工作人员都动员起来了。

降下闸门切断管道，把各种大型物品推进管道里，施放各类法术阻塞空间，总之一切可以压缩空间的法子都用上了。

至于效果，只能说是尽人事了。

一半的战机通过管道在海湾区各处活动，他们用速射炮和导弹摧毁防御设施，破坏各种大型装置。还有几架战机打穿了海湾区通往避难所空间的壁面，冲进去乱炸一气。

另一半战机如埃米丽所料，集中突入炼金师们所在的殿堂。

这里本来是容纳海灵游玩活动的场所，空间也很开阔。

此时这里扩音器里埃米丽的训话已经被战机发送的通告压住了……

“炼金师们！我们受炼金公社的委托来救你们了！”

“不要害怕，向我们靠拢！”

“愿意离开这里的，我们会带着你们安全离开！”

一架架战机通过管道入口冲入殿堂，分成高低两个层次行动。

近百米高的殿堂让战机还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在高层活动的战机用速射炮炸烂监视设施，轰击卫兵和圣像，施放有麻醉和迷惑效果的烟雾，压制住敌人。

低层战机悬在几米高的地方，散去了防御结界，就靠自身装甲抵挡攻击。这里的卫兵和圣像并没有重武器，威胁并不大。

一颗颗一米出头的金属球从战机肚子或者尾巴上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弹出类似蜘蛛的机械腿，背上伸展出各类装置。

装魔导枪的压制卫兵，装类似网兜的则就近把炼金师们兜住，朝战机方向拖去。

在这种混乱的场合里，还是这种粗暴手段最有效率。刚才发布的通告就是个姿态，赤联可不管是不是自愿，目的就是破坏秩序女神对曙光之力的研究，增强自己的研究能力。

要知道当初拟定雷管行动的时候，情报部门给出的方案是炸掉海湾区，直接把这些炼金师干掉。这种完全只讲效率和结果的手段放在地球世界也没什么问题，跟二战时盟国为削弱德国日本的工业生产力，直接轰炸城市一个道理。

费共中央还是否决了这个最有效率也最安全的方案，不仅因为炼金师大部分都是被强迫的，相当于囚犯，还因为这种手段违背革命信念。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费共和赤联不会通过屠杀凡人去削弱敌人，最终的方案就是动用民间力量抢人，同时为下一步的爆破行动埋坑。

飞行家公社的飞机都不是专业战机，每架都设计有货舱甚至客舱，一般都可以容纳两三个人，不考虑舒适问题的话，塞七八个人都没问题，不要怀疑人体的压缩率。

丢下自律战斗魔偶清理守卫，再有上面的战机控场，一架架战机把炼金师塞进来。装好人的战机升到高处，依次轮换，几分钟内这十多架战机就把殿堂里的炼金师抢走大半。

不过情况跟计划有点差异，守卫们的抵抗异常猛烈，甚至很快就有了反击的力量。

尤其是那些秩序之手，烟雾对他们毫无影响，他们靠盾牌和防护神术，也能有效躲避和偏转速射炮的轰击。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就恢复了战斗力，负责地面控场的自律战斗蜘蛛一只只损坏，连抓人的蜘蛛都开始被破坏。

自律战斗魔偶没有体系支持，防护也不够强，连护盾都没有，只靠自己的虚灵战斗，在这些至少是英雄级别的圣骑士或者牧师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殿堂角落里，将墙面撞出一个大洞的蝙蝠机升空，压在结界上正疯狂轰击劈砍的卫兵被掀得漫天飞舞。

戴克在频道里大喊：“我来压制他们！你们快走！”

现在大部分战机都抓到了炼金师，任务目标已经达成了。

指挥长愕然：“老青藤！？”

戴克更加急促：“快啊！我跟着就来！”

指挥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时候海水已经涌入殿堂，晚一秒战机的飞行空间就少一点，距离任务允许的最大时限也没多少时间里。

战机一架架飞走，戴克的蝙蝠机用速射炮精准射击，将已经冲到地上那几架战机前，即将跟着炼金师一起混进战机里的卫兵打退。

在戴克的掩护下，那几架战机顺利收网升空，跟上了机群，没入从正喷涌海水的管道。

指挥机还在通道口等着他：“都出来了，你赶紧跟上！”

驾驶舱里，戴克苦笑着问虚灵：“妮妮，我们能出去吗？”

“节点炉外部线路损坏百分之三十七，随时可以失去对源魔力场波动的抓取能力……”

“魔转电炉内部结构损坏百分之四十五，导流线路即将失效……”

“魔力电池和标准电池受损不超过百分之十，但无法满足同步空间晶格通道的消耗，也无法维持足够速度冲出海底。”

虚灵的报告让戴克挠着头深深叹息：“该死！拉尔夫说得对啊，我这个人总会浪出事的。”

刚才那一撞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被那些卫兵贴着结界一顿猛攻。里面似乎有个传奇，攻击穿透了结界和装甲，让战机内部多处损坏。

这时候那个传奇还缩在重重防护后面，用解离射线在战机的结界上制造一片片结界呢。

战机毕竟不是万能的存在，失去了速度这项优势，还被贴了身，传奇自然就占了上风。

“这个样子出去，大家肯定不会丢下我，就算是用拖的也会把我拖走……”

戴克嘀咕着，在很短暂的时间里，神色变得异常复杂。

最终他闭眼摇头：“不，我不能连累大家，我是老青藤，不能当那种会被笑话一辈子的蠢货。”

睁眼时，眼里充盈着坚定。

“你们走吧！我这里出了点小问题，放心我很能混的，别担心我。”

“我可是从亡灵战争里混出来的老家伙哦，不会有事的。”

戴克在公共频道上说完，然后切断了通讯。

“老青藤——！”

指挥跟其他队友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们都明白，既然这个老家伙做出了决定，事情就再没了挽回的余地。

“撤退！全员撤退！”

其他地方的战机也都完成了任务，指挥冷静的发布了命令，队员们也没有说出我们去救戴克这种话。

虽然总枢机在出发前强调了安全第一，但这毕竟是战斗任务，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安全什么的就毫无意义。

现在已经没有几分钟，人到手，东西也送到了，不能为了队友再把整支队伍乃至整个行动搭进去。

战机加速，沿着已经被海水占据了一半空间的通道向外冲刺。沿途多了若干道闸门和各类杂物，但在火炮导弹的轰击下并没有起到阻拦作用，甚至都没拉低机群多少速度。

十来分钟的时间，守卫根本来不及做太多反应，能把戴克留下来已经是他们的额外进账了。

殿堂里，看着不断涌进来，并不因海水涌入而乱了阵脚的卫兵和圣像，戴克豪迈的道：“好了，现在是我一个人表演的舞台了！”

虚灵报告：“遭受传奇级解除魔法攻击，防护结界即将失效……”

噗哧一下，裹住战机的结界碎成漫天光点，战机也摇晃起来。

“喂喂，至少让我死得有尊严点啊！”

戴克不甘心的叫着，握住武器发射手柄，准备把所有弹药倾泻出去。

脑子里某根弦荡动了一下，让他停住了。

“虽然几率很低，但还是要争取一下啊，杀人太多没活路的。”

他抽搐着脸颊，放开手柄，任由战机落到水面上。

“我还想活下去……”

看着踏水围过来的卫兵，戴克留恋的看了看投影在驾驶台前方的少女影像。

“对不起了，妮妮。”

他打开驾驶台下方某个装置，按下里面的红色按钮。

战机震动，少女影像变得模糊，这是自毁装置，会摧毁战机内部所有重要部件，虚灵当然也包括在内。

“和你相处的时光很幸福，我相信你会复活我的……”

虚灵的语气不再那么机械，凄婉的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哥哥……”

戴克瞪圆了眼睛：“不——！”

他惊恐的抱头大叫：“原来你已经有智慧了吗？不！我居然杀了你！我干了什么啊！”

战机剧烈震颤，装甲轰隆碎裂，几部圣像用神力切割器撕开了战机。

戴克被粗暴的从座舱里扯出来，虚弱术、束缚术之类的大堆法术上身，他恍若未觉，呆呆的任由摆弄。

“该死！时间太短了！”

“传奇和重装部队还没到位……”

“负责拦截的浮空舰和飞舟也没到位……”

“他们大摇大摆的在神皇堡里搞了场乱子，就这么跑了！”

监控中心，埃米丽看到一道道虚影掠过屏幕，自闸门冲出神皇堡结界，穿透海面升空消失，眼中的血色几乎快染满整个视野，她懊恼的一拳将工作台砸垮。

对了，女皇陛下并没有任何动作，难道这帮人捣乱对陛下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们的动作太快了。”

感应到了埃米丽心中的波动，女皇传来意念。

“动用民间力量袭击，看起来赤联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能有点回旋的余地，争取不跟帝国彻底翻脸。”

“这方面的事情你不必关心，现在你要做的是思考该怎么重新设计海底入口和通道，确保同样的事情不会继续发生。”

“另外也要警惕这些人是不是丢下了什么陷阱，要仔细搜查他们遗留下的东西，分析他们对海湾区做的一切举动。”

女皇虽然意念很平静，但吩咐得这么细致，此事对她显然也有很大震动，让她调度了比平常多得多的意念。

“很好……”

女皇的意念波动了一下：“他们丢下了一个活口，你必须尽快在这个俘虏身上挖出一切消息。”

抓到个俘虏！？

埃米丽大喜，带着部下急急赶过去。路上她眨着眼睛有些不适的样子，部下劝她休息，她怒视回去，让部下不敢再说话。

到了临时拘押俘虏的地方，俘虏两手倒绑，腿也被绑在一起，被摁在椅子上。

看到俘虏是个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埃米丽憎恶的皱起了眉头。

此刻她心里没有一点怜悯，只是想着对这个家伙用上一切必要的手段，哪怕抽取灵魂，也要搞清楚所有事情。

失魂落魄的大叔男抬头，看到了埃米丽，居然用怜悯的语气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几天没合眼了？眼睛都充血成那样了，快去休息吧。”

埃米丽踏步挥手，想要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眼里血丝猛然炸开，埃米丽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嘣的一下断了，意识顿时一黑。

她翻起白眼，眼角和鼻孔喷血，僵着身子扑倒，脑袋正好落在俘虏的腿上。

戴克再次瞪圆了眼睛……

卫兵扶起这个小姑娘，又围住他噼噼啪啪一顿殴打。

他委屈的叫道：“是她自己咬的关我什么事！？我还痛着哪！”

“别打脸！啊——！”

海底闸门的晶格破洞消失，结界恢复阻挡了海水。管道里和各处殿堂海水还在肆虐着，卫兵和工作人员们四处巡查。

就在海湾区隔壁，避难所里，地上丢着若干根金属柱，原本闪烁着微微的淡紫光芒，但在巡查人员接近时，光芒消失，变得跟普通的建筑材料一样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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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九九 没错，我们就是要拯救大兵戴克

“丢了个人在那里！？”

“那个戴克-青藤？”

“我看看情况……”

已是傍晚，李奇还呆在贝塔城统合区万神殿的办公室里。

康斯坦丁、麦斯维和艾格莎三人组带着精干人马已经出发了，他这边等着确认雷管行动的情况，再赶过去处理罗姆罗斯的事情。

没想到拉尔夫传回来这样的消息，让李奇心绪顿时沉重起来。

看着影像里那后有海浪，前有敌人的混乱现场，涌动的怒气渐渐消散。

即便有梅迪老头提供的神皇堡细节信息，还有情报局从各个渠道获得的机密，神皇堡海湾区的变化还是非常大的。

一帮民间人士，用飞机突入神皇堡，当着秩序女神的面抢人埋坑。只是丢下了一个人，已经堪称奇迹了。全须全尾回来的要求，从一开始就是奢望啊。

拉尔夫继续报告：“现场指挥在离开结界前，确认戴克启动了飞机的自毁装置，但人还好好的。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

李奇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这个戴克，有很大可能被对方活捉了。

虽然很冷血，可从结果上说，被活捉了就是个超大的麻烦。

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方面的考虑，行动指挥部在招人的时候就强调过，如果被活捉的话，下场会比死掉还凄惨，而且赤联不会出面保他们。尽管指挥部没有直说，所有成员都明白如果出了事，战死是最佳选择。

没想到这个戴克，选择了活下去。

李奇能体谅戴克的选择，可放在这么重大的行动里，就不是个人的问题了。

“雷管行动部队都不知道接下来的爆破行动细节，不过还是有所猜测，毕竟得丢下货物。”

拉尔夫很忧心，其实他也不知道爆破行动的细节，但知道有后续。同样，参与行动的飞行员们都知道有后续。

拉尔夫苦涩的道：“对不起，总枢机，是我选错了人，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李奇没有回话，意念转到另一个频道，从爆破行动指挥部那里得到了“货物未被发现，状况良好，随时可以启动”的报告。

再转到情报局频道，圆钩报告：“除了瓦伦丁防卫部队正在紧急调动外，曙光帝国上层还没有做出任何重大决议，连教会和官署的高层都没有被召集到神皇堡。”

李奇有了两个判断，第一，戴克还没有泄露后续行动的秘密。第二，那个假女皇，或者说是秩序女神，还没有做出彻底翻脸，在主位面大打出手的决定。

但再过一夜，情况就必然不同了。

戴克绝对不可能保守秘密。在强大神祇的分身面前，没有哪个凡人可以保守秘密。

“这个叛徒！”

小红在他心底支着耳朵听呢，忍不住发表了意见：“没办法，革命过程中总少不了这种人，看来爆破行动得取消了。反正我们已经破坏了秩序女神在主位面对炼金石的研究，抓来的这些炼金师又可以让我们的研究上一个台阶。”

“如果爆破行动取消的话，我们就得强攻”，李奇盘算着：“不管是神皇堡还是天堂山，都得强攻，牺牲会很大。”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我们的真正目标就无法实现了，秩序女神肯定会把伪女皇保护得更加周密。”

小红酸酸的哼道：“你就惦记着复活特蕾希娅的事情，这是因私废公！”

“特蕾希娅已经没了！就算爆破行动成功，你抢过来的也只是具躯体，跟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

她用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语气说：“真的那么想念特蕾希娅，我用神性源质给你做个！从身体到记忆，完全一模一样！不计较是不是真的凡人的话，她就是特蕾希娅！”

换在其他时候，李奇肯定要跟她开玩笑，问这个身体是不是她的分身，到时候进行的科学实验又该怎么算。

可李奇完全没心思往那边想，在心底淡淡笑道：“我们早就做过充分的沟通，爆破行动的真正目的是阻断秩序女神对曙光帝国的直接统治，伪女皇那个分身是核心纽带，必须解决掉。复活特蕾希娅只是附带的，就算灵魂没着落，至少身体可以先留着。”

小红叫道：“是啊，我们吵过三天三夜呢！结果你还是不理会我的反对，拉上了欧萝拉凯瑟琳她们一起来逼迫我，我是为了维护咱们费共的团结，才迫不得已答应的！”

李奇接着说：“我们坚定信心的话，马上行动的话，还会有额外的收获，就是救回那个戴克。”

小红一愣，叫声变得更大了：“你要马上行动！？”

李奇与其说是在说服小红，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秩序女神没有第一时间动员帝国做出最强烈的反应，说明祂还在犹豫。祂修补天堂山的工程显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哪怕是失去了炼金石研究这部分东西，祂也不想停下来了。”

“只要我们不直接进攻天堂山，就算是爆破行动，祂都有很大可能忍下来。也许会宣战，也许是全面大战，但祂不会动员整个帝国的力量来解决我们。”

“我猜测……不，我确信，哪怕帝国为此陷入崩溃，祂都在所不惜。只要修补好天堂山，祂就能登上善良秩序的信仰巅峰，祂的秩序之力就能融合曙光之力，压制我们的力量。到时候重新稳定帝国，清扫我们，易如反掌。”

小红的反对显得很虚弱：“那个叛徒，不值得拯救！”

说到戴克，李奇先回应拉尔夫：“你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先确保部队其他的人安全回来，我来想办法。”

接着再回应小红：“他们是民间人士，我们不能要求他们像战士一样勇于牺牲。”

在这事上小红态度很坚决：“他们以前是战士！现在不是战士了，也都是费共成员！”

“他们信仰的是大同主义！在必定会泄露机密破坏后续行动的时候，那个戴克的选择是保住自己，他的信仰已经动摇了！”

“既然信仰动摇了，怎么不是叛徒！？”

“李奇，你不会还要为他辩护吧？你的右倾投降主义思想又冒出苗头了哦！”

“别告诉我你要搞什么拯救大兵戴克，那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虚伪人性观！”

这事上李奇还真要跟她争个高低，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就惦记着初夜权，想着在异界吃香喝辣的小子爵了。

“你骨子里的左倾思想，也就是革命奇观主义同样没有清理干净。”

“人命当然是最宝贵的，这同样是我们大同主义社会应该有的基本观念！不，大同主义社会应该比其他社会更注重人命！”

“这不是什么阶级社会的虚伪人性观，而是文明进步的象征。越文明的社会越注重人命，因为有发达的生产力支持，我们可以追求这样的目标！”

“地球世界的革命年代强调牺牲精神，不在乎人命，那是因为落后和弱小。我们没有条件讲这个，我们只能用人命去争取解放！”

“不要觉得米地瓜从一开始就是讲这个的，他们独立战争那会一样不把大头兵当人。士兵吃着猪食都不如的食物，很多人连鞋子都没有。”

“他们的工厂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就算到了五六十年代，为了渲染核战争气氛，还在用放射性元素造玩具，米地瓜重视人命？”

“等他们成了世界霸主用美元掠夺全球的时候，他们有技术有资源讲这个，还能占据道义高度，加上他们荷里活那帮技术高超的宣传家的努力，就给你这样的人深深刻下了只有资本主义社会才讲人命贵的观念，无形中默认了他们的社会制度是最优秀的。”

“为了反对他们，你们连同最基本的人命最重要这种观念也要反对。因为他们有条件讲这个，因为他们宣传不是战舞渣，所以你们这种人啊，反而是受荷里活文化毒害最重的！”

“谁能真正重视人命，谁能在宣传之外同时做到，这才是证明一个社会是不是比另一个社会更先进更文明的依据。”

李奇低沉的说：“我坚信大同主义社会比你所说的米地瓜宣传的那种人性观更注重人命，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理解的大同主义道路必然就有偏差。”

他再说到戴克：“从费共成员的标准看，戴克的确差了点，但他已经做到了远远超出赤联国民义务的事情，我们不能苛求他必须自我牺牲，何况我们并不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牺牲精神应该是自发的，就像我们摸索的大同主义社会，物质随需分配不是靠觉悟实现，而是靠客观条件。拥有觉悟更好，他才会加入大同主义社会的先锋队。”

“我们有条件去救戴克，为此所冒的风险，也不单单只是由他引发的。”

“小红，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要去拯救大兵戴克。”

小红苦恼的叫道：“理智上我认可你说的是对的，可感情上我实在接受不了啊！”

“我们的革命不是艰苦的战天斗地，不是无数人先仆后继，奋勇牺牲。我们的红旗不是自己的血染红的而是敌人的血染红的，总感觉这样的革命是修正主义！”

李奇不客气的道：“你这就是革命奇观主义，小心你的神祇之心，也就是那个想把你从大同主义女神扭曲成革命女神的家伙又要跳出来作乱。”

“你真想玩那个，就先把自己的神国拆了，重新回到小山包的状态，然后撕裙子煮面吃，再来跟我说艰苦奋斗！”

小红沉默了许久，叹气道：“没错，我们的革命是因地制宜，实事求是。我们追求的大同主义是让凡人社会更加先进更加文明，人命当然也就更加宝贵。”

她用赞许的语气说：“李奇总枢机，你说得好！我的确需要检讨我的革命奇观主义。”

因为你绝对不想再撕裙子煮面条……

跟小红统一了认识，李奇的决心也获得了支持，

他紧急呼叫魔女们，要求回报各自的工作进度，看谁能马上回来。

魔女频道顿时又热闹起来……

就在同时，瓦伦丁神皇堡的监牢里，接受了传奇牧师的治疗，已经恢复如初的埃米丽揉着有些发痛的手，恨恨的瞪着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的戴克。

“所以，这是私人恩怨？”

戴克吐出带血的唾沫，还带着两颗牙，努力维持自己大义凛然的形象。

埃米丽冷冷的道：“没错，这就是私人恩怨！”

那时候她昏迷了不知道，也没感觉到脸和嘴有什么异常，但现场影像和部下的躲闪目光，让她跟这个油腻中年有了私人恩怨。

埃米丽接着说：“审讯还没有开始，你不要心存侥幸，在这个地方，你的赤红女士可庇佑不了你！”

戴克还在嘴硬：“尽管来！大爷要皱眉头就不是男人！”

心底却在叫苦，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一千零零 戴克的抵抗和总决战的前奏

“戴克-青藤，唐古斯人，父母双亡只有个妹妹，叫米莉安……”

“小时候妹妹还很乖很可爱，跟着我刚到迷雾沼泽的时候就是只小鸟……”

“现在小鸟变成老鹰了，又凶又冷漠……”

监牢里中年男翻着白眼嘀咕不停，被埃米丽一巴掌抽晕了。

在路上见了流浪猫狗都要停下来喂食的秩序之手战团长，对待敌人是绝不留情的，何况还有私人恩怨，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妹妹名字里有两个音节跟她一样。

旁边那个值班传奇术士擦着汗的说：“抱歉，迷魂术只能让他说出最在意的事情，没想到他在意的不是这次行动，而是他妹妹。”

“要继续深挖的话就得用抽魂术了，那样会损伤他的灵魂。有可能既得不到结果人也废了，我建议还是试试灵魂审判之类的神术。”

埃米丽摇头：“已经有两位传奇试过了，这家伙是赤红信徒，赤红神力对灵魂类神术有很高抗性。费了不小力气让他开口，也是满嘴胡话。抱怨什么史莱姆，说身体其实已经变成史莱姆了。”

术士虽然是传奇，地位却不如埃米丽，小心的建议：“那么……还是抽魂？”

埃米丽最担心的是这帮所谓的“飞行家”除了抓走炼金师外，还有什么图谋。有这样的机会，她不信他们除了抓人之外，不会趁机动什么手脚。

那波飞机在海湾区和避难所乱窜，传奇们甚至陛下都感应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对赤联那边的魔导技术也有所了解，什么微魔理论，擅长的就是细微层面。陛下也提醒说如果是用相应技术伪装，传奇也很难只看感应发现，必须动用人力一点点清查，进度太慢了。

她犹豫起来，这家伙未必知道什么细节，真要抽魂的话，就像术士说的那样，既找不到结果，人也废了。不仅便宜了这家伙，也会让陛下失望。

埃米丽决定慎重一点：“我再试试，需要阁下的时候，我会再拜托您，辛苦了。”

术士讨好的说：“这是我份内的事，我会在值班室等着，团长需要就召唤我。”

戴克被冷水泼醒，暗道只是被这个小姑娘整治的话，说不定能熬过今晚。

“我们直接点吧……”

埃米丽举着一把魔导短枪，枪口顶在他额头上，淡淡的说：“告诉我你们除了抢人，还做了什么，回答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就开枪。”

“既然你没有自尽，说明你还心存侥幸想要活下去，但你还想同时保在秘密，我可没耐心给你机会了。”

“在我所见的赤红信徒里，你是最懦弱的一个。这几年你们情报局的探子有几十个栽在我们手里，可不是拒捕被击毙，就是自杀了。这种事情，就你一个还活着。”

埃米丽手指扣上扳机，一听动静就知道是在曙光帝国非常稀罕，昂贵到上层人士才会拥有的元素魔导枪。抵近射击的话，一般的魔导武装都挡不住，而戴克只有天灵盖。

埃米丽语气变得低沉：“说出秘密，或者死……”

戴克额头顿时泌出一层细汗，他感觉得到这个小姑娘的认真，他就要死了！

内心正极度动摇，他忽然察觉到小姑娘眼底的一丝戏谑。

戴克心中涌起一股热气，就算要交代，也不能就这样被吓倒了啊。怎么也要抵抗一下，不然自己岂不是太没面子？

“我在飞行家公社的目标就是冲破空海，跟伙伴们一起在空海上飞行。”

“等这个目标实现了，我会转到冒险家公社，带着低级小朋友们到处打怪兽冒险，真的很有趣。”

“当然探索者公社，甚至食为天公社也不错，到时候我一定会选择太多而苦恼的，不过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啊。”

“这些想法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想的是重新加入军团。空军也行，海军更好，我想在战场上狠狠的痛打你们，在我的座舱旁边涂满战果标志。”

“我是想活下去，小姑娘，生命是最珍贵的。因为还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没做，太多精彩没有体验，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如果只是卑微和屈辱的活着，未来完全没有希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样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

“让我背叛大家，就是让我的生命失去价值，那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戴克在念着某部应该没有外销的幻景剧台词时，也在心中叫着。

他不想死，他还想让妹妹再度崇拜自己，最好是踹了那个游侠狗，变回小时候的小鸟，继续跟他相伴为生。

他还想给妮妮作具人类的躯体，让妮妮变成活人。妮妮已经有智慧……不，应该是灵魂了啊！是他亲手杀了妮妮，但如果找回妮妮的“残骸”，虚灵公社那帮家伙或许会有法子复活她

的。

总之，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会争取，同时他也会尽可能的拖延自己吐露秘密的时间。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秘密，但只是所知的零碎片段，还是会让对方警惕。

“作为一个凡人，你还真是贪婪啊……”

埃米丽忍不住驳斥这个家伙的异端邪说：“看看你的嘴脸，这就是赤红信徒的真实面目吗？赤红女士把你们这些凡人的灵魂扭曲到了这么丑陋肮脏的地步，真是叹为观止！”

“凡人的生命价值在于将自己奉献给伟大的事业！在于追随光明扫除黑暗，保卫世界，给人民带去幸福这些事情上！而你就满脑子想着自己的私欲，难怪你会苟且偷生！”

她鄙夷的道：“赤红信徒信仰的赤红女士虽然是邪神，可他们对自己生命价值的认定，对神祇……至少是道路的忠诚，还有他们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坚定，都验证了我所说的道理。”

“看来你在那边也是个堕落的家伙，你的队友才对你不管不问，直接丢下你跑了。”

戴克哈哈笑了起来：“伙计们如果听到你的这些评价，会笑得在地上打滚的。”

“那些家伙啊，比我还贪婪哟，有的甚至规划好了两百岁之后该做什么。”

“不只是我们这些人，我们赤联的人都是这样。我们的信仰，就是让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争强好胜的性子让他对埃米丽挑衅的眨眼，继续说：“是不是很奇怪这样的人凑在一起，为什么能让你们这么大一个帝国都无可奈何？”

“就是这些堕落的家伙，他们的信仰汇聚在一起，让小红……哦，赤红女士，能够跟你们的女神一直斗到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呢？”

埃米丽哼道：“就是仗着你们掌握了奇怪的力量而已，等到天堂山修好，你们的邪恶力量自然会瓦解！”

“最初是有些奇怪……”

戴克想起了几年前他对费共各种行事的不解，甚至还经历过一次脱籍：“不过最终小红、魔女还有总枢机们，依靠的是人民的力量。没错，人民，就是我这样的人。”

埃米丽气笑了：“人民……就你？”

戴克也笑了：“难道还会是你？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哪个博杜安主教的孙女吧？”

“你和你的爷爷都是神祇的忠仆，你们根本不关心什么世界的安危和人民的幸福，你们只会尊奉神祇的意志。你连评判凡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代表凡人了。”

“你再嘴硬，也改变不了被伙伴抛弃了的现实”，埃米丽不屑的说：“看你还一副笃定的样子，难道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

戴克暗叹，当然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

等等……

他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极为细微的火焰，为什么不可能呢？

地狱公社是怎么建起来的？

虽然有炼狱和深渊撞在一起，会堵塞了费恩主位面下水道的背景，可第一批去地狱的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拯救那个灵魂被蛛魔拉下了深渊的凯恩-丹希特！

好吧自己这种人跟大名鼎鼎的凯恩政委没法比，不过……凯恩那家伙还没到劳改营的时候，自己就跟冒险者们上了护墙，与费共并肩作战抵抗亡灵了啊！

如果雷管行动丢下的“货物”是传送门的话，执行后续的爆破行动，顺带就自己也是可能的啊！

“我是志愿留下来的……”

戴克低沉的说，心中那股火焰却越来越热。

“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战士！”

“哪怕要下到深渊和炼狱，我们也要去拯救！”

“我们有责任去做！我们也有能力做到！”

当初总枢机在地狱公社的成立典礼上，说到“拯救凯恩”时的话，戴克神奇的记了起来，一个字不差。

该死！那可不行！

他心中的火焰是懊恼和焦灼，他是不想死，但让更多人因为拯救他而牺牲，他可受不了。

戴克-青藤从来就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他背负不起这样的牺牲。

火焰渐渐燃到了他的眼瞳里，他注视着埃米丽，用之前没有的坚定语气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后续的行动吗？想想我为什么会留下来，而且还活着呢？”

埃米丽楞了楞，眼瞳骤然紧缩。

这家伙其实是个活的道标！？

因为太过惊骇和懊恼，她都顾不得细想了，扣住扳机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戴克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很平静，只是默默诵读着《赤红之书》。

还有机会的，等灵魂下到冥界，只要抵抗住死亡之力的牵引，就能见到阿丽珊陛下，成为冥河英灵的一员。

虽然失去了活人的欲望很糟糕，但至少还能见到伙伴们，还能见到妹妹。

等了许久，疼痛乃至死亡一直没有降临，他讶异的睁眼。

埃米丽已经放下了魔导枪，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他，默然退出了监牢。

是被自己的坚定和凛然摄服了吗？

“黄毛丫头，还跟我斗！”

求死未得，戴克虽然焦灼，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牢门关上，狭小空间陷入黑暗。

金光点点溢出黑暗，凝聚成一个模糊身影，无比美丽和神圣。

“凯……”

熟悉的面目，陌生的气质，让戴克从灵魂到身体都在颤栗，渐渐发麻：“特、特蕾希娅陛下……”

总枢机嘴里的“伪女皇”，跟伙伴们调侃时的“反动派总头子”，就这么出现在身前，戴克只靠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勇气表达出任何不敬。

“戴克-青藤，很有趣的凡人……”

天籁之音直接在戴克心中响起：“如果赤联那边的人都像你一样，小红和李奇搞的大同主义，还真是让我惊奇啊，他们居然把自己修正得快跟那个灯塔之国一样了。”

“你真的是自愿留下来，成为传送道标的吗？”

这时候戴克已经分不出对方到底是曙光女皇还是秩序女神了，无数个强大意念穿透他那在神祇注视下千疮百孔的灵魂屏障，渗入意识里，抓住他心中泛起的每个念头，再顺着念头追索他的记忆。

他虚弱的作着最后抵抗：“我的确是……自愿留下来的……”

赤红神力让他灵魂燃烧起来，他在心底奋力高呼：“打倒秩序暴政！费恩属于凡人！”

那些强大意念只是微微荡动了一下，灵魂中的神力就被尽数粉碎，火焰也熄灭了。

戴克跪在了地上，两眼呆滞，嘴唇蠕动着嘀咕：“我们送来了……货物……”

………………

贝塔城，李奇在办公室里揉着额头，魔女频道里挤了上万只鸭子，吵得他头痛。

“这事可不能少了我！”

“是找那个假的特蕾希娅算账吗？就算是假的，我也想再见一面啊！”

还在龙域的卡琳叫着，提米也在附和。

她们正蹲在蓝龙的龙巢里，准备带剩下的所有蓝龙撤出龙域。

原本计划还要去银龙的龙巢，她们两个魔女都跑了，剩下的部队群龙无首……不对，是没龙了，行动也就没意义了。

“我这里，收工！”

凯瑟琳没什么负担，她已经干掉了冰雪巨龙，救出了矮人，正在联络冰原上的其他部族。

没了接近传奇巅峰的冰雪巨龙，工作组没有她也能顺利开展工作。

“我和蕾塔娜还没到另一个沙民部落呢，要不我先回来，蕾塔娜留在这里？”

“这可不行，这一次我不能再丢下总枢机不管了！”

在贝努因大沙漠的菲妮和蕾塔娜工作只到一半，全撤回来就半途而废了。

“等我把事情交代完就回来，这次要彻底解决特蕾希娅的问题。”

欧萝拉更轻松，哈德朗北部山区的革命组织工作本来也不复杂。

“我、我能去吗？”

费恩西部的沙砾荒原里，公正魔女奥蕾莎怯怯的问。其实她就是去当高级打手，宣传和沟通工作有雷兹林和咕嘎负责，还有塔伦斯掌总。

新生魔女一点也没干这种活的觉悟：“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呆在维克老爹这里跟他喝红茶的好，上次的决战我就是去拖后腿的。”

欧萝拉训斥她：“还喝红茶！你是想堕落成红茶圣女吗？马上滚回来！雷管行动带回来的炼金师还要你去招呼呢。”

缇娜那边的消息有很高延迟，毕竟通讯跨了位面。

告死魔女摩拳擦掌：“我们这里已经收容了旅人旷野之战的英魂，两边都有，还在躁动。不过有骷髅王先帮着安抚，倒没什么大问题，我可以马上回来！”

薇姬自然走不开：“已经有一些发现了，那些仓室不像是冷冻仓，更像是某种抽取什么东西的装置，跟小红姐说的什么飞升还真有点像。不过仓室不只是给精灵准备的，从里面的构造来看，可以适应各个种族……”

小红显得比李奇还积极：“能回来的马上传送回来！龙域那边的部队撤退到宇普西隆！QB去不了，夏安呢？”

夏安也被拉了进来，所以这个频道就不叫魔女频道了。

夏安的语气少有的凝重：“当然不能少了我，如果我猜得没错，到时候我们可能不只会面对伪女皇那一个神祇分身。”

“也不会只让你一个神祇去扛线”，小红说：“我也会去！没我怎么放心呢？米奇、莎佳妮都会带上，我还会准备足够的战略储备肉，随时召唤尤尔娜和狂天使大军！”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搞革命奇观主义，小红这是把棺材本都押上了。

李奇算了算，反而犹豫了：“咱们差不多又是第一序列全体出动啊，而且是神祇跟凡人一块，万一有什么意外……”

小红给他打气：“该说意外的是秩序女神那边吧！”

李奇决然道：“既然第一序列都出动了，也就不再留守了，海军空军能出动的全出动！”

小红火上浇油……不，趁热打铁：“我们布置在遗忘森林那些地方的革命力量也可以行动起来了，把形势搅得越乱越好！这差不多就是总决战的前奏啊！”

丝丝魔女们赶紧配音：“出动！出动！”

李奇心口也变得滚烫，叹道：“可惜时间太紧，不然还可以拉上罗姆罗斯一起干。”

小红简直是劳动标兵，不过出口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罗姆罗斯那边没什么紧不紧的，可能就是一晚上的事。我现在就去抓他，康斯坦丁那些人可以在那里先做布置。”

“你一下子变得这么积极，我都有些不适应了”，李奇苦笑：“心头的鼓点越打越响啊。”

小红愤然道：“我退缩你嫌弃，我积极你也嫌弃，你到底要怎样啊！”

李奇心说能有个变量什么的，消除你的负面影响就好了。

正在想着，感觉有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来扑进他怀里。

“爸爸！”

金发灰瞳，俏丽无双，是他的女儿蕾娅。

蕾娅这是放学了，直接跑来找她老爸。

“决战，听到了！”

蕾娅用凯瑟琳语说：“我，要去！”

看着那张虽然还很稚嫩，却跟记忆中拦在凯瑟琳身前的特蕾希娅快重合了的美丽小脸蛋，李奇一时无语。

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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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 罗姆罗斯的祸根与小红苏的响指

晚霞染得少女的躯体如金黄雕塑，令罗姆罗斯的翻弄和抚摸更加温柔，如待绝世珍宝。

少女因此也更加不堪，双腿绷直，再度被送上巅峰，晕厥过去。

许久后她悠悠醒转，抵住罗姆罗斯的胸口，阻止他继续行动，带着丝埋怨的说：“罗罗，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蹲了十年监狱才放出来一样，几天前我们才……而且就在这种地方，真是羞死人了。”

这是座立在山谷深林里的小城堡，附近并没有领民村镇，只有风吹林木，溪水细流和鸟雀鸣叫之声，显得祥和静谧。

他们俩就在城堡的露台上欢爱，相当于幕天席地。

罗姆罗斯喘着粗气，欲求不满的道：“几天前？我们不该天天在一起吗？总之你该在我身边，而不是为生命女神服务。”

少女自然是神圣意志帝国的皇后，自小与罗姆罗斯相伴长大的忒温丝。

她低着头说：“我并不是要远离你，罗罗，我是想怀上孩子，所以才会找生命女神。”

“而且我成为生命圣女，也可以帮助你。你也知道，这个帝国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哪怕可以减少一个反对者，我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力量。”

“除了这个，我也做不了什么……”

罗姆罗斯有点烦躁：“忒温丝！你为什么总要想这么多？好好的陪我不就行了吗？你是我的依靠你该明白的，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忒温丝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红潮消退，低声说：“你对我就只有这样的期望吗？跟嘉拉希恩一样？”

罗姆罗斯愣住，再尴尬的道：“那、那当然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的你知道的！”

原本充实在少女体内的旗帜滑落，让少女有些难受的哼了哼。

她叹道：“当然不一样，她是龙我是人，有时候你太难受没办法在我这里尽兴，她承受得起，所以我不怪你罗罗。”

罗姆罗斯更尴尬了，转移话题说：“我会好好检讨自己的，这段时间我需要你，你就在这里陪我吧。”

“那怎么行……”

忒温丝焦急的道：“生命教会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离不开我，慈善和福利组织也才刚刚运转起来。”

“忒温丝！”

罗姆罗斯的语气严厉起来：“这几年你受格芮塔的影响太深了，这个帝国，这个世界不是她给你说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但你也该明白，我这个皇帝，还有这个帝国，不是就靠我的力量，靠我是大帝的后裔这么简单就建立起来的。”

忒温丝也来了气：“那就告诉我啊！不要还把我当那个柔弱无助的小侍女看！包括你跟那位奇丽殿下来往的事情都一起告诉我啊！”

说完再哼了哼，快要出去了。

罗姆罗斯咬了咬牙，压低声音，态度却很严肃：“格芮塔……还有很多人都不能信任了，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除了你我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我现在需要你。”

“相信我，只相信我，好吗？”

忒温丝异常诧异：“出了什么事？格芮塔为什么不能信任了？”

对上罗姆罗斯的目光，她犹豫了片刻，目光满含温柔，低低的说：“好……噢……”

足以熔化钢铁的温柔让罗姆罗斯旗帜高扬，皇帝再度战意昂扬。

皇后娇羞无限，努力逢迎，露台上春光无限。

就在这令晚霞也染上旖旎红晕的香艳景象不断升温，长腿高高翘起，脚尖绷得笔直时，就在露台附近，罩住城堡那层结界上喀喇穿透一个口子。

一个星星紫头发的小萝莉从口子里跳进来，落到两人上下相叠的躺椅旁边，晃着手招呼：“呀呼——！”

喊出口小萝莉就呆住了，皇帝跟皇后也呆住了。

片刻后，特温丝尖叫出声，罗姆罗斯慌张的跳起来：“小红……女士！？”

小萝莉哎呀叫着举手遮眼，罗姆罗斯赶紧扯来衣服遮羞。

“抱歉抱歉，我来得真不是时候，不知道你们……在做科学实验！”

这个星星紫头发小萝莉自然是什么舞动费恩小红苏了，仗着有空间神术，直接破开这座城堡的结界，没想到罗姆罗斯正在跟老婆恩恩爱爱。

说话的时候她还遮着眼，可指缝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不是在偷窥罗姆罗斯，而是在用似乎带了刻度的目光审视忒温丝。

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评定，虽然也算上等，还是比魔女们差很多啊，当然更不能跟自己比了。

“那个……”

她这模样自然逃不过罗姆罗斯的眼睛，无奈的道：“我们可以穿好衣服，再觐见陛下吗？”

小红苏不迭点头：“当然可以啊，你们自便，自便！”

说完才醒悟过来，赶紧转身：“我不是有意的哈！我这么小的看这些会长针眼的！”

“别担心，是赤红女士陛下，这是她的另一个分身……”

罗姆罗斯赶紧安慰忒温丝，要被吓出什么毛病，自己的性福就要出问题了。

忒温丝好歹也是生命圣女，一个神术稳定下来了，可穿衣服的时候手还打着哆嗦，她可真是被吓坏了。

因为羞怯难当，跟小红苏见了礼后她就缩到了椅子上，由罗姆罗斯接待这位神神叨叨的女神。

远远听到罗姆罗丝问：“奇丽殿下会去吗？”

刚说完意识到什么，朝忒温丝看过来，她赶紧垂下眼帘装作没听见。

小红苏模糊的说什么不确定，看现场状况，罗姆罗斯沉默了。

再过了好一会，罗姆罗斯走过来，对忒温丝说：“我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我也会带够人手。很快会回来的，别担心。”

忒温丝笑着说：“你去吧，不要担心我。”

罗姆罗斯留恋的捏捏她的手，低声说：“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忒温丝像是开玩笑：“比如那位奇丽殿下？”

罗姆罗斯苦笑着点头：“是的，也包括她。”

跟她吻别后，罗姆罗斯先飞出了口子，小红苏飘到她身前，看了看她，眨着眼笑道：“给你男人热好被窝吧，他最迟半夜就会回来。”

小红苏飞走，破口消失，忒温丝呆呆的环视露台，仿佛刚才的一切，包括跟罗姆罗斯的欢爱，都只是一场梦。

“除了我，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忒温丝露出苦涩的笑容：“罗罗你以后哄我的时候，还得更认真一点啊。”

………………

宇普西隆，毗邻中心擎天巨柱解放碑的一处平台上，小红苏跟罗姆罗斯，还有包括白龙公主嘉拉希恩在内，罗姆罗斯紧急召集的若干部下穿出传送门的光幕。

迎面见到全副武装的数百身影，罗姆罗斯等人的眼皮跳个不停。

李奇、凯瑟琳、欧萝拉、菲妮、缇娜、卡琳、蕾塔娜、奥蕾莎等赤红圣女都在，此外还有不少罗姆罗斯熟悉的面孔，比如李奇和奇丽的贴身侍从萨达尔，侍卫长克雷默，地狱位面军的凯恩等等。

他感应得很清楚，除了十多个传奇外，剩下的也全是英雄巅峰，何况人人都有堪称顶级的魔导武装，这是一支足以跟曙光帝国所有高端战力抗衡的恐怖力量。

“陛下……”

他看了看目光闪烁似乎正用意念散播八卦的小红苏，再看看朝着微微笑着的李奇：“李奇，你们是认真的吗？”

他摇着头说：“我还以为就是冲进去捣个乱，没想到你们是要把神皇堡端了啊。我就带了这点人，实在太寒酸了，可别笑话我。”

李奇上前一巴掌拍在罗姆罗斯肩膀上，爽朗的笑道：“我们都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把你扯过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过这一战你得表明立场，所以我们架也要把你架过去，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罗姆罗斯也攀住李奇的肩膀，笑道：“不用架，没有奇丽殿下的帮助，说不定我都没机会站在这里，这是我该做的。我也想借这个机会挣脱束缚，先动摇秩序女神的统治是必须的。”

两人热情拥抱，拍着彼此的背心，后面小红苏跟着魔女们忍得非常辛苦。

招呼打过，李奇从凯瑟琳怀里接过蕾娅，对蕾娅说：“这就是罗姆罗斯陛下，当初在迩香的时候，他也在和我们一起奋战。”

蕾雅眨着清澈灰瞳，对罗姆罗斯摆手：“罗罗，陛下，可以，叫吗？爸爸，这么叫。”

跟凯瑟琳也打过一些交道，略懂凯瑟琳语，罗姆罗斯不迭的道：“可以可以……”

看着这个小萝莉，他难以置信：“这就是蕾娅吗？不是只有三岁多吗怎么……”

然后他拍额头：“我忘了，蕾娅殿下不是寻常人啊。”

他担忧的看向李奇：“还要带上蕾娅？安全吗？”

不等李奇说话，蕾娅抱住自家老爸脖子，奶声奶气的说：“爸爸，蕾娅，生死，一起！”

李奇欢喜的揉着女儿的金发，对罗姆罗斯说：“蕾娅不是寻常人，而且她有去的理由。”

罗姆罗斯看着李奇的目光变得深沉，他低低叹道：“我明白了，特蕾希娅。”

再意味深长的问：“奇丽殿下呢？”

李奇咳嗽着说：“她还得坐镇大本营，当然如果形势需要，她可能会出现的。”

罗姆罗斯摇头，他问的不是这个，不过李奇既然回避，就说明了很多。

抛开关于奇丽的思绪，罗姆罗斯问：“那么，我们要怎么过去？”

小红苏举起小手，打了个响指。

没有什么动静，不过罗姆罗斯隐隐觉得主位面似乎有极为细微的震动。

“很好，起爆了！”

小红苏说着，再打了个响指。

平台四周立起的若干根金属柱骤然炽亮，射出淡紫光芒，在头上汇聚成暗金涡流，涌动的力量即便是罗姆罗斯都觉得心悸。

“不错，投射到位！”

小红苏招呼道：“走！”

人人飞身而起，没入漩涡中。

瓦伦丁神皇堡地下，避难所的广阔空间里，埃米丽又是两眼血红，正带着部下一寸寸地面仔细搜寻。

陛下亲自审问，很快挖出了那个戴克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帮飞行家不仅抢走了大半炼金师，还在神皇堡里丢下了什么货物，具体细节不清楚，但推测是传送门。

货物必然经过精心伪装，抹灭了魔力波动，连陛下都探测不到，她急忙集合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来受训。

分析飞机的运动轨迹，以及投送力量的逻辑，货物丢在避难所的可能性最大。

两三千人手拉手，排成长列，走一步搜索一次脚下的土地，做一次报告。

避难所因为搭建过居住设施，广阔空间里相当凌乱，各类建筑材料丢得满地都是，他们还得逐件探查甄别。

进度很慢，但绝无遗漏。

感觉视野又有些模糊，埃米丽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亮起紫光，若干根金属棒浮了起来，在半空拼成类似魔方的东西。

“该死！就是那个！”

埃米丽大叫：“快摧毁它！”

重装圣像举起魔导炮，刚刚瞄准，魔方金光大作，展开一道光幕。

光幕急速膨胀，像是有什么恐怖力量阻挡不住，从里面倾泻而下。

记起爷爷说过的某件秘密，埃米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光幕破裂，炸出仿佛天地崩裂的混沌激流，埃米丽只觉身体一轻，意识瞬间模糊。

昏过去前，她唯一的意念是，世界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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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二 神皇堡之战，蕾娅在希望就在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边缘的一座塔里，类似天文望远镜的魔导机械嗡嗡振动，闪烁着湛蓝光晕。

每一次闪烁都会在机械旁边的显示屏上留下数据，数据也每次都不相同。

值守机械的魔法师记下一个个数据，传给列队守在旁边的年轻学徒。

学徒们拿着这些数据，通过建在半空的廊桥前往另一座魔法塔，换取某种卡片，插入塔里另一部魔导机械。

这部魔导机械要高大得多，整座魔法塔就是用来罩住它的。它吞食着学徒插入的卡片，轰隆吼叫着，从塔顶喷出蒸汽般的白雾。

塔林中央顶层，刚从归队堡回来的海瑟薇接住一张张从半空飘落的卡片，对身边的瘦弱少女抱怨道：“新的塔灵真是太笨了，连自动解读魔力反应的能力都没有，害得我建了座计算塔来分析魔震仪的监测结果。”

塔灵呆板的道：“很抱歉主人，这是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用这个标准要求我很不公平。”

海瑟薇叹气：“而且还很会顶嘴。”

仍然是夜女士意识主导的米斯娅说：“出了什么大事？我感应到了强烈的余波，不过没能力追溯细节。”

再接到几张纸片，海瑟薇哈的叫出了声。

“神皇堡出现了撼动主位面屏障的能量反应！”

“从震动频率来看，应该是亚空间的力量！”

“到目前为止，神皇堡遭受了相当于十七次九级禁咒的亚空间能量轰击！”

“这只是防护结界被炸开后，从内部泄露出来的能量规模！”

海瑟薇抽着凉气嘀咕：“是什么亚空间之神跑到主位面来找那个女皇的麻烦了吗？”

说完她紧急呼叫叔叔高登，高登简要讲述了之前神皇堡海湾区遭遇袭击的情况，让海瑟薇跟夜女士讶然对视。

“你这个主位面魔震仪立下了大功！”

夜女士目光炽亮，语气也异常凝重：“这是上次袭击的后续，小红他们那帮人发动了决战，要解决掉秩序女神的那个女皇分身！”

海瑟薇快意的笑道：“不管输赢，对我们都是大好事啊，至少我可以不必头痛该怎么拖延时间了。”

夜女士摇头：“就这样而已吗？”

海瑟薇愣住，想了想，抽着凉气说：“女士您的意思是……”

夜女士说：“如果小红干掉了这个分身，秩序女神就失去了对曙光帝国的精确掌控，祂只能通过秩序教廷间接管理。秩序教廷能管成什么样子，忠诚神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的，曙光帝国必然会大乱，甚至可能完蛋，如果……”

夜女士看着海瑟薇：“如果魔法师也推一把的话。”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修补天堂山工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刻，秩序女神对最初的袭击都没做出激烈反应，说明祂想接下赤联送来的梯子，不准备跟对方彻底翻脸，现在就动员帝国转入战争状态。”

“既然是亚空间的剧烈能量反应，小红那边绝对不会满足于就炸一下神皇堡，那样除了激怒秩序女神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她必定集合了她所有的力量，借这股临时性小规模的亚空间风暴，传送进神皇堡，目标就是除掉那个女皇分身。”

“她的从神，那个无尽之主弗朗西斯专门研究如何利用亚空间，她真有可能借这股亚空间风暴定位传送大批人马！”

“海妮，这是一个机会！”

海瑟薇蹙眉：“但这意味着我们跟小红站在一起了啊。”

夜女士摇头说：“在秩序女神身上，我们跟小红的立场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海瑟薇有点小纠结：“既然小红跟李奇敢冲进神皇堡，肯定纠结了很强大的力量，我们仓促赶过去也干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热脸贴冷屁股，甚至被当作敌人呢。”

夜女士淡淡笑着，也不深入海瑟薇的态度：“我们可以躲在暗处，悄悄的干活。我虽然不能打，遮掩行踪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狡黠的眨眼：“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就等点火了，如果有富余的神性源质，就可以加快这个进程，说不定一天之内就能搞定。神祇分身是用神性源质制造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可以封冻和解离。”

海瑟薇瞪大了眼睛：“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女皇分身也是李奇的目标，我们要抢走的话，哪怕是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他也会追杀到底的！”

夜女士用有趣的目光审视她：“你害怕他？”

海瑟薇支吾着说：“我、我哪里害怕他！我早就做好了未来跟他成为死敌的心理准备！但那是未来，女士你自己不也说了，秩序女神还是我们两边的共同敌人吗？”

夜女士嘿嘿笑道：“我可没说非得抢那个女皇分身啊，这场战斗非同一般，秩序女神那边绝对不会让女皇分身孤军作战的。”

海瑟薇恍然，再想到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既然非同一般，曙光那边不会无动于衷吧？”

夜女士点头：“可能性很大，不过不要担心，曙光的力量束缚在空海和星界里，在主位面必须借助媒介才能活动。”

“我还希望曙光能介入，这样就能好好跟它们算算旧账了。”

海瑟薇这边焦灼的道：“那么我们赶快行动吧！”

米斯娅点燃神火的过程得以年计，如果能搞到一具神祇分身，时间能缩短到一天！

这样的赔率，足以让海瑟薇赌了。

………………

神皇堡，女皇的书房里，正如往常那样端坐着将万千意识探入到帝国各个角落的女皇目光急速闪烁。

她眨了眨眼，身躯松动，举起手拍了拍书桌。

淡淡的黄金光尘在这一掌间溢出，这时候强烈的波动刚刚泛起，窗外的夜色都在扭曲翻滚，那是结界被强大力量撼动的迹象。

黄金光尘消散在空气里，同一时间，片片黄金光斑在结界上闪现，吞噬着那股企图撕裂结界的力量。

女皇低低哼出声，身躯开始颤抖，猩红血丝溢出七窍。

与此同时，金光也自她体内溢出，眼中更是金光迸射，完全没了焦距。

结界依旧在荡动，黄金光斑在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面前并没有起到多大效用。

女皇身上的金光越加浓郁，但猩红血丝也越加刺眼，几乎都快成奔流的血水了。

与女皇一模一样的虚影降下，罩住女皇，也让同时奔流的金光和血水停住。

书房……不，整个神皇堡轰然震动，窗外的夜幕粉碎成漫天金芒，再化作激流朝某处涌动。

结界破裂了，结界上的秩序神力正流向破口，可这样的规模，一时半会是修补不好的。

虚影消失，女皇软在了座位上，剧烈喘息。

片刻后她眼中恢复了焦距，缓缓站起来，像是在复诵谁的话语。

“很好，就在这里解决心头大患吧……”

身影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神皇堡顶端，那座已经封存了三年多的宏伟殿堂里。

原本的舒适便装换做了白裙银甲，曙光女皇特蕾希娅一步步走上高台，在宝座上坐下。

自殿堂深处涌出无数全身甲胄的武士，在高台下列阵以待。

无数道金光自殿堂之上投下，让整个空间充盈着神圣与圣洁的光辉，依稀能看到身形面目不同的金光人影在金光中下降，没入那些武士体内。

天使的圣歌环绕着整个空间，让女皇的肃然话语传送到神皇堡各个角落。

“战士们，愚蠢的敌人自投罗网了！”

“就在这里消灭所有邪恶异敌！”

“他们的灵魂将会在秩序神火中接受永恒的惩罚！”

神国位面，秩序神国的神座里，女神缓缓睁开神目。

“把清理异敌的事情提前到这个时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祂的神念回荡在神座里，一个个正在凝聚的身影不仅感应得非常清晰，还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愤怒，神祇的愤怒。

女神宣告：“诸位，这就降下分身，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骑士之神最先凝结成型，向女神抚胸行礼，化作七彩虹光升空。

之后是律法之神，应道：“遵从陛下意志……”

再是浑身裹着一层飓风般的风暴之神，轰鸣道：“会让陛下看到吾的力量！”

贵族之神、文艺与音乐之神、河流与旅人之神乃至欢悦女士等从神一同鞠躬，应着：“陛下所愿即是吾之使命……”

等接近二十位神祇降下分身后，神座变得空旷。

女神的神念落在台阶下如雕塑般肃立的光翼英灵：“希尔维，去吧，去为自己复仇。”

英灵低头：“陛下所愿即吾使命！”

女神叹气：“好吧……”

英灵拉出金光升腾而起，与此同时，神座四周无数英灵也随同升空，没入浩瀚的神国天幕。

等英灵离去，神座中投影出一团模糊且灰暗的光影，一个暴戾意念躁动着。

“为什么只让我暗中出手！？”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接受艾尔莎陛下这个盟友？”

“让吾去发动虚空黑潮！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折腾出的亚空间之力有多恐怖，我会向他们展示该怎么运用亚空间的力量！”

“当然，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那就是他们的终结。”

“机会难得！再拖延力量就消散了！”

女神冷冷的道：“那也是神皇堡的终结，吾的那个分身，连同其他神祇的分身都会完蛋。”

“吾不是让你去毁灭一切的！你可以出手，目标只是赤红女士和她的人！”

“塔克希丝陛下，现在就行动吧！”

光影翻滚得更加剧烈，对方哼道：“别忘了我的价码！”

说完光影消散，仿佛未曾来过。

女神在宝座上沉吟了片刻，再从座位旁边拿起一个东西。

那是个很小的雕像，一手可握，没有上色，就是类似白玉石的材质本色，依稀能看出是个直发长裙的少女。

金光覆在雕像上，挤出柔白光丝，急速延展出变幻不定的光团。

“吾需要你们证明自己，你们的敌人侵入了神皇堡，去解决掉他们！”

光团中传出漠然话语：“我们需要媒介，陛下应该清楚。”

女神说：“我会让一些秩序之手的成员承载你们……”

光团的声音毫无情感：“很好，我们马上着手去办。另外，关于神国迁移的事情，陛下考虑好了吗？”

女神说：“等这一战结束了，吾确认你们完全可信，自然会做出决定。”

光团消失，女神举起那个小小雕像，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目，神念生起波澜。

“小红……吾会揭穿你的真正面目，吾会让李奇知道，让凡人知道，天堂山是你摧毁的，你就是要将整个费恩世界毁灭掉的元凶！”

………………

神皇堡地下，避难所已经变作混沌与迷雾世界。

埃米丽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也顾不得探查这些舍身保护自己的部下是死是活，展开感知确认情况。

只是稍稍起念，发自灵魂的痛苦就让她又失去了力气，那股迷乱狂躁的力量让她呕吐不止。

她只能模糊的感应到一道道光华在附近闪亮，一个个强大存在出现，混乱的力量也一点点减弱。

有谁渐渐逼近，她却丝毫不能动弹。

一只脚将她挑得仰面朝天，再被有力的大手捏着下巴拎了起来。

依稀有点熟悉的低沉嗓音说：“我的运气真不错，这是个熟人。埃米丽-博杜安，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博杜安的孙女，秩序之手的战团长。当年在迩香的时候，还跟她交过手。”

另一个清朗嗓音就更熟悉了，带着丝喜悦说：“不错，可以当个人质，到时候用她换戴克。”

同样熟悉的优雅女声说：“在秩序女神眼里，凡人都是蝼蚁，你还指望祂会交换人质？”

埃米丽想起来了，那个清朗声音是李奇-普雷尔！回应他的是幻景满费恩的欧萝拉-贝希米亚！

果然让他们闯进神皇堡了！

这是自己的错，自己没有尽早从戴克嘴里撬出秘密！

埃米丽痛苦得像让自己烧成灰烬，心中还是闪过一丝疑虑。

那个戴克，那个怯懦的家伙，有那么重要吗？居然想用自己交换他！？

就听李奇说：“事在人为，我们不能放弃哪怕一丝希望。对吧，我的希望魔女？”

奶声奶气的小嗓门咯咯笑道：“爸爸，正确！蕾娅在，希望在！”

埃米丽心中又炸开一团惊奇，蕾娅，传闻中女皇为李奇生的女儿，居然是真的？

不……

一定是假的……

埃米丽正在鼓舞着自己，就听那个拎着自己的人说：“抱歉，会痛一下，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严重。”

她又记起来了，是当初迩香之战里，冲进秩序之手里大杀特杀的那个家伙！那个凯恩！

胸口剧烈疼痛，像是被一根长钉贯穿胸背，她刚刚蓄积起来的一丁点力量尽数消失，是禁制钉。

你们这帮邪恶的异敌，全都会葬身在这里……

埃米丽恨恨的想着，为自己落入敌手，连自杀的力量都没有而痛苦。

一千零三 神皇堡之战，这是神战的阵仗！

来自亚空间的诡异力量还在沸腾中，凡人的灵魂都在摇曳不定，似乎置身虚空漩涡。

如果说这股力量是黑暗之潮，神皇堡那道次位面结界就是灯塔，力量全都涌向了结界。这也是“赤联第一序列”能够破开结界传送而来，现场还能有活人的原因。

“雷管行动”的目的不仅是破坏曙光帝国对曙光之力的研究，也是为了丢下“雷管”。

“雷管”其实是一道可逆的传送门，控制中枢起到了类似泰克枢核的作用，但比后者更精确可控。

这道传送门是那个谁与小红在亚空间技术上的最高成就，它不简单是一颗炸弹，还是一个绝对稳定的亚空间道标，可以进行安全可靠的大规模群体传送。要阻止和破坏传送，就得解决传送门逆转引发的亚空间风暴，就算是最擅长亚空间技术的商业女神也做不到。

利用穿透位面的微魔信号启动传送门，再作逆转，就像当初辛伯纳带到神陨高原上的泰克枢核一样。

在这之后就不一样了，亚空间之力自毁坏的传送门涌入，在次位面结界上破开口子，形成稳定的亚空间风暴，风暴中心就是可靠的传送通道。

控制中枢能够精确的测算乃至控制传送通道，再通过那个谁的单向传送门与通道对接，第一序列就这么安全的进入了神皇堡。

“雷管”的成本非同小可，光控制中枢就花费了七十二颗传奇魂晶加九颗半神魂晶，将冒险家公社、猎人公社以及地狱公社产出的魂晶消耗一空。好几颗半神魂晶还是当年宇普西隆保卫战的战利品，被小红当嫁妆压在箱底。

如此高的成本，只是把第一序列传送过来似乎很亏，作一些调整的话，说不定都能直接炸掉神皇堡。可神祇分身没那么容易完蛋，只当炸弹用的话也没办法对效果进行精确评估，算起来这也是一次必要的技术试验。

确认了这个思路没问题的话，控制中枢就能用叠加后的低级魂晶阵列替代，获得能穿透任意结界，副作用更小的传送技术。

随同第一序列传送过来的就有“爆破行动指挥部技术组”的成员，他们负责测算数据，向后方发送报告。

这些细节李奇管不到了，丝丝们组成的跨位面丝丝网络会在后方协调，现在他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大家都紧张，可他不一样。他要面对的不只是强敌，还是音容笑貌与已经逝去的特蕾希娅一模一样，而且自认为是特蕾希娅的存在。

现在这个曙光女皇其实是特蕾希娅的一部分，特蕾希娅曾经用这个分身处理过诸多外层位面事务，在分身里留下了直接的灵魂痕迹，才被秩序女神用来替代真正的特蕾希娅，管理由曙光帝国加秩序教廷圈起来的凡人。

失去了这个替身，秩序女神不再拥有还带着凡人灵魂痕迹的分身，也将失去祂超越旧时代神祇的最大依凭：人神合一。

即便神祇可以复制甚至创造灵魂，那样的灵魂跟真实原型也存在着根本差异。在一件事情上看不出来，千万件事情累积下来，误差会大到跟原型迥然相异的方向。

严格说秩序女神也是特蕾希娅的一部分，是她灵魂中纯粹神性的升华。但不管是曙光女皇还是秩序女神，都不是他所拥有过，如今也一直眷恋的凡人特蕾希娅。

也因为他同样是凡人，总会为相同的容颜、声音、气质、性格而动摇，何况对方必定拥有凡人特蕾希娅的记忆。

“在哪里？守备情况如何？”

他用略微嘶哑的嗓音问，同时感觉到怀中的小小身躯缩了缩。

蕾娅也很紧张啊……

“探测器刚展开，还需要一点时间。”

回答他的是克雷默，这个魔武士出身的传奇圣堂这几年来存在感很薄弱。但他已经从枢机局保卫部门的负责人成长为军事部门高层，在军团委员会里主持突击部队的建设和发展。

感觉到了总枢机的焦虑，克雷默用沉稳的语调回应。

作为总枢机的身边人，他很清楚这个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四岁的青年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样伟大光荣正确。没有压力的时候，这家伙不过是个没有自制力的普通人。比如经常拖着欧萝拉枢机或者凯瑟琳女王，偶尔甚至是两个一起赖床到中午。

但这些年相处下来，克雷默对总枢机的尊敬乃至崇仰不仅没有变过，还与日俱增。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总枢机这些年来的成长……

在风暴群岛的时候，女神代理人与革命领袖的光环还遮掩了很多真实。之后光晕渐渐消退，认识到这位就是个凡人。除了对大同主义信仰的理解和居于高位的视野之外，在意志力等很多方面可能还不如基层一些战士。

地狱之战是个重大的里程碑，从那时开始，总枢机表面上似乎没多大变化，待人接物一如往常，但在处置事务上，渐渐显露出了领袖风范。

今天的紧急出动，克雷默毫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只有总枢机这样的领袖，才会这么坚决果断。

总枢机这时候明显过于紧张，终究是凡人，将要面对的是跟已经去世三年多的妻子一模一样的活人，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反而会让克雷默担心总枢机的凡人之心是不是开始流失了。

这个时候，他必须尽到部下乃至同志的职责，帮助总枢机稳定心境。

总枢机敏锐的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向他发来一个微笑表情符。

一同传送来的车载探测器开始工作，将整个结界里的源魔力场、灵子分布和灵魂目标发送给了现场指挥，也就是克雷默。

没人帮助克雷默稳定心境，所以他大叫出声：“小红在上啊！”

小红苏举手：“我在这呢！”

小红是以小红苏的身份来的，因为担心薇姬那边侵入永离密林的屏障会激活可能存在的精灵力量，QB也留在那里，爆破行动必须要有人主持空间事务，她就没用其他分身。

克雷默继续叫道：“探测到……”

小红苏也叫了起来：“前方高能反应——！”

不用她喊，大家都感应到了。

一股股磅礴的力量挤入结界，还在结界上动荡，像是山火的亚空间之力被急速削弱。

那些力量对灵魂造成的压迫各有不同，有如钢铁般挤压的，有如针扎般倾轧的，还有如寒风吹拂的。林林种种，居然有十多二十种之多！

克雷默艰辛的吞下唾沫，尽责的发送了完整报告。

“侦测到十九个传奇巅峰的存在，源魔力场的波动已经超越主位面屏障上限，被屏障压制在接近半神的状态。”

“由神力波动特征分析，可以确认有骑士之神……”

李奇心中叫道：“这是个陷阱——！”

面上却呵呵笑着：“看来我们打到秩序女神的七寸上了啊，逼得祂用打神战的阵仗来对付我们。”

放在刚苏醒那会，不，就是放在三四年前，李奇也会被这样的阵仗吓傻了。

现在么，他也就是在心里叫叫，而且还是玩梗那种，想叫出声的觉得太不严肃了才闷回了肚子。

小红苏倒是叫了出来：“这是个陷阱——！”

老实说，能被秩序女神用这样的陷阱招待，作为凡人也该瞑目了。

骑士之神努曼埃尔、律法之神龙尔德、风暴之神塔奥斯……

红龙之神、银龙之神……

贵族之神、欢悦女士、工匠之神……

文艺与音乐之神、河流与旅人之神、信风之神……

这些都是知名神祇，本体神格都在弱小神祇之上。其中的欢悦女士算是脱胎换骨，而中立神祇工匠之神转换了阵营，投奔到了秩序女神麾下。

其他神祇则是秩序女神在这三年多里“复苏”和“提拔”的从神，基本都是新生神祇。个个面目模糊，神名不彰，应该是秩序女神选拔英灵充任。

执掌生命、新生和治疗神职的新芽女神……

执掌农业和幸福神职的丰收女神……

执掌仁慈、慈善等神职的怜悯女神……

执掌城防、要塞和建筑神职的城堡之主……

拥有由凡人创生之光明神职的光照之主……

拥有知识与记录神职的文书之神……

拥有交通与道路神职的远行之主……

拥有印章和印花神职，代表帝国威权的印记之神……

十九个神祇的分身，尽数降临依附于神皇堡所在的次位面，这是黑暗时代之后主位面从未有的奇景。

正如李奇所说，这完全是拿来打神战的阵仗。差别也就是因为主位面的限制，神祇分身的力量被压制到了传奇巅峰，各自没有带上大军规模的神侍而已。

接着小红苏豪迈的叫道：“你们完蛋了！”

原来她那一嗓子是对秩序诸神叫的……

脚下的地板，四周的墙壁乃至头上的天花板急速拓展，直至裂解成若干部分，被凭空溢出，充斥着金光的空间继续向远处推送。

第一序列的六七百人置身金光虚空，眼见要被扯离到各处，又听小红苏叫道：“同志们，要紧密团结在设计师和引路人的周围！”

紫光闪烁，以小红苏为中心，仿佛延伸出无形丝线，不仅稳稳拉住了所有人，还铺开了一层紫光地板，让人们找回了方位感。

小红苏的最大价值就在这上面了……

曙光女皇对神皇堡所在的次位面拥有最高权限，可以直接对空间进行操作，解决掉入侵之敌。

第一序列人人都有晶格魔方，可以破解包括驱逐、束缚、扭曲等各种手段在内的空间攻击。但那只是针对个人。要在空间扰动下保持高组织度，进行团队作战，就得靠小红苏的空间神术了。

罗姆罗斯带着十多名部下有些狼狈的站稳，李奇也给了他们空间魔方，不过他们显然做不到“以小红苏为中心”，被丢得有点远。

白龙公主嘉拉希恩惊恐的道：“是神祇的分身啊，还不只一个，我们是不是被暗算了？”

罗姆罗斯已经收到了李奇的通报，苦笑道：“当然不只一个，是十九个，加上曙光女皇，我们面对的是二十个神祇的分身！如果之前知道是这个阵仗，说什么我也不会来的……”

语气转为昂扬：“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战吧！当年大帝应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阵仗吧，我会超越他的，我们会超越他的！”

这边李奇也在跟小红苏和魔女们紧急部署，加上曙光女皇总共二十个神祇分身的阵仗的确恐怖，可这里终究是主位面，面对的也不过是二十个传奇巅峰而已。

冒险家公社和猎人公社都有本事在外层位面把传奇巅峰甚至半神当成BOSS刷，何况他们这支几乎集中了所有高端战力的赤联第一序列？

秩序女神还在修补天堂山，祂可没有力量再像当年轰击迩香那样，动用天使大军直接把他们刷了。

“我知道大家各有目标，分配队伍也会尽量照顾大家。但大家千万要记住，公私兼顾的前提是公在前私在后……”

李奇语气有些发虚的说着，他是最没资格说这个的，整个爆破行动就有相当大的成分是他的私事。

神祇分身的降临挤得神皇堡次位面膨胀了无数倍，每个神祇分身都有独特的神域，凑在一起的话会严重影响神力的发挥，因此现在整个空间，加上小红苏用“紧密团结在我周围”神术分割出的部分，总共分割出了二十一个部分。

属于秩序阵营的二十个部分里，曙光女皇被护卫在中心部分。忽略那些弱鸡神祇，前后左右上下六个部分各有六个有力神祇护卫，这就需要队伍分作六组，分别进攻。

“卡琳，你跟蕾塔娜走骑士之神在的那条路……”

“夏安，你不介意跟龙尔德叙叙旧吧？带上奥蕾莎……”

“凯瑟琳和菲妮，风暴之神交给你们了！”

“欧萝拉加上缇娜，贵族之神、欢悦女士交给你们。”

“我和米奇、莎佳妮还有提米，去解决红龙银龙两个龙神。”

“克雷默和凯恩，你们带突击队和蛮子走文艺音乐女神那个方向，工匠之神应该很棘手，你们负责拖住祂，等待其他路线得手后一起解决！”

所有神祇的神力波动不必用监测仪扫描，小红苏感应得很清楚。李奇的分配既照顾了各自的私人需求，又合理的分配了力量，连夏安都没有更多意见。

记起还有罗姆罗斯，李奇又传讯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走。听说面对的主要敌人是两个龙神，罗姆罗斯也觉得安排很合理，他恰好拥有压制龙魄的特殊能力。

“行动吧——！”

小红苏奶声叫着，在诡异难明的空间中伸展出六条紫光通道，让第一序列踏上各自的战场。而她则像灯塔一样，为大家提供稳固的后方保障。

六组人马投入到通道里，即将跟神域伸展的神祇分身接触，小红苏还在叫：“这可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副本群了，大家要好好努力啊……啊——！”

后一个啊是惨叫，就在二十一个空间泡相互推挤的缝隙中间，一道柔白的光芒骤然射出，命中毫无防备的小红苏。

低头看看胸口多出来的可以塞进脑袋的大洞，熟悉的场景让小红苏惊恐加愤怒的高喊：“曙光耗子！又是你们！”

她的小小身躯猛然拔高到百米，从腰间掏出百米长的巨棍，那是她的一万八千吨晶钛金箍棒。

还是星星紫头发的小红苏举起金箍棒，要朝那道白光射来的地方砸去，棒子举到头顶，像没了电池的荧光棒一样开始闪烁。

她惊慌失措的叫道：“不好，我这个分身举不起这玩意！”

你都掏出棒子了才记起这茬吗！？

李奇心痛的暗骂，返身向小红苏射去。

“完蛋——！”

小红苏哀叫道：“我终于体会到了高宠挑滑车是什么滋味……”

你啊别这么戏精了！

小红苏被金箍棒压得身躯摇曳，眼见就要倒下，李奇在心中大骂，同时暗道糟糕。

秩序女神跟曙光联手了！？

远处又亮起白光，李奇心头透凉。

刚才他走在前面，距离小红苏很远，现在就算是用援护射过去都来不及了！

有人抢在了李奇身前，是凯瑟琳！

她身躯也拔高到上百米，护在小红苏身前，帮她顶住金箍棒。

粗壮白光穿透凯瑟琳后背，从她腹部射出，再射进小红肚子，又从后背射出。

小红苏跟着凯瑟琳同时闷哼，身躯急速缩小软倒，巨大的金箍棒轰隆砸下。

“小红！凯瑟琳！”

李奇人还没到，先从腰间射出一块块巨大金属片，伸展成八角暗金光盾，遮护住她们。

这些盾牌是特种晶钛加胶质复合装甲，配合晶格装甲组成的掩体，经过微魔参数调整，对曙光之力有相当防护。对阵谎言魔君后，赤联为应对曙光之力做了些紧急准备，只给李奇准备了一套，没想到马上就用上了。

原本落在李奇身后的米奇和莎佳妮先一步赶到，米奇变成巨蛇，用尾巴卷起金箍棒，莎佳妮则幻化出虚影，将她们所在的空间隐蔽起来。

在她们消失之前，李奇惊鸿一瞥，看到小红苏跟变成了艾丽的凯瑟琳抱在一起呻吟，心中稍定，还以为她们被砸成了肉泥。

接着他大叫：“莎佳妮你这个混蛋——！”

莎佳妮的幻象没带上他……

这空间再度震动，一股异样的潮涌刷下，满含着冰冷和寂灭的力量冲击得他感知紊乱。

这是……虚空之力！

果然，虚空龙神也在！

“爸爸——！”

混乱中，抱在怀里的蕾娅骤然消失，呼喊声急速远离，吓得李奇肝胆都要裂了。

“特……蕾娅——！”

他高声喊着，冲入虚空乱流，其他事情都丢到了脑后，只想着把蕾娅找回来。

同一时间，由小红苏搭出来的六条紫光通道炸成漫天紫芒，第一序列以及罗姆罗斯的人坠入虚空般的混沌空间，散得乱七八糟。

空间中心，殿堂高台上，端坐宝座的曙光女皇冷声道：“塔克希丝，你居然违背对我的承诺！？”

灰暗光流在宝座下翻滚，传出得意而阴沉的笑声：“抱歉，刚才机会难得，实在忍不住。”

“这样不好吗？他们无法按部就班的跟你的从神们战斗，失败就难以避免了。”

金光自女皇身上射出，罩在灰暗光流上，里面传出了痛苦的叫声。

“这是吾的惩罚，不要以为吾不敢对你出手！”

女皇……不，这时候应该是女神说：“吾讨厌一切不确定的事情！”

一千零四 神皇堡之战，源初魔女要崛起

空间无比混乱，几百号凡人四下分散，像那辆货车碾过了李奇后刹车侧翻，从车厢里轰然飞洒甩进人堆里的苹果。

“我快要被五马分尸了啊啊！”

菲妮惊恐的叫着，她连胳膊带腿被若干人扯着，四肢大张绷得直直的。腰间腿上还勾着若干根保险绳，每根绳子上都挂着一个人。

这十几个枢机卫士、榔头突击队员或者地狱蛮子都拼命扯着她，有的是专职护卫，有的是跟队伍失散了，遇到魔女殿下当然得紧紧追随。总之女的直接抱胳膊拉腿，男的用保险绳挂着，坚决不松手。

菲妮也只是从没遇到这种阵仗所以乱叫，有魔女武装在，就算是半神也不可能直接把她就这么扯成零件。

以菲妮为中心的这团凡人撞破了一层薄薄屏障，乱流被隔绝在外，顿时恢复了平衡，有了上下左右的方位感。

翠绿光芒道道轰来，在各类武装上炸起片片涟漪，敌袭！

这群人从未配合过，可没人因此慌乱，也没等着现场级别最高地位最高的菲妮下令，自发的通过魔导武装建立的临时传讯频道运转起来。

“菲妮战斗分队成立，设定殿下为00！我是赤红卫士希丽，所有人接入我的频道，设定我为01！”

“我是六级荆棘牧师沙基恩，由我任现场指挥，设定02！自由人呢？”

“五级自由人丽娜德琳，设定04，确定敌人为新芽女神！神侍30到50之间！都是七级传奇！”

“新芽女神？我知道这个！我们的新芽公社就拉了祂那边很多信徒过来！”

“六级圣堂安斯，没有旗手，由我任政委，设定03！所有圣堂、暴君和战斗牧师，冲正面，跟我上！”

“枢机局卫士，五级堡垒比特，设定05、07、08，所有堡垒和魔导师建立阵地，护卫殿下！”

“我不需要护卫啦，你们干自己的就行了。”

“五级告死者齐格飞，设定06！告死者有四个，来个跟我扰乱左翼，其他去右翼！”

“好像还缺09呢？09是什么我查查手册……哦，远程火力支援，是不需要这个。”

转瞬间一个职司清晰的战斗分队就建起来了，各个代号都有具体的定位和职责。

00是分队核心，但不参与分队的集体行动。一旦00开始战斗，分队又会围绕她进行辅助和

护卫。

01是通讯中枢，由丝丝魔女、守护魔女或者赤红卫士担任。哪怕是魔导武装的传讯系统损坏，仍然能组织起一个简化的心灵传讯网络。

02是现场指挥，要么是级别最高者担任，要么是与00神力关联最紧密的人担任。

03是政委，04是辅助01的观察者以及参谋。

05阵地支持、07控场、08火力支援，一般都由堡垒和魔导师担任。

频道里井然有序的自组织着，某位标定为00的魔女格格不入的插嘴，大家都习惯性的忽略了。

自组织完成的同时，行动也展开了。

堡垒或者展开淡金屏障，魔导师卸下大型装备，建立后方阵地。

职业是圣堂、暴君和牧师的卫士、突击队员和地狱蛮子拉开阵线冲锋，迎击数倍于他们的新芽神侍。

告死者闪现到两翼，悄然隐没。

“本将弓下不取无名之辈的头颅，报上名来！”

菲妮展开羽翼，长弓在手，继续着画风严重违和的表演。

好在对方会通用语，在迷雾之中传出怯怯凄凄的低语：“新芽女神贝琳菲娜，赤红圣女菲妮，听说你有月女士之力，我们不该相互争斗。”

一道淡金光芒射入迷雾中，菲妮哈哈笑道：“就冲你这个名字，我们就有仇了！”

有如信号，赤红战士们同时开火。

冲正面的圣堂、暴君和战斗牧师们掏出各自的神力机枪或者自动霰弹炮，哗啦啦的泼出各色弹道，编织成绚彩大网，将冲击而来的神侍们兜在网中，打得他们连连退步，个个栽倒。

“冲正面”不意味着贴身肉搏，在魔导武装的神力电池消耗完之前，赤红战士们是不屑于肉搏的。

与此同时，两翼水晶光芒绽放，将绿芽神侍正准备神战的战线打乱。

紧接着从后方射出两道抛物线，在神侍群中炸开两团焰芒。这是两部平方魔导炮，因为是虚灵自动操作，已经变成魔导师随身携带的个人装备。

炮弹散作无数魔钢碎片侵彻护甲，撕裂由低级神性源质塑造的身躯，破坏圣水裂解武器装备，痛苦圣水侵蚀灵魂。

由天使和英灵构成的神侍原本是很强大的，用绿芽神力编织成的藤蔓屏障可以阻挡大部分同级力量的攻击，投矛、弓箭之类的武器发射出的新芽神力也能穿透秘银甚至精金护甲，再加上个个都是传奇的恐怖级别，足以碾压旧时代的凡人。

可他们的对手是新时代的赤红战士，在旧时代价值超过传奇魂晶的魔钢不要钱也不要神力一样的泼，有价无市的晶钛护甲再加上有空间属性的晶格装甲包裹全身，各类信息数据通过战队线路全员共享。

新芽神侍们拥有的级别优势，也就是让他们能在从未遭遇过的猛烈攻击下能扛上一阵子，不至于被当稻草一样割。

片刻间，有三倍数量优势，个个都在传奇之上的新芽神侍就被赤红战士们压着打了。

“这也太肉了吧？”

“看样子秩序女神压根没跟这家伙做过战斗培训……”

“就这么把人家拉下来打架，还真是坑人……不，坑神呢。”

菲妮一边射着一边念叨，阵地上的两个魔导师又展开了他们的辅助战斗机械。一颗颗类似浮游炮的小型飞行器嗡嗡振鸣着四散飞出，冲到神侍头上肆意扫射。

新芽女神终究是神祇，就算是用来治疗的神术，也能用来攻击凡人。

整个神域像心脏一样收缩膨胀了一下，原本空空的地面忽然冒出大片青草和藤蔓，在莹莹绿光中急速伸展，将赤红战士们束缚在原地。

“这些东西在吸收力量！”

魔导武装上荡开猛烈涟漪，甚至爆起片片火花，看起来赤红战士们瞬间转入劣势。

圣堂们高呼律令口号，正义神力喷涌，草叶藤蔓在金光中迅速枯萎，暴君们咆哮着用破坏神力将束缚粉碎成漫天飞灰，告死者闪现消失，很轻巧的挣脱了束缚。

冲上去的还有三个蛮子，直接掏出链锯剑切割。

“让它吸！”

有人还现场做起了科学试验：“我就不信它能比我们身上的恶魔之心电池还厉害，如果更厉害的话我们又有了新的电池基材！”

话还没说完，那些草叶藤蔓就失去了翠绿本色，染上了淡淡金光，像喝醉酒了的蛇一样，软软从那家伙身上滑落，在地上摇摆不定，再啪啪炸成碎片。

别看这些赤红战士的级别只有最多六级，他们身上带的超凡力量电池可以释放出相当于好几个传奇的超凡力量，哪是绿芽女神这种吸能草木能承受得了的。

“太肉了！怪不得那家伙躲在后面不敢露面！”

菲妮升空而起，化作少女形态，狷狂的笑道：“作为源初魔女，这可是我展现实力的大好舞台啊！十九个神祇呢，我怎么也得包揽下十四五个吧！”

“真是可怜啊，新芽女神什么菲娜，你这么热情的给我献上一血，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淡金长弓拉伸成冷白长矛，背后的光翼和罩住身体的光晕也都褪去了金色，菲妮将力量提升到了月神阶段，准备一击收工。

迷雾剧烈搅动，什么巨大的存在冲了出来。

带着某种方言的神祇之音充盈整个空间，敲打着所有人的心脏乃至灵魂，令人生出无比怪异的瘙痒感。

“愚蠢的凡人，居然妄想击败神祇！哪怕是分身，也不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家伙能比拟的！”

无数粗壮巨枝带着茂密得过分的绿叶撞破雾气，如山峦般倾轧而下。

与此同时，赤红战士们身上也长出了什么东西。有的是花草，有的是藤蔓，有的是蘑菇，瞬间蔓延到全身，似乎要将魔导武装撑裂。伴随而来的是强烈到几乎晕厥的瘙痒感，恨不得让自己炸裂。

菲妮身上倒是没长什么东西，不过那株生机盎然的大树太过巨大，让她一时失神，被大树转动枝叶，哗啦啦拍到已经铺了层肥沃厚实泥土的地里。

“连吾的本事都不清楚，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瞬间扳回形势，新芽女神快意的嘀咕着，显露出一丝还是凡人时的心性特质。

泥土轰然炸开，菲妮冲天而起。

神光越加冷冽和苍白，菲妮引发无风飘洒，纤纤细眉竖得直直的，她愤怒的咆哮道：“我就觉得你这口音很熟悉，原来跟那个家伙是一个地方的人！”

“这下你死定了！迩香佬！”

巨大只是一方面，让菲妮失神的还有这个新芽女神的口音。将眼前这个新芽女神替换成新生魔女，菲妮的战意更为昂扬。

原本作为源初魔女的存在感就日益低落，自从蕾娅降生后，凯瑟琳不再变成艾丽跟她一起均分李奇的床，缇娜也不再挂墙脚了，她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在这种艰难形势下，以前上杆子巴结她的新生魔女伊芙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有时候甚至当着她的面念叨“那些乡巴佬啊”那种话，让菲妮气得想砸她一月亮。

就说现在吧，那个家伙还在克斯特悠悠哉哉的喝红茶呢，真是气死人了！

这个跟伊芙有一样口音，同样拿下巴看人的家伙，自然要承受双份恨意。

菲妮的身影轮廓炽亮，拔高到十多米，再扩散出一圈虚影，急速放大。转瞬间，一个百米高大的虚影包裹住她。

魔女武装转换为女神武装，将菲妮原本要扩大到起码百米以上的实体身躯限制在十倍大小，让她的神力更加凝实。

“代表月亮……”

菲妮呼喊着，一轮满月挤入这个已经被孢子般莹绿光点充斥的神域。

“惩罚你——！”

菲妮伸出的手挥下，月光投射到新芽女神化作的巨树上，蒸盈出股股烟气。

“月女士——！”

新芽女神什么菲娜又惊又痛的呼喊：“传闻是真的！？”

菲妮不屑的哼道：“连我的本事都不清楚，真是狂妄自大的迩香佬啊！”

一千零五 神皇堡之战，神头狗来了！

月光投下，新芽女神的分身被蒸发出浓烈烟气，巨树上郁郁葱葱的枝叶急速变黄乃至枯萎，簌簌凋落。

这并没有将渗入战士们体内的新芽神力驱逐掉，不过战士们并没指着菲妮解决问题，意识到中招的同时，他们就开始自救了。

魔导武装的异防系统启动，刺针将相当浓度的痛苦圣水打进体内，确保灵魂清醒，不让瘙痒感影响意志。

接着魔导武装激发源魔力场，给身体覆盖上一层轻度禁魔领域，遏制新芽神力进一步生效。

这个时候维生虚灵已经判断出侵入神力的种类，调整禁魔领域，遏制效果加倍。

维生虚灵再刺入引流针，由异防系统的史莱姆胶质吸收异常神力。这些胶质跟人体经过了同步，专门吸收赤红神力之外的超凡力量。

到这一步几乎所有战士都恢复了行动能力，瘙痒感消失，身上长出的各种古怪玩意也消退了。

这只是紧急处置，要彻底根除还得做更仔细的检查和治疗，不过这时候就顾不上了。

此时月光映照得新芽女神的神域都近于崩溃，神侍手中的武器，身上的护甲神力也如枯枝落叶般干涸。

战士们再度投放出洗地般的魔钢加神力，将新芽神侍一片片刷倒。神侍身影粉碎，化作莹绿光流，汇入新芽女神的分身，也就是那株巨树。

“啊哈哈哈……只是前戏就让你顶不住了吗！？”

黄段子……哦，痛苦魔女说着让分队成员们想把脑袋插地里的得意话语：“新芽女神……嗯嗯，果然是娇嫩得不堪鞭挞啊，我都还没射呢！”

巨树轰然一震，从中升起一个身影，长发飘飞，身姿窈窕，是个极美的少女。

“这月光真是令吾怀念，可惜光明已消失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现在的吾由秩序创生，必须服从秩序的意志。”

新芽女神发送的神念一改之前的柔弱，显得冷寂非人，感觉这才是祂的真实面目。

“凡人，你不过是月光的小小残影，以为靠这样的力量就能击败吾？”

“吾虽然刚复苏，可秩序与吾同在！”

“领教吾的真正力量吧！”

说话的时候，巨树化作莹绿光流，连同那些化光的神侍，一圈圈绕在少女身影上。

身影拔高到百米，紫光流溢的铜甲裹住窈窕身躯，再镶嵌上繁复的银光纹饰。

“哇——！”

菲妮叫道：“你们也会这招了？你这身是多少吨啊？”

再撇嘴鄙夷道：“紫铜和秘银而已，你的老大还真是吝啬啊。要到我们这，晶钛管够，魔钢随便用！”

新芽女神怒哼出声，手中一抖，莹绿光流收束成银光长鞭。

长鞭挥下，洒出若干更细的分支，牵引着神力洪流轰向菲妮。

菲妮总算说起了正经话：“怪不得曙光帝国都成大工地了，凡人还穷成那样，全给你们这些神祇打造武器铠甲了。”

接着的话又不堪了：“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比不过我们啊！我的一千八百吨晶钛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让人发痒的骚货，接受月光的制裁吧！”

一条数十米长的导轨自菲妮腰间跳出，暗灰框架一看就是魔钢打造，银白轨道比秘银更耀眼，自然是晶钛所造。

导轨由菲妮背后那百米高的虚影抬起浮在空中，她的凝实身躯将手放在导轨后。

痛苦魔女大喊：“菲妮——月之华击——射——！”

爆表的羞耻感让下面的战士们纷纷转头，他们不认识这个魔女。

冷白光芒在导轨中汇聚，像是将天幕上那轮银月塞了进来。

白光射出，天幕上的银月像是倒影，同时降下光束。

新芽女神挥过来的莹绿洪流被白光如剪刀裁纸般破开，与银月投下的光束汇合在新芽女神身上。

新芽女神的惨叫震碎了大片神域，她的胸口多了个焦黑大洞，边缘是如电弧闪烁着，企图向四周蔓延的月光之力。

“快打落水狗！”

菲妮喘着气的招呼战士们，毕竟是个神祇分身。就算力量被限制在九级，刚才那记十二分出力的“菲妮月华击”也没办法一炮干翻。

战士们早就动手了，各种火力朝着那具巨大身躯倾泻而去。虽然威力远不如菲妮那一炮，仍然打得分身的护甲片片崩裂，身上处处洞穿。

菲妮喘了几口气，再度按住导轨：“很好……再一炮命中花心，应该就能放翻祂了。呃呃，花心应该是要害的意思吧？”

导轨末端又一次凝结出白光，此时新芽女神的分身被各种机枪、榴弹炮和平方炮打得站立不稳，抱着头佝偻着身子不断后退。还真如菲妮所说，这个女神像是温室出产似的，完全没打过架的样子。

眼见菲妮要“再中花心”，天幕上又一片神域炸碎，似紫似金，准确说像是玫瑰金的光彩射入。

那是个由凝实的十多米高身躯带着百米高虚影，跟菲妮差不多的身影，拖着脆亮的呼喊而来，如天神下凡。

“太好了！这有大个的！”

“正义必胜——！”

“律令——最终公正！”

身影化作紫金光团，延伸出近百米长的剑刃。那不是神光凝结的特效，也不是神力的呈现，而是由魔钢加晶钛打造的巨大兵器。

菲妮的大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如世界终结般的大叫：“不——！”

紫金大剑从新芽女神的脑袋左边射入，轻易贯穿了秘银头盔，从右边射出，带出漫天的猩红血流。

“收、收不住啦——！”

那个身影嚷嚷着，带着大剑穿透神域，没入混沌乱流中。

“吾尽力了，秩序……陛下……”

新芽女神的头颅炸开，无头身躯崩解成枯木残枝，奔流的血水在空中化作落叶，萧瑟洒下。

也就是弹指之间的功夫，新芽女神的分身就被那个乱入的家伙一招秒掉，再如白驹过隙般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不，落叶。

菲妮悲愤的挥拳跺脚：“奥蕾莎！连你这个萌新也敢欺负我！”

“我跟你势不两立！”

“从今往后，魔女镇的食堂里，有你没我！”

很明显，赤红诸魔女里，会高喊正义必胜的只有两个。那个美即正义的尖耳朵打定了主意这一战不会露面，剩下那一个就是公正即正义的萌新奥蕾莎了。

“算了，还有十八个呢……”

菲妮又安慰自己：“除了那几个稍微扎手点的，剩下的都该是这种弱鸡，我的机会多着呢。”

新芽女神的神域彻底崩溃，早有准备的战士们用保险绳相互勾连，菲妮也跟大家钩在了一起，跃入迷乱空间中。

………………

另一处神域里，金光璀璨，不过不是黄金，而是熟透了的麦穗四处纷飞。

百米高的女神分身身着紫铜护甲，手持秘银镰刀，指挥着上百神侍抵抗数十赤红战士的围攻。

水银光流在这个女神周围闪现不定，光流中是纤瘦的尖耳朵少女，伸展着水晶光翼，背后扩展出百米高的飞鸟虚影。

少女握着巨大的双手镰刀，与女神分身的秘银镰刀不断交击。每一击都绽出大片华光，让对方的镰刀多出一个缺口。

少女一边打还一边念叨，显得非常从容。

这只尖耳朵自然是告死魔女缇娜，在乱流中跟上她的赤红战士数目不少，职业齐全，组成的战斗分队战力惊人。撞入丰收女神的神域里，当面就把对方打了个神仰马翻。

丰收女神和祂的神侍虽然都武装了大量魔导金属，可祂的信仰离战斗太远了，缇娜这边本可以很快结束战斗。不过她很少遇到同样拿镰刀的敌人，技痒难耐，跟对方较量起了刀法。

另一个原因也让缇娜有时间折腾，分队里不少人觉得丰收女神是可以争取的对象，于是分队决定尝试拉拢一下。

缇娜自然就成了那个说客，台词是分队里的人教她的。

“你说你一个丰收女神到底有多愚蠢啊！”

“为什么永恒秩序服务，谁会感恩你信仰你呢？”

“有哪个贵族会亲自下田，跟泥腿子一样种麦子？不都是从泥腿子身上压榨来的？贵族只会感谢让他们可以压榨泥腿子的秩序啊！”

“泥腿子会信仰你吗？收成再好，多出来的不还是要被贵族拿走，只留下让泥腿子可以勉强过活的渣渣？丰收只是让贵族吃得更饱喝得更足，泥腿子会衷心感谢你？”

“所以啊，还是来我们这边吧……”

“老实说我们也不是很需要你，我们早就亩产万斤了，而且是每个月。”

“当然你过来搭把手的话，大家也会感激你，不会缺了你的香火……这台词不对啊，不该是信仰吗？”

“咳咳……总之你的信仰是为劳动人民服务嘛，我们赤红信仰就是讲为人民服务的啊。”

一边棒读着，一边用镰刀跟对方叮叮当当打着，真如闲庭漫步。

“休想蛊惑吾！”

丰收女神一直沉默不语的战斗着，听到为人民服务这种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吾服务于大地、山川、河流与海洋的自然灵力循环，丰收不过是吾展现给凡人的神迹！凡人要因此感恩，奉献信仰，与凡人如何划分贵贱无关！”

“尔等颠覆神序，大逆不道！今日尔等将化作飞灰，肥沃世界！”

这位女神说话还带着点古语法，听得缇娜很难受。

接着丰收女神镰刀牵动光流，降低无尽的麦穗之雨，漫天金黄加上散发出的麦香，凝结出抽取凡人本心中的喜悦，令所有人都想欢呼跪拜的强大压力。

赤红战士们自魔导武装上渗出团团金光，抵御这股压力。但这种“正能量”可不像“负能量”那样好对付，好几个战士还是颤抖着身躯，缓缓跪了下去。

“你们是在赤联没吃饱吗？”

“是不是从来没干过种田的社会服务？”

“粮食都是我们通过自己的劳动，从这个世界获得的成果，为什么要当作别人甚至神祇的赐予！？”

来自旗手政委的呵斥，让那几个战士猛然惊醒，一跳而起。

战士们分出力量抵御这股直入灵魂的压力，让丰收神侍的压力大减，开始发动反击。

近似的金光自缇娜身上溢出，她嘿嘿冷笑：“真是遗憾啊，你遇上了我。我可是你的克星哦，让你看看我的第二神职！”

赤红财富女神显露本貌，水晶羽翼染上金光，原本类似水流的自然飘摇，变成富有节奏的抑扬顿挫，还依稀能听到哗啦啦的钱币响声。仔细看那双巨大光翼，居然是无数金币拼成的。

空中显露出一团团金黄漩涡，如风洞般轰鸣转动，将正压着战士们的稻麦吸了进去。

片刻间，漫天稻麦就消失了大半。

赤红战士们有了喘息的空间，火力展开，如镰刀般收割着反扑上来的丰收神侍。

“真是白费功夫啊……”

缇娜决定不再给丰收女神机会了，染成金黄的镰刀骤然大涨，这是魔钢加晶钛打造的真家伙。

镰刀指向丰收女神，缇娜说：“真搞不懂秩序女神把你押上战场是为了什么，送死么？”

丰收女神只是怒哼，并没有回应。

镰刀高高举起，缇娜就要施展出她作为财富魔女威力最大的杀招……黑手。

天幕轰隆破开，一道金紫交织的光团射入。

就听脆亮嗓音兴奋的大喊：“又一只大个的！”

“正义必胜——！”

“律令——最终公正！”

光团伸展出百米大剑，噗哧射穿丰收女神的脖颈，偌大头颅冲天而起。

血水染红了大片天幕，化作稻穗般的金色飞灰，纷扬飘落。

“奥蕾莎——！”

缇娜咬牙切齿的大喊：“你个人头……不，神头狗！居然抢到我身上了！”

“啊哈？”

大剑余势未消，朝天幕另一方射去，隐约听到奥蕾莎喊：“你说啥！？”

神域破开，大剑射入混沌乱流，消失不见。

又一处……不，是两个神域挤压在一起，因为神光都近于粉红，揉在一起看似一体。

自称夏小安的少年夏安飘在半空，朝着天幕另一侧的美艳女子吟吟轻笑。

女子一身渔网透视装，脑袋两侧立起高高兔耳。她蜷缩着身体，一手遮着身前要害，一手捏着兔耳朵想要消掉。

“欢悦女士……你从哪找来的凡人之心啊，居然还会害羞，不及格哟。”

已经赢了好几场的夏安志得意满，下方数十赤红战士鼓掌欢呼。而在美艳女子下方，躺了一地美丽少女，都是歪嘴斜眼，昏迷不醒。

“一开始我就说过啊，我所代表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力量根本不是你所代表的低级庸俗下流情趣能抗衡的……”

夏安开始发表胜利宣言，准备收下这颗人头……不，神头。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天幕上破开一个大口子。

紫金光团射入，夏安脸色骤变，仿佛末日降临。

一千零六 神皇堡之战，李奇与蕾娅

眼看着渔网兔耳美女的半边脑袋跳起，分红神域泼上大片猩红，画风一下就变惊悚片了。

更令人惊悚的是，美女顶着这半边脑袋，牵着下面那些昏迷的美少女，一溜烟跑了。

夏安来不及阻拦，他正忙着逮住那个神头狗。

当然不是问罪，神头狗……不，奥蕾莎看起来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这个萌新正义魔女是夏安的重点照顾对象，毕竟也是圣武士出身。

“对不起大叔……”

奥蕾莎被夏安一把扯住，在淡粉神域的屏障上撞开一圈涟漪，差点又透膜而出。

她惶恐的道：“之前我帮卡琳、欧萝拉、菲妮、缇娜殿下的时候很顺利的，这一次速度太快了，我没把握好，神力没能送完全。”

夏安叹气：“这不是重点，而且……”

他这时才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卧槽你都抢了四个人头了！？”

奥蕾莎清澈眼瞳里满是无辜：“抢人头？缇娜殿下好像也这么说呢，这是什么意思？”

夏安捂着脸重复：“这不是重点……”

他问：“重点是你怎么像跳跳球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刚问出口又哦了一声，神色变得凝重：“我明白了，虚空龙神也在。再加上躲在暗处的曙光，这就更凶险了。”

奥蕾莎自顾自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就感觉那股乱流在使劲推我，比推别人的力量大得多，让我像子弹一样射来射去的。”

“因为你是公正魔女……”

夏安看着她那柄已经收去了千吨外鞘，显露出本貌，还闪烁着紫金神芒的复仇之刃，那曾经是他的“遗物”。

他说：“虚空之力跟我们本来就是相斥的，你还拔剑运力，当然会受到更大的力量。”

奥蕾莎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个……萌新，经验不足，被吓着了。”

夏安暗暗骂道：“果然是萌新出欧皇啊！你游体验真差！啊，没什么……”

他苦笑道：“你一个人干掉了四个神祇分身，重伤了一个，还不满足吗？难道要把所有敌人包圆了？”

“你运气很好，现在遇到的都是弱鸡神祇。万一撞进骑士之神、风暴之神的神域里，你就麻烦了。如果是律法之神会更惨，对方可是那个龙尔德啊。就算不是完整的龙尔德，你也毫无机会。”

奥蕾莎吓得连连道谢：“还好大叔抓住我了……”

然后她为难的说：“那个……大叔，可以解除神术了吗？”

她被夏安放了个萌化术，脑袋上支愣着一对猫耳，屁股上伸出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夏安就是扯着尾巴拉住她的。

“咳咳，用其他神术怕把你推得更快。”

夏安尴尬的放手，其实是之前跟欢悦女士斗法斗得手顺了。

“我们去把那些落单的战士们集合起来”，夏安招呼他的战斗分队：“能救一个是一个。”

整个“爆破行动第一序列”里，就夏安可以张开神域抵挡虚空之力引发的空间乱流。但他也没办法自由行动，只能像走山间栈桥那样，一步一个坑的挪。

那些被乱流冲进敌人神域里的战士，如果落了单，基本完蛋了。能凑起一个十人小组的话，对上弱鸡神祇还能抵挡一阵子。但如果撞上那几个强力神祇甚至是虚空龙神，即便聚起了三五十人，没有魔女或者夏安在场，也要完蛋。

九级的神祇分身跟九级的普通传奇，终究不是一回事。

“我没看到总枢机……”

奥蕾莎记起了变乱前的景象，非常担忧：“那时候好像就总枢机和蕾娅殿下。”

夏安摇头说：“他们两个在一起，就算是被几个神祇围攻都没事的。”

奥蕾莎想了想，点头说：“那倒是。”

总枢机加蕾娅，可不只是两个人啊。

………………

乱流中一道暗金光芒闪烁不定，李奇举着提尔之刃，穿梭在一股股乱流中。

他已经发现这是虚空之力，利用提尔之刃散发正义神力引来更强烈的乱流，像风帆一样在乱流中艰难跋涉。

虚空之力不仅扰乱了空间，也扰乱了感知，但跟蕾娅的那丝灵魂关联只是被削弱了，并没被抹掉。

感应到其他魔女的灵魂关联都很稳定，她们应该在各自为战，状况也没什么问题。李奇稍稍放心，循着那丝关联在乱流中追索。

感应正变得清晰时，再一股猛烈乱流扑来，他来不及调整提尔之刃，连身体带心灵一阵翻天覆地，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许久后，感知归位，发现自己脚踏实地。

扫视周围，李奇愕然。

竟然是神皇堡上层那座书房，那座葫芦形状，凡人特蕾希娅当作办公场所的书房。

扫视整座书房，除了书桌上一溜儿水晶球外，没有更多的装饰品，异常朴素。

书桌后的椅子是张沙发，连带通往露台的门边也有张沙发，露台上还有张躺椅。李奇眼前不由自主的浮起特蕾希娅挺着大肚子深在沙发里办公，或者在躺椅上小憩的景象。

当年如果早知道她怀孕的话，是不是事情会不一样，自己有没有可能救下她？

李奇的心绪有些乱了……

他走到露台上，外面不是瓦伦丁的城市景象，而是一片混沌虚空。

“这样也好……”

李奇收住心神，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返回书房，推开书房的门。

门外是条长长的通道，两侧原本该是房间或者厅堂的地方都是空的，像是游戏里没做完的空白空间。

再检查了一遍魔女武装的状况，确认魔力电池、标准电池都是满的，腰带里装备齐全，李奇踏上通道，迈向似乎没有至尽的前方。

高台宝座上，虚空龙神的声音从那团灰光中传出：“陛下，您该看见了，一切安排就绪。”

原本恭谨的语调又露出一丝讥讽：“您那些新提拔的从神……实在是不堪啊。”

宝座上的特蕾希娅淡淡的道：“祂们的凡人之心终结于凡人之事，对人神之争毫无概念，仓促拔到神座上，自然会有很多问题，这恰好是磨砺祂们的好机会。”

“你不是一直在调教龙骑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虚空龙神继续压低姿态：“陛下英明，那么吾……”

“既然你这么担心”，秩序女神说：“那就出手吧。”

灰光晃了晃，语气炽热了几分，重复说：“陛下英明！”

等灰光消失，自特蕾希娅体内溢出的黄金光尘开始荡动，伸展到百米高的虚影渐渐收缩。

“李奇……就让吾/我去解决吧，这毕竟是凡人之心里非同寻常的一部分。”

女皇分身站起，一步步走下高台，金光虚影在宝座上凝实，变成身着白金交织长袍，额坠金心，手持华丽权杖的女神。

银甲白袍，头戴皇冠的女皇走出殿堂，殿堂里列队的侍从们毫无反应。在他们眼里，女皇跟他们一样，都只是女神的意志延伸。

推开殿堂大门，外面是无尽的混沌虚空，只有一条通道延伸出去，似乎无穷无尽。

大门缓缓关闭，宝座凝结的秩序女神投影神念波动，与依托这座殿堂，缩在已经变得迷乱诡奇的次位面的某股力量关联上。

“你们不能直接攻击凡人是吗？”

“是的，陛下，但我们可以通过凡人攻击凡人。不过刚才的两次射击，已经将您调来的载体消耗完了，如果还需要……”

“不，那种远远的攻击只是把一些碍事的家伙赶出了战场，并没有解决她们。现在，我要你们以我的女皇分身为坐标，准备好解决另一个目标。必须用上全力，像你们之前轰击月女士残影那样，彻底消灭那个目标。”

“是那个李奇吗？他是凡人啊，女皇分身不是凡人……”

“他绝对不是凡人！你们做好准备就行，记得必须等我的指令，我说攻击才能攻击！”

“陛下，您不能指令我们……”

“要我改成请求？做梦！”

“我们的权限比您高，而且我们不会做梦。”

“去你……好吧，改成需要，你们需要我的确认，才能攻击。”

“不违反操作守则，可以。”

关联中断，秩序女神低语道：“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李奇，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选择了。”

目光穿透殿堂，落到乱流中的某处，祂又哼道：“不过是团残渣，毫无意义。”

………………

小小身躯抱成一团，以最安全的姿势穿透屏障，砸落在一座殿堂的白玉石地板上。

地板轰然开裂，蕾娅从自己砸出的大坑里蹦出来，下意识去揉脑袋，手套碰到头盔，发出沙沙声响，才回过神来。

“爸爸……”

她转头回望，爸爸应该跟上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没人……

好吧，爸爸其实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在凯瑟琳妈妈和欧萝拉妈妈面前，还有在小红那个混蛋妈妈前，他就是被欺负的对象。

等回去了，爸爸亲自下厨做蛋炒饭的话，就原谅他这一次。

蕾娅一边努力安慰着自己，一边打量这个地方。

虚灵报告：“神力波动警告，九级，骑士之神……”

地面颤抖，一个高大到蕾娅要很辛苦的仰着小脑袋才能看全的重甲武士从殿堂深处走了过来。

“骑士之神，努曼艾尔，哎呀十个……不，一百个我都打不过！”

蕾娅原本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小心脏差点炸裂了，驱动魔女武装急速后退，想要冲出殿堂，穿透屏障。

咚的一声，她结结实实撞上墙壁，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没有墙的……

无鞘双手大剑咚的插进地面，整个殿堂都震动了一下。

骑士之神努曼艾尔走到蕾娅身边，接近三米高的高大身躯低了下来。

祂双膝跪地，仍然比背靠着墙壁的蕾娅高出一大截。

祂发出低沉的轰鸣：“陛下……居然是您……”

厚重的塔盔消失，露出黝黑却又如雕塑般深刻的贝努因人面目，那上面浮动着难以言表的情绪。

“二十年前的您，也跟现在一样……幼小，但同样美丽。”

“那时候我也曾经像现在这样，跪在您身前，发誓效忠于您。”

“现在，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努曼艾尔的述说本该充满感情，此时却只是机械的诵读。

这让他接下来的话显得不是那么突兀，虽然蕾娅还是被吓得两手紧贴墙壁，来了个蕾娅版害怕。

“那么陛下，您做好准备了吗？”

“不需要再重复没有意义的生命了，就让我送您彻底安息吧。”

努曼艾尔伸手，插在身后的大剑闪到手里，带起一道七彩弧光，朝着蕾娅当头劈下。

一千零七 神皇堡之战，蕾娅的责任与凯恩的冲锋

蕾娅手臂交叉，护壁弹出无数金属丝，牵引着神力展开一面暗金光盾。

一米多高的光盾将小小身躯整个护住，虹彩大剑劈在光盾，爆绽出大片碎芒，震得蕾娅靠着的石墙喷出股股烟尘。

“不要指望凡物阻挡神祇的攻击，何况吾是骑士之神，这还是陛下您指定的。”

骑士之神这一剑只是把蕾娅当作了凡人小孩，没用上多大力量，祂并不惊讶，只是用词从努曼艾尔换到了神祇身份。

大剑凝结出更为浓郁的虹彩，骑士之神准备连盾带人一同破开。

稚嫩嗓音从小小头盔里传出：“努曼艾尔……”

蕾娅用迥异于孩童的语气说：“对不起……”

头盔的面甲变为透明，露出玉白小脸，那双本该是灵动与童真的灰瞳充盈着深沉的彻悟：“即便你的灵魂已经被神座熔炼，重铸的凡人之心里仍然遗留下了对我的怨恨。”

“你的痛苦的确是我造成的，我不想辩解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有多大差别，但这个责任我不会推却，我会背负起来。”

骑士之神呆了呆，手中大剑的神光消散，祂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道：“您居然还维持了完整的……”

暗金光盾散去，蕾娅缓缓升起，一层金光扩展开，凝成模糊虚影，罩住蕾娅原有的身体。

正是特蕾希娅，她摇头说：“我并不是过去的我，不过说到必须由特蕾希娅背负起的责任，那就只有我了。”

骑士之神叹道：“果然还是您啊，把整个世界都当作自己的责任，从没有想过逃避。”

蕾娅版特蕾希娅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我只为特蕾希娅这个名字，这个曾经的存在负责。”

骑士之神举起大剑，虹光重新燃起，祂不解的道：“可陛下您对努曼艾尔负起了责任的话，其他责任又怎么办呢？难道你还能像神座上那个承受着永恒痛苦的格罗妮娅一样，灵魂可以无限重生？”

“特蕾希娅”轻轻笑道：“我说过负起责任，并没说过任由你摧毁我。”

“凡人努曼艾尔已经死了，他生前的愿望也实现了。贝努因人没有被旧神危害，也没有被世界抛弃。”

“他对我的怨恨，是我没有给他选择。他必须跟着我……曾经的我，走上他其实并不认同的道路。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成神后的结局。”

“我的责任就是……让他彻底安息……”

“是的，骑士之神努曼艾尔，我的责任就是让你陨落。让骑士神座放开对凡人努曼艾尔的灵魂束缚，让他回归灵魂循环。”

骑士之神发出轰鸣般的笑声：“不愧是陛下啊，十年前还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就曾经向凡人的吾展示过这样的强大意志。”

笑声转低，带上浓浓的戏谑意味：“陛下转生为您与李奇所生的女儿，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对神祇来说算不了什么。不过您既然加入了凡人至上的赤红女士阵营，不觉得有问题吗？”

“吾更好奇的是，您这个身躯如此幼小，力量也连传奇都没到，居然放言要让吾陨落，您要如何做到呢？现在的您可不是与凯姆同在了。”

“特蕾希娅”的虚影语气依旧平静：“我与我的女儿，既是一体，又彼此独立。有什么问题，也会解决的，现在不就来了吗？”

“至于要怎么做到，这里的你终究只是个分身。在我女儿所在的地方，你这样的BOSS的确会让冒险者和猎人们更头痛，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会更热诚更兴奋的尝试干掉你。”

骑士之神点点头：“吾明白你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了，真是疯狂……不，该说是狂妄！”

大剑卷起一道几乎裂解了殿堂的虹彩，朝着“特蕾希娅”劈落，同时还夹杂着神祇的咆哮。

“不要以为拖到救兵赶来就有机会！”

“吾认同的陛下是神座上那位，是秩序女神！”

“你这部分只属于凡人的灵魂，不过是堆残渣！”

大剑上的虹彩让整个空间亮得像扣在探照灯上的万花筒，地板和墙壁随之卷曲，要将“特蕾希娅”卷成里面，再被大剑粉碎。

碎石崩裂，一柄巨大的兵器冲出烟尘，与大剑撞在一起，暗金与虹彩碎芒如礼花般喷溅。

这是柄比小蕾娅身躯还要长，带有分离双刃的古怪兵器。轻薄刃锋是银亮晶钛，厚实刃身是灰沉魔钢，分布着细碎的八角血纹。

双刃后端是一圈半圆护柄，由可以自由伸展的活页联为一体。

说得这么复杂，其实就是一把巨大的……剪刀。

小蕾娅一手握着一边护柄，用力合拢，双刃咬住骑士之神大剑的剑身，再度爆出大片礼花。

虹彩黯淡了些，可以看到骑士之神有些惧怕的退了几步，低呼道：“忠诚之剑！？”

接着带点愤怒加更多不解的咆哮：“为什么要把忠诚之剑变成这个样子！？”

小蕾娅嘻嘻笑道：“好用，不用，笨蛋！”

裹住她身体的虚影已经消失了，她用疑惑的语气说：“刚才，迷糊了，说了什么？”

骑士之神噎住，再苦笑道：“原来陛下您是这样的状况啊……”

看着站直了也就自己膝盖高的希望魔女，骑士之神说：“很好，吾甚至有点期待陛下您能负起责任呢。”

“神马、责任！？”

蕾娅小脸涨红骂道：“变态！”

“这是陛下说的……”

骑士之神叹气：“算了，就此让陛下安息吧。您既然是凡人了，就不再可能激发忠诚之剑，这样的抵抗不仅是徒劳的，还会延长痛苦。”

祂举起剑正要继续，又诧异的嗯了一声。

大剑的刃锋上居然有一道细小裂痕，还缺了一小块。

祂嘀咕道：“早知道就不把那柄剑留给……”

话没说完，斜里一道金光直射祂的脑袋。

骑士之神丝毫没动，自大剑上流溢的虹光如有灵性，伸展到半空，缠上那道金光。

一发像是一百毫米口径的破甲弹咚的落到地板上，砸起一圈淡淡烟尘。

悉悉索索的声响里，有着六条蜘蛛腿和两条机械臂的怪异身影从远处碎石堆里钻出来，类似蜘蛛身体的平台托着一个人，那人一边转动机械臂举起的魔导炮，一边冲蕾娅高喊：“殿下怎么不用监督者啊！？快离这家伙远点！”

喊完又嘀咕着：“这家伙就是骑士之神么？怪不得神力这么强，微魔传讯都被阻断了。”

蕾娅小手拍在面甲上：“忘了……”

骑士之神没有理会从腰间弹出古怪装置，跟那人一样被蜘蛛腿托起的蕾娅，再度挡住一发炮弹。

那人由蜘蛛腿托着绕到蕾娅身前护住她，用明显是女声的嗓音叫道：“那个……骑士之神！咱们来决斗，一对一！”

通讯频道被阻塞了，蕾娅还是听出了是谁：“梅恩，怎么，来了？”

这个“救兵”，正是曾经的圣武士，如今的赤红圣堂梅恩。

她答道：“我在序列里排名八百五十二啊！除开那些另有任务和状况来不了的，这次出动的第一序列里我是倒数第四十九！”

说着嗓子就打起了抖，明显不是兴奋而是紧张：“刚才被吹散了还在想会不会完蛋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了蕾娅你！哦，更重要的是撞上了骑士之神！”

然后压低了嗓音，一只手还在背后比划，带得监督者的机械臂也跟着比划：“我争取挡十几秒或者半分钟，殿下你快跑！”

蕾娅叹气：“梅恩，眼神，不好。”

她的意思是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我正跟那家伙打得有来有往吗？

“够了……”

骑士之神失去了耐心：“这个舞台不需要更多无名的小角色……”

梅恩怒道：“刚才没听见吗？我是有名字……”

没说完声音就消失在殿堂卷起的虹彩风暴中，骑士之神的轰鸣响彻空间：“这里是吾的神域，是吾绝对主宰之地！”

风暴让空间里充斥的骑士神力越来越浓烈，像吹气瓶似的，把其他超凡力量推挤出去。

一大一小两部监督者都爆起了金色火花，梅恩操作的那门炮也从机械臂上掉落，机甲和魔导武装上的超凡力量急速失效。

“啊哈！”

“禁魔！？”

梅恩跟蕾娅同时叫出了声，一个是庆幸一个是兴奋。

监督者晃了晃，机械臂各自举起一部武器。滋滋的怪异声响中，如闪电般破开神力风暴，射向骑士之神。

一发粗大箭矢射中骑士之神胸口，浅浅嵌进铠甲里，放射出银白电弧，让骑士之神的分身打起了哆嗦。

祂急忙扯下箭矢，再为落下的一股血水讶异。

这时候祂才意识到额头被什么东西破开了这具强大分身的防护，穿透到了血肉里。

“这怎么可能……”

祂难以置信的嘀咕，注意到托起蕾娅的蜘蛛腿上，一只机械臂托着方方正正的怪异武器。

“居然忘了你们用来对付恶魔和魔鬼的武器，没想到它们还能在主位面，在吾的神域里用。”

骑士之神说：“很好，吾会交给秩序陛下好好研究。”

风暴更加凛冽，自虹光中拉出道道剑刃，荡动着流水般的光弧，骑士之神不再留手，要发动祂作为骑士之神的大招：相当于禁咒的群体破逆斩。

是自从秩序女神就位后，骑士们就获得了新的神术破逆斩，是之前破阵斩的进阶技能。看名字就知道，专门用来对付异端和叛逆。

这些剑刃瞬间消去了其他色彩，只留下了浅浅的血光。眼见要自四面八方，把蕾娅和梅恩所在的空间搅碎，而她们只能举起魔钢大盾，再握着晶格魔方，心里一点没底的抵挡。

空间再度震动，血光剑刃射落，却被若干面魔钢大盾和展开为暗金光盾的魔方挡住。

剧烈震动连绵了好一阵，白玉石殿堂炸成若干碎块，若干个嗓音惊喜加激动的大叫。

“小红在上，这是骑士之神！”

“我们撞大运啦！”

“小红在眷顾我！她老人家一定念到了我的名字！”

一个雄浑嗓音喊道：“别顾着高兴！也别就盯着头彩……不，目标，蕾娅殿下在这呢！”

梅恩也惊喜的叫了起来：“凯恩！”

居然是凯恩带着至少四五十个蛮子来了……

“是你啊梅恩……”

凯恩从烟尘中走出，打量着几条裂缝之外的骑士之神，随口说：“我知道有你，集结的时候没功夫跟你打招呼。”

梅恩笑道：“知道知道，你是大人物嘛，忙得很。”

她心中安定下来，再升起浓浓的期待。

凯恩早就不是当初在情报局跟她争功的那个凯恩了，不仅仅因为他已经是传奇，以及地狱位面军总政委的职务。在赤联的总序列里凯恩已经排进前二十位，成为魔女之下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梅恩异常期待凯恩与骑士之神进行一场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决斗。

“看样子我能看到一场好戏了，凯恩！”

“凯恩政委大战骑士之神！”

“嗯嗯，以后我在别人那又有上好的谈资了。”

凯恩没有理她，举起手里的动力锤，像是要直接朝骑士之神冲上去，那一刻斗神战魔的身姿，令他如雕塑一般神圣凛然。

就听凯恩高喊：“同志们——跟我冲啊！”

几十号蛮子嗷嗷叫着，撒腿狂奔，越过凯恩，冲向骑士之神。

一千零八 神皇堡之战，都不按套路来

骑士之神轻蔑的哼了一声，身影渐渐虚化，黑压压一大群神侍冲出虚影，数量怕不有地狱蛮子的十倍！

虚影化作无数虹光，渗入神侍体内，这些看上去只是英灵甚至凡人的神侍猛然拔高，还伸展出七彩羽翼，化身为无数炫光天使。

“卧槽都不按套路来啊！”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梅恩叫喊着回头张望：“援兵呢？我们需要援兵！”

被数量十倍，身高也有好几倍的巨人围过来，凯恩毫不慌乱。

通讯被阻断，他就直接呼喊：“立旗！”

队伍中一个蛮子高高跃起，自腰带中跳出以电力模式维持的清道夫机甲，跟对方差不多等高的钢铁身躯轰然砸在地板上。

那个职业应该是旌旗牧师的蛮子落到机甲头顶，机甲启动，荡开一圈冷白光尘。

光尘刷过蛮子们，人人身上神光闪烁。缕缕无形的力量刺破骑士神力的压迫，将分割开的一个个赤红战士连接起来。

微魔通讯恢复，虚灵和神力电池全开，就连远处的蕾娅和梅恩，魔导武装也恢复正常。

哪怕是秩序女神的神力，都是比源魔力场更宏观的力量，不可能完全阻绝微魔通讯以及遏制虚灵。只是这里是骑士之神的神域，拥有宏观法则的优先权限，才暂时压制住源魔力场的波动。

可当旗手启动机甲化的“赤红力场结界”后，就相当于启动了一个源魔力场结界。

这个“赤红力场结界”正是当年地狱蛮子在布莱德对付希尔维的地狱结界的源魔升级版本，虽然范围比地狱结界扩大了一些，但还是比主位面旧时代的军团结界小很多，并不适合在广阔战场里使用，这种环境正好合适。

结界并没有明确的屏障，有效范围内的赤红战士都是结界节点，随时牵扯着结界伸缩扩展。结界也并不作用于敌人身上，只作用于自身。

结界的虚灵中枢装载有源魔力场调衡模块，可以调动魔导武装或者其他虚灵装备，将其他虚灵和神力电池组织起来，对导致源魔力场出现偏差的力量进行调衡补偿，确保魔导武装和各类装备能够继续生效。

如果是神祇本体制造的神域，这个结界连接起来的虚灵肯定跟不上神祇对宏观法则的“跳频转换”，神力也难以跟神祇本体的力量抗衡，毕竟就算四两能拨千斤，也得先有四两才行。

但现在仅仅只是神祇分身在主位面里制造的初级神域，在场的赤红战士们足以应付。

至于为什么要旗手来开启结界，还把这事称呼为“立旗”，是因为旗手正好借开启结界给所有人拍上BUFF。

空间乱流虽然来得突然，当时凯恩身边正好是一批职业位置齐全，并且也最精锐的地狱蛮子。冲入这个神域前，他们已经干掉了河流与旅人之神的分身。

结界立起来，BUFF满上，所有人满血满蓝。

以凯恩为首，冲上去的蛮子们身影也个个拔高，虽然没到十倍，也与七八米的清道夫机甲等高了。

全封闭的魔导武装同时拉伸，原本的厚重护甲变形挪到要害部位，其他部位则罩上一层金属丝牵引的神力光甲。

地狱蛮子们手中的武器也跟着一起变大，这些可不是神力凝结的假货。凯恩手里的双手锤就是“一千五百吨晶钛战锤”，不比李奇装备的“一千八百吨晶钛棒”差多少。

如今赤联里魔钢管够，英雄级别以上人人都有晶钛配额，再加上魔导武装的神力电池，人人都能用几十上百吨的高阶魔导金属将赤红神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传奇当然更是上千吨。

这种“变巨术”是小红用神降术修改出来的，因为赤红超凡者的神力来自红网，“变巨”自然不需要从她兜里掏战略储备肉。考虑到红网的“流量瓶颈”，以及在红网受干扰环境里的战斗需求，“变巨术”会优先消耗神力电池或者外接神力源，之后再动用红网力量，最后是个人灵魂中的赤红神力。

神降术的消耗非常恐怖，施放神术的后遗症也非常剧烈，即便小红做了修改，也没有做到数量级的降低。哪怕神力管够，也只能维持几分钟，不然灵魂会像保险丝一样烧掉。

即便如此，大家仍然希望拥有这样的大招。就算打不过敌人，完蛋前来这么一招也能很有尊严不是吗？

一个个人形机甲跟巨大天使撞在一起，一件件上百吨的魔钢加晶钛战锤、战斧、大剑、狼牙棒撞上天使那用神力凝结的身体和武器，让他们倒飞而起。

凯恩和蛮子们的冲击太过有力，纷飞的天使们汇聚成一层层七彩浪潮，高高卷起，倒着伸展。

“哇噢……”

梅恩咂嘴道：“也就地狱蛮子这么野蛮，却又蛮得……好看！”

蕾娅忽然飘飞起来，巨大剪刀跳到手里，吓了梅恩一跳。

梅恩赶紧劝解：“殿下啊，凯恩跟蛮子们配合惯了，您冲过去会坏事的。”

“小心自己……”

蕾娅的监督者将梅恩挤开，拦在她上方。

小小姑娘的话里充盈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梅恩瞬间失神，忘记了抵抗。

这一点也不像蕾娅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女王……不，比女王地位更高的存在发布命令。

天幕上虹光奔流，凝结出一柄上百米长的大剑，朝着蕾娅和梅恩所在的地方劈下。光是剑刃都厚得足以将两人碾平，准确说是砸下来。

蕾娅手中的剪刀继续涨大，数十米长的刃身相交，挡住了这一剑。

金虹碎芒如瓢泼大雨洒下，下方的梅恩看到了剪刀与大剑相交的那一刻，自蕾娅身上伸展出修长窈窕的身影。

白裙金冠，美丽绝伦，又神圣威严。

大剑后方延伸出巨大的骑士之神身影，梅恩炸毛般的大喊：“好你个骑士之神，竟然偷袭！”

喊的同时，她也用自己的“电弩”射出可以放电的弩箭。

这种武器是雷神之锤的简化版，线圈电磁炮太笨重，并不适合主位面使用。在尼克纳搞出轨道电磁炮之前，大幅降低了威力的线圈电磁炮被大量生产，用来投射特种弹药，对付特定敌人。作为公安部门的精英，梅恩得到了监督者机甲的同时，自然也得到了这种武器。

“不要、管我！”

蕾娅催喝着，虽然刻意几个字也掰成两半说，语气就完全不是不到四岁的小小姑娘。

不过这时候情况危急，连梅恩也没注意。

前方凯恩刚刚转身，天幕轰然碎裂，动静大得让人怀疑是天堂山砸下来了。

神域屏障上流动的虹光被一个巨大的东西遮蔽了大半，等这东西砸落到殿堂上，几块已经崩裂的殿堂碎块被再度粉碎时，大家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头趴着就有百米高的滚滚……

不过不是通体黑白，脑袋戴着银亮晶钛头盔，护肩上尖刺丛生，胸口围了一圈银灰魔钢，屁股上也是魔钢兜裆，隆起的一团浑圆自然是容纳尾巴的地方。

更奇异的是，从头盔开的孔眼里还冒出一朵朵狗尾巴花、一丛丛青草和一堆堆翠绿藤蔓。

“我的！是我的！”

这只滚滚两眼泛着血红光芒，人立而起，毛茸茸的巴掌里支出长长的爪刃。

它甩着舌头咆哮：“这是我的！”

带着厚重烟尘，搅碎了缠绕它的股股虹彩光带，装甲滚滚扑向只到它肚子高的骑士之神，几乎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泰山压顶。

骑士之神撤走压住蕾娅的大剑，牵动四周的虹彩光带汇入体内，身躯继续暴涨，大剑几乎燃烧起来了，要跟这只装甲滚滚硬拼一记。

可惜，神域被滚滚撕开一个大洞，神力汇聚的速度不如预期。骑士之神这么一滞，就被装甲滚滚一巴掌拍在头盔上，转着圈的栽倒，洒出暴雨般的血水。

滚滚埋头抱腿，缩成一圈，轰隆碾过去，将骑士之神压进了大堆碎石瓦砾里。

它抬起郁郁葱葱花草繁盛的脑袋，没有先对付骑士之神，而是朝四周扫视一圈，再度重复：“谁也别跟我抢！”

梅恩缩了缩脖子，卡琳殿下很不高兴呢，似乎是被谁抢了人头……不，神头？

下一刻，骑士之神冲天而起，将滚滚得四脚朝天。

“哪里来的神孽！？”

“老娘是人才不是杂种！”

两个强大存在对叫，大剑与爪刃相交，在现实与心灵中各自剧烈冲撞，倒也不影响凯恩那边跟神侍的战斗。

梅恩跟蕾娅倒是清闲下来了，蕾娅飘落在地，扶着监督者的腰环嘀咕：“卡琳汪……我好像……”

然后摇头，像是否定了什么猜测：“刚才，迷糊，而已。”

梅恩瞅了好一会蕾娅，偏开头，努力压制住心中翻滚的惊讶之潮。

难道大家的猜测是对的？

蕾娅还真是……

就在卡琳大战骑士之神的同时，其他神域里，结界振荡，枪炮怒鸣，战士们奋勇争先，魔女闲庭漫步。

不是所有战斗都是这么一边倒，在某座光是风声就夺人心志的神域里，浑身闪烁着电光，如巨人般的神祇分身拎起一部残破的魔导武装，从里面飘出缕缕飞灰。

祂像是打量玩具一样，仔细瞅了抽武装内部，没有什么新发现，没趣的丢掉。

魔导武装落下，砸在几十部更加残破的骨架上。

片片飞灰飘入飓风，瞬间消失不见。只有极为细微又极为模糊的透明光影穿透神域，朝着无尽虚空坠落，再被一根根暗金丝线牵引到未知之处。

另一处不像是神域，就是一道大门前的宽阔广场里，一个赤红超凡者从巨人状态缩回。

他无力的握住插进胸口的剑刃，想要挣脱这柄既在焚烧身体，也在焚烧灵魂的长剑。

握住剑柄的是个银甲白翼的天使，而且是三对羽翼。只算清丽的面容上，那双金瞳毫无情感，就如长剑本身一样冰冷摄人。

“又一个异端，诛灭……”

这个六翼大天使长抽出长剑，赤红战士胸口喷出大片金色飞灰。

眼中的光彩急速熄灭，这个赤红战士呢喃道：“希……尔维……”

赤红战士扑倒在地，一缕细微透明光华离开身体。

长剑射出无数凛冽金光，将那缕光华搅碎，希尔维冷声道：“既然是异端，灵魂也不可留！”

她抬头看向前方，越过这个战士后方已经倒下的十来具尸体，看向广场深处。

又有几个身影冲破乱流，落到广场上，正在前方翻滚不定。

又一处充满了无尽威压的神域里，一个原本有二十多人的小队只剩一半还站立着，他们围着结界车，身躯颤抖，脸颊扭曲的抵挡着洁白圣光的压迫。

“承认吧，你们是邪恶的！”

“你们这些凡人背离了正义！”

“从古至今，不管是神祇还是凡人，所有的律法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们……”

“有罪！”

宣判如有形的巨锤，连绵不休的回荡在神域里，无休无止的敲打着赤红战士们的灵魂。让护住他们身躯的暗金神光渐渐暗淡，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依旧充斥着乱流的空间里，覆着银白鳞片，脑袋大大，显得萌萌哒的雏龙看看前方，再看看后方，原本扇得很急的小翅膀开始无力起来。

前方是一只散发着黑气的巨龙，后方也是……

前方巨龙身上，传出让雏龙熟悉的声音：“提米-奥斯奎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算算旧账了。”

整个次位面的高处，也是接近核心的地方，李奇推开通道尽头的门。

眼前所见让他眼瞳紧缩，这是……

“你不会忘了我们是在哪里举行婚礼的吧？”

背对着他坐着的倩影转身，金发灰瞳，容颜夺魂。

特蕾希娅淡淡笑道：“还是说，你忘记了我们是夫妻？”

一千零九 神皇堡之战，所以你这个特蕾希娅其实是个……

见到特蕾希娅，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李奇的心神也有片刻恍惚。

怎么会忘呢，就因为记忆太深刻了，才会一时失神。

诺顿公国黎明堡的大厅……

他和特蕾希娅、凯瑟琳就是在这里举行了秘密婚礼，梅迪主持，凯拉斯卓加小红见证。

注视了好一会特蕾希娅那张美丽容颜，李奇叹道：“女神陛下，我什么可能性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对我用这样的招数。”

“难道您觉得靠这个跟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躯壳，就可以迷惑我引诱我？”

“我的确是个意志力薄弱，自制力差到没谱的凡人，但还不至于被一个充气……呃，人偶勾了魂。”

李奇的声音变得冷厉：“陛下该知道我的来意，就这么把目标放在我眼前真的好吗？”

特蕾希娅双手背在身后，对李奇眨眨眼说：“这时候女神没有跟我同在，我有独立的灵魂，身体也是纯粹的凡人，还拥有特蕾希娅的一切记忆，就是真的特蕾希娅，可不是什么充气娃娃。”

她歪着头俏皮的笑道：“说起来你在床上摆弄我……好吧，那个特蕾希娅的时候，还为自己主导不了局面和节奏而不高兴呢，那时候不就是把我当作充气娃娃吗？”

李奇有点狼狈：“那、那个是夫妻情趣，你懂什么！？”

特蕾希娅靠了过来，熟悉的芳香和曲线逼压着李奇的感知，他得分出不少意志力来控制自己的自然反应。

“你可以教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李奇……”

特蕾希娅眼中秋波荡动，呢喃般的道：“我是你的，只是你的，只要你愿意。”

“曙光帝国也是你的，凡人世界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仍然可以继续拥有，只要你愿意。”

“你可以登上凡人之巅，以凡人主宰的身份，把你的理想变成现实，一切随你所愿，只要你愿意。”

“哪怕是女神，都可以属于你。祂毕竟也是我，也是特蕾希娅。”

“祂可不是把你当作宠物的赤红女士，祂会真正与你同在。祂会发掘你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祂会与你一起拥有整个世界，只要你……愿意。”

李奇感觉咽喉干涩，果然又是赤果的引诱。

不过由特蕾希娅说出口，杀伤力还真是强大得心中的黑暗小人都在蹦达了。

他明白秩序女神的盘算，只要让小红失去他，只要让他带着魔女们站到秩序这一面，小红和剩下的凡人就毫不足惧了。

至于魔女们要怎么认同他，继续跟他在一起，这个特蕾希娅既然这么说了，秩序女神肯定有办法。

只要他愿意……

他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现在心中至少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的成分是愿意的！

李奇挥剑，艳红的正义神力落在特蕾希娅身上。

“不管是神祇还是人偶，都无法理解自我这个东西啊。”

“你和你的女神什么都可以给，唯独给不了我真正的特蕾希娅！”

“来吧，看看你这个人偶的真正面目吧！好好审视一下自己！”

律令审判施加在特蕾希娅身上，一道道模糊身影自她身上飘出。

李奇抽了口凉气，怎么会！？

那是他、凯瑟琳、老国王、欧萝拉、希尔维等等无数人的身影，层层叠叠，永无止尽。很多身影还是这几年的样子，比如特蕾希娅的堂妹艾莉尔，就是秩序圣女的打扮。

不该是这样，这个特蕾希娅的灵魂不是秩序女神新造的吗？

神造的灵魂不是纯粹的凡人，律令审判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将天赋转到痛苦，李奇再度挥剑。

淡金光华轰下，他用出了当初在地狱里晋升传奇的那一招，真相之视。

又一波波虚影从特蕾希娅身上飘出，那是无数个特蕾希娅。

大多数身影都是一样的，白裙金冠，端坐王座。

但有些不一样，有的身着战甲，有的睡衣围裙，有的伏案书写，还有的在教导小孩。

这个特蕾希娅，居然跟真正的凡人一样，有未来的命运，有若干种不同的可能性！

李奇收束心神，手中的提尔之刃伸展出晶钛剑刃，刃上淡金光芒如流水荡漾，朝着特蕾希娅额头闪电般刺去。

这一定是假的！

是超出自己感知和力量极限的虚假拼接出来的幻象！

双目与特蕾希娅的眼睛相触，意识微微荡动，环境骤然变化。

铛的一下，他的剑刃被特蕾希娅斜举的刺剑挡住。

等等不对！

李奇发现自己手里的武器变了，成了细细的刺剑，严格说是有护手的重剑，那种击剑运动的重剑，而特蕾希娅用来格挡自己的是花剑。

特蕾希娅的垂肩金发扎成马尾，显得青春靓丽。她的衣着也变了，是一身素白的击剑服。虽然有所遮掩，胸口的丰隆、收束的腰肢和那双熟悉的长腿将既熟悉又陌生的惊艳轰击到李奇心底。

李奇自己也是同样装束，看起来两人正在体育馆的击剑赛道上较量。

四周看台上喝彩声如潮，都在喊着“干掉李奇！蕾娅属于所有人！”

金发扎成马尾的特蕾希娅翘起嘴角说：“该我反击了哦。”

说完她拉起一股劲风，细细剑刃牵引仿佛装有弹簧的身躯，朝李奇发动连绵而猛烈攻击。

小步上挑、下挑、侧挑……

急步冲刺、再冲、大步冲刺……

退步格挡、侧身卸力、旋身反刺……

李奇脑子还在迷糊，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

赛道上剑影憧憧，步伐震荡，剑刃铛铛交击，混合着或轻或重的呼喝。

当李奇的重剑点在特蕾希娅的胸口上时，赛道旁边亮起有效的灯光，从看台上传出的愤怒声讨汇聚成潮。

这时候李奇也清醒了，这是他跟特蕾希娅在心灵世界中相处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自己欺负特蕾希娅不懂击剑规则，狠狠戏耍了她一番，记得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使坏的。

“李奇……”

特蕾希娅站直，任由剑尖点在胸上。

她眯着眼睛，带着别样的意味说：“想要重温吗？”

说话时丢下剑，两手攀着肩头，缓缓下拉。

击剑服一点点下落，露出染着晶莹汗水的肩头。

跟脸颊一样，肌肤因为运动，已经粉红如桃。

当山峦的丰隆开始显露高度，其间的沟壑清晰可见时，李奇咬着牙道：“够了！”

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坏得丧尽天良，靠着自己对场景的控制力，就在赛道上剥掉了特蕾希娅的击剑服，当着无数人的面侵犯她。而她因为还在似真非真的感受中挣扎，即便羞愤到了极点，也没能阻止自己。

记得那时候自己还用大义凛然的借口打击她……

“你不是把这些当假的吗？他们也的确是假的，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呢？”

“凡人对你来说，并没有真实的本质，又何必在乎他们的震惊、嘲笑、羡慕甚至贪婪呢？”

“你越在意，就越会激发你心中对凡人的认同。”

“阻止我吧，摧毁这个场景吧，那样我就赢了哦。”

没错，他们在心灵世界里的那段时光里，除了单纯的享受之外，也有无数较量。

这是他为数不多占了上风的场景，毕竟他是在遭受了无数次失败后，痛定思痛，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态，完全放飞了自我。

后来很难再这么丧病了，最多搞点教室、。

“我想在这里证明，我既是你曾经拥有过的那个特蕾希娅，也是新的特蕾希娅。”

她不顾李奇的阻止，继续拉下衣服，连体击剑服落到了脚下，美景如圣光降临，让李奇的思维一时阻滞。

淡金神光溢出身体，场景一片片崩解，两人回归现实。

当然，这依旧是虚假的现实。

李奇的气息有些浑浊，回到白裙金冠打扮的特蕾希娅也在喘息，脸上飘着一丝红晕。

她低声说：“李奇，你曾经当过死神，你该明白，当神祇投注热诚去创造一个凡人的时候，只要那个凡人有真实的依凭，只要留下过真实的痕迹，创造出来的灵魂就是真实的。”

她捂着被之前两剑，以及场景中点中的胸口，嗓音微微颤抖：“我的确是凡人，我的真实年龄还不到四岁呢，跟你的蕾娅差不多一样大。”

“我不仅有前世的记忆，这三年多来的经历也成了我的全新记忆，我是特蕾希娅，一个新的特蕾希娅。”

“我想念你，李奇……”

“我坚信我们在一起，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李奇没在意特蕾希娅最后的倾述，前面的话让他猛然醒悟，并且为之震动。

没错，别说神祇，就算是他，只要有足够的依凭，都可以创造出全新的灵魂。

在费恩世界这是可能的，因为灵魂存在，灵魂是物质性的，那么不仅可以自然创造，也能人为创造。

阿丽珊就是绝佳的例证，夏安创造安希娅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是靠了神器冥岸巡礼，还有原版阿丽珊的所有灵魂印记。夏安创造安希娅，过程也跟自己差不多，而且也用了跟安希娅关联非常紧密的神器。

秩序女神只靠特蕾希娅曾经用过的大天使长分身，就能复制出特蕾希娅的灵魂？

不可能的，这几乎是灵魂之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这个神的话。

李奇回过神来，看着这个特蕾希娅的目光又变了。

他明白可：“护卫之盾？”

特蕾希娅点头说：“是的，光靠大天使长分身复活不了我，护卫之盾上的灵魂印记更清晰更完整，这显然不能对外面人说。”

不，你不是复活的特蕾希娅，而是用大天使长分身加护卫之盾重造的特蕾希娅。

所以，你其实是个……盾精？

这时特蕾希娅的深情倾述才落入心中，李奇叹道：“就算你是凡人，但你仍然不是真正的特蕾希娅。你的意志完全受秩序女神控制，仍然是个傀儡。”

“秩序女神要你爱我，你就爱我。要你出卖我，你就出卖我，指望我跟一个傀儡灵魂相依，这是把我当白痴吗？”

特蕾希娅灰瞳猛然射出金光，李奇不及阻挡，一股磅礴的心灵之力轰到灵魂屏障上，散作股股细流渗入。

这是没有危害的信息流，李奇的下意识关注，就将它们迎入了灵魂，很像之前骑士之神的分身与小红的那种沟通。

无数信息灌入，原本横亘在心中的无数谜团骤然消解。

从古神道元祖，从曙光和艾弗比埃，从源初骑士到图铎，细节纷纷呈呈，令李奇豁然开朗。

整个费恩世界，在李奇眼前又揭开了一层面纱，变得无比清晰。

“原来……是这样……”

李奇灵魂震动，涌出无尽的懊恼和追悔，即将汇聚为一声呐喊。

那是否定过去一切的动摇……

我做了什么啊！？

再是下意识的推卸责任……

小红做了什么啊！？

一千一零 神皇堡之战，压好我的棺材板！

等等……

李奇努力遏制住灵魂的震动，再度审视这些由特蕾希娅发送来的“真相”。

的确是给费恩世界揭开了一层面纱，但面纱之下又是厚厚的若干层面纱。

看似离最终的真相靠近了许多，感觉却是在远离真相。

“虽然资本主义是罪恶的，但后续的社会毕竟要在它的废墟上建成，很多材料都来自于它，这些材料也包括律法之类可以算作社会技术的东西。”

李奇将如此的意念回应过去：“比如关于真相，说真相，只说真相，说全部所知的真相，任何一个环节有问题，真相就会变成谎言。”

“这可以算作一个信条，能够永世不移。”

感知回归正常，特蕾希娅摇头说：“你跟小红是一体的，在你们彼此没有分割开之前，不会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你。”

“而且那些也都只是细节，并不影响这件事情的本质，费恩世界正面临……不，是一直都面临着大敌。黑暗时代是什么？就是费恩世界被摧毁的凄惨过往！”

“敌人没有消失，灾难随时都会降临。现在的曙光也好，艾弗比埃也好，都是费恩世界为了反抗这个敌人而衍生出的力量，虽然他们的本质有差异，努力方向也不同，但他们都是为了拯救世界。”

“夜女士和小红也在努力，但她们的努力不仅没有成效，还因为相互争斗，甚至引来一股股外力，让费恩世界变得更加破碎和凌乱，抵抗敌人的力量也从没有拧成一股绳。”

“黑暗时代前的事情，别说秩序女神，连凯拉斯卓和凯姆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夜女士和小红能维持着残影不断迭代，她们对费恩世界现在的危局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整个世界已经厌烦了被她们带往不可预知的未来，决定由秩序女神，也就是忠诚与守护之神凯姆的继承者来恢复秩序。凯姆是太阳与光明之神的从神，是神上神的护卫，祂有资格为整个世界负起责任，秩序女神自然就有资格坐上天堂山，守护整个费恩。”

“是的，恢复秩序。先让费恩世界团结一心，再一致对外。”

“你和你的女神在做什么呢？在破坏这样的大局，你们难道不是费恩世界的罪人吗？”

此时这个“盾精”特蕾希娅，开始显现出特蕾希娅的真正风范。

“加入我吧，和我在一起，李奇。”

“轻重缓急你该分辨得出来，大局为重你更该懂。一旦你跟我站在了一起，你自然就会从比现在高得多的角度来看事情，那时候你会看到你现在坚持的道路，跟费恩世界面临的现实相比，并不是什么天然高尚的东西。”

“只要你懂得，凯瑟琳、欧萝拉她们都会懂得的。不管未来有多么无尽的可能性，不管凡人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幸福，那都得建立在费恩世界还能存在的基础上。现在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将来呢？”

“我与秩序女神是同在的，我是人性，祂是神性。你接受了我，也就与吾同在……”

“你的爱可以让我的人性更加饱满，你的智慧可以补全吾的缺失，我/吾和你一同战斗，永不分离。”

特蕾希娅说话时还混杂着异样的波动，将这些话语推送到李奇的心灵中，其中多出来的叠音令李奇既如临大敌，又受宠若惊。

那是秩序女神的神念！

此刻的女皇与女神几乎是一体的，温和的问：“这样……不好吗？”

李奇心说当然很好啦，如果一切从头再来，在你和小红之间，我当然选择你了。

不革命了又怎么样……

反动腐朽又怎么样……

杀父屠城灭族又怎么样……

我就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什么天然使命，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不许我在异世界逍遥快活吗？

而且选择你也是选择了费恩的世界意志啊，如果真有那玩意的话。

那样的话我哪里反动了呢？

我可是正义的化身，光明……不，秩序善良之巅的代言者呢。

问题是……

对的，有很大的问题！

问题是你这个说辞，听起来既视感不要太重啊。

“那个盾……咳咳”，李奇说：“我记得特蕾希娅跟我进入心灵世界后，对委员长可是嗤之以鼻的。”

“如果你给我发送的信息没有问题，那么费恩世界现在的形势，跟委员长所在的那个时代还真是相似啊。”

“这么一对比，刚才你跟我说的那一大番话，用六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明白了这一点，我就算再动心，也会敬谢不敏。”

女皇特蕾希娅目光闪烁，显然不是完全明白。

她微微皱眉道：“就算是相似也只是表面上的，本质上怎么一样呢？”

“再说了，攘外必先安内有什么不对吗？不平定内部的纷争，又怎么一致对外呢？”

“那个……委员长之所以被嘲笑，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做到吗？”

李奇摇头，这个问题他跟特蕾希娅做过深入的讨论，最终结果是她不再谈这个话题。

“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从技术上看的确是这样。但如果只是把内外单纯的理解为外敌和内敌，这就是机械的和静止的。”

“要辩证的来看这话，要看攘外和安内的根本目标是什么，要看参与到斗争中的各方力量，各自的根本诉求是什么。”

“只要用上辩证的眼光，就会明白，除非是那种在层级上完全碾压，即便每个分子每个原子都发挥出力量也无法抵挡的外敌入侵。否则一切外敌，对封闭体系造成的最大威胁，就是让这个体系分裂。”

“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女皇特蕾希娅抚着额头呻吟：“就是这个让我最头痛，但恰恰又是你吸引我……至少是从前那个我的地方。”

李奇没有理她，自顾自的继续说：“当一个体系面临外部威胁时，就注定这个体系要产生根本改变。”

“在这个时候，看起来还在主导这个体系的力量，它的任务就只是继续维持这个体系的完整和封闭。为此它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出各种决定，包括抛弃已经被浸染的部分，压制这个体系的任何改变，哪怕这种改变是为了更好的应对外敌。”

“它的确是想攘外安内，它想回归到从前，它排斥一切变化。”

“追根溯源，支持它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就是不甘心失去对整个体系主导权和控制权。”

李奇的语气变为嘲讽：“后续的变化就很清楚了，如果它既安不了内，也攘不了外，它会不惜成为外敌的代理，将内部那些异己出卖给外敌。哪怕体系为此萎缩，蒙受巨大损失，但只要能确保它对这个体系仍然拥有控制权，它都在所不惜。”

女皇特蕾希娅对李奇的这个嘲讽还是理解的：“你认为女神会是委员长？真是太可笑了！女神是特蕾希娅的纯粹神性，凡人的她或许会屈服，神祇的她怎么可能低头？”

李奇淡淡笑道：“怎么不会？大局嘛……如果环境更为险恶，没有外援的话，我觉得祂可能还当不了常委员长，而是当汪主席。”

女皇特蕾希娅昂首挺胸，脸上隐现虚影：“此世界非彼世界，你的对比毫无意义！”

此时的李奇，心中底气充盈，他认真的说：“对比或许没有意义，历史却可以借鉴。我们完全可以仿效那个时代的做法，解决我们彼此之间的纷争。”

“如果女神陛下真正在意的是费恩世界的未来，而不是女神自己的永恒秩序，那么就该团结所有力量，认可我们的存在，给我们名分和编制，和我们联手抗敌。

女皇与女神一体的特蕾希娅哼道：“不要继续玩弄你们那点小伎俩，那个世界的历史已经告诉了我/吾结果！你们会乘着这个机会发展壮大，成长到足以推翻现有秩序的地步，最终夺取整个世界。”

“你们的信仰天然就善于玩弄这种阴谋，之前你们率先在炼狱和深渊挑起事端，想要抢到大义名分，我/吾就看得很清楚了。”

“不过也是拜你们所赐，我/吾才明白问题的根源在于天堂山。有吾的白金神约，还有吾组织起来的天使大军镇压，恶魔和魔鬼才没有冲出天堂山，在外敌来临前先让费恩世界崩溃。”

“抗敌统一战线？你以为我/吾会接受这剂毒药？”

李奇摇头，即便是真正的特蕾希娅，也不是这样的观点。现在的女神和女皇，比正牌特蕾希娅保守得多。

“那么陛下就没想过，所谓的内敌为什么会发展壮大吗？”

“当外敌被战胜之后，为什么秩序没有恢复，反而被内敌取代了呢？”

“不就是企图恢复的秩序，仍然是剥削压迫的秩序，不是大家希望得到的秩序吗？”

“大家一起抛头颅洒热血，渴望的不仅仅是驱逐外敌，还希望能分享胜利果实，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当秩序走回头路，违背了大部分人的愿望时，又怎么不被大家反对呢？”

这个特蕾希娅的回应越来越被女神主导了：“吾在意的当然是费恩世界的未来，但没有永恒秩序，就没有未来！这已被若干万年的历史证明了！”

李奇把胸脯拍得蓬蓬响：“那是因为我还没来啊……”

“你其实……”

女神欲言又止，李奇继续奚落：“说起来你脑子也不好使，既然大敌当前，就该发挥出一切力量，哪怕是一张卫生纸都不该放过。”

“对神祇来说凡人的确弱小，但凡人借助信仰和物质，可以变得很强大，这一点在旧时代里已经被证明了，现在事实更摆在你眼前。”

“为什么不激发凡人的力量，反而去抱着所谓的永恒秩序不放呢？”

“所以啊，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在意的不是费恩世界，而是永恒秩序。”

“哪怕费恩世界被炸没了，只剩下一小片浮陆，只要你的永恒秩序还在，你就守住了大局，你就可以宣告胜利。”

女神眼中金光闪烁，声音也变得如浩瀚波涛：“吾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你可以退场了。不过吾不会放弃你的，你的灵魂会在吾的神座旁，充当吾的参谋。”

城堡大厅轰然崩解，变作原本的通道，两侧和上下依旧是充斥着乱流的混沌虚空。

女皇身影拔高到数百米，立在通道尽头，如整个空间的梁柱，手持权杖，金黄光辉喷溢。

李奇早有准备，魔女武装启动，身躯拔高十倍。虚影调度神力电池，给巨大化身躯裹上光甲，手中的提尔之刃也变作巨大的枪刃，还带了面盾。

打造新的巨大化兵器时，李奇选择的就是枪刃，谁让他在猛汉世界里最熟悉这种武器呢。

“陛下，靠这个盾精分身可别想解决我……”

李奇还在唠叨：“最好您亲自下场，不过那样的话，把主位面又捅开一个大窟窿，您现在恐怕没有足够的资源来修补了吧？”

“您或许会觉得，解决掉我至少可以铲除后患，没了我小红也就是个逗比怂货，翻不起多大风浪。”

“可现在的我……”

李奇高举枪刃，很装币的呼喊：“哪怕是神，也要杀给你看啊——！”

女神没有理会他，就静静的跟他对峙。

沉默了许久，女神很意外很恼怒的嘀咕了一句：“那帮家伙呢？怎么没动静？”

说完金光消散，别说女神，女皇都一起不见了。

脚下的通道随之粉碎，李奇直坠而下，落入乱流中。

这处次位面里除了秩序诸神的神域，唯一有地板并且稳定的地方，小红苏悠悠醒转。

胸口的大洞还飘着淡淡烟气，伤口周围的结晶现象被遏制住了。

“好悬，差点就被打回本体了。”

小红苏嘀咕道：“别想把我赶出去，这个战场可少不了我！

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挥手，甩出两个东西，八角光盾铺成的地板上砸开一圈涟漪。

“把我和艾丽放进去……”

小红苏对守护着自己的米奇和莎佳妮说：“抬着我们前进！”

变回妖精龙本体的莎佳妮把翅膀扇得跟苍蝇……不，蜂鸟一样快：“哇，陛下这是抬棺……不，躺棺干架啊！”

小红苏哼道：“刚才我感应到了一阵阵的恶寒，别说躺在棺材里，就算是变成灰，飘也飘上去，跟着那个让人不放心的家伙！”

周围还有几十个赤红战士，在空间变乱的时候被留在了这里。

他们装作没听见小红苏的话，分成两组扛起了这两口……棺材，全透明的棺材。

艾丽还在昏迷，小红苏倒是从最初完全离魂了的状态恢复过来，精神十足。

“对了记得按紧我的棺材板……”

她一路嚷嚷着：“我有预感，绝对会遇到一些让我难以忍受的事情，到时候你们按不住让我跳出来的话，我这个分身可受不住要完蛋的。”

小小队伍踩着不断向前延伸的八角光盾，破开乱流，朝最混沌凌乱的方向前进。

一千一一 神皇堡之战，凯恩、阿特与萨达尔的丰收

时间倒退一些，李奇正跟“盾精特蕾希娅”对垒，小红苏还没有回魂丢棺材（治疗舱）的时候，骑士之神的神域轰然破裂，碎裂的虹光映亮了小半个次位面。

狂暴化的卡琳力量超越了凯瑟琳，足以跟另外两个非正常魔女争夺最强魔女的称号。她跟骑士之神的分身打得惊天动地，直接撑裂了骑士之神的神域。

地狱蛮子们正在骑士神侍群里冲浪，空间崩解，如天女散花般纷纷坠入乱流。

若干道保险索射向凯恩，凯恩却朝着乱流深处加速坠落，手中的动力锤金光闪烁，居然在用神力推送自己远离。

“凯恩——！”

梅恩惊恐的大叫，她跟蕾娅一早就被蛮子们拉住了。

“别担心政委，他不是人。”

“错，他不是一个人。”

“掉进深渊都能爬起来，这地方算什么啊？”

“把蕾娅殿下设定为00，去掉政委的编号。”

“大家注意协调，去跟其他人会合！”

蛮子们倒是嘻嘻哈哈的不在意，甚至都没理会乱流中还跟骑士之神扭打在一起的卡琳。

想理会也理会不了，大群骑士神侍被乱流卷着靠了过去，然后用比去时快上十倍的速度倒飞而出，朝着虚空四处飙射。

乱流深处，凯恩在心中大叫：“你在干什么阿特！？想叛变吗！”

阿特反而很平静：“相信我，凯恩，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只有我们可以做到。”

凯恩没好气的震他：“说人话！”

阿特也没好气的震回来：“好不容易主导你一下，就不许我卖点深沉吗？你看你打起架来连脑子都进入了蛮子状态，一点逼格也没有，哪点符合英雄凯恩的人设了？我这也是在辛苦的拉升逼格平均值啊！”

“好吧我说人话……”

“之前打伤小红苏陛下和凯瑟琳殿下的是什么力量？没错，曙光之力！”

阿特的意念变得激动：“上次我们在主持归队堡防线，没机会跟着总枢机去收拾那个谎言魔君。总枢机说过，谎言魔君的确也是谎言之子，而谎言之主就是曙光之力编织的假象，对吧？”

凯恩恍然：“怪不得这段时间你一直很消沉呢，谎言之主本身就是个谎言，你早该有心理准备的。”

阿特哼道：“我只是懊恼没有参加那一战，我以为再也没机会遇到谎言之主……不，曙光了。”

意念又昂扬起来：“没想到啊，秩序女神居然跟曙光联手了！曙光就在这里！就在下面！刚才我感应得很清楚！”

“构成我的本质已经不再是谎言之力了，而是赤红神力，但我还是我。对谎言之力的感应和了解，没有人能比得过我，那毕竟是创造我的力量。”

他战意盎然的问：“那么我们该做什么呢，凯恩？”

凯恩这时候才回过了神，感觉血液也燃烧起来，有力的回应：“没错，你做得对，这的确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纠正了阿特的说法：“其实这不意外，从特蕾希娅女王时代开始，曙光就站在她那边了。帮助现在的秩序女神，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阿特嘿嘿冷笑：“问题是曙光之力就是谎言之力啊！既然谎言之主本身就是个谎言，那么所谓的曙光，难道没可能仍然是个谎言吗？”

“这更证明了，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我发过誓的，一定要找到创造我的那些家伙，用动力锤锤烂它们的脑袋！”

“我会告诉它们，当它们把探针锤进初生的灵魂里，当它们每次破坏探针跟灵魂的融合，每次刺激探针给它发布指令的时候，探针很痛的！跟它们感受到的痛是一样的！”

凯恩回应道：“我们的事业本来就是正义的，对此我毫不怀疑，我也很乐意帮你做这事。”

顺着阿特的指引，凯恩用长锤当风帆穿过乱流，沉入次位面深处。

撞破一道石墙，冲进被虚空分割开的皇宫某部分殿堂。翻滚着在地板上拉出又长又深的裂痕，喷飞出大堆碎石和类似人体的东西，凯恩刚刚站定，就被眼前所见惊住。

无数男女倒在殿堂中，看衣着大部分是秩序教廷的人，小部分是军团士兵。

这些人个个七窍溢血，面目扭曲，额头上镶嵌着的东西很有些眼熟。

以凯恩对灵魂的粗浅感应，都能察觉到这些尸体很不寻常。

凡人死后灵魂坠入大墓地，飘向冥河，尸体上还会残留一些微弱的灵魂痕迹。

这些尸体却空空荡荡，像是被榨干了汁水的椰子壳。

阿特认出尸体额头上的东西：“炼金石……”

殿堂中心还有堆接近两层楼高的尸堆，上面飘着几个白光身影。

白光异常柔和，显得纯粹而神圣，可跟下面的尸堆，周围的尸体拼在一起，就显得惊悚诡异了。

虽然早有认定，看到这一幕，凯恩仍然愤慨得难以克制：“代表善良与正义，守护着费恩世界的曙光，原来是如此邪恶的存在！”

阿特在他心底嘀咕：“我刚才说过了，曙光也是个谎言！”

那几个白影围着一颗足有人头大的莹白光珠飘动，凯恩的闯入让它们骤然僵住。

“不可能——！怎么会有凡人找到我们！？”

“快离开这里！这个凡人是赤红信徒！”

“如果赤红女士觉醒了记忆，通过他接触我们，我们就完了！”

“我们不能放弃这颗曙光之心！”

“我们还在等秩序女神的指令，干掉那个存在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先回归！让光傀来对付这个凡人！”

“对，之前正好回收了一个探针，因为有问题没有入库，改造成光傀了。”

白影之间通过非同寻常的方式，瞬间传递信息，做出决定，凯恩跟阿特自然无从感知。

他们只看到白影晃动了一下，散作淡淡光尘，接着光尘翻滚着，急速凝聚为一个身影。

一个很熟悉，但因为很久没见过了，以为已经消失在动荡中，所以此时见到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曲线妖娆，羽翼高扬，是一只欲魔。

不过她的羽翼不再是漆黑的，头上也没有代表魔鬼的犄角，青黑肌肤变得白皙如玉。本该翻腾着无尽憎恨的血红眼瞳，也被类似精灵的光瞳替代。

如果不是玉白身躯上布满了灰暗符文，凯恩和阿特根本认不出这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欲魔，而是个神圣的天使。

欲魔利亚……

“杂质！清除！”

利亚如傀儡般冷冷说着，双手展开一柄长枪。

“利亚！”

凯恩跟阿特同时叫出了声，这可是他们的女儿啊！

“该死！它们把她曙光化了！”

“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傀儡吗？她自己的灵魂呢？我感应不清楚细节！”

“还有！情况很复杂，先不说这个，把她救下来！”

“怎么救？”

“打晕、绑回去、丢给灵魂研究所！”

“你这不是食人魔……”

“小心！别被利亚干掉了，到时候奥图可要笑你晚节不保，英雄政委被女儿大义灭亲！”

“哟，你承认那是我女儿了？”

“那是我们女儿——！”

凯恩和阿特心底斗嘴，身体却纯熟无比的行动着。

动力锤挥砸，链锯剑劈砍，艳红与淡金两道光华连绵轰击，打得欲魔利亚连连后退，身上的灰暗符文片片炽亮。

利亚长枪带起柔白光带，伸展到脚下尸堆里，尸体额头上的炼金石一颗颗飞起，带着血水汇聚到枪尖上。

“不好……”

凯恩有些焦躁，这个利亚的状态非常特殊，有些虚实相织的感觉。赤红神力虽然能造成损伤，可破坏神力无法粉碎她的躯体，痛苦神力又无法刺激到她的灵魂。

现在利亚汇聚起这个炼金石，必然是准备放大招，就跟之前打伤小红苏和凯瑟琳的那种攻击一样。

神祇分身和魔女都抵挡不了，他怎么可能逃过。

可惜没带上战场屏障，而他的单兵雷神之锤也在之前打河流与旅人之神时用光了电池。

“这是个好机会！”

阿特却叫道：“趁她放大招的时候，冲上去抱住她！只要确保有一段时间跟她有稳定的接触，我就能控制住她！”

凯恩愕然，要他顶着大招冲上去？

利亚的枪尖裹了无数炼金石，变成了一柄巨大砍斧，炽亮白光正熠熠生辉，以极快的节奏闪烁。

阿特来不及仔细解释，喊道：“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凯恩脚下一蹬，拉出一道虚影，朝着利亚直冲而去。

他相信阿特……

殿堂被白光吞没，阿特的惨叫声由随身助手发送出来，无比凄厉。

“别叫了快控制住她！”

凯恩已经冲到了利亚身前，两臂大展将利亚抱得紧紧的，双手还牢牢扯着她背后的翼尖。

他手套上溢着金光，在用痛苦神力猛烈刺激，但仍然感应到对方在从实体变虚，很快就要如光影一般摆脱掌控。

阿特挡住了利亚的攻击，虽然魔导武装在胸口位置破开一个大洞，连带皮肤也发出了焦香味道，但并没像小红苏和凯瑟琳那样凄惨。

阿特肯定是遭重了，不过能用随身助手惨叫，就说明没什么大碍。

“你让让，让我到前面来！”

阿特叫着，灵魂挤到了凯恩前，替代了他。

难以言明的意念波动自阿特灵魂中传出，投入利亚体内，让利亚的躯体骤然僵住。

“你……是谁？”

“你们……是谁？”

利亚身上那些炽亮符文片片黯淡，直至脱落。

手里的长枪当啷落地，在地上跳了几下化作白光消散。

她抱住脑袋，痛苦的呻吟：“我……是谁？”

白光从她身上消退，羽翼急速变黯，并没有变回原本的漆黑，而是像混沌天使那样斑驳不定。

她无力的软在了凯恩怀里，嘴里却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特操纵凯恩，掏出禁制索三两下绑了个囫囵。

凯恩怯怯的问：“你……是怎么办到的？”

阿特用凯恩的嘴巴得意的大笑：“我说过啊，我虽然失去了谎言之子的本质，但我的灵魂构造还是曙光的探针！”

“我有权限操作曙光之力！而且我的权限比利亚高！她已经被改造成级别连探针都不如的刀子！”

“好吧，还得感谢小红陛下和总枢机，他们收拾过谎言魔君，有了一些曙光之力的源魔力场波动特征码，还把这些特征码发给了我。没有这些特征码，就算是我还是以前的谎言之子控制不了曙光之力。”

“现在嘛，用这些特征码，把我伪装的谎言之力包装一下，就能暂时骗住。如果有更高级的权限核查，就能发现和驱逐我，可现在它们不敢下来！”

“凯恩，是不是忘记了，我很厉害很牛逼的！”

凯恩咳嗽着说：“如果你不是用我的身体说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阿特没趣的嘁了一声，拎着处于崩溃状态的利亚，一跃而起，落到尸堆上方，朝那颗硕大的白光宝珠伸手。

凯恩紧张不已：“你要干什么！？”

阿特这时的意念有些凝重：“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就是总枢机器他们在焦石旷野发现的那种水晶，是被它们处理过的更高级的炼金石，简单说就是高级曙光之力终端。”

“它们就是靠着这玩意下来的，毁掉的话它们又少了一个跟主位面关联的渠道。”

凯恩很担忧：“它们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阿特嚣张的笑道：“它们不敢！”

他操纵凯恩的身体，仰头大叫：“下来啊！你们有胆就下来啊！”

“看吧……”

阿特对凯恩说：“它们搞不清楚我的来历，以为我是小红陛下伸出的触手，等着它们上钩呢，它们对小红陛下很怕的。”

凯恩也明白了：“它们可没想到，破坏了它们行动的不是小红陛下，而是一颗小小的探针，一颗它们二十多年前随手射到主位面，跟一个刚刚凝结成型的渺小灵魂融为一体的探针。”

“恐怕得等到它们挠破了头壳，才会想到去查数据库，看是不是自己搞出来的问题吧。”

阿特很谦虚的说：“其实就是小红陛下的功劳，是她让我从旧时代的鬼变成了新时代的人。虽然没有身体……好吧这是我自己的愿望。”

凯恩纠正：“不只是小红陛下的功劳，总枢机呢？魔女殿下们呢？我呢？大家呢？人民呢？”

两人嘀咕的同时，动力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没有凡人灵魂和躯体承载的曙光之力高级终端，跟普通炼金石一样脆弱。动力锤刚砸上去，还没有发动力量的时候，白光宝珠就喀喇开裂，光亮急速黯淡。

巨力推送，白光消散，宝珠化作一圈粉末，喷洒到尸堆上。

空中依稀回荡着咆哮声，含着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可能是错觉，不过之前那些白光身影，真的没有现身。

………………

被神域和虚空乱流充斥的次位面里，战斗还在继续。

由飓风、雷电和冰雹编织成的神域里，白龙嘉拉希恩撞破屏障，落在一片残垣断壁上。

混乱的力量比在外面还要猛烈，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又冲进一堆什么东西里才停下。

有些熟悉的触感让她先是大喜，可稳住身体的时候，哗啦啦的动静又让她心口透凉。

那是一堆赤联战士的魔导武装，残缺得几乎只剩骨架，被嘉拉希恩碰到，扬起大片飞灰。

再看到一双似乎由无尽雷电汇聚起来的巨大眼瞳在半空转动，朝她注视过来，嘉拉希恩心底不只是凉，而是彻底绝望了。

风暴之神塔奥斯！

“陛下……”

嘉拉希恩瑟瑟抖着，几乎是哭着的呢喃：“罗罗……你在哪里？”

之前虚空乱流出现时，她跟罗姆罗斯还拉在了一起。

然后他们很幸运的，按照原定计划遇上了银龙之神的分身。

银龙之神的分身并没有跟他们死斗，在罗姆罗斯抛开顾虑，全力用上了永恒宁静和铁幕所含的大帝之力后，银龙之神就退却了。

接着他们再撞进了城堡之主的分身神域，遇到了正被对方压着打的赤联战士，还是蕾塔娜和那个讨厌的萨达尔带队。

讨厌归讨厌，那家伙还是有用处的，至少能当作测试器，看罗姆罗斯到底对自己有多在乎。

于是嘉拉希恩朝那家伙靠过去，准备趁着战斗之机，营造出自己受伤，却被萨达尔救下的状况。那个既恶心又呆蠢的家伙虽然对自己的魅力毫无认识，但在他视野之内出了事，他必定会出手的。

现在嘉拉希恩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刚刚脱离开罗姆罗斯的注意范围，赤联那个满嘴飙黄段子的小魔女又冲进来了，跟着是名满费恩的女伯爵，当然也是位魔女。

两个魔女带着大批赤联战士，如滚瓜切菜般的收拾了城堡之主的分身和祂的神侍，不过因为用力太猛神域崩裂，在虚空乱流的冲击下又分散开了。

她独自一个人在乱流中挣扎着，感应到有神域，慌不择路的冲了进来。

就算运气再差，也能遇到赤联战士吧。

没想到，她这是中了头彩……

看看地上这些残破的魔导武装就知道，已经有几十个赤联战士死在这个风暴之神的手下了。

她虽然是传奇巨龙，虽然也有魔导武装，还是赤联给的。可她实在没有能力对付风暴之神的分身，更没有勇气。

这是尊几年前才复苏，现在已经恢复到中等神格，而且会很快恢复到强大神格的大神。

而且这个塔奥斯，在黑暗时代成神之前，就已经是有名的屠龙勇士了。即便历史被黑暗时代抹灭了大半，族里长老自小告诫要避而远之的神祇，除了虚空龙神之外，第一个就是这个塔奥斯了。

“塔奥斯陛下……”

嘉拉希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人形躯体，小心的后退：“我是白龙族的公主，不是赤联那边的人。我就是……就是路过，跟您打个招呼，呵呵……”

空中荡起闷雷般的哼声，一道比她人身还粗的闪电轰隆劈下。

嘉拉希恩尖叫着身躯膨胀，变成巨龙形态，就朝神域外冲去。

电光加速，轰在白龙身上，咚隆震动，白龙在地板上拉出又长又深的沟壑，裹住身体的魔导金属发出嘎吱的刺耳响声。

白龙瘫在地上，吐着舌头目光涣散，这一道雷击并没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伤害，但她的意志被完全击垮了。

“陛下……罗罗……”

偌大的龙瞳里，泪水四溢：“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生下孩子了！”

“区区小蜥蜴，也敢向神祇挑战……”

风暴之神有些扫兴，祂一直在等待强大的对手，可送上来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凡人。虽然也花了不少力气对付他们，但终究没到让祂重视的程度。

这只白龙还不如之前的凡人呢，不过烤熟了吃吃，也能回味一下黑暗时代前的岁月。

那时候作为凡人，屠龙可真是难啊。

风暴之神挪动巨大身躯，缓缓迈向在地上闭着眼睛，身体抽搐，翅膀划拉，等待末日降临的白龙。

神域再度震动，又有人冲了进来。

这次白龙当了肉垫，若干道冲击落在她身上，她哀叫着绷直了身躯，还以为是风暴之神的脚落在了身上。

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她视野中心，就在两只龙瞳中间，是那个萨达尔！

“哟，是你呀！”

萨达尔的头盔处于展示模式，憨憨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再从她的鼻梁上站起来。

朝天上一看，萨达尔大叫：“风暴之神！？”

接着的喊声让白龙异常不解：“我们中大奖啦！”

若干个声音跟着兴奋的呼喝，再有人喊道：“看那里！牺牲了好多同志！”

白龙心说这下你们该害怕了吧？

萨达尔楞了楞，语调变得悲怆：“报仇！”

数十个人声合作一个：“报仇！”

金光荡动，赤红神力展开，白龙虽然感觉不舒服，可跟刚才被雷电劈中的感受比，却明显安心了许多。

然后她恼怒的道：“别把我的鼻子当作指挥台啊！”

烟气喷溢，她变回人形，跟萨达尔并肩站在，愤愤的瞪了对方一眼。

“又是凡人……”

风暴之神不屑的嘟哝着：“来多少杀多少。”

再一道粗壮电光劈下，白龙掩面尖叫，只听到滋滋和噼啪的爆鸣和无尽的震动，还有刷得浑身汗毛倒立的电感，却没受到什么攻击。

睁眼一看，她楞住了。

三四十个赤联战士，以萨达尔为中心，结成了一张金光大网，再撑起一道薄薄的淡金屏障。

电光在屏障上游走，每个战士都在颤抖，显得极为吃力。但电光始终没能穿透屏障，造成伤害。

远处风暴之神差异的咦了一声，萨达尔呆呆的嘀咕：“量变产生质变，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仰头对风暴之神喊道：“你明白吗？不明白的话，我们马上教你！”

一千一二 神皇堡之战，量变产生质变的真谛

神皇堡是个被结界严密保护，跟主位面空间相对隔离的次位面，再被虚空龙神引下的虚空乱流冲击，内部空间分割得零零碎碎。

小红苏最初所说的什么副本群真的很形象，而且没有休整区域，一口气推不完就GG。

几场战斗下来，以萨达尔为首的这队赤联战士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大型技术装备。

别说旗手的战场领域机甲，连魔导师的自动魔导炮都没了。现在只能依靠魔导武装和单兵武器，有些战士甚至耗光了弹药，就用近战武器肉搏。

依靠萨达尔和另外两个赤红卫士，这群赤联战士靠魔导武装连接成区域红网，勉强挡住了风暴之神的神雷轰击。

红网是个自组织的超凡力量网络，不过现在还做不到随时随地，不分职业和特性组成网络，神术和神力在网络上也无法做到按需提供。只能在前提很苛刻的环境下，可以实现神术和神力流通，让某个符合条件的红网职业者成为红网终端，使用超出自己等级和专长范围的神术神力。

按照小红的规划，区域红网是实现“红网大同”的必要过渡阶段，先解决限定区域里所有红网职业者通过红网汇聚力量的课题。

旗手用的战场领域就是一个成果，在这类大型装备外，魔导武装上附加的区域红网模块也为赤联战士们提供了团队作战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有丝丝魔女或者其他魔女的话，区域红网不借助装备都能实现。丝丝魔女和其他魔女不可能一直都在，这时候赤红卫士就得顶上了。

依靠赤红卫士的全系无CD切换能力，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魔女，成为红网路由器。效率上自然远不如魔女，仍然能将大家的力量凝聚起来。

现在的区域红网只具备群体防护能力，毕竟大多数红网超凡者都是痛苦系出身，即便最终没有成为专精于防护的荆棘堡垒，荆棘圣盾这样的防护神术还是会的。

荆棘堡垒负责施放神术，由赤红卫士融合为群体神术。

会但只是兼职痛苦系的提供神力，由赤红卫士将神力转换到神术上。

连兼职都没有的也无所谓，只要有赤红神力就行，差别只是赤红卫士的转换效率低很多而已。

淡金屏障将风暴之神的攻击挡住，屏障的负荷平均分摊给了每个人。这不是按照绝对量分摊的，而是按照每个人能力极限的比例分摊。

萨达尔所说的“量变产生质变”，这时候的意思是他们三四十个人叠加成了一个至少相当八级传奇的人，面对力量被压制到九级传奇的风暴之神分身，还是有一战之力。

那些牺牲的赤联战士，自然是没有丝丝魔女也没有赤红卫士，零零碎碎的冲进这里，才被风暴之神各个击破。

挡住风暴之神连续两道神雷轰击，赤联战士们开始反击。

对方也擅长雷电，附加了超凡属性的电场覆盖了整个神域，雷神之锤这种依靠基本雷电之力的武器就不好用了。

赤联战士们用各自的神力武器，向雷电之神的巨大分身射去淡金、暗金、酒红、水晶和浅紫各色光束。对方显然已经领教过这些武器的厉害，并没有用身躯硬抗。而是在空中凝结出一道道电弧和狂风编织起来的漩涡，当作盾牌抵挡和偏转这些攻击。

有些涡流也被当作武器轰过来，被暴君的破坏神力榴弹在半空集火粉碎。

双方一时打得有来有往，让嘉拉希恩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形势远远不能令她安心，萨达尔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某个战士身上爆起大片淡金光弧，抽搐不停的倒下，像是魔导武装的神力负荷太重，出了故障。还有个战士身体僵直的扑倒，那似乎是连身体里的神力都耗尽了。

嘉拉希恩觉得不能坐以待毙，问萨达尔：“我能做点什么吗？”

萨达尔眼珠都没转的问：“你身上穿的巨龙武装是之前发的吗？”

当然是，她被罗姆罗斯急急拉过来，根本没做任何准备。

赤联给了她一套巨龙武装，似乎是哪只蓝龙用过的，还有“天团17”的编号。

这种武装她很熟悉，跟过去从赤联进口的巨龙武装一样，而且是高级型号，提供了龙形态和人形态的自适应能力。虽然没有飞行强化套件，但骨架和护甲都是魔钢材质，比过去她用过的强大了很多。

她启动巨龙武装时也看了简要说明，固定形态下的基础功能是用电力，形态转换和防护功能由魔力系统提供力量，配备的武器和通讯系统则由赤红神力提供力量。

用过这套巨龙武装的蓝龙作战时显然会配一个赤红超凡者，可她不接受除了罗姆罗斯外的任何人骑她，而且她也不需要用这上面的武器和通讯系统。

嘉拉希恩刚回答：“是啊，怎么……”

话没说完她就尖叫出声，萨达尔伸手到她腰后摩挲，因为太急，直接掏到下面去了。

虽然有魔钢护裆，这也是不可容忍的！

嘉拉希恩抡起巴掌要扇耳光，就知道这家伙对自己有鬼心思！

当年在迩香啃得她通体发软的感受涌上心头，让她羞愤更甚。

“别叫！我在找接口呢！”

萨达尔的急促话语让她愣住，意识到现在还是生死关头，手停在半空，尴尬的问：“什、什么接口？”

“神力电池的接口，你没有赤红神力，没办法操纵虚灵直接通过源魔力场波动关联神力，只能用物理连接传输。”

萨达尔脸颊不停抽搐，身体微微颤抖。他正分出大部分力量和精神支撑这个区域红网，根本顾不得想其他事。

“你这部武装里装着赤红神力电池，这时候来不及拆电池了，跟我连接把神力传输给我，也算是帮了大忙。”

萨达尔说话的时候，手在嘉拉希恩屁股上摸了好几圈，始终没摸对地方，干脆往下滑去，还在嘀咕：“把腿抬起来，张开点也行，该死的你那口子在哪啊！”

嘉拉希恩的巴掌终于落到了萨达尔的头盔上，怕影响了萨达尔也没敢打重，只是拍了一下。

她避开萨达尔的手，退开说：“你说在哪我自己来，什么东西非要设计在那个地方。”

找到了，就在腰下屁股内侧……

按照萨达尔的提示，她从那里扯出一条线，萨达尔接过就朝腹部下面插。

嘉拉希恩顿时觉得场面太难看了：“为、为什么你的接口在那啊？这是谁设计的？存心的吗？”

萨达尔随口解释：“前面让别人插，后面插别人的，这设计很好啊。不用转身，一个人搞定。”

看着自己跟一个男人这么连接在一起，部位还那么敏感，嘉拉希恩很难受：“没有其他的方式吗？”

萨达尔一巴掌拍上头盔：“都忘了你是龙，龙形态下神力电池才会完全工作，人形态只是给通讯系统供能。你变成龙吧，龙的接口应该是在后脖子上。”

嘉拉希恩大怒：“你休想——！”

萨达尔没好气的道：“那就一边去别捣乱！”

他把神力导线丢开，导线簌簌回卷，啪嗒拍回屁股。嘉拉希恩脸颊更红了，好像被人拍了一巴掌。

想发火不敢，这时候又有一个战士倒下，淡金屏障开始出现明显的结晶。

嘉拉希恩想了想，咬牙道：“好吧！你上来！”

先得活下去啊……

烟气弥散，她变成白龙，魔导武装铿锵延展，将身体和翅膀罩住。

萨达尔也不客气，直接跳上龙背，跨坐在靠近后颈类似摩托车座的地方，让白龙发出低沉的呻吟。

这可是第一次被罗罗之外的凡人骑，白龙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什么东西。

从车座前方扯下导线，连接到自己的魔导武装上，赤红神力流转，人和龙同时一震。

白龙感觉被赤红神力挠着龙魄，有点痒痒的。

萨达尔那神力近于枯竭的灵魂又迎来了雨露，舒服得长吐了口浊气。

即便形势危急，这张小小红网里，成员们仍然欢声笑语。

“我就说过，萨达尔跟这只白龙是老交情了，你看话都不多说就骑上了。”

“那是，他们当年在迩香的战斗那个火爆啊，我还有小片子，出口转内销的。”

“这只白龙不是那个皇帝的坐骑吗？不会出外交事故？”

“骑了就骑了嘛，让萨达尔直接找皇帝把白龙要过来呗。”

“白龙也是龙，跟咱们的蓝龙银龙一样，咱们得尊重人家的人权……哦，龙权。”

“有头龙真好，身上带的神力电池真足啊……”

萨达尔在专注维持红网没搭理频道，嘉拉希恩是进不到频道，也就由得这帮家伙调侃了。

“千万不能被陛下看到啊……”

这时候的白龙，反而很不希望见到罗姆罗斯了。

白龙的加入给这个小小的区域红网带来了新生力量，风暴之神明显提升了强度的攻击仍然没有攻破屏障。

就在风暴之神战意昂扬，开始全力以赴时，又有几个赤联战士冲进了神域。

他们也不多话，直接奔进屏障里，加入到区域红网里。

神域里雷电飙射，飓风翻卷，风暴之神认真了。

可惜，不断有赤联战士加入，等风暴之神开大的时候，已经有接近六十名赤联战士通过区域红网连接在了一起。

屏障保护赤联战士和白龙，在漫天泪光中挺了过来，淡金八角组成的屏障不仅没有削弱，还变得更加凝实。

这时候萨达尔跟白龙其实没必要再连接了，不过白龙一是想多少出点力，二是觉得有个人坐在身上心安一些，也就懒得改变了，反正罗姆罗斯没看到。

“那个，刚才你说的什么量变产生质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危险过去，白龙还有了闲聊的心思：“就是数量多就好吗？”

“以前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压力大减，萨达尔也有空说话了：“芮罗尔说我肤浅，那时候还不明白，现在大概明白了一些。”

“量变就是数量的变化，不过数量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拿我们眼前的战斗来说，数量就是说我们的人数？”

“人数是重要，不过更有意义的其实是职业的数量呢。”

“你看我们最开始那些人里有我这样的赤红卫士，有牧师、堡垒、旗手、暴君、自由人、告死者，还有魔导师，我们是个很完整的团队。所以我们不仅能挡住风暴之神的攻击，还能反击。”

说起眼前的战斗，萨达尔一点也不木讷，让嘉拉希恩生出浓浓的可靠感。

“如果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一种职业，那么再多也没用啊。每个职业都有长处，也有缺陷。长处叠加在一起是很厉害，可缺陷叠加在一起，也更虚弱。”

“再想深点，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把这些不同的人加起来，形成的群体才更强大和稳固。如果是无数个我，或者无数个你加起来，跟刚才的一样，优势放大了，缺陷也放大了。那样形成的群体，肯定是非常脆弱的。”

“芮罗尔说，量变产生质变，说的是运动状态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从一个尺度的运动上升到了另一个尺度。”

下面的话萨达尔说得有些迟缓：“为什么可以上升，也就是变化呢？因为构成运动的分子，不仅仅是数量变多，更重要的是它们合成的群体在属性、形态和运动方式扩展了。”

“更多的分子，带来了更多的属性、形态和运动方式，这让它们形成的群体更稳固。当这种扩展超出了某个界限的时候，这个群体就能在更高的尺度上稳定存在，这个群体也就产生了本质的变化，成了全新的……运动。”

“芮罗尔说这才是‘量变产生质变’的真正意思，如果只是盯着数量，对这话的理解就会产生误差。”

萨达尔感慨的道：“这句话，其实强调的是两个东西啊。一个是全面的发展，一个是可以团结为一体。”

嘉拉希恩觉得脑子很沉重：“这个……我不太懂……”

萨达尔还会举一反三了：“打个比方，你看过冒险家公社的幻景吧？队伍为什么至少要三个人？坦克、辅助和迪皮埃斯，这是最基本的结构。”

“只是简单的增加人，这个结构不变化的话，他们也不能解决更强的波士，所以光加人不是真正的量变。”

“到后面冒险队伍还会增加控场、治疗、火力支援等位置，原本的三个位置也会细化出更多类型，这样才能解决更强大的波士，这才是真正的量变。”

嘉拉希恩隐约明白了，她也喜欢看冒险家公社的幻景，尤其喜欢看其他族类的巨龙在凡人面前是如何的羸弱无力。

再看看不断增加的赤联战士，他们不仅让屏障更加坚固，对风暴之神的攻击也更加多样化。尤其是魔导师和德鲁伊的加入，让风暴之神的神雷力场威胁越来越低。

嘉拉希恩不想承认这个蠢笨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么深沉的一面，嘀咕道：“你怎么想起说这个呢。”

“啊，这个是芮罗尔的任务哦，我得好好记牢了”，萨达尔咧着嘴笑道：“她在赤红大学进修呢，说我脑子笨都快赶不上她了。还跟我打赌，每明白一个信条，就让我可以少收拾一天卫生间。”

嘉拉希恩感觉很不舒服：“芮罗尔……那个克斯特公主？她居然还把你留在她身边？”

萨达尔不好意思的笑道：“没办法，我想丢都丢不开，从去年开始就逼我去爱情公社做见证了。”

爱情公社这个东西，嘉拉希恩是懂的。她都幻想过跟罗姆罗斯牵手走进礼堂，接受爱情圣女的祝福，而且主持仪式的还是穿着红娘礼服的奇丽殿下。忒温丝皇后嘛，在后面给自己牵裙子。

酸水在嘉拉希恩心中沸腾，也不知道是为谁生的，嘉拉希恩猛然甩开萨达尔，变回了人形，嘴上却找着其他理由：“真是恶心！芮罗尔还是个孩子！”

风暴之神的愤怒呼号打断了两人的小小互动，就在此时，又一波赤联战士冲了进来，领头的竟然是守护魔女蕾塔娜。

“太好了——！”

蕾塔娜因为没能找上自己父亲骑士之神，还在城堡之主那吃了闷亏，正满腔怒气。

她一现身就自动取代萨达尔，成为区域红网的核心。身体拔高十倍，虚影更是直冲天幕，与风暴之神对视。

守护魔女牵动赤联战士们汇聚起的神力，挥着千吨晶钛大剑，朝风暴之主冲去。

冲锋的时候还在高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

一千一三 神皇堡之战，我还是黄花少女龙呢！

量变产生质变……

风暴中喷出血水，如暴雨般冲刷整个神域时，风暴之神对这话有了亲身体会。

体会到这个道理的不只是祂……

在律法之神的神域里，罗姆罗斯和他的部下，加上数十名赤联战士，一同高声呼喊。

“我们……”

“无罪——！”

“你们……”

“有罪——！”

尖尖细细的小嗓门接着喊道：“连人都不是的家伙，无权审判我们！”

这是茵丝，在赤联出动的第一序列里，有她和米丝等二十多个丝丝。

丝丝们将赤联战士们融合为一体，抵御住律法之神龙尔德的正义压迫，罗姆罗斯一马当先，撞入潮涌而出的律法神侍里，挥动连枷奋勇战斗。

此刻的神圣意志帝国皇帝，没有去想白龙和其他部下的下落，也不理会律法之神“可以对你网开一面”的传讯，更不理会自己的皇帝身份。他全身血液沸腾，只为自己作为凡人的一份子而战，茵丝的话就是他的心声。

一个个，一群群赤联战士不断冲入神域，让凡人的力量不断壮大。律法之神的审判之音越来越虚弱，直至被魔导枪炮的轰鸣和凡人的呼喊吞没。

在这个混沌的战场里，某些地方的量变更加激烈，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乱流之中，两只虚空龙一前一后夹住还是雏龙的小银龙提米，她们伸展开的暗影在乱流中织成一个安定而宁静的空间，对提米来说却是座牢笼。

她那小小龙翼无力的垂落，看起来像是要束手就擒了。

前方那个熟悉的龙骑将，叫什么琪迪娜的，刚发出得意的笑声，铿铿一阵响动，提米身上的护甲骤然变化，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瞬间变成一个……大球。

没错，滑溜溜没有任何多余部件的大圆球，将提米包裹起来。

前后两个龙骑将不知道是惊愕还是发笑，总之楞了片刻才有反应，还在打量这玩意要怎么区分头和尾巴，圆球弹出两对小一号的圆球，分别画着类似翅膀、龙头和龙尾的图案，解决了她们的疑问。

跟着疑问来的是猛烈的火力……

龙头和龙尾喷射出密集的暗金弹道，因为射速太快，看起来像是脉冲光束。

魔钢弹丸穿透虚空暗影凝结的护盾，在虚空龙甚至龙骑将身上炸出一团团金光。碎片带着痛苦神力侵彻到体内，即便是虚空龙和龙骑将这种虚空生灵也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仅仅只是开始，那对画着翅膀的小圆球里射出一波波导弹，拖着白烟，劈头盖脸的轰击着两个龙骑将。

“收拾我？就靠你们两个！？”

大圆球里传出提米的嚣张叫喊：“虚空龙神我都不怕！”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样的存在战斗！”

“六十万发五十毫米圣水炮弹……”

“四千枚鱼刺导弹……”

“两百枚鲸牙鱼雷……”

“一千五百吨各种淘汰武器，这是按吨算的，我还没来得及按件拉清单呢……”

“还有足够我维持八个小时全防状态的旧式魔力电池，没错我既可以用赤红神力，也可以用以前那种魔力哦……”

“哪怕是遇到虚空龙神，我都要糊祂一脸！”

“你们两个小小的龙骑将，还以为是我是三四年前那头毛都没长齐的雏龙吗？”

“你们最不该找上的敌人就是我啊！”

“我随身带着一整座军火库，是第一序列里最强大的存在哦！”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带上这么多东西，又能这么方便的取出来啊？”

“免费告诉你们，我可是商业魔女啊！”

“这些淘汰货本来要倾销出去，听说要打仗我就全带上了！就算是淘汰货，也全是当量啊，你们两个可以做个自我评估，看自己到底能值多少当量呢？”

两个龙骑将根本没功夫听提米的叫嚣，她们不断闪烁虚化，抵挡和躲避着提米的攻击。在炮弹和导弹、偶尔夹杂着鱼雷的爆炸轰鸣中，提米那尖尖小嗓门的喊叫不是听不到，就是变了调。

虚空龙和龙骑将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是很诡异的存在，一般攻击很难伤害到她们的实体。

一梭子魔导炮弹，几发导弹乃至一发鱼雷，对她们来说都没什么威胁。

可现在这家伙是把炮弹当水一样滋，把导弹当炮弹射，把鱼雷当导弹射……

一秒几十发炮弹，十秒好几发导弹，二十秒一发鱼雷，连绵不绝的倾泻到她们身上，而且是按每个人算！

这家伙至少有句话是对的，她身上带着一整座军火库！

两个龙骑将原本前后隔着百来米夹住提米，半分钟后就被逼退到几公里外，恰恰让提米这座“巨龙要塞”有了更舒服的空间发扬火力。

龙骑将尝试着虚空闪现，直接贴到大圆球上收拾提米，可那个大圆球散发出的怪异波动让她们只能闪到三四十米外，然后怎么也不能靠近了。

接着是猛烈的炮火扫射，打得她们人跟龙身上片片金光，受伤不轻。

“来啊——！”

“跟我一样站撸啊！”

“没用的旧时代渣渣！只有水字数价值的垃圾配角！”

提米显然是模仿了某些魔女的嚣张气焰，或者是被传染了。当然更主要的是几年前还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还手的胆气都没有，今朝终于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怎么会不快意至极呢。

如果对上神祇分身，提米这座军火库自然得瑟不起来。神祇分身靠着神域的操作，在力量法则上就能压制凡人，光靠这些枪炮导弹是不行的。

不过眼前就是两个传奇级别的龙骑将，对武装到牙缝的提米来说，威胁没那么大。她甚至不需要动用自己的魔女特技，那毕竟得丢开这个大圆球，用自身实力比划。

正当提米尽情倾泻着她的“风险贸易公司”军火库时，一道金光从混沌天顶射下，穿透密集弹幕，直接砸在大圆球上。

缩在大圆球里的提米大叫“完蛋”，差点翻白眼晕过去，她还以为是秩序女神亲自出手了。

然后频道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李奇。

“咳咳……尼玛你的炮塔和发射器没开敌我识别吗？差点把我打死！”

“我靠……肠子出来了……”

李奇贴在大圆球上，语气虚弱的说：“等等我先塞回去……”

他从次位面核心区跌落下来，在乱流中遭遇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袭击，估计是那些也被卷进乱流里的秩序之手或者皇室魔法师。

虽然没受什么伤，可魔导武装也伤痕累累，很多系统都失效了，被提米的大圆球军火库一通攒射，受伤不轻。

“本来就我一个人……哦，龙的啊，谁知道你忽然乱入呢？”

提米不爽的道：“我可不需要谁来搭救，正打得顺手呢，结果你跑来捣乱，还把敌人放跑了！”

那两个龙骑将已经不在了……

一个提米都难应付，何况再来了个李奇。

“真的受伤了？”

大圆球的晶格魔方屏障不会阻止友军接近，通过跟魔导武装的信息连接，提米看到了李奇的身体状况，赶紧弹开舱口，把李奇收进大圆球。

大圆球里的乘员舱空间并不宽裕，李奇和提米吵了起来。

“啊啊，别坐在我脑袋上啊！夹着脖子更不行！”

“那往哪里坐？背上？我可不想当鸭子骑士。”

“我才不是鸭子！我是雏龙，雏龙！你这是在残害未成年龙啊！”

“雏龙也是龙，提米啊，你就算再没良心，也该记得当初对我许下了什么诺言吧？现在不正好是兑现的时候？”

“就算要兑现也不是现在啊！而且之前你又不是没骑过我……”

“不都跟现在一样，骑哪里都不对所以根本没飞上天吗？”

“总之现在不行！你就缩在旁边吧！”

“你那鸡翅膀一抖我缩哪都要被扇啊！要不这样，你变回人吧。”

“对啊，我怎么都忘了……等等我变……”

提米变回人，乘员舱里沉寂了片刻，两人都有些尴尬。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要找欧萝拉告状！说你对三无未成年龙女都有了兴趣！”

“分明是你的问题好吗？谁让你变回来是四脚朝天的？而且都穿着魔导武装呢什么都没有你红脸干嘛？自己都承认是三无未成年了，不该是屁都不懂吗？”

“屁我是懂的！那你也别继续骑我背上啊！”

“那抱在一起？这不是更那个……咳咳，啥吗？”

“就不能背对背吗！？”

“我得跟你一起操作啊，我们得尽快跟其他人会合。”

“那、那多不好啊，我还是黄花少女龙呢。”

“别扯淡了，都穿着魔导武装呢，说起来提米你这座军火库里的物资都是要卖钱的……”

“啊哈哈……是啊，都穿着魔导武装呢！你总不会顶破了魔钢板和装甲来侵犯我吧？来来，抱好我。”

“我说你啊……少跟菲妮学！”

叽叽咕咕了一阵，两人找对了姿势，抱成一团，操纵大圆球破开空间乱流，朝着李奇感应最清晰的魔女方向飞去。

乱流深处，一团难以察觉的阴影小心的蠕动着。

两个意念在阴影中交流……

“真是可惜，没把那家伙干掉。”

“得了吧，海妮！见到他差点正事都不顾了，下手也都是冲着破坏护甲去的，你在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我、我只是觉得把他抓来当个人质也不错嘛，而且我们已经有收获了，别太贪婪了。女士，您还不想离开，是不是想趁机对虚空龙神甚至秩序女神做点什么？”

“呃……好吧，我们的确得离开了。现在秩序女神这边落了下风，祂肯定会升级应对措施，我们再待下去会被发现的。”

阴影钻入虚空乱流，在不同流向中穿梭。

如果深入到阴影里，会看到一个黑发美女加一个栗发少女，正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移动。在她们身后，还有具尸体被倒拖着前进。那是个曲线妖娆的美女，可惜大好头颅被横切掉一半，正是恢复到常人尺寸的欢悦女士分身。

乱流之中，大片金光拼成的地面不断延伸，接住了还在跟骑士之神玩摔跤的巨型装甲滚滚。

骑士之神哼了一声，散作七彩虹光消散。

“小红苏！”

卡琳大叫：“你坏我的好事！我快要解决掉那家伙了！”

小红苏的虚影飘出水晶治疗舱，朝卡琳竖起中指：“是啊，我该等到你们野合完了再来的。”

变回人形态，卡琳转移话题：“哟，你这是抬棺……不，躺棺上阵啊！”

再看另一口棺材：“凯瑟琳……哦，艾丽怎么样？”

“在恢复，没大碍”，小红苏潇洒的挥手：“走！”

卡琳、米奇和莎佳妮开路，战士们抬着棺材跟上，八角金光地板不断延展，将一个个一队队在乱流中挣扎的赤联战士收拢，前方正是游动着神圣白光，还传出审判号角般声响的正义神域。

粉红光芒破开屏障，夏安跟大队战士落在了宏伟大门前的广场里。

看着前方数十具赤红战士的尸体，感应到里面的灵魂尽皆消散，连丝痕迹都没留下，少年夏安看着广场中心那个六翼大天使长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神祇的分身？”

大天使长冷声道：“不错的祭品！”

自夏安身上溢出的粉色光芒渐渐变浓，直至接近血色，他叹道：“看来我得认真了……”

一千一四 漫长的战斗将至终点

“我要、认真！”

另一处神域，蕾娅气鼓鼓的说。虽然她被蜘蛛腿托着也就一菲高，认真的模样还是挺有气势的。

紫光闪烁，蕾娅从腰带里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吭哧塞进嘴里。

这里是贵族女神的神域，四十多个赤联战士面对七八倍数目的神侍。队伍只有个叫海菲多丝的迩香魔女，加上两个赤红卫士，一同撑起了区域红网。至于蕾娅这个三岁半的魔女，大家都没把她算作战斗力。

梅恩护在蕾娅身边，宠溺的说：“蕾娅殿下，你就认真的吃吧，我这里还有五仁馅的面包。”

蕾娅吐舌头扮了个恶心的表情，梅恩很讶异：“这可是总枢机的发明呢，殿下居然不喜欢？”

蕾娅一点也没给她爸面子：“五仁、邪恶！”

又一波深紫光团轰在屏障上，让屏障出现了多处结晶。梅恩不敢再分神闲聊，加大出力，跟大家一起维持屏障。

贵族女神希芙跟什么新芽女神一样不太能打，可终究是老牌神祇，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英灵还是管够的。

这些英灵神侍寄身皇宫卫士，免疫赤红神力对凡人灵魂的影响。卫士又是魔钢铠甲和武器，论硬度堪比旧时代的传奇，相当棘手。

赤联这边靠着区域红网和几部自动魔导炮之类的技术装备，还能打得有来有往。加上不断有零星增援，大家心中都充盈着必胜的信心。

贵族女神的分身是个穿着华丽礼裙，撑着伞的美貌妇人，现在就只有十倍常人尺寸，缩在后面给神侍上群体祝福术之类的BUFF。

最初祂拔高到二百多米，企图用直指灵魂的威压震慑赤联战士。那种攻击让出身平民乃至奴隶的战士信仰动摇，膝盖发软。出身贵族的战士则会对出身低贱的战友产生憎恶感，还想号令和控制战友。

在战士们“大同主义诸灵平等”、“赤红光辉照耀每个灵魂”的呼喊下，区域红网驱逐了贵族女神的灵魂威压，魔导炮在巨大分身上轰出了若干个洞，吓得祂用伞挡住炮火，不迭后退。

这个废柴神祇在曙光战争时代就已经被重创过一次了，现在还能在秩序诸神中位列前班，不过是当初凯拉特蕾希娅将“王权”这个神职给了祂，后来的秩序女神又钦定祂为永恒秩序中的根基，才维持着弱小神祇的神格，供养得起大量神侍。

“大家努力啊！”

梅恩在频道里高呼：“奇迹就在眼前！没有魔女，没有凯恩，就靠我们也能干掉神祇！”

战友们附和着呼喊，这时候他们都忘掉了还有个蕾娅，而海菲丝这样的迩香魔女也没被他们当作正牌魔女。

蕾娅把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脸上身上溢出了薄薄金光，似乎要凝聚出什么，最终只是游动飘摇着。

神域猛烈震动，一道粗壮的七彩虹光自天幕降下，落在希芙分身前方。

原本的深紫神域荡动不止，渐渐被虹光替代，百米高的重甲巨人替代希芙分身，成为神域核心。

骑士之神努曼艾尔的分身……

守护贵族女神是骑士之神的第二使命，祂一出现，贵族女神就隐在其后，连神域的主导权都让给了祂。

“特蕾希娅陛下——！”

骑士之神轰鸣道：“我们继续！”

不只是梅恩，很多战士都下意识的看向蕾娅。

他们都知道蕾娅的身世，三年多以前总枢机从迩香回来，就向费共中央公布了蕾娅的存在，承认蕾娅是他和特蕾希娅的女儿，而且没有要求封锁消息。

这个消息并没有对费共乃至赤联造成多大冲击，要知道在赤联……不，费共成立前，李奇跟特蕾希娅的暧昧传闻就广为人知了，何况特蕾希娅的双胞胎妹妹凯瑟琳已经嫁给了李奇。

说实话大家还觉得很提气呢，总枢机果然包揽了这对主位面最美丽最尊贵的姐妹花，还让姐姐生下了女儿。

当然不少人也有想法，觉得身为革命领导人的李奇，跟反动派的总代表不仅是夫妻，还有了女儿，让大同主义革命变成了一场家庭伦理剧。

等费共中央公布了迩香行动的细节后，人们才明白了曙光女皇的心路历程，也才知道在最后关头，特蕾希娅与凯拉斯卓的残存意志为保护李奇他们一同牺牲，跟这些想法有关的言论渐渐烟消云散。

不过等大家释怀之后，关于蕾娅身世的不同传闻又兴起了。

忽略蕾娅其实是小红跟李奇所生那类惊悚传闻，蕾娅是特蕾希娅转世这个说法成了主流，很多赤联民众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费共成员们，尤其是中央委员那一级的，都明白费恩世界并没有转世这种事情，对这种说法抱持着审慎鄙视的态度。

费恩并没有转世，但灵魂的奥妙是无穷的，有太多让灵魂更换身躯的方法，所以他们虽然抵制这种说法，却不敢绝对否定。所以在外面碰到有人提这事，他们都用李奇的话来表态。

“蕾娅当然是特蕾希娅的延续，就像每个儿女都是父母的延续一样。”

现在么，骑士之神好像给转世说提供了有力的旁证，祂呼喊的特蕾希娅陛下，除了蕾娅，还会是谁呢？

金光涌动，蕾娅的小小身躯从监督者机甲上升起，伸展出巨大虚影，与骑士之神对峙。

虚影伸缩不定，凝聚出模糊的身影，虽然还看不清细节，但赤联战士们心头都锣鼓轰鸣。

蕾娅真的是特蕾希娅！？

梅恩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此刻她脑子就回旋着一个念头。

总枢机药丸！

老婆变成了女儿，这可咋办！？

其他战士跟梅恩差不多是一个状况：懵逼……

“我、我……”

蕾娅的声音响起，依旧跟她姨兼养母一样结巴。

“努曼艾尔……”

提到骑士之神的名字时，语气变得威严而深沉，虚影的细节开始朝着那个大家最熟悉的特蕾希娅勾勒，飘在空中的蕾娅同时被金光抹去了细节。

眼见蕾娅即将变成大家脑补的形象，虚影破碎，金光翻滚，又显露出了蕾娅的小小身影。

她的小手从肚子上放开，拉出巨大剪刀。

梅恩掏了掏耳朵，低声嘀咕：“刚才我好像听到了谁的肚子在咕咕叫。”

“努曼、艾尔！”

蕾娅重复了一遍，语气跟刚才完全不同了：“我，蕾娅，代表，妈妈，拯救、你！”

翻滚的金光再度凝聚，在小小蕾娅身后凝结出三对巨大的黄金光翼，虚影也伸展为一个少女的形象。

虽然同样美丽绝伦，同样威严神圣，但所有人都不觉得那是特蕾希娅。

那金光完全不同，既不是秩序神力那种充盈着豪奢气息的亮金光辉，也不是赤红神力那种刚刚日出的暗金光辉，比菲妮的痛苦神光还要淡一些，是霞光即将完全褪去前的白金光芒。

沐浴在白金光芒下，赤联战士们灵魂中神力翻滚，带起极致的喜悦。

这仍然是赤红神力，是赤红神力最新的变化。

这是希望之光……

梅恩回过神来，高喊道：“大家快跟蕾娅连接起来！”

迩香魔女海菲丝，一个留着西瓜皮短发的少女懊恼的低呼着，赶紧跟蕾娅关联。

一个个战士通过她和赤红卫士，跟蕾娅连接成新的区域红网。

罩住战士们的淡金屏障光色又淡了一分，此时空中蕾娅得到了大家的力量，大剪刀再度涨大，朝着骑士之神的分身剪去。

希望魔女的呼喊响彻整个空间：“我是——蕾娅——！”

………………

熔岩涌动的地下空间里，壮硕的矮人轮着大铁锤四处敲打，落处并不是旁边那座小山般的铁砧，而是一只水晶流溢的告死鸟。

告死鸟羽翼伸展也有上百米宽，但跟矮人对比也就是鸡鸭大小。铁锤每次落下，都只砸中它的虚影。

告死鸟闪现在矮人头上，发出清脆人声：“来啊，来打我啊！打不着！啊哈哈！”

这只告死鸟自然是缇娜了，正笨拙而徒劳的追打她的是工匠之神阿卡的分身。

工匠之神的神域不是在神皇堡次位面新开辟的，而是神皇堡地下的冶铁场，只是被次位面切割后提升上来，当作防御次位面核心区域的堡垒。

在这里聚集了接近两百名赤联战士，他们正跟数千阿卡神侍战斗。魔导炮轰鸣，魔导枪扫射，各类辅助和控场法术的光芒闪烁不停，战斗场面是爆破行动开始后最大最火爆的。

缇娜最初用一千八百吨晶钛镰刀将阿卡分身一劈为二，对方却从熔岩里重生了，在那之后她就不再硬拼，而是缠住阿卡，让战士们一点点拓展阵地。

赤红神力凝结成的屏障罩住熔岩，那些熔岩急速冷却，阿卡也就失去了一部分力量。

看现在的进度，阿卡已经被削弱了三分之一，而那些寄身矮人铁匠和士兵的阿卡神侍，也损失了快一半。

“为什么要破坏秩序！？”

被缇娜削去半边大胡子，阿卡分身愤怒的大叫：“让世界安定下来，我才能好好的打铁！”

缇娜从大锤下再一次闪走，不屑的哼道：“秩序？谁的秩序？你就知道打铁，没想过是为什么和为谁打铁？”

阿卡分身轰鸣道：“打铁就是打铁！为什么要想为什么！？”

“所以啊……”

缇娜一分神没闪开下一记，不过她架起晶钛镰刀，依旧稳稳挡住了。

水晶碎芒如大雨洒下，她接着道：“你就继续为腐朽的贵族，为他们的骄奢淫逸打铁吧！那样你永远不会有长进，你对世界而言就是个零！”

“你该感应得到，以前我们那边有不少人还信仰你，可当你投奔了秩序女神后，信你的人越来越少，你就没认真想过为什么吗？”

“我们的枪械大师，那个叫米哈伊尔的矮人，本来是你的虔诚信徒。可你成了秩序女神的爪牙后，他就放弃你了。”

“就算是打铁，也要为最广大多数的人民打铁啊！那样世界才会进步，你的工匠之光才会更加耀眼不是吗？”

阿卡咆哮道：“唯有秩序才能稳定费恩，拯救费恩，背信者必然堕落成魔！”

缇娜挥着镰刀，跟阿卡硬碰硬，嘴里还没停：“堕落？他信仰了小红，他的灵魂获得了新生。现在他和无数舍弃了你的工匠，在各种公社里追求自己的信仰呢。”

“工匠之神阿卡，你离陨落的时间已经不长了，很快我们赤红神系的工匠之神、机械之神、魔偶之神就会取代你！”

阿卡高喊：“你们的狂妄无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满含着愤怒的大锤牵起骤然猛增的神力，重重抡下，砸过水晶告死鸟的虚影，落在铁砧上。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跳动，铁砧发出了似乎能撕碎凡人心脏的刺耳声响，崩裂成无数碎片。

“啊哈！”

缇娜喜极大叫：“我还以为就是个摆设，没想到是真的。阿卡的铁砧碎片，每块怎么也能卖个万儿八千吧，谢啦！”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闪到了下面，手脚并用，还加上了翅膀，使劲把铁砧碎片往兜里装。

阿卡气得跳脚，正要动什么大招，幽远的号角声落下。

神侍们如潮水倒卷，纷纷撤退，阿卡狠狠盯了缇娜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样子刻到神祇之心里，巨大身躯渐渐消散。

地下空间急速坠落，缇娜跟着战士们被挤了出来，翻滚之间她还伸手凄厉的大喊：“我的碎片！”

………………

猩红对金黄，夏安对希尔维。

广场已经破碎不堪，大大小小的碎石飘在空中。

赤联战士们退得远远的，虽然架起了装备，撑起了屏障，却没有参与战斗。

夏安要认真了，他要亲自制裁这个变成了大天使长的希尔维。

没有用萌化术，也没有嘻皮笑脸，夏安驱使着无数大剑、长剑、刺剑，跟希尔维硬碰硬。

现在他浑身布满莹白光斑，那是被秩序神力侵蚀的伤口。

希尔维的一对光翼变成了虚影，身上也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猩红剑痕，脖子上还有一道几乎横贯而过的血线。淡淡的金光从血线上飘溢而出，跟其他伤口溢出的光华融在一起，让她像是笼罩在薄雾之中。

趁着对峙的间歇，希尔维冷声道：“区区邪神，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撼动吾主的永恒秩序，真是痴心妄想。”

夏安抽着嘴角说：“其他人都有资格把我叫邪神，唯独你们没有，你们就是令我希望让正义变得不那么认真的源动力。”

“所以呢，对上你们，我的正义就是认真的。”

希尔维嗤笑：“就凭你那种只能让我打个寒噤的正义神力？到现在为止你不过是在靠魔导金属对付我，每柄剑都是上千吨魔钢打造的吧？”

夏安插嘴：“会让你打寒噤？之后是不是觉得索然……咳咳……”

意识到现在的画风不符，他装作咳嗽闭嘴了。

希尔维没理会他，继续道：“很可惜，吾主也懂得运用这样的凡人智慧了，我的剑也有几百吨魔钢。”

“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逞强了，跟着那些凡人一起上吧，这样我能更省事一点。”

夏安换上严肃表情，摇头说：“你并不是以前那个希尔维，可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她的翻版。一样视凡人如无物，一样只把自己当作一件武器。”

大天使长希尔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就是吾主的剑，不论生死，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夏安淡淡的笑道：“就是柄剑？如果你的天使之心真的是这么认定的，那么我的万物皆可娘之术就能对付你。别说是剑，小到细胞、大到国家，肮脏到粪便，神圣到伟人，都逃不过娘化之力的束缚和扭曲。”

“但那不是正道，超越了必要的界限，就会从情趣变成秽邪，也就不再可爱了。”

语气转为冷厉，夏安说：“希尔维，你这把剑染满了人民的鲜血，你的存在无时不刻是为了维护旧时代的腐朽秩序，你没有资格被娘化，没有资格谈哪怕一点可爱。”

“作为可爱的对立面，你是不可爱的极致。对于这样的存在，萌即正义的使者唯一要做，也必须做的事情就是……”

夏安身影急速染红，整个人都化作了鲜艳的红色，比破坏神光还要浓烈，仿佛是鲜血本身。

同样染红的长剑虚虚劈下，空间本身都被破开。撼动凡人灵魂的裂响中，夏安的声音仿佛是代表了正义之极的宣判。

“让你灰飞烟灭——！”

希尔维没有逃避连着空间同时斩裂的一剑，羽翼伸展，金光大作，身影拔高到数百米，手中长剑如黄金之壁，毫不示弱的斩出金光洪流。

仿佛没有止尽的广场被两股光辉吞没，剧烈的震动像是世界即将湮灭。

光辉还没消散时，依稀听到希尔维惨叫一声，金光在血光中崩裂。

一道金光射下，更为凝实，落在希尔维身上。

等赤联战士们揉着眼睛，互相搀扶着站稳时，广场中已经没了希尔维的身影。

天使的白羽如鹅毛大雪，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每根羽毛上都沾着血迹。

夏安一只手背在腰后，一只手握着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晶莹血珠一滴滴落地，溅起点点金芒。

此刻的夏安，虽然只是凡人尺寸，虽然只是瘦弱少年，却显得那么巍峨，那么神圣。

广场前方，直入云霄的大门轰然开启，无数秩序神侍如潮水般涌出。

夏安不为所动，依旧静静的立着，指住地面的长剑没有一丝颤抖，如一尊雕塑。

战士们敬畏甚至崇仰的看着夏安的背影，对这位“邪神”的认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寂静的频道里忽然响起有些狼狈也有些焦灼的声音，是夏安在说话。

“卧槽你们就在后面楞着呢！？”

“快开火啊！”

“我身体麻痹动弹不了！”

到后面嗓门更拔高了：“救命——！”

………………

八角光盾拼成道路，不断延伸，虚空乱流也渐渐平息。

一支支队伍汇聚到一起，一个个魔女在魔女频道里焦灼的嚷着，询问某人的下落。

轰隆巨响，金光地板荡开一圈涟漪，一个带着左右前后四个小圆球的大圆球落了下来。

大圆球翻滚到水晶舱旁边，舱口打开，李奇拎着提米跳出来。

“就知道你这次不会跑掉……”

看到小红苏投射到外面的虚影，李奇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先去看了看艾丽的情况，还想瞅小红苏的，被虚影摆手挡住了。

虚影小红苏说：“跟上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就是碳烤嫩肉。

牵住欧萝拉，再一个个数人头，确认魔女们都在，李奇松了口气。

欧萝拉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松什么气啊！菲妮呢？蕾娅呢？”

卡琳点头说：“忘了菲妮正常，忘了蕾娅就不对了。”

轰隆一阵响，又一群人落下来。

某人跳起来，顾不得拍屁股就大叫：“我不跟记忆按秒算的禽兽计较！”

她冲进李奇怀里，嚷道：“你是因为信任我才松口气的对吧？我是源初魔女啊！我怎么会出事呢！？”

果然，是努力攒存在感的源初魔女菲妮。

李奇笑着揉那头银发：“是啊，天上的事情是从我遇到了小红开始的，地上的事是从我遇到了你开始的。”

这话哄得有水平，菲妮满意的哼哼着不说话了。

然后李奇感应到了什么，伸出另一只手，射出保险绳，从天上钓下又一只魔女。

扑扑簌簌一阵响，另一支队伍落了下来。

这只小小魔女自然是蕾娅，她欢喜的叫着爸爸，勾住了李奇的脖子。

李奇跟欧萝拉和卡琳其他魔女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感应到了蕾娅有点什么变化。

“努曼，艾尔，没打过！”

蕾娅跟老爸抱怨：“吃的，不够！”

“那家伙果然会找上你”，小红苏的虚影嘀咕着，见人差不多聚齐了，拍手发出虚假的啪啪声，拔高声调说：“好了，副本分支攻略完成，现在咱们进副本的核心区了！”

不必她说，大家都看到了。

虚空乱流消失，原本那些藏于乱流里的神域和分割空间都散作了弥漫金光，在空间高处渐渐凝结出一座巨大的神殿。

最初还只有像是神皇堡最高层的那座殿堂，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坐在高台宝座上，台下是无数神侍簇拥。

接着一层层台阶将殿堂送入天幕更深处，高墙拔起，一根根巨大石柱轰然落下。环绕长阶高台，筑成一座神圣而宏伟的堡垒。

每根石柱上都有一尊神像，赫然是刚才他们与之战斗的秩序诸神。在双手握剑肃立的骑士之神与手持天枰与书典的律法之神中间，一道数百米高的大门正缓缓合拢。大门前炮声轰鸣，人影憧憧，不同色调的金光闪烁不定，那里还在发生着战斗。

李奇嘀咕道：“我们好像还漏了个人……”

小红苏皱眉：“谁？那个谁？”

然后恍然：“那个邪神啊！”

这时候丝丝网络也恢复了，夏安挤进魔女频道气急败坏的大叫：“快来接应我们啊！”

蕾塔娜和奥蕾莎早就带着队伍冲过去了，这边李奇抱着蕾娅，牵着菲妮，趁空拧了把缇娜的而耳朵，也跟了上去。

刚走两步，特蕾希娅的声音降下。

“小红，李奇，你们真的狂妄到了以为靠这点人就能攻下神皇堡的地步吗？”

“你们在我安排给秩序诸神的试炼里表现的确不错，不过就这样是不行的。”

“时代变了，我也会变的……”

“你们给世界带来的改变，不仅仅让凡人变得强大，神祇也能变得更强大。”

“现在，你们就把自己的尸体，还有无尽的后悔留在这里吧。”

“我会善待你们的躯体，吾主会善待你们的灵魂……”

话语不像真正的特蕾希娅那样沉稳，矜持之下，是极力压制的得意。

说话的同时，堡垒震动，一门门巨大的魔导炮推上了城墙。那可不是旧时代的魔导炮，是用上了魔法粒子技术的新式魔导炮。

不仅如此，城墙下方还伸出了一片片阵地，其间密布大小魔导炮和机枪，还有无数魔导车和圣像，也就是机甲游走其间。

从城墙里还飞出了一队队魔法飞舟，呼啸着环绕堡垒。

这是一支现代化的，空地一体的魔导战斗集群！

特蕾希娅的话语再度飘扬：“李奇，刚才我们也见过最后一面了，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拒绝了。现在你哭着喊着，跪地磕头求我，我都不会再理会你。”

包括小红苏虚影和蕾娅在内，所有魔女齐刷刷看向李奇。

“你……”

小红苏捏着手，模拟出噼噼啪啪的关节响声：“刚才我们在打生打死，你却又跟她见面了？”

李奇严正声明：“我跟她是在战斗！”

“喔，战斗……”

“是啊，战斗……”

“很激烈呢，魔导武装都破了个大洞，位置正好。”

“这么快吗？你现在的持久力令人堪忧啊！”

魔女们斜眼嘀咕着，蕾娅的小手也掐上了李奇的喉咙：“那不是，妈妈！假的！”

李奇在频道里连嚷了好几声正经点，才镇住了魔女。

他抬头呼喊：“女皇陛下，既然接下来就是生死决战了，我们先交换俘虏好吗？”

沉默了片刻后，那个特蕾希娅冷笑：“这时候你还在考虑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凡人？”

李奇严肃的说：“我们来这里有很多目的，他也是其中之一。”

那个特蕾希娅说：“看起来你们俘虏了谁，无所谓了。如你所愿，反正对你们所有人来说，这里就是终点。”

频道里大家在嘀咕……

“果然不是真的特蕾希娅呢？”

“是啊，真的特蕾希娅吃过那么多次亏，怎么可能还这么……送脸下乡。”

“那个，咱们那边怎么样了？”

“小红苏……”

小红苏的虚影举手：“好啦好啦！我离魂那会已经做了安排，把数据发送出去了，也催过他们了，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李奇点头，再看着那座堡垒，如释重负的说：“很好，漫长的战斗终于要到终点了。”

上千公里高的浩渺天空中，一艘巨大浮空舰的指挥舰桥里，老舰长胡克坐在指挥席上，对旁边舰长席上的兰德尔说：“可以行动了。”

兰德尔点头，拿起话筒说：“爆破行动，第二阶段，开始！”

片刻后，无数战机从浮空舰两侧的弹射口里喷出，集结成攻击队形射向大地。若干艘大角鲸启动两翼和尾部的喷口，跟着由上百架雄鲨组成的机群，突入由云雾遮掩的弧形大地。

云雾之下，从一百米到一百公里的高度，从诺顿到遗忘森林，再到瓦伦丁的疆域，上万公里的天空里，数百架造型各异的战机正跟曙光帝国的战斗飞舟打成一片。战场像是一道燃烧的焰火，划过曙光帝国的版图，一直延伸到瓦伦丁上空。

一千一五 决战兵器到场，超级雷神之锤！

瓦伦丁上空，两架赤联飞机拖着两道淡紫焰芒在夜空中交织缠绕，密集的湛蓝焰芒跟在后面紧追不舍，那是至少三十架帝国飞舟。

一架像是没腿的蟋蟀，一架就是枚加了副X翼的炮弹。两架飞机都从机体上延伸出半透明的淡金屏障，将机体修形得符合空气动力学，得以轻松撕开空气，比后面气动外形更“科学”的飞舟还快。

赤联依靠这种“结界外壳”技术，已经可以无视飞机的常规机体构型。哪怕是在主位面一百公里下的“空气层”里，放个大方块上天，都能修出适应超高音速等各种气动环境下的外壳，还能根据需求灵活调整，这也是飞行家公社的飞机造型千奇百怪的底气。

这种“结界外壳”的技术根底还是曙光帝国浮空舰的实体防护结界，在微魔和虚灵技术的支持下，还有赤联强大的风洞群提供测试保障，原本用来抵挡实物攻击的结界就进化成了可以调整外形的结界外壳。

这样的外壳自然保留了护盾的防御能力，两架飞机不时被魔法导弹命中，机体上荡开一圈圈涟漪，偶尔凝结出一片洁白的结晶区域，但都没有穿透外壳伤害到机体。

作为飞行家公社的明星头牌，哈桑和杰尼尔两人两机就搅乱了瓦伦丁上空的形势，天空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帝国飞舟都在追他们，魔法导弹密集得像水雾般滋着他们。

“这帮家伙，到底走私了多少鱼刺导弹的导引头啊！”

“我的魔力炉快过载了！别再拉怪了，开打吧！”

“再等等！黑鲨还没到位，就靠我们自己的雷达锁定容易被干扰！”

“再干扰也扰乱不了微魔波动的锁定，命中率最多降到百分之六十，三发一组就好！”

“好吧好吧，我早就手痒得不行了，跟这些家伙撞了三四年，是时候教育他们了！”

“快！帝国的浮空舰也出动了！”

两架战机从左右喷出一道道淡淡烟迹，新型号的鱼刺导弹由光学、灵子加微魔三合一雷达指引，拉出在夜晚用肉眼完全看不到的饱满弧线，朝后方上下射去。

团团橘黄焰芒密集炸开，一艘艘飞舟冲破烈焰，悍勇争先，将若干折断甚至化作碎片的同僚丢在后面。

更高处的空中，帝国浮空舰的结界光影绰约可见，更为炽亮的蓝光闪烁不定，舰炮开始发威。

跟三四年前相比，这些浮空舰在外形上变化不大，但射下的道道炮火更为猛烈。每一炮都在空中炸开半径上百米的湛蓝烟芒，引发的魔力反应足以吞噬一个传奇全力输出的力量。

哈桑的蟋蟀战机被一炮擦中，战机的结界外壳顿时凝出大片结晶，里面的机体炸起暗金光弧，那是晶格装甲遭受高强度攻击的迹象。

“该死的，帝国战舰的大炮这么厉害了！”

哈桑急忙降低高度，杰尼尔的X翼战机跟上掩护。双机编队脱离浮空舰的炮击范围，与刚刚赶到的友军汇合，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哟，雷管行动部队那帮家伙又来了啊。”

看到视野里的友军信息，哈桑嘀咕道：“他们还没捞够贡献点么？”

杰尼尔说：“也许是人不够吧，行动太仓促，咱们公社组织到的四级战斗资格者只有四五百人。帝国那边光散塔林会就有好几千可以开飞舟的，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公共频道里忽然响起热血激昂的喊声……

“我们来救戴克了！”

“我们不会丢下战友不管！”

“不抛弃不放弃！”

“一个都不能少！”

哈桑和杰尼尔沉默了一会，也跟着喊了起来。

“一个都不能少！”

包括再次上阵的雷管行动部队在内，飞行家公社这股“民间武装”，将整个曙光帝国的空中力量都调动起来。散塔林会的飞舟雇佣军，各个王国和地区的地方飞舟部队，驻扎在红石等区域的帝国直属飞舟部队，以及瓦伦丁空防部队，全都投入到了阻截飞行家的战斗里。

上万公里的战场里，五百多架战机，两千多艘飞舟分队厮杀，在这条燃烧的万里火云末端，近百架战机突入到了距离神皇堡只有几十公里的地方，曙光帝国倚为长城的浮空舰队也不得不出动了。

帝国在红石和北方坎达斯各有一支主力舰队，它们要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半天才能赶到，这里出动的仅仅只是直属于神皇堡的护卫舰队。

接近二十艘从男爵到伯爵级不等的浮空舰分布在一百到三百公里之间的高空，低的支援飞舟部队，高的防备赤联海军。

赤联把浮空舰和一部分浮空艇划归到“海军”，另一部分浮空艇和陆基飞机归为“空军”，这事让曙光帝国颇为不解。不过帝国还是明白，所谓的“赤联海军”，应该是威胁最大的空中力量。不过到底有多强，他们并没有概念，这几年帝国和赤联都在埋头发展，真实力量都隐藏在重重屏障和伪装后面。

现在他们终于有了直观的印象……

从帝国军的反应速度和防卫力度来看，他们应该是尽力了。不过光是飞行家公社的大规模侵袭就让帝国的空防探测系统超负荷运转，已经没有余力监控上千公里之上的贫魔空域。

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当飞行家公社的战机行动时，赤联那支新生的“海军”，已经在“伪装鲸”的掩护下，从上千公里的高空接近瓦伦丁，投射下犀利的一击。

雄鲨机群自天顶降下，用四百多枚鲨鱼刺、上千枚鱼刺导弹洗刷了守护高空的帝国浮空舰。

此时正是深夜，在瓦伦丁的地面仰望夜幕，金星璀璨，剧烈闪烁，像是神祇在交战。

无数帝都臣民们都在观望夜幕中如庆典礼花的战况，没有人向他们发布战争警告，绝大部分人，当然都是平民，还真以为是什么庆典呢。

瓦伦丁已经开启了防护结界，为了避免伤害到市民，赤联战机没有穿入结界战斗。但射失的导弹、飞舟的碎片以及浮空舰的舰炮冲击波还是在振荡着结界，也让夜空的礼花更加绚丽。

雄鲨战机那一波密集的导弹攒射，让瓦伦丁的市民们发出了兴奋的喝彩，很多人还在鼓掌。

这时候帝都的警备部队以及秩序教廷的人马才刚刚组织完毕，向帝都四处进发，开始控制这种混乱的局面。

这些警备兵和教廷武装人员都清楚，瓦伦丁乃至神皇堡正被赤联袭击，陷入到巨大的危机里。

天上那些拖着淡紫尾迹的就是赤联战机，拖着湛蓝尾迹的是帝国飞舟。更高处的天空，那点点蓝光是帝国的浮空舰。

警备兵和教廷兵刚出发，就惊恐的看到，高空中的蓝星被点点金光吞噬，拖着紫光的金星急速降下，如雄鹰扑入鸟群，正在驱赶赤联战机的帝国飞舟轰然四散。

这些金星比之前那些赤联战机更快也更灵活，驱散了飞舟群后，朝着瓦伦丁的中心，主位面这个时代的皇冠神皇堡冲去，在神皇堡的那层次位面结界上炸开一片片涟漪。

跟着金星降下的是若干艘速度慢很多的小型浮空舰，之前它们已经用一片更猛烈更明亮的焰火击垮了帝国浮空舰组成的防线。

这些小型浮空舰射出若干条淡紫光束，在神皇堡那层已经动荡不止的结界上炸出一片片结晶。

又有什么由几艘小型浮空舰射出，悄无声息的贴在结晶区域上，仔细看是一颗颗不到人头大，紫金光色交织的魔方。

结界涟漪荡动，推送着神力急速缩小结晶区域。魔方一块块弹开，变作八角形框架，也急速扩大，在结界上破开一个个口子。

片刻后，神力与魔方框架相撞，爆出一片片金芒。这时候口子已经大到了雄鲨甚至那些大角鲸都能穿过口子，进入神皇堡内部了。

一架架雄鲨，一艘艘大角鲸自天幕上裂开的八角洞口跃出，让神皇堡次位面的战斗骤然停了一下。

赤联第一序列已经被那座名叫“秩序皇冠”的堡垒轰击了好一阵子，靠着魔女们分别组织起来的屏障艰辛支撑。这段时间里还利用剩余的技术装备做过几次反击，接应出了夏安那支人马，削弱了几处外围阵地。

不过他们面对的敌人毕竟是战斗集群，不是副本BOSS，战力本就不在一个层次。连大型装备也都是神力电池级别，而不是微魔引擎，跟装备了元素炉的比，相当于手枪对阵步枪甚至机枪。

雄鲨和大角鲸的出现让第一序列的战士们士气大振，对方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攻击，可炮火的密度和节奏跟之前比明显有了落差，士气明显大挫。

水晶舱上，小红虚影扮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稳了……再不来我恐怕得揭棺而起了。”

李奇也是一块大石在心中落定，有了余裕盘点战场态势。

然后他发现了问题：“罗姆罗斯呢？”

不仅是罗姆罗斯，包括萨达尔和凯恩那些人都还没出现。

“应该是落到深处了吧，虚空乱流不是一下子消失的。”

小红苏说：“次位面空间重组，我的晶格平面也没有延伸到所有地方，他们就算知道正确方向，也得花时间钻洞爬墙。”

数了数冲进来的雄鲨和大角鲸，小红苏再问：“就这么打也是啃硬骨头啊，你搞的这个爆破行动，第三阶段难道没有什么一下子定乾坤的决战兵器？”

李奇点头说：“当然有啊，不过那可算不上什么决战兵器，更不可能一下子定乾坤，真正的决战兵器在秩序女神那边。祂如果学当初虚空龙神在烈风峭壁那一招，在主位面开个口子，降下分身，带着从神的分身一起上，我们就玩完了。”

“祂不敢！”

小红苏不屑的哼道：“祂真要这么干，得花多少战略储备肉？祂就等着一百年之后再修好天堂山吧！”

“再说了，祂能开口子，我就能把慕恩-希娃投下来！阿丽珊也能拉来，加上夏安和那个谁，还有我准备好的狂天使大军，直接跟祂打神战！”

秩序阵营那边除了秩序女神之外，也就剩三个龙神、风暴、律法和骑士之神能打了。

李奇算了算，银龙之神在划水，风暴律法骑士三神的分身都受伤不轻。以小红莽起来的战斗力算，扛住秩序女神应该没问题，阿丽珊、夏安和那个谁拖住六个强力打手里的三个，就剩三个了。

有自己跟主力完整的魔女，有四五百战力不弱于旧时代传奇的战士，还有十多万狂天使（这几年来小红又通过各种渠道攒了好几万狂天使），更重要的是，还有雄鲨和大角鲸，对上三个新生神祇，不敢想打败，但怎么也能扛住。

总之，李奇觉得自己这边的力量跟对方已经在同一个尺度上了，除非秩序女神彻底丢开天堂山的修补工程，或者让从神们上本体。

欧萝拉语气豪迈的道：“如果这就是最终决战的话，那就太好了！”

她看看李奇，压低了声音：“打赢了的话，我就能安心的研究……唔唔……”

没说完就被李奇捂住了嘴，知道你一直在烦恼生育问题，都开始酝酿建生育公社准备转职生育女神了，但也不要在这里立旗啊。

卡琳悠悠的道：“秩序女神最在意的是永恒秩序，修补好天堂山，占据费恩世界的秩序善良顶点，这是祂的根基，祂绝对不会拿这事来赌。”

“是的，奇丽殿下跟我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罗姆罗斯的声音忽然响起：“奇丽殿下说过，秩序女神就算放弃曙光帝国，只要秩序教会，也能继续从主位面吸收资源，差别只是数量会少很多。这只是稍稍拖延进度，形势并不算太糟。”

“所以，我敢肯定，秩序女神不会在这里孤注一掷。”

他走过来向小红苏行礼，再向魔女们打了一圈招呼，又很遗憾的说：“奇丽殿下还是没有来啊，她在主持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呃……是啊，非常重要”，李奇赶紧敷衍：“我还在担心你呢，你没事就好。”

罗姆罗斯跟李奇把臂拍肩，赞叹的道：“我没事，被龙尔德挤出神域的时候跟大家失散了。之前我跟你们的战士一起对阵律法之神龙尔德，不得不说，在对抗神祇压迫的力量和决心上，我们两边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已经看到了希望。”

旁边蕾娅正在吃东西，听到了“希望”，转头问：“找我，有事？”

李奇揉揉女儿的金发：“罗罗陛下说的是曙光……”

蕾娅跟小红苏异口同声：“希望/曙光～不是曙光/希望！”

李奇跟罗姆罗斯相视而笑，当然后者的笑容有些自怜。

罗姆罗斯转头四顾：“我还有一些部下没到……应该不会……”

蕾塔娜说：“陛下身边那头……咳咳，那位白龙公主，之前跟我一起打过风暴之神，她应该还好好的。”

刚说完，远处飘在空中的一截石墙轰然洞开，一头白龙带着若干赤联战士哗啦啦摔倒晶格平面上。

“啊哈！”

白龙起身抖着翅膀，自得的叫道：“我就说过直接撞过来就行吧！”

瞅到罗姆罗斯，白龙更是兴奋：“陛下！您已经安全了啊！担心死我了！”

她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极致的喜悦中：“刚才我们在跟风暴之神战斗！风暴之神啊！我们竟然跟祂打成平手了！”

瞅到她背上还有个人，罗姆罗斯咳嗽着说：“你收敛点，变回人吧。”

白龙一惊，这才醒悟到萨达尔还在自己身上。

烟气弥散，她变回了人形，朝着罗姆罗斯奔过来，屁股后面一紧，带着一个人摔在地上，还被压在了下面。

魔女们交换着异样的眼色，小心的朝旁边挪步，李奇僵住原地，努力压下捂脸的冲动。

等两人起身，看到一条导线将两人连接起来，部位还那么……罗姆罗斯不由自主的抽起了嘴角。

他并不是气量狭小的人，可这样子，似乎太难看了点啊。

白龙扯回导线，恨恨的瞪了萨达尔一眼，跑到罗姆罗斯身边急切的说：“当时我、他、他们形势不好，我得帮他们，所以……”

李奇就在旁边，而且战斗还在继续，罗姆罗斯就算有话也不会现在说，摆手说：“没什么，别说了。”

这副淡漠的姿态让白龙惶恐不已，眼里顿时起了泪雾，李奇很敏锐的看到了，咳嗽着提醒他的贴身侍从：“萨达尔，跟皇帝陛下解释清楚。”

罗姆罗斯毕竟是白龙的龙骑士，不管是从古老传统看，还是从双方的关系来看，其他人骑白龙总是不妥当。就算形势所迫，骑了人家的龙/女人，自己这边总得交代一下。

萨达尔噢噢应着，对罗姆罗斯低头行礼：“抱歉陛下，那时候我们的力量都耗光了。嘉拉希恩……女士身上正好有神力电池，来不及拆下来用，所以就暂时……呃，合作了一下。”

别说李奇，欧萝拉、菲妮、缇娜这些熟悉萨达尔的魔女都投过去诧异的目光，这个萨达尔，怎么变得这么靠谱了？

欧萝拉想到了什么，点头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跟芮罗尔相处这么久，果然被调教出来了。

罗姆罗斯也认出了萨达尔，看看白龙，心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总能凑到一起呢。

萨达尔怎么解释无所谓，只要有解释的姿态就好。

在罗姆罗斯心中游动的一丝阴影驱散，他正要友善回应，萨达尔又说：“对了陛下，我建议您改改座位，那种座位并不适合长期骑乘，腰上没有支撑有些难受。还好嘉拉希恩……女士很体贴，还专门为我调整了姿势，让我很舒……”

李奇有点狼狈的喝住了他，虽然已经晚了：“萨达尔！闭嘴！”

萨达尔挠着头不明所以的退下了，李奇看向罗姆罗斯，苦笑着说：“那家伙……你也知道，就是个……笨蛋，别跟他计较。”

罗姆罗斯原本僵住的笑容化开，自然的笑道：“当然，这不是什么事，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的时候肚子里还在嘀咕，就算要计较，自己也得掂量一下啊。

没记错的话，当初奇丽殿下为了这个笨蛋，还跟特蕾希娅翻了脸。

白龙站到罗姆罗斯身边，怯怯的道：“陛下，您真的……不介意吗？”

罗姆罗斯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战场，什么事都会发生，这点事算什么？”

白龙安心了，旋即又涌起浓浓的哀怨。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头被别人骑也无所谓的坐骑吗？

“来了来了……”

小红苏嚷着，宣告小剧场落幕。

雄鲨机群正在驱赶飞舟，角鲸在轰击堡垒阵地和高墙上那些魔导炮。次位面空间狭小，让它们难以发挥速度和机动优势，跟对方几乎是在硬拼。

一艘大角鲸在队伍上空减速，舱门开启，丢下一个长长的圆筒，初看还以为是炸弹。

圆筒闪烁着紫光，那是特殊的空间晶格容器，传奇级别的波动让小红苏一下子就感应出了不同，里面必然装着李奇准备的大杀器。

圆筒在落地前的一瞬间被大团透明胶质裹住，胶质落地并没有弹跳，而是跟鼻涕一样黏在地上，胶质将坠落的力量尽数吸收。

与此同时，从大角鲸的侧舱门也跳下了一队人，他们倒是控制着魔导武装缓缓落地。

胶质分解成烟雾，这队人熟练的拆开容器，取出里面的一部部大型机械，开始拼装。

罗姆罗斯当然不会一直计较着白龙和萨达尔的事情，好奇的问李奇：“这是什么？”

李奇含糊的说：“超级雷神之锤……”

罗姆罗斯惊喜的道：“哟，是比地狱位面军用的那种雷神之锤还要强大一级吗？”

李奇点头说：“是啊……刚刚完成测试，只有这么一部原型，拉来试试吧。”

嘴上说得轻松，心头却在发毛。

如果这件大杀器都不顶用，就只能用人命堆了。

从理论上说，这部超级雷神之锤比雷神之锤强了可不止一级。

这是雷神之锤加上弗莱腾绍斯机动要塞用过的立方炎爆炮！

用雷神之锤发射460毫米口径的魔钢炮弹，在炮弹出膛的一瞬间，由炮口位置的法阵附加立方级别的炎爆术。

有传奇级别虚灵负责时间轴，可以确保法术附加准确到微秒级别，炮弹所携带的力量，李奇觉得就算是秩序女神的分身也不敢硬扛，在力量密度上绝对达到了主位面可以容纳的极限，以规模算的强度上更是难以想象。

这时候雄鲨机群已经驱逐了飞舟，正跟大角鲸一起轰击阵地和堡垒。导弹、机炮和鱼雷落在秩序皇冠的炮台和高墙上，炸出密集的光团，却只是震落一些碎石。还击火力异常猛烈，每一架雄鲨和每一艘大角鲸上，都凝结出了片片结晶。

环绕堡垒，牵起高墙筑起炮台的巨大立柱上，那些神像都闪烁着各自的神光，显然有对应的神祇在提供神力。

这座耗光了忠诚神廷遗留资产的堡垒，的确是坚不可摧。如果是在旧时代，就如同神祇的国度一样，绝不可能被凡人染指。

现在，它将接受自魔法帝国之后，由凡人制造的最强大武器的检验。

跟着超级雷神之锤来的这队人是机动要塞工程魔导炮研究所的研究员，由赫里扎尔带队，在战士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拼装好了。

抬头仰望接近三层楼高，还有铁轨托着的巨炮，夏安摩拳擦掌：“射吧，对准大门……”

小红苏跟魔女们也都催促道：“射吧！”

罗姆罗斯握着拳，满怀期待的看着李奇：“射吧！”

怀里的蕾娅正要张口，被李奇一巴掌捂住：“不准说脏话！”

然后他对赫里扎尔挥手：“开火！”

一千一六 女皇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巅

这部超级雷神之锤刚开始拼装就被对面注意到了，魔导炮、魔法导弹和各类神术魔法都轰了过来，大批由天使寄身的牧师圣骑士冲出，由他们的圣像机甲掩护，企图摧毁这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看个头就知道了不得的东西。

问题是这里汇聚了所有魔女，还有大多数重武器，两艘大角鲸和一小队雄鲨专门掩护。

菲妮展开她的一千二百吨晶钛盾，拉上一帮荆棘堡垒，临时组了个防御网络，稳稳挡住对超级雷神之锤的轰击。

大角鲸和雄鲨炸乱敌军突击队，那些高大神圣的圣像被重点关照，能突破火力网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接着他们又得承受缇娜和告死者们的袭击，缇娜的千吨镰刀由告死者们组织的告死网络支持，成了一部告死冲击发射器。数十米宽的水晶光弧连绵射出，轰在人群和圣像上，升起一片片羽翼天使的金光虚影。

只有坚定信仰凡人灵魂属于神祇的神职者，才能承受天使和英灵的寄身。但不管信仰有多坚定，凡人灵魂总会有坚持自我的本性，告死神力激发的就是这种本性，由此破坏敌人的寄身或者神降。

失去了寄身的敌人不仅力量大降，还信心动摇，斗志涣散，部分人掉头奔逃，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继续英勇前进。这证明他们的信仰要么坚定到失去自我，要么是用理性构筑的自我在信仰秩序女神。

迎接他们的是巨型装甲滚滚、巨型装甲黑熊、灰熊、棕熊、各色狼群以及巨鹰，甚至有巨大化的狼人以及漫天的蝙蝠群，队伍末尾一只巨型鹌鹑还在用类似陀螺的魔导武器搓闪电箭。

这些自由人有总导师卡琳拉起来的自由人网络支持，终于可以畅快的撒欢了。

现场画风顿时大变，单独分割开看的话，还以为是魔潮入侵费恩了。只是局面跟凡人传颂的史诗篇章完全不同，那些裹着金光，代言善良正义的人类战士们被打得四下横飞，血水漫天。

这几个老牌魔女出手，蕾塔娜、奥蕾莎这些后进魔女都没出手的机会。奥蕾莎还成了重点盯防对象，她抢神头的犀利劲大家都怕了。

到这时候，赫里扎尔带领的操作组终于搞动了这个大家伙……

炮管后半截嗡嗡震动，溢出一圈淡紫光芒，这是禁魔力场在生效。神皇堡所在的次位面神力活跃得都扰动了主位面屏障，这个禁魔力场的能级也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咚隆巨响，所有人的感知都产生了错位，发虚的视野里依稀看到像是巨大消音器的炮口前，一圈炽亮焰芒荡开，仿佛小号太阳就在眼前爆炸。

粗壮的橘黄光柱穿透菲妮撑起的荆棘屏障，轰在骑士之神和律法之神巨像之间的大门上，破开几米宽的大口子，射入白玉长阶下方。

这一炮的威力首先在自己人身上显现……

荆棘屏障轰然炸裂，几十号荆棘圣盾倒地哀叫，菲妮也没例外，只不过她叫的是：“好恶心好想吐！这就是怀孕的感觉吗？”

屏障都是单向的，会被内部施放的力量破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魔力冲击太猛烈。

接着是其他人，就连李奇撑起的护盾都裂开了，无形的冲击翻搅着心灵，带动脑子和肠胃翻江倒海。

李奇在被干扰得充斥着滋滋杂音的频道里高喊：“赫里扎尔！你们居然没装消魔器！？”

赫里扎尔呃呃吐着，还在推锅：“那个最简单我们放在了最后，结果还没造好，之前小红陛下说不惜一切代价，我们就……”

小红的虚影扭曲不定，趁机装死。

以超级雷神之锤为中心，半径至少一公里内的所有人都被猛烈的魔力冲击。前方猛揍秩序神职者的滚滚巨熊狼人吸血鬼都跟着敌人一起倒地发抽，连在空中掩护的大角鲸和雄鲨都失去了控制，撞成一团。由小红苏铺开的晶格地板大片崩溃，好些人又落了下去。

“别告诉我这玩意就在咱们身上生效了！”

欧萝拉吼道：“那也太糗了！”

合着你担心的就是形象问题呢……

不过李奇也在奇怪，这一炮的确犀利，直接打穿了大门，可接下来就没反应了。

结果就是枚穿甲弹吗？

刚刚站稳，又一阵猛烈波动荡开。

堡垒下方的白玉长阶忽然如火山喷发，上百米粗像是熔岩的激流涌出，瞬间冲破侧面由贵族女神和文书之神守护的高墙，两尊神像左右的炮台也轰然崩裂，无数人体被卷进似乎能将一切焚烧成灰的烈焰中。

看着长阶一侧，如枝叶般拱卫树冠的殿堂崩塌，小红、李奇和魔女们同时高喊：“打偏了——！”

“干扰太大了！”

赫里扎尔喊：“自带的解算机计算力不够啊！”

李奇一咬牙在频道里招呼：“我们上！”

“你管什么用？”

小红苏活过来了：“丝丝们上！”

茵丝米丝乃至海菲多丝这些迩香魔女们脆声应着，开始连接丝丝网络。虽然一张张俏脸上带着惧色，但更多还是坚定和勇敢。

超级雷神之锤的火控虚灵接入丝丝网络，通过源魔力场排除空间干扰，锁定住堡垒高处那座殿堂。巨炮归位，炮弹上膛，所有人都顾不得魔力冲击什么的，要么阻挡敌人，要么帮着整备。

对方似乎被这一炮打懵了，或者在做解算，总之没什么有效的应对。

仿佛没入云中的殿堂里，端坐着的那个特蕾希娅身体晃了晃，眼中金光闪烁，那是神念与凡念交织的迹象。

“神祇的分身也挡不住这样的攻击，我应该回避！”

“吾还需要我做更重要的事情，必须继续坐在这里，主持神力的汇聚。”

“他们的武器会毁灭我的！”

“不，那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只是想夺得我。”

“那也意味着我的……消失。”

“对吾来说，只要这具身体存在，不管哪个我，都只是吾的意志投影。”

“我必须牺牲……”

“我……不甘心……”

“吾不在意……”

这个特蕾希娅缓缓闭上了眼，泪水自眼角滑落。再睁眼时，不见一丝彷徨，只有无尽的坚定与漠然。

金光自高台溢出，经由特蕾希娅的身躯，汇聚为粗壮的光柱，穿透天花板，没入无尽天幕。

数万里外的泰德岛，魔法塔林中最高一座顶层，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传送门里跳出来，高的那个还拖着一具缺了半个脑袋的尸体。

尸体被一层游动的阴影裹住，没有流血，看起来像胶衣，还在不断收缩，溢出淡淡的分红光尘。

“得花点时间把欢悦神力清除掉”，矮个子粟发少女说：“还好这个欢悦女士的意志坐上神座没多久，对神力的掌控还不够深，费不了多大功夫。”

“我是把这玩意做成黄瓜呢还是火腿肠呢？总之得方便吃才行，到时候你可以来点。”

黑发高个的自然是海瑟薇，咬牙道：“女士你自己污就好，别拉上我！”

解下隐匿用的魔导器，海瑟薇叹道：“小红跟李奇他们也太冒险了，我看他们这趟要吃大苦头，我可不相信秩序女神会任由他们掀翻神皇堡。”

操纵着辛西亚身体的夜女士张嘴，将尸体像吸果冻一般哧溜吸进嘴里，这只是暂时存放不是吃，她摇头说：“秩序女神挡不住他们，我已经从塔灵那得到了消息，赤联的舰队和战机正在围攻瓦伦丁，他们的主力舰队还得几个小时才能赶过去，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海瑟薇愕然：“不会吧，难道李奇他们真的要夺下主位面的统治权了？”

夜女士继续摇头：“这个我可没说，我只是说，秩序女神保不住那个分身了，除非祂把用在天堂山的资源挪过来。”

她再笑道：“不过有趣的是，你的另一个判断应该是对的，小红和那个李奇，必然会吃大苦头。”

海瑟薇不解：“这难道不是矛盾的吗？”

夜女士把自己身体丢在沙发上，晃着瘦瘦的小腿说：“当然不矛盾，你好好想想，小红和李奇突袭神皇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海瑟薇坐到夜女士对面，端庄的并着腿认真思索，然后哼道：“其他的不说，至少李奇是冲着用那个分身复活特蕾希娅去的。”

夜女士笑道：“没错，小红应该也是同样的目的，既截断了秩序女神对曙光帝国的直接统治，又能收获到特蕾希娅这么强大的凡人。李奇算是廖化的话，特蕾希娅就是孔明啊。”

海瑟薇脸色沉了下去：“小红真的能获得重生的特蕾希娅，大半个曙光帝国也就到她手里了，这跟拿到了主位面的统治权有什么区别？”

夜女士歪着头看她：“她和李奇不会如愿的，你想想看，那个身体是秩序女神弄出来的分身，能够匹配分身的灵魂，必然也是用什么强大的神器造的，秩序女神会轻易的失去控制权吗？”

“小红和李奇，就是从魔王头上抢过灵魂宝石朝自己额头上插的英雄啊。”

海瑟薇神色缓和下来：“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曙光女皇的身体，才是他们双方最终的战场？”

她又紧张了：“可这两个家伙，尤其是李奇，从来都是出人意料，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依凭？”

夜女士神秘的笑了笑：“再有什么依凭，能战胜得了特蕾希娅的意志吗？她会再度人神合一的，这就是秩序女神的谋算。”

“或许最初不是这么计划的，但有了这样的机会，祂必然不会放过。用神器造的灵魂，哪有原版的可靠和强大呢？”

海瑟薇很怀疑：“经历了迩香的事情，特蕾希娅就算灵魂保留了下来，她还会重新走老路？”

夜女士叹道：“海妮，不要低估神祇对凡人灵魂的控制力，就算她自己不愿意，那时候也会……魂不由己。这也是我对你的担心，你想维持住米斯娅跟你的灵魂共生关系，难度太大了。”

海瑟薇正捏着眉头，头顶响起叮当声，是她的塔灵在提示。

消化了一大堆信息后，海瑟薇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恨恨的道：“秩序女皇刚刚向法师联合会的所有注册魔法师发布了谕令，要求提供相应的资源，在明天中午之间筹备齐全……”

“清单还真是详尽呢，魔导金属、魔法媒介和材料、神力水晶、魔晶石、各类魂晶和神器。这数量，啧啧，是要我倾家荡产吗？甚至还有纯净并且有一定资质的灵魂，这个说的是婴儿吧？”

“祂是想在主位面刮最后一层地皮准备跑路吧？”

夜女士耸肩：“胜算再大，也得做两手准备嘛，避免曙光帝国真被赤联那边夺了，祂就失去了最主要的麦田。”

海瑟薇恨意更甚：“祂还公然威胁说不给就是天堂山之敌，警告我们魔法师，说这个时代不会再有风暴群岛。”

夜女士托着下巴看她：“那么你是不准备给了？”

海瑟薇泄气，无奈的道：“我们这不是正好到了紧要关头吗？不给不是自找麻烦？在米斯娅没成神前，只能忍了。”

夜女士郑重的点头：“的确需要忍，祂不会失去那具分身，也不会失去曙光帝国的。”

“在主位面或者特殊环境里比拼力量，凡人或许有战胜神祇的机会。但在争夺灵魂归属的战斗里，神祇是不会被凡人打败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海瑟薇目光闪了闪，并没说什么。

神皇堡次位面里，超级雷神之锤再度轰鸣。

巨大立柱上的三座神像动了，骑士、律法和风暴之神再度降下分身，企图挡住这一炮。

粗壮的光焰穿透了风暴之神的分身，留下一层橘黄焰光，猛烈烧灼着分身，让祂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身影急速变淡。

光焰轰塌了欢悦女士神像，射入虚空。

这一炮并没有打偏，堡垒所在的空间被神力扭曲了，但靠着丝丝们的解算，超级雷神之锤仍然通过源魔力场锁定了最高处的殿堂。

焰火在包裹整座堡垒的结界上荡开猛烈涟漪，一片片结晶没等凝结完全就崩裂了，依稀看到白玉长阶崩裂，最高处的殿堂自云端落下。

金光如粘稠的金液，喷涌而出，急速修补着屏障。

骑士和律法之神的分身几乎燃烧了起来，一同防护屏障。

其他神祇的巨大神像挣脱立柱，带起大片碎石和烟尘，朝着赤联战士们重来。

正准备带着魔女和战士们突入的李奇暗叫不好，这一炮虽然命中了要害，对方的反扑也更为猛烈，如果不能一口气冲进去，事情就麻烦了。

两个小小身影忽然从雄鲨跳下，一个娇小身影朝那些神像投去一个个晶格魔方。魔方伸展成网，像泰瑟电枪一样击倒神像，裹住它们。

另一个更小的身影冲到骑士和律法之神中间，如充气般瞬间涨大成顶天立地的……QB。

巨大QB挥着鳍掌啪啪拍开两个神祇分身，扑到屏障上，偌大的肚子分解成一块块八角光板，再拼成急速转动的涡流。

涡流肚子那一头穿透屏障，轰然撞进殿堂里，背上一头卷到了李奇等人前面。

就听QB喊道：“魔女和传奇才能进去！快！”

那个娇小身影也落了下来，是薇姬，拍着胸口说：“总算赶到了。”

李奇也不多说，抱着蕾娅，带着魔女们跳进涡流。

一口水晶舱自动飞起，坐在上面的小红苏虚影叫道：“等等别丢下我！”

一千一七 决战时刻，李奇你这个变态！

“瓦伦丁的夜色……”

红石，冷泉伯爵领地，魔法塔里，佐尔德-米尔德恩咽下一口1082年的圣罗兰葡萄酒，看着屏幕上的绚丽景色说：“真是美得动人心魄啊。”

对面的摩斯姆特冷哼道：“我的仓库空了大半，你这边怎么也要少一半吧，心情还这么好？”

然后他愕然：“你……不会从那边收到了什么消息，提前知道了结果吧？”

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帝国……真的要被赤联推翻？”

佐尔德嘿嘿笑道：“我哪知道啊，今晚上这一场大戏，就算是秩序女神都未必知道结果哟。”

笑容消失，他换上悲悯的语气：“国家兴盛，我们这些小人物享受不到多少好处。国家破灭，我们更没好日子过啊。”

“不要扯淡！”

摩斯姆特烦躁的道：“梅迪之外女皇最信任的魔法师，法师联合会的议长，赤联埋在帝国的头号大奸细！你还是小人物，我又算什么？”

“奸细什么的过分了啊……”

佐尔德严正申明：“我不过是双方保持必要基本关系的桥梁，而且这也建立在双方领导人非同寻常的私人关系之上。”

摩斯姆特叹气：“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时候来找你，就是想问清楚，赤联到底有没有机会？”

佐尔德模棱两可的说：“没谁觉得赤联有机会吞并帝国吧，这太耸人听闻了。再说了，就算有一点点可能性，我们又担心什么呢？”

他晃着酒杯，语气漂浮不定：“你看刚才女神陛下的一通谕令，直接绕过我们的防护，发送到了塔灵那里，这有多可怕？”

“你不就是因为害怕女神动手，才跑到了我这里？我这里的虚灵防护结界还是挺管用的，女神陛下以为接触到的是塔灵，其实不过是一个门铃。”

“再加上祂一开口就要去了我们的大笔积蓄，连你都不敢说半个不字。用赤联那边的话说，祂对我们的压迫深重到了近于奴隶的地步，你就不觉得愤怒，没想过反抗吗？”

摩斯姆特眯着眼睛审视佐尔德，确认对方身上并没带着半点秩序神力，才压低声音说：“我当然愤怒，当然想反抗。可你刚才说得对，我们就是无依无靠的小人物，而且……”

到这里声音又变大了：“跟赤联那边的统治比起来，帝国这边终究还是有活路的。”

佐尔德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摩斯姆特理解为不信，解释说：“不要觉得就你了解赤红女士和李奇-普雷尔哪边的事情，我和不少人都下过功夫的。”

“赤联的地狱公社和冒险家公社很容易混进去，探索者公社和飞行家公社这些难点，但也不是没机会。这些公社里流通的技术和货物都很棒啊，而且那么多人，在内层外层空间分布得那么广，也是我们做生意的好地方，我不相信你没有在那些公社里埋线鼓捣进出口生意。”

“这几年鼓捣下来，虽然跟赤联还隔了一层，但对他们什么大同主义的目标还是了解得很深了。”

“在他们计划建设的新世界里，没有我们的生存空间！那些埋头搞研究的呆子和成天干蠢事的傻子才可能混得好，那帮家伙根本就是疯子！他们的什么劳动魔女公然叫嚣消灭一切商人，利润就是罪恶，他们还都在叫好，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摩斯姆特痛心疾首：“在帝国，只是赚钱多少的事情，女神虽然搜刮走了大半积蓄，总还是能积蓄赚下去。可在赤联，就是能不能赚钱的事了。”

佐尔德眉头皱了起来，叹息着说：“这方面的确有些……限制，不过我们是魔法师不是商人，不必非得想着赚钱的事情啊。”

摩斯姆特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佐尔德：“我们是魔法师，本来可以用魔法换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传奇魔法师也打不过一架魔导飞机，那么就只有赚钱了。”

“有金钱就有一切，有足够的金钱，连海瑟薇-泰德都能买到床上！”

“如果魔法连金钱都换不到了，魔法师还能干什么呢？去给泥腿子开荒造房子哄他们开心？”

佐尔德语气有些勉强了：“有些东西未必只能用金钱换到啊，你看神圣意志帝国那边，级别多高权力就多大。一个命令可以让无数人围着他转，那也是一条路嘛。”

“我知道那边是奥术师的天下，魔法师混不开，可赤联也差不多啊。不少魔法师都在那里当研究所的所长呢，级别高，不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摩斯姆特使劲摇头：“那可不一样，至少养侍女侍童就不行，抓个村姑用变形术玩更是大罪。魔法师还要去什么学校给平民小孩上课，去工坊当工匠，甚至扫厕所！那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我跟你说，他们的赤红女士绝对是邪神，专门浸染凡人的灵魂。”

“我派了几个人去冒险家公社和地狱公社卧底，结果全信了他们那套，跑回来还劝我弃暗投明！收拾他们的时候，他们比秩序女神的圣女还要狂热，吓得我花了好贵的泯魂魔导器毁掉他们的灵魂。”

“总之，佐尔德，我也跟你摊牌了，你如果真是那边的人，我是识人不明，认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只是联系人，那我给你个忠告。”

“审视自己的灵魂，不要被邪恶信仰浸染了。秩序女神虽然严厉，可祂要建立的永恒秩序里，我们的位置总还是靠前的，我们总还能喘气。”

佐尔德脸颊扭曲了片刻，哈哈笑着说：“我怎么会骗你呢，很早我就跟你说过啊，我只是跟两边的私交很好，仅此而已。”

他的语气转为沉凝：“你说得没错，秩序女神这边是自由多少的问题，赤红女士那边是有没有自由的问题。”

目光转到屏幕上，看着从高空弥散到结界上的绚丽礼花，佐尔德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悠然，甚至有些不开心了。

………………

李奇抱着蕾娅，由魔女们簇拥着冲进了殿堂。

无数金翼鼓荡的卫士们冲了上来，个个拔高到十多米，如人形高达般碾压过来。

卡琳当先，蕾塔娜和奥蕾莎在后，变身迎击。殿堂里秩序神力浓郁无比，让她们变身后的虚影被严重压制，但她们手里的千吨武器却不受影响，一通挥舞劈砍，把这些人形高达当成了人形保龄球打。

欧萝拉大旗荡开万千骷髅头汇成的光流，菲妮招下满月，将殿堂里的秩序神力削弱了大半。

薇姬再丢下几部战机用的微魔引擎，连接到微魔波动发生器上，撑起一座中和结界，将这座应该跟秩序神国相连的殿堂隔绝。

“我射！我炸！我轰！”

小银龙提米驾驶着她那部“四方合一大圆球”，倾泻着废旧军火，将潮水般的卫士打散。

惨叫声响起，高台前金光闪烁，一道符文拼成的屏障显现，缇娜四肢大张的贴在屏障上，还发出了滋滋的烤肉声。

没等李奇闻出有几成熟了，缇娜就化作一股水晶光流挣脱了屏障。

光流在李奇身边汇聚，缇娜顶着一脸符文烙印出现，手里还提着一块砖。

她恨恨的道：“本来想偷袭的……”

李奇看了看她手里那块砖，心说你其实是想从宝座上撬点东西吧，没成功就含恨撬了人家的地板？

缇娜举起砖块得意的道：“这可是秩序皇冠堡垒皇厅里的地板砖啊，怎么能算件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砖块消失在李奇的腰带里，顺带给她的尖耳朵来了个全频道。

屏障向外延伸……不对，是那个特蕾希娅起身走下高台。

她一动身，那些卫士就如潮水倒卷般撤退，空出了殿堂的前半部分。

白裙金冠的女皇，迈着威压的步伐，缓缓走向众人。

小红苏唏嘘的道：“真可惜，艾丽凯瑟琳没能上场。”

欧萝拉更是心神恍惚：“特蕾希娅……”

李奇倒是早见过了，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了蕾娅。

蕾娅绷着小脸，抿着嘴唇，显得相当紧张。

走到距离大家几十米的地方，符文屏障横亘在中间，她淡淡的道：“你们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吾身前。很好，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

这不是曙光女皇，而是秩序女神。

明显是由秩序女神意志控制的女皇分身看向李奇，目光没有对上李奇的视线，而是跟蕾娅相触。

“想抢到这具身体？想要重生？”

“这也是吾之所愿……”

屏障消失，女皇分身伸展双臂，像是要接受拥抱。

秩序女神的神祇之音回荡在整个殿堂……

“来吧，特蕾希娅。”

说完身上的金光消散，分身闭上了眼睛，缓缓升起，悬在空中。

所有人都感应得到，秩序女神的意志离开了这具身体，现在的曙光女皇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魔女们震惊的看向蕾娅，她们之所以震惊，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事，而是秩序女神也做了见证。

这可是神祇丢出的实锤，蕾娅就是特蕾希娅！

蕾娅的大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显得异常震惊，看来她对此是没有自我认知的。

小红苏的虚影没去看蕾娅，而是盯着李奇。

这时候魔女们也才意识到，当然欧萝拉反应最快，一脸忧虑的看向李奇。

李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贴着蕾娅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蕾娅的小小身躯颤抖了一下，眼睛急速眨动，气质骤然变了。

小脸上的惊讶之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绝非蕾娅能有的沉稳和坚定之色。

她奶声奶气的说：“是的，这是我跟祂之间的战斗，你们都帮不上忙。”

她从李奇的怀抱里飘出来，朝前飞了一截，又转身看向李奇。

李奇什么也不说，就点点头。

蕾娅向李奇投去深深一眼，转身飘向女皇分身。

“等等……”

小红苏终于忍不住叫道：“这是个陷阱！”

因为太急说话像在打机枪：“我不是玩梗是认真的秩序女神怎么可能任由蕾娅夺走分身呢？分身肯定有了不得的设定，祂会重新奴役你的灵魂！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拔高声调大叫：“特蕾希娅——！”

蕾娅……不，特蕾希娅停住。

“再等等……”

这时候小红苏的注意力转到另一件事上，转头怒视李奇：“你其实早就知道蕾娅就是特蕾希娅对吧？你这个变态！”

欧萝拉两手握拳气得浑身发抖，重复道：“你这个变态！”

李奇淡淡笑着说：“看来你们也很清楚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红苏和欧萝拉噎住，本来想说话的菲妮、缇娜、卡琳等魔女刚张嘴，也都把话吞了回去。

不告诉你不就是怕你变态吗！

结果你早就变态了还瞒着大家！

李奇注视着蕾娅的背影，笑容没有丝毫改变：“是的，我早就知道了。”https://./5_5025/

一千一八 特蕾希娅是蕾娅，蕾娅不是特蕾希娅

“我知道的是，特蕾希娅是蕾娅……”

“我还知道，你们却不知道，蕾娅并不是特蕾希娅。”

李奇说了句神神叨叨的话，魔女们不懂，欧萝拉还在跳脚，小红苏却若有所思。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李奇再道：“不管是蕾娅，还是特蕾希娅，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放缓语速，似乎在控制情绪：“我们得接受最终的选择。”

“但是……”

小红苏的虚影冲向蕾娅：“这是个陷阱啊！”

叫嚷的同时，棺材板也真的在晃荡了。跟着棺材……哦，水晶舱进来的米奇和莎佳妮赶紧稳稳压住，她们可没忘小红苏最初的交代。

蕾娅依靠魔导武装的浮空术飘到那具身体前方，相距两三米停住。

殿堂高台上，金光绽放，那是身着金黄袍服、头戴高冠，手持权杖的特蕾希娅。

“这不是阴谋，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这个特蕾希娅自然是秩序女神的投影，祂在殿堂中荡开直接压迫凡人灵魂的神念。

“嘿……你、你还什么都学去了！”

小红苏愤怒的道：“李奇，都是你的错！”

秩序女神没有理会她，继续道：“吾是你，凡人特蕾希娅的升华，但吾不仅仅是你。凯姆和凯拉斯卓的使命，万灵对和平安宁的向往，加上整个世界对永恒秩序的渴求，这些共同塑造了吾。”

“当年在迩香你选择了凡人之路，跟吾割裂，那不是最终的结局。你是特蕾希娅，吾也是特蕾希娅，你与吾是不可分割的。”

“吾放任你投向赤红女士，那才是阴谋。现在，你在这具躯体上与吾争夺谁才是真正的特蕾希娅，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你觉得自己另有依凭，或者靠着赤红女士的力量能够战胜吾，那就来证明吧。”

小红苏啊啊叫道：“你哪里是特蕾希娅啊！真正的特蕾希娅会这么狡诈无耻吗！？”

秩序女神的目光终于转到了小红身上：“赤红女士……不，应该称呼你为曙光女神。很可惜你仅仅只是残影。大概是残缺得太多，让你连凡人的正常智力都没保住，看到你，真是唏嘘啊。”

小红苏咆哮：“逗比跟智障不是一回事！阿库娅和爱酱的人设完全不一样！你得向整个多元宇宙的搞笑艺人道歉！”

李奇苦笑，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收敛那不破坏画风就会死星人的本性。

不过也得亏她搅和，压在心中那股酸楚消散了不少。

秩序女神居然呵呵笑了：“那两个已经过时了，就像你的前身曙光女神，也已经被时代抛弃了一样了。”

“原本吾还觉得是从你手里接过拯救世界这个责任的，现在吾确信，你的前身，还有你，除了祸害世界之外，并没有任何成就。”

“也难怪你遗留下的曙光会背叛你，从一开始，你就背叛了费恩世界的意志。”

“对了，你还欠吾一个人情呢，等吾重新获得了凡人之身，就会找你讨还。”

小红苏鄙夷的道：“要说多少遍你才有自知之明啊？你就是个被神座操纵的傀儡意志，你根本不是特蕾希娅！”

秩序女神淡然道：“很快就会见分晓……”

小红苏虚影绕着蕾娅打转，试图阻止她。

蕾娅身上金光荡动，凝结出高挑身影，正是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

她对小红苏温和的道：“小红，我和李奇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早就有准备了。你安安份份的等着，就算还了我那个人情。”

小红苏停住，先叫道：“你还真能忍啊，到现在才暴露本来面目。”

再哼道：“你们这对……贼男女……”

怏怏转身飘回去，还在嘀咕：“明明我才是主角，怎么感觉成了负责搞笑的配角呢。”

小红苏离开，殿堂中的景象终于让大家有了现实感。

裹住蕾娅的虚影，飘在空中的身躯，还有坐在高台皇座上的秩序女神，三个特蕾希娅的呈现，让魔女们心中翻卷起猛烈波澜。

“靠着大同主义信仰保持自我的凡人之心，凡人的身躯，凡人神性升华后与神座相融的神祇之心……”

夏安也跟了进来，感慨的道：“现在，是凡人之心与神祇之心的对决。可惜，秩序女神不是新神，更不是超神，凡人之心没办法像我们一样翻身当主人。”

欧萝拉担忧的问：“那该靠什么呢？我们只能看着吗？”

卡琳嘀咕道：“是啊，我们也能出力就好了。救下了特蕾希娅，我们就能弹劾这一任总枢机了。性别离子态、糜烂的生活作风以及变态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都不必再面对了，真好。”

夏安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声。

李奇原本就呆呆看着裹住蕾娅的特蕾希娅虚影，听到魔女们的嘀咕，在频道里说：“会需要你们的，大家做好准备。”

这时候蕾娅又动了，由特蕾希娅的虚影带动，猛然撞向那具身躯。

亮金暗金光彩闪烁，形成一团金光涡流。

涡流扩展开，蕾娅不见了，只剩那具躯体。

三对巨大羽翼伸展开，光流收束到羽翼上，继续翻滚着，几乎将殿堂空间一分为二。

躯体震颤着，恢复了生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躯体里不仅有了灵魂，还是团无比猛烈的风暴。

特蕾希娅抬起头，眼中金光流溢，明暗变换，跟滚动在羽翼上的光流一样。

这是特蕾希娅，凡人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

李奇仰头看着，心神激荡，小红苏还有魔女们都叫出了声。

她们感觉得到特蕾希娅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正跟无比强大的敌人战斗。

秩序女神的神念忽然荡开：“李奇对神祇的时代划分的确有道理，吾这样的今神，就是凡人的升华，灵魂中的神性与神座相容，就成为世界意志的一部分，从而主宰这一类信仰之力。”

“这是全新的生命形态，不管是感知还是思维，还有活动的环境，都超越了凡人尺度，凡人是无法理解的。”

“唯一的问题是，今神的信仰之力来自凡人灵魂，今神必须拥有可以与凡人灵魂对接的接口，这就是神祇的凡人之心。”

“吾之前一直在用虚拟的凡人之心，虽然有很多好处，比如可以在凡间运用接近神祇的意识能力，可那毕竟只有广度，深度不足。”

“吾原本希望等到你在赤红女士那里对大同主义信仰有更深的认识，之后再设法回收。那时候永恒秩序已经创立，加上你，就可以轻易瓦解赤红女士的力量，把李奇带回来。”

“他是个不错的教宗，有如变形虫的意志，以及跨越世界的智慧，正适合用来修缮永恒秩序的细节。”

“现在早了一些，也无所谓了。”

秩序女神的神念更加有力：“你还不甘心吗？你应该感觉得很清楚，你与吾之间有一股不可分割的力量。”

“那不是吾在用力量压迫你，控制你，吾就是你啊。”

“你其实明白的，就算你现在被大同主义信仰浸染了，你对你的过去，还是不愿彻底否定。”

“你认为……你没有错，错的只是神祇。”

“你还想回到神座上，纠正这样的错误。”

“可你也明白，当你与吾重归一体时，你就成了吾。”

小红苏跟魔女们都急了，这还真是特蕾希娅的性子。真让她回归神座，那可纠正不了错误，而是变成不仅对地球世界了如指掌，对赤联和大同主义也知根知底的新的秩序女神。

小红苏的虚影气急败坏在李奇身后里钻来钻去：“你快想想办法啊！”

“相信特蕾希娅……”

李奇目不转睛，甚至都不带眨的盯着又变成了六翼大天使长的特蕾希娅，语气坚定的说：“相信蕾娅……”

“蕾娅不就是特……”

小红苏嚷嚷，特蕾希娅忽然说话了。

“小红……我反悔了，那个人情你还没还完，蕾娅会替我讨还的。”

这时候她眼中金光黯淡了许多，羽翼上的亮金光彩也消失了大半。看起来是赤红神力占了上风，当然应该是暂时的。

“欧萝拉，虽然我们的友谊时断时续，可我很高兴，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

“真是遗憾，凯瑟琳没有来，不过这样也好，我很担心她承受不了。”

特蕾希娅的目光落到李奇身上：“还有……李奇，很抱歉，我没有尽到多少妻子的义务。”

李奇终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已经很努力的压制着情绪了。

她的语气变得昂扬：“但至少我留下了……蕾娅，我曾经立下很多功绩，只有生下蕾娅这件事让我最自豪。我也犯下过很多罪行，只要想到蕾娅，心中的歉疚就会减轻几分。”

她说出了让人们骤然醒悟的话：“未来是属于蕾娅的，特蕾希娅必须成为过去。”

“不——！特蕾希娅！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小红苏的虚影瞪圆眼睛叫着，米奇和莎佳妮屁股下的棺材板也砰砰作响。

“没有办法的，小红……”

“秩序女神说得对，我不认为自己过去是错的。世界需要我这样的人站出来，替凡人做决定，给凡人永恒的安定和秩序，哪怕充满了压迫和奴役，他们都甘于承受。”

“但我也认识到，这样的世界只会是一次次毫无希望的轮回。凡人们将希望寄托在我这样的凡人身上，然后再由世界意志和凡人信仰推上神位，我再带领凡人回归起点，这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希望。”

“只要我还在，就会是凡人的阻碍。”

“别忘了那句古语，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我更不愿意蕾娅也陷入这样的轮回里，哪怕她走不到终点，但她应该拥有新的……希望。”

特蕾希娅用自嘲的语气说：“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她低低笑道：“不管她走在什么道路上，最终她都会成为禁锢凡人灵魂的神祇。”

她再度看向李奇：“亲爱的，我做好准备了。”

李奇哽咽起来：“特蕾希娅……”

“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特蕾希娅埋怨道：“你就这点比我差得多，优柔寡断！这么多人在这呢，别哭哭啼啼的！”

结果她也哽咽了：“照顾好……蕾娅……”

李奇做了个深呼吸，通过丝丝网络呼喊：“现在是决战时刻了！大家齐心合力！”

小红苏和夏安是明白了，魔女们虽然还不太明白，可特蕾希娅的话却很清楚，也顾不得多想，通过丝丝网络跟李奇连接。

所有人灵魂都是一震，她们通过李奇，感觉连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那是一团金光，很柔和很纯粹，既没有秩序神光那种浮华气息，也没有赤红神力那种与黑暗相隔的警示味道。似乎能包容一切，又能有无尽变化，似乎是一切事物的起源。

金光缓缓转动，又富有节奏的微微振荡，那节奏很像是心跳。

“那是……”

小红苏还没说出声，秩序女神的神念猛然变得尖利。

“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不敢这么做！你只是在虚张声势！你威胁不到吾！”

特蕾希娅背后的三对羽翼悄然粉碎，化作漫天金羽。

她淡然的笑道：“为什么不敢？在迩香的时候，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秩序女神冷声道：“那是因为你的灵魂还有寄身之处，那是你计划好了的！你现在这么做，难道不想重生了吗？”

特蕾希娅笑得更恬然了：“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并不想重生……”

“的确，我想纠正我犯下的错误，还想跟丈夫相伴白首，想拥有完整的人生。”

“或许有这样的机会，可这意味着要放弃我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我要保护我的女儿，母爱是凡人之心里最朴素、最坚固又最神圣的东西啊。”

秩序女神难以置信：“你就是你的女儿，这有什么区别！？”

特蕾希娅呵呵笑出了声：“你这个神祇之心，又怎么懂得自我的区别呢？”

高台上的秩序女神投影荡起了淡淡的涟漪，祂的神念也在轻微摇曳：“你不会得逞的！你居然妄想用凯姆之心伤害吾，那个东西早就被凯姆废弃了！你甚至都无法攻击到我，这具身体会阻挡任何任何伤害到吾的力量。”

心灵网络里，小红苏叫道：“那是凯姆之心！”

魔女们都明白了，那团纯粹金光就是在迩香之战里护住蕾娅的神器。

不过这恰恰更证明了蕾娅就是特蕾希娅啊……

“你根本不懂凯姆之心是什么……”

特蕾希娅怜悯的道：“也不明白凯姆为什么要废弃它，更不知道凯姆做错了。”

李奇的意念在丝丝网络里游荡，穿入大家心灵中：“凯姆之心其实是个灵魂屏障，是某种源初力量的接受器，可以保护神祇之心不受今神那种信仰之力的浸染和扭曲。那是神上神给凯姆的，用来防止凯姆变质。”

“神上神消失后，凯姆认为要护卫凡人，就必须接受凡人之心的影响，所以舍弃了这件神器，还把它丢到了深渊里。我们也不明白凯姆为什么这么想，但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现在蕾娅体内的凯姆之心没办法再接受那种源初力量了，但还能阻绝信仰之力……严格说是膜拜之力的影响。”

“我们汇聚力量激发蕾娅的凯姆之心，通过特蕾希娅现在这具身体，传入秩序神座，就能彻底割裂特蕾希娅与秩序神座的关联。”

李奇的解释让大家明白了很多，但随之生出更多不明白。

欧萝拉抓住了关键点：“问题是，秩序女神说，特蕾希娅无法攻击到祂！”

李奇意念里的苦涩，甚至是悲伤瞬间传递给所有人。

“我们要接受的选择，就是这个。”

这时候就听特蕾希娅说：“我感应到了，护卫之盾在这具身体里。在它上面还有一丝……非常微弱，又非常陌生的灵魂痕迹。”

秩序女神说：“是啊，吾用护卫之盾支撑起虚拟的灵魂，没想到它让这具凡人躯体真的产生了新的灵魂。这个灵魂太羸弱，太低劣，为了迎接你，吾已经将她抹灭了。”

特蕾希娅伤感的道：“就像魔法女神遗体的变化一样啊，严格说也是我的女儿，在你眼里，灵魂就跟沙滩上的痕迹一样吗？”

“难道不是吗？”

秩序女神说：“不要做毫无意义的抵抗了，这只会让观众们不耐烦……”

神念被特蕾希娅的高喊打断：“蕾娅——！”

飘在半空的身躯再度绽放出金光，那是白金般的灿烂光辉。

蕾娅从特蕾希娅身体里跳出来，白金光辉喷薄，凝结出一层虚影，将小小身躯裹住。

虚影粗看跟特蕾希娅很像，细看却有很多不同之处。

穿着一身与白裙金冠迥然不同的赤联便装，面容并不像特蕾希娅那样美丽绝伦，身材却更为高挑，留着一头跟凯瑟琳很像的齐耳短发，显得更俏丽更活泼。

短发少女拔出一把长剑，仰望飘在上方的特蕾希娅。

她凄楚的呼喊道：“妈妈——！”

“蕾娅……”

特蕾希娅张开双臂，笑着说：“不要悲伤，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但你不仅是我，你有无尽的可能性，你会用新的形态延续我的生命，我的灵魂。”

“动手吧……”

短发少女飞身而上，长剑直刺特蕾希娅心口，两串晶莹泪珠在空中飘飞，反射着白金光辉，像是璀璨星辰。

殿堂半空炸开一轮耀日，丝丝网络里，李奇用变调的嗓门喊道：“特蕾希娅……”

连接着他和所有人的那团金光如风暴般旋转，将大家的力量汇聚起来，刺向特蕾希娅的长剑在耀日中都显露出轮廓，直至夺去了耀日的光辉。

依稀感应到秩序女神的神念：“忠诚之剑……怎么还在……”

什么东西轰然破碎，神念也随之炸裂，留下如哀鸣般的幽幽低语。

“这不……合理……”

这股振荡太过猛烈，像是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某种变化，让感知似乎无法跟灵魂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才稍稍归位。

纷纷扬扬如雪花般的飞灰在殿堂中飘荡，李奇抱着回复到小小萝莉状态的蕾娅，一同抬头仰望半空。

那是飞灰落下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个虚影，那是特蕾希娅的身影。

人们回复过来，可连小红苏都屏声静气，不忍惊动。

这一刻，父女俩仰望特蕾希娅的景象，宛如绝世名画。

特蕾希娅的虚影嫣然一笑，虚影化作烟尘，混在飞灰中四散，像是在洗涤世界。

高台皇座上，金光亮起。

散乱的亮金光流凝结出秩序女神的投影，祂冷冷的道：“不要以为夺得了什么伟大的胜利，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还是金袍金冠金权杖，面目却变得模糊不清，身影轮廓更不像特蕾希娅，轰鸣的神念也不带一丝特蕾希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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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九 李奇的量子态性别与蕾娅的量子态自我

“我们的确获得了伟大的胜利！”

小红苏站出来怼祂：“你再也无法依靠特蕾希娅的意志，运用特蕾希娅的智慧了！”

“特蕾希娅与你的关联已经彻底抹掉，你现在连起码的凡人之心都没有了，秩序女神！”

“没了特蕾希娅，你再也无法人神合一！”

“你的这个曙光帝国要完蛋了！”

秩序女神的神念变得混沌而低沉：“吾的意志获得了解放，你们就抱着这点可笑的胜利走向失败吧。”

神念还在回荡，殿堂顶部亮起白光，那是大家很熟悉当然小红苏更熟悉的白光。

毕竟被狠狠干过，还是两次。

小红苏的嗓门变得更尖了：“风紧——！”

李奇喊：“快撤退！”

夏安补充说明：“祂完全倒向曙光了！”

不仅头上在亮白光，殿堂后方又涌出大群卫士。仔细看那不是被神侍寄身的卫士，衣着各异来自不同单位，所有人额头上都镶嵌着一颗莹白宝石，闪烁着跟头顶一样的白光。

李奇还不知道凯恩的遭遇，但一看就认出那是炼金石。

小红苏的水晶舱在前，魔女们在中间，李奇抱着蕾娅背着菲妮殿后。菲妮在背后展开她的千吨晶钛大盾，就像背着一口巨大的铁锅，被渐渐密集起来的炽白射线射得孔洞无数，火星四溅。

在头顶白光浓郁到即将喷射时，大家沿着巨大qb肚子里的晶格通道撤出殿堂。

刚刚在小红苏铺开的晶格地板上站稳，炽白光柱从堡垒高处射下，打穿了巨大qb的脑袋，将大片晶格地板轰成淡紫碎芒。

“啊啊啊好痛——！”

qb缩回正常尺寸，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青烟从脑袋里冒出来，看样子受伤不轻。

又一口水晶治疗舱丢了出来，小红苏叫道：“快躺进去！”

罗姆罗斯迎了上来，刚才他和白龙，还有其他部下都被超级雷神之锤的魔力冲击搞得晕头转向，没有跟上李奇冲进殿堂。

他欣喜的道：“我不清楚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不过秩序诸神退却了，应该是打赢了吧？”

看那座秩序皇冠堡垒的情况就知道，骑士、律法、风暴等神祇的巨大神像已经消失了，罩住整座堡垒的秩序神力也削弱了很多。

不过魔导枪炮的火力更猛了，还夹杂着零散的炽白光束。那些曙光之力即便能级很低，却能轻易穿透各类屏障，只有实在的物质可以抵挡，威胁比一般攻击大得多。

还好超级雷神之锤继续发威，破坏了大半外围阵地和炮台，将对方压制住。

李奇对罗姆罗斯说：“我们赢的是上一场战斗，眼下是场新的战斗，没必要继续打了，马上撤退！”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刷着各种报告。

“帝国北方舰队的飞舟部队已经到达战场，浮空舰二十分钟后到达……”

“红石舰队冲破飞行家公社的阻截，已经进入艾兰尼斯空域……”

“瓦伦丁城防军团在神皇堡周围集结起了大批重型武装，正陆续进入神皇堡次位面……”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心绪马上凝聚起来，李奇下达了撤退令。

秩序女神失去了特蕾希娅的意志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跟曙光全面合作，只是这一点就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赤联对曙光之力的研究还很粗浅，做不到在体系层面上有效对抗应对曙光。更重要的是行动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跟这头遭受重创的猛兽纠缠。

克雷默在外面已经完成了第一序列的人员集结，连凯恩也回来了，他发送的报告也是李奇决定马上撤退的重要依据。

大角鲸一艘艘下降接走人员，赫里扎尔带领研究员拆下超级雷神之锤的虚灵核心和法阵组件，再用魔导炸药摧毁了没多大价值的其他部件。

确认所有人，包括能找到得到的烈士遗体都撤走了，李奇跟魔女们登上最后一艘大角鲸的乘员舱，由雄鲨掩护穿出次位面屏障的八角大洞，直冲天际。

已经升到上千公里高度的另一艘大角鲸里，衣衫褴褛，伤痕遍体的戴克目光从一个个战士身上扫过。

每个人的魔导武装都残破不堪，身上脸上血迹斑斑，有些人的手甚至身体哆嗦着，还没从极度紧张或者兴奋的状态恢复过来。

他们的精神也很不好，目光呆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频道里也是一片沉寂。

戴克终于开口了，语气虚弱得像老鼠叫：“有人……牺牲吗？”

某个戴着飞盘头的战士点点头，作为通讯兵，自然清楚队伍的伤亡情况。

旁边的尖嘴头用嘶哑的声音说：“很多，至少我在的临时小队里，就有233、404和666没了，我们小队不是最糟糕的。”

戴克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小队就是十来个人的规模，居然就没了三个！

他呆了片刻，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开始抽泣。

“是我的错……我的错……”

戴克呢喃着，再被一只只巴掌拍在身上。

看臂章应该是枢机卫士的水桶头说：“我们是为了你来的，但不只是为了你啊。”

浑圆头上下点动：“有什么好哭的，我们赢了。”

乘员舱里挤着三四十个战士，纷纷点头，却没人呼喊，也没人说俏皮话。就连该站出来提振士气的政委和旗手，都只是跟着点头。

他们太疲惫了，他们的身心乃至灵魂在战斗中已经燃烧过了，现在似乎只剩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

现在他们想的只是……回家，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再确认这场战斗是不是一场梦。

大多数人都还有些精神恍惚，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打赢了神祇！

虽然只是在主位面里，虽然对手只是神祇的分身，而且他们还是由神祇和魔女们率领，可他们在神祇面前不再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

“第一序列阵亡一百三十二人，阿丽珊陛下接收到七十八位人的灵魂，其中六十一人坚持转职英灵。”

“剩下的烈士，除了一些意外状况难以确认外，确认有四十人的灵魂被大天使长希尔维泯灭。”

“一百一十五人的伤势为橙色级别，必须修养半年以上……”

最后一艘大角鲸里，李奇从克雷默那得到了这样的数字，心头猛然一抽。

四分之一的阵亡率，算上重伤，这是损失近半。

第一序列的成员都是赤联中央和地方各个部门的中高层核心，这样的伤亡简直是触目惊心。

“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再想到特蕾希娅，李奇心头更加沉重。

“是啊，原本我还以为可以换一个总枢机了！”

小红苏虚影沮丧的道：“我都期待了好几年啊……”

靠着李奇的欧萝拉摘下头盔，解下盘在脑后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随手捻着。她用那双浅蓝眼瞳紧紧盯住李奇，里面充盈着杀气，话语却很温柔：“那时候情况紧急不好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包括小红苏在内，所有魔女哗啦转头，如审判庭上一字排开的判官看向李奇。

蕾娅缩在李奇怀里，小脸上满是无辜。

李奇揉着蕾娅头发说：“该说的，特蕾希娅都说了啊。”

“而且我也说过了，特蕾希娅是蕾娅，蕾娅不是特蕾希娅……”

欧萝拉叹气：“女儿就是母亲的延续，强调这个没有意义啊。”

李奇摇头：“我不是在说这个，我说的就是字面意义。”

魔女们愕然，就只有小红苏、qb和夏安没反应，他们有神祇之心，明白李奇的意思。

李奇捏捏蕾娅的小脸蛋：“别再装楞啦，当事人自己说。”

蕾娅白了一眼李奇，从他怀里跳下，飘在大家中间，小胳膊展开，像女皇发布宣告一样的说：“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你们了，我就是特蕾希娅！”

她对小红苏说：“你想换总枢机的话，我觉得自己能够胜任。那个意志软弱得像阿米巴虫，把革命当作开后宫游戏，还把我当女儿养的家伙，早就该押到广场上批斗了！”

船舱里一片静寂，魔女们都变成了泥雕，原本知道点什么的小红苏惊恐的指住蕾娅，小手抖得像在弹吉他。

这语调，这气质，不就是特蕾希娅！？

而且蕾娅不是被凯瑟琳养歪成结巴了吗？

啪的一下，李奇一巴掌扇在蕾娅后脑勺上，不爽的道：“还在玩哪？你是真要给我戴上鬼父的帽子吗？”

蕾娅捂着脑袋转头瞪他：“李奇你敢打我！”

父女俩视线相触，似乎爆出了无形的火花，然后女儿败阵。

“老爸你就对我古板！”

蕾娅不爽的嘀咕着，回头摊手耸肩叹气，老气横秋的动作被一个看上去就五六岁的小萝莉作得十足可爱。

“好吧，我以前是妈妈，现在是蕾娅，而且只是蕾娅，就这么简单。”

魔女们哗然，这是什么解释！？

夏安看不过去了，在旁边咳嗽着说：“事情的确很简单，大家别忘了，蕾娅的身体被梅迪动过手脚，是专门用来承载特蕾希娅灵魂的。”

“当年迩香之战的时候，特蕾希娅的灵魂其实已经被粉碎了。不过有蕾娅在，这些粉碎的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在蕾娅的身体里重新凝聚。”

“特蕾希娅的灵魂足够强大，即便粉碎了，还是能恢复如初。不过在蕾娅成长的过程里，灵魂还是产生了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

“有些变化是跟为了适应身体，有些又是来自其他人的影响，比如李奇对女儿的爱，当然还有欧萝拉和凯瑟琳殿下的关爱。”

“这些变化虽然很微小，还是让特蕾希娅的灵魂产生了新的自我，也就是蕾娅。”

“特蕾希娅是原本的自我，对这个新的自我并没有吞噬，甚至都没有压制。我猜测她一直克制着，潜伏着，只在合适的时候才会出现，跟李奇商量一些事情。”

夏安叹道：“之前李奇不是说，我们要接受一个选择吗？说的就是到底是保留哪个自我。蕾娅和特蕾希娅是一体的，不可分的。”

“唯一能分割开的机会，就是将作为特蕾希娅的那个自我投射到保留有特蕾希娅灵魂痕迹的躯体里，利用那个躯体凝结一个新的灵魂。”

“你们都懂的，如果不是这样做，而是弄个新身体，那么分离出去的特蕾希娅只是个灵魂投影，一个复制的假象，凝结出的新灵魂自然也不是真正的特蕾希娅。”

“秩序女神的女皇分身是最适合的，可惜，那个分身直接连通秩序神座。秩序女神说得对，特蕾希娅无法抵挡重新跟神祇之心重新融合的引诱，会带着整个灵魂，包括作为蕾娅的那个自我，一起被拉上神座，重新被神祇之心奴役。”

“所以，最终的选择是，趁着将特蕾希娅那个自我投射到分身的时候，由蕾娅亲自动手，把那个自我消灭，同时把勾住那个自我，要将整个灵魂拉上去的特蕾希娅意志抹灭。”

小红苏的虚影又沮丧的蜷缩起来：“还以为是一体双魂，结果就是双重人格……”

李奇看着飘在身前的小蕾娅，心潮翻滚。

最初他的确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特蕾希娅的灵魂转移到了蕾娅身上。而且梅迪那个老家伙又总是强调蕾娅不是特蕾希娅，也让他对蕾娅就是特蕾希娅转世这种传言嗤之以鼻。

到了蕾娅两岁多的时候，某天晚上哭闹不休，凯瑟琳都安抚不住，李奇只好抱着蕾娅睡。

半夜的时候，蕾娅忽然爬到了他胸口上，给了他一耳光，用特蕾希娅的语气说：“我们该谈谈正事了”，吓得他一跳而起差点撞破了天花板。

从此李奇开始了无比纠结的养成之路，而且还得努力的压制念头，避免被小红感应到。

搞明白了蕾娅的状况，李奇的第一反应就是抢回女皇分身，把两个自我分割开，也就有了雷管行动的雏形。

特蕾希娅赞同行动的前半部分，但她严肃指出，女皇分身是抢不回来的。相反，通过女皇分身抹掉秩序女神拥有的特蕾希娅意志，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奇纠结了很久，最终接受了特蕾希娅的选择。

欧萝拉没放过一个细节：“但、但是你那时候在哭啊，我是说你捅你妈的时候。”

蕾娅眨眨眼，有些感伤的说：“我哭的是要丢掉自己的过去了，不能再自己给自己当妈妈了，当然也不能再给李奇当妻子了，只能当他的女儿。”

大家都噎住了，缇娜捂着脸说：“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啊，感觉根本都捋不清！”

蕾娅不以为然的道：“这也没什么捋不清的，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像你们那种单独的妈妈，而是我给自己当妈妈。”

其他魔女跟着捂脸，这似乎已经是玄学范畴的思辨了。

小红苏叹气：“这事只有你自己体会得到，在大家眼里，你就是杀掉了你妈，而且是先从你身上复活再杀的，你比你妈还厉害。你外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躲着你的。”

菲妮一直在旁边拨手指算什么，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样还是不正常啊，你还拥有特蕾希娅的记忆对吧？那特蕾希娅跟你爸滚床单的事情你肯定都……唔唔……”

旁边缇娜跟薇姬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薇姬还嘀咕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夏安转头掏耳朵装作没听到，小红苏和欧萝拉再度瞪圆眼睛，逼视着蕾娅。

蕾娅用莫名其妙的语气说：“我是记得啊，可就像菲妮你经常拉着缇娜、薇姬还有卡琳她们看的……学习片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缇娜跟薇姬啊的惊叫出声，同声辩解：“不是我！你记错了！我没有看！”

卡琳在打盹没参与这场玄学论辩，她跟骑士之神战斗消耗太大，不过还是支着耳朵在听。

她赶紧睁眼申明：“我、我们是在看、看动物世界！对！动物世界！”

被小红苏和欧萝拉冷冷盯着，她嘿嘿笑着，替蕾娅解释起来：“现在的蕾娅没有特蕾希娅的自我了，特蕾希娅的经历对她来说就是幻景剧，没有亲身感受的。”

欧萝拉还很纠结：“但还是不对啊，看得到你爸跟你妈……嘿咻的每个细节，这事也太……糟糕了！”

蕾娅眨着眼睛，很不理解：“那不是很神圣的事情吗？我就是那样来的啊！”

然后恨恨的道：“不过爸爸也太粗鲁了，妈妈都哭了……”

说完还怒视李奇，李奇窘得努力转移话题：“我说你们揪着这事干嘛，蕾娅也就是特殊点，早熟点而已嘛。”

小红苏哼道：“总之我得盯牢你，绝对不能让你走上鬼父之路！”

欧萝拉把蕾娅牵到怀里，悄悄咬耳朵：“把你记得的告诉我，每个细节都别漏下，我也是你妈妈哦。”

到这时候，魔女们仍然没捋清蕾娅跟特蕾希娅的关系，最终还是蕾塔娜大咧咧的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就当蕾娅是特蕾希娅的转世不就行了？总枢机不是经常说，女儿就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吗？”

魔女们纷纷拍掌，的确如此，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小红苏撅着嘴，不爽的看着正跟欧萝拉嘀咕的蕾娅。

“活着抢我的小白，死了还要转世成女儿抢我的小白，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通过本体中转，她把这样的意念发给了蕾娅。

蕾娅楞了楞，转头看住小红苏，然后歪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用意念回应道：“说不定呢，小红……妈妈……”

小红苏瞠目结舌，想一跳而起，大喊你还在装，你其实还是特蕾希娅！

轰隆巨响，另一部水晶舱的棺材板被粗暴的掀开。

里面的艾丽恢复到了凯瑟琳状态，坐起半边身体，胸口还留着个前后通透拳头大的洞。

她目光迷离的四下张望：“姐姐……姐姐、好像、在这。”

在费恩世界里，灵魂本来是藏着无尽的奥秘。既然李奇的性别是量子态，蕾娅是量子态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不过“特蕾希娅”这个名字，在这一夜之后，就彻底成为了过去。

因为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时光凝固住，回荡在费恩世界各个角落里，只有全知者能听到的嘎吱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轰隆声。

凡人们虽然听不到，却不是没有感知，有些凡人的感知甚至不弱于全知者。

神皇堡次位面，赤联人马已经撤走了，可里面一片狼藉，人声鼎沸，像是还陷于激烈的战斗中。

战斗爆发在秩序皇冠堡垒所在的上层，下层被分割开了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

某座祭堂里，金光消散，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博杜安颤巍巍起身，神色恍惚，思绪还沉浸在女神刚才发布的神谕里。

神谕让他太过震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个身影喘着大气冲进祭堂，惊恐的叫道：“爷爷！女皇……消失了！”

是他的孙女埃米丽，之前赤联突袭的时候被俘虏了，两边决战之前又被交换了回来。他是事情发生后才知道，除了庆幸之外也来不及有更多想法。

“不要慌张……”

博杜安低沉的说：“一切都是女神的安排，不要妄测女神的神意。”

埃米丽仍然安不下心，她虽然被俘虏过，可时间太短，而且还是秩序之手的战团团长，战况又紧急没受什么影响。交换之后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参加战斗，亲眼目睹了赤联人马冲进至高殿堂，又安全撤出的整个过程。

等赤联完全撤走，她和所有秩序之手成员，连同皇宫禁卫都被禁止进入至高殿堂，接着就传出了女皇殒命的消息。

她问爷爷：“那么女神的意旨是什么……”

博杜安呆住，身体一点点佝偻下去。

最终他发出深长并且苦涩的叹息：“女神召回所有秩序圣女，要把皇位传给……”

埃米丽先是身躯绷直，然后缓缓软在地上，勉强只能蹲着。

女皇……真是被杀了！

帝国……要崩溃了！https://./5_5025/

一千二十 没有特蕾希娅的日子，皇位暗流

“站起来！”

博杜安厉声说：“吾主还在上，吾主的伟业还需要我们这些仆人不懈努力，忠诚奉献，不要一副天堂山塌了的样子！”

埃米丽一点点站了起来，她记起了来找爷爷的路上，心灵中掠过的那股波动，那像是战斗的号角，让她继续沉浸在极度紧张的状态里。

对的，那是女神的注视！

女神虽然失去了女皇，无法再对她们这些信徒耳提面命，无法再时刻关注她们，可这不意味着她们的信仰就此涣散甚至动摇了。

恰恰相反，在这个时候信仰需要更加坚定！

女神还等着凡人奉献，去修补好天堂山，为整个世界带来和平和安宁。

她转身就要离开，去整顿自己的战团，心中掠过的一个念头让她停住脚步。

埃米丽转身，低沉的问：“爷爷，陛下是只给您发布了神谕，还是有其他人也收到了神谕？”

博杜安楞了楞，像是不明白埃米丽这么问的用意。

然后他渐渐瞪大了眼睛，摇起了头：“秩序圣女们，还有布林托应该都收到了神谕，这个时候我们不该……”

埃米丽的语气变得强厉：“秩序圣女还好说，爷爷你就不担心布林托有什么想法吗？”

“从一开始他就在排挤您，他一直在帝国军团、官署、总督还有地方贵族里培植他的党羽，还掌握着秩序教廷南方的所有分区，女皇的秘密情报部门也都由他支配！”

“他有篡夺秩序教廷甚至曙光帝国统治权的能力！只要他抢先以女神代言者的身份发布谕令！”

“他成天跟官员、贵族、商人还有刺客杀手混在一起，信仰怎么可能坚定？”

“当年爷爷仔细确认了特蕾希娅陛下的确代言了凯姆意志后，才弃暗投明的。布林托却连人影都没见到，就因为忠诚神盟的强大而投降了，他是个投机客！”

“任由他夺权的话，秩序教廷又会变成忠诚神廷！女皇……不，女神陛下之前立下的伟业就会荡然无存！”

博杜安的眉头皱得很紧，下意识的问：“那你觉得……”

埃米丽昂首道：“爷爷应该马上以秩序教廷第一人的身份发布谕令！由我带战团去带圣女们回来，再召开秩序教廷的马斯特大会，正式坐上教宗的位置。”

“爷爷，这不是为了权位，更不是为了利益。”

“只有您主导教廷，教廷才不会在失去女皇后腐化堕落，分崩离析，影响到女神陛下的计划。”

博杜安不迭摇头：“教廷会分裂的，帝国也会分裂的，不能这么干。”

埃米丽不明白：“为什么会分裂？难道布林托敢带着南方的秩序信徒们否定女神陛下的意旨？”

博杜安叹气，轻轻拍着孙女的肩头说：“女皇在的时候，吾主可以通过女皇，像凡人那样了解凡人。女皇不在了，吾主就不……需要这么做了。想想当初女皇是怎么站出来反抗忠诚神廷的，你就明白了。”

埃米丽依旧不明白，但想到往事，又明白点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当然，我们的确得有所警惕……”

博杜安又说：“你亲自带队去接艾莉尔公主，有她在，形势应该不会走到最坏的地步。”

埃米丽领命而去，博杜安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时脸上已是决然之色。

光幕展开，另一个老者的半身影像出现，正是秩序教廷另一位枢机主教，同时兼任帝国内务大臣，掌管着帝国南方秩序教会以及大半个秩序神力传讯网络的布林托。

“我已经召集了军务大臣、宣传部长还有军团总长和舰队指挥官，秩序教廷南方教区的所有主教也都在等待我的指令。”

布林托沉冷的说：“就等你的决定了，博杜安，我本来可以先发布谕令。”

博杜安低笑道：“我可以确定，首相阁下、瑞马科、菲利普斯还有北方教区的主教们拒绝了你的传唤。”

两人对视了片刻，布林托叹气：“看来我们都很理智，知道现在不是争论谁最有资格代言吾主的时候。”

博杜安点头：“我们在忠诚神廷里都呆了几十年，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意味着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敌人，魔法师和大贵族们正虎视眈眈。女皇在的时候，他们就像被关进笼子里的猛兽，现在……。”

布林托吐了口浊气：“很好，我就担心我们没有这样的默契。现在我们马上发布联合谕令，传达吾主的神谕，先稳定秩序教廷。”

博杜安接着说：“官员、魔法师和贵族们都召集起来吧，我已经派人去接艾莉尔公主了，最迟在黎明的时候解决皇位继续问题。”

布林托赞同：“这事的确一点也不能耽搁，有艾莉尔公主，教廷和帝国都还有希望。”

………………

瓦伦丁上空，一架自西面飞来的魔导飞机由四架帝国战斗飞舟护航，穿透结界，朝着神皇堡飞去。

没有任何内饰，就是架老式小型螺旋桨运输机的乘员舱里，帝国军务部副部长、作训总监、西境军团总长瑞玛科侯爵失声惊呼，让侍从们紧张不已。

“没了！？”

瑞玛科心中雷鸣电闪，女皇没了……不，应该说是又没了。

这就是说，赤联对神皇堡的突袭成功了，秩序女神失去了人神合一的最后依凭。

炽热激流在心中翻滚，大规模战争即将到来，灵魂中属于军人的那部分在欢呼。

这几年来他就在帝国西部整训部队，测试装备，试验战法，一直期待着战争的到来，如此战争才能继续变革乃至升华。

深深疲惫也同时升起，压得心口异常沉重。

凡人特蕾希娅早已逝去，秩序女神依靠特蕾希娅残留意志复制的女皇分身还算合格，贯彻了特蕾希娅的信念和意志，将帝国各方力量凝为一体。不仅支持着秩序女神的天堂山修补工程，帝国也日益稳固，亿万臣民过的日子虽然远远说不上富足，却能拥有起码的和平安定。

现在，没了这个女皇，帝国会何去何从？

瑞玛科不敢想……

帝国总得维持吧，不然他为何而战？

为秩序教廷？那就太可笑了。

那么皇位由谁继承？

是艾兰尼斯国王，女皇义子琼恩，还是首席秩序圣女，哈德朗公主艾莉尔？

如果是后者还好，作为秩序圣女，艾莉尔跟秩序女神的意志相连，可以替代女皇分身，继续维持人神合一的状态。效果当然要差很多，但至少能维持秩序教廷的稳定。教廷稳定，帝国就……

想到这，杂念纷纷袭来。

到时候能稳定的也只是教廷吧，还让秩序教会那帮只知道喊“女神保佑”、“吾主在上”的狂信徒们占据着军团要职，让那些对魔导武装、魔导车、机甲等等“异端都能操纵”的技术装备嗤之以鼻，对新的战争样式不屑一顾的教会高层主导战争走向吗？

更重要的是，由秩序教廷统治的帝国，还能信任自己这个军神信徒，能像女皇一样容忍自己指挥帝国最精锐最强大的军团吗？

“琼恩才是更合适的人选啊……”

即便瑞玛科专注军务，不关心政治，此刻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让他可以不关心政治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特蕾希娅的最后一缕残影消散，她所坚持的人神合一信念，也该一同成为过去才对。

杂念汇聚为纠结，最终上升为行动。

瑞玛科就在天上联络了他熟悉的一位秩序主教，对方三四年前还只是布莱德的地区玛斯特，罗姆罗斯入侵的时候被俘，还是瑞玛科专门派出突击队解救了他，两人交情很好。

“是艾莉尔公主吗？”

瑞玛科心绪复杂的叹道：“我知道了。”

除了叹气，瑞玛科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这仅仅只是他而已。

………………

红石，冷泉伯爵府，佐尔德和摩斯姆特两眼发直的看着屏幕，旁边浮动的光幕上，辛伯纳还在用有些扭曲的嗓音喋喋不休。

“那个假货女皇被干掉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太耸人听闻，不过这是皇室法师团传出的消息，还确认了秩序女神要让秩序圣女艾莉尔继位！”

“那帮家伙平常都是拿鼻孔看我们的，现在却慌得像丧家之犬！都在找门路，还没找到你们吗？”

“也难怪，我经常在女皇身边露面嘛……”

“秩序教廷就是又一个忠诚神廷，时代轮回了，魔法师们，你们该好好想未来的道路！”

“秩序女神还在挣扎，还想把秩序圣女摆到皇位上，继续维持对帝国的统治！”

“我们魔法师就该团结起来，准备迎击教廷对我们的压榨甚至打击！”

“佐尔德、摩斯姆特，我正在联络其他魔法师，你们一个是魔导产业公会的副会长，一个是法师联合会的议长，你们必须站出来表态。”

“会议在月落七分的时候召开，诺顿幽影网络，你们知道的。”

“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我都敢直接通过秩序传讯网络给你们发消息。女皇不在了，没人有能力继续像以前那样监视我们，不过秩序圣女坐上皇位的话，那就难说了。”

辛伯纳发送的只是录影，到此影像结束。

这时候两人才把嘴巴合上，他们正把瓦伦丁的战况当幻景剧看呢，绝对没想到赤联居然真的干掉了女皇分身。

“我得马上回浮空城……”

摩斯姆特说：“很多人应该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知道出了大事，不敢公开联络，会用秘密传讯找我。”

佐尔德眼睛急速眨动，他的视野里正刷着来自散塔林会和法师联合会里各个亲信和盟友的传讯呢，全都在问他瓦伦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迭的点头：“好好……”

摩斯姆特正要启动传送，又停了下来，直视着佐尔德，目光异常凌厉：“你知道的对吧？佐尔德，你早就知道的对吧？”

佐尔德努力抽动脸肉堆起笑容：“这个么……”

他努力稳定心神，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至少我们可以不必急着交女神之前要求的贡奉了。”

摩斯姆特楞了楞，咬牙道：“你果然知道！”

然后眉目舒展：“这是好事！”

摩斯姆特消失，佐尔德吐出口长气。

视野里消息一行行刷着，他挥手一甩，消息就被拔了出来，显示在屏幕上。

靠着跟赤联若有若无的关联，他身边有不少虚灵魔导器，也确实享受到了极大便利。

读着那些消息，佐尔德渐渐冷静下来。

“女皇分身没了，不是首相站出来说话，而是两个枢机主教……”

佐尔德捏着下巴，冷冷的哼道：“让首席圣女艾莉尔当新的女皇，他们秩序教廷是想复辟忠诚神廷吧。”

背着手在转了几圈，佐尔德觉得辛伯纳说得对，现在魔法师该团结起来。

至少得阻止秩序教廷的企图，这需要一个领袖站出来带领大家。

辛伯纳绝对不是合适人选，那家伙几年来专心当女皇的走狗，跟帝国官员、贵族和皇室魔法师那帮人勾结得很紧密。

摩斯姆特更没那个资格，就是靠着浮空城、浮空舰和元素炉搞出了一大摊产业而已。

自己也差得远，法师联合会的议长身份就是个花瓶，在散塔林会里也只是个盟主，还做不到一言九鼎。过去他一直想降低哭泣沙海撞机赛的频率，避免自己被赤联取消“特别关系户”的资格，却始终没能成功。

能有崇高威望，让大多数魔法师倾心跟随的……

佐尔德扇了自己一耳光，还会有谁？

当然是那位五十万金浦耳……不，海瑟薇-泰德了。

风暴群岛革命的时候就已经有领袖之姿了，魔法师重返大陆后，虽然为了什么寻找曙光的计划被赤联坑了一把，大丢颜面。再被商业神殿踩一脚，贴上了“五十万”的终身标签，可随后发现魔法粒子并且免费公布的壮举，让她成为魔法师公认的学术权威。

这几年里她一直埋头专注研究和教育，已经培养了一大批新时代的魔法师，底层魔法师更视她为魔法女神的化身。

只要她站出来，自己就能跟在后面拣便宜了。

“给风暴群岛泰德岛发送影像讯息……”

发完讯息，佐尔德又嘀咕起来。

“让艾莉尔当新女皇的话，赤联那边也说不上彻底胜利吧。”

即便是自己的魔法塔，佐尔德依旧下意识的左右瞅瞅。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他掏出了一枚戒指，这是赤联情报局给他的，可以直接联系到“老朋友”。

摩斯姆特没说错，只要方向符合他的利益，他的确就是那边的人。

上千公里高空的大角鲸里，李奇揉着额头呻吟，蕾娅正在数落他的生活作风问题。

消除了特蕾希娅自我的蕾娅，不仅不再结巴了，还异常口齿伶俐，毕竟就是特蕾希娅的另一个形态。

还好，来自特殊信道的通讯拯救了他。

“这样吗……”

就是一条语音消息，李奇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冷冷笑道：“秩序女神还不甘心呢……”

跟大家一说，有的高兴，有的紧张。

欧萝拉沉声说：“得救出艾莉尔！让她坐上皇位，她会完全成为秩序女神的傀儡，彻底没救了！”

蕾娅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号施令：“现在就行动！让情报局锁定艾莉尔位置，人手也是现成的，直接抓走！”

“琼恩登上皇位是最符合我们需要的，这样秩序教廷、大贵族、魔法师们会相互排挤、打击，曙光帝国会乱成一锅粥！”

李奇捏捏蕾娅粉嫩小脸蛋：“别又带入你妈的思维，而且你这个推断是有问题的，没看到历史正在急剧变化，有些角色早就徒有其表了。”

“当然，救出艾莉尔是必须的，只是……”

缇娜说出了李奇的忧虑，虽然是情报局的吉祥物，总还是有点专业素养：“艾莉尔一直受秩序教廷的严密保护，没办法马上确定行踪。如果是传送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到瓦伦丁了，我们总不成又回头再打一次瓦伦丁。”

刚说到这，李奇的随身助手又有了提示。

是圆钩发来的消息，李奇的眼睛再度发亮。

“艾莉尔的行踪已经确定……”

“她还在哈德朗，就在王都郊外的庄园里。”

“对方提供的消息精确到了具体的房间和守卫力量，还保证周围的地方警卫和帝国军团不会介入。”

“秩序之手的战团已经过去接她了，他们是走商业神殿的传送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哈德朗王都。”

缇娜不解：“圆钩啥时候发展了这么高级的内线？”

李奇笑道：“曙光帝国那边，不希望艾莉尔当女皇的人多得是啊。”

这是艾莉尔的父亲，也就是帝国首相通过中间人提供的消息，意思很明白，希望赤联把艾莉尔抓走。既然以前抓过一次，再来一次，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不过不仅是首相，就像刚才发来留言的佐尔德一样，帝国官员、大贵族、魔法师，总计二十来个帝国高层都通过中间渠道，把类似的信息发到了赤联。

“我们现在是在唐古斯上空吧……”

李奇起身：“找两架雄鲨载着人直接冲下去，十分钟就能到。”

他扫视魔女们，最终目光落在某个不是魔女的家伙身上：“你们都累着了，我跟萨达尔去搞定。”

魔女们原本跃跃欲试，听李奇这么安排，也都不争了。

对方既没有神祇分身，也没有八九级大能，就是一支连传奇也没几个的普通小队，犯不着大张旗鼓，有李奇和萨达尔就行了。

………………

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高层的厅堂里，海瑟薇看着左右张望目光迷离的夜女士，叹道：“女士是找下巴的吗？那肯定找不到，我记得你上次就掉了。”

“我勒个去……”

夜女士扑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闷闷的嘀咕：“这世界变化太快，我已经看不明白。”

“这样不是很好吗？”

海瑟薇的银瞳里光彩闪烁，原本的震惊已经消散一空。

她拔高了声调：“不！是太好了！”

她跳起来，飘在半空里，黑发披洒，欢快的瞪着腿。睡裙一直褪到腿根，露出丰满白皙的大腿，让整个厅堂骤然一亮。

“我说过的，女士！不管是凡人特蕾希娅还是秩序女神特蕾希娅，跟李奇较量就没赢过一次！用你的话说，他绝壁是开了挂！而且不是金手指是金大腿！”

海瑟薇高兴得在空中打起了转：“太好了！秩序女神要的那些东西，我可以赖掉了！看祂找谁来要！我可不是祂的信徒！”

夜女士把脸从抱枕里拔出来，嗤笑道：“你也太没志向了，就想着那点东西？没推算过曙光帝国后续会有什么变化？”

海瑟薇停住，在空中摆出十字架姿势，叹道：“哪顾得上想什么后续，现在就是米斯娅成神的事了，女士你提到的那事的确很麻烦。要怎么在米斯娅成神的同时，跟她搞定灵魂共生契约呢。”

“所以我觉得还是推后一点的好，再多准备一些资源，一旦出现意外能更轻松的应付”，夜女士说：“刚才那个佐尔德的传讯，就是个大好机会。”

海瑟薇有些犹豫：“冒头去跟秩序教廷还有那些大贵族周旋？这种事情真是烦心，而且艾莉尔继位的话，虽然比不上女皇分身，总还是能让秩序女神的意志贯彻到秩序教廷，那也是跟秩序女神正面敌对了啊。”

夜女士眼中亮起精光：“那我们就不要让艾莉尔继位……”

海瑟薇呆住，夜女士继续说：“悄悄干掉艾莉尔，让特蕾希娅的那个义子继位，这样秩序教廷就没办法同时掌握神权和政权了。”

“然后你露面把魔法师组织起来，把各方团结在一个目标下，一个可以消耗秩序教廷的力量，同时壮大魔法师力量的目标。这样不仅能趁机拿到大把资源，还能为米斯娅预备下大批信徒，光靠魔法学院培养可远远不够，而且跟魔法女神关联也太紧密了。”

海瑟薇沉吟了一会，问：“这样不会触怒秩序女神吗？”

夜女士笑道：“只要那个目标是正当的，甚至是秩序女神需要的，祂怎么会整治你呢？”

海瑟薇终于问到了要点：“那该是……什么目标？”

夜女士像猫一样伸着懒腰，悠悠的道：“当然是发起对赤联的全面战争了。”

海瑟薇眉头紧皱：“因为这个，就要发动全面战争吗？”

“这个时代的战争，已经不是少数超凡者的小范围战斗了，而是七级禁咒随便丢啊，凡人会有多大死伤，根本不敢想。”

夜女士摊手：“秩序女神需要更多英灵建设天堂山，其他神祇也需要英灵应对纪元更替甚至神战。秩序教廷需要战争证明自己的信仰，魔法师还有贵族们需要战争壮大自己的力量，我们也需要战争打基础……”

她不以为然的说：“死的只是平民和一般超凡者，就是炮灰，多少都无所谓。”

海瑟薇悬在空中，目光闪烁了好一会，沉沉点头说：“那我们行动吧，现在就去干掉艾莉尔。”

一千二一 天堂山，不朽的意志与格罗妮娅

天堂山第一层，巨大云岛汇聚在一起，砌成突破天际的山峦。

这些云岛基本都是原野，大概是神力被抽取得太严重，看上去虽然草木旺盛，百花缤纷，却很难看清细节，像是投射在劣质幕布上的幻景影像。

白玉阶梯贯穿这些原野，向上延伸，一直没入云中。云层被金光映照，似乎云上才是真正的天堂山。

无数羽色斑驳的混沌天使身披镣铐，在纯白羽翼天使的监督下，往返于恢弘阶梯间。有的搬运材料，有的打磨石阶，或者在阶梯中雕刻神像。

那些神像造型各异，姿态庄严，却都没有脸。

原本是有脸的，现在没了。

金光云层上是类似虚空的世界，金黄瀑布自天顶降下，让整个世界充斥着安宁祥和的金光。

宏伟阶梯的主干在虚空中级级升高，直抵最高处那轮像是耀日的金芒中。若干分支在途中伸展，与一座座浮陆相连。

耀日之下，浮陆和虚空之后，无数符文堆砌起类似世界之墙的背景。那些金黄瀑布奔流而下，消散在背景之中，一点点让世界变得更为真切。

这里是天堂山第二层，秩序诸神的从神们将神国安顿在了这里，参与白金盟约的其他神祇则在这里建造了神殿。

无数天使穿梭其间，将堆积在云中广场的材料运上天幕高处那些浮陆，金黄瀑布正是由那里垂落。各类来自主位面的材料在浮陆上加工成各种组件，一点点的充实着虚空。

由无尽阶梯抵达最高处，那里本该是天堂山的第三层，现在成了秩序女神的神国。

秩序神国还没有与天堂山融为一体，因为第二层都还没有修不好，现在只是开辟了通道，可以由此直通秩序神国。

台阶尽头，神国门前，左右各立着一尊不知有几千米高的巨大雕像。

一座身着长裙，头戴王冠，手持长剑。一座身披铠甲，扶盾肃立。

雕像原本应该是有细节的，可现在都变模糊了，雕像上的面目也模糊不清。

大群天使在雕像的头部忙碌着，挥着锤凿，在脸上刻出轮廓。

每刻好一根线条，线条就扭曲起来，很快消失。

天使们麻木的继续刻着，重复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劳动。

穿透神国之门，原本的原野和建筑已经被纵横交错的金光分割，等待与天堂山融为一体。

秩序天使与神侍们来来往往忙碌着，跟特蕾希娅最初上神国的时候相比，数量已经是少了很多。

神国中心，秩序神座里，骑士、律法、贵族、欢乐等从神以及红龙银龙和风暴之神这些盟友的投影消失，高踞神座的金光身影晃动，荡开含义难明的嗡鸣。

那个原本与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秩序女神，现在已经溃散成由若干团漩涡拼起来的怪异存在。

“吾会解决的，很快……”

秩序女神如此回应发来神念询问的其他神祇，这也是祂刚才向从神和盟友做过的保证。

祂失去了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的记忆还在，可没了特蕾希娅的意志，那些记忆就是幻景剧，根本无法化作自身的思维乃至智慧。

这不仅仅是失去了凡人之心的问题，而是神祇之心也失去了依凭，只剩一个目的，由特蕾希娅遗留下来的目的：修补天堂山，创建永恒秩序。

光有这个目的是不够的，还得有足以承载这个目的的意志。今神的意志都来自凡人灵魂的升华，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志，就只是个空虚的神座。

秩序女神愿意的话，可以在亿万信徒里任意挑选，选择合适的凡人，接引其灵魂融入到神座，从而获得新的意志。

不过祂还没有虚弱到只剩下神座，在神座上，在祂的神祇之心里，还残留着丰厚的资产。光靠凯姆的意志残痕，就能不依靠凡人升华的意志来支撑。

而且也没有凡人能令祂满意，凯姆最初也是凡人，凯拉斯卓是凡人，特蕾希娅是凡人。接受过这些凡人意志的神祇之心，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寻常灵魂不可能在这些伟大意志的废墟上升华出完整意志，更不要说承载起永恒秩序这样的伟业。

“这不是更好吗，这才是神祇可以永恒的前提。”

“只要修补好天堂山，创造出永恒秩序，今神就可以不依赖凡人意志，成为独立的、完整的、永恒的伟大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阴谋。”

秩序女神的思考细节凡人无法理解，可只要简化到从生命心态审视行为与目的的关联，仍然能明白祂的想法。

祂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细胞服从基因法则追求分裂，草履虫服从生命法则要生存，神祇追求的就是永恒。

人形风暴般的身影渐渐凝结，片刻后，一个美丽端正、威严肃正的女神出现，一看就并非凡人。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面目和身躯都毫无瑕疵，这样的完美只存在于凡人的想象中。

仔细审视那张面目，还残留着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的痕迹，又有凯姆以女性形象出现时的细节，那挺直鼻梁和眼睛还跟某个光提名字就能破坏画风的存在很像。

这个身影刚刚凝结起来，面目和身躯的细节就又开始模糊，这意味着神国外那些雕刻神像的天使又得从头开始。

“看来还是需要依凭……”

祂感慨着，神念落到下方肃立的六翼大天使长身上。

感应到神祇的关注，大天使长跪伏下来：“吾主有何吩咐？”

不，这个不合适……

意志强度没有问题，甚至比特蕾希娅还要坚定，但只剩下非常可怜的灵魂残片，不足以凝聚出完整的意志。而且曾经受辱的过往，对秩序神座来说也会是巨大的污点和缺陷。

要比意志强度，灵魂还要完整的话，神座上还有一个。

祂的神念落到殿堂角落里，那个还在不断重复着粉碎和凝聚过程的灵魂上。

祂已经不是特蕾希娅了，对那个灵魂并没有特殊的观感，更谈不上情绪。

神念流转了一会，祂做出了决定。

刑罚终止，红发少女的灵魂缓缓升起。像是作了一个极为漫长的噩梦，她的目光依旧迷离。

“吾比特蕾希娅更憎恶你……”

“她居然把你这样一个丑陋、弱小、卑贱的灵魂留在神座上，以折磨你为乐……”

“吾绝对不能容忍……”

“去补天堂山吧……”

秩序女神挥手，地面升起金光，瞬间卷走了红发少女。

“秩序圣女只能帮助吾看到信仰之力的流向，无法再像人神合一时那样清楚所有细节，理解信仰之力的发端。”

秩序女神的神念又落在了头顶那熊熊神火上，特蕾希娅的意志还在的时候，神火对祂来说就是一座浩大的，并且时刻刷新着无尽数据量的数据库。

每一丝神火所含的信仰之力来自哪个凡人，那样的信仰之力又是来自对秩序的虔信，还是对神像的膜拜，或者是诵念神典、杀戮异端等行为。再细下去，甚至能分辨一个刚点亮秩序神光的学徒贡献出的最微弱的神力，因为女皇分身会以凡人的视角注视到那个学徒。

现在祂作不到了，祂只能看清传奇之上的信徒，只能分辨信仰之力在凡人中的涨落起伏。

跟以前人神合一的状态相比，祂其实更强大了。

任何凡人提到祂的神名，祂都会感应到，并瞬间了解几秒之内，范围百米内的所有话语。

祂可以将神念降临到任何一个信徒身上，对其赏赐、惩罚或者寄身。

祂还能以任何一个信徒为中心，感应周围方圆千里的情况。

但祂无法再理解凡人的心灵，无法分辨凡人对祂的信仰是来自形象还是其他什么，更无法再像女皇分身那样统治一个国家。

因为祂不需要了，作为旧时代的强大神祇，祂不需要分辨信仰之力的根源，不需要直接统治凡人。就如一片麦田，祂只需要关心整片田地的收成，不需要去过问和调理麦穗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因为现在不是旧时代了。

只有修补好天堂山，创立永恒秩序，世界才会回归到旧时代。

“在这之前，还是需要有所依凭。”

秩序女神做出又一个决定，祂凭空一抓，手里多了件披风。

这是件暗红色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若干更艳丽的红斑。

金光在披风上流动，那些红斑被金光融解，均匀的渗到披风里。

披风变得鲜红，飘到秩序女神身上，让祂正在消失的细节重新出现。

重新凝结出的面目看起来更像特蕾希娅了，不过鼻梁和眼睛还是保留了那个不可说的特征。

“很好，等艾莉尔进入秩序皇冠后，将她与吾的意志融为一体，再让她继任皇位，这样就能继续维持曙光帝国的统治。”

“只需要……一年，最多一年……”

秩序女神端坐在神座上，背后的鲜红披风无风招展，角上用类似精灵文字的古文字写着名字：“不朽的意志”。

神国之外，台阶左右的巨大雕像上，天使们刻下的线条终于不再消失了。

空间深处，似乎看不到上下尽头的金光符文墙上，灵魂状态的红发少女四肢大张贴在墙上。

如同鲜血的金黄液体渗出身体，浸染得周围大片符文金光闪烁，聚起缕缕金黄光流向下飘落，最终汇聚成金光瀑布。

红发少女目光空洞无比，灵魂以类似心跳的节奏抽搐，她无意识的低低呢喃着。

“格罗……妮娅……”

一千二二 艾莉尔的爆发与不速之客

艾莉尔惊恐不安，在庄园那座小小的祭祀殿堂里不停踱步。

这几年来她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经常是回到住处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矿场、工坊、城市官署、军团和教区玛斯特会议，选拔可靠信徒乃至秩序之手的成员，评定教区工作，核定玛斯特和主教人选。作为首席秩序圣女，她就是秩序女神的眼睛。因为秩序女神与曙光女皇一体，她同时又是曙光女皇的手。

可所有工作她都记不得细节，因为女皇的存在，女神的意志可以细致的主导她做这些工作。

女神选择她做秩序圣女，不过是看中她的特殊身份，以及出自哈德朗家族的特殊血脉。、

艾莉尔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信徒，六七年前优雅神殿事件更动摇了她对神祇的信仰。可秩序女神并不在意，祂需要的只是可以承受强大意志的容器。在这一点上，艾莉尔并不比她的两个堂姐差太多。

这几天她恰好“休假”，被允许回到哈德朗王都郊外的秘密庄园里休息。

半夜已过，月落时分，她被惊醒了。

她清晰的感应到，女神通过女皇跟她保持的那种关联消失了。

三年多来，就是这种关联压迫着她的心灵，让她的羸弱灵魂被无比强大的秩序神力挤在角落里，对外界的感知模模糊糊，甚至思维都无比迟钝，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放松一会。

失去了这种关联，让她先是心灵舒畅得想放声高歌，接着强烈的空虚感又让她变得无比恐惧，想找回那种关联。

女神怎么了？

女皇出事了吗？

惊醒之后，从侍从那里知道了瓦伦丁遇袭，她赶紧来到祭祀殿堂，想跟女神沟通。

女神发布了神谕，要她回瓦伦丁。

这不是由女皇转达的清晰意念，而是很模糊很晦涩的神念，艾莉尔不是笨蛋，她明白女皇出事了。

接着博杜安主教和秩序之手战团长埃米丽先后联络她，确认回瓦伦丁的事情。

原本她非常急切，还想过直接传送回瓦伦丁。但埃米丽说现在用神术和魔导器传送难以保证安全，最好还是用商业神殿的传送网络，让她呆在庄园里等待。

这一等，艾莉尔就有了余暇思考。

埃米丽虽然没有直接说，但话末随口用“陛下”称呼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自己去瓦伦丁是接任皇位的……

可那不是皇位，是女神的意志容器，比圣女更直接更纯粹。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就没有自己这个艾莉尔了，只有秩序女神的凡人化身艾莉尔。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自己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苦闷乃至绝望，然后在这种如心灵监牢的日子里，偶尔沐浴到真正的曙光了。

那是芮罗尔、卡琳和梅恩那些好朋友，还有姐姐凯瑟琳通过特殊渠道发来的问候，以及各种玩具和幻景。就是那样的曙光，让她在心灵监牢里坚持至今。

那个《魔女大战圣女》的游戏，她至今还没有抽到自己的卡呢，怎么也是张五星紫卡呀。

可以不去吗？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又像小耗子一样溜掉了。

去了就是死吧……

也是一种解脱呢……

而且姐姐特蕾希娅都为信仰现身了，自己怎么能退缩呢，身上都流淌着哈德朗家族的血脉啊。

这些念头安抚着她，让她没有歇斯底里。

殿堂里的烛光将她只穿着睡裙的单薄身影投射到地上，拉得更为纤长。那张脸颊已经不像当年被劫持到赤联时那么圆润了，也显得更为秀丽动人，眼瞳中的畏惧与痛苦，让她楚楚动人，令人怜惜。

“公主……能出来说话吗？”

侍从里的一位王室魔法师在殿堂外低声招呼，女皇可以直接引导女神意志控制她。在她休息的时候，安全由哈德朗王室负责，侍从里有不少非秩序教会的人。

在直接禁锢心灵的监牢里，女神对她的状况一清二楚。或许是不认为有什么威胁，或许觉得她也需要偶尔放松一下，免得压迫太紧心灵崩溃，女神并没有干涉。

艾莉尔出了殿堂，她已经有所感觉了。魔法师要说的肯定是非同寻常的事情，不敢在殿堂里说就是怕女神会感应到。

“公主殿下……”

这是个女魔法师，年纪有些大了，张开禁音结界后，语气异常凝重的说：“您应该收到神谕了吧？您也该明白，回瓦伦丁意味着什么。”

艾莉尔苦涩的点头，魔法师压低了声音：“您可以不去的。”

艾莉尔瞪圆了眼睛，魔法师点头：“我是受国王陛下所托来保护您的，我们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会有可靠的人接走您，您跟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去他们那里过新的生活吧。”

巨大的惊喜与恐惧同时冲击着艾莉尔的娇嫩心灵，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有了说话的力气：“这、这样好吗？女神会降罪的，帝国会崩溃的！”

魔法师加重了语气：“现在不是考虑女神和帝国的时候了，公主殿下，考虑考虑自己吧！”

艾莉尔哪作得出决断，使劲摇头，魔法师急了。

她受了首相、皇室魔法师以及法师联合会几方的委托，要抢在秩序之手到达前转移艾莉尔。

“那么得罪了，公主殿下，我帮您做出选择。”

魔法师举起法杖放出一发催眠术，艾莉尔晃了晃，眨眼道：“亚琳阁下，您干什么？”

“该死……”

女魔法师咬牙，都忘了公主是秩序圣女。就算意志羸弱，长期处于神降状态，对魔法的抵抗力高得吓人。

来不及多想，法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艾莉尔翻着白眼软倒，女魔法师抱住她，打了个响指，几个侍从挤出空气。

“你们留在这里监视秩序之手的动向……”

六级魔法师亚琳正在吩咐，一个嘶哑的女声响起。

“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一定会有叛逆跳出来的。”

说话的同时，若干道身影闪烁出来，长剑牵引着炽亮金光劈下。

湛蓝光芒和灰黑烟气荡开，大片碎芒爆绽，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几个暗夜系的侍从逃掉了，地上躺了三个其他职业的侍从。

埃米丽将魔钢剑从女魔法师的心口里抽出来，剑刃跟里面的软金护甲摩擦，发出嘎吱刺响。

伤口喷出的血水夹杂着点点金光，秩序神力粉碎了心脏。

女魔法师抓着埃米丽的肩膀，眼睛暴凸，七窍溢出带着金光的血，喉头咯咯作响。

她挤出了几个字：“自由……终将……胜利……”

埃米丽冷哼着举起长剑，贯入女魔法师的嘴里，金光流转，将整个头颅化作飞灰。

无头尸体缓缓仰倒，埃米丽看向躺在地上的艾莉尔，后者刚刚清醒，揉着脑袋正在呻吟。

尸体落在地上，吓得艾莉尔一跳而起。

“亚琳——！”

她惊恐的叫着，再看到埃米丽，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杀了亚琳！？”

埃米丽恭谨的低头：“圣女殿下，那是企图劫持您的叛逆！”

艾莉尔哭了起来，虽然跟亚琳不是太熟，但也是少数能说点知己话的人，就这么在眼前被杀了，她实在难以接受。

“殿下，赶快跟我们回瓦伦丁……”

埃米丽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她觉得叛逆可能不只这些人，不过更像是某种直觉感应到了巨大的危险。

“如果……如果我不想去呢？”

看着亚琳的无头尸身，艾莉尔忽然有了勇气：“你们肯定要强行带走我对吧？这难道不也是劫持？”

埃米丽烦躁的道：“殿下如果不满的话，等您戴上皇冠成为陛下之后，自然可以责罚我们。”

艾莉尔呵呵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等我戴上皇冠，那就不是我了，又怎么会责罚你们呢？”

“这是女神的意旨！”

埃米丽有些难以置信：“你是秩序圣女，也收到了神谕，居然想违背神谕，为女神奉献！？”

“奉献……牺牲……”

艾莉尔尖叫出声：“你们懂什么奉献牺牲啊！你们懂个屁啊！那就不就是养猪吗？”

她彻底崩溃了：“养猪都还知道要吃饱喝足打扫干净还放音乐，杀的时候还要骗一下！神祇对凡人，连凡人对猪都不如啊！”

埃米丽热血轰然冲上脑门，秩序圣女居然也是个叛逆，而且是个无比狂妄的叛逆，看看她说了什么！

不过什么时候养猪还要放音乐了？

丢开杂念，她咬牙伸手抓向艾莉尔：“殿下，体面一点，跟我们回去！”

艾莉尔捡起地上的短剑，比着心口说：“我已经受够了！要我的命要我的灵魂，现在就拿去吧！”

就在这时，头顶天空骤然轰鸣，两道紫光激射而下，像是陨落的星辰。

紫光在半空骤然拉起，划出一道陡峭弧线，猛烈的气流带着空气的撕裂鸣叫，如有形的巨手轰然拍下。

建筑瞬间崩塌，碎石烟尘荡开，埃米丽下意识撑起的神力屏障上，涟漪如浪花般奔涌。

即便遭遇剧变，她也没放松警惕，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真正的攻击。

果然，酒红射线从半空中射下，连绵不断。

她举起手臂，展开魔钢臂盾。

啪的一声，一道射线破开屏障，穿透臂盾，再贯穿胸口部位的魔钢护甲和内层蛛丝软甲，自背后射出。

看着臂盾上飘出的飞灰，感受着体内瞬间出现的空洞，埃米丽的视野开始发虚。

她依稀见到两个身穿魔导武装的人落地，其中一个用她无比熟悉的嗓音说：“哟……熟人呢……”

那个人叹气：“今晚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每次你都是这副快要死掉的样子。”

李奇-普雷尔……

埃米丽绝望的想着，女神交托的任务，再一次失败了。

对方走过来，捏着下巴将她拎起来，顺手将禁制长钉从脖子里扎进去。

剧烈的疼痛让埃米丽抽搐着，血水或者其他什么液体沿着腿滴到了地上，也让她失去了一切力量。

还好，她也因此保持了清醒。

“萨达尔……”

李奇将这个重新成为俘虏的少女丢在一边，吩咐说：“你保护艾莉尔……”

他看向远处一边阴影：“我来迎接不速之客。”

一千二三 二人转与久别重逢的热情招待

雄鲨用六七倍音速从上千公里高空冲下来，一直到千米高度才拉起，带来的气流冲击比炮弹在庄园之上空爆还要猛烈。

祭祀殿堂外林荫道上的树木倒伏折断，月影扭曲动荡，其间有极为微弱的异样，仿佛怒涛中岿然不动的礁石。不过在烟尘的遮蔽下，凡人不可能发现。

李奇是凡人，可雄鲨上的雷达早就超出了凡人之力，在万米空中扫描到了传奇级别的黑夜隐匿法术。

微魔技术就是这么屌，源魔力场的任何波动都能探测分析，除非同样用微魔技术重编法术。

“是黑夜教会的什么人吗？”

李奇并不知道对方身份，但清楚在那片阴影里至少有一个传奇。

“如果你们的目标是阻止又一个女皇出现的话，有我们代劳，不必出手了。”

李奇猜测是魔法师或者大贵族的人，这些被女皇牢牢踩在脚下好几年的家伙，闻到了翻身坐主人的味道，表现出的行动力还真是爆表。

“我是赤联首席委员，费共总枢机李奇-普雷尔，你们可以离开了。如果坚持逗留的话，就不要抱怨自己被列入敌对目标。”

烟尘渐渐消散，绰约可见的林荫道里，光影微微晃动。

“该死的魔场探测！大意了，我们走吧。”

“等等女士……”

“你还想干什么？李奇抢走艾莉尔，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女士你不想斩断小红的左膀右臂吗？这是个好机会！”

“你还没死心哪！”

阴影中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通过心灵感应嘀咕……

“他们只有两个人，算上天上的两架飞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别忘了我早就是八级传奇，而且我带了那个的。”

“话是这么说……”

“机会就在眼前，不赌会后悔一辈子的！”

“海瑟薇我觉得你……”

“米斯娅的事情，我们不就是一路赌过来的吗？女士你缠住他别让他跑掉，给我几秒钟时间，只要我激活炸弹，事情就这么成了。”

“你真舍得炸死他？”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不说这个了，女士上吧！”

阴影骤然膨胀，吞噬了月光，再急速收缩，凝结出若干条暗影，朝李奇激射而去。

暗影之侧，长发披散，曲线妖娆的身影掏出一个手臂粗细的圆筒，拉开两端，湛蓝光芒从圆筒中渗出，荡开火山即将喷发般的魔力波动。

不是一个传奇，是两个！

而且不是普通传奇，那些暗影带着极为纯粹的神力，不等在上空盘旋的雄鲨发来探测结果，他就有了强烈感应，这差不多是夜女士代言者才可能拥有的力量。

眼角瞅到的蓝光更让他心悸，没料错的话那是元素炸弹，而且当量大得可怕。

顾不上打量那个正在激活炸弹的身影，李奇展开道道八角淡金光盾，阻挡那些暗影。

暗影穿透光盾，冲到李奇身上，如巨蟒般缠了个结结实实，在魔导武装上啃出大团金芒。

还好出发前在大角鲸里换下了损坏的护甲，见暗影一时无法撕开晶格装甲，李奇手一晃，淡紫色的魔方从腰带里跳出来。

“感应到无尽魔方，是否连接……”

“连接完成，请选择用途……”

“空间切割……调入功能界面……”

“请选择范围，如果忽略将使用默认设定……”

视野中飞快刷过提示，李奇用意念将视野里的空间焦点挪到蓝光所在的地方，稍稍拉了一下虚线模型的尺寸，做了确认。

魔方喷出紫金交织的光芒，急速伸展，将对方罩住。

紫金光芒消散，对方所在的空间微微晃动。月光、树影像是凝固住了，跟周围环境出现了明显偏差。

“不好！空间被切开了！”

“快停下来！”

被关在切割空间里的两个都顾不得用心灵感应，直接叫了起来。

“反应还没完全呢，好歹是个七级禁咒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

“你还在赌呢？别指望我撕开这个空间，我本体还沉睡着哪！”

“我？我还没研究过这种源魔空间法术，鬼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你都没研究过人家有什么本事就开干！？卧槽快停！要炸啦啊啊！”

“好吧我停……真是不甘心，诶诶停不下来了！”

“快开门！开门啊魔法师！”

“激活了的炸弹进不了任意门啊！”

“这时候了你还管炸弹？”

炽亮蓝光在手里亮起，再将整个切割空间填满。

大地震动，魔方包裹起来的空间轰然粉碎，湛蓝光柱直射天际，在天空荡开雷云般的轰鸣。

几乎就在同时，不远处亮起一点蓝光，伸展成一道光幕。一高一矮两个裹着蓝火的身影冲出光幕，扑在地上一阵翻滚，各种法术不要命的往身上丢，好一会才灭掉了火。

“到哪里了？哈啊！？”

魔力冲击太猛烈，内脏都被伤到了，海瑟薇猛烈咳嗽，抬头看到前方的身影，一下子呆住。

旁边矮个子少女叹气：“果然，任意门被那个切割空间拉住了。”

看着法袍被烧得稀烂，不仅露出胸口肚腹大片肌肤，两条长腿也大半沐浴在月色下，散发着玉白光晕和芳香气息的黑发美女，李奇眼角直跳。

抽抽鼻子，那股香味根本就是肉香。

他冷冷的道：“海瑟薇，几年不见，你的问候真是热情啊。”

接着用讥讽的语气说：“这是什么？魔法人体烧烤吗？感觉只有三分熟，火候还不够哦。”

海瑟薇站直身体，伸手一抹，法袍如初遮住春光，矜持的道：“是我，我太想念你了，本来想跟你展示一下我的魔法成就，结果出了点小……小……哇……”

说到后面内伤翻腾，张嘴喷出大口血，原本维持的风度自然也没了。

此时李奇已经用电击解决了那些阴影，再看住牵着海瑟薇袖子，缩在后面显得很怕生的少女，有些不确定的道：“那么这位是……新的黑夜圣女吗？”

少女探出脑袋，扮了个鬼脸：“我叫辛西亚！赤红女士的狗腿子！”

李奇很有礼貌的回应：“你好，夜女士的狗腿子。”

少女哈哈笑了，笑声很熟悉。

这就是李奇不确定的原因，这个少女身上有什么他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的东西。

“李奇，我们是来保护艾莉尔公主的，你休想带走她！”

海瑟薇已经吐完了血，说的话让辛西亚愕然不已。

“我们不是……”

“就是……”

“真的不是！”

“现在是了！”

两个人直接吵起来了，当然嘴上吵一套，心灵感应频道里吵的是另一套。

“别告诉我你还要赌下去！”

“难道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了？出了这么大的糗得让他赔偿啊！”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需要我回避不？”

“回避？什么回避？”

“你这么死缠烂打的是不是想上他啊？我这里有水性史莱姆胶皮，可以当套套用。”

“你说什么啊女士！我、我是那种人吗？”

“的确，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为了安全放弃感受。”

“女士！我们今天是来演小丑的吗？”

“是谁让我们变成小丑了啊！？”

李奇打断了她们的小丑戏：“海瑟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这么信了。”

说完腰间紫光绽放，肩头哗啦啦一阵响，一部外形很像钢琴的硕大武器出现，前端像是枪口的装置对准了海瑟薇。

“那么就战吧！”

话音落下，武器嗡嗡振鸣，喷出一股炽热的橘黄焰芒。

“我……”

海瑟薇下意识展开魔法盾，看起来这就是普通的火矢枪，对她来说毫无威胁。

“辛西亚”却变了脸色：“小心！”

魔法盾波的被穿透，海瑟薇脑袋猛然后仰，额头拉出一道血线。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了几乎有一秒，然后低头，额头上多出一个血洞，血水沿着挺翘的鼻梁流到了嘴边。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血，毫无表情的道：“你还真的想杀死我啊，李奇。”

伤口急速愈合，魔钢子弹挤了出来，海瑟薇的语气越来越冷：“今天我们就不死不休吧。”

“辛西亚”在一边跳脚：“我说……”

海瑟薇：“我不听！”

“辛西亚”叹气：“好吧，我去把艾莉尔抢过来。”

说完身影消失，树影、建筑阴影乃至人影却躁动摇曳起来，随后拔出一股股暗影，朝着另一边正护住艾莉尔的战士扑去。

“李奇，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海瑟薇-泰德吗？”

海瑟薇的身影升上半空，冷厉的道：“搞出了一些魔导器，打败了你的姘头，就以为自己无往不胜，连我也能轻视了？你会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黑发飘飞，法袍鼓荡，银瞳夺去了月色，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湛蓝光流自她体内射出，分作若干根透入地面。光流之间隐隐有符文流来回交织，顷刻之间，整座庄园被魔力光流编织的大网罩住。

光流将海瑟薇送到更高的空中，淡淡如碎雪的光点飘扬而下，泥土、碎石、瓦砾、草木像是有了生命，一层层涌起，分布在地面空中胡乱飞舞，急速分解。

“这是我用魔法粒子重构的传奇法术，泰德之胃，请慢用。”

海瑟薇的话语在大网之下扭曲不定，有些失真：“我不是对你说，李奇，是对这个魔法之胃说。”

大网之中，涌向艾莉尔的那些阴影丝毫不受影响，守护艾莉尔的战士正放射出道道电弧，辛苦的抵挡。

“混蛋……海瑟薇……”

埃米丽躺在地上，一直清醒的听着。海瑟薇说是来保护艾莉尔的时候，她还高兴了一下。

可这张让她心底都在震颤的光网降下时，她终于明白了，海瑟薇也是来阻止艾莉尔继位的，只是跟李奇有矛盾才打了起来。

女皇才去了多久啊，这个一直隐没在角落里的魔法师领袖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女神的永恒秩序呢？

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能安于本分，不能遏制自己的贪婪欲望，妄图逾越自己的命运呢？

这样的世界，只有女神还抱有幻想，还在缝缝补补。

这样的世界，其实该好好净化一遍啊！

正在愤懑的想着，她感觉一股阴冷的力量掠过身体，然后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影子从身上站了起来，朝着那个护卫艾莉尔的战士冲去。

不仅是她，地上躺着的所有尸体，还有自己那些昏迷过去的部下，身下的影子都站了起来。

“只是用用你们灵魂在黑暗中留下的痕迹而已……”

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女嗓音在埃米丽耳边说：“这也是检验你们信仰是否虔诚的好机会哟，信仰越坚定，灵魂之光就越明亮，相对的，留在黑暗中的痕迹也越清晰越强大。”

不该是光明越强大，黑暗就越弱小吗？

埃米丽下意识的这么想，少女居然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低沉的笑着说：“错误，越黑暗的地方，光亮才越耀眼啊。”

然后少女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发现。

埃米丽的意识开始模糊，有什么存在潜入灵魂里，因为太过强大，烧灼得她的灵魂难以维持感知。

这时候一圈淡金光芒冲击开，那些类人身影撕鸣着分解消散。

冲击波没能扩散到多远，守护艾莉尔的战士身上爆起各色碎芒，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地上的尸体像中了解离术，一点点化作飞灰，李奇的视野也开始闪烁扭曲，那是魔导武装的视觉系统处于不稳定状态。

再看到自己身上跟萨达尔一样爆起的碎芒，李奇不得不佩服海瑟薇，这个什么泰德之胃，完全是个解离结界。

还好跟解离术还是有区别的，有些类似正义神力的粉碎效果，对生命体的影响要弱一些。

“你以为就是解离术吗？”

半空中的海瑟薇冷笑道：“这是魔法粒子的重组，魔法的真正奥秘，你跟小红根本不懂！”

说话的同时，那些飘扬的飞灰附着在李奇的魔导武装上，凝结成一片片岩石。

李奇的脚很快被固定在了地上，岩石不断蔓延，像是要将他包裹成一尊石像，不，是把他“冻”在重新构造的石头里。

李奇赞叹道：“世界的奥秘的确没有穷尽啊……”

一千二四 秩序的本源与曙光的权限，小红居然是……

秩序神座里，神火之下的高台被纵横交错的金光分解开，无数光丝投射在女神身上，再流转出去。

“吾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崩裂的神座正好给了吾深入神座底层，审视过往的机会……”

“吾可以从中找到最初的神名，这是比凯姆、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更可靠的依凭。”

“天堂山修补好后，吾的意志必须浑圆无懈，才能开创出永恒秩序。”

“这是……”

金黄光丝中溢出点点细微白光，被祂揽在手上。

“这是……曙光之力！”

即便是强大神祇，即便没有情绪，这一刻秩序女神的神念也阻滞了。

秩序神座的底层居然有曙光之力！？

神念落在白光，再由白光透入神座，一根根炽白光丝被牵了出来，无穷无尽。

秩序女神不敢继续牵引了，这些曙光之力就像是裹住树根的藤蔓，说不定都融合在一起了，连根拔起的话必然会损伤到神座的根基。

将白光汇聚为一个光球，托在手里，仿佛一个小小的太阳。

“当初还以为是凯姆或者凯拉斯卓留在神座里的一缕关联，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跟曙光直接联络，没想到居然关联得这么紧密。”

“所以，秩序神座的任何力量流动，曙光都能感应到。”

“这样的异常还阻止了吾深入到神座内层，追索凯姆甚至是神上神的根源。”

“曙光……”

神念回荡间，神座恢复，祂坐上神座，将一点金光渗入光球中。

一个通体莹白，看不出面目细节只有模糊轮廓的身影投射出来，向秩序女神恭谨行礼。

“秩序陛下，看来您已经发现了我们与您的真正关联。”

秩序女神荡开神念，询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关联。

“我们也不知道……”

光人的回应让神座上荡开猛烈的冲击，以至于光人的身影都涟漪不断。

光人赶紧回应：“我们只知道有这样的关联，而且所有善良神祇的神座都有这样的关联。我们感应到费恩世界在超凡力量层面的总体波动，再结合我们对主位面信仰之源，也就是凡人的一些细节掌握，来调节一些基础法则。”

“我们并不能通过这样的关联对神座乃至神祇产生具体的影响，或许有那样的机制，但不在我们掌握的信息范围里。”

秩序女神问：“之前的阵营划分，就是你们决定的吗？”

光人说：“是的，超凡力量在神座上的流动状况有了巨大变化，我们根据曙光律条的规定，确认必须为超凡力量扩充属性，否则信仰之源，也就是灵魂的偏向认定会让世界的走向混沌不清，这与我们的任务目标不符。”

秩序女神再问：“听起来你们并不清楚这个关联的全部事情？”

光人说：“是的，我们只是值守者，只有我们的主人才知道一切。祂已经陨落了，但我们仍然会忠实的执行祂留下的律条。”

神座上再度荡开力量冲击，秩序女神的神念如火山般汹涌不定：“你们的主人曙光女神，不就是现在的赤红女士吗？就算她失去了神格，可只要觉醒了前世记忆，找回了神力，祂不就能重归曙光，掌控吾和所有善神！？”

光人的反应变得迟钝和断续：“……逻辑错误……不被认定拥有权限，曙光女神判定为永远不存在。我们做过一些努力，但无法排除……逻辑错误……理论上存在着这个可能。”

秩序女神的神念升级到咆哮的风暴：“最初吾招来你们的时候，你们承认修补天堂山，创建永恒秩序也是你们的终极目标，秩序之墙也是借助你们的力量完成主体框架的。”

“现在你们告诉吾，那个志在破坏整个世界的神祇一旦恢复权限，就能掌控吾和所有善神，就算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性，吾也不能接受！”

光人说：“如果恢复权限，那就是吾主曙光女神回归，吾主是不会破坏世界的。”

秩序女神展现出了愤怒：“那永恒秩序到底是谁的？吾的还是祂的？吾还要跟祂争夺秩序善良之巅吗？”

光人说：“由曙光律条来看，陛下您不必产生这样的忧虑，吾主与陛下没有这样的争端。”

秩序女神追根究底：“为什么！？”

光人的回应始终毫无波澜：“因为吾主是与夜女士对等的存在，陛下在这个层次之下。”

秩序女神那暴躁的神念瞬间平息，许久后，神念游动着，像是狐疑甚至忐忑：“难道说曙光其实是……”

光人：“没有这样的记述和证据，但这个推断是最合理的。”

秩序女神继续沉默，光人强调：“曙光律条的第一条就是，律条成立，即便吾主也不能违背。何况吾主不可能复苏了，拥有律法条修改权的至高权限永远空悬。”

秩序女神的神念还在消化刚得到的大量信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来历……”

光人再道：“既然陛下发现了关联，那么只要允许曙光之力通过陛下的神座运转，就能……”

秩序女神打断了光人的述说：“就能加速天堂山的修补进程是吗？这样秩序神力跟曙光之力会交织得更紧，到时候怎么分彼此？”

“曙光之力就是一柄权杖”，光人说：“虽然至高权限空悬，可只要陛下接受我们最初的提议，就能成为序列中的第二权限者。”

秩序女神说：“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吾都算不出结果的赌博。”

祂陷入到深长的思索中，时间凝固，神火都不再飘摇，光人也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定格。

噼啪一下，神火中爆起了一点火星，秩序女神的神念动了。

“吾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天堂山能尽快修补好，一切隐患和风险，都会消除。”

金光裹住炽白光球，秩序女神说：“吾接受你的提议，将权限交给吾。”

光人回归光球，金光渐渐渗到光球内部，同时白光也渗进秩序女神的手里，在祂身上游走，直至让祂周身溢出的神光变淡，看上去跟赤联新晋魔女的神力光芒有些像了。”

秩序女神试着放开光球，神光又恢复了亮金色彩，这让祂很满意。

神念在神火上转了下，从秩序女神身上剥去一层虚影，投入到神火中。

“有了曙光之力，最多半年就能完工，曙光帝国就算有些意外，半年还是能支撑的。”

瞬间完成了繁复的计算和权衡，秩序女神确认自己分出的力量是适当的。

接着祂又有了新发现……

“有了权限，就能穿透神座底层的曙光之力，看到湮灭纪元和黑暗时代前的痕迹。”

神力催动，从神座下再度涌出炽白光丝，比之前快得多密集得多，但秩序女神并不在意了，现在祂有了曙光之力权限，不必担心伤害到秩序神座的根基。

光丝涌出，神念也不断深入到神座之下，然后祂的神念荡动了一下。

“原来这个凯姆，真的叫海姆，护卫之神海姆……”

“原来这个小红，真的是……”

“不，那不是她了，就像吾分化的万千意志之一与低劣生灵融合，那怎么可能是吾呢。”

“很好，吾将回归本名，就叫……海姆。”

神念回归，神座上的身影也产生了变化，原本的金黄袍服被金光铠甲替代，手中的权杖也变作长剑和盾牌，古朴而厚重的头盔遮住了面目，顶端是象征着勇武和忠诚的马尾。

这个形象没有保持多久，头盔消失，变作王冠，露出金发碧瞳的美丽面容，长剑和盾牌变回权杖。

“但吾不再是护卫之神海姆，而是秩序女神海姆！”

神座之外，天使与英灵同声颂唱：“吾主海姆，永恒荣光！”

神名传到从神的神国里，从神们的投影纷纷降临秩序神座，呼喊出海姆的名字。

天堂山第二层，所有参与《白金神约》的神祇，也同时颂扬海姆之名。

主位面里，所有秩序信徒的灵魂都生出强烈震荡，他们清晰的感应到了一条神谕。

“吾名回归本源，自此称颂吾为海姆。”

“海姆即为秩序，秩序即为海姆。”

“吾为秩序之光，将为费恩降下永恒荣光。”

哈德朗王都郊外的庄园里，李奇从腰间抓出一部跟自动售货机差不多大的魔导机械，轰隆落在地上，用魔导武装的主控虚灵瞬间激活机械，荡开一圈极为稀薄的淡紫光芒。

裹住身体的岩石化作泥土哗啦啦落下，撑起海瑟薇的巨大光网闪烁起来，像是没电了的霓虹灯。

海瑟薇咬牙怒哼，收起不再管用的“泰德之胃”，微魔力场发生器破坏了她这个传奇法术。虽然继续注入魔力仍然有效，但搞成粗暴的角力，就展现不出她的魔法水平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也清楚赤联的虚灵技术可以运用超出使用者无数倍的魔力，而她消耗的是自身魔力，即便有传奇级别魔晶石补充，造成的魔力冲击还是自己灵魂扛着，而且成本也太高了。

“魔法的真正奥义是在变化系里……”

海瑟薇挥动法杖，要继续展示自己用魔法粒子技术改造的法术：“今天你会大开眼界的，然后你就可以无憾的去死了。”

她的漆黑长发骤然伸展，瞬间遮蔽了小半天幕，朝着李奇落下。每根发丝都如游蛇一般，牵动李奇周围的空间，泥土碎石随之飞扬，地面开始崩裂，急速拼出一块块怪异的地板和墙壁。

“你们那么喜欢玩魔方，就来玩玩我这个海瑟薇的发丝迷宫吧！”

“你的微魔力场瓦解不了这个法术，它是由无数个零级发丝幻术堆叠起来的，这还得感谢你的启发。”

眼见要被宏大迷宫困住，李奇身影拔高到十多米，暗金神光溢出魔导武装，凝结出上百米的虚影。

他从腰间抽出千吨晶钛棒，冷笑道：“不怕被剃成秃头就来啊，什么迷宫，就是一棒子的事。”

棒子金光炽亮，双方正准备大干一场，一片阴影带着冷风掠过。迷宫消散，李奇那外放的虚影也被压低了一半，大棒上的金光也闪烁起来。

“辛西亚”在旁边沉声说：“你们别闹了，这边有麻烦了。”

两人转头一看，同时抽了口凉气。

那个被制住的秩序之手战团长埃米丽站了起来，眼中飘出缕缕金光，身上神力奔涌，感觉随时会神降的样子。

另一边艾莉尔抱着头痛苦呻吟，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掰直了身体，升到半空。

金光如火焰般从她体内喷出，伸展成数十米高的巨大光影。那是个头戴王冠，手持权杖的美丽女子，面目既陌生又熟悉，背后的披风轮廓更让李奇眼熟。

祂居高临下的俯视在场众人，冷冷的道：“异端，清除！”

原本护在艾莉尔身前的萨达尔呆了呆，转身一看，大叫：“小红在上啊！这是什么怪物！？”

巨人抬脚，将萨达尔轰隆踩进地里。

李奇抽了口凉气，这是秩序女神！还改头换面了！

秩序女神的投影轰鸣道：“吾已找回神名，秩序归于海姆！”

哈！？

李奇愕然，不是凯姆吗？怎么变成海姆了？

难道又是发音问题，就像伯隆变成本恩那样？

一千二五 李奇的麻烦，好一对狗……女女

秩序神力涌动，带来的压迫如刀山剑林，李奇却走神了。

来到费恩世界……不，按小红的说法是灵魂觉醒七年多了，地球那一世的人生已经淡漠得像场梦。只是因为坚持大同主义道路，才紧紧抓着那一世人生的所知所悟，没有丝毫忘却。

不过他从没认真思考过费恩世界的本质，虽然很多细节跟电你蛋世界很像，可巨大的差异也让他一直认定这就是个原生的，跟地球世界没多大关联的宇宙，是浩瀚无尽的多元宇宙的一个小小分子。

当然也不是没有关联，至少有若干旅法师是来自地球世界的。有的成了魔法皇帝，有的成了源初骑士，还有开创了新帝国和新纪元的伟人，像自己这样跑到地球世界“留学”了一辈子的灵魂也未必是独一无二的。

最初知道凯姆的存在时，李奇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就是海姆吗，这里难道真的是电你蛋世界？

后来更深入了解了费恩世界，知道了主物质位面就这一颗星球，没了太阳和月亮，只有奇特的主位面屏障，内层位面的炼狱和深渊也与电你蛋的设定完全不同，李奇也就麻木的不再去想种种违和了。

现在秩序女神“找回”神名，又成了那个护卫之神海姆，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开始了思考。

有天堂山、印记城和星界，有恶魔和魔鬼，有夜女士和月女士，有……准确说是扩充出的九宫格阵营。

没有燃素海，只有混沌虚空，更像是晶壁的主位面屏障并没有把整个世界包裹起来，而只包裹了费恩这颗星球。整个世界的外壳才被叫做晶壁，却不是靠坚固的力量构成壁垒，而是靠虚空和星界与多元宇宙的其他部分隔离。

所以，费恩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要搞清这个问题，就得搞清楚小红的真正来历。

现在大致可以确认她前世是曙光女神，不过曙光女神的来历又是什么呢？

就像也有传闻说凯姆在黑暗时代前是凡人成神，那么那个护卫神上神的凯姆就不是凯姆，而是海姆，二者之间的关系就不是流传中改了发音，而是一种替代关系，就如罗兰成为死神奈罗一样。

今神都是凡人成神的，曙光女神必然也有这样的来历，于是一个问题就浮出水面了。

小红这家伙在成为曙光女神之前，又是谁？

这事没个交代，那点心虚总是抹不掉啊。

不只是怕小红两眼一翻，变了副嘴脸说：“大同主义游戏我玩腻了，到此为止。”

更怕整个费恩世界不过是谁的梦境，流血流汗，奋斗一辈子得到的只是泡影。

“李奇——！”

惊呼打断了他的纷乱思绪，才发现附身艾莉尔的秩序化身降下三道金黄光柱，罩住他和海瑟薇、辛西亚三人。

海瑟薇用镜像术分出若干身影，金光罩住的身影瞬间融解，其他身影则在另一处合成一个。

辛西亚化作一缕阴影，如蛇般借助夜影不断游动，很轻松的避开了这一击。

他却因为走神没反应过来，被挟带着磅礴神力的金光轰中。

这不是纯粹的秩序神力，其中还夹杂着缕缕白光，那是曙光之力！

魔导武装爆出大片碎芒，最初的刹那还是金色的，紧接着就变成了淡紫色，这是晶格装甲也被破坏的迹象。

视野里亮起一个个红叉，提示模块损坏，李奇赶紧转移位置，升起屏障。

类似神罚的金光锁定了他，即便他用魔导武装几步踏出上百米，却没能逃出金光范围，用魔钢臂盾展开的荆棘圣盾也在含有曙光之力的攻击下悄然融解。

李奇大喝一声，千吨晶钛棒高举过头，直接用大棒当盾牌，撑起一道屏障，总算将神罚光柱从身上推到了头上。但也因此难以动弹，变成了直接用力量跟秩序化身硬刚。

魔导武装的虚灵正在计算形势，一根根石柱忽然从身边升起，在头顶弯曲，拼成一道穹顶。

石柱上闪烁着点点细碎寒光，竟像是混合着黑铁甚至秘银之类的魔导金属。穹顶在秩序神力下不断瓦解，却凝结出根根金属骨架，保持着穹顶的结构，像可以避雨的亭台般护住李奇。

没了大半压力，李奇用晶钛棒轻松的凝结出告死冲击，朝着远处的秩序化身射去。

眼见冰雪般的白光就要贯穿秩序化身的肚腹，一个十多米高的小号秩序化身飞身而起，挡住这道白光。

金光白光在空中炸成绚丽礼花，李奇的攻击没有奏效，秩序化身的攻击也被化解了。

李奇看向举着法杖为他搭起穹顶的黑发美女：“海瑟薇……”

海瑟薇放下法杖，侧脸注视秩序化身，凝重的说：“秩序女神跟曙光合流了，靠我和辛西亚很难打败祂，帮你也是帮自己。”

你不是站在秩序女神那边的吗？

知道你有异心，不过现在就跟秩序女神翻脸真的好吗？

那一刻李奇觉得喉咙很痒，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浓槽到了嘴边，变成赞叹：“这个法术不错，用来提炼魔导金属的话，比我们的冶炼炉还要先进。”

海瑟薇哼了一声没回应，嘴角却明显翘了起来。

旁边那个辛西亚气急败坏的叫着：“海瑟薇！你今天是在用卵巢思考吗！？”

海瑟薇扬起下巴，带着满满的傲气说：“总比用膝盖思考好。”

辛西亚显得很无奈：“你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雾气从体内溢出，她的身影完全变作扭曲不定的阴影，急速蔓延，很快就遏制住了将庄园照得通亮的金光。

半空中飘下也变得严肃的话语：“这个化身接近分身的力量，展开的传奇结界带有神域之力，我来压制住，你们小心祂调用的曙光之力。”

这时候一个个十多米高的小号秩序化身拔起，那是秩序之手的成员。李奇跟萨达尔降下的时候速度太快，即便有虚灵调整也没能将这支十多人的小队彻底打死，大多数成员还活着，在次级秩序神域之下又变得生龙活虎，都施展出神降变成化身。

海瑟薇升到半空，一团团光球自体内飘出。纯白、灰暗、炽红、冷白、湛蓝、深紫，各自成对，绕着她急速旋转。

她意气风发的问：“怎么干？”

李奇保持着巨人状态，抡起晶钛大棒向前一指：“就这么干！”

拉出暗金虚影，李奇冲进那些小号秩序化身里，大棒挥舞，卷起暗金涡流，带着艾莉尔化作的秩序化身也一同AOE。

见他拉住仇恨，海瑟薇用身边的光球射出一道道光束，将一个个化身射穿乃至炸裂。

看着透明虚影升起，隐隐有天使的赞歌声，海瑟薇不屑的道：“秩序女神缺人缺到这个份上了，在迫不及待的收割灵魂呢。这时候不翻脸，等到祂给我下套抢我的资源甚至灵魂的时候才翻脸，那就晚了。”

李奇心说你还真是沙发果断的模范呢，我变脸的速度都比不过你啊。

“海瑟薇-泰德……”

秩序化身轰鸣道：“还有夜女士的……代言者，你们迫不及待的跟吾敌对，就不怕吾的惩罚吗？”

“你已经不是特蕾希娅了！”

海瑟薇向化身射出一道道魔法，速度快得快赶上机枪了。

爆炎火球、冰锥雨、奥术飞弹、魔法箭、暗影箭、炽光爆裂，每一道光束都是不同的法术，在金光巨人身上制造出一片片异彩，这显然是她又一个自创的传奇法术。

她高喊道：“不要再妄图维持人神合一的状态，你做不到的！”

秩序化身咆哮：“狂妄——！”

柔白光芒从祂体内溢出，在手掌中凝结成大剑，朝着海瑟薇当头劈下，数百米长的白光撕裂了夜幕，如巨型日光灯管，将天空映得通亮。

这是曙光之力！

见海瑟薇身边的光球展开层层护盾，显然还不知道曙光之力的真正厉害，李奇下意识激活魔导武装的飞行术，冲到半空，晶钛大棒高举，硬生生挡住这一剑。

曙光之力接近神魔灵三力合一，比这三种力量更高级，只有真实物质可以抵挡。海瑟薇只靠魔法对抗，那是痴心妄想。

半空轰隆炸开闪瞎人眼的彩光，李奇的晶钛大棒一分为二，整个人被重重拍进地里，砸出冲天烟尘。

“好机会……”

更高处的天幕上，被光**得远退的阴影冲下，渗入秩序化身的头部。

如细蛇般的灰暗虚影在金光巨人头部游动，让祂的行动骤然一滞。

“好机会！”

海瑟薇举起法杖，身上的光球一颗颗汇聚到杖间，拼成一个异色大光球。不同属性的魔力推挤冲撞，发出刺耳的振鸣，荡开强大的魔力冲击。

“尝尝我的八级法术——海瑟薇拼盘！”

大光球化作光流，轰在秩序化身上。

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也没有范围巨大的冲击波，金光巨人只是一僵，然后整个胸膛被浸染成各种色彩。

“我也说个吧……”

李奇从大坑里射出，千吨晶钛棒虽然断成了两截，却被他用神力连在一起，成了双截棍。

“好机会——！”

他大叫着，双截棍的前端狠狠抽在金光巨人的头部，用传奇级别的心灵冲击将凝结得有如实质的痛苦神力砸进去。

痛苦神力刺激到了化身载体，也就是艾莉尔的灵魂，化身的金光开始闪烁，令祂发出不甘心的怒吼。

感觉到还缺了点力量，李奇喊道：“萨达尔！”

被踩进地里躺了好一会尸的萨达尔动了，他跳出大坑，身形也拔高十倍，手里多了一柄类似骑士长矛的长枪。

暗金神光裹住长枪，他直射而起，将长枪刺进金光巨人体内，嘴里还高喊：“律令——审判——！”

天幕上那片阴影，以及远处的海瑟薇，同时呸了一声。

萨达尔这一枪刺得的确有些不是地方，谁让他就在金光巨人的下面。

上下交击，艾莉尔的灵魂再难支撑秩序化身，巨人急速缩小，金光也急速黯淡。

旁边又跳起一个小号的秩序化身，冲向艾莉尔，被正在上方的李奇一棒子砸碎化身，本体倒撞进瓦砾里。

那是秩序之手的战团长埃米丽，整个小队就剩她一个了。

“我也要……”

埃米丽从祭祀殿堂的废墟里站起来，准备再度神降，要跟自己的部下一样，战斗至死，再被女神将灵魂接入神国。

一缕波动在心底荡开，她楞了楞，女神现在不要她……

秩序化身炸成礼花，艾莉尔的纤弱身影从半空落下。

一发幽绿射线激射而来，要将艾莉尔化作飞灰。

解离术被晶钛双截棍挡住，爆出大片黑灰。

李奇怒视远处：“海瑟薇，你干什么！？”

“当然是彻底解决问题了”，海瑟薇说：“她被秩序女神改造过，是最佳的意志和神力容器，不彻底摧毁她，她还会被秩序女神寄身，你该很清楚。”

李奇摇头：“这事可以想办法解决……”

海瑟薇冷声道：“有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为什么不用？”

说完一颗颗光球再度环绕身体，看样子是要继续开大。

李奇呵呵笑道：“很好，我们继续！”

晶钛双截棍举起，李奇凝神以对。现在他的神力电池消耗一空，身上的神力也没了大半，海瑟薇要全力以赴的话，他可没有绝对的胜算。

看着两边刚打碎秩序化身就又开始生死相搏，埃米丽难以理解。不过她还没傻到继续呆在现场，恨恨看了一眼被那个萨达尔接住的艾莉尔，悄悄后退。

天幕上的阴影汇聚起来，如天魔般游动，似乎要追埃米丽。

下一刻，阴影拉成激流，猛然撞上李奇，在爆起的大片金星中，透入李奇体内。

李奇身体一僵，身影恢复到寻常状态，千吨晶钛双截棍轰然砸落，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

心灵感应的通道里，海瑟薇赞道：“女士你果然懂得把握时机……”

夜女士回应：“彼此彼此，咱们很有默契……”

一千二六 宿命之敌与猴神小红

仙人掌基地，去年才完工的海军空港里，一部部外形很像巨大弹弓的空中拖船升空，在空中与减速盘旋的大角鲸对接。

每两部拖船对应一艘大角鲸，将自己的弧形托架贴到大角鲸肚皮下，与预留的接口拼合。弓柄上部的浮空炉全力运转，由下部的驾驶舱操作，托举着大角鲸缓缓降落，准确停靠到泊位上。

运载着魔女们的大角鲸还没停稳，小红苏那部水晶舱的盖子就被撞得蓬蓬响，坐在舱盖上的小红苏虚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抖着，显然正跟里面的身体同步。

盖子带着莎佳妮和米奇两个萝莉一同飞起，小红苏坐起上半身，胸口那拳头大的洞还冒着淡淡烟气。

“这个也诈尸了！快来压好棺材板！”

卡琳招呼着，菲妮缇娜两个搞事的，蕾塔娜奥蕾莎两个听话的都围了过去，欧萝拉薇姬和茵丝米丝们叹气，蕾娅则在吃面包。

“宿命之敌出现了！”

小红苏闭着眼睛嚷嚷：“一冒头就抢我的小白，大危机！快扶我起来！”

欧萝拉一蹦而起：“李奇出事了！？”

蕾娅含糊的嘀咕：“唔……干胶啊……”

魔女们纷纷点头，李奇如果有什么事，她们都能感觉到，现在跟他的灵魂关联很稳定啊。

“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就是那种能跟着主角怼上一千章也拍不死的混帐小强！”

小红苏既惊恐又愤怒：“而且又不是抢你们的男人、老板、师傅和老爸，是抢我的小白！”

然后她稍稍清醒：“该死这个分身可干不了什么，我先上去了，记得把我这具身体送上神国来！”

如果是平时，魔女们还要跟她开下“好吧我们尽快烧掉”的玩笑，见她这么紧张，都没吭声。

小红苏的虚影消散，身体噗通倒回棺材……哦，治疗舱，薇姬叫着“别忙关正是取样的好时候”，嘿嘿笑着举起了晶钛手术刀。

大角鲸晃动停止，舱里响起“已经安全着陆”的通报。

出了舱，其他魔女们忙着安排医疗和各类事务，欧萝拉焦灼的来回踱步。

“蕾娅，你不担心你爸吗？”

看到蕾娅又从腰带里摸出麻花，欧萝拉实在忍不住了：“小红也不交代清楚，真是急人。”

蕾娅张着小嘴，麻花送到嘴边停住，眼睛转了两圈说：“小红急，我们，不急。”

“别又学凯瑟琳说话！”

欧萝拉呵斥着，心里还不安稳：“小红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咔嚓咬下一截麻花，咕吱嚼了好一会，蕾娅才悠悠的道：“被抢走，更好。”

………………

哈德朗王都郊外，差不多已经变成废墟的庄园里，萨达尔抱起艾莉尔，羽毛般的轻盈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芮罗尔，那一夜真是……

收束心神，感觉到纤瘦的身体在抽搐着，他赶紧给艾莉尔施放了心灵安抚术。刚才他跟总枢机一上一下夹击，给她的灵魂带去的冲击太强烈，就算是传奇都会很难受，更别说这么个娇嫩的公主。

刚才好像自己的八百吨晶钛骑枪捅得有点不是地方啊，神降化身虽然是神力凝结成的，但对外界的感知还是会反馈到心灵里，会不会有问题？

细节而已，不必计较……

萨达尔如此安慰着自己，正准备探查艾莉尔的身体看有没有受伤，李奇那边忽然被一股阴影撞得金星四溅，身体也恢复到了正常尺寸。

“带着公主快走！”

“总枢机——！”

频道里响起李奇的急促呼叫，然后没了后续，萨达尔呼叫也毫无反应。

换做其他人肯定要做多余的事情，要么去保护李奇，或者试图抢下李奇一同撤离。

萨达尔不同，他完全是不经思索的掏出晶格魔方，激活成传送门。

在传送前那一刻，天上的雄鲨机组还在询问出了什么事，萨达尔的回应异常坚决：“撤！”

两个身影消失在紫金交织的光幕里，半空中落下低沉声音：“不拦下来？”

海瑟薇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让艾莉尔当不了女皇，她去哪里，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啊。”

再看看头顶，不屑的摇头：“还以为天上那两架飞机要死缠烂打呢，看来他们也很识趣啊，不过不是说赤联的士兵跟狂信徒一样英勇无畏吗？”

矮小瘦弱的少女在海瑟薇身边出现，不远处李奇还呆呆的立着，灰黑光流穿透身体，五花大绑，像是打包的雕像。

夜女士用辛西亚的稚嫩嗓音说：“不，是这家伙下的命令，我没能完全压制住他的意志，他的灵魂关联太复杂了，深处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时不好太用劲。”

“现在人到手了，咱们走吧，回去是鞭子还是蜡烛，随你心意啦。”

她吞了口唾沫：“介意我也加入吗？”

“女士……”

海瑟薇叹气：“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爱死爱慕女王，我只是想把他跟小红的灵魂关联切断。你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兴致，你自己去干好了。”

夜女士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不介意？很好，那种灵魂共生的关联是很棘手，不过花点时间小心处理还是能做到的，然后……”

她兴奋的搓手：“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夺了那家伙最喜爱的东西之后，她会是什么表情。对了辛西亚这副小身板可应付不好，到时候借你的身体用用呗。”

海瑟薇瞠目：“休想！”

夜女士嘁道：“傲娇，继续傲娇，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催促道：“好了，赶紧走！应该已经惊动那家伙了，赶紧传送到你那里，可以用魔法塔屏蔽那家伙的感应。”

海瑟薇举起法杖，湛蓝光流如长鞭缠住李奇，将他拖了过来。

李奇身上的魔导武装还在爆着碎芒，自动抗拒着长鞭，海瑟薇皱眉：“这个样子可不能进传送门，得先剥掉他这层铁壳子。”

夜女士跳了起来：“灵魂关联变得活跃了！那家伙要来了！快！”

海瑟薇咬牙，法杖杖尖炽亮，两只闪烁着晶莹蓝光的透明手掌出现。

一看就非同寻常的魔法之手落在李奇身上，粗暴的撕扯着李奇的魔导武装。金星蓬蓬爆绽，电弧滋滋喷射，一块块护甲，一部部组件被拆了下来。

“啊哦……”

夜女士仰望天幕，发出功亏一篑的长叹：“那家伙……来了……”

海瑟薇呆住，不必抬头看，金光再度驱散了夜色。

一道暗金流星自天幕降下，仿佛点燃了夜幕，穿透云层的那一刻，云层沸腾着急速消散。

那道流星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戛然停下，仿佛被定格住。挟带着的暗金焰光和气流却没有停下来，猛烈拍上地面。

刹那间天崩地裂，空间猛烈摇曳，一圈冲击波荡开，扩展到好几公里外才减弱。范围内草木飞天，建筑崩塌，几乎跟空爆一枚万吨核弹造成的冲击差不多了。

冲击波中心却没受到半点影响，看着停在半空的那个身影，海瑟薇跟夜女士同时狠狠的抽了口凉气。

金甲金裙，血红披风，锦羽招展，一头红发如焰火般飘摇，红发下碧瞳放射出的光芒像是火焰射线，要将视线内的一切点燃。

这还不是最惹眼的，红发少女两手托着一根百米长，跟她腰身一样粗的巨棒。如果那是真实的金属质地而不是神力凝结成的，怕不有上万吨重。

“我这一棒下去，别说你们两个，整个哈德朗王国又会多出一条大峡谷了。”

红发少女冷厉的说着，激光刀般的视线落在两个呆住的身影上。

“海瑟薇-泰德，就知道你贼心不死，今天正好可以跟你好好算算亡者之域的旧账！”

再看向那个瘦小身影：“至于你……”

说到这扭了扭腰：“手好酸，换个姿势。”

巨棒轰然顿地，地面猛烈荡动。这两个不是常人自然没跟着动，李奇却被震得跳了起来，又像木偶般落下，噗通躺在地上。

没错，果然是真实的金属！

红发少女空出一只手，指住辛西亚：“你……你是哪个？感觉好熟悉，可就是记不起来。”

裹住李奇的灰黑光流悄然消散，“辛西亚”无辜的笑着：“我叫辛西亚，以前从没见过女神陛下呢。”

海瑟薇转头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快想办法传送走！这家伙又犯猴性了，这时候跟她怼就是找死！”

“真是稀奇，原来女士这么害怕她啊。”

“那当然，以前我欠她很多……钱，嗯嗯，对的，带血的钱，简称血债。”

“我也想走啊，可她展开的神域很古怪，跟李奇之前用的那种力场发生器很像，如果干扰了传送掉进亚空间里就麻烦了。”

“这时候你就不赌了？”

“我选择胜率更高的方案，快把李奇弄醒！”

这两个瞬间沟通完毕，海瑟薇升到半空，展开虚影，呵呵笑着说：“赤红陛下……我们之间的确有很多恩怨，现在的情况也有些……误会。您既然来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毕竟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

“啊——！”

猴神……不，红发少女自然是小红的另一个分身慕恩-希娃，现在她也就这个分身可以用了。

她猛然叫了起来，指着“辛西亚”说：“我记起来了！你上辈子欠我很多……很多……”

她不确定的说：“钱？”

海瑟薇咳嗽着试图主导话题：“女士，秩序女神马上就要……”

“你闭嘴！”

轰隆震动，只有十七八米高的慕恩小红抬起一百多米长的一万八千吨金箍棒，指住海瑟薇：“你是要我顾全大局？”

不知为何，海瑟薇觉得这个问题很可怕，没敢回应。

慕恩小红噎住，再不满的说：“你好歹托一下啊！不然我怎么抖包袱说大局就是我，我就是大局这种帅气的话呢？”

轮到海瑟薇噎住，“辛西亚”叹气：“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不，比以前更……逗比了。”

金箍棒转到“辛西亚”的方向，慕恩希娃恨恨的道：“虽然我记不起来你是谁，可只是闻到你的味道，就恨不得把你当场打死！”

“辛西亚”继续叹气：“你记不起来最好，不然会很痛苦的。不过你既然什么都记不得了，还在费恩忙乎什么呢？你可以离开的，不再管这里的事情。”

夜女士一改刚才逃避的态度，让海瑟薇再度吃惊。

现在轮到小红逃避了，她对着眼珠子说：“对的！你就是欠我钱！我才懒得管你是谁，还我的钱！”

一万八千吨金箍棒举起，暗金神力如怒涛般从体内喷出，绕着金棍棒旋转，威势比刚才的秩序化身还要强大。

海瑟薇高喊：“这是夜女士！她欠了你一大笔血债！”

换夜女士转头惊愕的看住海瑟薇……

神力怒涛瞬间停住，金箍棒也停在半空。

小红呆呆的嘀咕：“夜女士……”

轰隆震动，怒涛变作狂澜，半边夜空都被金光吞噬了。

金箍棒牵引狂澜高高举起，小红大喊道：“是你！小黑！”

她抡下大棒，呼喊直冲云霄：“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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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七 小白与小黑，迷雾前的妥协

慕恩小红只拔高到十倍高度，溢出的虚影却有百倍高。这一棒子蕴含的力量让主位面屏障都在动荡不止，常人甚至一般超凡者感受不强烈，夜女士跟海瑟薇却很清楚。

“快弄醒李奇——！这一棒子下来可不是多条峡谷那么简单！”

“卧槽这猴子怎么这么厉害了！”

巨棒牵起的暗金洪流眼见要轰在两人身上，李奇忽然站了起来。

头盔散开，他大叫道：“住手——！”

被怪异力量截断的灵魂链路恢复，李奇在心底对小红咆哮：“我还在这啊！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巨棒硬生生在半空拉起，暗金洪流也几乎拉了条折线，掉头冲飞天际。

金光在夜幕上弥散开，化作一条璀璨长河，几乎将整个天际分开。金河蜿蜒游弋，仿佛分辨得出长有犄角的头、蛇身、禽爪和鱼尾。神力将空气搅碎、烧灼，汇聚成凛冽风暴，发出的轰鸣连唐古斯、诺顿等地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声影与伟力合一，东费恩的东南大地上，千万凡人都以为看到了伊斯特塞斯黄金始龙。

小红虽然及时收手，余力还是轰到了地上，拍得海瑟薇展开的“拼盘护盾”和夜女士的阴影结界摇曳不定，两人身前轰隆炸开一条宽几十米不知有多深的长沟，几乎将整座庄园一分为二。

金龙如耀日在天幕上游动，海瑟薇跟夜女士那错愕加震撼的表情在光亮下毫无遮掩。

这正是说点漂亮话提升逼格的好机会，可惜小红没这功夫，她正忙着应付李奇。

“我是气炸了嘛，而且赤红神力又轰不死你。”

“所以你生起气来连敌我都顾不上分了？你的智力半衰期这么短吗？”

“我才知道夜女士就是我上辈子的宿敌啊，这么震撼就不允许我断片一下？”

“别扯淡！我虽然被制住了没办法跟你说话，感知还是有的，你分明就是要连我一块干掉！”

“谁让你这么弱鸡随随便便就被人抢走了！？宁愿把你干掉，也不能让我的宿敌得到！”

“你还真是诚实啊……”

“这都是细节问题，不要在意嘛……等等，刚才你那一嗓子喊的是啥？”

“咳咳……不要在意细节，刚才你喊夜女士小黑，记起上辈子的事了？”

“没、没有！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哪能那么容易记起来？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小红，你在心虚！你不交代清楚，小心在中央会议上被揪出来批斗。”

“真没有！我心头就是一团棉花糖哪捋得清楚？你刚才那嗓子到底喊的是什么？”

“夜女士是小黑，我是小白，这一定有什么故事。”

“鬼的故事！我是说没什么啊别多想不是鬼故事，老实交代你那嗓子……”

“我们回去再算账，现在大敌当前，大橘为重。”

“我就是大……”

“闭嘴！在上面押阵！”

“噢……”

李奇现在已经摸到一些驯小红的门道了，那就是表现出“一切在我掌握中”的气势，不能跟她讲道理。

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正好躺在深沟边，小红刚才那一棒子其实计算了他的存在，落点正好在他跟那两个中间。不过仅仅是余力就轰出一条长沟，真砸实在了他恐怕得直上九霄。

被镇住的小红将金箍棒轰隆插进深沟里，盘腿坐在巨棒顶端，乖乖的将主导权交给了李奇。

看向那个“辛西亚”，李奇说：“我还以为只是夜女士的圣女，没想到是女士本尊啊，您对我的看重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夜女士毫无节操的咯咯笑着：“垂涎你的是海妮，我只是帮凶，到手了也是她吃肉我喝汤。”

“女士——！”

海瑟薇大窘，法杖一点转出一圈蓝光漩涡，像是个传送门。

她咬牙道：“我们走！“

她还是有底限的，强夺未成，脸也丢光了，不敢跟李奇对视，要不顾干扰强行传送。

“想走？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庙！”

李奇冷声道：“泰德岛就在那，我们今天可以朝这里投万吨棒子，明天就能朝你的魔法塔林投足以炸飞整个泰德岛的炸弹！”

“你也该明白，就算你把泰德岛搞成次位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别想逃过被炸烂的下场。”

慕恩小红不满了：“喂喂！投下来的分明是我不是棒子啊！”

海瑟薇原本脸色大变，还没成型的传送门都消散了，听小红这么说，哈哈笑道：“李奇你那张嘴还是那么会唬人，差点被你骗住了，还以为你们真的可以随便朝主位面什么地方丢炸弹。”

夜女士附和：“是啊，真能做到你们何必那么大费周章的突入神皇堡，直接从你们那个公共神国位面搞降下作战就行了啊。”

李奇先在心底骂小红：“这就是你不闭嘴的结果！本来都吓住了的！”

小红怯怯的嘀咕：“但确实是我不是棒子啊，你那么一说好像棒子才是我的本体似的。“

“总之你闭嘴！”

李奇快气炸了：“你到底站哪边的？”

小红不敢再吱声，李奇脸上摆出神秘莫测的表情，跟对面说：“神皇堡周有几十上百万凡人，我们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泰德群岛就无所谓了。把整个泰德岛打沉到风暴洋里，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消耗几天的神力和炸药产量而已。”

夜女士恍然：“你们用传送技术搞出了天基轨道炮那种武器？怪不得小红来得这么快这么准。”海瑟薇的嘴角抽搐，眼中泛起凛然之色。

原本她绝不相信直接用传送门定点空投炸弹那种事情可以成立，现在听夜女士这么说，似乎办得到？

当然办不到，至少现在还办不到，李奇就是在吓唬她们。

只要目标地点有道标，赤联可以从宇普西隆把传奇小队乃至神祇分身丢到费恩主位面任何地方。不过投放对象限于活人，而且必须是传奇以上的赤红超凡者，因为得靠投放者自己调衡源魔力场与亚空间的差值。

当然每个人都像小红这样，带着上万吨魔钢直接砸下来当人体炸弹，也不失为一种攻击手段。可赤联没有那么多传奇，更没必要用传奇去干这种几架战机就能干的事情。

海瑟薇不清楚技术细节，就算认定李奇是在吓唬，心头也是虚的。

杖尖还在吞吐不定的蓝光熄灭，她昂首道：“我认输，你要怎样！？”

李奇讶然：“这不是我要怎样的事，是你……还有夜女士要怎样。”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海瑟薇，这些年我们之间恩怨纠缠，一直没有好好结算过。”

“从最初你用弑神箭伤到我们，到现在又企图割裂我跟小红的灵魂关联，你一直将我们认定为不共戴天的生死之敌。”

“出于推动历史进程的需要，我们一直在努力容忍。之后你发现了魔法粒子，也证明了我们的认定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总算干掉了秩序女神的凡人化身，让祂和曙光帝国失去了关联，费恩的历史也即将进入全新的篇章，你却还盯着我们不放。”

“没了海屠夫还吃不了带毛猪了吗？海瑟薇，你是很重要，但还没重要到我们不敢动你的地步。“

“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笔账我们现在就要结清……“

李奇再看看夜女士：“当然，包括夜女士欠下的血债也一并算清楚，我相信这事跟小红和夜女士的前世恩怨也有很大关联。”

老实说现在既然没事了，就没必要把海瑟薇怎么着。现在曙光帝国崩溃在即，海瑟薇才是最佳的推手，她还大有用处。

可海瑟薇对小红和自己屡次下手，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李奇这是要搂草打兔子，要趁机解决之前就心存疑虑的问题，那就是小红的来历。

夜女士赶紧声明：“我都说了我只是帮凶！跟我和那家伙上辈子的事无关！”

“当初你们在迷雾沼泽，在风暴群岛，连续破坏了我的布置，我可没找你们算账啊！“

“我们其实是一条路上的……同志，对，同志！我一直在给你们加油来着，真的！我曾经还想过懒得管费恩的事情了，就让那家伙……就是上面那家伙来主导。“

“可你知道，那家伙太不靠谱了，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

前面听着还只是有点触动，最后一句让李奇深有同感，差点扑过去握着手说我们的确是同志。

“所以……”

李奇哼道：“干掉可以让她靠谱点的我，世界就是你们的了？”

“不不……”

夜女士把手晃出了虚影：“你是私人恩怨，你这么个英俊帅气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已经是大龄女青年的海妮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海瑟薇深呼吸，低沉的道：“女士，不要继续开玩笑了。”

嘴上这么说，心灵感应链路里却在跟夜女士咆哮。

“我又不是花痴女！女士，队友不是这么卖的！“

“哟哟，刚才卖队友的是谁啊？“

“那、那不是权宜之计吗？把前世的事情丢出来，场面复杂化了，冲突就有了缓解的余地。“

“合着我还得感谢你？“

“当年女士拿着我的身体去干的那些事，我也得感谢你？“

“这个……你还真得感谢我，至少给你留住了一血。”

“女士，你简直是丢……神！“

“我从不觉得节操是神祇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你至少得让我搞清楚你跟小红的前世恩怨，现在这事已经重要到我们会不会被李奇那边不计代价的敌对。“

“说出来就不会不计代价的敌对了？不，是更糟糕啊！“

“……我明白了……“

嗡嗡声响起，来自哈德朗乃至诺顿的帝国飞舟已经赶到了，只是现场荡动的力量太可怕，他们不敢靠近，就在外面盘旋。

更高处的空中也传出雷鸣般的动静，那是第二方面军派来接应的部队。

自庄园四周传来微弱的力量波动，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在现场四人的感应里，若干哈德朗传奇的动向毫无遮掩。

这里已经不是合适的交流场合了……

“小红……”

感觉一时从海瑟薇和夜女士那里挖出东西，李奇改变了策略。

“你来解释一下，小黑是怎么回事？”

差点被海瑟薇抓去当惹不起的事情放在后面再计较，现在要紧的是搞清楚小红跟夜女士的关系。

“以前你不是不知道夜女士的存在，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夜女士的力量，可为什么现在才认出她是小黑？”

“莫非当初祂是跟我一样的存在，和你有异常紧密的灵魂关联，只有真正看到祂，触摸到祂的意志，才能产生感应？”

“这么推断的话，你的来历，可远远不止曙光女神那么简单啊。曙光女神跟夜女士就是简单的敌对而已，甚至都没打过什么交道，当然或许是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黑历史。“

“总之，你不说清楚，你也会被当作怀疑对象。”

李奇这番话是用嘴巴说的，小红和夜女士同时有了激烈反应。

小红在金箍棒顶端跳起来叫道：“我哪里知道啊？就跟我当初在虚空里醒过来一样，是记忆自己钻出来的！”

夜女士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奇：“跟你一样的存在……区区凡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到底你在说什么？

李奇正讶异，小红哼道：“这是小白！我的小白！小黑你不准抢我的！”

噗哧碎响，夜女士的瘦弱身躯晃了晃，用似乎遇到了鬼的语气呢喃：“小、小白……“

她眼珠子都突出来了，紧紧盯着李奇，灰黑雾气在身上浮动，似乎随时要挣脱这具躯体：“小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小白是什么吗？你把他当小白？他怎么可能是小白！？”

喂喂，小白不是小红当初把自己比拟成她养的宠物，随口一说的吗？难道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幕？

小红显然不明所以：“他就是小白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海瑟薇担忧的看着夜女士：“女士，你在七窍流血……呃，眼珠子要爆了……“

这是辛西亚的身体，米斯娅还得用来成神，她当然担心。

雾气回到体内，夜女士稍稍平静了一点，她再盯了李奇好一会，摇头说：“小红，你现在不仅逗比、蠢笨，还得了失心疯，小白，呵呵……“

她吐了一大口浊气，用凝重的语气说：“李奇，你要索赔是吧，说出价码，我和海瑟薇能给你的，全都给你，自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海瑟薇大惊失色：“女士！你在说什么啊！？”

李奇也被搞糊涂了，到头来还是什么小白解决了问题？

不对，问题更复杂了啊，好像自己都被牵扯进来了！

“不要问了，我绝对不会说的，打死我也不说”，夜女士说：“而且我是夜女士，别说你，小红也打不死我，所以不必白费力气了。”

感应到周围越来越多人出现，夜女士的态度也无比坚定，李奇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决然的点头：“好！“

然后他从随身助手上撕下一张心语纸，上面印有他刚刚列出的清单。

李奇说：“女士得指着冥河发誓，绝对会满足清单上的要求。“

夜女士皱眉：“你不会以为我连冥河女神是谁的人都不知道吧？“

李奇耸肩：“就是这样才能证明你的诚意。“

夜女士接过纸一看，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好！”

这么爽利的态度，越发让李奇好奇加紧张了，小白这个称呼，到底关联着什么，以至于夜女士这么果断的了结双方恩怨，一幅避而远之的姿态呢？

水晶涟漪荡动，夜女士立下了冥河誓约，就算她用其他方式毁约，躲避惩罚，阿丽珊也会从誓约里得到一大笔神力补偿。

夜女士立约的时候，海瑟薇也在看那张纸，纸在她手里抖着，声音抖得比纸还厉害。

“女士……你这是把我卖了吗？”

夜女士立完约，随口道：“不就是两件事你必须毫不抗拒看不保留的完成吗？放心有限制的，不会让你当奴隶什么的。”

海瑟薇咆哮：“那也够他把什么事都干了啊！”

夜女士冷声道：“你拒绝吗？那我马上离开，包括你现在的事情我都不管了，你可以选择。”

海瑟薇呆住，再转开头，遮掩自己的呜咽声。

眼见事情了结，小红也不满了，在巨棒上面叫道：“就这样吗？我没看到收入啊！“

李奇也冷声道：“你把小黑的事说清楚先！”

小红也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身体像被训斥的小狗一样蜷缩起来。

一千二八 小红的异样与罗姆罗斯的壮志

等夜女士和海瑟薇立好誓约，小红收起万吨金箍棒，罩住方圆几十里地的赤红神域散去，这两个偷鸡不成的家伙急慌慌的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慕恩小红拖着李奇飞上高空，由第二方面军的运输机接走。

直至喷气引擎的轰鸣声远去，天空中的帝国飞舟，地上的帝国传奇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查探，向上面发送了庄园被毁，艾莉尔公主被劫持的报告。

对哈德朗来说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可对今夜的曙光帝国来说，却不值一提。

从诺顿到瓦伦丁，上万公里的天空还是战场。神皇堡被赤联攻破，女皇又一次身死的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

“就这么放跑了那对贱人？你这是通敌李奇同志！”

河豚运输机里，小红回过神来，继续声讨李奇。

李奇没说话，把那份誓约递给了她，他是伤累交加，连心里话都不想说了。

“传奇级别以下，全套魔法粒子附魔技术以及各类材料附魔性能数据……”

“传奇级别以下，光暗与冰火两类元素炉反应公式和试验数据……”

“四级光暗元素炸弹反应公式、试验数据和催化媒介测试清单……“

“每系至少三个不同类型魔法的粒子重构法术模型，特别注明，包括浮空术在内……”

“十天内以魔法师领袖的身份发表反曙光帝国宣言……”

“海瑟薇-泰德必须无条件完成李奇的两项委托，期限终身有效，委托内容由双方共同认定，但不得涉及其尊严和人身权利……”

“未完成委托前，海瑟薇-泰德针对赤联的任何敌对行为都将视为背弃誓约。李奇-普雷尔将拥有其所有人身权利，并由夜女士协助兑现……”

小红咂嘴道：“离连骨头带肉吃下来就差一步了，你还真是狠毒啊。”

刚才还在说我什么呢？

她再强调：“要海瑟薇完成的两项委托……这个可不能由你个人决定，必须交给中央集体决策！她用鄙夷的语气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打海瑟薇个人的主意？什么不得涉及尊严和人身权利，这里面的文章大得很哪！”

李奇无语，这个只是用来调整双方后续关系的小技巧而已。

小红又兴奋的道：“魔法粒子技术对我们没啥大用，就是了解和借鉴。海瑟薇必须在十天内发表反帝国宣言，这点才是核心！”

李奇忍不住道：“十天是我给的期限，原本以为她们会讨价还价，没想到两个都毫不在意，这意味着什么？”

小红挠头：“意味着……这本来就是她们的计划？”

李奇很难得的赞扬了她：“没错！看来你这个分身的脑容量是够的。”

小红先是嘿嘿笑，笑容再渐渐消失，变得狐疑。

李奇拽回了她的思绪：“那么她们凭什么呢？底气在哪呢？”

小红开始怀疑自己脑容量不够了，揪着火红发丝说：“当量足够的元素炸弹？”

李奇摇头：“她们又不是我们赤联，没有一整套工业体系支撑，靠两个或者几个高端战力颠覆曙光帝国，那是不可能的，别忘了帝国那边的高端战力数目多得多。”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当初我在遗忘森林跟商业女神的代言者洛西弗斯干架的时候，曾经跟他提到过，商业女神最大的欠缺，就是善良阵营的神祇盟友。”

“那时候我还向他推荐海瑟薇，现在海瑟薇居然跟夜女士搞在一起了，而夜女士既不是可以让商业女神放心的盟友，更不是善良神祇，这说明了什么？”

小红揉眉心：“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吗？或者说海瑟薇的底气就是夜女士……小黑？她很虚弱啊，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她哎呀拍掌：“就怪你！就那么放跑她了，我都忘了好好打她一顿！她还欠着我一大笔……血债！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李奇没好气的说：“别打岔，既然你记不起来她打死也不说，继续追究就是白费力气。”

“这说明她们在鼓捣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海瑟薇要成神！”

小红一脸呆滞：“我完全想不出你列出的证据跟结论有什么关联。”

李奇这时候的思维是跳跃的：“的确没有关联，我刚从圆钩那找来了跟海瑟薇有关的情报，然后有了这个结论。”

“这几年里，曙光帝国通过皇室法师团的渠道向海瑟薇提供了大批珍稀物资，还有难以确认的消息说，即便海瑟薇公开了魔法粒子理论，女皇仍然给了海瑟薇一颗神国之石，从海瑟薇那换取能更新神术网络的魔法粒子技术。”

回想当初在风暴群岛跟海瑟薇相处的经历，李奇又摇头：“不，海瑟薇应该不想成神，那么是夜女士要改头换面，就像当初骑士之神修玛悄悄用分身兼了战争艺术之神。”

“然后，只要她们跟商业女神合流，又一场革命就开始酝酿了。”

小红听得两眼转蚊香，不过她的关注点倒是没偏：“你的意思是，这个冥河誓约根本没用？”

李奇叹气：“重点不是这个，是夜女士和海瑟薇，会成为像我们一样的存在。”

小红楞住：“她们两个……搞拉拉？”

她醒悟过来赶紧纠正：“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使劲摇头：“不可能，小黑那家伙谁都不信，海瑟薇我虽然了解不多但感觉也是个凡人版小黑，她们两个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呢？”

李奇苦笑，他当然没胆子问出像我们哪样呢？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他安抚小红：“誓约的内容全是针对海瑟薇的，夜女士只是担保者。就算她换了马甲，誓约跟她本尊的关联还在，不可能推掉。”

小红放心了，然后压在心底的疑问又翻腾起来：“对了你老实交代，之前你一嗓子吼住我那会，到底吼了什么？”

李奇继续逃避：“呃……那时候被你吓个半死，谁知道吼了什么。“

小红怒目而视，李奇豁出去了，认真的话说：“一定要我说出来？“

换小红逃避了，转头斜眼，目光漂移的道：“现在你说出来的肯定不是真的！”

李奇吃吃发笑，那时候一嗓子“谋杀亲夫”完全没过脑子，就是觉得自己跟小红已经像熬过了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妻，谁让他们灵魂共生呢。

即便小红这家伙逗比，在这方面也隐隐有所感觉了，才这么既敏感又别扭。

小红的脸颊在李奇的笑声里一点点变红，她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推倒李奇，再用脚在他那破烂不堪的魔导武装上踩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小白！小白！听到没有！“

李奇当然不好跟她较真，只是趁机问：“小白是什么？除了有自由配种权的宠物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定义吗？”

小红一愣，碧绿眼瞳完全散焦了，像是梦游一样无意识的叫道：“小白就是小白！就像小黑就是小黑！”

“还有小……小……”

“啊啊——！”

神念似乎接触到了什么可怕的禁区，她脚下猛然溢出神力，轰隆踩在李奇身上。

机舱那薄薄的地板哪经得起她的力量，喀喇裂出一个大洞。

李奇被她硬生生踹出大洞，朝着深邃大地坠落。

依稀听到李奇悲愤的呼喊：“卧槽你还真的谋杀……”

小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顾不得分辨后面两个音节是啥，惶急的大叫：“李奇——！”

叫声中她跟出大洞，朝着李奇急追而去。

驾驶舱里，主驾驶满头汗水的稳住飞机，嘀咕道：“小红陛下跟总枢机在干什么呢？”

副驾驶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这你就不懂了，情趣……”

………………

仙人掌基地，海军码头外的宽阔整备场里，无数官兵们夹道欢迎胜利归来的第一序列。

当克雷默、梅恩等人，还有凯恩拎着极像天使的俘虏出现时，掌声掀起了更热烈的浪潮。

而当装着阵亡烈士尸骸的棺材抬出时，呼声掌声又戛然而止，战士们肃立敬礼，一双双炽热目光聚焦在棺材上。即便没有李奇，没有魔女，更没有神祇分身，现场也充盈着神圣的气息。

整备场另一侧，由赤联派出的无尽法师正在搭建传送门，罗姆罗斯遥望人群，心中波澜翻滚。

这一夜的神皇堡之战，他基本就是去打酱油的，带着的几十个魂像战士和奥术师也没有多大损伤，收获却无比丰盛。

他亲身经历了凡人战胜神祇的史诗之战，虽然只是在主位面跟神祇分身战斗，获得的经验也受用无穷。

他亲眼见证了秩序女神失去最后一个维持人神合一状态的分身，曙光帝国的未来形势也由此急转直下，曙光帝国必将朝着有利于凡人，有利于赤联以及神圣意志帝国的深渊坠落。

凡人特蕾希娅并没有在这一战里复活，这跟他事前的预料不符，但他也确认了蕾娅的真实来历，由此深深钦佩做出如此选择的蕾娅和李奇。

“李奇还是由过人之处的，不然奇丽殿下怎么会选择他呢？“

罗姆罗斯这么想，第一次没有因为奇丽缺席而遗憾，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赤联在这一战里表现出的强大、坚定和崇高震撼住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错误了，是不是该追随奇丽殿下，带领帝国的凡人转到大同主义道路上。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这种动摇是软弱的。

“如果不是那个真假难辨的大帝，不是那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对我的掌控，让我身边没多少可信的人，在这一战里，我的力量也不会如此弱小。”

这样的认识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自己的帝国，整顿队伍，思索方向。

这也是迫在眉睫的需要，曙光帝国必然会向赤联和自己发动全面战争，短暂的和平结束了。

回头想催促无尽法师们加快进度，却看到白龙嘉拉希恩正踮着脚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罗姆罗斯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他淡淡的道：“那个……萨达尔，跟着李奇去忙其他事了，没在这里。”

白龙噢了一声，脸上的失望毫不遮掩。

然后她醒悟过来，慌张的解释：“陛下！我不是对他有什、什么……只是他之前帮过我，我想跟他说声谢谢，就、就是必要的礼节！对，礼节！”

罗姆罗斯叹气：“好啦，我也没指责你什么……”

连罗姆罗斯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试探还是真心的，他随口道：“既然你都接受他骑你了，这样的关系怎么说也是非同寻常的，如果你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就留下来吧，我会对李奇他们说的。”

嘉拉希恩先是呆住，接着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再冲到罗姆罗斯身前，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悲声喊道：“陛下！您不要我了吗？你嫌弃我被别人骑过了是吧？”

她铿锵拔出匕首要朝自己高耸的胸脯上捅：“那就让我用生命证明对陛下的忠诚吧！”

灰光溢出，震飞了匕首，罗姆罗斯压低声音，有些狼狈的道：“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嫌丢脸吗？”

“陛下不会丢下我了是吗？”

嘉拉希恩破涕为笑，乖乖起身，低眉顺眼的说：“是我不对，等回去了，任由陛下……处置。”

最后的话像是用舌尖勾出来的，撩拨着罗姆罗斯的心口，也让他感慨不已。

虽然心性和能力不咋的，当嘉拉希恩的确是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

“我不会丢下你，也明白你对那个萨达尔，还有赤联这些人的观感。”

罗姆罗斯说：“他们的力量很强大，信仰很坚定，同时他们也富有智慧，还有神祇做靠山，所以他们能一直创造奇迹。”

“这不意味着我们始终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只能仰望他们，接受他们的帮助。”

“我对我们的道路坚信不疑，我们必然会找到方向，变得跟他们一样，不，比他们还要强大。”

罗姆罗斯按着嘉拉希恩的肩膀，加重了语气：“更宏大也更激烈的战争即将到来，你会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萨达尔的，到时候再跟他道谢也不迟。”

“不过我希望那个时候，你能以平等的姿态出现，让他意识到你的强大，看到你跟随我所走的道路，也是条恢弘大道。”

按着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嘉拉希恩明白了皇帝的暗示，眼眉舒展，完全放心了。

眼角余光再度扫过人群，白龙公主为自己刚才的小小动摇而惶恐和惭愧。

真是太差劲了，自己太差劲了！

怎么会产生“被那个家伙骑着很安稳很可靠，真想继续被他骑”的想法呢？

传送门已经展开，罗姆罗斯再看了一眼赤联战士们，摆手甩开披风，大踏步走进传送门。

贝塔城玛丽医院里，让白龙闹出笑话的罪魁祸首，真抱着一个纤弱少女急急奔向特别护理中心。

少女在他怀抱里剧烈挣扎，甚至像在抽搐，撕心裂肺的尖叫：“放开我！强尖犯！”

“好痛——好痛啊——！”

“我的身体肯定裂成两半啦！好难看！”

“放开我——！”

把少女交给医生们，面对道道满含鄙夷乃至讨伐的凌厉目光，萨达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佝偻着身体缩着脖子，一副恨不得缩小无数倍落进地板缝隙里，像粒尘埃般就此消失的样子。

一千二九 琼恩当为皇帝，逆流的历史

神皇堡最高层，被称为秩序皇冠的至高殿堂门前，秩序之手跟皇宫卫士正在清理瓦砾。

次位面空间扩展的时候，各个殿堂都被分割开了。等恢复正常，殿堂归位，神皇堡依旧是个稳固的整体，这是空间石的作用。不过殿堂之间的通道和那些发生过战斗的殿堂就完全毁了，必须重新搭建。

距离“神敌”离开也就个把小时，营建魔法师、土木德鲁伊还有工人还来不及召集，至高殿堂周围得先清理出来，不然皇位神授仪式就太难看了。

布林托和博杜安两个枢机主教守在大门前督促清理工作，甚至还亲自出手用神术将碎石凝聚为石砖铺设通道。

放在过去这是不敬的，秩序皇冠在凡人女皇被神祇分身替代后，经过了重建。每一块石砖都是秩序信徒从靠近神力水晶的石场挖掘出来，凝结着信徒的虔诚信力，如此才配得上神祇以分身降世的尊荣辉光，现在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位枢机主教从没有土木经验，石砖凝聚得大大小小，拼出来的通道也歪歪斜斜，下面人没谁敢开口指正。

这一位曙光女皇也没了，意味着人神合一的秩序神皇就此完全消失。秩序女神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倾听每个信徒的心声，分辨他们每一句话是出于虔诚信仰，还是其他什么用心。

除了秩序圣女之外，这两位枢机主教就是凡人里最接近女神的存在了，他们的意志和言语，就代表了女神。

细心看来来往往的秩序神职者们，就能发现跟女皇还在时的明显不同。

以前大家经过枢机主教身边时，可以近到十来米内，可以点头哈腰，甚至有可能得到回应。现在没人敢靠近他们二十米之内，除非枢机主教召唤，否则都是弯腰缩脖子，极力降低存在感，生怕引起注意，更别说行礼打招呼了。

秩序神职者们感应得很清晰，女神跟他们之间的关联变得模糊了，又回到了旧时代凡人信徒与神祇的那种状态。

很显然，枢机主教这样的存在，自然还能保持跟女神的顺畅沟通。如此一来，大家相互间就不再是共同面对女神的兄弟姐妹了，而是按距离女神远近划分出尊卑的群体。枢机主教就成了所有秩序信徒和神职者的长兄，乃至威严的父亲。

无视这种变化的人下场会很悲惨，之前就有几个宣称女神对自己发布了神谕的家伙被当场处决了。没人怀疑枢机主教是在隔绝女神与凡人，垄断神谕权，因为大家都感应到女神意志回归了神国，飘渺于天穹之上，这时候宣称自己获得了神谕，却既没有神迹显露，枢机主教也不认可，这些家伙自然是臆想症发作，妄言神谕。

大多数人心中除了对“赤联神敌”的愤怒外，还有浓浓的彷徨。还好两位枢机主教那如苍松般的身影给他们带来了安定，“一切即吾主神意”的话语也让他们不必再想更多。

他们可不知道，两位枢机主教面上稳如破衣，心头却在煮开水，正通过意念传讯商量。只是多年历练，面皮早就能当锅炉使了。

布林托第七遍怒骂：“该死的赤菲！下手太快了！我怀疑是首相主动联络的！”

博杜安叹气：“就算是，我们也不能动手，维持住帝国是女神发布的第一个神谕，必须稳定贵族和官员。”

布林托恨意更甚：“那帮家伙，还有魔法师们，这会恐怕正在具备庆贺吧，那个海瑟薇-泰德更是急不可耐！贵族和官员，还有那些乖顺的魔法师得拉拢。正好拿她开刀，不然没法震慑住其他人。”

博杜安的意念有点云淡风轻的味道，大概是孙女再度逃脱大难：“等琼恩太子来了再讨论吧，既然是女皇培养的，女神认可的新皇，我们就得让他跟女神和教廷牢固的捆绑在一起。对付海瑟薇这么大的事情，得让他充分认识，由衷认可，何况更重要的事情是报复赤联。”

布林托很不甘心：“琼恩不过是凡人神皇的遗产，早就该清除掉的，有他在我们秩序教廷控制帝国就始终隔着一层。不是还有其他秩序圣女吗？我看那个坎达斯第三公主波迪娜就很合适。”

博杜安的意念变得尖锐：“布林托，既然已有神谕，就不要再多想！你现在正在妄言神意！”

沉默了一会，布林托传来异常深沉的意念：“够了，博杜安，我们都是从忠诚神廷出来的，这种用来吓唬下面人的话就别说了。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比忠诚神廷时代好不了多少。”

“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进枢机会，接触到最高层的机密，可你也明白，最上面那几个不死的老家伙对凯姆加凯拉斯卓可没什么敬意，就是当工具用。”

“现在的女神有独立完整的意志，当然比那时候的凯姆和凯拉斯卓强得多，可祂没了凡人分身，没办法再看懂凡人之心，也不需要看懂凡人之心。祂只需要关心由谁带来的信仰之力，组织起来的资源更多。”

“你看，我想着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会受到惩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你也一样，别装出那副虔诚信徒的样子，你心里动过多少不该有的念头，你自己知道。”

“只要我们通过秩序教廷和帝国，给女神带去源源不断的信仰和资源，帮助祂修补好天堂山，创立永恒秩序，不管我们心里想什么，都是祂最虔诚也最有用的信徒。”

“我一开始就说过，丢开那些虚伪的东西吧，我们需要彻底的坦诚，才能团结一心。”

博杜安也沉默了一会，随后幽幽的道：“女神还是会关注我们的内心，不要太忘形了。”

这自然是认同了布林托的话，后者满意的回道：“那是自然，来了……”

长长的廊道后，两个身影出现。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金发蓝眼，面目俊秀，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稚气。

青年步伐沉稳，动作却有些僵硬，还时不时的朝旁边那个侍从看，内心可不像脚步那么从容。

青年身边是个栗发女子，即便一身重甲，也遮掩不住她的窈窕曲线。

相比之下，她比青年要淡然得多，脸上虽然肃然，青年回望时，却马上绽开鼓励的笑容。两人之间的牵连比姐弟还要深沉，甚至让两位枢机主教生出母子的感觉。

青年自然是艾兰尼斯国王，曙光帝国太子琼恩-艾兰尼斯。

身边的女侍从是凡人特蕾希娅指定的代理监护人兼导师，传奇圣骑士奥弗琳。

当初在瓦伦丁之战里初次亮相的七岁小孩，现在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

当时陪伴在少年身边的少女，现在也已是历练深沉的大龄剩女……不，圣女。

奥弗琳也是位秩序圣女，不过在秩序教廷内部的排序上，她这个秩序圣女的含金量很低。低到两位枢机主教在接到艾莉尔公主被劫的消息，考虑由其他秩序圣女接位时，根本没想到过她。

四人相见，布林托和博杜安跟琼恩点了点头，琼恩正要说什么，布林托说：“殿下尽快进去，完成吾主的神谕吧。”

琼恩讷讷的道：“我、我还想先祭祀义母，尽到我做义子的责任。”

布林托摇头催促：“现在可不是忙这个的时候，不要再耽搁了。”

他举手示意，数十秩序之手推开殿堂大门。宏大而幽深的殿堂里，无数秩序教廷的神职者整齐列队，在开门的那一刻轰隆踏步，齐齐转头看过来。

琼恩被这副阵仗镇住，旁边奥弗琳扫视殿堂，皱起了眉头。

博杜安打圆场：“特蕾希娅陛下更在意的是帝国的未来，女神也需要您担负起整个帝国，皇位已经空悬了好一阵，亿万臣民正在动摇。”

琼恩乖顺的哦了一声，抬脚要走，奥弗琳忽然拉住了他。

“布林托枢机，博杜安枢机……”

奥弗琳很严肃的问：“怎么只有秩序教廷的人？首相和诸位大臣，还有贵族和魔法师的代表呢？”

布林托也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耐：“仓促之间哪顾得上这些，先登位，商量好大事，明天再召集各方。”

奥弗琳也有了怒意：“琼恩要接任的是曙光帝国皇帝，不是秩序教廷的教宗，登位仪式可以从简，却不能缺了代表帝国各方的见证人，更不能在首相和诸位大臣都不在的情况下拥立皇帝！”

布林托怒视奥弗琳，对方毫不示弱。

博杜安继续打圆场：“布林托既是枢机主教，也是内务大臣，可以代表帝国官署。”

不等奥弗琳开口，布林托冷声道：“你也是秩序圣女，难道还站在官员、魔法师和贵族一边吗？曙光帝国与秩序教廷两位一体，教廷就是女神意志的延伸，教廷见证就是女神的授予，你居然阻止，到底是什么用心！？”

琼恩怯怯的拉奥弗琳的衣袖，被她甩开，她也冷声道：“女神要琼恩接任皇帝，就是要维持帝国的稳定，让官员、贵族和魔法师继续效忠帝国，让帝国为女神的伟业继续奉献。你又是什么用心，要将琼恩跟教廷绑定，分割他与其他人的关系，破坏帝国内部的团结？”

这时候博杜安终于恼了：“圣骑士奥弗琳！注意你的身份！”

“让琼恩接位的决定是我们做的，女神给予了认可，你哪来的资格跟我们说这些话？”

布林托也不想多说了，抬手道：“来人！”

一队秩序之手拉出道道虚影，瞬间围住奥弗琳，女圣骑士握住剑柄，高声道：“你们做的决定？还真敢妄言，收到神谕的是我！”

“女神降下神谕，说首席秩序圣女艾莉尔已被玷污，祂决定由琼恩接任，并且指定我为监护者。”

“既然我是皇帝的监护者，自然有资格认定跟皇帝有关的事情，要怎样才能符合女神的意旨！”

说完她拔剑高举，剑刃上金光流转，映出高大虚影，散出天使之音，让秩序之手以及两位枢机主教一震。

这是如假包换的神迹……

虚影在天使之音中呢喃，虽然很模糊，但勉强能听清内容，确实是奥弗琳说的内容。

布林托跟博杜安对视，心中翻滚着浓浓苦水。

分明是他们做出的建议啊，没想到女神转头就当作自己的决定，还另外指定了奥弗琳来主导，把他们两个丢到了一边。

苦水中又升起一股寒意，这是不是意味着女神对他们两个并不放心？

或者预先就认定他们想把琼恩跟秩序教廷绑定的想法，对女神的伟业是无益甚至有害的？

“看来得暂时低头了……”

“我们先得确保秩序教廷，还有秩序之手是在我们的切实掌握中。”

目光中传递了这样的默契，两人不再坚持，诵念着吾主荣光之类口号，退到一边，示意由奥弗琳做主。

奥弗琳收回长剑，满意的点头，缓和语气说：“吾主必然要在琼恩登位的时候降下神迹，这样才能稳定整个帝国。你们不把人找过来，又怎么让大家认识到吾主在继续守护这个帝国呢？”

两个枢机主教没说话，他们当然知道女神会降下神迹，只是想用秩序教廷压住琼恩，等明天再召集各方。如此他们两个就能以秩序教廷之首的身份，压住各方，成为帝国实质上的掌控者。

没想到冒出来一个奥弗琳……

奥弗琳可没注意到他们的心理活动，握着剑柄的手异常稳定，现在女神不再人神合一了，神迹就是最有力的资格认定。

她沉声道：“那么，传令吧……”

旁边琼恩心中安定，递来感激的目光，她回以微笑。

琼恩不仅是女神认定的接班人，也是她的一切。

七年了，七年来她在琼恩身上花费的心血，终于获得了女神的认可。

琼恩必定会接过特蕾希娅陛下的使命，为凡人带来永恒的安定与和平，对此她深信不疑。毕竟是自己遵从教典，亲口亲手教导出来的。

虽然琼恩有点依赖他，可毕竟年纪很小，而且这样不更好吗？自己不仅是他的监护者，他的导师，还充当了他的姐姐甚至母亲啊。

大半个小时后，以首相为首，包括唐古斯公爵在内的帝国中央官员和大贵族代表，以及以辛伯纳、摩斯姆特、佐尔德为首的魔法师代表，上千人汇聚在秩序皇冠殿堂里，共同见证皇位的更替。

凡人特蕾希娅的义子，帝国太子琼恩跪在高台下的红地毯上，两位枢机主教以及“监护者”三人分执皇冠一角，一起给琼恩戴上皇冠。

皇冠刚刚戴稳，金光自皇冠上绽放，在殿堂中凝结出女神的巨大虚影，天使在飘渺天外诵唱，点点金光落下，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三位授冠者都跪伏在地。

依稀听到女神的神音：“琼恩当为皇帝，改姓曙光，执掌帝国。”

在臣属队列后方人群中跪着的瑞玛科深深感慨，新的时代又到来了……

可惜眼前这一幕，却让帝国回到了旧的时代……不，比之前的时代还要古老。凡人特蕾希娅的功绩，就此烟消云散。

琼恩-曙光起身，身体僵硬的扫视臣僚，再举起代表皇帝权威的权杖，那一刻所有官员、贵族、魔法师们从五体投地改为单膝跪地，高呼皇帝陛下。

例外的是秩序教廷的神职者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跪下，只是深深低头。

对他们来说，皇帝仅仅只是女神选中料理凡人事务的眷顾者而已，地位连教宗都不如，他们不必跪拜。

这一幕落在无数人眼中，没人敢说一个字，这个帝国毕竟是秩序女神在凡间创立的，秩序教廷是女神的奴仆，地位比他们高。

辛伯纳、摩斯姆特还有佐尔德暗暗传递着眼色，原本互有怨憎的双方，在这一刻心中荡动着极为默契的涟漪。

琼恩登上高台，犹豫了一下才坐上宝座。

再度接受了臣民们的跪礼后，他咳嗽了一声，有些结巴的说出了背得烂熟的话：“诸位，女神的伟业还等着整个帝国奉献，带来安宁和平的永恒秩序前还有障碍要清扫，与我一起接受女神陛下授下的使命，共同面对挑战吧！”

没有说什么自谦的话，也没有追思前任，他不过是个傀儡，女神的傀儡，而且还得为做好傀儡而努力。

也没人对一个只是用来安抚旧贵族才放在太子位只上的幸运儿表示不解乃至异议，这都是女神的安排。

更没人过问今夜神皇堡发生的事情，仿佛那个已被大家接受，跟最初的凡人特蕾希娅混淆的曙光女皇从不存在，皇位更替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位枢机主教在高台下开口……

“帝国的当务之急，一是加大力度，为女神的宏伟事业奉献！”

“另一件事，则是清扫帝国的敌人！”

“神敌赤联，必须彻底打倒！”

奥弗琳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她不会插手帝国政务，只负责保护皇帝，确保他继续受女神眷顾。

再过了一会，殿堂里回荡起狂澜般的呼喊。

“打倒神敌——！”

“战争——！”

“战争——！”

一千三十 又是晨曦，历史激流中的急弯

深夜的玛丽医院忙碌得像在战争状态……

“刺中神降化身的那个部位！？”

“病人的灵魂跟秩序女神并不契合，是被动接受神降的？”

“那灵魂当然会受伤啊！”

“还不信？你神降个砸烂你的鸟跟蛋你不会痛？”

“你这一下差不多是给病人瞬间叠加了三十次初夜的疼痛度啊！”

“记得好好负起责任来！”

穿着浅绿色工作服，参与过蕾娅保育项目的女德鲁伊喷得萨达尔无地自容，听到最后一句，惊恐的道：“不是说身体没问题，只是灵魂的问题吗？这怎么就要负责任了？”

女德鲁伊更加愤怒了，手指头喷出树枝，一下下戳着萨达尔心口：“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唯肉体论的家伙！灵魂比心灵更加珍贵这都不懂？肉体受伤很容易恢复，灵魂受伤的话，就算恢复也会留下抹不掉的伤痕！”

“你夺走了病人的贞洁，难道不该负起责任来？”

萨达尔都要哭了，这样也能算吗？

身后忽然响起幽幽的声音：“夺走了谁的贞洁？萨……达……尔……”

萨达尔的身体像触电般抖了抖，芮罗尔！？

“听你说在医院，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得要死。”

秀丽少女上前，撩了撩金发，跟几年前相比，没了那股凄楚柔弱的气质，变得靓丽耀人。

旧克斯特王国末代公主芮罗尔，现在已经是爱情公社的顶梁柱，举手投足都充盈着自信。

她看也不看萨达尔，问医生：“说的是艾莉尔公主吗？”

女德鲁伊满脸仰慕，芮罗尔现在是王牌红娘，大家都赶着她的班次去做爱情见证。

她不迭点头：“是啊……啊，原来是……”

然后醒悟到刚才是在教育谁：“是萨达尔阁下啊……”

她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既然是公主杀……呃呃，是萨达尔阁下的话，就不奇怪了。”

芮罗尔这时候才瞥了萨达尔一眼，目光如雷神之锤发射的穿甲弹，直射萨达尔心底深处。

芮罗尔冷声道：“看，你的风评都是这样了，就不知道检讨一下自己？”

萨达尔汗流如注：“事、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听我解释……”

“我不听！”

芮罗尔转头甩袖子：“我要去陪艾莉尔了！”

萨达尔呜咽了一声，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走了几步，芮罗尔停住，头也不回的说：“还不回家？”

萨达尔乖乖的哦了一声，转头就走。

这时候芮罗尔回头了，看到萨达尔背上的斑斑血迹，啊的叫了一声，冲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她倒是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你怎么越来越笨啊！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吗？”

萨达尔憨憨笑道：“没事，小伤，我是赤红卫士啊，得先保护好别人。”

芮罗尔跳起来搂着他脖子，像鲶鱼般扭着：“不行！你先得保护好你的公主！”

萨达尔挠头：“艾莉尔公主也是公主，啊……别咬！”

芮罗尔咬在他脖子上，含糊的道：“唔……饱和奇特……红猪……”

松了口，前公主哼道：“记得只有我才是你的公主！”

“现在我可以听你解释了！”

“我们一起陪艾莉尔！”

后面女德鲁伊捂脸，这对还真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喂人狗粮啊。

医院另一处，戴克蜷缩在走道的椅子上，对医生护士连连摆手：“别管我！真的别管我！去救其他人啊！”

一辆推车路过，推车里几个闭合成圆球的头盔还染着血迹，那是爆破行动中的“重伤员”，救活的几率不超过三分之一。

戴克被这一幕刺得身体缩成团，嗓门更高更尖了：“我不值得！别在我身上浪费药剂！”

护士看看医生，医生摆手，示意暂时不要管了。

护士在频道里问：“要通知心理科的圣武士吗？感觉他快撑不住了，有心灵崩溃的迹象，该给他做个审判治疗。”

医生摇头：“心理科的圣武士得花时间了解病人，还得跟病人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关系，才能做审判治疗。只是单纯用神术刺激灵魂的话，后遗症很大。”

他笃定的说：“这家伙是个英雄啊，我不是说级别，他就是那个为了救援战友，志愿断后的戴克。”

“他还撑过了秩序女神的灵魂浸染。灵魂里虽然残留着秩序神力，最根本的赤红神力并没有被清除掉。”

领着护士避到一边，医生再道：“他应该撑得住的，当然有亲近的人帮忙更好。我已经通知了，就不知道会不会来。”

正说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过来怯怯喊了一声：“戴克……”

戴克抬眼，眼里满是迷茫，像是不认识对方。

女子急切的道：“哥哥！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戴克身体震了震，呢喃道：“妮妮？是你吗妮妮？你复活了？”

女子讶然：“我是米莉安啊，妮妮是谁？”

“哦，米莉安啊……”

戴克稍稍清醒了点，认出是自己的妹妹，苦涩的道：“是啊，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在意我了，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只有妮妮……可妮妮也已经离开我了。”

米莉安抽抽鼻子，大声道：“哥哥你是大英雄，怎么会没有人在意你呢？妮妮是谁？我帮你找过来！”

护士叹气：“医生你找来的妹妹不太管用呢？”

医生摇头：“我找的不是他妹妹……”

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一大群人忽然涌了过来，全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

领头的叫道：“谁在叫我？大家都叫我妮妮呢！”

另一个说：“我也是妮妮啊！”

再一个欢喜的道：“在这！戴克在这！”

医生说：“这才是我找的……”

看着这群穿着服务中心接待员制服的女孩子围住戴克，米莉安呆住了。

“我是丽特安妮，听说戴克在这，带着姐妹们过来找他。”

“夜光安妮，戴克还欠我一双鞋子呢……”

“百合安妮，教过戴克怎么拖地……”

“天使安妮，骂过戴克不要脸……”

一大群安妮叽叽喳喳的说着，米莉安呆呆的嘀咕：“你们都是……妮妮？”

戴克自然也被吵醒了，脸颊抽搐着，也不知道内心翻滚着什么波澜，转开头哑着嗓子说：“我没事，真的。不要关心我，我不值得。”

“关心你？我们才没那么闲呢！”

丽特安妮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拄着膝盖，一副大姐大的做派。实际上她也是大姐大，贝塔城服务中心的主任。

她横眉怒目的说：“既然没事，就去服务中心干活！别忘了你在服务中心还有好几个工时没结清呢！”

夜光安妮也抬起脚，小皮靴差点踩戴克脸上了：“是啊！别想偷懒！”

戴克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们……”

“看你那小样，跟四五年前就没什么区别！”

丽特安妮训道：“还得好好接受劳动教育！”

她挥手道：“姐妹们，把这家伙抬走！”

各种安妮们哟嗬回应，施展出红网之手，若干只半透明淡紫色的魔法之手架起戴克，就这么把他抬走了。

走的时候丽特安妮给医生比了个OK的手势，医生笑着点头回应。

看着不明情况追过去的戴克妹妹，护士瞠目结舌：“文森特医生，你怎么知道……”

医生年纪有些大了，两手插着淡青色大褂的口袋，脸上浮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戴克这家伙，我都认识他六七年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戴克可不是现在这个大英雄戴克，就像那个时候的游侠文森特，不是现在的医生文森特一样。”

医生的神色又变得复杂了：“这个家伙，居然还真的让安妮们记住了啊。他还恬不知耻的喊妮妮，所以我找来安妮们教育他，看样子应该有效果。”

护士艳羡的道：“虽然我是女的，可要我接受安妮们的教育，我也心甘情愿……不，乐此不疲呢！”

贝塔城服务中心，接待大厅，戴克笨手笨脚的打扫清洁。

虽然身上还有伤，可那点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手中的工具不断变化，扫帚、拖把、抹布，旁边安妮们的吆喝连绵不休，戴克却觉得心中那如深渊般的大洞渐渐有了光亮。

光亮带来了暖意，暖意填充了空洞，戴克渐渐专注在劳动上，偶尔来往的人们投来各种目光，他却恍若未觉。

当他跳下服务中心的外墙上，看着那行被擦得亮晶晶的“贝塔城人民服务中心”铜字时，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铜字反射着金光，已经是黎明了，晨曦普照大地。

丽特安妮跟夜光安妮带着其他安妮们来到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戴克只觉得眼眶湿润，他眨着眼睛努力止住泪水，深深鞠躬：“谢谢你们……”

安妮们欣慰的笑了，丽特安妮却叉腰说：“谢什么啊！办公室的垃圾还没收！”

夜光安妮也道：“我的鞋还没擦！”

戴克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稍等、稍等，马上就来。”

晨曦投在他的侧脸上，笑容沐浴在金光里，那一刻安妮们纷纷眨眼，将这位大英雄的笑容抓拍下来。

这可是难得的纪念，值得收藏一辈子。

………………

晨曦透过结界洒在露台上，改姓曙光的琼恩沐浴在金光下，感觉自己融入其中，整个世界都在向他致意。

摇曳的灵魂渐渐安定，像是从神国回归了凡间。他如释重负的吐出长气，蜷缩在椅子里的僵硬身体总算放松了。

“谢谢你，奥弗琳……”

他按住还在帮他按摩肩膀的手：“没有你，我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身后的栗色短发女子也吐了口浊气，语气却很严厉：“不要无视女神陛下的神意！女神选定了你，就没有什么你过不了的坎！”

琼恩不迭认错，奥弗琳缓和了语气：“当然你自己的努力也不能否认，秩序皇冠的宝座是跟神国相连的，你能在上面坐满三个小时还保持着清醒意识，那些对你还有怀疑的人也无话可说了。”

琼恩用无比庆幸的语气说：“还好只是坐这么一次……”

秩序皇冠连带神皇堡上层，包括女皇书房、寝殿和花园那些地方都将作为神迹禁区封闭起来。这是新皇向秩序神皇表达敬意和位居其下的必要姿态，而且新皇作为纯粹凡人，也无法长久呆在与神国关联紧密的地方。

自露台仰望高处，神皇堡上层隐没在了云雾中，俨然神国探入凡间的一部分。

琼恩遗憾的道：“可惜，都没有机会见上义母最后一面，上一次都是……快两年前了。”

奥弗琳也有些走神：“是啊，那时候你个头还没我高。”

她微微摇头甩开一些杂念：“不要想这个了，不管是哪位女皇陛下，都只是遵行神意。你是神子，你的既定命运就是为女神陛下看护整个帝国，牧养亿万臣民。”

琼恩恍惚点头，秩序皇冠里那如坐针毡……不，更像是接受酷刑的几个小时，他靠着努力专注在各方争吵的话题里才熬过来，想起最终的决议，又忐忑不安起来。

“这么安排真的好吗？教廷组织女神陛下需要的资源，魔法师提供战争需要的资源，相互之间会产生很多冲突啊，我看首相和其他大臣的脸色和应对，感觉他们根本承担不了协调的工作。”

奥弗琳继续给他揉肩膀，随口道：“要协调的是你啊，而你要做的也不是去想怎么协调，而是让有办法也有能力的官员去协调。首相……我看他并不合适继续当首相了，你可以暗示他辞职，我觉得他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

醒悟到琼恩的地位不一样了，她再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先好好想想，对这些事情有了深入认识，再自己做决定。”

琼恩倒没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他再皱眉道：“教廷那边，人手和物资都可以靠征召解决，魔法师这边就必须用金浦耳了。唐古斯公爵给出的战争预算是三十亿金浦耳，这太可怕了，去年帝国的总税收还不到十亿金浦耳啊。”

奥弗琳跟着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皇位神授仪式后，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花在跟战争有关的讨论上了，而所有问题，几乎都能归结为金浦耳的问题。

帝国在这三年多里有了空前发展，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帝国带来的安定生活，同时统治也不断延伸到乡村原野的各个角落，将更多人更多物资连接起来。

另一个原因是商业神殿的迅猛发展，商业女神成了女神盟友之后，金浦耳的应用越来越广泛，商业也由此日益繁荣。

第三个原因则是魔法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改变凡人的生活，海瑟薇免费公开的魔法粒子技术造就了一个被传统魔法师蔑称为“魔法工匠”的阶层。这个相当于风暴群岛时代魔工士的阶层用魔法粒子技术改造低级法术，参考赤联流出的幻景，发明出难以计数的低级魔导器，用在让凡人生活得更方便更舒适的细微小事上，由此聚沙成塔，汇聚出庞大的魔导工业。

在这样的背景下，帝国的财税收入也年年翻番，1231年的总税入超过九亿金浦耳！

虽然金浦耳有所贬值，可对比帝国初创时，凡人女皇用来建设浮空舰队的一亿金浦耳都得举债的窘境，完全是改天换日的变化。

不过现在帝国又要面临当年凡人女皇面临的难题了，要打败赤联这个可以用少数精锐突袭神皇堡，还有力量征战内外层位面的强敌，军务大臣唐古斯公爵给出的三十亿金浦耳预算只是底限。

这个预算并没考虑神圣意志帝国这个必然会跟赤联站在一起的敌人，以及内部那个大家暂时都不想提的敌人……海瑟薇-泰德。

“加税是必然的，每个帝国臣民都该为讨伐神敌做出奉献……”

琼恩梳理着思绪，他虽然才十四岁，可在奥弗琳的严格督导下，不管是身体还是思维的发育，都已经远超同龄人了。

“可没有神皇陛下的监督，要将财税汇聚到帝国手里，官员的贪腐加上贵族的盘剥，损耗会大得惊人。”

“通过秩序教廷，将更多耗费摊到信徒和神职者身上的话，不仅会影响女神的天堂山修补工程，也会制造极大的不公平。”

“要求贵族和魔法师跟信徒一样奉献，又会把他们推到赤联那边，甚至给赤联制造颠覆帝国的机会……”

说到这琼恩感慨的道：“当年普雷尔公爵在瓦伦丁打败北方联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很厉害的。只是没想到他跟义母，跟帝国走到了这一步。这个敌人，真的是太厉害了。”

奥弗琳的动作放慢了，低声问：“你畏惧了？害怕自己不是李奇-普雷尔的对手？”

琼恩摇头：“只靠我的话，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有女神，还有……”

他握住奥弗琳的手，欣慰的道：“还有奥弗琳你呀。”

然后他叹道：“奥弗琳，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你的手……”

他摩挲着说：“好多茧子，都不像女孩子的手。”

被灼热的手掌包裹，奥弗琳心口荡开淡淡涟漪。

她抽出手一巴掌拍上皇帝的后脑勺：“你这是在我身上练习勾搭女孩子的招数么？所以我才不能休息！不盯紧你，让你变成了昏君，女神陛下要找我算账的！”

琼恩哎哟叫痛，揉着脑袋嘀咕：“我都快十五岁了，也比你高了那么多，别还当我是小孩子啊！”

奥弗琳笑道：“是，你现在还是皇帝陛下了。不过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想起七年前自己还只有奥弗琳大腿高，被她从草棚子里牵出来，两人风餐露宿的那段时光，琼恩心中热流涌动。

好几亿人口的曙光帝国，即将到来的战争，数十亿金浦耳的军费缺口，乃至女神的工程，一个个难题，在琼恩心中都不再那么沉重。

有奥弗琳陪伴，他无所畏惧。

“对了，怎么大家都不谈海瑟薇的处理呢？”

又想起了一件事，琼恩既好奇又忧心：“哈德朗那边不是报告说她也参与了劫持艾莉尔的行动，还跟女神陛下的化身打了起来。”

奥弗琳叹气，这事的确有些复杂。

女神并没有针对海瑟薇降下神谕，也不知道是女神有所考虑，还是交给凡人自己做决定。

没有神谕，大家都不想在赤联之外再树一个强敌。

海瑟薇不是强在个人力量，再强也就是个传奇巅峰，而是她的影响力太大。

除了在魔法师大家族里的影响力外，她靠着免费公布魔法粒子技术，在中低阶魔法师以及“魔法工匠”里获得了极高的威望。这几年来由泰德魔法学院扩散出来的“工匠派”魔法师势力也日益壮大，都有了跟散塔林会分庭抗礼，成为魔法师新时代势力另一极的声势。

要动海瑟薇，必然会让帝国的魔法师阶层产生极大动荡，如果把海瑟薇逼到了赤联那边，后果更不堪设想。

还有一个原因让大家不愿意深谈海瑟薇，哈德朗的报告里提到了海瑟薇身边似乎还有一位神祇的分身或者化身，这就更不是凡人能做决定的事情了。

既然女神没有降下有关神谕，大家就懒得自寻烦恼了。

“但总得有应对啊，不能就这么晾在一边……”

琼恩拍了拍自己额头：“对了，我才是皇帝，这事得我担起责任，所以大家都不说话。”

他想了想，不确定的道：“给她释放点善意，暂时笼络住她？”

奥弗琳摇头：“别问我，你自己拿主意，皇帝就要有承担起责任来的觉悟。”

她对海瑟薇自然看不顺眼，不过既然女神没有表示，也就不需要太在意了，正好让琼恩锻炼锻炼。

琼恩再想了想，拍着扶手说：“咱们得集中力量对付赤联，同时防备神圣意志帝国，不应该在海瑟薇这边耗费精力和资源。反正我刚刚继位，她又是创立帝国的前辈，我不介意为安抚她付出一些面子上的代价。”

瞅了瞅奥弗琳，见她没有反对，琼恩抚摸戒指，召唤侍从准备文书。

………………

日光大亮，风暴群岛泰德岛魔法塔林里，海瑟薇从传送箱里取出叔叔紧急发送来的信件，一眼扫过，鄙夷的道：“这个小屁孩，就是个捡漏的傀儡，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随手一甩，信件在空中自燃，眼见要烧得连灰都没了，蓝色的魔法之火骤然凝住。

像是时光倒流，魔法火焰一点点褪却，烧掉的信件一点点恢复。

变回完整的信件飘下，落到瘫在沙发上的少女手里，依旧被夜女士寄身的辛西亚也一眼扫过，然后啧啧的道：“海妮，你的傲娇指数越来越高了。人家来信服软，尊称你为帝国皇冠上的魔法宝石，甚至恬不知耻的叫你阿姨，你居然还鄙视人家。”

“我是阿姨吗！？”

海瑟薇怒道：“我还鲜嫩得滴水呢！”

夜女士摇头：“鲜嫩？我记得你都二十七八了吧？相当于奔三了，是货真价实的大龄剩女啊。”

“我只有二十五岁！永远二十五岁！”

海瑟薇脸颊涨红的道：“这就奔三了，你这省略得太过分了啊！而且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妖怪，还好意思数落别人是大龄剩女？”

夜女士抱着胳膊，翘起细细的腿，悠然道：“夜女士虽然大龄，却不是什么剩女喔。在黑暗时代前就已经阅人万千了，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还有其他一百七十二种性别都代入过。”

“再说了，我是夜女士，但夜女士不是我。我只是夜女士分出来的一部分意志，严格算起来的话，其实还不到四岁呢。”

海瑟薇楞了楞，恨恨的道：“所以说我讨厌神祇，你们在伦理上乱得一塌糊涂！”

“不说这个了……”

夜女士扬起该有皇帝印章的信纸：“你总得回个信。”

海瑟薇把自己丢在沙发上，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女士不是一切都替我做主了吗？这事顺手代劳了嘛。”

“反正十天内我得发表反帝国宣言，不如就直接骂他个狗血淋头，也算完成任务了。”

夜女士叹气：“海妮，看来我们得重新建立信任啊。”

她凝重的道：“要不我现在就帮你搞定米斯娅封神的事情吧。”

海瑟薇哼道：“我这边都还没想清楚要怎么跟米斯娅保持灵魂共生的状态，虽然她现在跟我的灵魂关联很稳定，可等她点燃神火，生命形态就升华了，那时候可说不清会有什么变化。”

夜女士说：“我有个办法，正好，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让我们彼此没有猜忌，我会带你去个地方，把一些往事交代清楚。”

海瑟薇沉默了片刻，起身问：“去哪里？”

夜女士抿着嘴，脸上的认真海瑟薇从未见过：“隐月塔……”

一千三一 夜女士与海瑟薇，自由的成神之路

虚空之中，片片破碎浮陆悠悠晃动。偶尔撞在一起，飘出无数泥土碎石，却并不四处逸散，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收束起来，如水流般在浮陆之间流动。最终要么汇入其他浮陆，要么在空旷之处凝成独立的泥石。

穿出扭曲阴影，置身上下左右无边无际的浮陆之中，仿佛置身终末世界，海瑟薇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这里……好奇怪……”

她呢喃道：“魔网的力量流动很通畅，像是在外层位面，魔网法则却有些被什么干扰了，这又是内层位面的特征。”

夜女士寄身的辛西亚说：“你的感觉没错，这里是费恩世界的鸿沟，天堂山在左，炼狱和深渊在右。天堂山跟炼狱深渊相撞，在这里挤出了大大小小的扭曲位面。这里是我……准确说是上个我改造出来的阴影位面，非常隐秘，谁也发现不了。”

海瑟薇瞠目，这里是天堂山跟炼狱深渊交叠的地方！？

夜女士叹道：“隔着几个位面，就是秩序女神跟魔鬼恶魔打个不停的战场。战争还在不断升级，这里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发现，我却没力量转移整个位面了。”

“特蕾希娅本来只是我随手安排的一颗小棋子，用来动摇忠诚神廷的统治，扰乱它背后那股力量的视线，掩护我在迷雾沼泽做的安排。”

“没想到凯拉斯卓坚持不住了，或者是不想继续坚持，把特蕾希娅当成了接班人。也没想到小红鼓捣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通过李奇帮特蕾希娅。”

海瑟薇跟在夜女士身后，朝着这个浮陆世界的深处前进。

夜女士一边走一边说：“纪元更替本来不该这么早的，可特蕾希娅成了各方的棋子，历史进程一下子变快了，就像当初的图铎一样。黯精灵入侵原本不足以引发纪元更替，没想到消灭了黯精灵后，同样被各方力量推动的图铎加快了历史进程，建立了一个大帝国。”

“所以啊，原本只是忠诚神廷的小小内乱，却让费恩历史走到了这一步，纪元更替也大大加速了。这都跟我最初的推动有关，我罪孽深重呢。”

“这样也好，原本就是一次次的重复，现在加快进程可以更早看到结果，总是件好事。”

驱动阴影，在浮陆之间搭起了一道流动的阴影之桥，夜女士带着海瑟薇向整个空间的更深处前进。

“可这么一来，也抬高了我的期待值啊。”

“特蕾希娅被推上神座，结束了凯姆和凯拉的非正常状态，那么她就注定了要替代凯姆……不，还要追溯到海姆时代，纠正海姆犯下的过错，办法就是修补好天堂山。”

海瑟薇的耳朵一个劲的跳，什么叫“海姆犯下的过错”？

她本来想问，还是忍住了。这是趟揭秘之旅，不必太急，现在才刚刚开始。

阴影在浮陆之间搭起桥，两人由阴影推送，一块块跨越浮陆。

夜女士继续说：“特蕾希娅恐怕是从小红那里得到的启发，想搞人神合一，开辟出新道路。可这条道路本来就违背她追求的永恒秩序，失败是必然的。”

“她的神性升华，也就是秩序女神，没剩多少时间了。如果这次的纪元更替还像往常一样，在新的纪元里有若干个千年，祂还能慢慢修补天堂山，现在只好把自己的神座搬上去。天子守国门啊，真是不吉利。”

“所以啊，这一切在最初就已经决定了，我们还在挣扎，不过是想到一丝变化。”

“当祂修补好天堂山的时候，费恩世界就会迎来终末，那的确是永恒的秩序。”

夜女士传给海瑟薇的心语越来越深沉：“上个我有很多布置，有的已经偏离了方向，比如风暴群岛的暗魔网。不是我不想纠正，一来我没有力量，二来守夜人其实早就脱离了我的掌控。”

“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引起魔法女神的关注，祂与魔网一体，不代表没有丝毫人格意志。暗魔网建成的话，没有我的意志做掩护，祂必然会发现，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小红跟你清扫了那里的布置……”

海瑟薇下意识的纠正：“那是李奇……”

夜女士叹气：“李奇只是小红的手，不要因为对男人的渴望和执念，影响你最基本的判断。”

海瑟薇抽抽嘴角，决定在这件事情上，不跟这个骨子里其实压根看不起凡人的神祇较真。

夜女士再道：“之前我对迷雾沼泽的安排抱了一线希望，把那种信仰瘟疫散播给所有凡人，让他们跟信仰之神断开联系，或许能让费恩世界走向新的未来。”

海瑟薇又忍不住开口：“信仰瘟疫？那会死很多人的吧？”

这事是夜女士用她的身体去办的，李奇后来整理了一些“泰德大祭司”的行踪消息，每一件都是怪诞与逗比齐飞的糗事，也是她在李奇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夜女士的做法，那场瘟疫如果真的发生了，也差不多等于一场灭世之灾，，能活下来的只是极少数。

她自认不是李奇那种连小小女招待的命都挂记着，在风暴群岛为了近于奴隶的小姑娘下跪求饶的老好人。她自私自利，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人命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她不是疯子，那种为了超出自身利益之外的偏执信念，动不动就想着清扫世界，从头再来的人，在她眼里就是疯子。

夜女士在迷雾沼泽搞的事就是疯子行径，但她不相信这事如此简单，应该还有更深的内幕。

夜女士淡淡的说：“是啊，的确会死很多人，最低百分之三十，最高百分之八九十吧，凡人这个种族会延续下去的。魔法帝国完蛋的时候，人类只有百分之几活下来了，不照样繁衍生息到现在的规模吗？”

“你是想说这很疯狂吗？”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你是凡人，可我不是啊。”

“我是从源初创世走出来的神祇，对我来说，凡人的生灭连落叶都算不上，就是一眨眼一呼吸间的事情。”

“为了让世界回归正常，摆脱既定的宿命，凡人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必要的。这也不是把他们变橙汁，只不过是让一些人当柴薪，为新时代点燃希望之火而已。”

果然是……

海瑟薇心底暗暗打寒噤，平日那种搞笑艺人的形象果然是伪装，夜女士就是夜女士，本质上就视凡人如无物。

不过橙汁是什么？

“不过那是上个我的想法了……”

夜女士又打起了补丁：“现在的我才四岁多呢，对上个我的想法还不是很认同。当然如果我的本体苏醒了，或者这个我再呆个千八百年的，就还是那么想的了。”

“而且信仰瘟疫只是上个我没有选择的最终方案了，结果要动手的时候发现小红回来了，就很很干脆的放弃了，交给她折腾一阵子。”

“没想到她折腾出来的动静挺大呢……”

这时候的夜女士，又回到了海瑟薇更熟悉也更适应的鲜活状态。

“到了……”

带着海瑟薇跨过又一块浮陆，前方另一块浮陆上立着一座废墟，夜女士指着那座像是像是魔法塔下半部分的简陋石塔说：“那就是隐月塔，我用来存放小……苏伦残影的地方。”

之前夜女士说过苏伦的事情，而且米斯娅要用的神格就是从苏伦这来的，海瑟薇并不意外。

不过夜女士并没交代过她跟苏伦的关系和过往，海瑟薇还是满肚子疑惑。

塔里只有一层，空间很狭小，中间一张跟床差不多大的石台外就占去了将近一半的面积。

夜女士显然感应到了海瑟薇心里的动静，悠悠的说：“我跟苏伦是什么关系……很多跟黑暗时代前有关的传言其实是对的，比如我跟月女士既是姐妹，也是仇敌。”

“不过我们是由什么神上神创造的，这个说法是错的。”

“我们的母亲是……无，你理解成混沌虚空就行了。父亲是……有，有跟无撞在一起，创生出光明与黑暗。”

“看，我已经在向你述说费恩世界的终极秘密……”

“不过我不能保证我所说的都是正确的，毕竟这都是转手了不知道多少次，还被黑暗年代打断过的记忆。我也不是上个我，记忆残缺得更多。”

夜女士继续说：“有和无降生了光明与黑暗，苏伦是光明，我是黑暗。而后的事情就很套路了，我们创造出力量法则，给新生的世界分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多元宇宙的大多数世界都是这么来的。”

海瑟薇小心的问：“那小红……”

夜女士叹道：“猜对了也没奖，何况猜错了呢。”

她转开脸，像是在追思往事，唏嘘的道：“小红是我和苏伦的……女儿。”

海瑟薇张大了嘴巴，夜女士眼角瞅见，笑道：“你这张嘴很有潜力。”

海瑟薇用手掩住嘴，避免被夜女士继续取笑，说自己连食人魔的都能吞下。

感应到海瑟薇满肚子翻滚的不信，夜女士不爽的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我是黑暗，苏伦是光明，我们之间的过渡，就是小红。”

“对凡人来说，黑暗和光明之间的转换有曙光和暮光两个，小红不仅仅是曙光女神，同时还是暮光女神。”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讲述：“费恩世界不是什么泰坦创造的，他们不过是被招来装修房子。”

“而后我们和泰坦一起创造了各个生命种族，再剿灭了旧神。”

“小红是我和苏伦之间转换的界线，变化就是她的根本，她最看不惯一成不变。这让她在我和苏伦之间制造了以难化解的矛盾，到后面就成仇敌了。”

海瑟薇依旧难以置信：“原来这么简单么？可之前女士你说到小红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在说女儿啊。而且夜里咱们依旧还见到了小红得分身，你一点也没有母亲见到了女儿的情绪。”

“因为她笨！有这样的女儿我很惭愧！”

夜女士气呼呼的说：“你看我跟苏伦还敌对过不知道多少万年呢，说和好不就和好了？”

海瑟薇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小红是夜女士跟月女士‘生’的女儿？

她皱眉道：“总觉得有点问题……”

夜女士拍着石台说：“我说过了，我的记忆并不完整，那种相当于侏罗纪的往事我能有个大概的印象已经不错了！”

“好啦，继续说这个也没多大意思，总之我不能让那个不孝女抢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黑暗年代是怎么回事，湮灭纪元是怎么回事。魔法皇帝、源初骑士、图铎还有忠诚神廷是怎么回事。费恩世界正面临着什么危机，之外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以你现在的境界还很难理解。等米斯娅成神，你跟米斯娅灵魂共生之后，我们再继续吧。”

海瑟薇呆呆的点头，看着夜女士将各种价值连城的魔导材料倾倒到石台上，又掏出光华大放的神国之石，以及封印着苏伦残影的宝石。

“小红在泯灭纪元里建造了曙光神国，引发了巨大的灾难，苏伦就是在那时候出的事。”

“苏伦毕竟是源初神祇，即便本体被泯灭了，残留的意志仍然会在世界某个地方重新凝集。”

“我就在这里搭起了隐月塔，让她的意志残影汇聚到这里，不会乱跑，就在这里安静的恢复。”

“但我没想到她的意志太强大，每次在这里汇聚出来，不等我赶回来，她就跑掉了。”

“她的意志残影只记得一件事情，就是找曙光复仇。可曙光那里有可以弑神的强大武器，她每次都无功而返，然后变得更加衰弱，这一次甚至就在空海上被那种很低级的武器干掉了。”

“我每次都要去找到她的尸体，提取里面的意志残影，希望她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我能赶得及阻止她。”

“现在我放弃了，苏伦已经彻底没了，世界终末也要到来了，我必须向前看，所以，我找到了你，海瑟薇。”

这些话夜女士说得无比认真，海瑟薇也变得凛然。

将各种材料按照某种法阵的样式布置好，神国之石放在中间，夜女士又道：“我就好人……呃，好神做到底，再帮你一把。”

“这个位面既然已经保不住了，我就送给米斯娅当神国吧。”

“就靠你们自己攒的话，一开始就篮球场那么大点，还没什么防护。现在神祇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发现了你们就是一口吞的下场。要具备足够的规模和防护，恐怕得猴年马月了。”

“想想也奇怪，小红那家伙是怎么渡过最初那段日子的。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必然只是新生神祇。”

“我用神国之石将这个位面跟神格关联上，这样就能将整个位面拉出这道大裂缝。肯定没办法一下子拉到星界之上的神国位面，至少能有个稳固的据点。”

海瑟薇感激涕零得近于惶恐，虽然这肯定也是在帮夜女士自己，但作为有尊严的魔法师，享受远远超越自己付出的一条路服务，还是有些受不住。

“好啦……”

夜女士忙碌了许久，手头上只剩下那颗宝石。摩挲着宝石，她很不舍得道：“现在来解决你跟米斯娅的灵魂共生问题，我的方案是……”

听完方案，海瑟薇有些犹豫。

夜女士提议从苏伦残影里提取一丝意志，与海瑟薇和米斯娅一起缔结灵魂契约，这样就能形成稳固的三角关联。

米斯娅如果有问题，海瑟薇可以通过跟苏伦的灵魂关联压制米斯娅。而苏伦的意志要作乱的话，海瑟薇加上米斯娅，也有足够的力量压制。

“不是该让苏伦陛下彻底安息吗？还这样利用她，不太好吧？”

“而且我跟苏伦陛下也不熟悉……”

海瑟薇展现出了一丝人性的崇高光辉，当然重点是后面一句。

“没有其他办法，除非换我”，夜女士说：“我们该很熟悉了，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信任我。”

海瑟薇目光游离的道：“我当然信任女士您，说起来我还是您的圣女呢。不过您怎么可能加入呢，那不是束缚住了您？”

夜女士在凡人纪元里是强大神祇，如果之前所说的创世说是真的，那更是伟大级别的源初神祇。跟海瑟薇和米斯娅这样的人神组合通过灵魂关联搅合在一起，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夜女士淡淡笑道：“我一直在说，我是夜女士，夜女士不是我。把这个我从本体意志上分离出来，当做一个恒定的分身，对本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我的本体在这个纪元初期干完了一项大工程后就……睡了，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苏醒。现在就你这件事值得我关心，跟你们绑在一起也算不上什么束缚。”

海瑟薇踌躇了片刻，正要下决心，夜女士又哈哈摆手道：“开玩笑的，我可受不了那种自己想什么都得小心的灵魂共生契约。”

“不要担心苏伦的意志，那仅仅只是残影，跟赤联那边的虚灵很像，只会遵循本能。等契约成立，维持契约就是她的本能。她会让契约更加稳固，哪怕一端是神祇一端是凡人。”

海瑟薇暗暗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她也受不了那种事情，还好米斯娅是塔灵出身，从小就陪伴着自己，放开屏障分享一切都无所谓。换了别人，哪怕再亲密，也不可能容许对方探寻自己心灵。

自己灵魂中有没有不可见人的东西还是其次，这是她视为生命的基本权利，是……自由，对，灵魂自由。

“那么来吧……”

夜女士将宝石托在掌心，诵念咒语，神光流动，从宝石中抽取出了什么，里面的少女身影变得更模糊了。

混杂着抽取物的光流飘入夜女士……严格说是辛西亚的眼里，接着她张开嘴，像吃糖豆一样，将宝石吞进了肚子。

灰蓝交织的光流伸展到海瑟薇的眼里，两人身体同时一震，灵魂开始绕着代表了契约之力的光环旋转。

一幕幕过往、一缕缕意念在海瑟薇灵魂中急速旋转，渐渐的她感应到一个……不，两个同样的震动靠近。

最初频率和幅度还有很大差异，来自米斯娅的那个她熟悉，接近半神级别的力量，她早就适应了。另一个很陌生，那是苏伦的残影。非常强大，强大到她怀疑一旦关联上，会被对方拖着跑甚至被吞噬掉。

还好，米斯娅的灵魂先跟她同步了，她们形成的整体又跟苏伦不相上下，由此可以平稳接近，一点点相互适应。

不知过了多久，浩瀚而飘渺的灵魂世界中，一个由三点构成的稳固三角清晰成形。

夜女士的意念隐约传来：“不错，很顺利！这个结构非常稳固，我相信能承受得起米斯娅成神后的变化。”

海瑟薇松了口长气，可还没等她憧憬米斯娅成神时会是什么情景，一股暗流轰然涌入。

“那么就不能等到米斯娅成神再动手了……”

暗流中夹杂着夜女士的意念，无比阴冷，惊得海瑟薇感觉自己灵魂中的汗毛都在尖叫，如果有的话。

她的意念恐慌至极：“女士——！你在干什么——！？”

暗流瞬间吞噬掉苏伦那一角，再像冰凉蛇信般舔着海瑟薇的灵魂屏障，惊悚而怪异的感觉让海瑟薇的身体剧烈抽搐。

“干什么？我要重生啊！”

“我的本体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其实跟苏伦一样，你知道吗？”

“这个我就是依附在本体上的一缕残留意志，原本并不想再做什么，就静静的看着世界终结，在那之后，寂灭之中又会诞生出新的我，新的夜女士。”

“不过你想出的这个点子很不错，这种人神合一很值得尝试。”

“而且小红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她还占到了上风，这绝对不容许！”

“哪怕世界毁灭，也不能让她得到！”

“吃掉米斯娅，由我成神！我们合为一体吧，海瑟薇！”

“这不是祈求，是陈述……”

“呵呵……呵呵呵……”

暗流转向米斯娅那一角，海瑟薇似乎惊惧过度，意念都僵住了。

夜女士的意念裹住暗流中，堪堪裹住米斯娅，正要下嘴，海瑟薇的意念荡开。

“女士您果然还是行动了呢……”

海瑟薇的意念骤然变得炽热：“我一直在想，如果您也能当作米斯娅成神的资源，那么她的起点就非同寻常了。”

“当然我也只敢偷偷的想，很小心的想……”

“现在既然知道了您就只是一缕意志……”

像是舔嘴唇的滴溜动静过去后，海瑟薇的意念大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喔……”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https://./5_5025/

一千三二 三位一体海米辛与菲妮的惊变

“凡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啊，灵魂中的神性让你们有无限可能，不过那只是宏观的理论。具体到每个人身上，除了历史进程和个人的努力，还要受既定命运的束缚。”

“超出命运承载范围的神性会扭曲你们的意志，让你们变得狂妄自大，海妮，现在的你正在完美的应证这一点。”

“哪怕我只是本体的一缕意志，也是远远超越凡人的存在。你还没到半神，竟然敢动我的心思，很快你就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呃，黑！”

裹住米斯娅灵魂的夜女士完全显露出神祇姿态，发出如苍鹰俯瞰虫豸的意念。只是还残留着往日那种气息，严重削弱了威慑力。

不过接着传出的意念道出她的本质，哪怕是用最逗比的方式说出来，也没办法冲淡那种震撼和压迫。

“为什么我要分割开神祇和凡人呢？是为解放凡人，让凡人不再受神祇的压迫？”

“错！我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凡人，我的所有安排也不是为凡人做的。”

“我跟小红的根本分歧就在于，神祇和凡人谁才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也不算什么分歧，谁都清楚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只有她那个神左白痴，才坚定的背叛自己的阶级，跟凡人站在一起。”

“不过现有的神祇是不完美的，连我这样的源初神祇都被凡人的信仰束缚住了。必须粉碎这样的枷锁，把凡人跟神祇彻底隔绝开，让神祇获得真正的自由，这样才能让费恩世界从崩塌的循环中走出来。”

“凡人怎么办？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等待神祇需要凡人干杂活的时候，高高兴兴的献出自己的一切就行了！”

这些意念瞬间塞给了海瑟薇，她根本来不及消化，更谈不上反应。

“我会替代米斯娅跟你灵魂共生，这样我就能搞清楚该怎么把凡人的信仰之力跟神祇完全切割开。”

“海妮，我会温柔对你的，毕竟你这只小白鼠得跟我一直在一起。”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哟，谁让你坚持不成神呢？跟凯拉斯卓一个性子，自然逃不掉跟她一样的命运。”

“当然现在的信仰之神也挺悲催的，你要成神了也就是个混沌的胚胎，必然会成为未来新神的食粮。”

“那么……我开动了！”

暗流完全渗进了米斯娅的灵魂里，这个塔灵塔灵没有一丝抵抗，自然是夜女士早就动过了手脚。

这时候海瑟薇才从夜女士的意念轰炸中挣脱出来，感应到这一幕，嘿嘿冷笑。

呼应着笑声，米斯娅灵魂中荡开猛烈涟漪，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啊——！”

“这是什么！？”

“这层膜是什么？我居然捅不破也钻不进去！？””

“我就不信了……在那个世界我可是传奇膜法师啊，无膜不破！”

“我钻……”

灵魂关联形成的奇异空间剧烈震荡，夜女士的惨叫声让人联想到一口啃在仙人掌上的二哈。

夜女士呻吟着说：“这味道像是……魔法女神的遗体？你不是全用来炼弑神箭了吗？”

海瑟薇悠悠回应道：“女士，你真当我是会被男人迷昏头脑的女人吗？我只是把李奇当做非常有用的人才，怎么可能把米斯莉的遗体全用在他身上呢？”

“从遗体里提炼的腐化神丝是再也不可能找到的顶级魔法材料，弑神箭只用了一半，剩下一半我一直压在箱底里呢。前不久我悄悄把那一半编织到米斯娅的灵魂里，通过这层关联确保她成神后跟我还是平等相处的关系。”

夜女士很迷惑：“为什么我没有发现？而且就算是魔法女神的腐化神力，我也能解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全找不到地方下口。”

海瑟薇叹道：“女士，你的意志已经堕落到一般神祇的境界了，傲慢懵逼了你的眼睛感知。”

“魔法粒子技术啊，我当然是用魔法粒子技术净化了腐化神丝，再把我跟米斯娅连接起来。”

“女士你不是看不起魔法粒子技术吗？结果如何呢？”

夜女士哼道：“你很早就开始布置了呢，看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你这个该挂墙的叛逆圣女！”

海瑟薇毫不示弱的回敬：“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榨橙汁的女神！”

夜女士呵呵笑了：“你以为现在的状况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暗流自米斯娅灵魂中溢出，凝结出几乎要撑裂灵魂空间的巨大存在，由海瑟薇灵魂“看”到的灰黑烟气里，一张脸凝结成型。

“小、小……”

海瑟薇的灵魂一阵荡漾，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小红！

这张脸跟之前小红的红发分身面目几乎一模一样！

“我跟小红是母女关系，当然会长得像啊。”

夜女士强行说明，再转到正题：“吃不掉米斯娅是因为你这个干扰因素，我不能吃掉你，但我可以把你跟米斯娅一起打个半死！等你们的灵魂奄奄一息，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海瑟薇的灵魂也伸展出巨大身躯：“这里是灵魂空间，而且是我们三个灵魂连接形成的空间，你不可能在不破坏这个空间的前提下压制住我们！相反，你才是我餐盘里的肉，我要用你来喂米斯娅！”

夜女士怒笑：“你可以来试试！”

巨脸扭曲，暗流伸展出若干条长蛇，袭向海瑟薇的灵魂。

海瑟薇牵起与米斯娅关联的神丝，分离出若干股闪烁着微微蓝光的丝线，如皮鞭一样将长蛇抽打成烟气。

烟气长蛇连绵不绝，蓝光丝鞭交织如网，两边打得热闹，就像一对喵星人在推手。

居于三角另一点的米斯娅这时候有了动静，她同时被夜女士和海瑟薇控制着，根本无法干涉两边，只能机械的报告。

“灵魂空间处于不稳定状况……”

“不稳定加剧，预计十五秒后破碎……”

“十五、十四……十、九……”

数到七的时候她的意念骤然强，灵魂的波动像是尖声大叫。

“警告！前方检测到高能反应——！”

还在跟海瑟薇噼噼啪啪推手的夜女士楞了楞：“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海瑟薇说：“我是从赤联那边的幻景剧里捡来的台词……”

然后两边猛烈振荡，有如惊呼。

“这是什么？契约才开始启动吗？刚才女士是在演戏？”

“卧槽不好！都忘了这事！我这脑子怎么也跟小红似的不好使了！”

“还好意思说小红是你女儿，小红是怎么叫你的？小黑！我怀疑女士你跟小红也是姐妹！”

“那个家伙哪来的姐妹！完蛋！别打了啊！再打我们一起遭殃！”

“还想让我信你？女士你的信誉已经是负数了！”

“我是说真的！我们……啊啊——！”

“灵魂共生契约有这么大动静吗？跟洗衣机一样啊！”

在惊呼与惨叫声里，夜女士跟海瑟薇的灵魂，当然还有米斯娅，一同被卷入咆哮的激流中，灵魂空间瞬间破碎，再急速重组，连绵不断。

由无数“天材地宝”在法阵中激发的力量对三个灵魂进行着重塑，当然不是改变灵魂本身，而是给她们附加存亡与共的灵魂共生契约。

之前夜女士搞手脚想先吞噬米斯娅，自己取而代之，所以将契约法阵的生效时间推迟了。

没想到海瑟薇也藏了后手，让她功败垂成，又企图暴力压制，结果忘记了这茬。

吃不掉米斯娅，夜女士就真的要替代苏伦，成为三角关联中的一点。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在洗衣机般的涡流与搅拌机般的断续中，暗流凝固，企图挣脱出去。

湛蓝光丝缠住了她，海瑟薇咬牙道：“女士，你跑掉的话这事就完了！绝对不可以！”

夜女士叫道：“那你就让我替代米斯娅！我发誓会跟你平等相处！”

海瑟薇叫回去：“让我信你，休想！”

夜女士发狠了：“别以为我没办法了，吃不掉米斯娅的核，我可以吃掉她的皮跟肉，让她成不了神！”

海瑟薇同样威胁：“你可以试试看！你不过是夜女士的一缕意志，到时候被扯出来回不去，除了给米斯娅当粮食你没有更好的下场！”

激流中两边又噼噼啪啪打了起来，暗流与蓝光交相辉映，闪烁不停。

“契约……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激流减缓，米斯娅机械的报告：“灵魂共生状态……成立……”

灵魂空间轰然碎裂，三个灵魂弹了出来。

“唉哟！”

夜女士一头撞在石台上，揉着脑袋叫：“好痛！”

然后她咦了一声，拍打着辛西亚的身体，显得异常惊奇：“这个身体怎么完全归我了？”

海瑟薇则两眼发直，身躯僵硬的看着前方，那里飘着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米斯娅。

两个同时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搞清楚状况，曾经的夜女士意志，现在的辛西亚抱着头蹲在墙角，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我感应不到神座了，我失去操纵黑暗的力量，我不再是夜女士的一部分，我成了凡人！”

“那我是谁？我该是谁？我能是谁？”

海瑟薇嘀咕道：“米斯娅把力量引导到米斯莉腐化神丝上，用来承载灵魂共生契约，这样不管是哪一方产生了多大变化，都不会让这个三角状态失衡，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方案吧。”

她纠结的叹道：“可米斯娅失去了身体，作为契约本身，成了纯粹的契约灵。本来是我跟她两个人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三个人相处，我不喜欢。”

辛西亚怒道：“你以为我喜欢啊！白学家什么的我最讨厌了！等等……”

她稍稍安了点心：“还好，我的记忆还保留了下来，还知道谁是谁。”

她撑着墙面站起来，安慰起海瑟薇：“我们之间还隔着米斯娅，我又没办法探查你的心灵，我们彼此都很独立啊，这样不是挺好吗？”

海瑟薇苦涩的道：“都已经这样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着？”

她上下仔细打量辛西亚，感应着这具娇小躯体的变化，幽幽的道：“现在也只有靠女士你重新成神了，可我实在想不出来，凭你那些信念和想法，又怎么去当自由女神。”

“对了，你现在跟夜女士无关了，得换个名字……”

记起之前小红的称呼，海瑟薇稍稍开心了点：“你就叫……小黑吧。”

“休想！”

辛西亚跳着脚说：“而且这个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只有小红可以叫！”

她喘着大气，眼里亮起光彩：“也好，小红能丢开过去从头开始，我也能！”

心念笃定，像是一直被排斥在外的什么力量轰然融入她的身体，海瑟薇生出强烈感应，这座塔里原本存在着的什么东西，现在彻底消失了。

她愕然的道：“这是……”

辛西亚说：“我接收了这里的所有力量，跟神国之石融合在一起了，现在我们该准备点燃神火了。”

虽然刚才还如生死之敌般争斗，可现在契约成立，结果不算太坏，海瑟薇也就懒得纠结了。

和辛西亚一样，她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走出断塔，辛西亚回头，以海瑟薇听不到的异样声音，低沉的道：“永别了，小银……”

………………

厄普西隆，魔女小院，李奇的卧室里，魔女满仓……不，满床还满房。

茵丝、米丝和参与了神皇堡之战的丝丝们挤在大床上睡得香甜。小胳膊小腿的蕾娅瘫在丝丝们之间，圆滚滚的肚皮随着呼吸起伏。

卧室另半边是一圈沙发，李奇被其他魔女们挤着，正在给没有参与战斗的魔女，主要是丝丝们，还有伊芙和妮可等魔女讲战斗故事。

有些战况，比如诸神之战各个神祇的战斗，其他魔女也不知道，都听得很起劲。

菲妮趁蕾娅不在，抢回了李奇膝盖这个老位置，欧萝拉在左，还保持着艾丽状态，肚子里塞着血肉增生剂的凯瑟琳在右。缇娜挂在沙发靠背上，卡琳、薇姬、蕾塔娜和奥蕾莎依次分列。

李奇对面的沙发里还瘫着一个女神，慕恩小红难得用这个分身下凡，趁机也挤在了一起。不过这时候她也在呼呼大睡，这个分身是新生神祇级别，力量被主位面严重压制，一旦不动弹就很容易犯困。

“后来我才知道，我差点被曙光干掉了，就是打伤小红和凯瑟琳的那种武器。”

“是凯恩救了我，那家伙简直戴着主角光环啊，跟他挤在一个身体里的凯恩阿特就是曙光的造物。他们找到了潜伏在神皇堡深处的曙光势力，把那些家伙赶走了，还把小红以前埋的探针抓了回来，就是那只天使，叫利亚。”

“凯恩、凯恩阿特还有利亚，以前是一个人，很复杂是吧……”

李奇说到这，菲妮嘁道：“是啊，李奇、大奇丽、小奇丽，现在也还是一个人呢，一点也不复杂，啊啊！”

后面的惨叫是李奇不客气的掐着她小屁股上的软肉，拧了整整一圈。这一手已经很熟练了，当初教育菲妮的时候，就靠这招激发她创造神术。

“我不是小孩子了！”

菲妮气鼓鼓的说着，可她坐在李奇腿上，两条细细小腿蹬着落不到地的景象实在没有说服力。

“那就……”

李奇抱着她的腰，想把她摘下去，这时候一股极为细微的震动传来，像是世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菲妮忽然哆嗦起来：“好、好像有、有什么不、不对劲……”

欧萝拉和艾丽瞪圆了眼睛……

薇姬、伊芙、妮可和提米张大了嘴巴……

丝丝们、蕾塔娜还有奥蕾莎遮眼……

卡琳喔唷叫道：“菲妮你简直太、太大胆了！当着我们的面啊！这也太、太野了！”

缇娜显得最正常：“菲妮你在干什么啊！你还是未成年啊！”

身上的震动把李奇沉浸在那种震动的心神拉了回来，发现菲妮的状况，他也吓了一大跳。

“菲、菲妮……”

因为太可怕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只是黄段子魔女，不是活春公演员！”

菲妮正在他腿上抖着，一上一下的，频率极快。

菲妮皱着小脸，急得要哭了：“我、我没、没干什么啊！身体好、好奇怪！我控制不了！”

欧萝拉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菲妮，想把她从李奇身上扯下来，手却被巨大的力量弹开了。

她怒视李奇：“够了啊！这种玩闹太低俗了！”

李奇无辜的摊手，跟他无关啊！

“咳咳……”

卡琳想到了什么，低声说：“菲妮，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开关丢在哪里，被人碰着了？”

纯洁的魔女们都在问什么开关，欧萝拉、缇娜和艾丽都惊愕的看住菲妮，她们是明白的。

旁边薇姬咳嗽着说：“我还以为菲妮只是擅长段子呢，没想到还身体力行，不过现在就玩那个真的好吗？”

菲妮小脸红得快紫了：“我、我没、没有玩跳、跳什么的东西！”

“我只、只是觉、觉得身体……灵魂……有什么力量在、在动……”

说到这她身体猛然一僵，几乎绷成了弓形，两眼翻白，舌头外吐。

炽亮的银白光芒从她体内喷出，不是魔女们反应快升起屏障，这圈沙发上所有人，还有大床上的魔女们，甚至这间上百平米卧室里的所有东西，恐怕都会被喷出去。

菲妮的身体轮廓在银光中急速伸展，像充气一般拔高。

披着一头银发的脑袋撞上李奇的脸，李奇捂着鼻子仰头叫痛。

等他缓了口气，银光消散，一个接近一米七的银发美女坐在他腿上，大腿那饱满而润软的触感隔着衣服都能清晰感应到。

菲妮变成了她开大招才会出现的少女状态……

她倒是还坐在李奇腿上，保持着翻白眼吐舌头的阿黑颜，对面慕恩小红却一跳而起。

小红睡眼惺忪的叫道：“小银——！”

一千三三 菲妮的麻烦与魔女们的新毛线……哦，冒险

原本的豆丁变得亭亭玉立，银白长发更增添了神秘气息，此刻满屋子魔女里，菲妮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

更让薇姬、伊芙和提米这些“要不起”魔女瞩目的是，菲妮居然背叛了她们！

虽然海拔还不能跟凯瑟琳比，跟奇丽、欧萝拉和卡琳这个凶残序列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依旧还属于稀缺资源，却洋溢着另样的青涩之美。

遗憾的是，这时候的菲妮一脸阿黑颜，身体抽抽着停不下来，再美也变得污不忍睹。

顾不得理会小红在说啥，李奇先把菲妮抱进凯瑟琳躺过的水晶治疗舱里。

这种治疗舱实际是个时间减缓装置，配合隔绝力场和维生系统，可以极大延缓伤势，给后续救治争取时间。

这是空间、生命和微魔技术的融合成就，由赤联生命公社研制，正在进行原型测试，神皇堡之战里小红苏带了几部，刚进门就用上了。等大规模量产后，前线战士们就不必动辄割头了，只要条件许可，重伤员都能躺治疗舱里等待救治。

菲妮躺进治疗舱里，原本像装了振动棒的抽搐变成半分钟一次，让大家稍稍安心。

“这个你看起来也要躺一下啊……”

李奇对慕恩小红说，这家伙还是两眼发直的痴呆模样，神魂不知道跑去哪了。

“哦哦，本体脑子里一下多了好多东西，就像解锁了什么封印一样，一股脑的灌进来有点适应不了。”

小红揉着额头回了魂：“可那些东西零零碎碎的，没有关联的信息，根本搞不懂。”

李奇耐心的引导她：“那先说说……小银，听起来像是月女士的昵称，就像你把夜女士叫小黑一样。”

夜里那一战遇到了海瑟薇和夜女士的化身，小红把夜女士叫小黑，却想不起为什么这么叫，更想不起夜女士在上辈子欠过她什么，只知道是对冤家。

现在菲妮出了意外，小红又把菲妮叫小银，这个小银自然就跟月女士有关了。

不过奇怪的是，菲妮很早就显露出跟月女士有关联，小红却没什么特别发现，这时候才像是确认菲妮跟月女士有特别关联似的，把她叫成小银。

是跟刚才那股隐隐的变化有关吗？

这时候小红不再逗比了，很认真的整理着思绪：“以前我知道夜女士，也接触过黑暗或者黑夜之力，却没有什么异常感觉，那是因为我没有跟夜女士有直接接触。”

“现在我感应得很清楚，菲妮跟之前不同了，还让我多出了很多记忆。虽然还解读不了，只知道小银什么的，可你说得对，小银肯定是月女士的昵称。”

“这说明……现在的菲妮，相当于月女士的化身了。以前也有关联，比如可以召唤银月之力，但那只是间接关联，就像代言者一样。”

李奇忽然记起梅迪之前说过的一些零碎事情，恍然道：“月女士之前一直都在，在布莱德现身的那个复仇女神，梅迪说过那其实就是月女士。”

“月女士还存在，菲妮又不够强大，无法获得祂的源初神职，只能算成祂的代言者，借用祂的力量。”

李奇叹道：“现在这种状况，多半是月女士彻底消失了。菲妮成为费恩世界里唯一……也可能是最有资格执掌银月之力的存在，就变成这样了。”

小红呻吟道：“小银……我对这个名字的感觉就是很害怕，害怕见到她，好像上辈子欠了她很多……钱一样。”

李奇耸肩：“三角债，不奇怪。”

他再问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那么我这个小白，到底是你随口取的名字，还是跟小黑小银一样有什么深残的背景呢？”

小红两手抱头：“我怎么知道啊！？现在我的脑细胞在做布朗运动啊！”

喘了一会气才好了点，她嘀咕道：“纠结这种事情干嘛？你和大家把我叫小红，可我上辈子是曙光女神，曙光是金色的啊，跟红有什么关系？”

那倒是，叫小红是因为你红裙红帽。

一开始还叫你小红帽，后来不戴帽子了就变成了小红，的确跟上辈子没关系。

李奇还是忍不住放飞思绪：“既然有小银，那就应该有小金，小金又是谁呢？”

小红恼火的拍大腿：“听我说话啊！不要再纠结这小那小了！难道你还真的指望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就像某些的猪脚一样，水了大半本坚称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平民，一路打脸钓丝逆袭。结果到后面揭露身世原来自己是富二代、权二代、王子、太子甚至神子，最大的能耐就是出点事马上有大佬出手帮忙，所谓的逆袭不过是仗势欺人，你真的想把我们的革命扭曲成那种血统论游戏？”

李奇叹气：“你不是说这本书的猪脚是你吗？上辈子是曙光女神的神二代哟，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讨伐我的那点小小好奇心呢？”

小红左右张望：“呃……我去看看菲妮的情况……”

菲妮的情况的确很不好，李奇也就不跟小红计较了。

隔着治疗舱查看了菲妮的情况，小红说：“小银……月女士不在了，可银月之力不会消散，自动汇聚到了菲妮身上。菲妮一下子承受不了，才变成这个样子。”

缇娜一直守在治疗舱边，用通话器给不愿意进入休眠的菲妮说着“好了你总算赶上我了”之类的安慰话。听小红这么说，担忧的道：“难道是什么世界意志要把菲妮变成新的月女士？那菲妮会不会跟特蕾希娅一样？到时候我们又要跟拯救特蕾希娅那样，最后只拉回来个蕾娅？”

小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不清楚，但感觉……似乎有这样的可能。”

李奇心中一凛，这可大事不妙！

“这又是一场战斗……”

欧萝拉指出事情的关键：“菲妮是我们的痛苦魔女，她有来自苦痛女士的源初神职，在赤红神力的净化下成了赤红信仰的根基之一。”

“现在银月之力汇聚到她身上，要把她变成新的月女士，这就是赤红道路跟世界旧秩序的较量。”

她显得很担忧：“有我们在，我们的红网也相当于所有赤红信徒的力量汇聚，可以帮到菲妮。但这还需要菲妮自己坚定信仰，看是消化掉银月之力，还是怎么样，总之……很麻烦。”

是啊，麻烦的还不是该怎么处理，而是要菲妮这个黄段子魔女坚定信仰……

艾丽状态的凯瑟琳说：“银液、汁梨，痛哭，干稀……”

老婆伤得连凯瑟琳语都变成艾丽语了，李奇心痛不已。

艾丽也说到了另一个关键，菲妮的痛苦神职跟银月之力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搞清这个关系，这场战斗就没有头绪。

小红叹气：“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最终还得看菲妮自己啊。”

李奇把艾丽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淡金短发的小脑袋上，看着治疗舱里眼珠子乱转着，秀丽脸颊扭曲抽搐，显得惊恐未定的菲妮，陷入到沉思中。

回想最初对菲妮的教育，一点点让她在自己身上找到安全感，然后再刷她的好感度升级，李奇无比自责。

是自己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最初就把她当做神术书用，让菲妮长成了这个样子。

黄段子魔女只是其中一个侧面，而且并不是最重要的。菲妮的内心跟身体一样并没有成熟，还很依赖他，总是执着于“长成漂亮姑娘，穿着水晶鞋让李奇跪舔”这样的粉色梦想，虽然算年龄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这场战斗只属于菲妮，必须让她获得健全并且坚韧的意志，才能迎接挑战，这就得补全她的教育。

这样的教育，首先得从清除她小时候受到的影响开始……

李奇想明白了：“我带菲妮回趟她的老家，塔伦斯最好也跟着。”

欧萝拉皱眉：“现在？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圆钩发回来的情报你看过啊，曙光帝国拥立了新皇帝，还开出了三十亿金浦耳的战争预算。”

李奇笑道：“凡人层面的战争，还需要我们出手吗？在主位面里，我们的第一序列都能打赢整个秩序神系的神祇分身了。”

“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在大规模战争里作为高端武力一锤定音了。比如浮空舰队之间的战斗，第一序列加入，也不过是支强大的接舷突击队而已。”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后方运筹帷幄，激励士气，甚至什么都不做，只要作为红网的核心节点存在，就已经体现了我们的价值。”

“对我们解放出来的同志们要有信心，这也是他们自己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

欧萝拉听得眼波荡漾，用浓浓鼻音嗯了一声，然后换上近似撒娇的语气说：“那我也要去。”

“我！还有我！”

“喔！”

缇娜跟艾丽赶紧表态，一个是情报局吉祥物，一个受伤不能飞，当然得找事情做，好吧她们其实就是关心菲妮。

“先去趟高联酋吧”，卡琳伸着懒腰说：“从那里去菲妮的家乡，莫尔奎恩……就是那个布莱德王子在那一带找到了一些跟廷尼威有关的痕迹，我也顺路去查查。”

作为枢机局的保卫处长，蕾塔娜当然得随行，奥雷莎是卡琳的私人代表，也要回高联酋跟酋长大会沟通，组织资源支持赤联。薇姬、伊芙这对门神魔女照旧看家，蕾娅也带上了，她在学校里就是扮猪吃老虎混日子，不如跟着老爸老妈出门长见识。

队伍很快就分配好了，再加上米丝和几个迩香魔女，李奇这支魔女小队准备第二天就出发。

“毛线！”

“毛线——！”

艾丽兴奋的嚷着，蕾娅醒了，知道又要出门也非常兴奋。

“总枢机……”

丝丝魔女的老大蒂丝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说：“一到大战你就不见了，这次还带走了大半殿下，对赤联人民太不负责任了！”

李奇揉着蒂丝的小脑袋，心说不是对人民不负责任，是对你不负责任啊。

既然你已经当了好几年代理总枢机了，就担起责任来吧。

蒂丝抖着尖耳朵斜眼看李奇，李奇咳嗽着说：“真的需要我们，打个响指就传送回来了。还有其他问题，尽量用技术手段解决吧。”

欧萝拉也斜眼看他：“奇丽呢？如果那个罗罗又要召唤奇丽，你要怎么办？”

李奇也有些为难，挠着头说：“要不想让小红给我弄个类似分身的东西，模拟一下奇丽，确保远程联络不会被看破，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小红还处于晕信息状态，闻言大惊：“你要造自己的充气娃娃？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一千三四 世界的再次变化与三位一体的新神

瓦伦丁，神皇堡屹立在海湾旁，除了偶尔看到表面上荡开细微涟漪外，一切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喜庆的鼓号声响彻整个帝都，街道上巡游着欢乐教会的花车，衣着清凉，美丽妖娆的欢乐圣女在花车上载歌载舞。广场上丰收教会、商业神殿的人则在派发糕饼、糖果甚至银艾尔，引得无数人争抢。

天空中一队队飞舟呼啸而过，更高处浮空舰护卫着金白相间涂装的皇室游艇，帝国的新皇帝正在游艇上巡视帝都，接受臣民的瞻仰。

纷纷扬扬的花瓣自空中落下，皇室游艇被一层神圣的黄金光辉罩住，光辉中依稀还能看到羽翼天使的身影，听到天使在唱诵赞歌。

发生在夜里的激烈战斗似乎就是场梦，坠落在城中的飞舟不见踪影，被砸坏的建筑也被拆得只剩块地皮，根本看不到与战斗有关的痕迹。

秩序女神将曙光女皇召回神国，曙光帝国交还给凡人管理。女神仍然与信徒们和所有帝国臣民同在，还将带领他们为了善良与秩序，为了和平与安宁战斗，费恩世界距离永恒秩序又近了一步。

“莫德温做这种事情已经熟练得眼皮都不眨一下了……”

帝都西面，距离特蕾希娅称帝的西堡不远的魔法塔顶层，看着恍然就在窗外的神皇堡，以及城市中的盛景，佐尔德晃着手里的酒杯，感慨的嘀咕着：“那家伙越来越可怕了，分明是自己编造出来的说辞，看他狂热的样子，却像是无比坚定的相信那是真的。”

帝都瓦伦丁的这幕盛况同时也在其他大城市里上演着，主导者自然是帝国的宣传部长莫德温。有帝国官署、秩序教廷以及魔法师的全力支持，夜里的神皇堡之变被包装成一场盛大的新皇登基庆典，以前所未有的执行力，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就在整个帝国铺开。

浮空舰吊着的巨大幻景屏幕上，英俊的少年皇帝笑得有点腼腆，却不乏自信。跟之前的秩序神皇相比形象自然差得太远，但也就是这样，反而让臣民们心中更踏实了。统治整个帝国的存在，总算是个活人了。

“总算是个活人了，也总算可以当傀儡摆弄了。”

佐尔德看着那个少年，毫不遮掩脸上的轻蔑。

皇帝身边立着的那个女子，看皇帝的目光温柔得像在看儿子，在她眼里，皇帝也不过是满足她养育之愿的傀儡。

没在游艇上，但必定跟自己一样正关注着皇帝的那两位枢机主教，同样是把皇帝看做他们的傀儡。

对失去了凡人分身，意志回归纯粹的秩序女神来说，这个皇帝更是个傀儡。

而对自己，对魔法师来说，这个皇帝虽然还没到傀儡的地步，却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想到午后再一次帝国要员会议上的桩桩决议，佐尔德眉目舒展，脸上的轻蔑被喜悦取代，再跟刻意的矜持激烈斗争，最终化作哈哈低笑。

老哈德朗辞去首相职务，回家当被帝国总督挟制的国王。

老唐古斯由军务大臣转任首相，确保帝国上下齐心协力为战争服务。

小唐古斯，也就是夏伯尼唐古斯转任军务大臣，执掌帝国军权。

菲利普斯-瑞姆、瑞玛科-萨其顿、凯文-唐恩分任中央、西境和南方军团总长，从三个方向对赤联发动全面进攻。

这些消息只是背景，真正让佐尔德感觉血液沸腾的是另一项决议。

辛伯纳、莫斯姆特、他佐尔德、高登、罗文娜等十多个传奇魔法师担任帝国的“魔法大导师”，加上皇室法师团的一票，共同组成“帝国魔法事务顾问委员会”。

这个顾问委员会也被大家在私底下称为“帝国魔法议会”，帝国在与魔法和魔导事务上做出的任何决议，如果没有顾问委员会投票通过的支持，帝国之内的魔法师、魔导工坊、魔法学院都有权拒绝。

这明显是帝国为了激发魔法师的力量，在这场关系到帝国乃至女神未来的战争里发挥出最大价值，才搭起了这个台子。

顾问委员傍晚就要举行第一次会议，议题有三个。

一个是三十亿金浦耳的战争总开支里，跟魔导产业有关的开支需要用到多少。

这个议题其实已经有结果了，会议上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秩序教廷的两个主教跟皇帝早就通过了气，最多只能拿一半来采购魔导装备。

好吧，一半就一半，这可是十五亿金浦耳，要知道这三年来，女皇每年花在魔导装备上的金浦耳不超过一亿，这个蛋糕大得足够消除所有魔法师对秩序教廷掌握了帝国权柄的不满。

这十五亿金浦耳包括了浮空舰、飞舟、魔导枪炮、魔导车、战争结界以及各类魔导装备的开销，第二个议题就是每类该分到多少金浦耳。

这事表面上是军团说了算，军团会根据需求提出自己需要扩充的魔导装备清单。不过顾问委员会得依据“全面健康发展魔导军工产业”的长远规划进行实际调整，所以最终还是由委员会确定这十五亿金浦耳怎么分。

这就延伸出了第三个议题，大导师和皇室法师团的普通导师和们，通过直接和间接渠道，各自能分到多少金浦耳。

帝国当然不会坐视这十五亿金浦耳完全由魔法师上层分润，毕竟这笔金浦耳是用帝国乃至女神的未来从商业神殿那里抵押来的。分出来的一半得确保既能稳定整个魔法师群体，又得发挥出相应的力量，在与赤联的战争中占到上风乃至获胜。

所以大导师和导师们实际能完全决定归属的只有十二三亿，另外两三亿会由帝国官方机构通过各种方式，覆盖到中层魔法师，甚至是那些“魔法工匠”创办的魔导产业。

算了，上面人吃肉，下面的总得给点骨头，虽然骨头上的肉多得佐尔德挺肉痛的。

问题是，就靠自己的魔导枪炮、魔导车还有一点运输机的盘子，很难分到跟自己现在地位相称的份额啊。

想到这，佐尔德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比辛伯纳、摩斯姆特以及高登背后的海瑟薇少，他可以接受，但不能少得太多。

如果比罗文娜那个级别的还少，那就绝对不行了。麻烦的是，根据现有的魔导产业形势来看，他的摊子还真比罗文娜小。

“佐尔德……”

光幕在窗前展开，摩斯姆特主动找他了。

“我跟辛伯纳商量了一下，这是我们之间的分配比例，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果然，摩斯姆特已经在动手了。

看了比例清单，佐尔德的脸色更不好了：“辛伯纳居然还要抢浮空舰的攻城炮生意？他凭什么？算下来我居然连一亿都没有，你们这是联手在挤我吗？”

“攻城炮是我自己的生意，同时我还得为散塔林会揽生意。没有两亿，散塔林会的飞舟雇佣军会来瓦伦丁集体游行！而且不是我鼓动的，你该明白散塔林会有什么样的力量，我在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摩斯姆特努力安慰：“散塔林会的就另外开列吧，到时候从其他人的份额里挤挤就能解决。关键是你这边，你的盘子太小了啊，大家都看得清楚。拿那么多金浦耳，却拿不出足够的东西，咱们魔法师自己吵起来，不是让教廷那边看笑话吗？”

“攻城炮是旧时代的东西，要换新炮，可你之前只是给陆军提供魔导炮，威力小得多，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算你要把生意扩展到这个领域，还得从头找人搞技术，时间肯定来不及。搞出的东西太难看，军团骂娘，你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佐尔德冷笑：“来不及？你忘了我是什么根底？”

摩斯姆特抽了口凉气：“你……”

佐尔德赶紧声明：“我可是全心效忠帝国的……”

再傲然道：“不过靠着跟那边的特殊关系，我总能弄到其他人弄不到的东西。所以，你跟辛伯纳说说，如果不吐点出来分给我，到时候我拿出比他更好的东西，看他怎么收场。”

“这场战争必然是自魔法帝国之后前所未有的，战争胜败几乎完全依赖魔导技术。到时候谁拖了后腿出了丑，损失的可不只是生意。”

“秩序女神肯定在虎视眈眈，要找哪个只知道拿金浦耳不知道卖力办事，或者没能力办好事的魔法师开刀。”

摩斯姆特深有同感：“是啊，这十多亿金浦耳真是够烫的，我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还是为佐尔德担忧：“大家现在其实最头痛的还是怎么扩大工坊，有足够的人力和产能造出足够的东西，不然就算是份额抢得再多，也拿不到实在的金浦耳啊。”

佐尔德淡淡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赤联那边早就有诀窍了，那就是……发动群众。”

摩斯姆特依旧茫然：“发动？要怎么发动？给他们金浦耳？那不是要多出一大坨成本？而且还不一定能发动得出足够的人。”

佐尔德也皱起了眉头，虽然有一些想法，可要实际去做，也不是他自己能做的，同样要找相应的人去做。

他傲然道：“我会试试，总之用金浦耳解决不了的事，还有魔法嘛。”

这副姿态让摩斯姆特有所联想：“对了，高登那边可能很棘手，他就是你这副笃定的样子，感觉要抢下至少一半的样子，海瑟薇那女人……胃口很大啊。”

说到海瑟薇，佐尔德也暗暗呻吟，他才想起布林托暗中交托的任务，去接触海瑟薇，摸清楚她现在的态度和底细。

想到搞定这事后会有好几千万的额外份额，佐尔德又开心了，就算摸不到，还可以编造嘛，无非是赌结果而已。

再跟摩斯姆特聊了一会细节，将比例清单照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做了些调整，佐尔德就准备结束通讯去联络海瑟薇。

摩斯姆特忽然问：“你就不担心帝国打不过赤联吗？或者你其实还是跟夜里一样，早就知道了结果？”

佐尔德耸肩，这时候的话完全发自内心：“凡人不需要人神合一的神皇来统治，所以女皇没了。同样，赤联和帝国，不管哪一个完蛋，凡人……也就是我们，都不好过。为什么急着去猜结果呢？说不定这场战争会旷日持久，谁也拿不到最终的胜利。”

摩斯姆特呵呵笑了：“没错，这样的结果，才是我们想要的胜利。”

结束了通讯，佐尔德正要通过风暴群岛的关系找佐尔德，冥冥中有了什么变化，像是世界多出了点东西。

佐尔德也是传奇魔法师了，隐隐能感应到世界的深层次变化，不过很模糊。

上午的时候就有一次震动，但那次更模糊，似乎离凡人太远，而这次稍微近了一些。

佐尔德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下意识的，他感觉像是多出了一位神祇，而且是费恩前所未有的神祇。

难道海瑟薇成神了？

他大惊失色，海瑟薇这几年一直缩在风暴群岛，女皇跟她之间进行了若干交易的消息传出后，大多数人觉得海瑟薇是在重操旧业，继续鼓捣她的探索曙光工程。但佐尔德这个级别的传奇，却猜测她是在做成神的准备。

凡人成神可不是小事，大把千年巫妖都卡在半神甚至传奇巅峰的门槛上。海瑟薇虽然背景可怕，可连半神都不是，没个几十年还摸不到边。

原本是这么想的，现在……

佐尔德转着眼珠，忽然一个激灵，这难道不是拉拢关系的好机会！？

混沌虚空的大裂缝里，一个新成型的神国冉冉升起，借着其他位面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挤出大裂缝。

神国里光色迷离，物质变换着各种形态，作着各种狂乱运动，只在中心有一小块还不到篮球场大的岩石还算稳定。

岩石中心，被各色光流裹住的纤瘦身影如雕塑般立着，海瑟薇张开魔法屏障，在岩石边缘辛苦抵挡。

“辛西亚！不管信什么，都得是我们共同认可的！”

她在心中通过米斯娅向那个尺寸虽小，却是充斥整个神国狂乱神力风暴的源泉呼喊：“那该是我们最根本，也最强大的信念，不然我们无法保持同步！”

由夜女士意志转变而来的独立意志扭曲不定，持续了许久，她呢喃道：“我跟你之间，唯一共同认可，并且坚信不移的，只有一点。”

她的灵魂波动渐渐变强，直至溢出身体，搅乱了光流，推送出一股磅礴的波动，让神国的波动转向。

“那就是……”

波动变作呼喊般的怒潮，海瑟薇的灵魂也被卷入其中，与其融为一体。

不是她无力抗拒，那的确也是她最根本，最强大的信念。

现在这个信念，上升为神祇之力。

那一刻，海瑟薇、辛西亚，以及连接她们的米斯娅，三个灵魂的波动有如一体，发出同一个声音。

“一切都是我所见，我所思，我所得……”

“我只信我自己……”

“我即是……自由……”https://./5_5025/

一千三五 我，自由女神，打钱……

神国的乱流在声音中渐渐收束，汇聚成黯淡光流，向外翻滚扩展。

如灰岩质地的神国中心隆起高台，一截截上升，纯黑底色的台身上铺洒着点点莹蓝光芒，像是凝固了璀璨星河。

高台分作三层，最高层就是个巨大的宝座，宝座之右是直抵神国天幕，如灯塔般的支柱。

一点蓝光在灯塔顶端点燃，再一点、又一点……

无数点蓝光融成莹蓝焰火，将正在扩展的神国照亮，却又因为飘摇不定，让神国中游动着无数阴影。

“辛西亚”飞上高台，落在宝座上。黑雾与蓝光同时从身体中溢出，让她的纤瘦身影不断拔高、虚化，最终变成数百米高的黑蓝虚影，正好与宝座相称，灯塔都只到了她的肩头高度。

还处于凝结状态的神躯伸出右手，灯塔变成了火炬，被她自然的握着。

神念在神国内轰鸣：“总算又有了神国，躲在阴沟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海瑟薇一直呆呆的看着“辛西亚”拔高，直至下巴都快抬平了。直到身体里也溢出黑蓝相间恍若夜幕星河的光流，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自米斯娅传递来的力量，既熟悉又陌生。这股力量让她与神国再无隔阂，就像是自己的家，她不必再撑起魔法屏障抵挡异力对身体和灵魂的伤害。

感应到跟随力量传来的选民印记，海瑟薇欣慰的吐了口浊气，现在她是新神的选民了。

按照旧时代的神人关系，她不仅有远超凡人的寿命，即便身死，灵魂也不会再受死神之力的牵引，而青春永驻这项特质更令她欣喜。

可她不仅仅是旧时代的神祇选民，她跟“辛西亚”通过契约之灵米斯娅缔结了灵魂共生的关系，保有灵魂的独立性，“辛西亚”无法将她当做傀儡乃至食粮。

“李奇和小红也应该是这样的关系，我总算跟李奇站在了同样的高度。”

感应着这种在灵魂上与神祇平起平坐的奇异关联，海瑟薇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之前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不再觉得有任何羞耻。

这种关系对“辛西亚”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与凡人共生，“辛西亚”就必须保有凡人之心而且还占据主导地位。同时“辛西亚”还能通过她感知凡人，了解神祇之下的细微世界。

“当年凯姆为什么不跟凯拉斯卓尝试这样的关联呢？”

海瑟薇感慨的道：“或许是他们既没办法像小红意志残缺到无法主导李奇，被李奇占了便宜，也没办法像我们一样，有个米斯娅让我们融为一体，又相互隔离。”

“辛西亚”神念轰鸣，看来她还没习惯神国内的各种操作：“不，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们的道路。由忠诚连接起来的尊卑秩序，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像我们一样。”

海瑟薇认同的点头，这时候她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潮：“辛西亚，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辛西亚”的巨大虚影定住，从神座上飘下一个身影。

这个高挑而窈窕，普通法师袍变成了黑蓝相间的华贵长袍，飘洒的黑发下是张秀丽得近于妖冶，散发着白玉般光晕的脸颊。如果不是一双紫色眼瞳散发着无尽的神秘光彩，晃眼看几乎跟海瑟薇一模一样。

仔细看还是有很大不同，海瑟薇的五官要舒展得多，柳叶眉更直更飞扬，显得更鲜活。

“辛西亚……”

海瑟薇嘀咕着，感觉对方的面目确实跟小红有点像。

“首先……”

新神说：“得改个称呼，辛西亚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我把这具身体改回了我的本体形象，所以你不能再叫我辛西亚。”

海瑟薇皱眉：“那么仍然叫您……莎尔吗？”

夜女士的神名是莎尔，因为凡人提及神祇名字时，神祇都会感应到，而夜女士又是凡人最不愿意招惹的神祇，所以这个名字几乎快被凡人淡忘了。

就连夜女士教会都不敢提及这个名字，夜女士是不需要教会的，所有教会都是无证运营，所以黑夜神职者也很少提到莎尔这个名字。

海瑟薇曾经是黑夜圣女，这个名字当然不会忘记。

新神摇头：“我不是夜女士了，叫这个名字不仅没有意义，还会牵引黑夜之力，干扰我现在的力量。”

她沉吟了片刻，露出海瑟薇难以理解的微笑：“我就叫……冉娜吧，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用那个世界的冉娜之光，点亮整个费恩。”

海瑟薇不知道什么冉娜，抱着试探一下双方关系的心思说：“那么我可以叫您……小黑么？”

冉娜怒视海瑟薇，对方毫不示弱的回瞪。

好一阵后，冉娜叹气：“好吧，我们彼此关系特殊，你有这个特权，不过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叫。”

她跟海瑟薇并肩站在一起，注视着脚下的灰岩一片片变成光滑如镜，如夜幕星河般的地板。一根根梁柱，一道道石墙升起，一片片水晶穹顶落下，高台很快被包裹在一座宏伟殿堂里。

“还好我们准备的资源足够，可以完成神座的建设。”

冉娜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我得推着神国去一个地方，把我……不，我的本体留下的东西处理了。”

海瑟薇正想问，想法就由米斯娅传给了对方。

冉娜摆手：“我的本体连带神国已经没了上千年，变成了另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关联的事情还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至少得等我晋升到强大神祇，主导了世界秩序之后。”

“本体在靠近主位面屏障的地方留了点东西，我这缕意志就是寄身在那个东西上。那东西要被其他人，尤其是小红拿到的话，麻烦就大了。”

“我现在还是新生神祇，神国还是漂流状态，不能冒头，其他事情就靠你了。”

冉娜已经熟悉了神念的控制，不再在整个神国里轰鸣，而是像跟海瑟薇聊天一样，温言细语：“首先你得建立教会，不是旧时代的教会，也不是小红那边的费共和赤联，就只是推广我们的信仰。”

“我们的目标是开辟道路，我们的力量也来自道路，而不是信徒对我的膜拜。没错，跟军神修玛一样，但比祂要更基础，更广博。”

“其次你得联络潜在的盟友，所有中立神祇，尤其是商业女神，都是我们的盟友。”

“然后你还要关注主位面的历史进程，这方面主要看你的想法，我是不太在意的。”

“就算秩序女神修好了天堂山，创立了永恒秩序，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起点。”

“历史进程加速的话也更好，不过那意味着小红那边还不会退出舞台，如何选择由你决定。”

海瑟薇点头，冉娜……小黑肯定要忙着建设神国，这些事情也只能由自己担起来。

要怎么选择，她已经有了想法：“我先完成你跟李奇订下的冥河誓约吧。”

轮到冉娜有些不解了：“魔法粒子技术那些东西给他们无所谓，至于反帝国宣言，你真的就这么认了，要跟着赤联一起推翻帝国，阻止秩序女神修好天堂山？”

“你可得想好啊，不要从誓约出发考虑问题。需要的话，我这边还是可以赖掉的，无非是花点代价而已。”

海瑟薇摇头，现在她跟冉娜是三位一体了，自然要精诚合作：“你刚刚成神，非常虚弱，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而且要被小红抓着这个机会干扰甚至袭击你，我们就麻烦了。”

“至于推翻帝国，阻止修补天堂山什么的……”

海瑟薇翘起了嘴角：“誓约里可没这些内容啊，只是让我发表反帝国宣言而已。”

“永恒秩序我不喜欢，赤联那套我也讨厌，对我们最有利的形势，不该是他们两边打个几十上百年，我们可以从容发展吗？”

冉娜对海瑟薇翘起大拇指：“你行……你办事，我放心。”

神国骤然震荡，这是神力扩展到了极限，神国定型的动静。

冉娜朝神座飘去，通过米斯娅继续对海瑟薇说：“接下来我得对所有魔法师发送广播了，先招揽一批信徒，神火太少啥事都干不了。”

海瑟薇愕然：“对魔法师发送广播？”

“没错，我们现在还没有自己的神力网络”，冉娜说：“而且我们的力量根基是魔法，魔法是通向自由的力量之路，也不需要专门的神力网络。”

“所以魔法女神必然会是我们的盟友，这不由祂的意志左右。当然能获得祂的意志认同会更好，所以跟魔法女神接触也是你的任务。你是米斯莉神尸的后裔，这事只有你办得到。”

海瑟薇抽了抽嘴角，自己的身世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自己还把外祖母的遗体炼了。虽然神祇压根不在乎，但作为凡人，心头总还是虚的。

她只好转移话题：“那么你要广播什么呢？”

冉娜的神念开始涌动：“当然是自由神典啊……”

接着湛蓝火炬炽亮，神念的波动浸入到魔网中，作为传奇魔法师的海瑟薇，顿时有了清晰的感应。

“吾在此宣告，费恩世界的自由之路开启了！”

“所有追索自由的凡人啊，聆听吾的神意吧。”

“自由是什么，吾说，自由即是自我的超越。”

“自我又在哪里？在灵魂里，自我即灵魂。”

“灵魂是费恩世界最为宝贵的，灵魂是力量的起始和载体，灵魂是凡人的根本。”

“自由与灵魂同在，无自由，即无灵魂。“

“吾为自由之神，吾说，灵魂生而自由。”

“自由是内在的，道德、律法、秩序是外在的。”

“于此，自由不该设定方向，自由无关善恶。”

“于此，自由是有代价的，只有追索自由的强者付得起，也敢于付出代价。”

“于此，自由也与力量同在，只有源自世界终极真理的魔法，才是可以通往自由的力量。”

“吾，自由女神，打……呃，神名冉娜，海瑟薇-泰德将为吾代言。”

海瑟薇传送回魔法塔时，心灵中还回荡着冉娜宣告的神典。

传讯戒指、水晶、魔导通讯器乃至各类通讯网络的终端都有了动静，海瑟薇知道，所有魔法师都从魔网里感应到了这样的宣告。

冉娜再宣告里说到的信条不多，但每一条似乎都能阐述出千言万语，也完全契合海瑟薇的想法。而诸如“自由不该设定方向”、“自由是有代价的”这些信条，又像是在针对小红的赤红信仰，令她唏嘘不已。

现在，她跟李奇完全是针锋相对的立场，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了。

先接了高登的通讯，安抚住因为太激动差点犯心脏病的叔叔，做了相应安排。

接着是佐尔德，并不是她特别看重这个人，而是佐尔德在冉娜宣告前就发来了留言，明确了抱大腿的立场。她现在正缺可以在上层活动的小弟，而且对方在散塔林会那帮散户魔法师里有巨大影响力。

给佐尔德透了点口风，约定好之后细谈，海瑟薇才接了皇室法师团的通讯。

“我，海瑟薇-泰德，曙光帝国女公爵，在此宣告……”

她很严肃的说，同时放了个浮游摄像机自拍：“我将舍弃女公爵的爵位，以一个魔法师的身份，反对曙光帝国的统治，并将终其一生，致力于推翻皇权，让人民拥有自由权利的解放事业。”

对方自然惊得连呼吸都没了，直到海瑟薇剪辑好拍下来的片段，发到信风网络上，再招呼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现在我不再是曙光帝国的女公爵了……”

海瑟薇悠然的说：“如果只想讨伐我，我们就没必要继续谈了。如果还想跟我做生意，就把秩序教廷的随便哪位枢机主教找过来。”

她露出魅冶的笑容：“我虽然是帝国的敌人了，可我并不想与秩序女神为敌。我也相信，秩序教廷不会拒绝与自由女神的代言者合作。”

一千三六 李奇你这个鹅心的鬼付，迟早要被糊墙

机舱里，李奇一个大哆嗦，抖得怀里的蕾娅都跳了起来，引得欧萝拉和艾丽怒目而视。

缇娜像蝙蝠一样倒挂在舱壁上，她好奇的问：“你也装了那个什么蛋吗？”

“黄段子魔女不是我们的标配！”

李奇没好气的说：“不要觉得菲妮躺了就必须有人顶替她！别告诉我你们没感应到。”

世界又有了什么强烈变化，李奇感应得很清晰。

“世界，又生了。”

蕾娅这么表述她的感受，刚才的变化比昨天菲妮出事时还要强烈，但又不是一回事。

欧萝拉迟疑着说：“蕾娅说得没错，像是世界多出了什么。”

具体多出了什么感应不到，李奇本来想问小红，想到她在忙乎的事情，也就没打扰她了。

小红回了神国，正开始筹备一场规模空前的神战，目标就是天堂山。

一时没头绪，李奇也就懒得关心了，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的变化，很快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蕾娅被颠得没了睡意，跑去驾驶舱玩了，大家也都继续打瞌睡。

李奇等人乘坐的灰鲸正由雄鲨护航，自高空飞向西费恩的高联酋。

从厄普西隆的大会堂到高联酋的布莱德港是有传送门的，不过菲妮的情况不适合传送，只好直接飞过去。

昨天大家还没从神皇堡之战的紧张状态恢复过来，仍然很亢奋，今天终于松弛下来，都很疲累，正好趁着赶路休息一下。

大概半个小时后，消息果然来了。

丝丝电台的终端，队伍里的通讯员米丝把消息转发给大家，机舱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海瑟薇履行了冥河誓约，公开发布了反对曙光帝国的宣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海瑟薇在宣言里还附加了一条通告，内容让大家异常震动。

自由女神冉娜的代言者！？

“不——！”

卡琳叫道：“我的神位居然被人抢了！这怎么可以！这是要我不再当怠惰魔女了吗？”

她握着拳头，眼里光芒闪烁：“决定了，自由女神冉娜！我，自由魔女卡琳，跟你誓不两立！”

说完她拆开包装袋，咔滋咔滋吃起了史莱姆辣条。

李奇正要调侃她吃多了辣条会变身把机舱撑烂，小红忽然在心底愤怒加慌张的叫道：“知道了吗？新神诞生了！那个什么自由女神冉娜，肯定就是小黑！她换马甲了！”

李奇愕然，夜女士为什么要换马甲？

小红哼道：“我说过的啊，现在的小黑弱鸡得很！说不定是原来那个小黑不行了，她才考虑改头换面。”

李奇叹气：“恐怕更多是跟海瑟薇有关。”

想到第一次跟海瑟薇在舞会上见面，她对自己道出的信念，李奇很不安。

夜女士换的这个马甲，跟海瑟薇也未免太般配了吧。

海瑟薇的确很适合充当新一轮革命浪潮的领头人，自己都在有意识的推动。不过她的步子超乎了预料，居然让夜女士换了马甲来配合。

本来只想养条海豚冲浪，结果养出了一条鲨鱼。

李奇自我安慰：“从目前的形势，还有未来的历史进程来看，这是好事。”

小红哼得更大声了：“是啊，又一个特蕾希娅出现了！”

这都能扯到一起？

而且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醋啊？

没想到身边欧萝拉也哼道：“又一个敌人出现了……”

“敌人”这个词，旌旗魔女用得很灵性。

“的确是敌人啊，从一开始就是”，李奇赶紧声明，说了当初舞会初见的事情。

欧萝拉脸色稍稍缓和，甚至有些喜悦：“既然她发表了反对帝国的宣言，那还是可以当盟友的，我是说暂时。”

李奇摇头：“我不觉得她会那么安分，当时只不过是想下个小绊子而已。”

“她既然是神祇的代言者了，完全可以代表神祇，跟秩序女神在神祇层面合作。跟曙光帝国表面上保持什么关系，就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都是糟糕的选择题，只能选择最不坏的答案。”

欧萝拉挽住李奇的胳膊，心疼的道：“你也真是够累的。”

艾丽也凑了过来，填补蕾娅的位置，让李奇的怀抱不再空虚。

大小俩老婆充实了李奇的身心，他满足的深深叹气。

欧萝拉忽然问了个早就该问的问题：“当初特蕾希娅的人格决心牺牲自己，完全成为蕾娅的时候，你是怎么接受的？这也是个很难很痛苦的选择吧？”

李奇楞了楞，往事涌上心头，带着微微的苦涩。

他叹道：“不，那不是我的选择，是特蕾希娅的。”

欧萝拉压低了声音：“如果特蕾希娅选择……留下来，用蕾娅的身体留下来呢？”

李奇呵呵笑道：“一样啊，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接受，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她实现。”

“蕾娅也好，特蕾希娅也好，都是她。做父亲或者做丈夫，都好。”

欧萝拉皱眉：“哪怕违背伦理？”

李奇犹豫了一下，坚决的点头：“哪怕违背伦理。”

欧萝拉瞠目，起身要远离李奇，却被李奇搂着腰抱得紧紧的。

李奇低沉的说：“你们也一样……”

他像是在开玩笑，可对上他的目光，欧萝拉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如果有一天我会成为鬼付什么的，不是因为我天生是鬼付，而是因为……爱你们才成了鬼付。”

欧萝拉心中荡漾，面上却义正辞严的谴责：“变态！鹅心！”

李奇笑着说：“伦理道德是跟生产力匹配的，在费恩世界里，超凡力量就是生产力。生产力到了一定阶段，伦理道德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再说了，费恩世界里灵魂才是本质，身体只是更外在的东西，伦理道德得以灵魂为准绳啊。”

欧萝拉扭头假怒：“不要为你的变态心理辩护！你这种……这种道德虚无化的倾向还怎么当总枢机？怎么领导大家干革命？”

李奇耸肩：“我知道，从我跟特蕾希娅、凯瑟琳和你结婚之后，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没资格当总枢机了。最近我都在想金盆洗手……咳咳，想退居二线的事情。”

欧萝拉愕然回头，看着李奇的神色，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更加吃惊。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还有秩序女神这个大敌，还有即将压到我们身上的天堂山呢。”

李奇说：“就算过了这道槛，海瑟薇跟自由女神那一对又会是我们的大敌，怎么也得到收拾了她们，才会功成身退啊。”

欧萝拉稍稍放心，心中却又涌起酸意，下意识的泛了出来：“是啊，还有个海瑟薇等着你攻略呢。”

李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头去挠艾丽的小肚皮。她那里的伤口刚刚愈合，正在发痒。被李奇挠得咯咯直笑，恍惚间，像是李奇在逗蕾娅玩似的。

欧萝拉揪住李奇的耳朵怒叱：“果然是鬼付！”

这时候机舱晃动起来，驾驶员叫道：“殿下别踩那个！别按那个！”

欧萝拉抚额叹气，简直就是熊孩子艾丽X2啊。

………………

东费恩，萨其顿海岸边，正忙碌不停的神性水晶矿洞里，一个矿工剧烈咳嗽，吐出了大口血水，缓缓软倒在地上。

这个中年男子仍然把矿镐握得紧紧的，低声呢喃着：“吾主啊，我不能死去，我还要为您奉献，把我的灵魂拿去吧，把这个尘埃一样的渺小灵魂用上吧……”

原本黯淡的眼里隐约亮起金光，当男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淡淡金光穿透洞壁落在他身上，牵起了一缕极为稀薄的虚影，依稀可以听到像是天使的颂歌之声。

没过多久，身上佩戴着马斯特标记的秩序牧师来到现场，用什么神术查看之后，惶恐的跪在地上，向那具留着神迹残影的尸体致意。

尸体搬走后，牧师起身，抬头看着洞壁，呆呆出神。

矿工们不敢留在原地打扰马斯特，没人听到牧师的低声呢喃。

“第三个呢，吾主现在应该急需虔诚的灵魂，才会被这么卑贱的灵魂接上神国吧。”

“我感应到了一丝赞许，很微弱，这三个信徒都是我感召和教导的……”

“看来我也得更加努力了……”

秩序神座，顶端的神火正噼噼啪啪爆鸣着，像是燃料的杂质太多。

端坐在宝座上的秩序女神海姆发出深长振鸣，对神火的异样并不在意。

获得了曙光的帮助，修补天堂山的进度加快了，但需要的材料也大幅增加。祂不得不降低了祈并者的标准，从信徒里选拔更多……材料。

“自由女神，居然是夜女士的转生，藏得还真深啊。”

神念在神座周围回荡，除了肃立在宝座下的大天使长希尔维外，再无其他存在能知。

“目前的阵营判定是绝对中立，但等未来永恒秩序创立，祂的这个自由信仰，将会跟赤红信仰一样，都是最大的破坏因素。”

“不过跟赤红信仰不同，依照祂的信仰，只要吾坐在天堂山之上，吾就是费恩世界的力量之巅，祂也只能服从吾的秩序。所以，祂还是能够笼络的对象。”

“只要祂和海瑟薇能给吾提供更多资源，尤其是现在最紧缺的炼金石，吾可以容忍祂保持中立，容忍海瑟薇独立于曙光帝国之外。”

“曙光帝国本来就只是一个工具，对吾来说，现在已经有些难以统领主位面的凡人事务了，还是教会更加方便。”

随着神念的荡动，一队天使出现在神座里，跪伏候命。

“给枢机主教和皇帝传递神谕，等待海瑟薇代表自由女神，向吾献上善意，如此吾将认可她们。”

天使领命降临，秩序女神沉默了片刻，对大天使长说：“继续吧……”

大天使长躬身应诺，神火骤然高炽，爆出无数点金火，每一点都是一个经过凝练的祈并者灵魂。

大天使长扬起金光长鞭，牵引着白光，抽打在这些金火上，绽出密集的金芒。

一点点极为细微的莹白光点融入到金火中，再在神力的推送下喷出神座，落在神座外翻滚着雾气的深沟里。

金火在深沟里急速涨大，变成一个个身着代表虔诚与牺牲白衣的男女，他们的额头上都镶嵌着一颗像是炼金石的莹白光斑。

这些祈并者穿出深沟，自天堂山第三层的天幕上降下，一个个贴在第三层那无边无际的秩序之墙上。

祈并者们四肢大张的贴在墙上，额头的白斑溢出白光，从身体里牵引出金液般的秩序神力，彼此连接起来，身后的虚空在金白光芒中凝结出厚实的白玉石砖。

他们脸上凝固着幸福至极的笑容，成千上万，不停的编织着秩序之墙。

就在万千像是黏合剂的祈并者中心，一个红发少女的身影还在抽搐着，她面目扭曲，发出痛苦至极，但却无声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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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七 萨尼娜的战前巡礼，公主俱乐部与养活三亿人

“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还拖着女朋友旅游。统一战线部那帮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你们凑到一块。”

贝塔城生态园，顶着头亮金短发的萨尼娜朝灵魂研究所附属医院走去，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生气。

身后跟着一对少男少女，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是海洋研究所的研究员卡苏斯，少女有一头海藻般的碧绿卷发和水蓝眼瞳，走路的步伐有些别扭，正是山顿海谷的人鱼公主阿丽尔-山顿。

卡苏斯赶紧辩解：“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

阿丽尔抓着卡苏斯的胳膊，一副胆战心惊的柔弱模样：“萨尼娜阁下，您是不满意我跟卡苏斯相处，还是觉得我不该去看望那位跟我名字差不多的公主呢？”

萨尼娜回头瞅了瞅人鱼公主，再看看甩着胳膊的卡苏斯，叹气道：“我没跟你们生气，我是不满魔女们搞特殊化。必须要成年才能编入序列，唯独魔女除外。就因为这个限制，我们赤红大学里很多人都没能参加神皇堡之战……”

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唏嘘：“牺牲了很多导师啊，还有好些导师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穿着英灵武装，不再是活人了。”

卡苏斯心情也不好了：“昨天丹尼尔也在抱怨这事呢，他也到六级了，却没有编进序列里。”

阿丽尔插嘴：“什么序列的我虽然不懂，可就连鱼群都知道保护幼小吧，越文明的生灵越强调这一点呢，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我倒是奇怪你们对这种事情很不满的态度，是不是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就不该受年龄的束缚？这会不会让你们变成什么事情都只看力量强弱的群体呢？”

卡苏斯咳嗽着说：“阿丽尔，这只是一点情绪，谁都会有的，不意味着我们就要破坏准则啊。你还是收敛点吧，不要到处挑刺来证明你们人鱼比我们人类文明。”

阿丽尔哼道：“跟你们赤联确实不好比，可跟其他地方的人类比，我们人鱼就是要文明一截！”

萨尼娜在频道上给卡苏斯发去消息：“你这个导游当得还真是辛苦啊，不过更辛苦的还在后面，这个心思和见识都不浅的人鱼公主可不好伺候哟。”

卡苏斯再次强调：“我都说啦不是那种关系！”

萨尼娜可没放过他：“那为什么分明可以交给统战部的事情，你非要主动请缨当她的导游和监护人？”

赤联之前已经建立了海洋公社，对风暴洋海灵进行深度介入。让阿丽尔这样的人鱼代表参观赤联，推动文明程度最高的人鱼族群融入赤联是很关键的步骤。

卡苏斯支吾着解释：“大姐你也看到了，阿丽尔这个态度，没我跟着会得罪很多人的，这、这是我的责任。”

萨尼娜也不逗他了：“好啦，也没人逼着你承认，反正你也逃不过人家的手掌心……不对，是鱼尾巴。”

进了医院，来到特护套房，外面的休息室里坐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正百无聊赖的玩手机，也就是随身助手的显示板。

现在不仅赤联，整个费恩的超凡者们在信息交互方式上都有了巨大变化。

以往被做成护腕、项链、戒指的随身助手，现在简化到只具备处理功能，显示和交互功能被分割出来了。这部分功能既可以通过幻景法术加入到视野里，也可以转移到另外的装置上。

于是大家都选择了用以前那种一手可握的通讯器来承载这些功能，也不知道是谁最初这么叫的，总之大家都称呼为“手机”。

这又催生了一门魔导产业，靠着幻景技术的底蕴，罗文娜视像产业集团成了龙头老大。当然在赤联这里，大家都是选择视像公社的制品，或者自己去定制。

“这是萨达尔……”

萨尼娜就这么介绍了一下，中年拘谨的打了个招呼，继续玩手机，看屏幕是在玩《魔女方块》。

带着阿丽尔进里面的病房时，萨尼娜对人鱼公主说：“离那个萨达尔远点……”

阿丽尔好奇心大作：“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吗？”

萨尼娜神色怪异的摇头：“不，是太好相处了，尤其是有公主身份的女孩子。”

卡苏斯为为萨达尔不平：“萨达尔阁下是大英雄啊，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萨尼娜在频道上斜眼：“那我让阿丽尔先跟萨达尔聊一会？”

卡苏斯下意识的牵住阿丽尔的手：“免了……”

进了病房，里面床上躺着一个金发少女，床边还坐着个金发少女。一个直发一个卷发，气质迥异，都好奇的看着绿发少女。

“这是阿丽尔，风暴洋山顿海谷的人鱼公主……”

萨尼娜作着介绍：“现在好了，一屋子公主，我们可以开个公主联谊会了。”

“你们慢慢聊，我忙其他事了……”

萨尼娜现在兼着枢机局的枢机助理，处理若干跨部门的联络事务。虽然有红网衍生出政务网络处理公务，可有些沟通交流的事情还得人亲自跑腿。

接待人鱼公主只是萨尼娜今天若干工作里的一项，眼见大战在即，总枢机带着魔女们不负责任的跑掉了，蒂丝的小小身板扛起了代理总枢机的重任。蒂丝眼里自然也没什么成年未成年的区别，把萨尼娜抓来帮工，这时候战斗序列的准则就不顶用了。

卡苏斯跟艾利尔打了个招呼，也识趣的退出病房，在休息室里跟萨达尔相对而坐，然后玩起了手机。

病房里，阿丽尔乖巧的表明态度：“什么公主，就是个小小海谷的谷主女儿。现在既然成了赤联的一部分，那些身份都成过去了。”

明艳活泼的芮萝尔笑道：“我们都一样啊，你的名字跟艾莉尔真像，我们可以建个‘名字尾音节尔俱乐部’呢。”

床上的艾利尔有些虚弱的嘀咕道：“人鱼公主啊，没看到鱼尾巴呢，我现在都恨不得变成人鱼，不要那两条腿了。”

阿丽尔有些为难：“这里没有水呢，淡水也不行，必须是海水。”

三个前公主都是青春少女，很快丢开了拘谨，病房里欢声笑语。

萨尼娜的心头却沉甸甸的，她正赶去阿尔法区，确认一件关系到赤联未来的重大事项。

“蒙德尔的灵子结界已经碰到天花板了……”

阿尔法区，几座农庄之间的山谷里，萨尼娜跟和气富态的老家伙见面，不过这个胖子却皱着眉头，很忧心的样子。

“再往上走，能量消耗就得上个台阶，算下来效费比反而下降了，我们现在应该还没力量搞农业位面吧。”

“斯鲁卡诺那边的催生技术也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他甚至开始琢磨时间法术了。先不说会对生态平衡造成多大影响，就说能源，时间法术耗能是个什么水平，他居然没点笔数！”

“现在担子都压在我身上了啊，要在其他条件没多大变化的情况下，让主粮产量增长十倍，就靠我们赤联养活三亿人，这场战争比马上要爆发的战争要艰苦得多哟。”

萨尼娜很有耐心的听完种子研究所所长，传奇德鲁伊德鲁伊费舍斯的抱怨，笑道：“阁下不是早就收到了修订后的预算吗？您这摊的编制可以扩大到现在的三倍。至于技术方向，保障部和公社委员会都建议你跟新芽公社合作。”

费舍斯愕然：“新芽公社？他们能干什么？不是帮照顾婴幼儿的女人和娘炮么？”

萨尼娜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变了：“费舍斯所长，不要老蹲在自己的研究所里，对咱们赤联的其他动向毫不关心啊。”

“新芽公社现在的发展信念已经从保护弱小扩展到了发展生命多样性，你的种子研究，跟这个信念就很契合。”

费舍斯恍然点头：“这样的话的确有关联……”

他又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啊，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能源。编制再多，能分到研究所用来研究的能源没有显著提升啊。”

“分给种子研究所的能源已经有三座大型节点炉，总计八十二个单位的魔力输出了”，萨尼娜说：“这相当于有八十二个传奇日夜不停的全力输出力量，这还不够吗？”

费舍斯认真的摇头：“不够，利用微魔技术深入到源魔力场层次，观察、分析以及模拟演化进程，这种跟神祇差不多的事情，就靠几十个传奇的力量哪够呢？”

萨尼娜摊手：“那没办法，咱们现在能用在科研上的能源总额还不到两千个单位，种子这边就占了二十分之一，总不能还扣军事额度吧？”

费舍斯深沉的叹气：“两亿人啊，这是指望不到一百个传奇去养活三亿人啊。”

萨尼娜再翻白眼：“所长，这只是科研开销，算上生产的，怎么也相当于……三四百个传奇吧。”

说到后面她也挠起了头，三四百个传奇听起来很可怕，可那终究也是凡人。三四百个人就要养活三亿人，的确非常可怕。

“我尽力吧……”

费舍斯自然不指望让萨尼娜改动额度，只是抱怨而已：“把一些不需要红网魔力的项目改成魔网魔力的话，就可以用以前的魔力炉，甚至用元素炉，这样能节省不少能源。”

萨尼娜点头：“等会我就会去妮可和提米那边，督促她们加大走私贸易的力度，尽量满足这方面的需求。”

等萨尼娜离开，费舍斯看着视野里不停刷着的数据，感慨的嘀咕道：“三亿人呢，这场战争打赢了的话，意义不亚于打赢曙光帝国啊。”

早前赤联推动世界革命浪潮的时候，在各项配套计划里，有一个计划非常基础，也非常关键，那就是“养活三亿人”。

赤联现在还不到六百万人，算上高联酋也不到一千万，现有的农业生产能力远远超出了实际需求，粮食就成为赤联推动革命和打击敌人的战略手段。

根据目标设定和形势判断，赤联要在未来一年内具备养活三亿人的农业生产能力，不然难以满足难民潮、盟友援助以及世界革命义务等各方面需求。

测算下来，赤联的农业生产必须在保持现有人力投入，也不对食物多样性和品质等各方面造成剧烈影响的情况下，将现有的主粮产能提升十倍。这对食为天公社，以及三位传奇德鲁伊为主的国家科研机构提出了巨大挑战。

其他两人已经提出了农业位面和时间催生这样的前景和手段，负责种子技术的费舍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萨尼娜过来就是代表中央跟他沟通，让他不要那么急而已。

“新芽公社的确是个方向……”

费舍斯暗自盘算着，觉得的确要搞活思想了，不然很难在这场“粮食战争”里发挥自己应有的价值。

至于跟曙光帝国即将爆发的战争，费舍斯一点也不担心。

他的信心来自“粮食战争”，赤联光是在粮食生产领域，就动用了相当于两百多个传奇的力量，看看对手，他们是什么情形？

曙光帝国那边，别说传奇，就连强者都不会被帝国浪费在种田这种事情上。同样的道理，魔晶石之类的资源也都会集中在军事上，没谁去关心粮食问题。

谁让曙光帝国的人口多，从数亿泥腿子的嘴里夺粮食就能解决问题呢？

当然，这么一来，在赤联跟帝国之间，信仰的天平会向哪边倾斜，革命的火焰能不能烧得起来，答案不言自明。

贝塔城万神殿里，萨尼娜刚刚走出计发委所在那层的电梯，就听到提米的小嗓门在尖叫：“粮食就是弹药！是用来轰炸曙光帝国的弹药！当然越多越好啊！”

妮可的分贝丝毫不弱于提米：“那只会给帝国的官员、教会还有奸商提供弹药！让他们控制人民的力量更加强大！”

这一对又在做日常……

一千三八 粮食战争与全面动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是我们海军的

萨尼娜可没胆子打断这对魔女的日常，找到旁边叫桃乐丝的丝丝魔女问，才知道也是在讨论粮食问题。

粮食一直是赤联的出口大项，在西费恩是与神圣意志帝国和若干商会之间的官方贸易，在东费恩则主要是走私贸易。

所有官方贸易都由计发委下的贸易机构负责，而所有走私贸易都由提米负责的风险贸易公司，通过普雷尔城等中立口岸进行。

提米找到妮可，想要扩大用于走私贸易的粮食额度。她的借口是战争即将爆发，将更多粮食低价倾销给曙光帝国，可以通过打击经济体系，有效削弱帝国的战争潜力。

提米想扩大的额度还不只是粮食，诸如布料、成衣和各类基本生活用具，都是提米所说的“弹药”。

妮可当然不答应，认为就算再多的额度，也不是直接卖到对方手里的。曙光帝国完全可以把这些物资控制起来，用来支持帝国的战争。提米的想法的确是在给丢弹药，但不是在帝国里爆炸，而是被帝国用来炸自己。

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两个负责人可以现场决定的，必须在相关会议上形成决议，她们是在做事前沟通，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在做会场大战的演习。

提米压下火气耐心劝说：“曙光帝国已经没有女皇了，帝国对商人的控制力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严密。我们完全可以运用远超帝国的生产力，在帝国里培养唯我们是从的买办阶级。”

“从加速历史进程的角度看，这也是必要的。曙光帝国从上次秩序圣战开始，就不断的把农夫从乡村山野里拉出来。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们每输送过去一袋麦子，就能让一户农夫卖不出粮食，我们也是在帮曙光帝国提前完成农业革命。”

“商人的确会囤积居奇，不过帝国现在举债三十亿金浦耳，就算是商业神殿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神力货币，必须分成三年逐步兑付。这意味着他们会通货紧缩，这个时候不尽快把我们的商品变现，他们会亏大的。”

这几年提米经过艰苦卓绝的学习，掌握了很多大同主义经济学知识，在商业上已经不是靠天赋能力吃饭了。

可她面对的是理论造诣更精深，而且知识面更广博的妮可。

妮可抖着偏马尾说：“买办阶级？先不说你把我们赤联比做对外掠夺攥取超额利润的资本主义列强这有多不合适，就说曙光帝国吧，它虽然落后，但它内部孕育和潜伏着的资产阶级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羸弱！”

“咱们不是早就把这个对象当做下一个历史阶段里我们的最大敌人了吗？你怎么还幻想着培养出什么买办阶级？金浦耳不是我们的通行货币，是商业神殿的！”

“你走私过去多少粮食和生活物资，就是为他们那边搞活经济提供了多少本钱！这种行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卖国！就是背叛革命！”

提米脑袋上的犄角闪闪发光，嗓门再度变尖：“不让我卖，那就给我更多金浦耳，好让我买到更多魔晶石、神性水晶、各种核晶还有元素炸弹啊！”

赤联的国土疆域虽然已经遍布内外层位面，但在主位面仍然只有神陨高原和克斯特一部分，那些只有主位面出产的魔导物资，赤联自身储量不足，只能依靠进口。

像元素炸弹那类魔法师专属制品，受曙光帝国严格管制，更只能走私。走私贸易很难接受易货方式，只能用金浦耳，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循环。能有多少金浦耳买东西，取决于对外卖了多少金浦耳。

妮可拍桌子：“一定要用买的吗？龙域里多得是啊！你完全可以回到龙域，帮助我们的工作组加快龙域的革命进程，从龙族那里抢这些物资！”

提米也砰的拍桌子：“在曙光帝国扶植买办就是资本主义列强，直接暴力掠夺龙族就不是了？你这是种族歧视！”

接下来的争论自然就偏题了，萨尼娜想了想，觉得打断她们的日常，让她们把剩余的战斗欲望发泄在自己身上可不是聪明的事。于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比如需要更多魔晶石写成报告，通过政务网络发给计发委，叮嘱桃乐丝追踪进度，然后悄悄离开了。

在万神殿的食堂吃过午饭，萨尼娜跨过安保线，来到万神殿中心楼层的军团委员会办公区，加入由甘比特、威尔森、克雷默、芬恩、奥图、凯恩、拉尔奇、胡克老舰长等军方大佬举行的临时会议。

会议室里只有萨尼娜和几个负责会议记录以及资料准备的助理，各位大佬都是挂在墙上的影像，他们要么在预定战场的指挥部里，要么在巡视路途中临时搭起的通讯室里，通过专门网络远程开会，跟同样挂在墙上旁听会议的蒂丝一样。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能源，如果战场延伸到更高的天空、更深的地底，或者内外层位面里，我们就必须不断扩充部队，尤其是大型技术装备的数量，但我们的能源一下子跟不上啊。”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我关心的是第一枪会在哪里打响。”

“战场太复杂，战线太零碎……不，一旦打起来根本没有战线可言啊，第一枪什么的，其实没必要在意。”

“攻占瓦伦丁，彻底摧毁神皇堡这个目标，到底是象征性的呢还是实质性的呢？这点总枢机没说清楚啊。”

“根据实际需求和进展而定吧，先把那几个禁区拿下来，才谈得上大举入侵瓦伦丁。”

大佬们说着让萨尼娜有些迷糊的话，再看会议桌上投射的有如星河的立体透视图，她更迷糊了。

即将爆发的战争，可不是简单的天空和地面之战，战场是立体的，而且既互相关联，同时又相对隔离。

地面战场只是各个战场的交汇点，控制了地面已经不足以控制战局。只有控制天空的制高点以及地底的“制底点”，才能确保地面战场的控制权。

东费恩的地底世界远不如西费恩复杂，更比不上神陨高原的前身迷雾沼泽那么宏大诡奇，后者毕竟跟黯精灵位面以及罗丝神国撞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东费恩也仍然有哈德朗西部的熔火地域、哭泣沙海的地底沙漠、红石的地底石林、唐古斯的地下迷宫、萨其顿的地底沼泽等等地底世界。

如果是在旧时代，地底世界跟地面是隔绝的，因为哪怕是七级禁咒，也不可能打破二者之间的阻隔。

可现在是新时代了，随便一架正式的军用战斗飞行器都能投放禁咒级别威力的武器，地底世界跟地面世界不再存在着绝对阻隔。赤联专门研发的钻地弹乃至瓦解力场，曙光帝国的元素炸弹，足以将距离地面几万米的地底世界跟地面世界打通，从而连成统一的战场。

天空又是另一副景象，战场已经扩展到上千公里高空。高到上百公里时，就已经发现了若干类似元素缝隙或者位面缝隙的禁区，很多禁区的规模大得惊人，靠现有力量无法消除。

这些包括了魔力风暴区和禁魔区在内的各种禁区在天空里就像大海的岛礁一样，一旦战争爆发，都具备相当的战术价值，甚至有着战略价值。

比如在瓦伦丁上空的十七处禁区，曙光帝国可以潜藏下强大的浮空舰队，以逸待劳的应击赤联的大规模天空部队。赤联即便用微魔雷达也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部署，必须控制住这些禁区，才能获得畅通的进攻路线。

同样，在哭泣沙海、科斯特以及神陨高原的高空也存在着类似的禁区，这也成为赤联天空部队的防护屏障和集结阵地。

天空和地底世界的拓展，让战争复杂得令人咋舌。这几年来双方一直没有动手，跟这一点也有一定关系。大家对在这种环境下打仗根本没有概念，似乎怎么都可以打，以往的阵地啊战线啊前后方啊各种常识和经验都不管用了，一旦打起来战争就会像脱缰野马一样，狂奔而去，不再受控制。

现在两边必须打了……

曙光帝国必须消灭赤联，既是维护秩序女神的颜面何形象，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永恒秩序预先解决最凶猛最可恶的敌人。

赤联除了抗击之外，也想通过占领瓦伦丁，摧毁神皇堡来彻底推翻秩序女神的统治。之前的神皇堡突击战只是解决了秩序女神的女皇分身，来不及也没有力量炸掉神皇堡，拔除整个帝国的统治中枢。

办公桌上这副宛如星系的立体透视图，正是由三个维度组成的战场，每一颗星辰就是一处战略要地。

“作为代理总枢机，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战争会持续多久，规模会扩展到多大，这将决定我们要怎么动员人民。”

蒂丝严肃的说：“我有预感，这场战争必定旷日持久，会比我们从费共到赤联以来经历过的所有战争还要漫长。”

因为这场战争还只是另一场更为宏大的战争的序幕，这场战争还只是凡人的战争，那场战争会是神祇之战。

威尔森说：“总之，先把公社动员起来吧，现役部队最多只能顶住头几波攻势。”

各个大佬开始以公社为单位瓜分资源，会场气氛变得热烈。

老胡克代表海军切蛋糕，他这一刀子下得有点狠：“飞行家公社、猎人公社、机甲公社、魔导炮公社、空海公社都是我们海军的。”

航空队头目拉尔奇叫道：“不能说会飞的能打的都是海军的啊！至少飞行家得给我们航空队留点！”

芬恩愤慨的道：“机甲公社和魔导炮公社什么的，老舰长你也不能一胳膊都抱过去啊！地上跑的除了陆战队之外，还有陆军！”

奥图身上溢出的烟气变得浓烈，凯恩苦笑着说：“还好老舰长没把我们地狱公社也划拉到海军里。”

一千三九 米哈伊尔的新道路以及不知耻的海军

贝塔城东南，单兵武器研究所的工作室里，所长米哈伊尔两手凭空摆弄着什么。手指手腕灵巧弹动着，似乎在演奏什么乐器，跟他的敦实身材一点也不相称。

在他身边有一部怪异的魔导机械，外层套着透明水晶，里面还有一层闪烁着淡紫光芒的空间晶格框架。框架里两只机械手在摆弄着金属器件，动作跟米哈伊尔竟然完全同步。

一个研究员进了工作室，还没开口就被米哈伊尔一顿喷：“我说了别催我吃饭休息！传奇工匠几天不吃不喝不闭眼算得了什么？脑袋炸了也没啥！去医院躺两天又活蹦乱跳！”

“眼看仗就要打起来了，武器衍架选型测试还没完成，那帮叫嚣连衍架都不管了让大家从头到尾自制武器的家伙就要得势了！”

“快了！我正在检查最后一批方案的机械部件设计，最多明天就可以上报科工委定型。”

研究员不迭应着，等米哈伊尔喷完了才怯怯的提起一件东西：“所长，我是把这个拿给你……刚从普雷尔城拿到的走私货，你说过要看到实物的。”

看到那枝明显是在菲尼式基础上改进的魔导枪，米哈伊尔哈的叫出了声。

把机械手从同步模式改到自律模式，米哈伊尔接过那东西，也不理会研究员，自顾自的翻弄起来，嘴里还嘀咕不停。

“还好是模块化的，不然我都没兴趣看了。”

“散魔器居然是固定栅格式？也就是说只有单发和脉冲两种模式，脉冲模式还不能调速率？”

“看散魔器的设计，也就只能用风矢、火矢、基础寒冰箭这几种基础法术模块，连老式魔导武装的精金甲片都打不穿。”

“这就是要生产一百万枝的帝国制式魔导枪？跟散塔林会的游侠之刃和泰德学院的魔法师权杖比差远了！”

“完全是倒退啊，斯通纳的脑子灌水了吗？”

“廉价的设计加廉价的部件，怪不得黑市价也才二十个金浦耳。”

研究员笑道：“所长，就是因为廉价，才会中选啊，帝国的魔法师就把塔戏称为‘点火棍’。游侠之刃和魔法师权杖的成本要高好几倍，只有那些有独立采购权的军团和部队才会选择。”

“把只装备这种武器的士兵赶上战场，压根就没想过打胜仗吧”，米哈伊尔满脸不忍的摇头，再唏嘘的道：“斯通纳那个家伙，已经不配叫工匠了。就算要压成本，设计上也该多动点脑子，肯定是抱了谁的大腿，才能让帝国选中他的方案。”

研究员点头：“是啊，普雷尔城的小酒馆里就在流传相关的消息，说斯通纳投靠了散塔林会的会长佐尔德。”

米哈伊尔兴致全无，把魔导枪递给研究员：“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他不再配当我的对手。”

佐尔德魔导工业集团是曙光帝国的魔导枪炮巨头，这个方案与其说是斯通纳的设计，不如说是佐尔德的要求。

作为曙光帝国里米哈伊尔唯一认可的竞争对手，斯通纳还是屈从了佐尔德，屈从了金浦耳，这也意味着他放弃了工匠的纯粹。

几年来相互较量的压力，落后时的沮丧，超越时的喜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轻松之余，米哈伊尔也生出强烈的空虚。

三四年前，在那场被称为第一次秩序圣战的战争里，曙光帝国的魔导枪还跟着赤联亦步亦趋。海瑟薇公布魔法粒子技术后，正是斯通纳推动了一场魔导枪革命，让曙光帝国的魔导枪发展开始摆脱赤联的影响，走上自己的道路。

放弃让法阵构造、后勤保障和作战样式复杂化的实弹路线，专注于用魔法粒子重构法术，附加威力增幅和魔力导流等超魔技巧，使得曙光帝国的魔导枪似乎回到了传统时代，变得像魔法师的魔杖。

这种变化正好跟曙光帝国境内遍地开花的魔法师学校适配，风暴群岛培养战斗魔法师的知识经验因此复兴。平民只要学会一个残缺的战斗法术，就能用这种武器施放由魔法粒子技术改造的新魔法。

这样的武器不仅能对英雄级别以上，超凡者造成严重威胁（前提是无外加防护），还通过魔力引流技巧，可以使用魔晶石之类的外源魔力。只是使用者还得靠自己承受魔力冲击，战斗连续性不如赤联的虚灵魔导枪，长期使用灵魂也会受到难以修补的损伤。

现在曙光帝国里除了秩序之手和秩序教廷的其他高阶战士外，一般士兵的制式武器都换成了这种魔导枪。为了能在火力密度上追平以前的自动魔导枪，连射发射采取了脉冲激活方式，也因此有了“脉冲枪”、“脉冲魔杖”之类的称呼。

关于放弃实弹路线的原因，还有很多传言。其中一条传言被认为相当靠谱，那就是曙光帝国将魔钢以上的魔导金属列为严格管制物资，这些魔导金属都被秩序女神用去修补天堂山。没有魔钢，精金和秘银虽然便宜，可不管是魔力附着，还是穿甲和毁伤效能都远不如魔钢，所以帝国索性放弃了实弹路线，走上魔法强化路线。

“其实从基架和衍架概念出现开始，那家伙就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米哈伊尔这么想着，赤联的虚灵魔导枪早就不是独立门类了，而是作为魔导武装的武器模块来进行总体设计。魔导武装的核心是基架，这个概念也延伸到魔导枪模块里，让魔导枪也有了基架的概念。作为基架之下功能模块的基架，为了区分概念，就被称呼为“衍架”。

米哈伊尔现在不仅不主持具体的魔导枪设计，就连魔导枪衍架都不直接设计了，而是对各个公会提出的衍架和模块进行审核和评定，挑选相应方案，跟研究所之上的工程局一同，主持赤联在魔导枪这个领域的总体发展。

“但是更可怕的对手，正在虎视眈眈。”

米哈伊尔一个激灵，什么空虚感瞬间消散。他挥手赶走研究员，继续埋头工作。

从费共到赤联，一路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现在的赤联里，专注于战斗的人，不管是军团官兵还是冒险家和猎人，个个都是武器专家。

他们不仅对魔导武装和各类武器了如指掌，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理解和专长对配发的武器进行深度定制，甚至还自主定制各类武器。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战士的基本素养。

对这些战争专家来说，这个观点没错，不过由此形成的优越感也产生了一些麻烦。在这个观点的影响下，很多人都认为没必要再由国家分出力量来主持单兵武器的研究，只需要提供必要的条件，让战士们自己解决这方面需求就行。

还好高层是清醒的，米哈伊尔对此也有深刻认识。只需要动用专业和精干部队的小规模战争里，由战士们按需定制武器是可以的。但在全面和总体的战争里，必然会有大批并不是武器专家的人走上战场，国家仍然需要为他们提供满足基本需求的制式武器。此外为了对应整体发展状况和设定目标，国家也需要始终起到引导作用，直接进行单兵武器研究是必要的。

可如果新的衍架拿不出来，那帮“DIY优越党”又要鼓噪了，那种压力远远超越竞争对手能够制造的压力。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雷神之锤搞成功了，阿卡三二还没定型就落后了……”

米哈伊尔很无奈，研究所原本搞定了简称为阿卡三二的“单兵魔导武器系统”，在地狱之战做了实战测试，原本有希望成为制式装备，却没想到雷神之锤的成功，让中央决定将相应技术引入到单兵武器里，把虚灵枪里的发射系统换成“电轨”。

“以后虚灵枪可以改叫电轨枪了……”

米哈伊尔这么想着，虽然对这么剧烈的变化很不适应，可测试过电轨发射系统后，作为工匠，却举双手赞同用电轨取代法术。

发射系统用电轨，适应性更广，动能更强，还能省下相当一部分魔力。后勤虽然有些麻烦，一枝枪就得顾及电力、魔力和子弹三种消耗，可魔导枪只是魔导武装的模块，魔导武装就提供了电力魔力，也不存在太大问题。

“电轨的零部件还是太复杂了，远远不如法阵简洁，可靠性上很成问题啊。”

米哈伊尔继续拆解着视野里的电轨装置，与空间晶格里的机械臂同步，将一个个方案的电轨模块拆出来。这是各家公会根据雷神之锤的技术原理设计出的电轨模块，米哈伊尔得审核各个方案的可靠性。

“在基础原理没有进一步突破前，只能多带备件，坏了就换。”

各个方案都不是非常满意，为了赶时间，米哈伊尔也只能做出妥协了。反正以赤联的制造能力，这种跟超凡力量无关的部件一造就是百万千万，成本低得微不足道。

“简单，泛用、可靠，就像齿轮一样……”

米哈伊尔心中涌动着超然于力量之上的感悟，让他眼中闪烁起微微的暗金光芒：“不管是哪种超凡力量，不管是超凡力量还是基本力量，工匠的使命都是让凡人能更方便、更广泛、更灵巧也更稳定的操纵力量，做到超出自身极限的事情。”

………………

贝塔城万神殿，另一个会议室里，若干挂在墙上的影像也在进行着会议。

这是场军工领域的会议，包括了尤赞、阿图尔、赫里扎尔、赫尔普、艾伦、斯塔克、卡塔蒙等人在内的赤联军工大佬们都以影像在场。露丝雅、翡翠、晨光和塞尔妲这四位智灵的终端也在这，分出了若干进程参与会议，甚至还有那个谁的QB分身影像。

“总之，我们得停住过去三年多来一直往前走不回头，不断突破极限的脚步了。”

阿图尔主持会议，对刚才的初步讨论做了总结。

赫里扎尔点头说：“机动要塞工程已经确定回溯六百一十三号、七百五十九号两套方案，准备同时启动泰格杰尔号浮空要塞和蒙特希号虚空堡垒的建造，泰格杰尔号不存在技术瓶颈，蒙特希号还得看晶格引擎的研究进度。”

“爆破行动的数据分析快完成了”，QB说：“我们虚空公社的研究所可以保证在半个月内提交引擎的初步模型和性能数据，完善蒙特希号的设计方案。”

就像夏安把自己的万萌会跟其他文艺宣传群体融合，搞出了文艺公社一样，那个谁也把自己的无尽法师团融入到赤联里，争取到了虚空公社的编制。汇聚了致力于虚空开发，以及对付虚空之敌的大批人手，其中还有一些蓝龙和银龙。

赫尔普谈到了浮空舰：“本来还想做完古鲲级的方案研究，既然要回头的话，那就从巢鲲开始吧。雏鲲太小，效费比不高，大批量建造划不来。”

“护卫力量只靠大角鲸的话就没多大余量了，曙光帝国那边肯定会针对大角鲸扩充浮空舰队。我建议启动虎鲸方案，那个方案很成熟了。”

卡塔蒙赶紧跟上：“雄鲨这边直接用第五代方案就好，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武器跟不上。我们的虚灵鱼雷和导弹在射程和威力上并没有绝对优势，话说那种依靠传送术从亚空间攻击目标的鱼雷什么时候才能搞定？”

智灵露丝雅回答，这也是机动要塞的分支项目：“这也需要晶格引擎技术作基础支持，而且如何确保虚灵不被亚空间干扰，这个难关还没有攻克。”

卡塔蒙摊手：“好吧，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争，至少是天空上的战争，本质上还是排队枪毙。”

魔导武装的权威斯塔克不满了：“就算是排队枪毙，也不要无视防护、机动还有信息等各方面能力的差异。只要我们一点点累积起来，照样能对帝国形成明显优势。”

红色哆啦诶梦赞同这个观点：“没错，拿老套筒的蓝军旅对上拿阿卡的黑叔叔，照样优势巨大。”

虚灵技术专家，同时也是露丝雅监护人的艾伦挠头：“功能性虚灵的技术有足够储备，只需要调整接口就行了，主控虚灵的研究来不及啊，要变现的方案太多了。”

尤赞笃定的道：“这个没问题，你就负责对口各个项目汇总需求。陛下已经在筹建第三码农团……咳咳，第三开发部。除了丝丝魔女和英灵魔女之外，很多有码农天赋的狂天使也会加入到编程队伍里。”

阿图尔叹道：“时间上还是很紧迫啊，就看我们现在可以动员的力量能给我们争取多少时间。”

“现在的曙光帝国不是上次秩序圣战那时候的帝国了，光是散塔林会控制的天空佣兵，就能出动好几千艘战斗飞舟。”

“他们有元素炉，有元素炸弹和炮弹，浮空舰和魔导炮的性能不比我们差太多，有些指标还比我们强。”

赫里扎尔的语气也很凝重：“曙光帝国的人口和物产资源比我们雄厚得多，中立神祇现在也基本都倒向秩序女神了。”

“总枢机自己都说过，雷管和爆破行动能得手，只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等帝国全面动员起来，我们得做好吃点苦头，甚至过一段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卡塔蒙不确定的说：“靠现在动员起来的力量，支撑……一年，该够我们全面更新技术装备了吧？”

沉默了好一会，大家给出了十个月、半年或者三个月不等的时间。

卡塔蒙心说，形势真的很严峻呀。

………………

“打到瓦伦丁，解放东费恩！”

“炸塌神皇堡，红旗卷费恩！”

“天堂山上红旗飘，赤红儿女多妖娆！”

仙人掌基地的地下机库里，来自飞行家公社的飞行员们兴高采烈的鼓噪着。他们个个都换上了赤联空军的灰色飞行服，旁边的停机台上，若干机械章鱼正把他们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座机喷成深灰涂装，刷上赤联空军的编号。

“又穿回这身皮了啊，真是怀念。”

“感觉自己已经接受不了被上司大声呵斥的生活啊。”

“咱们都是中队长，手下有上百号人呢，是咱们呵斥他们。”

“要是一直留在航空队……哦，改叫空军了，咱们至少也是大队长了吧。”

赤联飞行王牌杰尼尔跟哈桑嘀咕着，他们刚刚从几天前的神皇堡之战里恢复过来，现在应召回归军队，心潮再度澎湃不休。

这时候一个穿着深蓝制服的人走过来，只看步伐两人就认了出来。

“戴克！你没事了？”

“不好好休息么？”

来人正是戴克，不过不再胡子拉渣，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充盈着马上要干什么大事的精气神。

“我也回军队了”，戴克笑着跟两个老伙计捶胸砸肩：“我这条命是上百条命换来的，就得担起上百份的责任，不努力可不行啊。”

哈桑指着他的制服，神色有些纠结：“问题是你怎么加入了……”

戴克点头：“我加入海军了啊，上面说我这个人的最大价值就是脸熟，所以让我当人力资源专员，专门拉人。”

他扫视两人，暧昧的笑道：“怎么样，来我们海军吧？大多数舰载机中队连中队长都缺呢。”

哈桑和杰尼尔都是嚼了满嘴咖啡豆的表情：“海军……”

“这里有个海军！”

旁边有飞行员叫了起来，其他人哗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都没好话。

“哟哟，永远不落地的家伙居然把高贵的脚踩在了肮脏的地上。”

“海军把咱们叫什么来着？哦，舔地狗，想知道我们怎么叫你吗？”

“屎鸥！对，就是那种喜欢往人脑袋上拉屎的家伙。”

“哎呀，是你戴克啊！你怎么跑去海军了呢？不知道海军里全是老舰长那种女儿控的变态吗？”

“也没比妹控好多少啊……”

戴克保持着笑容，将空军对海军的怨念尽数收下，然后说：“好啦好啦，海军空军都一样，不过是革命分工不同，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我们海军现在的任务是跟帝国的浮空舰队作战，夺取天空的控制权，尤其是控制那些高空禁区，掩护空军进攻地面目标。”

“所以海军对你们空军的称呼没错啊，不想顶着这个称呼，就来我们海军吧。”

这话让飞行员们愣住，听起来海军的确是更广阔的舞台。

接着戴克又说：“当然你们得考虑好了，加入海军的话，可能会连续一个月都挤在狭小的浮空舰里，脚会高贵得一落在地上就发软。”

正要问进一步情况的的飞行员们纷纷退却，只剩几个坚定的，包括哈桑和杰尼尔。

哈桑抱着胳膊，兴致盎然的问：“这么说，我们真的有可能往人脑袋上拉屎？我一直想给诺顿那帮魔法师混蛋丢特别的炸弹呢，可惜技术问题很难解决。”

杰尼尔则说：“我正想用刺激疗法治治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呢。”

戴克欣慰的笑了，能把这对王牌拉到海军里，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绩。

这时候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就听一个飞行员激动的高喊。

“打了打了！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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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四十 商业圣女的判断与战争会改变什么

普雷尔城商业神殿，从比城主府还高的水晶尖塔看向南面，团团淡紫与湛蓝光焰绽放，每一团都引发了细微的震动，在水晶塔外面的防护结界上荡开微微涟漪。

目光从远处收回，掠过空空荡荡的街巷，仪容收拾得极为整洁，山羊胡修剪得极为细致的洛希弗斯说：“总算打起来了，只是没想到第一枪是在咱们这打响。”

一头虹彩长发的商业圣女坐在类似王座的高背靠椅上，优雅的推开一堆白金钱币。

跟几年前相比，圣女的美丽容颜没有丝毫变化，但气质却有了些不同。完全感受不到最初的青涩，显得仪态万方，从容悠然。

她用教诲的口吻说：“这是必然的，秩序女神把未来百年的帝国和教会印花税都典当给了我们，吾主自然要坚定的执行白金盟约，不再支持与赤联的商贸往来。”

“赤联和商人无法再用金浦耳进行走私贸易，这座普雷尔城也就失去了与帝国互通有无的价值，城市里忠于帝国和忠于赤联的势力当然要分出高下。”

金妮悠悠的道：“塞巴迪安能把两边的激进分子请出去，能耐还真是不小啊。”

洛希弗斯摇头说：“我看还是赤联更在乎人命，不仅撤走了直属人手，还在约束忠于他们的人。就像上次一样，尽量不让战火波及普雷尔城。”

金妮呵呵低笑：“可惜这次他们在这里的对手不是凯文-唐恩了，而且这次战争也不是上次了。吾主既然全力支持秩序女神，赤联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

“从普雷尔城的情况就能看出很多事情，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决战了，就该用上所有的力量，同时尽量削弱敌人。赤联在做什么呢？既不来占领普雷尔城，也没考虑过破坏这里，不让曙光帝国利用。”

她心痛的抽着嘴角：“可惜我花在石龟岛佣兵身上的二十万金浦耳了。”

接着继续数落：“战争是强者的对决，是意志的比拼，在乎人命就不该发动战争。这么软弱的信仰之路，终究是走不长远的。”

“人命算什么呢？平民两个金浦耳，学徒十个金浦耳，就这么简单，连账都不会算。”

洛希弗斯想说什么，摇摇头还是闭嘴了。

远处的光焰渐渐单调起来，淡紫完全压倒了湛蓝，依稀看到股股烟尘由南向北急奔，若干艘飞舟赶来接应，又跟赤联的战机纠缠在一起。

普雷尔城里两派对立了几天，赤联和帝国的部队频频调动，示威性质的炮火连绵不断。到现在才打起来，各自已经极为克制和谨慎了。

最终还是普雷尔城的城主塞巴迪安丢下了第二只靴子，他怕两边直接在城里打起来，当然更可能是两边授意，发布了驱逐令，把最闹腾的那些人赶出城市，让他们各找各妈。

这些人在城外就干了起来，各自呼叫援助，赤联跟帝国就这么接上了火。

以普雷尔城南面为界线，东到风暴洋，西到与克斯特交界的群山，一千多公里的边界是赤联与曙光帝国在地面上直接接壤的界线。

经过三四年的建设，双方在界线内外堆满了各式堡垒、结界、炮台乃至雷达站和机场。曙光帝国南方军团的十多万人，以及赤联第二方面军的上万人在这里长期对峙，双方早就做好了从小打小闹到大打出手的各种准备。

为了支持普雷尔城里的自己人，从用魔导炮轰击对方的仆从势力，发展到轰击帝国军的炮兵阵地，再到出动机群击溃企图捕俘友军的帝国装甲部队，第二次秩序圣战就这么揭开了序幕。

第一枪什么的并不存在，那是第一炮。

目前的赤联第二方面军基本就是支守备部队，任务是依托各类堡垒和结界，还有常驻的空军机群，抵抗曙光帝国对这个方向的进攻。少数突击队也是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并不具备进攻能力。

曙光帝国部署在这里的南方军团人数虽然多，也装备了大量魔导武器，但本质上也是支守备部队。既没有强大的魔导炮群，也没有浮空舰和大编制的飞舟部队，根本没有力量冲击赤联的防线。

现在双方的用意都是脱下第二只鞋子丢到床下，给正焦急观望的内外各方展示态度，告诉他们，战争已经到来。

“战争又到来了啊……”

红石，石蜥山子爵领地，半身人弗洛多在自家城堡的大厅里看到新闻播报，既感慨又忧虑。

他手里还握着一份征召文书，是由帝国贵族司和红石总督联合签发的，要求他尽到帝国贵族的义务，要么上交相当于他去年领地总收入三倍的金浦耳作为战争贡献，要么作为红石独立装甲大队的队长，带领自行征召的人手，去翡翠堡报道，编入中央军团。

这些年他跟老博尔迪联手，垄断了石蜥山的各类大小生意，商业网络延伸到了靠近翡翠堡的山区。商场交际让弗洛多年纪轻轻就有了肚腩和双下巴，也让他的心思有了些微变化。

“能用金浦耳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弗洛多最初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终究是一个善良，并且爱护同胞的半身人领主，知道金浦耳免除的只是他个人的战争义务，他的领民，乃至他认识的半身人们，仍然会被征召为士兵。

没有自己的照顾，没有自己作为纽带把大家团结起来，半身人们在这个血肉磨盘里会是什么下场，弗洛多很清楚。

“看来还是得我去一趟”，最终弗洛多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至少他不想被山姆和皮克看轻。

真是可惜，戈麦斯还是没找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弗洛多还在担心另一个伙伴，当年离开克斯特后就再没看到戈麦斯了。按常理推断那家伙有很大可能跟着当初的疯王贝利诺一起完蛋了，可弗洛多的感觉很清晰，戈麦斯还活着。

弗洛多苦笑着自语：“那家伙应该不会像我一样，在为自己和上千个半身人的命运担忧。”

唐古斯北方，紧靠荒凉原野的一座监狱里，矮小瘦弱的半身人从满是血水的地板上站起来，吐出一块肉，脚板踏在一个没了半边脖子，也没了气息的壮硕犯人头上，左右张望，尖细嗓门发出了猛兽般的咆哮。

“谁！？还有谁——！？”

犯人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戈麦斯从一个犯人手里抢过啃了半边的麦饼，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那个犯人盯着那哥被禁制绳索密集得像是马甲套在身上的小小身影，手臂和额头青筋直跳，却不敢迈出一步。

疯狗戈麦斯，就算超凡力量被束缚起来了，也没人能击败这个监狱里最不能惹的大人物之一。

回到牢房，戈麦斯把麦饼掰成两半，丢给了正蹲在角落里忙乎什么的地精。

“还在给监狱长修幻景机？”

戈麦斯鄙夷的道：“除了增加点放风时间，你根本没在那个变态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地精正是跟戈麦斯一起被抓到的地精魔导工匠奈斯盖，他头也不回的说：“又干架了吗？最近监狱长都在透风，说要从监狱里挑选合适的人去军团。你这么活跃，当心被送上战场哦。”

戈麦斯耸肩：“监狱长可舍不得我，有我在监狱他能省一半心。”

奈斯盖叹气：“那个监狱长又不是神祇，可以无视皇帝还有秩序教廷的神意。”

见戈麦斯无所谓的躺到床板上，奈斯盖也不多嘴了，拍拍手里的幻景机：“又完成了一项工作，现在我就交给监狱长，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监狱长办公室里，肥头大耳的监狱长说：“最近你跟那个戈麦斯都小心点，不要跳得太猛了。上面正在从监狱里选人塞进军团里……啊哈，修好了吗？”

监狱长搓着巴掌，喜滋滋的接过幻景机，试了一下毫无问题，赞扬道：“你的手艺果然值得信赖啊，莱斯盖。”

他用施舍般的怜悯语气说：“正好，我还有些事情得靠你解决。”

听监狱长说要他当代表，跟外面的奴隶商人谈生意，奈斯盖改惊恐的道：“您知道我只擅长摆弄魔导机械……。

“没有关系……”

监狱长说：“你只需要露个面，让那些商人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个地精就行了，那样他们就不敢再狮子大开口。”

“但是……”

奈斯盖想说自己更不擅长商业活动，可面对监狱长的冰冷目光，拒绝之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晚上会来一批奴隶商人，是来这里买奴隶的”，监狱长再道：“拿出你的所有气势，让他们都明白，有一个老道的地精在场，没有哪个商人能蒙骗我。”

戈麦斯和奈斯盖是在克斯特东部的被抓住的，罪名是偷盗、抢劫和杀害帝国士兵，被判了一百年监禁。

在这座监狱里，戈麦斯依靠暴力晋升为囚犯老大，而奈斯盖擅长修补磨导器，也跟监狱长混得很熟，两人的监狱生涯并不算艰苦。

熟归熟，一旦帝国有了命令，哪怕只是个小姑娘来传讯，监狱长都得乖乖低头。

奈斯盖很不安：“真要连犯人都要卖吗？”

“这哪里是卖呢？”

监狱长抖着脸上肥肉，翘着腿说：“是奉献，是我这个虔诚信徒向女神做出的奉献。”

他一巴掌拍在奈斯盖的小小肩膀上，咧嘴笑道：“顺带再帮我好好把关，别让那些商人占我的便宜。”

“我知道你只擅长修魔导器，可你是地精啊！只要是地精，在买卖上肯定有天赋！相信自己！”

奈斯盖喃喃的道：“地精的天赋……感觉自己完全没这种东西。”

“总之好好表现吧”，监狱长说：“让我满意的话，等战争结束了，我就会给你自由。”

战争……

说到战争，奈斯盖忽然生出恍惚感。

上一次的战争尽管短暂，还是让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至少自己成了囚犯。

这一次的战争，又会让世界发生什么变化呢？

【本卷终】

一千四一 北方的少年与暗月之光，黑暗中的罪恶

夏日的大草原水草丰美，碧绿连天，四角翅牛欢快的撒着蹄子，楞把两轮大板车跑出了四轮马车的动静。

牛车停在连绵丘陵下，三个少年男女从大板车上下来，揉了好一会屁股才站直了。

“前面不准我们这种牛车过去，只能送你们到这了。不远，就小半天路程。”

老车夫收下车费，热心叮嘱着：“南边这些年变化太大了，你们刚从山里出来，一定要小心。特别要注意那些搭腔的陌生人，他们可不怀好心哪。”

有头亚麻色短发，眼睛很亮的少年应道：“谢谢啦，村里长辈都交代过，我们会小心的！”

另一个高瘦少年说：“老爷爷是好人呢，就算是在外面，还是好人多啊。”

靠着亚麻短发少年更近一些的棕发少女嗔道：“勒亚斯！人家还是大叔，怎么就老了啊？”

花白头发的车夫笑道：“我是老了哟，再年轻点，说不定也要追求尤莎，向塔斯米提出决斗啊。”

叫尤莎的少女羞得红脸跺脚，叫塔斯米的少年挠头：“为什么要跟我决斗啊？”

高个子少年自然是勒亚斯，用胳膊肘撞塔斯米：“连尤莎的生命赞礼都收了，还在装傻？”

塔斯米看向少女，张大了嘴巴：“那、那个手链就是生命赞礼吗？哎哟！”

少女脚尖踹上他的膝盖，转头慌乱的道：“你、你想得美呢！不是！”

塔斯米赶紧拉着勒亚斯一块道歉，看着三个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笑闹，老车夫感慨的道：“年轻真好呀……”

告别了车夫，三人爬上丘陵，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那巍峨的高塔和层层叠叠的建筑，尤其是那道像透明巨碗般扣在大地上的防护结界，同时发出了无比震撼的感慨。

“那就是狮王城啊……”

“好大！比高文王国的王都大好多……”

“浮空船！那是浮空船！那么多！”

来自高文王国西北小山村的三个少年，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东费恩的北方重镇狮王城。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座城市就是世界另一半的中心。至于传说中的帝都瓦伦丁，就像上个世代的迩香一样，是凡人不可企及的地上神国。

“别愣着了，我们快赶路吧，不然晚上进不了城。”

尤莎先回过神：“村子还等着咱们拯救呢，可得好好努力啊！”

勒亚斯是个开朗少年，总是在笑：“尤莎负责加油就好了，努力什么的，是我和塔斯米的事。”

塔斯米握着拳头说：“交给我一个人都没问题！”

尤莎摇头叹气：“自大的男人……”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也充盈着和塔斯米一样的自信光彩。

他们的村子正在衰亡，天气并不干旱，山里却土地干涸，井水枯竭，鸟兽绝迹，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村里的长老说这是山脉之心衰老了，到南方找到生命之泉，就能让大山重新焕发生机。

作为村子新生代里最出色的三个人，塔斯米、勒亚斯还有尤莎担负起了这项重任，去南方的中心狮王城寻找生命之泉。

他们都是见习超凡者呢，虽然钱不够，没能在王都的公会完成冒险者认证，可从山村到狮王城的好几千公里路程，他们只花了两个多月就赶到了。一路上驱逐亡灵，打退狼群，救助旅人，已经有了丰富的历练。

塔斯米，见习战士，掌握了锋锐术和重击术两项能力，曾经是一级战士的老村长都说自己年轻时也未必能战胜塔斯米。

勒亚斯，见习游侠，弓箭用得出神入化。初级鹰眼术让他看得更远射的更准，初级风灵术让箭矢射得更块更远，邻村的老游侠都称赞他有成为长弓游侠的潜质。

尤莎，见习神官，拥有纯洁至善的心灵，已经获得了生命女神的关注，可以施放治愈微小伤口的神术。来狮王城也是寻找生命女神的教会，希望能进入教会修行。

他们这样的三人小队，已经写下了吟游诗人都会传唱的冒险故事，在群山若干个村子里都是大人物了。再加上他们的决心，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什么挑战解决不了呢？

看啊，狮王城就在眼前了，他们的祖辈还没谁来到离家乡这么远的地方。

三个少年下了丘陵，走上大道。

塔斯米将父亲给他的家传紫铜剑挎上腰间，对勒亚斯说：“把你的魔导枪背在背上，不能让这里的人小看了咱们。”

勒亚斯有些犹豫：“惹出麻烦就不好了，那可是连英雄都害怕的武器啊。”

尤莎附和塔斯米说：“亮出来才会减少麻烦啊。”

听起来很有道理，勒亚斯解开裹布，亮出了叔叔送给他的魔导枪。

这是件怪异的武器，看起来就是没了弩身的魔导弩，在磨得油光水滑的胡桃木枪托底端，还蚀刻着“菲尼26式荣耀版，多诺米斯工坊”的字样。

别看造型怪异，质地不是可以传给后人的感觉，但这是村子里最强大的武器。勒亚斯只需要放出风灵术，就能让魔导枪里的铁弹丸射到上千米外，打穿一指厚的铁甲。

勒亚斯使用这样的武器还很费力，连续发射十来发就两眼发花浑身发软了。

他叔叔曾经在六年前参加过狮王城之战，在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南北之战里，叔叔作为高文的王国军士兵，跟瑞姆和坎达斯两个国家的士兵团结一心，打退了南方人的百万大军，让他们没能侵入北方。

而后忠诚神廷变成秩序教廷，三个王国服从曙光帝国的统治，乃至曙光女皇和秩序女神那些事情，离他们这些北方山民太遥远，完全没什么感觉。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活没有多大变化，所以那场战争必然是北方人获胜了。勒亚斯叔叔说的那些事情也必定是真的，这枝从南方人手里缴获来的魔导枪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南方人的确很可怕，居然发明出了这样的武器，能打赢这样的敌人，肯定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勒亚斯的叔叔从战场上回来后，很少提起那场战争。知道他们要去狮王城找生命之泉，才把这枝魔导枪拿出来，说了一些跟南方人有关的事情，必然还有更多不愿提及的往事。

走在大道上，遇到的行人越来越多。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勒亚斯背着的魔导枪引得人们频频回头，也让勒亚斯乃至塔斯米的胸脯挺得更直了。

“我觉得……”

尤莎感应更敏锐一些，皱着眉头说：“这些人的反应好像跟我们想的不太一样，他们盯着塔斯米你的剑也是一样的表情。”

塔斯米骄傲的道：“这是魔导金属做的剑啊，是从我曾曾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他们当然羡慕喽。”

尤莎还想说什么，可目光马上被行人们黏走了。

塔斯米和勒亚斯也一样，看着一辆辆没有轮子，悬浮在空中疾驰而去的飞行器，瞠目结舌。

“我们在王都见过的”，塔斯米记了了起来。

勒亚斯说：“是啊，王子骑着这种魔导器在街道上飞。”

尤莎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这种东西在这里跟驴子一样普遍吗？”

再过了一会，塔斯米和勒亚斯的步子就没之前那么有力了，他们被来来往往的魔兽马车、魔偶车、浮空车挤到了路边。这些速度快得像利箭一样的交通工具让他们艳羡不已，如果他们也有的话，赶到狮王城应该用不了半个小时吧。

偶尔也有车子停下来，衣着和气质各异的人招呼他们上车，记起长辈和车夫的叮嘱，他们都婉言谢绝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距离狮王城还有一截距离的关卡停步了。

远远看到士兵们拦下行人车马，但对那些装饰豪华的马车，或者浮空车不闻不问，塔斯米三人没有贸然靠近。这种景象在王都也见过，穷人必须给钱才能过去，而他们兜里已经没几个高文铜币了。

还有一点让他们生起惧意，那些士兵人人都背着跟勒亚斯背后那枝魔导枪很像的武器，只是更短更复杂一些。

少年们正踌躇不定，旁边一个浑浊嗓音嘀咕：“这年头啊，大人们就知道盘剥穷人。”

转头看是一个身形佝偻，面目猥琐的老头。

老头打量着他们，努力挤出友善的笑容：“小家伙们，你们是北面的山里人吧，第一次到狮王城？这里可不准带武器进城啊，如果你们是英雄级别以上的话，倒是只需要登记。”

塔斯米苦笑：“老人家，你看我们像吗？”

说话的时候勒亚斯跟尤莎都在悄悄戳他，这个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不像”，老头说：“想要带着武器，也不交钱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一条小路。”

这时候塔斯米也感觉出不对了，而且不只小伙伴在提醒，老头身后一个老妇人也在拼命对他们摆手。

老头没得到进一步回应，悻悻的离开了，那个老妇人凑过来低声说：“你们还算机灵，那家伙是奴隶商会的人，专门骗你们这种人。到时候引到小路上，随便给你们扣个罪名，就把你们弄成奴隶，拉到矿场去挖魔晶石了。”

塔斯米瞪大了眼睛：“这里是狮王城，是曙光帝国和秩序女神统治的地方啊！而且大白天的，怎么还会有这么邪恶的事情？

老妇人叹气：“谁让女皇回了神国，帝国换了新皇帝呢。那些奴隶贩子背后都有大贵族撑腰，城主都有份呢。”

南方果然是混乱的世界啊……

记起长辈们说过的话，还有一路上听到的事情，少年们面面相觑，第一次深深感觉到靠个人力量完全无法抗衡，更无法改变的恶意。

据说更南边的沼泽里，就是邪神罗丝陨落的地方，还有群信仰赤红女士的邪教徒建立了国家。那个国家的人居然宣称要推翻从贵族到国王，再到神祇的统治。那些人也参加过当年的狮王城之战，他们的首领，叫什么李奇-普雷尔的公爵，是个专门剥贵族衣服搜刮财富的恶棍，连女眷都不放过。

“你们刚从山里出来，也不要冒冒失失就进城里，城里坏人太多了”，老妇人很和善也很热心：“顺着那边的道路走就是个小镇，那里没什么规矩，旅店收费也很低。你们可以先在那里休息，跟其他人聊聊，再决定怎么办。”

看那条路不是什么荒僻荒僻小径，还有很多人来往，塔斯米跟尤莎和勒亚斯交换了眼色，都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远处的树下，刚才那个猥琐老头跟另一个老头嘀咕。

“山里人就是蠢，绕个弯照样哄住他们，这三个没得跑了。”

“素质不错啊，每个能值十个金浦耳。”

“那个高个子只是游侠的底子，人力商会不是卖给矿场，就是交给军团，讨好帝国军务部的征兵官。”

“亚麻头发的小伙子有点潜力，运气好可能被骑士教会看中，差一点就去当奴隶角斗士。”

“哈斯鲁玛斯特不是在找圣女吗？我看那个小姑娘有潜质，跟他打声招呼吧。”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样的货色给人力商会，中介费也不会少给我们啊。最近他们也在帮教廷张罗候补圣女，要的数目还不少。”

“哈斯鲁玛斯特必须尽量巴结好啊，而且货色不错的话，他比商会慷慨得多了。”

那边三个少男少女已经向老妇人道别，朝着老妇人指点的道路走去。

老妇人背对着打出一个手势，老头点头，对同伴说：“老巫婆给他们做好记号了，我这就去旅店安排。”

同伴叮嘱：“谨慎点，最近哥布林闹得很厉害，说不定有赤联的人过来了，狮王城里那帮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也很活跃。”

老头哼道：“担心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担心其他中介黑吃黑呢。”

塔斯米和他的伙伴自然不知道老妇人跟老头是一伙的，到了老妇人所说的小镇，进了介绍的小旅店，也没觉得不妥。

“所以我说，就算是南方人，还是好人多啊。”

旅店第二层，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小餐厅里，勒亚斯啃着黑面包，喝着掺了不知道多少水的羊奶，一如往常的发表着乐观言论。

“我看你别当游侠了，当牧师更合适”，塔斯米调侃着，对勒亚斯的话深感赞同。

这个小旅店的吃住条件不咋的，对他们这样的山里人说已经算不错了，而且价格的确很良心，就是餐厅放在楼上有点奇怪，他还想找其他旅客打听情况呢。

尤莎说：“都忘了问那个老婆婆的名字，该好好跟她道谢的。”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来，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噤。

“这里的风倒是够冷的啊”，塔斯米去关窗户，回头看到勒亚斯跟尤莎都趴在了桌子上。

“你们……”

他正诧异，浓烈的睡意瞬间上头，巨大的惊恐也跟着升起。

不好！

中陷阱了！

他拔出剑在手臂上划了个口子，疼痛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

变得模糊的感知里，脚步声和人声渐渐靠近。

“连药都舍不得下吗？”

竟然是那个老头……

“你给我报销啊？现在昏睡剂一瓶都得几个银艾尔，我在这三个小学徒身上能挣几个银艾尔？而且催眠之风也足够……咦？”

塔斯米心中剧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是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最后一声自然是发现塔斯米还没有倒下，危急关头，塔斯米爆发出潜能，重击术的淡淡白光渗入紫铜长剑，他朝着前方的人影重重劈下。

眼前一花，老妇人像鬼魅般闪到他身后，一根长针插进了他的肩胛，让他痛苦的大叫。

塔斯米完全清醒了，但一根针加一副奇异的绳索，让他瘫在墙角动弹不得。

“你、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老头拦腰抱起尤莎，塔斯米艰辛的喊道：“这里不是信仰善良和秩序的曙光帝国吗？你们就不怕……神祇的责罚吗？”

老头哈哈笑道：“责罚？我是在给女神做贡献呢，女神怎么会责罚我呢？”

塔斯米完全不懂，只是拼命挣扎着，可惜越挣扎，身体和心灵越虚弱。

老头抱走了尤莎，又来了一个大汉，拎走了勒亚斯，房间里只剩下老妇人跟塔斯米。

“真是鲜嫩的小伙子啊……”

老妇人还是那么和善甚至慈祥，不过眼里闪烁的光芒，让塔斯米既害怕又恶心。

“你放心，你的同伴不会出什么事。”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凑了过来：“我们又不是邪神的信徒，喜欢折磨人，我们是有正经许可的人力资源经纪人，干的是帝国和教廷都认可的正经买卖。”

她舔了舔橘子皮般的嘴唇，像风干橘子皮的脸几乎贴到了塔斯米脸上：“当然，有时候顺手吃……呃，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影响嘛。”

“小弟弟，你还没品尝过女人的滋味吧，让我来教教你。”

“我舒服了，你也会舒服的。我会让人力商会好好照顾你，给你找个不错的去处。”

“现在帝国和教廷哪里都缺人，这正是看命运女神是不是垂青了你的好机会呢，老老实实让人力商会分配去处，说不定你未来就飞黄腾达了呢？”

“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姐我啊……咩嘿嘿……”

说到这的时候，她已经放倒塔斯米，开始解他的腰带了。

“不——！”

塔斯米大叫，可惜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身下一凉，老妇人剥掉了塔斯米的裤子，吞着唾沫开始摆弄。

不知道老妇人怎么弄的，塔斯米居然起立了，这让他羞愤得恨不能撞桌角死掉。

“来……小乖乖……滋润我的门儿吧……”

老妇人喘着粗气，拉开裤子就朝塔斯米脸上坐。

塔斯米感觉深渊里的腐臭魔君正朝自己压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堕落了的时候，老妇人身体一僵，热热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他脸上，却是腥涩的铁锈味。

老妇人额头前后喷出血水，向后倾倒，再被裹着黑丝袜的长腿挑翻。

一个少女身影出现在塔斯米视野里，有一头漆黑长发和令人印象很深刻的血红眼瞳，五官秀丽，很漂亮也很冷漠。

她收起类似刺剑的武器，毫无表情的扫视塔斯米，令少年窘得再度想死。

窗口响起一声口哨，另一个嗓音有些粗的女子用调笑的语气说：“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激动呢，原来是对这个小家伙动心了。安卡蕾，为你喝彩，不过你是不是先让他穿好裤子？”

黑发红眼的少女挥剑割断禁制绳，挑出禁制钉，让塔斯米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厌恶这种事情，就这样”，叫安卡蕾的黑发少女这时候才开口，语气无比冰冷：“施暴者，该死。”

窗口蹲着一个女子，衣着暴露，碧眼在夜里如野兽般熠熠发光。

她悠悠叹道：“你倒是爽快了，我们的计划却不得不提前发动，大姐头要找你的麻烦，我可没办法再帮你了。”

塔斯米搞不清楚状况，也顾不得羞愧，抓起自己的剑就朝外面冲，窗口那个就身着背心短裤的女子却闪过来拦住他。

塔斯米急着叫道：“我要去救我的伙伴！”

女子耸肩说：“外面马上就要变成战场，我们正在这里清除罪恶，你的同伴应该会被救下来。再说了，你这样的见习，又没魔导武器，跑出去能干什么？”

目光滑到下面，女子撇嘴一笑：“那可不是床上的战场，你的本钱派不上用场啊。”

塔斯米脑子乱了，下意识的问：“你、你们是谁？”

女子伸展双臂，行了个绅士的抚胸礼：“我们是暗月之光，很高兴为您效劳。”

黑发女子冷冷的说：“我们就是杀手，用血清扫黑暗中的罪恶。”

一千四二 暗月杀手与塔斯米的前路

“暗月之光？你、你们就是那、那些暗月杀手！？”

塔斯米被这个名字惊住，伙伴还身处险境的事都差点丢到了脑后。

跟“暗月之光”这个名字相比，“暗月杀手”的名号更加响亮。塔斯米他们刚走出山村，在高文王国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了。而后再穿越坎达斯王国，这个名字跟着一件件令人震撼的事迹，不断传进他们的耳里。

暗月杀手是三年前才开始扬名的，最初在坎达斯活动，后来范围扩展到整个北方。他们专门暗杀贵族、官员、神官以及商人，行动都是在月色昏暗的深夜，很少失手，迄今为止至少有上百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死在他们手上。

传闻他们实力强大，个个都是英雄级别，被他们暗杀的也都是残暴不仁的恶徒，在北方成为无数人，尤其是塔斯米这些冒险者景仰的对象。

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没人看见过他们的真实相貌。以至于塔斯米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她们在说谎，冒充暗月杀手的人太多了。

“不相信？”

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短发女子不以为然的道：“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你会忘记的。”

没等塔斯米搞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忽然光亮大作，人声鼎沸，像是有什么恐怖的武器在小镇里炸开。

道道光焰乱飞，木板墙壁被打得蓬蓬炸开一个个人头大的洞。短发女子一把将塔斯米摁到在地上，没好气的骂道：“不知道这是魔导枪的射击？没什么防护还敢立着！你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吗？”

塔斯米很委屈，他的确就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啊！

魔导枪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哪知道会有这么密集的射击，好像这里人手一支似的。

那个叫安卡蕾的黑发少女竖起手臂，看起来像护手的铜片伸展开，拉出淡淡的透明光幕，遮挡住三人。偶尔一道光焰射在光幕上，铜片爆开绚丽火星，光幕荡开涟漪，子弹软弱无力的反弹落地，看得塔斯米心弦振荡。

这是多么可怕的魔导器啊！

连魔导枪的子弹都能挡住！

“我们接了一桩活，来这里收拾奴隶贩子，你运气不错被安卡蕾顺手救了”，短发女子说：“你的伙伴就难说了，等会看大姐头那边有没有截下那些人吧。”

她在用混合了嘲讽和无奈的复杂语气说：“看来你们还真的是从山里出来的，不好好搞清楚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就跑到狮王城来了，胆子还真大。”

“狮王城是什么地方啊？赤魔横行！冒险者公会都曾经被他们控制了，接待员还是魅魔假扮的，我们没事也不敢随意进出。”

“上到城主下到官员也全是邪恶之徒，城外全都是奴隶贩子，专门收拾你们这些从北方来的憨羊。这座小镇就是座奴隶营，当地人不管老人小孩全是干这行生意的，没一个无辜，你知道吗？”

塔斯米听得心口透凉，赤魔说的就是南边沼泽那帮信仰赤红女士的人。他们跟亡灵、恶魔和魔鬼勾结，正在为祸主位面，现在正跟曙光帝国打得不可开交。

不仅有赤魔，狮王城的人也都这么邪恶，南方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自己还能找到生命之泉，完成拯救村子的任务吗？

接着心口又烧了起来，尤莎和勒亚斯！

催眠术的影响瞬间消散，他一跳而起朝门外冲，短发女子都被掀了一个踉跄。

然后他的腿弯被谁轻轻碰了下，整个人四肢大张拍在地板上。

“还是安卡蕾你反应快……

短发女子揉着胳膊嘀咕：“这小子力气真大，有点不一般啊。”

黑发少女收回长腿，瞅着正捂脸在地上翻滚叫痛的少年，眼里也闪过一丝异色。

大约半个小时后，小镇沉寂下来，镇民们不是在自相残杀中倒地，就是被吓走了。塔斯米跟着她们穿过弥散着血腥气息的街道，进了一座大谷仓。

暗月杀手比传闻还要可怕，居然能攻陷一座小镇……

塔斯米这么想着，短发女子像是有心灵感应，看破了他的心思，低低笑着说：“我们可没有一支军队，可我们能够搞出一支军队攻进来的动静……”

她拉起谷仓里的一块地板，推推塔斯米：“下去吧，奴隶都集中在这里，你的伙伴应该也在里面。”

又捏着塔斯米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记得我叫利奥娜，虽然你肯定会忘记。还有，我们的大姐头和其他人都在下面，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多话。”

塔斯米还想说什么，被人一脚踹在背上，整个人噗通栽进地下室里。

叫利奥娜的女子看着收回脚的黑发少女，咦了一声：“你有点不对劲啊，安卡蕾。”

少女淡淡的道：“他马上要崩溃了，让他习惯一下疼痛，这是对他好。”

这一次塔斯米没怎么痛，他摔到了谁的身上。

起身一看，这是个极大的空间，发出滋滋低响的怪异灯光把下面照的通亮，也让猩红的血水和残缺的人体更加刺眼。

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塔斯米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喷嚏，想到什么转头一看，吓的连连退步。

那是一堆残缺尸体，刚才他就是摔在那些尸体上的。

远处有个女子的低沉嗓音在说话：“这帮家伙不只是在贩卖奴隶，还在做器官生意呢，我真是低估了这些人形魔鬼的下限。”

一个男子说：“更南面的奴隶生意被其他商人垄断了啊，卖不出去的奴隶正好摘器官。那种活化器连大脑都可以保存好几个月，赤魔开发出的器官替换技术什么病都能治，还可以返老还童，比找巫师方便得多。”

塔斯米这边惊得手足无措，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语气很和善：“利奥娜说了你的事……”

他指着另一处说：“那边还有活着的奴隶，你先去找找吧。”

塔斯米镇定下来，摇摇头，他先要确认这些尸体里没有他的伙伴。

将这些男女都有，大多是青壮年的尸体拖开，看到一颗绿色短发，五官扭曲的无身头颅，塔斯米无力的坐在地上。

眼泪喷涌而出，塔斯米哽咽着：“不……勒亚斯……”

没等泪珠落到地上，他又跳了起来，发疯般的在尸堆里找着。

没有找到，少年冲到虽然还活着，却呆滞得像活尸的奴隶里找。

还有没有，然后他看到了被陌生男女押着的一群人里，赫然有那个最初跟他们搭话，刚才抱走了尤莎的老头。

“尤莎呢？”

“你把尤莎弄到哪里去了！？”

他揪住老头的衣领，直接把老头拎了起来，力气大得跟他的瘦弱身体毫不相称。

守着俘虏的那些男女朝旁边看，角落里那个身材高挑，戴着只眼罩的灰发女子摇头，应该是示意不必阻止。

“那个小女孩吗……“

老头像是溺水者抓到了稻草，急促的道：“只有我知道！让他们放我走！不然我不会说的！”

灰发女子再度阻止了其他人，跟刚才提醒塔斯米的高大男子一同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等着他回应。

咚的一下，塔斯米用剑柄狠狠砸在老头脸上，冷声道：“我是山里人，我是没见识，可我不傻！”

“放你走？你这种在活人身上取器官的家伙有什么信誉可言啊！？”

“我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别人凭什么帮我？”

“我会自己找到答案，就在你身上！说！不说就死！”

剑尖停在老头的眉心，老头杀猪般的叫道：“我交给辛迪卡了！就是南边那个奴隶商人！”

“我就是中介！人力经纪人！有帝国许可证的！”

“这是辛迪卡的据点，我们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还是头一次来！”

“早知道他把人这么弄，还取器官，我们哪还敢跟他合作……啊——！”

紫铜长剑劈下，削掉了他一只耳朵，塔斯米说：“我会去找的，找不到再回来找你，这样远远就能认出你了……喂！”

轮到塔斯米惊叫，一直在后面看守着这十来个人的紫发少女将匕首刺进了老头的后脑。

紫发少女说了声“对不起”，手下却没停，继续将其他俘虏处死。每杀一个就说声对不起，看得塔斯米毛骨悚然。

“我们马上要走了，不可能带着俘虏，也不可能放走这些家伙。”

眼罩女子走了过来，竟然比塔斯米高了大半个头，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让塔斯米的质问吞回了肚子。

“辛迪卡也是我们的目标，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女子的话让她的同伴们愕然，似乎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当然你可以选择，这家伙的话未必是真的，有可能只是想让你栽在辛迪卡的手上。”

“辛迪卡是个很了不得的奴隶商人，跟瓦伦丁的大人物都有往来。这里只是他的一个据点，很遗憾我们扑了个空，只是毁掉了他的据点和下线，”

“不跟我们走的话，我们就修正一下你的记忆了，不会抹掉你的其他记忆，只是让你记不清我们的面目和声音。不这么做的话，审判庭的那些家伙会从你脑子里掏出我们的每一个细节。”

塔斯米先是呆了呆，但很快镇定下来，目光转到远处勒亚斯的头颅，眼睛又红了。

他低沉的说：“好，我跟你们走……”

女子点头：“很好，那你就是暗月的一员了，我叫纳杰希塔，叫我大姐头也行。”

那个高大男子笑着说：“我是博拉德，四级战士。你还是还是见习战士吧，很高兴队伍里又有一个把我当崇拜对象的小家伙了，咱们暗月还真是阴盛阳衰啊。”

另外一个男子就是最初跟“大姐头”说话的，先嘿嘿嘲讽博拉德：“你是想抢大姐头的风头吗？崇拜我也不能崇拜你啊！”

再对塔斯米笑道：“我叫鲁波克，四级魔法师，刚才镇子里的动静全是我弄出来的，厉害吧？”

其他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那个紫发少女就说了自己名字：“希伊丽……”

黑发红瞳少女说：“我是安卡蕾，你该知道了。你的表现出乎我预料，我认可你有资格进入暗月，但这只是开始。”

那个豪放的短发女利奥娜笑道：“能让安卡蕾认可的人可不多哦，少年你还得继续加油。”

粉色头发，扛着样式怪异但应该是魔导枪的矮个子少女嘴里吐出更怪异的粉色圆球，急速膨胀，啪的炸开后，笑嘻嘻的说：“我是麦妮，史莱姆香口胶要吗？”

天花板上的顶盖打开，探出一颗红发脑袋，用阴冷但却清脆的嗓音说：“城卫队快到了！”

“那是琪琪……”

大姐头对塔斯米说：“我们得马上离开。”

塔斯米点点头，找了块布把勒亚斯的脑袋裹住，系在腰上，跟着暗月杀手们离开了小镇。

小镇外的矮山上，塔斯米在埋着伙伴脑袋的树下行了礼，对大家说：“我准备好了。”

“你再一次让我们意外……”

被分配来教导他的博拉德说：“我记得高文人的葬礼特别繁琐，还做好了你要墨迹就直接打昏你的准备。”

塔斯米苦涩的道：“现在重要的不是葬礼，是救回尤莎和给勒亚斯报仇。”

“有志气”，博拉德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过光有这个可不行，南方的世界很可怕，得做好是在向深渊前进的心理准备。”

塔斯米叹道：“我觉得自己已经在深渊里了……”

披着遮掩身影的斗篷，骑上短腿角马，一行人默默上路，准备绕过狮王城继续向南。

“你有当暗月杀手的潜质，塔斯米……”

路上博拉德跟塔斯米低声聊着：“大姐头的眼光肯定不会错，我们都是她发现的。”

暗月杀手的头目，当然很厉害，只是塔斯米根本没一点概念，就知道完全不是他能企及的境界。

“大姐头啊，原来是秩序之手的成员，还差点成了秩序圣女。”

博拉德的话让塔斯米心跳快了好几拍，秩序之手！？

那些传闻在凡间服侍秩序女神，相当于凡间天使的可怕存在！？

“后来出了点事，大姐头退出了秩序之手，建立了暗月之光。”

博拉德继续说着暗月之光的来历：“我们这些人，之前要么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要么是找不到方向的堕落者，还好大姐头把我们聚在了一起，让我们有了努力的事业。”

“塔斯米，生命之泉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啊，你既然加入了暗月，就得一心一意跟随大姐头。如果懈怠甚至后悔的话，大姐头不会说什么，安卡蕾可不会答应哦。”

博拉德对塔斯米挤挤眼：“那丫头原本也是秩序之手的的成员，是我们暗月里除了大姐头之外最厉害的，也是最严厉的，你可得小心。”

“博拉德……”

大姐头发话了：“别吓唬塔斯米，我们暗月可没有不准离开的规矩，而且什么事业……”

她的语气有些寂寥：“我们只是在月暗之夜杀人，杀不该继续留在世界上的人，仅此而已，不是什么高尚的事情。”

“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只是做的事情能让我们好受点，同时还能……”

她像是在自嘲：“还能挣到金浦耳。”

意识到这些话太打击士气，她咳嗽着提起了精神：“好啦，我们加把油，干掉了辛迪卡，就能去瓦伦丁找波迪娜公主了，或许在她那里，我们能找到真正的事业。”

塔斯米又被一个地名和一个人名砸得心口乱晃……

要去瓦伦丁！？

坎达斯第三公主，秩序圣女波迪娜！？

博拉德说：“没人知道波迪娜公主是我们的幕后支持者……之一……”

塔斯米压住过快的心跳问：“瓦伦丁不是凡人去不了的地方吗？”

大家都哈哈笑出了声，豪放女利奥娜说：“小塔米你啊，还真是乡下人啊，瓦伦丁住着上百万凡人呢，怎么去不了？”

“咱们北方三国是被特别管制的地方，南方人还有南方的东西都被严厉禁绝，有资格去瓦伦丁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当然要编造一些借口哄住你们乡下人。”

“以前我们也不敢去，那是因为曙光女皇就在神皇堡里，她可以盯着城市的每一条街巷，每一间酒馆，监听到每个人在说什么。像我们这种杀手，哪里敢靠近呢？”

“现在不一样了，女皇回归神国，帝国完全是由凡人统治了。”

大姐头止住利奥娜，淡淡的道：“所以也更乱了，狮王城都是这个样子，瓦伦丁会是什么情形，大家要打起精神，做好十二分的准备。”

塔斯米心潮澎湃，他的确挂记着尤莎的下落，还有勒亚斯的仇，生命之泉当然也不会忘，不过瓦伦丁……那是瓦伦丁啊。

一行人在夜色中策马前行，远离道路的灌木草丛在夜风下呼呼晃着，阴影攒动，像是有什么伺机待发。

就在同时，狮王城外，北面的秩序神殿里，一个白发老者安慰着身边的棕发少女：“我会派人寻找你的伙伴，不要急，尤莎。秩序女神看护着世界，不会让善良的人民受苦。”

尤莎脸上还有泪痕：“就算他们好好的，可没有我在，塔斯米他们会闯祸的！”

老者悠悠的道：“要相信他们，而且你就不想等他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找到了生命之泉，还焕然一新，比他们强大得多呢？”

少女非常为难，老者趁热打铁：“回应女神陛下的眷顾吧，唯有秩序才是一切的本源，你有成为秩序圣女的潜质，尤莎，不要无视命运的安排和女神的垂青，那会遭到神谴的。”

少女垂下了眼帘，怯怯的道：“好……好吧，哈斯鲁……玛斯特，请让我服侍女神陛下，在凡间称颂祂的伟大。”https://./5_5025/

一千四三 暗月之光与哥布林，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深夜，队伍在山坡下的树林里宿营。

博拉德擦拭着他的那柄大剑说：“你们村子的麻烦恐怕不是生命之泉能解决的……”

塔斯米无比艳羡的看着大剑剑锋在月光下反射的淡淡金光，那是精金啊。

他还是听进去了话，好奇的问为什么。

“听起来像是地脉的魔力被急速抽取”，魔法师鲁波克说：“多半是你们山区里有什么魔法师建造的魔法塔，在用等级很高的土水元素炉。又舍不得用元素结晶，直接抽地脉里的土水元素。”

“缺乏了土水元素，附着的灵力也就随之减少了，所以土地会干涸，植物会枯萎，这么一来鸟兽自然也绝迹了。”

博拉德啧啧的道：“鲁波克，你的魔法知识又更新了啊。是不是又偷偷用大姐头的传讯器听赤魔的广播了？就不怕被浸染了灵魂？”

鲁波克嘁道：“我只是听跟魔法有关的信息而已，那些谈什么解放之类的东西才不会去听，而且听那么一点也无所谓，哪能蛊惑得了我呢？”

塔斯米知道他们说的传讯器，如果用过去的魔法传讯器，就能收到“赤魔”向整个主位面发送的消息，那是蕴含着浸染灵魂的魔鬼之语，在北方被严厉禁绝。

暗月杀手们当然不一般，居然一直在用传讯器，还没有被浸染的迹象。

心思转回鲁波克的话，他摇头说：“我们没有发现过魔法塔啊……”

鲁波克耸肩说：“对你们来说，英雄级别魔法师建的魔法塔，当然是不可能发现的。”

塔斯米眉头深皱，想了一会，坚定的说：“我还是会努力找到生命之泉，但我还要提升自己，等回去后有可以击败魔法师的力量，如果真有魔法师的话。”

博拉德和鲁波克一左一右拍着他的肩膀

“有志气！”

“虽然对战士来说这完全不可能，但我还是要肯定你的勇气。”

这时候天空忽然变得灿烂起来，星辰剧烈闪烁，不断有流星坠下，拉出长长的尾迹。

旁边琪琪和麦妮欢呼起来，都嚷着赶紧许愿什么的，安卡蕾却冷声道：“那不是流星，是天上的战斗。”

天上的战斗！？

塔斯米难以置信，难道那是神战吗？

而且掉下来的不是流星，那又是什么？

“是赤魔跟曙光帝国的战斗，据说他们的飞行器可以飞到空海之上，跟星辰共辉。”

鲁波克仰望天幕，神色变得肃穆，语气也很凝重：“那是他们的飞行器，是凡人制造和驾驶的。”

塔斯米眼睛瞪得大大的，凡人制造和驾驶的飞行器，能飞到星海里！？

博拉德哼道：“说得那么悬乎，我是不信的，凡人怎么可能飞得那么高那么快？”

旁边大姐头也开口了：“没直接看到当然很难相信，不过的确是这样，两边的消息都是这么说的。赤魔跟曙光帝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最激烈的战斗都爆发在天空上，现在赤魔还占着优势，瓦伦丁经常拉响防空警报。”

博拉德噢了一声，看起来还不怎么信的样子。

“不过跟我们也无关”，大姐头再道：“有秩序女神在，赤魔也是捣下乱而已，我们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就好。”

“这个世界的确变得太多，等我们到了瓦伦丁，说不定有太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事情和东西，很多荒诞的传言也说不定会被证实，甚至比传言更荒诞。”

大姐头深沉的说：“但我们必须保持本心，不管这么世界怎么变化，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总是不会变的。我们置身在黑暗里，但我们在守卫光明。我们作着杀戮这样的邪恶之事，但我们是为了让世界上的善良多一点喘息的空间。”

就连最吊儿郎当的利奥琳都跟着大家一起凛然点头，塔斯米心中更是激荡。

抬头看着星辰闪烁，依稀还能听到隐隐雷声的夜空，他开始庆幸自己遇到暗月之光了。

或许真的能跟着大家一起改变世界呢，塔斯米的心口火热起来。

“大姐头……”

肃立了一会，鲁波克跑到大姐头身边，低语着什么，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朝外面挪，博拉德悄悄对塔斯米说：“那家伙在追大姐头呢，可总是一鼻子灰。”

听说大姐头是六级圣骑士，对塔斯米来说就是一个眼神就能杀死自己的可怕存在，魔法师鲁波克虽然也有四级，却还是差得太远了。

塔斯米想把魔法师刚才的话回敬给他，虽然这完全不可能，但还是肯定你的勇气。

夏日夜风清凉，天空盛景璀璨，塔斯米跟着暗月杀手们一同沉浸在这触动灵魂的夜色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红发少女，叫琪琪的忽然低声惊呼：“有动静！”

大姐头也有了感应，怒哼一声，猛然拉出一道金光虚影，射向树林外的灌木丛。

金光绽放，两个身影拉出凄厉惨叫，高高抛起。

借着金光依稀看清血水后的身体轮廓，博拉德冷哼：“哥布林！”

鲁波克也哼道：“什么时候我们暗月成了了哥布林都敢袭击的存在了？”

塔斯米也看清了，矮个子，尖耳朵，丑陋绿皮，就是哥布林。

哥布林跟地精，既是一回事，又不是一回事。

从外观上区分，哥布林要比地精高大健壮一些。从族群秉性上分，哥布林是野蛮残忍，地精是狡诈贪婪。从文明程度上分，哥布林几乎无法沟通，地精却是能在城市里赚其他所有种族钱的存在。

可他们的确又是同类，哥布林就是地精，他们中身材魁梧的变异个体还被称为熊地精。而在某些地方，地精也被称为哥布林。

但在北方，哥布林和地精区分得很严格，在大城市里会有一些地精商人，依托商业神殿做生意。除此之外就再没地精的踪影，其他的全是哥布林，经常袭扰村镇乡野。清理它们是冒险者公会的日常委托。

塔斯林握紧了紫铜长剑，觉得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到了。

安卡蕾、利奥琳、希伊丽、琪琪还有麦妮都四散而出，博拉德大剑驻地，对塔斯林说：“不要冲动，你还是新手，得从最基本的知识学起。”

“晚上适合暗杀，不适合正面战斗，如果不是哥布林的话，我们会马上撤退。”

惨叫声不断，树林外潜伏过来的十多个哥布林都被抓了出来，不是被干掉，就是带着伤势，哇哇叫着飞也似的跑掉。

没有哪只哥布林能跟暗月杀手们过上一招，看到大家凌厉的出手，包括魔法师鲁波克那诡异的魔法触手，塔斯林钦佩之余，一口气也泄了，的确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眼见战斗就要结束，树林上空忽然炸开一团白光，亮得像是小太阳。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目遮眼，只听到大姐头跟安卡蕾惊呼：“小心！”

远处响起哗啦啦像是浇水般的声音，塔斯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动静，就被博拉德扑倒在地，只从地上看到密集的光焰扫射着树林，树木折断，枝叶横飞，泥土喷溅。

“该死！敌人不是哥布林吗？”

魔法师鲁波克不知道闪到了哪里，话音在树林里飘来飘去。

“他们怎么可能有魔导机枪！？这可是帝国军团才会有的高级装备啊！”

另一种枪声响起，塔斯米看到是粉头发少女麦妮端着枪射击。她的魔导枪也跟敌人一样，以极快的射速喷出连绵蓝光，嘴里还叫着：“看是你的枪厉害还是我的枪厉……”

话没说完，大姐头跟安卡蕾同时叫道：“麦妮——！”

麦妮脑袋猛然后仰，额头脑后都喷着血水，带得身体连连后退，魔导枪的光焰渐渐朝空中射去，一直到直直向上。

连绵的光焰再射到麦妮身上，好几团炽红光芒在她脖子炸开，头颅跟身体分离，高高抛上了天。

塔斯米感应到压着自己的博拉德身体猛然变得跟钢铁一样坚硬，这个战士极力压抑着自己，只是低低呢喃：“噢……麦妮……”

金黄光弧一前一后闪烁，像是大姐头跟安卡蕾突进到了对方的机枪手身前，射击猛然停止。

塔斯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轰轰的爆炸声响起，炽白光亮又闪得他不迭闭眼。

等他视线稍稍恢复，大姐头跟安卡蕾，还有其他几个人都退了回来。

大姐头身上多处冒着血水，安卡蕾也一样，正撑起她的护盾抵挡子弹。不过对方又开始了那种猛烈射击，让护盾上片片结晶。

听到其他方向的杂乱脚步声，大姐头神经质的笑道：“呵呵……真是可笑，我们暗月之光，居然要被一群哥布林消灭了。”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塔斯米只觉得脑子在沸腾，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其他方向也猛然射出连绵的光焰，暗月杀手们绝望的撑起各式盾牌。这时候博拉德也顾不得塔斯米勒，起身端着大剑，准备借掩护冲出去。

点点猩热落到塔斯米的脸上，是从背对着他的安卡蕾身上落下的。

见她身体摇晃，塔斯米赶紧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她。

安卡蕾虚弱的挣扎：“你……”

塔斯米说：“让我来吧！”

少女转头看他，红瞳里闪过一丝光彩：“抱歉，我不救你，你就不会死在这里。”

塔斯米把她抱得紧紧的：“不！我不相信这是暗月之光，这是我的命运，我们不会死！”

被几个方向的光焰汇聚，少女凄然一笑：“没有人能逃过命运，这也是我们暗月应该得的下……”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让安卡蕾的话都没说完就愣住。

从后方和侧面射来的光焰一点没伤到他们，反而准确的射中那些哥布林袭击者，像是在夜里也把目标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有光焰，还有拉着弧线高高抛起，再落到袭击者队伍里的爆炸亮光。

没过多久，那些哥布林袭击者就溃退了，听远处连绵不绝的惨叫，不明来历的援军不愿放过一个。

枪声渐渐远离，一队人从山坡后进入树林，用怪异的腔调喊：“我们没有恶意，是来帮助你们的，我们过来了！”

等那队人靠近，摘下全身铠甲上的封闭式头盔，借着月光看清面目，暗月之光的成员们哗啦啦将武器指住对方。

居然还是哥布林！

“我们是哥布林革命军草原总队第八支队……”

领头的哥布林说着让人们难以理解的话：“很抱歉，冒险者，你们遭受了无妄之灾，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这些哥布林雇佣军是在围剿我们，他们是受狮王城城主的雇佣……”

“你们都受伤了吗？这里有药剂和治伤的器具，很有效，请收下吧。”

“还有重伤员？”

什么革命军什么支队的哥布林首领看到了身首分离的麦妮，赶紧过去查看。看到脑袋额头上的伤口，摇头叹气：“大脑已经完全损坏了，灵魂也下了大墓地，没办法救治了，真是抱歉。”

这时候暗月杀手们才稍稍回过神来，大姐头沉声说：“如果真的是受了你们的牵连，光是一点伤药可算不上什么诚意吧？”

首领咧嘴一笑，原本丑陋狰狞的面目，居然弥散出浓浓的友善气息。

“你说得对，女士……”

他转头吩咐了几句，部下取过来一堆魔导枪：“这是我们缴获的，你们拿去防身吧。”

“这一带太不安全了，除了哥布林匪军，还有帝国雇佣的人类佣兵，他们会把你们当做勾结我们的叛匪直接干掉。”

“我建议你们再往西边走，不要靠狮王城太近，当然也不要走得太西，那边帝国正在建空军基地。”

首领行了个怪异的礼节，转身走了。没走两步又停住，转头说：“对了，如果遇到像我们一样穿着这种护甲的人，最好不要开枪，一般的魔导枪打不穿的。”

大姐头和安卡蕾放下了枪，看样子她们准备干掉这个首领。

这时候大姐头幽幽的道：“你们……难道是南边那个……”

首领呵呵低笑：“女士是想说……我们是赤魔的人吗？”

这个哥布林用比人类还要悲悯的语气说：“我确信现在不可能纠正你们的错误认识，不过你们就没好好想过，这个世界在没有我们这些……赤魔之前，难道是幸福美好的吗？”

大姐头沉默不语……

等这些“哥布林革命军”离开了，大家虽然一头雾水，但这里确实不能呆了，只好赶紧离开。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这时候轮到大姐头发出这样的感慨了，她将麦妮的头颅和尸体放在一起，浅浅的埋葬了。

“对不起，麦妮……”

她跟暗月杀手们一同在简陋得只有个小土包的坟墓前默哀，塔斯米虽然跟麦妮没说过几句话，却觉得这个甜美可爱的少女，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嘴里还残留着麦妮送的史莱姆香口胶的味道，很甜，://./5_5025/

一千四四 暗月之光的黯淡，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夜空星辰闪烁，流星不断，月色也变得黯淡。

队伍在草原中继续前进，这次戒备提升到了最高。魔法师鲁波克甚至开启了静音结界，罩住了方圆几十米的范围，把所有人和坐骑都包裹在内，可以随便说话，可惜大家都沉默不语。

“真是可惜，早有这些魔晶石，我就可以用隐蔽结界保护大家了。”

鲁波克跟大姐头搭讪未遂，跑来找塔斯米聊天。

刚才离开的时候他们顺手打扫了一下战场，从哥布林佣兵身上捡了不少好东西。

紫铜胸甲不说了人人一副，还有秘银匕首、鹰眼镜、蛛目镜之类在北方黑市里有价无货的珍品。加上像是帝国军团物资的标准魔晶石，能将哥布林佣兵武装得浑身都是金浦耳，狮王城的城主豪奢到了什么程度，完全超乎了想象。

当然，对塔斯米乃至所有人冲击最大的还是魔导枪。

鲁波克说麦妮的魔导枪是从某个贵族手里抢来的，之前麦妮用的也是单发魔导枪，跟塔斯米背着的勒亚斯的魔导枪差不多。

暗月曾经在黑市问过价，那枝连发魔导枪魔导枪能卖出好几万坎达斯银币，不过因为太显眼，而且队伍也需要强大的远程力量，就留在了麦妮手里。

现在，包括塔斯米在内，人手一枝连发魔导枪，而且还是威力更大，射速更快的火矢枪。

在加上那种射速和威力更可怕的魔导机枪，也难怪大姐头都会说这个世界怎么了。

鲁波克瞅着塔斯米背后说：“你那枝枪可以丢掉了……”

塔斯米坚定的摇头，那是勒亚斯唯一的遗物，他怎么可以丢掉。

“看来你跟博拉德还真是一路人啊”，鲁波克叹道，旁边的高大战士也把麦妮那枝枪挎在腰间。

“麦妮……是个苦命人……”

鲁波克说：“我们暗月都是苦命人，不过麦妮更苦。她有半兽人血统，以前没有能力的时候，是有猫耳朵和猫尾巴的，后来成了巡林客，才学会用自然之力收起耳朵和尾巴。”

猫耳朵和猫尾巴！？

塔斯米努力在脑子里描绘出麦妮的新形象，然后觉得更伤感了。

魔法师陷入到回忆里：“真是可爱啊……”

“就因为可爱，我们在贵族的地窖里救出她的时候，她……反正很糟糕，大半年才恢复到可以自己吃饭走路跟人说话。”

“她参与的第一次行动，就是暗杀贩卖她的奴隶商人。后来再杀了捕获她，杀了她亲人的奴隶猎手，她说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剩下的日子都是赚的，所以一直都那么开心。”

塔斯米看了看博拉德，心说博拉德跟麦妮虽然个头差得太多，性子却很般配。

“博拉德的确很喜欢麦妮，不过应该不是那种喜欢，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可我不敢说。”

鲁波克揉揉鼻子说：“最初就是博拉德执意要从地窖里带走麦妮的，他嘴上说自己喜欢猫，不忍心看到这只猫姑娘受苦，可大家都知道，麦妮跟他的妹妹一样，都长着粉色的头发。”

“他妹妹在七八年前被忠诚神廷的人抓去了，说是当圣女。后来忠诚神廷变成了秩序教廷，才被揭发出来，是被做成了……魔女，至今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博拉德听到了，低沉的道：“够了……”

鲁波克耸肩没再动嘴了，可塔斯米耳朵里还是飘进了他的话：“那时候抓人的司祭被我们杀杀了，算是报了仇，可现在麦妮的仇又该找谁报呢？博拉德是在为这个烦恼啊。”

“我们暗月之光人最多的时候有接近二十个呢，有的离开了，有的死了，大家对生死都看淡了。不过有一条准则从不会忘，那就是必须为牺牲的队友讨还血债。”

塔斯米的心气昂扬了起来，是的，讨还血债！

队伍遵照那个哥布林革命军首领的叮嘱，绕到了狮王城西面，在半夜的时候抵达丘陵地带的边缘。南方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继续前进太危险，而且队员们的伤势也需要处理，大姐头决定在这里宿营。

这次宿营的戒备就不惜工本了，塔斯米也大开了眼界。鲁波克用他那根祖传的“灵巧法杖”施展了隐匿结界，让营地跟丘陵合为一体，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

鲁波克还是很肉痛的，施法的时候还在嘀咕三颗三级魔晶石就这么没了。

营地里，几个女孩子脱了外衣，就穿着小背心疗伤，塔斯米想躲都没地方躲，即便闭上了眼睛，白玉和琥珀般的光晕，还有那道道弧线，还是在眼前闪烁不定。

脑门上被拍了一巴掌，就听利奥娜嘻嘻笑道：“还真是个害羞的小弟弟呢，别告诉我你从没看过女孩子的身体！”

当然看过，说起来尤莎的皮肤真白啊，不像希伊丽那么苍白，跟安卡蕾一样显得很柔和。而且尤莎也不像琪琪那么……瘦小，也和安卡蕾一样，该有的都有，而且很……漂亮。

塔斯米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那次偷窥后挨的揍可不轻。

“利奥娜，别把塔斯米吓着了！”

红头发少女埋怨着，再讶异的道：“这些药剂很管用啊，伤口好得真快！”

大姐头低沉的说：“赤魔的东西，从来都是这么邪门和极端。还好这种药剂没有跟灵魂有关的东西，还可以用。”

说到赤魔，塔斯米非常好奇，大姐头以前接触过赤魔？

他跟勒亚斯和尤莎从山里走出来之前，从没听说过赤魔。而后穿行高文和坎达斯王国，一路冒险历练，才接触到跟赤魔有关的消息。

在各种传闻里，赤魔都被描述为纪元更替的罪魁祸首，就跟上个纪元入侵主位面的黯精灵一样。

不过赤魔比黯精灵更可怕，他们的主人赤红女士是个假扮成女神的大魔王，特别善于运用蛊惑人心的法术，激发潜藏在凡人心中的贪婪和毁灭欲望，让凡人憎恨自己乃至同类，运用获得的可怕力量破坏世界。

他们在南方摧毁一切秩序，让上下没有尊卑，男女没有羞耻，凡人都成为奴隶，不能拥有任何财产，所有劳动成果都得上交。总之他们正把主位面变得比深渊还要邪恶，比炼狱还要混乱。

除开那些被奴役和控制的一般人，真正的赤魔都服从一个叫“组织”的魔王，再通过这个“组织魔王”，接受赤红女士的指示。而李奇-普雷尔公爵则是另一个魔王，作为赤红女士的代言者，在凡间主持事务。

这个魔王烧杀劫掠，剑银成性，南方最美丽的几位女士都沦为他的禁脔。

连塔斯米都憧憬不已的美丽女伯爵欧萝拉-贝希米亚……

曙光女皇的妹妹凯瑟琳公主……

龙族的银龙公主……

风暴群岛黄金家族的五十万……哦，传奇魔法师海瑟薇-泰德……

甚至有传言曙光女皇都被他染指过，只是碍于帝国颜面，一直禁绝消息……

当年他带着还没显露形迹的赤魔军团跟随女皇进攻瓦伦丁，还把忠诚神廷的圣女们一卷而空……

总之对塔斯米这种刚走出山村，进入繁华世界的少年冒险者来说，打倒李奇-普雷尔是人生最大的目标，也是至高的荣耀。

赤魔的统帅既然是这么邪恶可憎的家伙，赤魔本身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利奥娜说：“药剂里含着浓郁的生命灵力，没感觉到有多邪恶啊。”

琪琪哼道：“大姐头不是说了吗？赤魔最擅长的是灵魂浸染，治疗药剂里加那种力量，那就太明显了谁会用啊。”

鲁波克和博拉德都被要求背对着女士，听到这鲁波克忍不住说：“可他们连哥布林都控制了，又何必在乎治疗药剂这种事情？”

塔斯米怯怯的道：“那些哥布林……革命军，看起来像是好人啊。”

安卡蕾语气冰冷的说：“对我们好是有目的的，而且你该认真想想，那些哥布林连同类都杀，赤魔的邪恶还不明白吗？”

大姐头点头说：“是啊，赤魔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会让人们自相残杀。”

塔斯米随口道：“人们不是一直都在自相残杀吗？”

“你懂什么！？”

安卡蕾生气了：“我和大姐头都加入过秩序之手，原本准备跟赤魔战斗。没想到连秩序之手内部都有人被赤魔蛊惑了，他们一直在暗中消灭最忠诚最坚定的成员！”

“我也是在追杀大姐头的时候，才明白了上层其实是派我去送死。”

“不过赤魔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借赤魔的存在扭曲神祇意志，篡夺权柄的那些家伙。他们至今都占据着教会的高位，他们一直妄图蒙蔽神祇，奴役同胞，满足自己骄奢腐朽的欲望！”

说完转头擦着手臂伤口上的血，不再理会塔斯米勒。

琪琪叹道：“反正……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希伊丽补充：“都该死。”

后半夜塔斯米一直睡不着，除开太重的伤感和太多的震惊外，暗月之光，尤其是大姐头和安卡蕾的背景，也让他陷入到深深的茫然里。

鲁波克也睡不着，继续找他聊天。

他说起了一些往事，大姐头在七八年前是忠诚神廷的成员，还参加过狮王城之战。战败之后忠诚神廷也被清理，她又成了凯姆教会的圣骑士。

之后凯姆教会跟其他秩序神祇的教会一同改组为秩序教廷，她被选入秩序之手。完成训练后，原本要前往瓦伦丁加入秩序之手的战斗队伍，却在接受信仰测试中出了问题。

“秩序之手是博杜安枢机主教一手建立起来的，好像在几次行动中出了问题，领导权被削弱，另一派人趁机渗透进来。”

“他们的后台是南方人，没能掌握瓦伦丁的秩序之手，但操纵了北方的选拔和训练环节，连教廷的北方审判庭都有他们的人。”

“大姐头信仰的是纯粹的神祇，不是那个人神一体的秩序女神加曙光女皇，没能通过那帮人制定的信仰测试，还被指称为异端。”

“大姐头逃了出来，那帮人让忠于他们的审判官艾丝迪丝追捕，安卡蕾也是被他们借追捕行动要清理掉的异端。”

“那个艾丝迪丝，现在去瓦伦丁当大审判官了，大姐头带着我们过去，也是要跟她做个彻底了结。”

塔斯米听得头痛不已，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等等，北方战争……战败？

他很诧异，北方战争不是北方人打赢了吗？后来南方人攻下了瓦伦丁，北方三国觉得忠诚神廷大势已去，才跟南方人缔结了和平协定，以加入曙光帝国，改组忠诚神廷作为代价，阻止了南方人继续入侵北方。

“当时我也在啊……”

博拉德也加入了话题：“败了就是败了，你朋友的叔叔，还有很多人都说打赢了？呵呵，吹嘘一下又不要银币。”

“怎么败的……”

战士唏嘘的道：“至今我跟大姐头都不明白啊，我在左翼，大姐头在中央，右翼莫名其妙就崩溃了。败兵席卷过来，挤得我们阵脚大乱，自己人都打了起来，哪还顾得上敌人。”

他拍拍塔斯米的肩膀：“出门在外，要学的第一课是，忘掉以前听过的那些传言。”

塔斯米苦笑，那要忘掉的东西就太多了。

一夜大家都没睡好，清晨收拾好后继续出发，虽然还沉默着，精神也不好，但心头也不再那么沉甸甸的。

暗月之光的成员们意志坚定，塔斯米的意志也非同一般。就像琪琪说的那样，这是个黑暗的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从悲伤和震惊这些情绪的泥沼中挣脱出来。

辽阔的大草原上，他们一行八人骑着矮足角马，披着斗篷，装扮成毫不出众的旅人，沿着商队踏出的草径前进。

离开丘陵地带没多久，天光大亮的时候，西面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依稀看到极远处的地平线上，股股烟尘大作，像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灾难。

鲁波克说：“我升到空中看看……”

他掏出了鹰眼镜，显得很兴奋。之前拿到了这玩意就一直在摆弄，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大姐头皱眉道：“小心……”

鲁波克举起他的法杖，上面的凹槽里，魔晶石闪烁着熠熠光芒：“放心，现在有足够的魔晶石，我用飞行术和隐身术就花不了多少魔力。”

大姐头蹙起的眉头舒展开，飞行术加隐身术，的确很安全。

塔斯米也兴奋了，他之前不是没见过魔法师，但都是见习或者一二级的低阶魔法师，会飞行术的魔法师还真没见过。

鲁波克缓缓升空，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他的声音却通过大号耳塞一样的东西传给了所有人。

这也是从哥布林身上捡来的东西，在不远的距离里可以相互传递语音，鲁波克在路上鼓捣了好一阵子，才搞明白怎么用。

“好大的烟尘，根本看不清细节……”

“那应该是哥布林说过的什么空军基地……”

“我确认下基地外面有没有巡逻队，咱们现在的位置说不定会是巡逻范围。”

“又在动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什么，那是飞舟吗？”

“好花……”

鲁波克嘀咕着，远处的动静更大了，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恐怖巨兽在剧烈翻腾。

“快下来！”

大姐头感应到了什么，厉声喊着。

“等等我马上就看清了……”

“啊哈……那真的是……”

鲁波克还在念叨，异变顿生。

天空被什么无形的巨刃猛烈切割开，搅动的气流拉出若干道风暴般的透明涡流，就在他们上空几十米的高度掠过。

速度太快，快的似乎只是眼睛闪了一下，塔斯米下意识的眨眼。

接着的轰鸣雷声，还有前面的涡流冲击，让他意识到不是眼睛花了。

半空中空间被急速扩张，再猛然合拢，一个渺小身影从空气中挤出来，又被一道透明巨刃撞开。

没等飞远，气流把身体拉了回去，丢进像是有无形锯齿急速转动的水缸里，鲜血片片喷溅。

“鲁波克——！”

惨叫声在耳塞里回荡着，跟大姐头的惊呼混作一处。

塔斯米等人愣愣的看着空中的身影旋转、撕裂，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到大姐头拉出一道金光射向空中，博拉德高喊趴下，他们才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他们来不及想鲁波克出了什么事，远处如猛兽般咆哮着的风暴裹着草木泥土，急扑而来。

安卡蕾撑起金光屏障，博拉德大剑驻地，丢出绳索，将所有人栓住。

接下来的时间塔斯米似乎灵魂跟身体分离了，在狂乱的气流中飘摇不定，等身体有了感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被剥光了，只剩下用皮带栓在身上的东西，以及紧贴身体的内衣内裤。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情形，顾不得收拾，朝着远处的金光跑去。

大姐头果然不一般，靠着自己一个人，在这么恐怖的风暴中屹立不倒，身上衣服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影响。

塔斯米跑在后面，发现自己几乎成了聋子，跑到之后才恢复了些听觉，依稀听到大姐头在说：“不……鲁波克……”

越过琪琪等人，视线落在大姐头身前的地方，塔斯米两眼发直。

那是鲁波克，但只是一部分，只有一个头加半片胸腔。

鲁波克居然还活着，还有意识，他吐着血的说：“那是……飞舟……”

“博拉德，我说过的！我说过有这么快的飞舟！”

“我说过的，比闪电还快……”

他的眼珠转向大姐头，声音变得虚弱：“别浪费药了，我完了。”

“对不起，纳杰，我还想等到你答应我……”

大姐头打断了他，用喉音粗鲁的说：“我不会答应你的！除非你给我活过来！”

鲁波克扯了扯嘴角：“别去瓦伦丁了，这个世界……”

他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太可怕了……”

大姐头无力的双手撑地，其他人也呆呆的立着。

塔斯米艰辛的回头，看着地上几道从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直拉过来的沟壑，在碧绿草原上像是神祇划下的线条，一颗心跌宕不休。

是啊，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一千四五 暗月之光的消散与最后的希望

又是深夜，星空依旧璀璨，群山边缘的一座庄园外，塔斯米潜伏在灌木林里，心跳不争气的加快了好几拍。

麦妮和鲁波克遇难已经是六天前的事了，在那之后他们跨过了大草原，一路向南，来到了贝特蒙德王国中部的山脉。瓦伦丁就在东面十来天的路程，已经能看到极远处的天边亮起金黄光晕。

瓦伦丁必定是金碧辉煌，如凡间神国的伟大城市，对塔斯米来说，能踏足其中，已经是一桩伟业了。

但他现在脑子里没一点余地塞这些遐思，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暗月之光的成员，作为暗月杀手行动。他也和同伴一样，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希望以目标的鲜血祭奠逝去的队友。而逼问那个叫辛迪加的奴隶商人，找回尤莎，再为勒亚斯报仇的景象，也在他心中预演了若干次。

大姐头碰了碰眼罩，通过传讯器问：“琪琪……”

耳塞里响起琪琪的声音：“二十八个人，二十个睡了，四个拿着连发魔导枪巡逻，还有三条狗。没感应到魔法装置和陷阱，跟我们白天侦查的情况一样。”

利奥娜的低语跟在后面：“两个英雄级别，都在顶层睡觉。狗都是普通猎犬不是魔兽，也没感应到特别的地下构造。”

琪琪的职业是暗夜刺客，擅长潜行和侦测。利奥娜则是自然德鲁伊，除了也会隐身外，还对灵魂有特别感应，两个人的组合可以对半径百米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大姐头还在犹豫：“确定吗？辛迪卡这种人，守备不该这么松懈。你们再仔细一点，我们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误。”

琪琪说：“我已经确认过两遍了，还用蛛目镜数过数，连巡逻的人拿着什么魔导枪都看得一清二楚，和我们的差不多。”

利奥娜说：“魔导枪就够解决问题了，我们不是暗中偷袭而是正面上的话，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姐头叹气：“如果不是必须完成这件委托，波迪娜公主才会重视我们，我真的不想这么冒险。”

她沉吟了片刻，决然道：“好吧，琪琪和利奥娜先潜入待命，我和博拉德主攻，安卡蕾，你跟塔斯米负责牵制，希伊丽在营地接应。”

安卡蕾举起魔导枪，沉沉点头，塔斯米有些郁闷的嗯了一声。

这几天里他大概是灵魂受到了足够的冲击，长久的积累终于有了回报，从见习升到了一级，学会了冲锋术和顺势劈。

可他只能用魔导枪战斗，因为敌人用的也是魔导枪。在子弹射完之前，他根本不可能近到能够向敌人发起冲锋的距离。

跟大家再确认了一次计划，大姐头跟博拉德摸出灌木林。

“这帮人在墙上用铁丝编一层网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怕落地会弄出动静，我完全可以跳过去。”

“大概是南方人的装饰吧，南方人从里到外都古怪得不行。”

利奥娜还在跟琪琪嘀咕着，在后面却看不到她们，她们完全隐没在围墙下的阴影里。

按照计划，几分钟后就要向敌人开枪，吸引更多敌人，塔斯米不停的吞着唾沫。

身边的安卡蕾说：“不要紧张，我和你一样也不习惯用这种武器，但能更远更快更不费力的杀死敌人，那就是好武器。”

塔斯米正想回应，忽然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不由自主的抽着鼻子。

安卡蕾的呼吸有些浑浊：“抱歉，我一紧张就会……今天不必潜入所以没有遮掩。”

塔斯米愕然，先不说紧张就会冒香气，安卡蕾也会紧张？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安卡蕾说：“其实我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塔斯米想问这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话，前面围墙上忽然蓬的炸开大片火星，同时响起琪琪的惨叫声。

塔斯米定睛一看，魂飞魄散。

琪琪四肢大张的贴在围墙上半部分的铁丝网上，身体剧烈哆嗦着，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

暗影晃动靠近琪琪，蓬的再炸开一片火星，露出利奥娜的身影，她哀叫一声摔到了墙下。

原本正悄悄靠近围墙的大姐头和博拉德也顾不得隐匿了，冲上去一个扶利奥娜，一个甩出绳索去拉琪琪。

耳塞里琪琪的惨叫几乎要震破耳膜，她还在努力说着话：“这、这不是我、我的错……这、这不、不是……魔法……陷、陷阱……”

大姐头像受伤的猛兽一样咆哮：“混蛋啊！怎么把点灯的电做成了陷阱！”

“快把她拉下来！”

塔斯米感觉整条舌头都被上颚黏住了，是啊，那种在高文王都第一次看到，之前小镇地下室里也见过的“电灯”，不是威力小得就麻麻手吗？

脚步声和嘈杂声响起，庄园里的人被惊动了。

不等巡逻的守卫露面，墙上忽然投影出一个人的半身像，脑满肠肥的样子，正是他们的目标，奴隶商人辛迪卡。

辛迪卡的影像哈哈大笑：“哎哟我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在灌木丛里蹲了小半夜，我都被吓得准备好了传送门，没想到是帮连高压电网都不知道的北方乡巴佬。”

“白天也是你们在外面转悠吧，我的摄像机看得一清二楚！”

“很奇怪那时候电网没动静？白天没开啊笨蛋！”

“还想救人？扯下去吃烧烤吧！”

“啊哈哈哈——！”

他转头对谁说：“再加大一倍……不，两倍电压！”

黏在铁丝网上的琪琪爆出更耀眼的火花，耳塞里她打着癫的高喊：“救我——！”

这一声喊后再没了声音，用绳索卷住她脚踝的博拉德使劲一拉，竟然把她自腰而下的半截身体拉了下来。

挂在网上的身体噗的冒出火焰，火光瞬间将她的那半截娇小身躯，连带那头红发吞没。

“琪琪——！”

墙下利奥娜撕心裂肺的大叫，忽然一跳而起，身体涨大，变成一头棕熊，轰的撞破围墙，冲进庄园，将两个刚刚赶到的守卫撞飞。

“利奥娜！”

博拉德发出更高的叫声，看到更多守卫冲出来，丢开绳子甚至魔导枪，拔出大剑，剑刃上亮起猩红光芒，拉出虚影也冲了进去。

塔斯米已经惊得全身麻木，脑子里闪过一丝杂念，原来博拉德喜欢的是利奥娜。

枪声就在身边响起，安卡蕾站了起来，朝着庄园中心的高楼射击，还招呼道：“上！”

变调的嗓音泄露出她的惊慌，塔斯米站起来想射击，手却抖个不停。

他很想大喊：“我们得撤退！”

看看对面还击的火力！密集得像在下雨啊！

刚才不是说过，正面战斗的话根本没机会吗？

他是想报仇，但没找到尤莎，没为勒亚斯报仇之前，他不想死啊！

“我们得撤退！”

有人喊了，是大姐头！

她居然回来了，丢下利奥娜和博拉德回来了。

安卡蕾置若罔闻的继续射击，被大姐头夺下枪，狠狠抽了一耳光，打得安卡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大姐头完好的右眼里流着泪水，左眼的眼罩下渗出血水。

“哪怕是我，也不可能顶着二十枝魔导枪把他们两个拉出来，他们没救了！”

大姐头哭着说：“是的，我丢下了队友，我不配当暗月之光的大姐头，暗月之光已经完蛋了！”

“但我还有一件事得做完，那就是带着你去见波迪娜公主。在那之后，你要怎么对我，要杀死我都行，安卡蕾！”

子弹炸得周围枝叶横飞，泥土喷溅，塔斯米这时候镇定下来，一把抱住还怒视着大姐头的安卡蕾，埋头就朝外冲。

大姐头楞了楞，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再转头看看枪声大作，咆哮连天的庄园，大姐头咬着牙，血泪飘飞，毅然追着塔斯米去了。

庄园里藤蔓乱扭，将几个守卫紧紧缠绕着举起高空，再被股股电弧劈得烟气直冒，颓然松开。

藤蔓中心的棕熊已经血水满身，她挥着爪子牵起一波水流，那些电弧射入水流中，让她痛苦的抽搐哀叫。

一旁的战士挥着大剑，一个个将守卫劈倒，甚至劈开了整间房屋，在石地板上轰出长长的深沟。

但那些守卫却像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跳起来，继续用魔导枪射击，用电弧轰击。

魔导护盾尽数崩裂，壮硕的身躯不断颤抖，战士最终无力的单膝跪地，却还顽强的用大剑撑着身体，牢牢的挡在棕熊身前。

守卫的老板辛迪卡在传讯系统里指示：“这个战士别弄死了，是个不错的角斗士苗子。半个小时后我带去唐古斯监狱，那边的角斗士联赛正缺新人……”

守卫队长问：“这个德鲁伊呢？”

辛迪卡毫不在意：“随便玩，在我回来前收拾干净。”

队长转述了老板的话，守卫们发出一阵嘘声。

“又来吗？都玩腻了，换个什么花样？”

“哟，这个战士护得这么紧，是不是一对啊？我有个想法……”

“不错不错！有意思！”

“上传到暗网，我们会红的！”

“只有半个小时，赶紧！”

博拉德大口呼吸，努力保持着清醒，他还在庆幸大姐头足够清醒，没有跟着他和利奥娜冲进来。

这些护卫不仅人人有魔导枪，还有怪异的电弧武器，身上穿着至少是精金级别的护甲，别说二十个，一对一都能轻松收拾掉他们暗月之光的所有人。

恐怖的南方，恐怖的世界……

利奥娜，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了。

博拉德甚至呵呵笑出了声，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对利奥娜说出自己的心意。她那性子，什么事都不当真，只会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不过现在，不必说她都该明白了吧。

旁边棕熊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被电的灵魂摇曳，都变不回人身了。

但她看到了博拉德，她明白了他的心意，虽然有点……晚了。

“大个子！”

守卫忽然吆喝道：“快掏出你的家伙，把这头熊干了，对，马上！”

博拉德先是惊愕，以为自己出了幻听，对方再重复了一遍，他愤怒的大叫，想要站起来冲向对方，砍掉那家伙的脑袋，把他的嘴巴剁烂。

守卫冷声道：“你不干，我们就打烂这颗熊头！”

几枝魔导枪顶在棕熊头上，让博拉德变成雕塑。

“我数三声，还不脱就开枪了，一、二……”

大剑当啷落地，战士的手颤抖着摸向腰带。

守卫们轰然大笑，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拳头大的什么东西，对准战士和棕熊，还说着你会成明星之类完全听不懂的话。

当人和熊同时发出生理上愉悦心理上痛苦的哼声时，哄笑声也抵达了顶点。

“时间到了，幸运的家伙。”

守卫过来拖走博拉德，战士愤怒的挣扎：“你们……”

魔导金属手套砸在博拉德脸上，禁制针和绳索上身，让他再没有动弹的力气。

他只隐约听到守卫们说：“活剥熊皮剥到一半变成人皮，这节目暗网上没有吧？”

心中燃起烈焰，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痛苦的感受着自己的心烧成灰烬。

战士博拉德失去了意识，被守卫拖着，跟在那个大腹便便的奴隶商人辛迪卡身后进了传送门。

荒野里，四个人八匹马，失魂落魄的在月影下向东急行。

塔斯米满脸青紫，还黑了一个眼圈，但他对动手的安卡蕾一点也不生气。

安卡蕾没有哭，只是呆呆看着东方地平线上的金黄光芒，任由坐骑载着她前进。

塔斯米也一样，暗月之光消散了，那远处的金光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在他们头顶，一道流星坠下，拖着长长的尾迹，不知会落在何方。

一千四六 商业是部有无穷奥秘的机械以及坠落的焰火

唐古斯西部，与诺顿接壤的砂砾荒原里，像是要塞的巨大石堡耸立其中，防护结界在月光下泛起迷离涟漪。

石堡伸出长长通道，由特殊的魔导门延伸到防护结界外，与一座稍小的堡垒相连。堡垒中心溢出湛蓝光晕，像是传送门激活的迹象。

两个小矮子出了魔导门，在监狱守卫的簇拥下，一摇一摆的朝堡垒走去。

小矮子里的半身人说：“那个辛迪卡迟到了，得好好压榨他！”

背着手走在前面的地精说：“这是专业人士的事情，戈米斯你就别多嘴了。”

半身人抱起比同类健壮得多的胳膊：“你处理不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归我这个专业人士管了，别忘了那个贝奴因奴隶商人是怎么搞定的。”

地精抖着尖耳朵嘁道：“贝奴因人是蛮子，根本不懂什么叫商业沟通……”

进了堡垒，在大厅里跟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会面，对面谄媚的笑着道歉：“家里来了几个北方乡巴佬，处理他们花了点时间。耽误了奈斯盖大人的时间实在过意不去，这个意外收获就半价优惠了。”

商人护卫把两眼空洞浑身是血的高大战士拖过来，奴隶商人辛迪卡手臂一展，像介绍传世宝藏般的喷出一大堆话：“四级战士，不到三十岁，身体强健没有隐疾也没有不良血脉，还是善良阵营的，很难得啊。”

“更可贵的是，这小子意志强韧但又头脑清醒，很识时务。很善于忍耐，为了拖延时间保护同伴，哪怕是当众草熊都可以而且还硬得起来。我的护卫应该把幻景发到暗网上了，就在我的账号下，有点意思大人空了可以看看。”

“这个小子很有潜力，适合给大人物和贵妇人当护卫。不过我建议最好卖给角斗场，最近角斗场的仓库被审判庭清扫了不少，大批角斗士都被教廷抓走了，他们正缺人呢。”

“当然这是奈斯盖大人的选择，我不该多嘴的……”

“超凡者奴隶一级起步价是一百金浦耳，之后每级翻倍，四级就是八百。再按年龄、职业、经历、素质加减，算下来是一千三百金浦耳。不过这是给奈斯盖大人的赔礼，就半价优惠只收七百金浦耳。”

唐古斯第四国立监狱的监狱长私人助理，地精奈斯盖背着手，目光像手术刀一样扫视着战士，面无表情的说：“这的确是件不错的货物，我就原谅你迟到的过失了，记住没有下次。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误时是最不能容忍的过错，大家都是分分钟多少金浦耳的存在，误时就是谋财害命！”

“至于半价什么的你就别来这套了，你看他浑身是伤，治疗得花上百金浦耳。他还是刚刚捕获到的，要教会他服从也得花成本，这个成本就难说了。我也给你半价优惠吧，一百金浦耳。”

“另外呢，这是个……北方佬对吧？刚从教廷圈出来的笼子里出来，要教会他外面的规矩，这个心血花起来就没底了，我在优惠一点，二百金浦耳。”

辛迪卡张张嘴唇想争辩，可见地精就算到这，松了口气没开口，至少也有三百金浦耳入账。

地精接着说：“三百金浦耳，我代监狱长大人收了，不过……”

他在护腕制式的随身助手上点了几下，再道：“你上月的分期利息也到期了，这件货物正好抵扣手续费，利息另算。”

看看后面护卫押着的一长串奴隶，地精满意的点头：“看起来你付得起。”

辛迪卡胖脸一拧：“手续费和利息我都用那些奴隶抵扣，这个我先……调教一下再跟大人谈可以吗？”

地精尖耳朵抖了抖，发出一个升调的哦，身后半身人抱起胳膊冷哼道：“也就是说，你不想给奈斯盖大人赔礼了！？”

后面监狱守卫也抖了抖身体，让身上的铠甲武器发出哗啦啦声响，令辛迪卡的肥胖身躯又佝偻了几分。

“好……好吧……”

辛迪卡苦着脸说：“那这次抵扣下来的货款……”

地精桀桀笑道：“别吓成那个样子啊，辛迪卡你是我们监狱长的……合作伙伴，我们是做生意又不是收税。吓着你了，你不再跟我们做生意，难道我们还能把你抓起来？”

“放心，该你的一定是你的！艾尔莎在上，商业来往最讲诚信！

辛迪卡舒了口气，挺直胸膛不迭点头。

地精再道：“不过我们这里又来了新货，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更新你的装备？”

影像从护腕上投射出来，地精热诚的介绍：“电网枪！有效距离一百米，网兜张开足以盖住一个小队！网勾有禁制功能，能让四级以下的超凡者丧失抵抗力，不带任何超凡波动，不会引起目标警觉，每件六百金浦耳。”

“还有这个，新型感知器！范围扩大到半径三百米，可以标注出目标职业和级别！有了这个，以前那种靠摄像头和蛛目镜监视环境的防卫系统都可以扔了！”

“这是我们监狱专用的型号，上面刚发下来。我可以给你留二十枝电网枪，一套感知器，总价两万五千金浦耳。”

“要到外面买的话就不是这个价了，起码翻一倍！”

看着投影，辛迪卡吞了口唾沫，身后的护卫都在嘀咕：“之前要有这玩意，那队北方乡巴佬别想跑掉一个。”

辛迪卡努力挤出笑容：“我再看看……看看，东西很好，但是太贵了啊。”

地精露出真诚的友善笑容：“辛迪卡，你在我们这是有信誉的好朋友了，可以分期付款，而且还能用奴隶抵扣。”

听到“分期付款”，辛迪卡连连摇头：“上个月那笔生意分期付款后，我觉得……有点……不太划算。”

“是在说我借分期付款这个东西坑你吗？”

地精摇头叹气，抹去武器投影，换上一大堆数字：“辛迪卡，现在我就可以跟你算清楚。分期付款的意思是，我先借给你一笔钱，帮你付账。然后你可以延后时间一点点的还。”

“这是天大的好事对吧？但生意呢讲的是有来有往，贷款有利息，分期有手续，再按期还本金，这也是天经地义。”

“你光盯着你腰包里有多少金浦耳，就不关心你有多少人手，什么样的装备，能搞定多少和多强的奴隶吗？”

“你只要确保每个月腰包里有足够的金浦耳还本金、利息和手续费，就可以享受到掏光你所有金浦耳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啊。”

“想想看，等你攒够了金浦耳再来买这些装备，怎么也得半年后了。可你先拿到这些装备，半年里你能多挣多少？”

“我知道你为那些利息和手续费心痛，只盯着开销不朝前看的商人，还好意思叫商人吗？”

听到“半年能挣多少”的时候，辛迪卡的眼睛就已经亮了。

不过再用随身助手算了一遍，眉头还是皱得很紧。

正在犹豫，辛迪卡忽然从腰间的皮包里掏出一块板子，那是魔导手机。

用手机喂喂了一阵，辛迪卡瞪圆了眼睛惊呼：“该死的怎么可能！我、我马上回来！”

他咬牙对地精说：“奈斯盖大人，我要装备！给我分期付款！”

看样子这家伙的家又被谁袭击了……

接着辛迪卡还是脸肉抽搐的道：“那个，价钱还是可以谈下吧？”

收进来大批奴隶，卖出去若干装备，地精奈斯盖揣着辛迪卡签下的数万金浦耳分期契约，领着半身人戈米斯和护卫们出了堡垒往回走。

契约有商业女神见证，在奈斯盖腰间的皮包里散发着微弱的神力波动，轻轻吹拂他的灵魂，让他异常惬意。

路上戈米斯感慨的道：“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个什么分期付款，为什么就能把卡迪加那种人套住，让他们拼命给我们送奴隶？”

“看来我果然比不上监狱长那种老狐狸，他倒是很赏识你，比我这个可以让所有犯人乖乖的人还赏识你。”

奈斯盖拍了拍皮包：“戈米斯，当你搜刮了所有犯人，凑出十个银艾尔去守卫那里换蔬菜汤的时候，有人借给你十个金浦耳让你吃大餐，你愿意吗？”

戈米斯吞了口唾沫：“先吃了再说，想那么多干嘛，当然愿意。”

他恍然道：“对啊，很简单的道理。”

奈斯盖嘿嘿冷笑：“道理大家都懂，可现实情况不会像我说的那么极端，而且对方也不是那时候完全没选择的你。”

“监狱长为什么赏识我呢？因为我用分期付款把那些奴隶商人都绑在了一起，不仅跟我们做长期生意，还让他们总是把闲着的金浦耳掏出来，在我们这里买各种东西。因为分期付款很划算，可以提前用上各种好东西啊。”

“要做到这一点，光懂这个道理不够哟。”

“利息多少最好，手续费怎么设置，制定的各种分期方案既能确保我们不吃亏，客户也觉得不吃亏，这就得看技术了。”

“最终要让客户觉得分期很值得，付出的成本他可以轻松赚回来，比不分期攒够钱才买划算得多，这是很复杂的规划和计算。”

戈米斯皱眉：“技术……你们商人的技术不就是一张嘴可以把泥巴说成金子吗？”

奈斯盖拍拍另一边腰上的皮包，里面装着他找商人从黑市上弄来的书，一本是《命运学原理》，一本是《计算无处不在》。

他低低笑道：“只有嘴皮子功夫的商人，就只能赚嘴皮子上的金浦耳了。”

戈米斯再度感慨：“两个月前你还傻乎乎的，就是个只懂机械的地精呢。”

奈斯盖摇头：“我还是那个只懂机械的地精啊，问题是商业其实也是一部巨大的，藏着无尽奥妙的机械，对了你是不懂这个的。”

戈米斯当然不懂，他没趣的去摆弄监狱守卫拖着的那个战士了。

“大个子，你叫什么？”

“听说你连熊都草了，能问下感受如何，够得着吗？”

“嘿！不讨好我的下场惨得很哟！当心把你卖给那种一夜要三十次的贵妇人！”

………………

草原上，后方的剧烈闪光，大地的微微震颤，让塔斯米一行人愕然停下。

回首眺望，光亮下还能看到辛迪卡的庄园，就在庄园后方的群山中，焰光闪烁，烟尘冲天。

似乎是一颗流星坠落，夜空中还残留着橘黄弧光，像是空气还在燃烧。若干碎片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还在半空悠悠飘荡。

“说不定……”

塔斯米想说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看起来庄园正乱成一团，或许还有救出博拉德和利奥娜的机会。

大姐头沉声说：“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安卡蕾和希伊丽看着庄园，眼中也跳动着火焰，但她们终究没有行动。

大姐头说得对，既然队伍还有使命，那么就不能再为了那两个队友把所有人都陷进去。

大姐头再呢喃道：“暗月之光需要重新……开始，我们必须去瓦伦丁。麦妮、鲁波克、博拉德还有利奥娜，他们的血不该白流，我们也必须为他们讨还血债。但这需要我们看懂这个世界，适应这个世界。”

队伍背对着焰光，继续前进。

辛迪卡庄园，正在院子里围着大滩血水忙活着的护卫们惊恐不已的躲避。天上砸下来无数怪异碎片，威力比魔导炮的炮弹还要可怕，把整座庄园变成了跟战场没什么区别的恐怖之地。

一颗卵形的东西落在了院子里，却没有炸起冲天烟尘，而是像史莱姆似的，噗嗤一下黏在地上，再硬化成水晶般的物质，哗啦啦碎裂。

碎片中显露出被简洁全身甲裹住的身影，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他保持着这个动作跪在地上，就在那团已经被剥了半身熊皮，下半截身体却是人类的血肉旁边。

缩在院子角落里的护卫正想过来查看，那个人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铠甲发出细微的喀嚓声，搞不清楚是魔偶还是人。

恢复完好的视野里，一张没了脸皮，两颗眼珠子还在缓缓转动的惊悚面目出现，吓得这个人抽了口凉气。

“这是……”

再看到失去皮肤的上半截身躯，以及随身虚灵在增强视野里给出的若干提示，这个人心中怒火升腾。

“我降落的还真是地方呢……”

“原本还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平民，现在嘛，暂时没办法向敌人报仇，被击沉的耻辱就由你们担起来了。”

“对了还是先救人……”

这个人也不管周围正蠢蠢欲动的十来个护卫，从魔导武装上掏出医疗包，给这个被剥了半身皮的女性治疗。

史莱姆万能填充剂包裹身体，暂时充当皮肤，生命药剂吊住生命力，痛苦圣水刺激灵魂，抵御死亡之力的牵引。

这个人嘀咕道：“看来不必用割头器……”

应该是超凡者，准确说是德鲁伊的女子异常顽强，到现在还保持着清醒。当然也可能是那些折腾她的家伙施展的手段，他们似乎在搞活剥熊皮的把戏，只是下手太重让女子变回了人类形态。

没了眼皮的眼珠子转动着，利奥娜的模糊视野渐渐清晰。她感觉到烧灼着全身的炼狱之火熄灭了大半，身体开始有了感知，被一层清凉裹住，让她好受得多了。

很好，她可以继续坚持下去，至少不能死在博拉德前面，说不定还有机会救出博拉德，然后嘲笑他的短小无力。

然后她听到几声爆鸣，眼中的模糊身影炸开几团火星。

那个身影站了起来，转身背对她，张开什么屏障，却是在遮挡她的身体。

更多更猛烈的火星在他身上绽放，还有粗壮的电弧轰击，爆出绚丽的电火花，让他如天使一般耀眼。

他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抬起了手。

嗡嗡的低鸣声里，一道道淡金光芒射出，每一道都带出了一声惨叫。

十来声惨叫后，院子里沉寂下来。

那个身影转身蹲下来，用一听就是南方人的腔调说：“你该休息下，不要继续撑着。放心睡吧，你不会死的。”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赤联海军10389舰的舰长拜林。很遗憾我的战舰被打沉了，所以我得跟你一起等待救援。”

那个人手里亮起淡淡金光，轻轻放在她还有完好皮肤的腿上。

既清凉又温暖的力量渗入心灵，让利奥娜的意识渐渐模糊。

入睡前，她脑子里闪过几缕杂念。

赤联的人？

那不就是赤魔吗！？

完蛋了，我要生不如死了！

对不起，博拉德、大姐头……

一千四七 一千公里高度的战斗，赤联与帝国的血火星空

“拜林——！”

频道里响起河东狮吼般的咆哮：“死了吗！？没死吭声！”

男人用习惯到极致所以麻木的无奈语气回应：“安全降落，正在收拢舰员，顺带处理一下着落场，这里似乎是座奴隶商人的据点。”

女子明显松了口气，语气却更冷了：“你在对谁说话？连通话的基本准则都忘了？”

男子赶紧重复：“报告指挥，10389舰乘员安全着陆！”

女子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腔调：“救援队一个小时内赶到，有什么意外状况尽快同志搞定，不要影响正事！”

男子响亮的应了声是，然后怯怯的问：“那个……战况如何？”

剧烈的噪音响起，过了一会女子才回应：“拜林同志，专注自己的任务！”

夜空深处，上千公里的高空，若干团直径从几公里到几十公里不等的狂乱风暴零星分布着，把这里的空间撕扯得凌乱不堪。

这是由位面缝隙、魔力乱流以及主位面屏障的“泻压口”共同混合成的禁区。不管是按魔法粒子理论观测的“魔力云”，还是按微魔理论观测的源魔力场，在这里都呈现出极为狂躁的状态。强弱、属性、形态和运动方式都在急速变化，哪怕是传奇级别的虚灵，不设置安全阀的话，进行高精度调衡计算的结果也是爆掉。

就是在这样的禁区附近，仍然爆发着凡人的战争。

双方的远程探测技术在禁区附近失效，也无法在安全距离外进行准确攻击，这就导致双方都将禁区视为天然的隐蔽场所。只要在禁区附近集结部队，发动的大规模进攻将会获得极大的隐蔽性和突然性。

禁区就此成为战略要地，谁获得了禁区的控制权，谁就在战争地图上拿到了一个筹码，同时敌人也失去了一个筹码。

不管是装备了元素炉的帝国战舰，还是装备了节点炉的赤联战舰，在这里一面与自然环境作战，一面与敌人作战。

因为魔力场变化太剧烈，飞机和飞舟的小型魔力炉无法调衡，双方只能靠浮空舰进行战斗。即便是浮空舰，也因为恶劣环境无法大集群作战，只能分散成几艘一组的小编队。

同样的原因，导弹和鱼雷也不好使，哪怕是雷神之锤射出的炮弹，弹道也被拉得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双方只能以不到一百公里的时速，相互接近到四五公里的范围内炮战。

“这该死的禁区！”

赤联海军10396舰的指挥舰桥里，分队指挥，海军中校哈娜从地板上爬起来，嘟囔道：“我在海军学院受训的时候，可没学过该怎么打这种只会发生在海上的仗，我们是海军啊！”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算了，战斗要紧……”

她拍了拍头盔，确认通讯系统没问题，问旁边的舰长：“还能打吗？”

她是分队指挥，没必要像舰长一样关心具体的损伤状况，只关心战舰还能不能完成任务。

舰长用肯定的语气说：“安妮没事，还能撑上一阵子。帝国浮空舰的炮的确厉害，不过准头比我们差多了。”

哈娜再在编队指挥频道上问：“271、274舰的情况如何？”

这是一个大角鲸编队，三艘大角鲸都经过了改装，原本圆滚滚如潜艇般的舰体被棱角分明的构型替代，舰身上下各四的双联旋转炮塔显得有些突兀，显然是应急之作。排水量也从原本的六七百吨猛增到近千吨，但跟这片恐怖的禁区相比，依旧如舢板一样渺小。

另外两艘大角鲸发来没有大碍的报告，即便下方有专门增强红网的支援舰，在这么狂躁的魔力乱流中，各舰之间也只能保持语音通讯。作为分队指挥，她没办法对分队的每艘战舰甚至每个战士的状态一目了然。

“很好……”

哈娜把沉没的389舰以及丈夫拜林的情况丢到脑后，目光穿透舰桥舷窗，越过由好几艘帝国战舰残骸混在一起的混乱区域，稳稳锁定住正缓缓越过障碍，朝编队一侧绕过来的帝国战舰分队。

胜过大多数男性的沉稳心性和坚韧意志，以及年轻时领导冒险者小队的经验，当然最重要的是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坚定果敢的决断，这一切让哈娜的军人历程比丈夫顺利得多。

丈夫拜林虽然也是个优秀的军人，可经常脑子出状况犯点违背基本常识的错误，让他依旧停留在少校舰长的级别上，而她已经是大角鲸群组成的“护卫舰分队”的分队指挥了。

眼前夫妻同在一个分队的情况并不是上级有意而为，分队都是临时编组的，出现这种状况在所难免。在眼下这种激烈的战况下，不管是上级还是当事人，都顾不上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哈娜那清脆而沉静的嗓音在三艘战舰里同时响起：“我们失去了389舰，这不要紧，敌人也付出了四艘男爵级的代价，现在我们三打六，按照交换比算，我们的优势还大着呢！”

“大家不要指望我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战术，在这个环境比敌人更可怕的战场上，比拼的就是意志和技术！”

“大家尽量展开火力线，依照训练出的战斗本能，还有之前的经验，继续奋勇作战吧！”

“胜利属于赤联！”

舰员们同声高呼“赤红光辉照耀空海”之类的口号，战舰顶着狂乱风暴，努力调整航向、姿态和速度，炮塔转动，炮口指向刚越过残骸，露出细长舰首的帝国战舰。

那是艘子爵级浮空舰，敌军编队的旗舰。跟三四年前旅人旷野之战里的同级舰已经完全不同，是艘长接近二百米，总重三千吨以上的大家伙。

相对科技树爬得太快以至于技术储备线拉得太长，高层和相应技术负责人又有强迫症和完美癖，在战争爆发前没能量产大型浮空舰的赤联，曙光帝国的战略规划似乎更有前瞻性。

曙光帝国在旅人旷野之战后总结了经验教训，新设计的各级浮空舰尺寸更大。即便是男爵级，都有接近两千吨的体量。等魔法粒子技术成熟后，给战舰换上更先进的元素炉，装上威力更大的魔导炮，就足以适应新时代的战争，庞大的数量也让舰队迅速形成了战斗力。

赤联更讲求一步到位，宁愿改装旧型号角鲸搞出来大角鲸，也不愿仓促量产不够理想的战舰，开战之初并没占到明显上风。不过单舰相比，尤其是在这种“禁区战”的状况下，帝国战舰的缺陷也很明显。

比如缺乏魔钢等高级魔导材料，只能大规模使用附魔技术，导致防护脆弱。同时基于重构法术的武器威力不足，而使用元素炮弹的魔导炮威力虽大，在环境干扰下命中率又低得发指。

那堆残骸就是鲜明的例证，赤联的舰炮已经全部改装为雷神之锤，虽然还是要受禁区的魔力乱流影响，但基于基本法则的炮弹速度极快，影响很小。

帝国战舰的主炮使用投石法术，五公里外开火能偏到目标五百米外。也因此帝国战舰的战术是更接近赤联战舰，最好贴到脸上开火。除此之外，中远距离只能更多依靠各类射线炮以及改进了距离和杀伤范围的禁咒炮。

这场按战舰数量算四对十，按吨位算赤联战舰加起来还不如对方旗舰多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作为前锋舰的10389舰运气不好，被对方的主炮集火，挨了好几发大当量元素炮弹，拖着重伤的身躯离开战场，却在机动过程中被风暴波及丧失动力，沉了下去。

上千公里的高空已经没什么重力（虽然这是奇幻世界但是有重力设定比各种丝毫不考虑重力的科幻世界更科学），被打爆的战舰残骸相互挤撞，只要没被风暴拉进去，就会这么悬浮在战场中，把战场切割得更加凌乱，战斗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机动上。

赤联战舰的炮塔上绽出片片火星，因为也没有空气，所以在大气层里拉出橘黄焰光的景象并不存在，只是炮弹表面剥落的细小微粒爆出火星（记住这是个很科学的奇幻世界）。一发发炮弹拖着只能看到隐约涟漪的尾迹，以肉眼完全跟踪不到的速度射向敌舰。

残骸堆里搅起片片乱流，那是射失的炮弹。几公里外仍然打飞这不是雷神之锤的问题，而是禁区魔力乱流造成的。

不过跟排队枪毙一样，集中的火力越多，自然会有相当的命中率。

好几发炮弹打中了目标，只见帝国战舰的舰首一沉，亮起炫目的光团，应该是打开保险的元素炮弹被诱发了。

元素炮弹和炸弹的麻烦就在这里，它的爆炸原理就是两类提纯后的元素核晶挤压产生湮灭反应。只要打开隔离核晶的保险，一旦外壳被猛烈碰撞，就会爆炸。

光亮黯淡，敌舰的舰首不翼而飞，整艘战舰也因为爆炸的作用力高高仰起，以大地为基准面看，像是在作眼镜蛇机动。

旗舰被重创并没削弱帝国编队的士气，又一艘子爵级战舰冲出来，直接顶上舰尾，将阻碍航行的旗舰顶开。更后面的男爵级战舰向下向外伸展，争先恐后的加速，越过旗舰和前方战舰，向赤联战舰开火。

密集的射线炮如雨丝般袭来，偶尔有似乎带动心脏加速的力量波动掠过战舰，那是最具杀伤力的元素主炮。

暴炎禁咒夹杂在其中，如猩红光伞般扩展出百米半径的范围。如果是在地面，这样的禁咒足以摧毁一座城市，但在没有空气的高空，只要不被直接轰中，也就是闪瞎人眼的效果。

炮火相当猛烈，敌军士气高昂。赤联官兵们确信，对面那些战舰里的凡人，也正和他们一样，高喊着口号，抱定了战斗到底的决心，绝不后退一步。

“集中火力！”

“打最靠近的目标！”

“保持机动，不要分散！”

这时候哈娜也只能起到点名官加士气官的作用了……

射线炮灼烧着赤联战舰的晶格装甲，禁咒炮震荡着感知，元素炮将晶格装甲与魔钢板一同撕裂乃至融解。魔钢炮弹穿透附魔装甲板，碎片粉碎人体，翻搅空间，引爆的元素炮弹将舰体一分为二。

在狂乱的风暴中，人肉加上钢铁与魔化物，由灵魂散发出的炽热火焰融在一起，相互猛烈碰撞，爆发出灿烂的光芒，将深蓝与紫黑交织的天幕映亮。

那正是主位面的大地上，人们看到的璀璨星空。

一千四八 汉特空礁之战，请求撞击敌舰！

“魔力集中到左舷护盾！”

“加速到极限！保持左四十度上三十度航向！”

“接近敌军，爬到他们头上和背后！”

“集火那艘子爵级！它的禁咒炮发射速率太频繁，上面肯定有个传奇魔法师！”

炮战又持续了半个小时，曙光帝国又损失了两艘男爵级，一艘男爵级重伤。赤联的三艘大角鲸也受损严重，哈娜所在的10396舰失去了五座炮塔，舰侧辅助推进器也被炸飞，一时只能逆时针机动。

哈娜果断下达了突击命令，三艘战舰在激流中颠簸，艰辛的向高空拉出弧线队列，这么做将更大面积的舷侧暴露给了敌人，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发扬火力。

现在最大的威胁来自对方另一艘子爵级战舰，舰长很有可能是个传奇魔法师。

曙光帝国治下，传奇魔法师虽然没到烂大街的程度，但也不再是旧时代那种俯瞰众生、毁城灭国的超然存在，上百个还是有的。

传奇魔法师大多数要么身居高位，要么有自己的一摊产业，基本不会跑到战场第一线搏命。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传奇魔法师里也有混得差的。比如说那艘子爵级战舰，应该就是那位传奇魔法师的私人资产，他也必然获得了帝国子爵的爵位。

三年前曙光帝国出台了新的贵族法令，将高阶超凡者进一步吸纳进贵族体系，同时赋予了诸多特权，包括拥有私军。不过这些主要以魔导装备计量的“私军”，必须置于帝国直接掌控下，由此汇聚出规模庞大的帝国常备军。

这是又一项变相的盾牌税，但贵族可以在战争中直接指挥自己所属的部队或者浮空舰，这也意味着帝国让渡出了基层的军队人事权，是一种资源互换。

开战后贵族基本都派代理人上战场，不过抠门的要亲自照顾资产，自信的要在战场上扬名，因此也不乏有男爵子爵顶着少校中校这样的衔级上阵。

那艘子爵级浮空舰的禁咒级攻城炮在半个小时内发射了五发，赤联三艘大角鲸的一半损伤都是那门炮造成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运气好一发禁咒直接轰中战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近失AOE，战舰虽然不会直接完蛋，却会让解算禁区魔力乱流的虚灵爆掉，后果不堪设想。

不惜冒险也要干掉那艘敌舰，哪怕上面有传奇魔法师。虽然在这种战斗里，传奇魔法师的价值也就是让禁咒炮的发射速率提升一倍而已。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赤联战舰的护盾紧贴舰体，被弹面积不大，但也被射线炮烧出处处结晶。元素炮弹的金属弹芯更不断穿透护盾，在战舰装甲上制造出大片伤痕。

赤联的舰炮发扬出比之前猛烈得多的火力，雷神之锤将炮弹以三四十倍音速射出，在帝国战舰的球形护盾上凿开一个个洞，战斗部撞到战舰装甲上才炸开，射出的穿甲爆裂弹挟带着公正神力，将范围内波及到的一切物质化作碎片甚至齑粉。

可惜大角鲸身板不够大，装备的双联雷神之锤连地狱位面军的普通雷神之锤都不及，只有八十毫米口径，就是清道夫搭载的型号，相当于把八部清道夫塞到舰体里，毁伤威力不够大。

那艘子爵级战舰片刻间就被命中十多炮，舰体喷出股股烟尘，舰首的禁咒攻城炮也跟前一艘子爵级战舰一样，跟着舰首一同飞掉。

很好，这次冒险又成功了……

哈娜欣慰的想着，又痛感无力。如果自己手里是四艘三千吨的虎鲸，每艘搭载了十二部两百毫米口径雷神之锤的话，对阵眼前的帝国分队，哪还需要冒险，远远的抠脚打靶就行了。

重伤的子爵级战舰并没有退却，射线炮和元素炮仍然在奋勇射击。并不是那个传奇魔法师头铁，而是战舰的舰员，尤其是秩序教廷的审判官在维持士气。

战舰的确是贵族资产，但贵族只有指挥权和少数次要岗位的委任权。每艘战舰的日常管理由只属于帝国的舰员负责，军纪管理则由秩序教廷负责，哪怕是贵族都得服从军纪。战舰或者连队以上的部队里，都设置有秩序教廷的审判官，这个角色从表面上看跟赤联的政委差不多。

这种“教会下连队”的措施，自然是那位继承了特蕾希娅记忆的曙光女皇制定的。

虽然场面占优，但战斗还有得打……

哈娜正在策划螺旋转向路线，准备跟敌人拉开距离，编队后卫10274舰忽然发来报告。

“左舷推进器损坏！主推进器失控！”

“我们朝敌人冲过去了！”

“敌前停车转向，或者上升下沉都太危险，请求撞击敌舰！”

哈娜的呼吸顿时变得浑浊，思索了半秒决然道：“请求允许，编队会进行掩护！”

接着补充：“做好接舷战准备！”

10396和10271一同减速，集中火力轰击后方敌舰，10274舰直愣愣的冲向那艘子爵级战舰。集中到舰首的护盾不断绽放着焰火，一层层结晶绽放。

敌舰受损严重，一时没顾上阻击这艘战舰，等回过神来，10274舰已经离他们不到一公里了。

射线炮和元素炮汇聚到赤联战舰的舰首，护盾很快就被瓦解，整个舰首被炸成碎片，但对时速上百公里，还处于相向运动的战舰来说，一公里距离也就是十来秒的事情。

赤联战舰像根粗壮的铁杵，猛然捅在帝国战舰的舷侧。护盾爆出片片金芒，只坚持了半秒就爆开，失去了舰首的赤联战舰用扭曲狰狞的破口，狠狠咬进帝国战舰的舰体。

淡金、酒红、水晶点点光芒涌入帝国战舰，虽然完全听不到，哈娜还是想象得到敌舰里杀声震天的景象。

赤联的大角鲸定员不到百人，不过他们是主动撞击，对舰首受损早有准备，没什么人员伤亡。所有舰员都装备有魔导武装，只需要挂上护甲模块和武器模块，就能进行接舷战，同时也接受过接舷战的训练。

帝国子爵级战舰的定员高达三百多人，上面还有传奇魔法师和他的侍从。有秩序教廷的神职者在，有帝国长期的宣传，舰员士气也很不低，不会被接舷战吓倒。

不过看敌舰火力急速减弱，点点绚丽光芒从内部穿透到舰外，就知道帝国方面几乎是一触就溃，对赤联的接舷战完全不适应。

这是必然的，哈娜毫不怀疑自己这一方能夺得胜利。

先不说对方舰员就没接受过接舷战的训练，就说双方装备，曙光帝国可没阔绰到给每个舰员装备有全套魔钢护甲的魔导武装，以及相应的单兵武器。或许有少数负责军纪和陆战的士兵有类似装备，但在数量上就远远不及接近一个连队的敌人，更何况质量还远远不如。

不到十分钟，属于赤联独有的神力光彩就遍布了敌舰绝大部分区域，只有前部应该是舰桥和元素炉的地方还没有沦陷。

“对方要是疯狂起来玩自爆就惨了……”

哈娜这么想着，正要给10274舰下达破坏动力和武器后就赶紧撤退，不要企图夺舰的指令，敌舰前部忽然炸开一团湛蓝光芒，惊得她在舰桥里一跳而起，头盔咚的撞在舱顶上。

还好，那不是战舰自爆，像是……

10396的舰长是位魔导师，很确定的说：“那个传奇魔法师跑路了，为了确保传送安全，他用了很多空间石，跟这里的魔力乱流冲突，才有这样的爆炸，呵呵……”

舰长幸灾乐祸的笑道：“准备押着他为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审判官应该被炸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哈娜没好气的道：“那也是给秩序女神送去了灵魂！”

那就是另一个战场的事了，在这个凡人的战场里，赤联这支小分队已经胜利在望……

哈娜原本是这么想的，可看到十多公里外，又一队裹着蓝光的战舰身影出现时，她跟舰长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赤联把这处禁区命名为汉特空礁，纪念为勘察禁区而牺牲的探索家，曙光帝国则命名为贝特蒙德1012号禁区，后世凡人最终会用哪个名字，取决于战争胜负乃至历史进程。

哈娜分队跟帝国战舰进行的战斗，仅仅只是1232年5月爆发在这里的空战的一角。她和战士们面对的敌人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同样，赤联海军也不只是她这个小分队。

距离这处战场水平面上千公里，高出上百公里的深空中，若干艘赤联战舰全员处于隐匿状态，警戒队形的中央，旗舰指挥舰桥里，赤联海军第一舰队司令胡克埃隆手肘拄在桌子上，手掌交叉托着下巴。

老胡克注视着屏幕上的实时战术示意图，因为禁区信息不足，只是个大概轮廓，可他眼中闪烁的精光，却像是对战况了如指掌，毫无遗漏。

他像是在自语：“帝国那几艘侯爵级战舰和伯爵级母舰还是没有踪影吗？”

屏幕边缘弹出一个额头戴着淡紫光带，还有“102”字样的机械少女头像，用刻板的语调说：“依据魔力场总体变化曲线分析，帝国没有投入子爵级以上的浮空舰。对下方大气层内空域的争夺，也仍然使用男爵级小型母舰。”

老胡克继续嘀咕：“这说明了什么呢？汉特空礁都在贝特蒙德上空了，是控制瓦伦丁空域的十七个空礁之一，帝国都还不敢打出底牌。是想到时候来一波大的，还是其实没什么底牌，不敢把他们那点宝贵的大型战舰拉出来干架？”

机械少女说：“两个可能性都有，目前信息不足，无法进行具体分析。”

老胡克哼道：“所以啊，小家伙，还是得看我的决心对吧？”

“海军战术虚灵参谋”，编号102的机械少女毫无情绪波动：“分队已经前出就位，舰队在等待命令。”

屏幕上再弹出老搭档兰德尔的头像，他在最前线坐镇：“老胡克，是时候了，前线压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老胡克点点头，淡淡的道：“那么……出击……”

片片八角金芒绽放，一艘艘战舰从无到有，急速勾勒出轮廓。尾部和侧面的喷气推进器轰鸣，推动造型简洁，充满了洗练美感的战舰向前方那隐隐沸腾的战场前进。

禁区边缘，就在那队帝国战舰即将与残敌汇合，哈娜开始认真考虑撤退的时候，上方空域忽然亮起点点金光，一道道撕破空间的涟漪倾彻而下，如雨丝般罩住那支生力军。

白蓝光团剧烈闪烁，吞噬着帝国战舰。哈娜和舰长惊愕的抬头，从舰桥的透明顶盖看出去，两艘战舰破开禁区风暴，朝着他们急速靠近。

频道里响起友军抵达的信息：“这里是10281、10282编队，奉命支援，刚刚赶到。”

哈娜按着指挥台，不让自己的身体软下去。

那是两艘虎鲸……

虎鲸居高临下，用更猛烈也更准确的火力收割残敌，帝国战舰仓皇退却，甚至有一艘被风暴裹住，分解成若干截，没入狂乱的涡流中。

现在可以关心一下拜林了，他应该已经坐着救援运输机，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吧。

哈娜欣慰的想着……

不过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另一股炽热如火山般的心念就充盈了整个身心。

看着那两艘虎鲸的英武身姿，哈娜跟舰长同时握着拳头捶桌子。

“我们要换舰！换舰啊！”

一千四九 举手之劳的成果与女码农的魅力

汉特空礁之下，贝特蒙德群山边缘，拜林的援军也到达了，不过他本人对此有点拒绝，当然是支援之外的那部分。

他第三次发出请求，想采取更积极主动的策略：“敌人的头目回来了，还召来了当地的地方部队，正压着我们打，我想扩展一下战线……”

频道里的回应很生硬，似乎正努力压制怒气：“拜林少校，你是说不到二十个商人护卫，还有半个连队连自动魔导枪都没有的治安员，压着你们八十三个全套陆战装备，可以跟帝国地方军团一个大队正面干的舰员打？”

拜林牙痛似的抽着气，这个空勤救援队的队长很不通人情呢……

他在庄园里救出了那个被剥皮的德鲁伊后，又用扫描仪发现了一处奴隶监牢。汇合赶过来的舰员解救了里面的三十多个奴隶，带到庄园外的河岸浅谷待命。

没想到庄园主人赶了回来，大概以为就他一个或者几个人，等来附近城镇的卫兵，加上还剩下的护卫，居然跑过来抓他们。

这时候空勤救援队已经跟拜林联络上了，要求他们尽量不要暴露目标，毕竟有一百多人需要撤离，救援机群都是从哭泣沙海的空军基地隐匿行踪赶过来的。如果引起帝国注意，以为是赤联在今夜空天地大战里的一个分支行动，北面的飞舟部队肯定会全员出动，战斗就绵绵无休了。

拜林明白救援队的另一层难处，他们希望自己这帮人像集市上的甜瓜一样，整整齐齐堆在一起，飞机一到就运走。如果跟敌人打成一片，就得多花时间收拢了。

尽管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军衔也比自己低，拜林却也只能照办。现在他这些人属于对方管辖，不管职衔多高，都得服从对方指挥。

拜林要求部下带着奴隶隐藏起来，就他加两三个人开枪，也不下死手，只是想吓退对方。

问题是，那个奴隶商人似乎有“不作不死”的特性，精神头反而更足了。

“只有四个人！”

“只拿着单发魔导枪！”

“也就是护甲厉害而已！”

庄园外的石堆里，奴隶商人辛迪卡用传讯器指挥部下。从旁边城镇赶来的卫兵几乎就是他的人，被金币喂得饱饱的，对他唯命是从。

“这可是赤魔啊！抓到一个赏金至少两千金浦耳！”

“加上身上的零碎，起码能卖一万金浦耳！这等于一千个强壮奴隶，一百个一级超凡者奴隶！”

“刚才？刚才那帮人不过是听到赤魔就吓坏了，才被那家伙干掉了，现在不也就这样，哪有传说里那么厉害？”

“那些话少信！都是副首相莫德温那家伙编造出来骗泥腿子的，赤魔哪是什么比魔鬼还可怕的家伙，跟我们一样是凡人！”

辛迪卡喷着灼热的鼻息，不断催促：“上！上啊！冲上去！用我给你们的电网枪兜住他们！抓到一个赏五十……一百金浦耳！”

护卫跟卫兵们不断倒下，但因为都没伤到要害，而辛迪卡许下的赏金又太丰厚，让这些人在试探中不断接近。

从刚到手的魔法感知扫描器里看到部下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厚实，圈子里的四个人也被挤得靠在一起，依托河岸边的大石抵抗，辛迪卡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同时庆幸自己在唐古斯监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扫描器的屏幕忽然闪烁起来，若干代表未知目标的光点亮起，看位置就在头上。本该注明等级、职业或者属性的标签刷着混乱字符，停不下来。

“出毛病了！？”

辛迪卡拍拍仪器，没有变化，恼怒的道：“这什么破玩意！地精果然都是奸商，没一个例外！”

身边的护卫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惊叫出声。

辛迪卡咕嘟吞了口唾沫，艰辛的扬起脑袋。

十多个身影降下，已经快砸到他头上了。

辛迪卡的肥胖身躯一下子变得无比矫健，倒地滚翻，同时大叫：“开火啊！那是赤魔的援兵！”

自动魔导枪猛烈射击，却只在对方身上溅起点点火星。

足以麻痹六级英雄的电弧枪射击，电弧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落在对方身上就悄然无踪，只留下几缕游走的电火花。

对方轰然落地，电网枪也开火了，可对方对禁制钩和网子附带的电击毫无感觉，网兜也被对手抬抬手臂，就用什么高速转动的利器割出大口子。

对方端起一看就非常可怕的魔导枪，嗡嗡振鸣中射出道道橘黄焰影，焰光穿透护卫的身体，在地上炸起好几米高的烟尘，吓得辛迪卡裤裆顿时湿了。

这、这起码是几十万金浦耳才能买到的神器级别魔导枪啊！

辛迪卡手足并用，没命的爬出石堆。大概是看他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这些穿着造型简洁但又厚重有力全身甲的战士并没理会他。

爬到远处，看到这些战士一枪一个打倒卫兵，那些身穿精金护甲的护卫也像是穿着层纸一样被打穿，辛迪卡心头滴血，那可是每套上千金浦耳的高档货啊！

夜空骤然被片片片片阴影遮蔽，巨大的浮空舰（在辛迪卡看来这就是浮空舰了）像是从空气中骤然挤出来，轻盈的降在河面上。

一队队身着全身护甲的赤魔从河岸边的阴影里钻出来，带着奴隶上了浮空舰，辛迪卡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刚才自己围着打的不是四个而是一大群赤魔！？

自己到底是有多幸运，到现在还能活着啊！

“空军907救援队……”

“海军10389舰……”

上尉队长跟拜林会面，两人行礼招呼，简短的通报里蕴含着各种情绪。既有拜林“虎落平阳”的委屈，也有对方“我们空军为啥还要救你们海军”的不爽。

“这是个奴隶主的庄园吗？”

看到送上灰鲸的奴隶，救援队长有了点好奇心。

“是啊，所以我觉得……”

拜林打开面甲，关闭了通讯系统，这样他的话就不会被魔导武装记录了。

他向队长眨眨眼：“就是一枚鱼雷的事情。”

队长抽了抽嘴角：“这违背了救援行动的条令。”

条令规定，救援行动禁止一切不必要的主动攻击行为，这个应该没当多久队长的年轻人还没学会根据实际情况以及相应需要，在条令边缘游走，当然在拜林这个老兵油子看来，这不过是“灵活处理”。

拜林叹气：“如果你没在频道里用总指挥都能听到的大嗓门阻止我灵活处理，这个奴隶主和他的庄园早就不存在了。”

队长噎住，虽然说严格按照条令办事没错，可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蠢。

拜林用万萌之主以及QB那种满含诱惑的低沉语气说：“你看，对方还在进行威胁很高的攻击……”

跑掉的护卫和卫兵躲在几百米外的庄园里，依托高楼疯狂射击，他们制造出的最大动静就是枪口的焰光，子弹在护盾上荡起的涟漪几乎微不可见。

队长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鉴于对方有强烈的主动攻击欲望，怀疑庄园里藏有足以威胁到运输机的武器，所以……这个理由可以成立。”

他转到自己小队的频道说了什么，再对拜林说：“确认没有其他奴隶和平民了，等会起飞的时候，由护航的攻击机执行，他们也嫌带着鱼雷回去太沉。”

他换上感慨的语气：“其实我小时候就是奴隶出身……”

两人对视而笑，再度行礼。

“空军907救援队队长小菲尔德-怀特！”

“海军10389舰舰长劳尔-拜林！”

“感谢救援！”

“同志辛苦了！”

赤魔带着奴隶上了浮空舰，浮空舰升空，小河的河水也被牵起数十米高的水柱，重重拍下发出轰隆响声。

辛迪卡已经爬到了庄园外面，一颗心正落定，半空中忽然射下一道灰白烟迹。

他好奇的看着，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庄园里亮起淡紫光芒，猛烈得像奇异的太阳。

仿佛世界崩裂，感知尽数粉碎。

等辛迪卡又有了意识，发现已经白昼当空，自己趴在一座巨大的深坑边，烟雾冉冉升天。

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想要呼喊，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想站起来，可四肢完全没有感觉，像是已经没了。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还有感知的身体像裹了一层热油，不停的灼烧着，从血肉到骨头，一直到灵魂都灼烧着。

酷烈的灼烧感之外，他还觉得无比瘙痒，忍不住脸在地上蹭了蹭，然后发现一大块焦黑中带着红白的脸肉黏在了地上。

他用更大的声音嗬嗬叫唤，引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像是从附近城镇来的人，围着他猛烈抽气。

没了四肢，浑身衣服跟皮肤烧在一起，像是烧烤架子上三分熟肉块的奴隶商人辛迪卡，是这场“陨星之灾”里唯一的幸存者。

泽塔区，直径千米，高达千米，将几座山头压在下面，类似拉长若干倍的神官高冠的通天塔屹立在群山中，被散发着淡紫光芒的防护结界罩住。

“夜里的战斗很激烈啊……”

通天塔底部延伸出的观景平台上，微魔研究所的所长法瑞尔感慨的道：“我还以为曙光帝国的舰队会从天而降，炸掉通天塔呢，或者传送来几十个传奇干这事，要么从地下钻出一个军团……”

“不要有受害妄想症，法瑞尔”，旁边坐着浮空轮椅，紫色眼瞳专注在虚无的半空中，纤纤手指如白玉灵蛇，噼噼啪啪敲着键盘的少女嘀咕道：“一个海军分舰队、二十个空军中队、可以同时射出三千枚导弹攻击一千个目标的防空导弹阵列，还有泽塔区的贫魔环境，我实在想不出曙光帝国哪来的胆量跑来炸通天塔。”

“而且炸通天塔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的下一个奇观很快就要开工了，曙光帝国那边也不是不清楚，他们跟我们不惜代价的争夺禁区控制权，不就是怕我们对瓦伦丁周围的禁区也做同样的改造吗？”

曾经的邪恶奥术师，现在跟随智慧魔女追寻真理的法瑞尔恭谨的道：“是的殿下，当我知道这个奇观的时候，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希望这个奇观能超越凡人的世界，对神战有所帮助”，微姬叹道：“可惜光靠我们微魔研究所的力量还不足够，还得看机动要塞工程的进度，可主持工程的露丝雅对微魔技术又不够了解……”

说话的时候两眼望天，手里还在键盘上敲着。

法瑞尔终于忍不住问：“殿下，这个什么……键盘，看起来就是个输入设备。不是有心语技术，可以直接意念输入吗？为什么还要用这个东西呢？”

薇姬很严肃的说：“这个你就不懂了，用意念直接输出思考结果是需要进行处理的，键盘可以对意念进行加工。一旦用熟了，一部分意念可以直接附着在键盘上，相当于赋予键盘灵魂，这样键盘也在帮助我进行思考。”

法瑞尔更加不解：“可殿下您是魔女，不管意念再多再杂乱，都有足够的精神力进行处理啊。”

薇姬咳嗽着说：“工具总是不嫌多的，这也相当于给自己附加了一个额外的线程嘛。”

法瑞尔穷究不舍：“但是这个线程还要耗费双手……”

“好啦我就是跟小红姐学的怎么啦！”

薇姬恼了：“她说没有码农没有键盘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而且女码农就稀罕在敲键盘的姿态魅力十足！我演练一下不行吗？”

法瑞尔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心中暗道，导师殿下是在想念总枢机了啊。

一千五十 菲妮问题行动小组，白鸟王国的冒险

西费恩，白鸟王国南方，很普通的平原小镇边缘，矮山上耸立着破败的神殿，正被脚手架围着修缮。

神殿旁边立着几座木屋，木头都是现砍下来没干燥过的，枝叶甚至藤蔓都还缠绕着。朵朵鲜花点缀其间，被山坡上的小树林遮掩着，像是森林精灵的住所。

矮山之下的草地被清理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场地，搭起了类似马戏团的那种巨大帐篷。有一头大波浪栗发的美丽女子出了小树林，提着箱子朝帐篷走去，刚下山坡就被一群小孩围住，唧唧喳喳的嚷嚷。

“海尔瓦阿姨，我来帮你提箱子！”

“今天早场要放什么啊？”

“我们要看地狱位面军大战岩石公主！”

女子温柔的笑着说：“今天没有早场，午后才开始，你们想免费看就帮我打扫清洁。”

再敲了敲某个小男孩的脑袋：“记得叫海尔瓦姐姐！”

山坡上的某座木屋里，从监控屏幕上看着背影酷似若干年前某位女伯爵，跟小孩子打成一片的女子，李奇感慨的叹道：“那些小孩子要知道海尔瓦的过往，恐怕要被吓得满裤裆尿吧。”

美丽女子正是情报局西费恩负责人海尔瓦，想起当年神陨高原“打黑扫恶”的往事，李奇更加唏嘘：“说起来海尔瓦也是奔三的阿姨了，还那么认真的在小孩子面前装嫩……哎哟！”

一根擀面杖砸到他头上，扎着大麻花辫，挽着袖子，满手面粉的美女叱喝道：“你是在讽刺老娘也是奔三的阿姨么？”

“欧萝拉，你可是永远十八啊”，李奇赶紧谄媚的恭维老婆：“看看镜子，你可以没有一点愧疚的问镜子，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是欧萝拉-贝希米亚吗？如果不是，就砸烂你！”

即便按旧时代传奇的特性算，都要再过五六十年才算到中年，所以看起来就是青春永驻的欧萝拉噗嗤笑道：“早知道放下工作的你这么油嘴滑舌，就是个小地痞，我才不嫁给你呢！”

她伸手召回擀面杖，咚咚敲着桌子：“过来帮我擀面皮！中午不想吃饭了么？”

李奇过去，从背后环住欧萝拉：“看看你，我们的欧萝拉枢机，爱情大圣女，放下工作就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家庭主妇。”

不等欧萝拉反驳，探头吻住她，房间里顿时无声，温度却越升越高。

屋外嘻嘻哈哈的笑声靠近，欧萝拉喘息着拍开他：“我看你简直是色孽变的，昨晚还闹得不够吗……”

李奇笑着擀起了面皮，房门推开，御姐、美少女以及萝莉一拥而入，小小房间顿时被千万只鸭子塞满。

“中午吃饺子吗？我来擀面皮！”

“什么馅的，有龙肉吗？”

“殿下我还在！我是龙啊！”

“哎呀不好意思睡的太沉了，日子继续这么过下去我都要成废人了。”

“是废汪啊，再说了你变滚滚的时候不跟现在一样吗？”

“菲妮状况正常，塔伦斯枢机跟泰娅阁下去神殿那里跟祭司聊天去了，等会就会回来。”

“海尔瓦去放映场检查结界了，我也刚检查完神殿那边的结界，没有问题！”

“叫鸡！喝汽！”

“姨妈，小心、舌头……”

现场计有缇娜、卡琳、蕾塔娜、奥雷莎、米丝、艾丽和蕾娅，还有见习守护魔女朱迪。另外还有只交通龙哈利苟斯，混在美女和萝莉堆里也不违和。

这就是李奇所率的“菲妮问题特别行动小组”，除了这些人，还有塔伦斯、泰雅和海尔瓦。一行人先去了高联酋，花了点时间解决当地事务。之后装扮成播放幻景的流浪文艺团，穿越神圣意志帝国治下的黑蔷薇王国，进入还没臣服意志帝国的白鸟王国。

小组来到白鸟王国东北区域这座不起眼的小镇，决定以这里为据点展开工作。通过半精灵泰雅的前生命女神大祭司的身份，哄骗这里的生命神殿祭司，说自己是借播放幻景传播生命神意的流浪教团，获得了祭司的大力支持，顺利在小镇立足。

当然，出资重修神殿的“说服力”更强。

从日新月异的赤联来到费恩最保守最落后，几乎还完全停滞在中世纪时代的地方，李奇等人感觉心灵也像是泡进了琥珀液里，似乎时光都凝固了。

如果不是要解决菲妮的问题，也没有红网和丝丝电台，实时接收赤联状况和战争动向的报告，李奇跟魔女们都觉得自己是在休假，都开始为种种懈怠生出罪恶感了。

被魔女们挤出桌子，李奇开始浏览军团委员会发来的战况报告。

夜里爆发的汉特空礁之战是赤联与曙光帝国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战斗，在此之前双方在地底、地面、大气层和高空的无数战斗基本以试探为主，毕竟双方都不太清楚对方启动战争机器后，会表现出什么样的战斗力。

接近一个月的试探后，双方都大致心理有底。曙光帝国本想直接突袭贝塔城，赤联获得情报后抢先发动了汉特空礁之战。

到李奇收到报告的上午，这场战役已经胜负分明。

赤联海军以十一艘大角鲸完全损毁，阵亡接近三百人的代价，牢牢控制住了空礁。曙光帝国则损失了九艘子爵级，二十三艘男爵级，官兵伤亡可能是赤联的十倍。

不过这场战役并非只是海军参与，在空礁之下，主要是从哭泣沙海到贝特蒙德之间的大气层空域，双方的浮空舰、飞机和飞舟为了争夺空域控制权，进行了更为激烈的战斗。

跟海军表现出的明显优势相比，赤联空军的压力就大得多了。他们面对的敌人数目多出好几倍，技术并不存在代差。

空军损失了六艘角鲸，七十架战机，只换来九艘男爵级母舰和护卫舰只，三百多艘飞舟的战果。

更重要的是空军没有完全占据这片空域，连一条有绝对控制权的“赤联空中走廊”都没开辟出来。曙光帝国的飞舟部队仍然有力量和胆量发动反击，这让林德和拉尔奇等空军领导颇为不满，开始讨论进一步整合飞行家公社力量的政策。

除了海军和空军外，地面和地底也有一系列的动作，爆发的战斗难以计数。

虽然细节上还存在着诸多问题，不过总体来看，赤联靠现有力量就拿到了战争的主导权，这已经超出了李奇的期望。

接下来战线会铺得更开，投入的力量在规模上越来越大，技术越来越先进。不过短时期内，曙光帝国的行动必然会以夺回汉特空礁，同时守护瓦伦丁附近其他十六座空礁为核心展开。

赤联和曙光帝国都看出了空礁的战略价值，掩护浮空舰集结和行动只是次要的，真正的价值在于，这些狂乱禁区本身就是恐怖的魔力源，只要运用工程技术对其进行改造，就能成为令人难以想象的战略武器。

原本是保护瓦伦丁的魔法禁区，被敌人改造成了高悬天空之上的炮台，可以连绵不断的用九级禁咒轰击瓦伦丁，这样的后果，完全不敢想。

赤联和曙光帝国都有将禁区空礁开发成战略武器的计划，赤联是在稳步推进，帝国那边唯一有技术基础的势力，却已经自立门户，独立于外。

占据了可以直接攻击到瓦伦丁的空礁，这就夺得了战争的主导权，接下来的战争走向就变得清晰了。

李奇虽然对此欣慰，但心头的压力却一点没减轻，因为赤联还面临着一场神祇之间的战争，而自己这边的老大根本不靠谱，还得自己去盯着。

不过菲妮这边的事情异乎寻常的棘手，到现在还没有重大进程，躺在棺材……哦，治疗舱里的菲妮都快长蘑菇了。

当然只是夸张，每天都会把菲妮弄出来透气，一直关在里面灵魂活性会不断降低，拖得太久会陷入真正的沉睡。

至于菲妮的事为什么棘手，还是因为李奇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原本以为，到这里来找到菲妮的父母，领主和所有有过关联的人，对其进行“热诚友善”的思想教育，把菲妮的凄惨童年收拾一新，这样就能帮助菲妮建立起强大的内心。

这仅仅只是稳定住菲妮的状况，下一步再谈怎么消化乃至改变小银……也就是苏伦之力的事情，避免菲妮变成小银。

不过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菲妮父母所属的贵族已经在白鸟王国跟意志帝国的战争中完蛋，领地被转封，领民四散不知去向，包括她的父母亲友。

现在李奇所在的小镇，就紧靠着之前那位“格斯佩尼子爵”的领地，海尔瓦正发动情报局的人手四处追查。薇姬也做过推断，得出了菲妮父母还在世，跟李奇他们相距并没有千山万水的结论。

“或许菲妮需要的不是净化过往，而是令她身心愉悦的全新人生。”

欧萝拉曾经这么说：“就像特蕾希娅从死神神座上拉回你那样……”

虽然没有直说，李奇却明白她的意思，当时很狼狈也很感动的训斥了她：“就算那是一种解决方案，也不能不做其他努力就直接上啊！而且我跟你们魔女的关系不意味着只有那样一个必然结果，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太……”

虽然心里掠过“太幸福了”的杂念，但李奇还是很坚决的压下杂念：“太腐朽了！”

欧萝拉是说，吃了菲妮，用爱与欲让菲妮坚持住自我，消化苏伦之力。

对坐拥两个老婆，另一个老婆还变成了女儿的李奇来说，这事无异于继续向罪恶的深渊狂奔。

当然欧萝拉的建议更像是送命题，看她当时满意点头的样子，就知道如果答应了，骷髅头就立马砸他脸上了。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李奇也不能不硬着头皮上，为此他也做过小小的探查。

很遗憾，他现在跟菲妮都无法合体了，苏伦之力横亘在他与菲妮的灵魂之间。进行那种……“仪式”，很难说是帮助菲妮，还是进一步刺激苏伦之力。

“总枢机……”

塔伦斯忽然发来信息，他跟泰雅在还没完工的生命神殿应付外人：“我们遇到点小麻烦。”

老头说的事情让李奇扬起了眉毛，这是逼着他们这支队伍体验旧时代的冒险者生活呢。

“你们继续忙，我去塔伦斯那边。”

他跟欧萝拉等人打了个招呼，出了屋子，跨出小树林里某层即便是高阶超凡者都探查不到的无形屏障，清秀俊逸的面目顿时变得普普通通。

在外行走，跟当地人接触，当然不可能展示本貌，不然光是那一堆绝色魔女，就足以震惊四方了。

在山顶上的神殿，李奇向一个趾高气扬，脑满肠肥的家伙行礼，那家伙是小镇上的书记官。

“伯爵大人说了，你们到来之后，就在领地里引发了不小的动静，有洛宁祭司给你们做保，大人也就不计较了。”

“不过北面的山里又有了动静，大地开裂，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要出来了，已经有一整个村子的人受害。这是你们来这里后出的问题，大家都觉得跟你们有关。”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探查清楚，能够解决了问题更好。你们都是职业者吧，这并不算难事。”

书记官目中无人的发布了宣告，塔伦斯给他塞了几枚白鸟银币，他才满意的说：“伯爵大人给了五天期限，如果没去探查，或者没有详细的报告，你们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等书记官走了，塔伦斯在频道里问：“让海尔瓦派人去看看？”

这个伯爵，还真是会使唤人呢。

不过当初的普雷尔子爵治下，交不出通行费的塔伦斯和菲妮也被抓进了监狱，跟伯爵比也是半斤八两。

李奇原本不太在意，同意了派情报局的人手去查看。

中午正跟大家吃着饺子，跟往常一样，从治疗舱里出来，虽然还打着哆嗦，却能自己吃东西的菲妮忽然变了样。

她哈出一口白雾，桌子上的饺子咔嚓冻成冰坨，眼里白光喷溢，嘴里模糊的呢喃道：“汝等……何人……”

说完眼睛一闭，仰头就倒，身体抽搐得更厉害了。

赶紧把她送进治疗舱里，这时候海尔瓦又来报告，进入北面山里的特工失去了联络。

“看来这里潜藏着个大麻烦呢，只是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我们才没有察觉到。”

李奇凛然道，在他的增强视野里，拉出剧烈起伏的曲线，说明这个地方的源魔力场正发生着重大变化。

李奇扫视着魔女们，严肃的说：“我们得客串一下冒险者了。”https://./5_5025/

一千五一 凝固的万年王国与十二白鸟骑士

李奇把事态说得那么严重，结果只打算带着缇娜去看看。卡琳不依要去散心，蕾塔娜忠于职守一定要跟着，最终四人小队成型。

蕾塔娜是万金油，卡琳算熊德，缇娜是潜行者，李奇为确保红网有足够级别的痛苦节点，一直保持在荆棘牧师状态，算是板甲牧师，小队奶量不足输出缺乏战力堪忧。

裂缝就在小镇北面山里，直线距离二三十公里，这点距离对小队来说抬腿就到。不过小镇周边人口稠密，掏出浮空摩托一掠而至是方便了，被当地人看到就麻烦了，所以四个人是骑着马过去的。

李奇这帮人当然不怕什么麻烦，可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解决麻烦，跟这里的高阶超凡者冲突起来，也真是不小的麻烦。

神圣意志帝国一直没能打下这里，除了罗姆罗斯把战略重点放在西面，对这里并不是太重视外，也跟这里拥有的高阶超凡者有关。

白鸟王国跟更西面的飞马王国一样，都是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残存的人类建立起来的。经历了若干纪元，贵族乃至王室血脉早就换过无数茬，其间也爆发过无数变乱，但王国历史一直延续至今，传统力量无比强大。

比如白鸟王国，不管王室如何更迭，这个王国都没有改过名号。各种天灾人祸，哪怕是千年前图铎大帝领军压境，还是前不久被拥有新时代魔导武器的意志帝国大军入侵，都没能让这个王国变成历史。

除了白鸟、飞马两个人类国家与北方靠近冰原的矮人国家铁砧堡一直是战略同盟，三国同进退共荣辱外，更重要的是，这个王国由一个叫“十二白鸟骑士”，与王国同寿的强大组织守护。

说是组织，其实就是十二位白鸟骑士的联合。他们各自有一片相当于领地和若干领民，但不是世袭的，只有当代白鸟骑士才能领有。当然他们并不信仰东费恩的骑士之神，而是各有信仰，而且都是已经陨落的神祇，比如晨曦之主洛山达，或者护卫之神海姆。

白鸟骑士都是传奇，他们的力量自称源于信仰，但情报局的报告指出，这些传奇的力量更像是血脉与各自所持武器的共鸣。

就是这些白鸟骑士不断击杀意志帝国的将领，再加上铁砧堡矮人的坚甲重盾，以及曙光帝国支援的魔导炮，意志帝国才折戟于此。

白鸟骑士的传承都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进行，前后代的关系很复杂，既有直系血脉继承，也有公开选拔，唯一要求是必须在三十岁之前晋升到传奇。

一旦成为白鸟骑士，就得终身奉献给一个古老誓约，那就是守护白鸟王国。

依据誓约，他们被要求不得干涉王国政治和世俗事务，只是在整个王国处于危难关头才会出手，抗击外敌入侵自然也属于这个誓约的一部分。

平时白鸟骑士就埋头修行，以及训练自己那些数量稀少的“白鸟侍从”，很多白鸟骑士也是从白鸟侍从成长起来的。但他们也会派遣人手巡行王国，监察可能会危害到王国的各类灾害。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十二白鸟骑士正以加倍的勤勉监察王国，在他们眼里，纪元更替不是什么不可逆的时势大潮，只是对他们守护的古老誓约的更大挑战。

白鸟骑士将神圣意志帝国视为外敌，曙光帝国也不是什么好货。白鸟王室在他们的影响下，也只敢通过贸易手段获得魔导炮之类的技术兵器，不敢对王国进行全面的军事革新，更谈不上容许秩序教廷入驻。忠诚神廷原本在白鸟王国就没多大影响力，秩序教廷还被十二骑士视为前者的叛乱异端。

这毕竟是个信奉陨落神祇的古老国度，在图铎帝国时代，虽然被图铎大帝的武德压迫，认可大帝的统治，却还是坚持了独立自主的主权。

“啧啧，存在了好几万年的王国啊，简直是活化石。”

骑在瑟瑟发抖，似乎在担心自己被吃掉的马上，卡琳发表了自己的感慨。来这里个把月了，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听完白鸟王国的背景历史。

赤联也跟十二骑士接触过，但这些自诩为“永恒守卫”的家伙显然对赤联这帮人很不感冒，李奇这支队伍极力掩饰自己，就是不希望跟他们爆发冲突。

蕾塔娜忍不住问出应该想了很久的问题：“几万年不变的社会，就像是整个费恩世界的缩影，还更加凝固，阶级压迫应该很深重啊，不该是我们革命的对象吗？”

李奇笑道：“所以说啊，任何时候都要注意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原则。”

白鸟王国的确就像是费恩这个魔幻世界的缩影，是无比标准的中世纪魔幻国度。奴隶、平民、贵族、王室，平民与超凡者，各自阶级分明。他们四个人骑着马路过农田，田里的农夫都不迭的弯腰行礼，因为在农夫眼里，哪怕是骑士侍从，也是比他们高贵的老爷。

“白鸟王国体量不大，面积和人口比哈德朗王国还少，物产也很贫瘠，商业也很落后，各个阶级之间的生活水平差别不大。”

“他们的阶级社会模型也很怪异，贵族和超凡者里面还有个十二白鸟骑士。白鸟骑士虽然不干涉王国政治，可清教徒式的作风让他们有意无意的遏制王室、贵族还有其他超凡者对底层人民的压迫，要知道大多数白鸟骑士都是从平民里成长起来的。”

“白鸟骑士相对王室，力量占据绝对优势，也有不可动摇的大义名分。你没听到那些跟海尔瓦玩耍的小孩子，说自己理想的时候，都把成为白鸟侍从当作最远大的目标吗？”

卡琳伸展胳膊，这让坐骑哆嗦得更厉害了，她不得不再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

搞定了坐骑，卡琳再道：“听起来这里就像世外桃源，穷苦人民过得好好的，他们不会欢迎我们的解放，那么我们是不是不会把这里当做未来要解放的地方呢？”

李奇摇头：“如果这是个封闭的世界，几万年沉淀下来的历史，还会继续沉淀下去，那我们的确会很为难。”

“可费恩世界不会有世外桃源，你不觉得这里就是秩序女神主张的永恒秩序的绝佳样板吗？祂会放过这里？”

“卡琳，你以前的廷尼威王国，不就是个世外桃源吗？结果如何？”

卡琳叹气：“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拿我那个破烂摊子说事，问题是现在还是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莫尔奎恩都已经摸到北方的冰原里去了，天知道当年我的祖辈是怎么流窜的。”

旁边蕾塔娜却有了感悟：“所以，我们肯定会来解放这里的，只是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我们得先解决菲妮的问题，先打败曙光帝国，干翻秩序女神。”

这个守护魔女进步得很快啊，之前因为没能跟神祇父亲会面而懊恼的情绪，现在已经消散一空了，应该是认识到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四人四骑以小跑的速度来到山下，进入山道前都勒马停住，像是在等待着谁。

好一会后，两个小孩子呼哧呼哧的甩着光脚板冲过来，面对四张笑吟吟的面孔，啊的叫了一声猛然刹车，转身又跑，被卡琳嗷的一声大叫定住。

“兰尼、杰罗……”

李奇说：“真没想到你们一双腿这么利索，既然来了，就跟着吧。”

这两个小孩是生命神殿祭司收养的孤儿，肯定是听说他们要进山冒险，才跟着来的。在这个王国里，神殿同时兼了孤儿院的职责，这也是旧时代的传统。

“可以吗？”

“谢谢团长大人！”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惊喜交加，向李奇不跌道谢，然后熟练的过来挽马当侍从，他们在神殿里就是干这些活的。

“这马也太不顶事了吧，早知道该骑小灰来的。”

旁边卡琳还在手忙脚乱的安抚被她吓傻了的坐骑，这次李奇小队里除了有交通龙哈利苟斯，还有“空管马”小灰。

缇娜嘀咕道：“说不定是匹很特殊的马，闻得出你其实是……”

卡琳叹气：“那我得学下马语了，问问它祖上有没有见过我的祖辈。”

六人四马悠悠进了山，多出来的两个小孩李奇自认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丹尼尔、萨尼娜还有卡苏斯的影子，那些小家伙已经成长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也该给这两个小家伙机会。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书记官所说的村子附近，原本的村子已经被一条恐怖的裂缝吞噬了，而且没什么大动静，这必然是超凡力量造成的。

李奇正盯着视野里的透视图，他随身带着源魔力场扫描仪，只能扫描到半径一两公里的距离，效力比住所那里小得多。如果在这个范围里仍然没什么发现，事情就大条了，他得考虑冒着触动白鸟骑士的危险，调度空军的预警机过来。

看着透视图上骤然冒出的超凡力量波动，李奇叹气，地下还没什么发现，地上又有了新的麻烦。

两头狮鹫自半空掠过，四个身影落下，稳稳立在地上，只扬起了淡淡烟尘。

“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两男两女，一个魁梧男子先走过来，沉声喝问。

看着男子胸口的纹章，李奇这边两个小男孩惊呼出声。

“白鸟侍从！”

“白鸟战士！”

一千五二 标准的冒险故事进程与沸腾的新时代

李奇很想念叨一句说老曹老曹就到，奈何这里没有老曹……

来人正是白鸟骑士及其侍从，不过白鸟骑士并不是两个中年男子之一，也不是那个只有十五六岁的短发少女，而是看起来二十出头，实际年龄说不清楚的女子。

浅蓝长发鹅蛋脸，碧绿眼瞳跟菲妮有些像，明亮耀人，又似乎深藏沧桑。

这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微微皱着的眉头和抿起的嘴角让她弥散着浓浓的肃穆气压，不管在哪里都是中心人物那种。

“我是苏恩娜，第九白鸟，正在南方巡行，察觉到这里有灾害过来看看。”

这个女传奇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类似正义神力的力量罩住李奇等人，在他们皮肤上扎起点点疙瘩，并不锐利，还带着丝丝暖意。

“你们是迪里希林伯爵派来的冒险者吧？他还是真是尽职呢，不过你们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叫苏恩娜的女传奇审视着他们，话里透出白鸟骑士跟王国贵族之间并不和睦的背景，不过这不是李奇关心的重点。

报上假名和流浪幻景团的身份，怕这位白鸟骑士继续审查身份，李奇说：“听说有个村子陷进去了，动作快点或许还能救出幸存者。”

李奇跟缇娜等人穿的魔女武装都附加了伪装术模块，还是用微魔技术重构的。哪怕对方是传奇，按理说也看不穿他们的真身。最多看出缇娜是暗夜系职业者，卡琳是德鲁伊，蕾塔娜是东费恩的神力骑士，李奇像是已经陨落了的苦难女神的牧师，都是四五级的样子。

不过这是个有数万年历史的王国，谁知道这些白鸟骑士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李奇也不敢太过托大。

“你们的内在跟外表有很大差异……”

苏恩娜微微眯眼，话里满是“还装什么你们的盲肠都被我看穿了”的味道。

“不过白鸟没有对我示警，说明你们的确是怀着善意来的。你说得对，救人要紧。”

她又看向那两个满眼星星却又怯怯躲在后面的的男孩：“可你们要带着两个平民小孩下去吗？”

李奇摊手：“让他们留在这里一样危险。”

叫兰尼的男孩有颗油光水滑的秃瓢：“我们不是累赘，我会藏得好好的！”

叫杰罗的满脸雀斑：“我会装石像，一顿饭的时间都不会动！”

苏恩娜哼道：“那保护他们的责任就是你们的，做不到的话我可不会客气。”

既是传奇，在王国又权势非凡，却不把平民看作草芥。再看她和侍从的朴素衣着，李奇暗叹，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永恒秩序的圣徒。

“那么……”

苏恩娜看了看深邃的裂缝，拔出腰间的长剑，插在地上，淡淡金光自身上溢出，再由剑身透入地下。

罩住李奇等人的力量消失，地面微微震颤，烟尘喷涌中，剑下的泥土消失一空，裂缝边缘多了条宽两三米，深上百米的斜沟。整条沟切削得异常整齐，让两个小孩直着眼睛咋舌不停。

“示威呢，哼哼……”

卡琳不爽的在小队频道里发文字信息：“换我变身，直接把这座山撑爆！”

然后就被认出是幻景里那头顶天立地，跟元祖大战的邪恶魔兽？

李奇还了个白眼，不过这也的确是示威，警告他们收起可能有的异样心思。

缇娜注意到了异常：“这力量有点像痛苦神力啊，是晨曦之主的神力么？”

李奇也有感应，看起来这个第九白鸟是信奉晨曦之主的。

至今情报局也没搞明白这些白鸟骑士是怎么从已经陨落的神祇那获得力量的，如果动用微魔研究所的大型计算阵列进行解析，应该能有所发现，可惜没有白鸟骑士愿意合作。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搞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跟菲妮的异常有什么关联。

正要顺着苏恩娜开辟的斜沟下去，后面一声嘶叫，那匹被卡琳骑过的马终于被恐惧压垮了，挣开绑在树上的绳索，撒开蹄子埋头乱冲。

就在睽睽众目下，那匹西费恩寒带驮马发出投奔自由般的畅快叫声，一跃而下，坠入不知多深的裂缝里。

顶着白鸟骑士和侍从们的怪异目光，李奇叹气：“我说卡琳……”

卡琳愕然：“别问我，我真没干过什么！”

蕾塔娜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卡琳捂脸：“真没有！而且就算是来那个了，怎么会这样！？”

李奇赶紧解释那马应该是不小心吃了山里的迷幻草，以圆场四级的技能把这事揭过。

忽略这个插曲，与白鸟骑士的相遇和即将展开的冒险，也算是标准的进程了。

………………

将近黄昏，大草原深处的河湾旁，帐篷林立，簇拥着几座木石建筑，正是贝塔蒙德王国里随处可见的草原小镇。

光线阴暗的酒馆角落，四个人用兜帽和斗篷把身体裹得紧紧的，默默的吃喝。

塔斯米、安卡蕾、希伊丽还有大姐头，他们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觉得冷。发自心底，刺骨的冷，哪怕朗姆酒也暖和不了身心。

“安卡蕾！”

希伊丽从黑发少女手里抢过酒瓶：“你不能再喝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黑发少女原本毫无反应，却忽然拔出刺剑，惊得塔斯米差点跳起来。

安卡蕾不是对希伊丽动手，剑尖指着桌子外面，同时大姐头也握着匕首起身了。

剑尖被从黑暗中探出的一根手指顶住，低沉得像是从深渊里挤出的声音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们聊聊。”

塔斯米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糊糊的，眼角瞅到邻桌居然被挤得远远的，似乎自己这一桌被什么怪异的结界吞噬了，令他心口都大片发麻。

一只手拍在塔斯米身上，阴冷的力量夺走了他全身力气乃至身体的控制权，连脖子都转不动，只能呆呆坐着听。

一个人挨着塔斯米坐下，从大姐头和安卡蕾的神色来看，应该看不清面目，只有那毒蛇般的声音。

“纳杰希塔，我替波迪娜公主办事……”

那个人亮出了什么徽记，让大姐头右眼里的警惕降低了许多。

“公主觉得你们可能搞不定辛迪卡，毕竟刚从北方出来，还不熟悉这个沸腾的新时代，让我来接应你们。看起来你们已经搞定了，只是……代价很高的样子。”

包括塔斯米在内，四个人都心中剧震，搞定了？

那个人哦了一声明白了：“那么就不是你们搞定的，只是辛迪卡运气不好，被赤……魔海军的残兵顺手解决了。”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塔斯米也觉得一股灼热的酸楚直冲喉腔，辛迪卡死了！害死勒亚斯和三个新伙伴的凶手死了！

然后又极度惶恐，尤莎呢？

“连奴隶也被他们带走了，做得真是干净……”

那个人接着的话让塔斯米先是想大叫大嚷太好了，接着一颗心又坠入冰窖。

等等，那不是被赤魔劫走了吗？下场比当奴隶还要惨啊！

那个人继续：“不管怎么说，你们行动了，辛迪卡也死了，公主会认同你们的努力。而且你和安卡蕾都还活着，公主欢迎你们前往瓦伦丁，成为她的助力。”

大姐头低着头，苦涩的道：“你说得对，南方的世界就像沸腾的油锅，我们这些人已经被抛弃在时光的暗影里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连一个小小的奴隶商人都对付不了，还怎么成为公主的助力？”

那个人呵呵低笑：“的确，你们如果还固守着旧时代的想法，就是被新时代的历史巨轮碾碎，然后埋在土里当肥料的下场。”

“不过凡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多变，不管时代怎么变换，总能适应下来，再靠着自己的意志和聪明才智，发挥出可能比旧时代更大的价值。”

“而且旧时代并不是完全被抛弃了，费恩这几个纪元来数万年的历史，正被新时代的骚动一点点翻搅出来。其中深藏着的力量，说不定远远胜于这股骚动。”

“我体会得到你们失去队友的悲伤，还有在新时代里的茫然无措，再由此沮丧甚至绝望。但是……你们还活着，你们的灵魂还属于自己，跟千千万万在冥界、炼狱还有深渊里挣扎的灵魂相比，你们够幸福了。”

“你们还有未来，这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丢下过去，虔诚的迎接全新的世界。在这个变化快得神祇也皱眉头的时代，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吟游诗人的篇章里，甚至是全知者的记述里。”

那个人的述说毫无感情，却像是最善于诱惑凡人的魔鬼一样，让塔斯米的心口都灼烧起来。

当然愿意！

“您……”

大姐头带着丝惧意，还有更多敬意的问：“肯定是公主殿下身边的某位大人物吧？”

那个人又呵呵笑了：“不，我只是她的……朋友。”

他把那个徽记丢到了桌子上，身影消失，只留下幽幽话语：“到了瓦伦丁后，拿着这个去北堡的公共车站找管理员。记住，千万要避开秩序教廷的人，尤其是审判庭那些家伙。”

黏糊糊的感觉消失，被隔在极远处的声音轰然涌过来，塔斯米才发现罩住他们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桌子上哒哒的响着，那是大姐头手里的匕首柄在敲桌面，不是有意的敲，而是大姐头在发抖。

“这是个……很……很厉害的家伙……”

大姐头努力控制住手臂，感慨的说：“是个传奇，而且不是普通的传奇，幸好不是我们的敌人。”

安卡蕾看着前端剑刃被卷成一圈的刺剑，默默点头。

“这是好消息！”

希伊丽端起酒杯，努力提振士气：“至少公主认可了我们！”

四个木头酒杯碰在一起，飞溅出的酒液就像他们重新燃起的心火。

小镇边缘某座帐篷里，那个刚跟暗月之光残存人马谈过的人挥手展开一面光幕，光幕里的白发老者赫然是秩序教廷的枢机主教布林托。

“赤魔的浮空舰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部件……”

“我想说……这种小事也非要我出马吗？”

“或者说女皇不在了，女神也不会过问凡人的小事了，你就觉得可以骑在我脖子上发号施令？”

“别忘了，我可以直接跟女神沟通，我可以获得神谕！”

这个人冷声说着，一点也不畏惧执掌着帝国最高权柄之一的布林托。

布林托悠悠的道：“好啦，麦戈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机在帮那些人做事。我其实是在给你开方便之门，让你那个秘密组织有继续存在的名义。否则新皇帝……当然主要是那个奥弗琳，还有博杜安那帮人，早就借调整帝国机构的名义，把你这帮人打成邪恶异端了。”

麦戈尔楞了楞，似乎为对方如此爽快的表明立场而意外，他很快镇定下来问：“所以，你还是决定了要跟博杜安……”

布林托模棱两可的说：“我有什么立场不是关键，关键是你，麦戈尔，该有什么立场。”

他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在四处周旋，跟唐古斯兄弟、辛伯纳、摩斯姆特、佐尔德甚至海瑟薇那些人接触，还在勾搭波迪娜那帮对秩序教廷不满的北方人，老实说你就跟丧家犬一样。”

麦戈尔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剧烈反应，布林托继续说：“可你却忘了我，你是不想跟我绑在一起吗？我能理解没了女皇盯着，你想寻找另一条道路的炽热愿望。可我们从女皇还是凡人，还是特蕾希娅的时候，就绑定在一起了。”

“忘了我很早以前跟你说过的吗？女皇终将高高在上，凡人的世界属于我们。”

“现在难道不是时候了？你还在畏惧什么，不敢跟我携手呢？”

麦戈尔低沉的道：“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布林托呵呵低笑，很像刚才麦戈尔对暗月之光那四个人的笑声：“我们都是注定不能走到前台沐浴荣耀光辉的人，麦戈尔，不过你也看到了，站在前台享受荣光的都是傀儡。”

“女神的永恒秩序就要到来，世界也将分成光明与黑暗。夜女士已经确认陨落了，作为秩序女神之臂的我们，难道不该承担起在黑暗中维护永恒秩序的重任吗？”

麦戈尔叹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你就这么乐观吗？赤红女士那边可不会坐视永恒秩序的到来。”

“那也无所谓……”

布林托说：“忠诚神廷也好，秩序教廷也好，女皇也好，女神也好，不管是什么秩序，总会有光暗两面。你不是去过炼狱，跟高拉兹克谈过吗？你该明白的。”

兜帽下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这个层面，那我隐约明白了。”

布林托点头：“那我们就继续携手吧，麦戈尔，我知道你在为神谕渺茫而动摇。不要嘴硬，连我这个枢机主教都很难接收到清晰的神谕，只有模糊的任务指定了，你怎么可能胜过我呢？”

“所以，你继续接触那些人吧，但不是去投靠他们，而是精心挑选对我们有用的人，等待合适的时刻。”

麦戈尔嗯了一声，光幕消失。

在帐篷里呆了好一会，麦戈尔叹道：“还真是个沸腾的新时代呢……”

一千五三 沸腾的民怨与小红的正确用法

“民怨沸腾啊……”

贝塔城万神殿，军团委员会和科工委员会大佬们挤在一起，愁眉不展。

这次大多是真人到场了，包括红色哆啦诶梦都在。

人人都手肘顶桌子手背托下巴，就差桌子下脚踩一盆冰水了。

跟之前历次战斗一样，汉特空礁之战也是全域直播。可没想到，已经被历次战斗，尤其是地狱位面军的战斗，以及不久前神皇堡突袭战养刁了胃口的赤联人民，对这场战役的结果相当不满。

初生的海军尽管胜利达成战役目标，惨重的损失还是让大家忿忿不平。

“连岩石公主都照虐不误的雷神之锤为什么弄不到天上去！？”

“什么空礁禁区，直接用炸开神皇堡屏障的炸弹连着帝国舰队一起炸掉啊！”

“当年靠角鲸和雄鲨救把最大号的神降化身干掉了，现在打帝国的战舰都那么费力，是不是有内贼通敌把技术泄露出去了啊？”

“一支小队都能突入神皇堡，整个舰队跑去距离神皇堡好几千公里的地方都牺牲那么多人，什么战舰完全没用啊！”

相比之下，由航空队升格的空军成了主T，承受了最多的火力。

“飞行家公社那帮飞野了的家伙只知道玩撞机游戏，连仗都不会打了吧？”

“看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飞机就知道不是能打仗的样子，打仗不是谁酷谁好看谁的战斗力就高！”

“都想象得到他们在天上嘻嘻哈哈当游戏玩的不正经样子！”

“都换上新雄鲨绝对不是这个结果！”

“飞行家公社还把自己当做是运动和演艺公社吧？”

空军的头儿和飞行员们满腔冤血，敌人也在进步啊！

那帮魔法师在撞机赛里的表现如何，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啊，没比赤联这边技术差到哪里去！

可他们也说不出“你行你上啊”这种话，因为还没等他们说，报名参军的人就差点挤爆了通讯线路，个个都嚷着“你们起开让我来”。

像芬恩和尤斯卡尔那些陆军领导，更是士气低沉，他们连被喷的资格都没有，差不多都被大家遗忘了。

甘比特扫视众人：“我们必须加快整理技术线，全面量产成熟装备的进度，迅速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同时在近期举行新的战役，提振人民的士气。”

威尔森却有不同意见：“还是不要太在意民间舆论，总枢机一再交代过，未来的形势还可能继续恶化，人民需要有足够的承受力。仅仅因为一场战役赢得不够漂亮，就急着打下一场战役，这不是正确的军事思想。”

轮到不是费共成员的老胡克教育人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民心就是政治的一部分，丢开政治只谈战争是不行的哦。”

“民众的舆论也不是纯粹的情绪发泄，其中还是有很多真知灼见，问题也确实出在我们还没有完成技术线的梳理，舰队……还有部队其实还没有真正成型。”

“即便是单纯从军事角度看，我们也的确需要尽快发动下一次战役，抢下另一个空礁。汉特空礁太突前了，只有一个点非常危险。”

芬恩带着私货开口：“还是得注意舆论引导，得让民众清楚整个形势，明白战争是海空陆一体的，不能让战士们寒心。”

代理总枢机蒂丝点头：“这是当然的，文艺公社那边已经全体动员了，不过……”

被不负责任的女神和总枢机压榨得小小年纪就用小小身板扛起了重任的灰精灵少女叹道：“既然大家都有些情绪，还是需要有人出来背一下。”

一帮军界大佬不约而同的缩起了脖子，连原本正襟危坐的老胡克都学着大家拄手肘托下巴。

“这个简单……”

甘比特下意识的说：“让女神陛下出来说两句呗。”

大家纷纷点头，要安抚民众情绪，女神陛下当然是不二人选了。

“这样不太好吧？”

尤赞把大家的心思说了出来：“让女神陛下可怜兮兮的认个错，再傻乎乎的卖个萌，把大家的锅背过去，是不是有点不……忠诚？那毕竟是我们的女神啊。”

蒂丝抖着尖耳朵说：“小红姐不会在意的，这也是她该担起的责任嘛。”

大家纷纷附和，尤赞一点也没继续争辩的意思，先对宣传枢机助理小咪说：“你尽快准备好一份讲演稿”，再用机械臂掏出手机（鬼知道它一个哆啦诶梦为什么还要用手机）。

“尤尔娜啊，陛下啥时候有空？吃夜宵的时候？”

“好好，等会我给你一份讲演稿，等陛下空了，让陛下念念你录下来。记得括号里是语气和表情，千万别念出来。”

打完电话，尤赞说：“搞定了，陛下会乖乖念的。我还敢打赌，等她念完都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她正忙着筹备天堂山战役呢。”

旁边列席的薇姬叹道：“恭喜你们，终于解锁了小红姐的正确用法。”

人人都咳嗽出声，蒂丝强行忽略：“好啦好啦，说正事。”

这场会议也是总结检讨海军和空军在汉特空礁之战里的技术装备情况，结合下一步战略目标，确定要构建怎样的海空军力量。

从实战情况来看，大角鲸已经无法承担起海军主战力量的角色，必须由虎鲸替代。同时虎鲸也需要做若干改进，包括加装足以比拟禁咒炮的面杀伤武器等等。

这个目标倒是很容易办到，泽塔区的浮空舰工厂由晨光主持，差不多一天能出厂两艘虎鲸，一个月内就能攒出六十艘虎鲸，加上之前试验性生产的十来艘虎鲸，足以应对也在迅速扩军的帝国浮空舰队。而且大角鲸的舰员转到虎鲸上，现有的八十多艘大角鲸也不是直接废弃了，而是腾出来接收新舰员，承担辅助任务。

海军还提出了把460口径超级雷神之锤搬上浮空舰的要求，要求还非常迫切，不能等到曙光帝国把他们的侯爵乃至公爵级战舰投入战场，对海军造成重大威胁后才临时抱佛脚。

军团委员会装备部早就做了相应的规划，也储备了诸多技术，原本护卫“巢鲲”母舰的“箭鲲”级浮空舰，正好用来承载超级雷神之锤。

这是一型巨舰，空重一万六千吨，升限两千公里，最大时速四百公里。模块化的武器平台可以配置上下各四总计八座三联460毫米超级雷神之锤，也就是电圈炮。考虑到空礁禁区之外的战斗需要，标准配置是上下各三座三联炮塔，去掉两座炮塔腾出的空间加装导弹和鱼雷。

临时转调到浮空舰工厂负责制造事务的赫里扎尔保证，一个月内可以上天第一艘“箭鲲”，让海军大佬大受鼓舞。

不过海军还不满足，他们仍然不放弃在禁区里使用战斗机的想法。大舰巨炮固然浪漫，但汉特空礁之战的现实告诉他们，即便是殴打技术落后的对手，炮战仍然是两败俱伤的选项。能用战斗机远远的虐敌军，不亦说乎？

考虑到雄鲨身板太小，确实没办法搭载可以抵御环境干扰的大型节点炉，海军提出将大角鲸小型化，或者雄鲨大型化的方案。希望得到一型不需要母舰，只需要辅助舰只支持就能进入空礁禁区作战，速度能超音速，机动不弱于空军角鲸，可以在元素炮有效射程，也就是五公里外投射相当于80毫米电圈炮火力的战机。

甘比特从军团委员会的秘密档案里抽出一份资料：“这个方案也是有的……”

这是份只有编号没有代号的预研方案，军团委员会装备部的技术专家们在这几年里搞出了难以计数的装备方案，不少都通过了预研阶段，只是因为没有需求或者当时技术不成熟搁置了，现在拿出来改巴改巴就能成。

这是一个改进型雄鲨的方案，主体结构就是雄鲨的放大，机头和机身两侧有足够的空间装下三门清道夫用的电圈炮，大气层速度五倍音速，空礁禁区可以达到两倍音速。

只有七十吨的重量让海军大佬们惊喜交加，这简直是理想的空礁战机，不过这型战机的节点炉能不能适应空礁环境，这还是个问题。

薇姬发言：“这个方案的很多部件都过时了，现在这个级别的节点炉功率已经是方案里的两倍多，只要匹配上相应的计算阵列，应该能克服空礁的乱流干扰。”

海军大佬兰德尔两眼发亮的说：“就这个了！改个名字叫……锯齿鲨。”

空军大佬林德喂喂叫了起来：“你们海军过界了啊，鲨是空军专用的！”

兰德尔嚷嚷：“鲸不还是留给了空军了？”

海空军争论了一会达成共识，把一些大角鲸让给空军，空军就许可海军用战斗机，不然这型战斗机就得顶着什么鲸的名头，作为浮空艇上户了。

角落里芬恩跟尤斯卡尔默默对视，他们陆军的战车和机甲倒是垄断了各种鸟类名称，没人跟他们争。

接着是科研领域梳理技术线，薇姬首先谈了永离密林的精灵遗迹发掘进度，分析了守卫遗迹的魔偶，发现了不同于曙光之力，也不是费恩神魔灵力的异常力量，现在正在解算中。

考虑到永离密林深处的精灵遗迹必然还有数目更多，技术也更先进的魔偶乃至更可怕的东西，考察队并没有进一步深入。等解算出这种力量的底细，找到可以有效防护和破解的方法后，才能向深处推进。

阿图尔谈了浮空要塞和虚空堡垒的研究进度，这也依赖于薇姬那边的微魔研究所对空礁进行更细致的分析解算。总之这两个新的奇观工程其实是一个东西，都是利用空礁乱流作为能量源，差别在于，浮空要塞只是在主位面行动，虚空堡垒则有能力传送出主位面屏障，在虚空中行动。

现在的计划是在腹地空礁完成测试后，将汉特空礁改造为泰格杰尔要塞，相应的组件已经在制造中，最大的困难还是把乱流约束起来，薇姬还在跟露丝雅一同研究该怎么入手更安全和便利。

“说到技术路线梳理，我觉得还得推进更高层次的资源整合”，威尔森把目光盯在了其他地方：“地狱位面军，还有海灵这两边，能不能有所贡献呢？”

地狱位面军现在处于修整期，恶魔和魔鬼撤出了第一层，奥图带领冥河英灵们正在做第一层的建设规划。而凯恩则准备率领精锐部队，与骷髅王一同支援死神奈罗进军第三层炼狱的行动。

海灵这边更谈不上贡献了，海洋公社正跟基建公社一同忙着给海灵做基建，改善他们的生存条件，以此推进整个风暴洋海灵的革命进程。

不仅是地狱和海洋，在东费恩的风暴王国、西费恩的蜥蜴人荒原以及高联酋各地，当地的民族种族解放运动还在持续。在那些民族和种族的人民还没有完成各自的革命进程之前，赤联并不准备把他们拉进与曙光帝国的战争里。

老胡克满意的说：“看起来下一阶段还是我们海军唱主角。”

“主角”这个词让刚刚有资格列席中央会议的尤斯卡尔有所联想，他好奇的问：“总枢机去西费恩已经一个多月了吧，他现在还在忙什么呢？”

蒂丝噢了一声，直接连上通讯，这场会议实时转发给了李奇那边的行动小组，可以趁机让李奇说点什么。

接听的不是李奇，是欧萝拉：“李奇啊……”

欧萝拉连语调都变得软软的，跟家庭主妇一样：“小镇外面的山里出了点事，他接受了当地贵族的委托，去那里查看情况了。”

听起来总枢机成了《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那种故事的冒险者了？

在场众人都生出极度不适的违和感……

他们可不知道，李奇等人作为冒险者，://./5_5025/

一千五四 我们还得好好接受冒险家公社的训练，训练坦克的演技

原本一切正常，就是奇幻故事里的标准展开。

李奇等人下到大裂缝底部，这里距离地面接近一公里。路上发现了不少被损毁的建筑，死人活人都没找到，只看到一些怪异的侵蚀痕迹。

裂缝底部通向深邃的洞穴，阴风习习，不知道多深。

李奇的扫描仪只模糊看到纵横交错的坑洞，还有若干异常广阔的空间。既没异常生命的迹象，也没有失踪特工的信号。情报局的特工身上有微魔定位器，即便遇难，也能找到，除非被传送到了异位面或者化作飞灰。

这时候他稍稍有些后悔带着两个小男孩下来了，只好把他们套进史莱姆安全球里，设定为跟随模式，就这么飘在自己身后。

两个小孩在透明球里好奇得不行，这种透明悬浮球其实是赤联的战地担架，有一定的防护力，可以阻绝毒素和心智类伤害，还有全套维生系统。

白鸟骑士和侍从自然也很惊奇，由此更加怀疑李奇等人的身份，李奇只好解释说这是在其他地方游历时买的魔导器。

第九白鸟苏恩娜对李奇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没继续计较。

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恩娜展现出了传奇该有的风范。如果是寻常冒险者，当然只能闷头继续前进，她却拔出长剑，又插进了地里。

如果苏恩娜和侍从没在这的话，李奇也会这么做。管你有多深多复杂，先干一炮再说。

金光刚刚喷溢，李奇的扫描仪就有了动静，与此同时卡琳也有了感应，叫着：“来了来了！”

苏恩娜也察觉到了，力量改射为削，身前泥土岩石掀起一片扇形波涛。

“注意……”

苏恩娜刚出声，几条粗壮身影就从瀑布般的泥石中射出，袭向众人。

那是三条巨蟒，蟒身有好几倍人身粗，大张的蟒口里，森白獠牙和血红蛇信令人头皮发麻。

当然头皮麻的只是小男孩，不管是李奇小队还是苏恩娜小队，都不可能被这种敌人吓住。

神光球下金光连闪，血水喷飞，苏恩娜像练习剑术一样，信手挥舞，斩下三颗蟒头。失去脑袋的蟒身落在地上，痉挛般的急速抽搐。

“这是……噬土蛇吗？”

“太奇怪了，噬土蛇怎么会长这么大，似乎都有些魔兽化了。”

那个叫耶琳的少女侍从嘀咕着，她是苏恩娜的学徒。看起来拜入门下不久，还没学到导师的沉稳内敛。

卡琳抽着鼻子也在嘀咕：“感觉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了，这三条巨大化的噬土蛇的确是魔兽，只是还没用出技能就被斩杀了。奇怪在于，扫描仪居然没有明显反应。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微魔力场没有收录这种魔兽的波动特征，在灵子感应里这玩意也并不是魔兽就是普通的蛇类，同时它的能力恰好是能在土里隐匿。

想到大裂缝，李奇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只是尺寸对不上……

正想跟苏恩娜讨论，一股猛烈冲击自地底袭来。泥土化作飞灰，岩石无声崩裂，苏恩娜等人脚下一空，骤然坠下。

“下去看看……”

缇娜、卡琳和蕾塔娜还想启动魔导武装浮起，李奇阻止了她们。

牵着两个安全球，李奇等人也急坠而下，两个小男孩在球里被吓成了雕塑。不过李奇已经大略确定了威胁等级，也不担心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这一坠就是好几分钟，即将落地的时候异变又生，昏暗之中一片大到恐怖的阴影伸展而上，将卡琳吞了禁区。

装作用出轻羽毛之类魔法道具的样子落地，李奇点起神光球，看着那片阴影垂落而下，在光亮中显露出的东西，李奇、缇娜还有蕾塔娜同时重重吞了口唾沫。

先是一对比房屋还大的金黄竖瞳，再是宽几十米如小山般的蛇头，青黑鳞片就像浮空战舰的金属蒙皮一样，每一块都有房间大小。

这还是一条噬土蛇，不过比刚才的噬土蛇大了上百倍。而真正的噬土蛇也就指头粗细，十多二十公分长，跟大号蚯蚓差不多。

噬土蛇并不多见，但也算不上多珍奇的蛇类。

沉睡在李奇心底的记忆浮起，当年刚开始建设普雷尔子爵领的时候，招募来的土木德鲁伊陶德跟他聊天时说起过这种蛇。

陶德说有些德鲁伊会用这种蛇替代蚯蚓，但这种蛇混有怪异的远古血脉，很容易失控。只有那些有同样血脉，兼职了巫师的德鲁伊，才会驯养和培育，当做生产和战斗工具。当然，那样的德鲁伊凤毛麟角，只在……布莱德才有。

布莱德……

一瞬间若干线索串联起来，让李奇豁然开朗。

他并没有搞清楚整件事情，不过方向已经有了。

缇娜和蕾塔娜惊呼出声，这条巨大的噬土蛇张嘴吐出蛇信，像血肉激流般卷向李奇。

这一刻，李奇面临冒险者生涯里最大的挑战。

这条巨蛇绝对有传奇级别，不过它可不是什么挑战，用电轨枪两三枪就能爆掉它脑袋里的核晶。

李奇是不想现在就暴露来历，这条蛇可不是最终的谜底，要继续追查下去，就不能让苏恩娜阻扰。而且苏恩娜本人也是部活的历史书，很多事情说不定还得要她帮忙。

要怎么表现出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打不过，所以含恨而退，但上天垂怜只是受了点小伤，所以还能躺在地上喊六六六的样子？

在线等，挺急的……

巨大的蛇信已经卷了过来，李奇只好丢出一颗神光球，嘴里大喊着：“以苦难女神之名，爆裂吧神光！”

神光中夹杂着荆棘之触，刺得蛇信一痛，变卷为抽。李奇发出惨厉叫声，顺着力道飞起，砸到远处的岩壁里。

烟尘飞扬中，依稀听到李奇的咳嗽声，刚才有些紧张，调门起得太高了。

缇娜还在频道里嘲笑：“李奇你的演技真是够差的……看我的！”

蛇信兜了个圈卷向她，她像寻常的暗夜刺客那样消失，再闪现在巨蛇头上，两把锃亮匕首朝着蛇眼捅去。

巨蛇晃了晃头，匕首落在鳞片上爆起两点火星，自蛇头后射出一道泥土激流，打得缇娜高高喷起，发出比李奇尖利一倍的惨叫，眼见就要跟李奇一样拍进岩壁里。

“哎呀那是秘银匕首啊！”

然后听到缇娜慌张的叫着，身影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倒飞而回。从翻卷的蛇信之下捞着匕首，再度惨叫，将刚才的惨状又演了一遍，这才跟李奇一样砸进岩壁。

身体虽然嵌在岩壁里，偷偷丢在外面的隐匿摄像球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气得李奇想吐血。

不过再看到蕾塔娜，李奇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被告知要演，蕾塔娜很不适应，等李奇跟缇娜都飞了，就她一个立在巨蛇面前，她很紧张。

“我、我从没演过呢……”

她完全是手足无措，等蛇信又抽了过来，大概是豁出去了，刚刚感应到力量袭来，就往地上一扑，轰然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看起来像被蛇信砸进了地里，这就是蕾塔娜的计划。

“我说……”

李奇在频道里咆哮：“蕾塔娜你能睁着眼睛演吗！？还没抽到呢你扑什么啊！”

不但蛇信抽了个空，蕾塔娜弄出的动静还吓了巨蛇一跳，巨大蛇身骤然紧缩，鳞片摩擦发出哗啦啦的潮声。

苏恩娜和侍从们在远处看得分明，耶琳和两个男侍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苏恩娜却是啼笑皆非外加恼怒。

“你们……”

苏恩娜正想说什么，巨蛇的躯体震动了一下，喷出瀑布般的血流，令它盘成一团，痛苦的嘶嘶叫着。

血人般的身影射出，手里还提着个像是头盔模样的东西，正是卡琳，她兴奋的嚷嚷：“我在肚子里找到了这个家伙，还活着！”

李奇在频道里发了个捂脸流汗的表情符，再道：“等回去后我们得好好接受一下冒险家公社的训练，训练坦克的演技。”

那边苏恩娜终于把满肚子槽吐了出来：“你们看起来有点像赤联冒险者公社的人啊，不过技术还很生涩，我是说演技。”

哟，这位还看过赤联的幻景！？

长剑上的金光大亮，剑尖指向巨蛇。

苏恩娜低喝着难以听清的咒语，淡金光芒浸染身体，整个人急速失去色彩，再自背后喷出稀薄光翼，身影猛然射向巨蛇。

缇娜、卡琳和蕾塔娜同时在频道里嘀咕：“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奇原本的推测顿时被打乱了，他也在犯嘀咕。

苏恩娜身上爆发出的力量绝对不是什么晨曦之主的神力，总觉得很熟悉。可不仅扫描仪里分析不出来，自己也没什么清晰感应。

金光吞噬了这处广阔的地下空间，依稀听到巨蛇的惨烈嘶叫。许久后光芒消散，巨蛇已经变作段段碎肉，泡在血泊中，烟气股股蒸盈而起。

苏恩娜背后金翼招展，宛如天使，自半空缓缓落下。

耶琳和两个男侍从欢呼，苏恩娜却摇头说：“麻烦并没有解决……”

“地面的大裂缝应该就是这条巨大化的的噬土蛇干的，它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又做了很损耗力量的事情，急需食物。”

刚才金光大亮的时候，李奇也看到了角落里遍布着巨大的蛇蛋。

“不过这条蛇不是自然长到这么大的，只有搞土木营建的德鲁伊才会驯养这种蛇，它的主人肯定也在这里，而且状态非同一般。”

苏恩娜落地，收起光翼，扬声道：“你们说呢？来自赤联的冒险家？”

这位白鸟还真是见多识广，完全颠覆了她在李奇心中那种闷在小王国里闭关万年，绝不过问外界事务的隐士形象。

李奇轰开岩石，落到苏恩娜身前，有些尴尬的说：“抱歉之前得隐藏来历，不是所有人都像阁下您这样可以平和的对待我们。”

苏恩娜淡淡的道：“该怎么对待，取决于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我猜你比我更清楚这里的情况，如果现在还不坦诚相告，就不要怪我转变态度了。”

李奇苦笑，他的确比对方要更清楚一些状况，毕竟事情有可能跟自己这边的人有直接关系。

“我还不是很确定，不过……”

视野里出现强大的力量波动，李奇看着也有所察觉，目光闪烁不定的苏恩娜，真诚的说：“等我们解决了它的主人，才能完全确定。”

苏恩娜退步摇头：“不是我们，是你，拿出真正的本事吧。让我看看那些幻景有多少水分，你们跟幻景里那些连半神都能干掉的冒险家相比有多大差别。”

话音还没落下，空间震动，地面塌陷，一只巨手伸了出来，再冒出像是繁茂树冠的半个脑勺。

愤怒的咆哮声从塌陷处传出，在空间里回荡，震落股股烟尘和碎石。

“谁杀死了我的小蚯蚓……”

“谁打扰了我的安眠……”

“都得死……全都得死……”

一千五五 李奇-普雷尔？那个连母兽人和母地精都不放过的……

没等苏恩娜说完，李奇这边已经行动了。

缇娜抱着从卡琳那接过来的“切头器”，身影被金紫交织的框架裹住，急速虚化。

因为她的拙劣演技，李奇把她踢出了队伍。

好吧其实是让她带着“切头器”里那个倒霉的情报局特工传送回去，那家伙应该是级别不高或者不够警惕，被那条巨大噬土蛇吞了，身体受损严重，只好切头自保。

“切头器”虽然能保全脑袋和灵魂，终究只是临时措施，必须尽快救治。小队驻地有相应设备，情况紧急的话还得送回赤联医院。

缇娜自己也想回去了，用她的话说，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没有新鲜感，她还不如回去继续跟蕾娅打《魔女荣耀》呢。

当然她走的时候也给蕾塔娜发了私聊，李奇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能猜到肯定是“盯好李奇别让他撩美女”之类的话。

缇娜传送的同时，李奇也冲向那个只露出半边脑勺的怪异巨人。攀在坑边的巨手伸展出无数巨蟒般的触须，正朝被碎石泥土压着的两只安全球卷去。

苏恩娜这边，耶琳一脸憎恶的说：“难怪总觉得他们怪怪的，原来是那帮就知道用幻景和传讯蛊惑人的赤魔啊。”

男侍从甲附和：“是啊，幻景都是演戏，其实没什么真本事。”

男侍从乙却说：“他们的赤红通讯其实还有点……意思……”

耶琳愕然：“你居然收听赤魔的通讯！？”

苏恩娜皱眉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白鸟告诉我这里潜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甚至可能跟失落的白鸟有关，这些赤联冒险者正好帮我们先试探下。”

耶琳瞪圆了眼睛：“失落的白鸟！？那更不能让外人接触啊？”

苏恩娜先是叹气：“不要以为世界还跟过去几万年一样一成不变，不管是白鸟还是王国，都不可能孤立于世界之外了。”

再舒展眉头，笃定的道：“如果真的是失落的白鸟，那是只有我们能掌握的力量。就算是赤联那位女神的分身，或者什么魔女过来，也休想夺走。”

耶琳放心了，再看前方的动静，撇着嘴角说：“幻景果然是骗人的，这帮家伙的能耐全在魔导武器上了，看他用剑的别扭劲，恐怕连骑士学徒都没好好当过！”

苏恩娜苦笑：“那是……算了，你啊还是经历的太少。”

那是链锯剑，考虑到这个古怪巨人跟卡琳有关，李奇并没下杀手，只是掏出链锯剑砍掉一条条触须，弄出安全球，把两个男孩挪到安全地带。

这点小小的伤害让巨人更加愤怒，树冠般的脑勺轰然挤出地面，好半天都没看到真正的脑袋。他探出另一只巨手，手上涌出更多根触须，散发着蒙蒙灰光，一路将泥土化作粉尘，岩石粉碎成小石子，轰向李奇。

蕾塔娜从背上取下小盾牌，盾片铿铿伸展，拉出一面面八角淡金光盾，挡在李奇身前。蟒群般的触须冲击着光盾，只是荡开一圈圈涟漪。

“悠着点……”

李奇的提醒让蕾塔娜止住了掏出自己的神器之剑来上一下的冲动，旁边卡琳更是悠哉，抱着胳膊歪着头，一直在打量这个怪物，似乎有所发现。

李奇在频道里问卡琳：“你也发现了？”

卡琳不是很确定：“刚才在那条噬土蛇里就有点感应，现在……不过很稀薄，根源里好像是另一种力量。很怪的力量，跟那个白鸟骑士一样怪。”

即便忽略黑暗时代前的过往，费恩主位面也沉淀了几个纪元数万年的历史，其间深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还与黑暗时代前的源初存在相互交织，汇聚成哪怕是微魔技术也难以辨别的可怕力量，比如魔法女神的遗体和元祖的残躯。

风暴之神潜藏于冰原万载，必然是靠这样的力量一朝重登神位。个把月前，就在赤联与曙光帝国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借助夜女士残影，成为什么自由女神代言者的海瑟薇，必然也获得了类似的未知之力。

总之纪元更替越来越猛烈，数万年积淀的历史土壤也会被翻搅得越来越厉害，那些深埋其中的秘密以及力量，都逃不过时势大潮，必然会一一显露出来。

所以，没什么好怪异的……

“我试试看……”

卡琳嘀咕着，龇牙咧嘴的划开手腕，一滴滴血落地。

现在赤联已经不依赖她这座人形移动血库救治重伤员了，血肉研究所很早就通过对吸血鬼血液的研究，制造出了可以吸收血脉力量的基液，在这个基础上“克隆”了她的血液。虽然效力远不及她本人输血，但跟生命药剂配合使用，足以比拟六级治疗术。

卡琳还经常在李奇面前念叨不放点血促进血液循环，新陈代谢会出问题之类的瞎话，李奇自然清楚这家伙是抱着想自己血的不轨心思，每次都严厉谴责了她。

“你收着点喂！”

现在这家伙总算找到机会了，李奇几乎是跳脚的叫。

“吼啊——！”

反应更激烈的是那个巨人，他的触须猛然交织在一起，变成巨大尖锥，轰然刺破蕾塔娜的光盾，击向卡琳。

卡琳高高飞起，轰然砸进洞壁，这次看起来不像是演的了。

其实还是演的……

她原本要变巨跟这个巨人对撞，李奇看到苏恩娜跟侍从们冲了上来，及时止住了她。他想看看苏恩娜的战斗力到底有多高，也想再多感应一下她那种怪异的力量。

学徒耶琳冲上去的时候还在嚷嚷：“果然是只靠魔导器战斗的废物！”

苏恩娜冷喝：“不要分心！这家伙很危险！”

她并没有理会李奇等人，多半也是失望了。当然她并没有看到卡琳割腕滴血，只以为是这个巨人在发狂攻击。

第九白鸟白鸟金光喷溢，长剑挡住巨人伸出的尖锥，地面轰隆隆炸出大片飞灰和碎石。

她的三个侍从冲向侧面，身上也溢出一层稀薄金光，再汇聚到长剑上，斩断条条蟒蛇般的触须，对巨人进行牵制袭扰。

巨人的庞大树冠终于撞上了顶部的洞壁，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像是石山的面孔上，灰蒙蒙的眼瞳大得像王都的城门，让白鸟侍从们下意识的呼喊“这是什么怪物”。

主位面干过夏伯尼的终极神降化身，地狱位面干过岩石公主，风暴洋里还干过利维伊特，外层位面更是干过不少大尺码的怪兽，这种尺码对赤联人来说没一点震撼力。这些白鸟侍从倒是符合白鸟人应有的乡巴佬形象，就这位第九白鸟很有见识。

缠斗了好一会，巨人始终够不到脑袋嵌在洞壁里身子挂在空中的卡琳，终于暴怒。

眼瞳中的灰光炽亮，岩石般的手掌和手臂也亮起一片片灰光符文，怪异力量形成的冲击自他体内喷出，汇聚成湍流扩展开，把三个白鸟侍从打得衣衫崩裂，露出的肌肤道道血痕，再由白变青，急速失去血色。

“快退——！”

苏恩娜大急，背后光翼涨大一倍，长剑金芒爆绽，由被金光浸染的身体带动，如淡金光柱般轰向巨人。

巨人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牵起已经隐隐变白的光流，与淡金光柱撞在一起。

广阔的地下洞穴变得异常局促，狂乱的力量把顶壁和地面都揉在了一起，烟尘与碎石风暴在扩展空间的同时，也将一寸寸空间撕裂。

震动还没平息，风暴还在肆虐，苏恩娜倒撞而出，在洞壁上砸出好几米深的大坑。

她努力挣扎，还焦灼的呼喊：“耶琳——！”

有些模糊的视野里，一只手伸了过来，居然是那个自称“卡瑞克特”的赤联冒险者。

“他们没事……”

李奇说：“你倒是受了不轻的伤。”

苏恩娜没理会他的手，咳出一口血，挣扎着站起：“这家伙身上有白鸟之力，这里有白鸟，肯定被他浸染了。哪怕受再重的伤，哪怕死，今天我也要消灭掉他！”

她对李奇愤怒的道：“你的魔导枪呢？其他武器呢？赤联冒险者可不是你这种三脚猫！如果你真的是赤联人，是正牌冒险家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赤联那边是什么样子，我也参加过冒险家公社，拥有秘银级别！”

李奇真的很意外，居然是……自己人！？

不过秘银级别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啊，在冒险家公社里，这不过是十级里的第三级。

越过李奇，依稀看到自己的三个侍从被金紫交织的框架套住，苏恩娜松了口气。

她的身体猛然拔高到十多米，淡金光翼像是灼烧起来，渐渐变淡，直至变成暖白光色。

长剑嗡嗡作响，苏恩娜准备用上她平生绝少用过的力量，对这个有同源之力的巨人发动决死攻击。

这意味着燃烧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即便获胜，这一战后她都得休息很长时间，甚至说不定都无法再担负起白鸟誓约，必须把第九白鸟传承给新人了。

但她不会逃避，这是她的使命，比守护王国更重要的，真正的使命。

刚要踏步，身边喷涌出强大的力量，将她身上的光芒压下。

也是淡金光芒，但更浓稠，像是晨曦的光芒射出，洞穴里的狂乱风暴就彻底平息了，烟尘与碎石淅淅沥沥落下，空间敞亮无比。

一只手按在苏恩娜肩上，响起跟之前不同，听起来异常熟悉的声音。

“苏恩娜，这家伙可能跟我们这边那只汪有亲戚关系，所以不能让你打死了。”

比她更加高大的身影越过她，身着简洁全身甲，淡金光辉投射而上，凝结成一个模糊但下意识就觉得异常美丽的女子虚影。

这个有十倍凡人高大的身影一拳砸开巨人又推挤过来的灰光尖锥，金灰光芒相撞，爆出大片白芒，巨人的岩石面孔扭曲，发出痛苦的嚎叫。

粗短的剑柄跳入手中，喷射出稠密的金芒，高大身影像砍树枝一样轻描淡写的挥下，将连接着尖锥的手臂斩短。

血水带着雾气喷出，巨人的叫声更加高亢，另一只喷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射向伤害自己的可怕敌人。

又一个高大身影出现，是之前那个神力女骑士，背后酒红光翼飘摇，让洞穴又蒙上一层色彩。

“艾克斯……解放之剑！”

女骑士呼喊着，长剑劈出炽红光柱，轰在巨人的另一条手臂上，红光所及，飞灰烟灭。

巨人的脑袋终于整个探了出来，重重撞进上方的顶壁里。

更为巨大的身影出现，在金红光芒中依然能看到，是头黑白相间的巨熊。

巨熊嘴里嚷着：“你真是我哪辈老祖宗可别怪罪我啊，谁让你吃了什么东西变成了怪物，在这里老而不死的冬眠呢。”

说话的同时，熊掌摁着巨人的脑袋，拖着巨人的身体，迈着咚咚的沉重步子，在顶壁上哗啦啦拉出深沟，轰然砸进远处的壁面里。

然后巨熊嚷嚷：“哎哟这家伙生根了呢！”

这时候巨人身下的大洞已经可以清晰看见，巨人的两条腿居然像树一样，深深扎进更深的土地里。其下灰光闪烁，像树根般的群蟒缠绕游走，骇异得被晶格魔方护在半空的白鸟侍从们深深深抽气。

苏恩娜的关注点却没在那，而是盯着那个淡金身影。

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嘀咕：“总……李、李奇-普雷尔！？”

魔方里耶琳呆呆的道：“李奇-普雷尔？赤魔的总枢机？”

她再猛然惊呼：“那个连母兽人和母地精都不放过的色欲大魔王！？”

少女侍从惊恐的抱着胳膊护住春光，身躯紧紧缩成一团。

远处李奇差点一个趔趄……我靠那个莫德温，居然把自己抹黑成了这样的形象吗！？

一千五六 失落神祇，白鸟骑士与白鸟的秘密

“哪年来这的啊老祖宗？”

咚隆……

“是不是狼人吸血鬼德鲁伊加巫师啊？”

轰隆……

“说话啊老祖宗！”

蓬蓬……

七八十米高的巨型滚滚拎着树冠蛇根的巨人，在角落里进行着震动大地的“亲切交流”。这边李奇确认了小男孩和白鸟侍从的状况，跟苏恩娜进行了坦率的沟通。

“真没想到，菲妮殿下的家乡就在这附近。”

“更没想到，卡琳殿下的先祖会在这里沉睡。”

苏恩娜说：“那么这位一定是凯瑟琳殿下……不对，是守护魔女蕾塔娜殿下，离开的那位是缇娜殿下吧。”

她异常感慨：“在冒险家公社的时候，总枢机你跟女神，还有诸位殿下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大家闲了就会谈到你们，没想到现在就活生生站在这里，还跟我并肩战斗。”

这满腔仰慕的语气，让侍从们颇为不解，女学徒耶琳不服气的嚷道：“导师，他们是赤魔啊！是支持意志帝国入侵我们的罪魁祸首！怎么您还这么尊敬他们？而且这个总、总枢机，见着女人就发狂啊！”

李奇无奈的看了少女一眼，对方顿时打了个寒噤，赶紧躲到苏恩娜身后，似乎李奇的目光就像舌头似的舔在了身上。

苏恩娜叹气：“白鸟人封闭了几万年，曙光帝国和秩序教廷借着以前忠诚神廷的影响，给白鸟人灌输的东西，就成了先入为主的偏见。”

她与李奇对视，目光里的确蕴含着景仰之意：“三年前我和其他白鸟骑士打退了神圣意志帝国的入侵后，发现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多了，所以冒充一般冒险者，加入了冒险家公社。“

“我在冒险家公社里活动了接近两年，去过宇普西隆和外层位面，也下到地狱位面跟魔鬼恶魔打过仗。还去过曙光帝国境内，了解他们的情况。”

“我怕被看穿来历，没有加入赤联，成为冒险家公社的正式成员。只是跟其他冒险者组队，接一些外围任务。但我也清楚，赤联绝对不是曙光帝国宣扬的赤魔，不过是信仰有些……激进而已。”

听话里的意思，她还是不认同大同主义信仰，不过至少算同情者，依旧是自己人。

接着苏恩娜的表情和语气变得异常忧虑：“回到家乡后，我一直在思考我们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新时代，是不是必须做出选择……”

轰隆巨响，远处滚滚摁着树冠巨人的脑袋，一下下的撞洞壁，边撞还边叫“说话啊老祖宗”。

强行忽略干扰，苏恩娜叹道：“原本我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让所有白鸟骑士达成共识，没想到总枢机你，还有诸位殿下们已经过来了，这就是既定的命运啊。”

“赤联跟曙光帝国战火再起，神圣意志帝国必然会趁机扩张版图。我们白鸟骑士都加强了巡查，你们的幻景团刚到，就被我们盯住了。”

“昨天这里出了事，我们就认为跟你们有关。我来这里处理事故，还有一位白鸟去找你们了，希望他不会跟其他殿下爆发冲突。”

李奇心说果然，自己这么个团队还是在对方的监视中，只是没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另外一位白鸟骑士，李奇跟欧萝拉那边的联络是畅通的，现在没有消息，就说明没有问题，欧萝拉确定她自己能处理。

接着苏恩娜有些犹豫，像是有些顾忌，或者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李奇主动道：“原本你是想说服其他白鸟骑士，跟我们赤联保持友善关系，再通过我们影响意志帝国，阻止他们继续入侵？”

苏恩娜先点头再摇头：“意志帝国的入侵仅仅只是次要的问题，我们白鸟骑士与其说是守护白鸟王国，不如说是守护白鸟之力。”

旁边耶琳瞪圆了眼睛：“导师！？这样的秘密你也……”

苏恩娜摆手：“前些日子我跟你们说出这个秘密，就是觉得这个秘密已经保守不住了，不如让你们先有心理准备。”

李奇顿时来了精神，看起来隐藏在白鸟王国的秘密就要见天日了。

咚隆……

那边滚滚正在把曙光巨人当木桩用练习肩砸肘击膝撞，继续制造巨大的动静和“老祖宗你醒醒啊”之类的噪音。

苏恩娜接着对李奇说：“数万年前，魔法帝国制造的灾难摧毁了遍布费恩大陆的凡人文明，一小群幸存者向北迁移。”

“他们拒绝加入在魔法帝国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罗兰帝国，认为灾难不仅仅是魔法师带来的，那些信奉今神反抗魔法师的信徒也有责任。同时他们也不愿意去东费恩，认为跟其他种族的争斗必然又会诞生新的魔法帝国。”

“他们原本计划去冰原过更自然也更孤独的生活，但路过这片土地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白鸟。”

“让他们更意外的是，通过白鸟，他们能够碰触到黑暗时代前那些陨落了的神祇残影，能拥有那些神祇的力量。”

“他们觉得白鸟所带来的力量不会通向魔法帝国那条旧路，于是留了下来，建立了白鸟王国。”

“只要获得白鸟认可，就能通过白鸟找到与自己信仰相近的失落神祇，获得获得祂的力量。白鸟骑士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每位白鸟骑士的力量都不一样，因为各自所拥有的信念通向不同的失落神祇。”

“比如我，我就相信善良终将战胜邪恶，光明应该普照世界，所以我通过白鸟获得了晨曦之主的力量。”

“最初的白鸟骑士同时也是王国之主，他们约定好轮流执掌王国。可他们很快发现，白鸟骑士的传承并不依照血脉来，即便上代白鸟骑士想垄断自己的白鸟，他的后辈也未必能获得白鸟认可。”

“只有意志格外坚韧，信念足够也纯粹，能够契合相应白鸟，而且身体和灵魂也要足够健壮，最好是在年轻的时候就晋升到传奇，才有资格获得白鸟认可。”

“再加上最初几代白鸟骑士为了守住自己的白鸟，相互联姻，王国的权力传承变得异常混乱。”

“在第一纪元末期，白鸟王国分崩离析。之后纪元更替到来，白鸟骑士们相互猜忌，无法齐心协力对抗灾难，一同毁灭了。”

“没错，耶琳，还有你们，不要惊讶。白鸟王国的真正历史，是从第二纪元开始的。”

“在那之后，又一批幸存者来到这片土地，这批幸存者是从源初骑士在中费恩新建的据点分离出来的，他们再度发现了白鸟，也发现了上个纪元的历史。”

“他们重建了白鸟王国，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缔结了白鸟誓约，约定不再干涉世俗，只是守护王国，当然更重要的是守护诞生白鸟的白银树冠。”

“他们相信……不，我觉得不是相信，而是他们明白了白鸟的真正来历，由此明白，白鸟拥有重启世界的神秘力量。”

“当时针再度倒转，当黑暗再度到来，当一切化为虚无，还有闪耀的银白之光，那是一切的的希望……”

“他们流传下来了这样的预言，但又不仅仅是预言，白鸟骑士一旦决心牺牲自己，燃烧生命和灵魂时，就会碰触到隐藏在白鸟更深处的力量。”

听到这李奇心中一震，之前他见到过，也感应到了那种力量。虽然没有分辨出来，但总觉得跟菲妮，或者是正在浸染菲妮的苏伦之力很像。

接着说到的就是苏恩娜的迷惘或者忐忑了：“白鸟骑士不只有十二个，初代白鸟据说有很多，每一个都对应上古时代的陨落神祇。再度发现的白鸟也有十多个，数万年变迁，最终传承下来了十二个。”

“那些白鸟都失落了，但它们不会远离白银树冠，应该都深藏在白鸟王国的疆域里。”

“现在……”

苏恩娜转头看那个树冠巨人，地面连绵震动，滚滚正在他身上测试弹性呢。

“看来这里就有一个……”

李奇喊住已经玩嗨了的卡琳，好奇的问：“白银树冠我知道，就是你们白鸟骑士集会的地方，看起来那里其实是你们白鸟骑士的圣地，只是被你们隐藏得很好。”

“不过说到现在，我还是没明白一件事，当然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常识，那就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白鸟……到底是什么？”

果然，耶琳鄙夷的哼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总枢机。”

苏恩娜将手放在饱满的胸房上，淡淡笑道：“白鸟与白鸟骑士的身体和灵魂绑定在一起，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的。刚才如果你不阻止我的话，应该能在我这里看到。”

李奇正习惯性的估计对方的尺寸，蕾塔娜在频道里说：“总枢机你的眼神快越界了啊，我事先提醒下你，免得回去你被欧萝拉姐姐罚跪。”

刚才我是李奇身奇丽心不行吗？

李奇赶紧挪开目光，余光瞅到苏恩娜嘴角微微牵起，露出难以察觉的狡黠笑容，暗道这个美女可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

杂念溜过，他很自然的说：“我大概明白了，这个家伙有可能吞了一只白鸟。”

苏恩娜也不再继续玩小动作，看向那个树冠巨人，凝重的道：“有很大可能，白鸟绝不会关联到邪恶神祇，这个人想把白鸟当什么宝物神器吞掉，结果却被白鸟冻住了灵魂，所以在这里沉睡至今，我猜测他至少沉睡了上千年。”

那边滚滚嚷道：“哈，你们总算谈到正事了吗？不觉得应该先收拾掉这家伙，再进行下一步勾搭？总枢机啊，我说你是不是太急色了？”

李奇跟苏恩娜都尴尬的咳嗽，耶琳更愤怒的咬着嘴唇怒视李奇，似乎想用目光烧死这个名满天下的色欲大魔王。

李奇主动掩饰道：“所以，苏恩娜你害怕我们是来……抢白鸟的？”

苏恩娜摇头：“我害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白鸟骑士会这么认为。”

李奇很好奇：“你就不怕我们真的是来抢白鸟的？”

苏恩娜笑道：“我说过，我曾经也算是半个赤联人，很清楚赤联的信仰，你们不会做那种事的。”

李奇摇头：“不一定哦，你看，卡琳既然能在这里发现自己的老祖宗，那么白鸟也有可能是我们某个魔女的东西。”

苏恩娜噗嗤笑了，原本不苟言笑的端庄气质，骤然变得风情满溢：“那怎么可能？魔女们才多大啊，就算要说什么自古以来，也得拿族谱说话。”

不愧是在冒险家公社里混过的，学了不少赤联的语法。

可听她话里老气横秋的味道，李奇有些不服：“冒昧问一下，阁下您有多大啊？”

苏恩娜掩嘴低低笑道：“我啊，今年七十多岁了……哎小心下巴……”

李奇扶着下巴恨恨的想，感情刚才你拍胸撩人其实是在逗我对吧，老奶奶！

滚滚在远处嘁道：“七十多岁算什么，小丫头片子，本滚的岁数是按百计算的！”

对了，还忘了这个老奶奶……

苏恩娜愕然，李奇趁势再给了她一记重的。

“刚才我说的真有可能，虽然拿不出族谱，可我觉得我们的某位魔女只要喊一声，这里的白鸟就会应的。”

苏恩娜的表情从愕然转为呆滞，再渐渐变得恐惧。

那边滚滚掐着巨人脖子，把他像人参一样使劲往外扯，蕾塔娜配合她一发艾克斯胜利之剑下去，斩断了一截由腿化作的树干。

飞灰弥散中，淡淡的灰白光芒自巨人身体底部溢出，异样的力量冲刷身体，吹拂灵魂。

“果然是……失落的白鸟……”

苏恩娜无力的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痛苦的道：“你们……真的是来拿走白鸟的吗？”

一千五七 我们真的是好人，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我的……小蚯蚓……”

树冠巨人挣扎着，痛苦的呻吟。他失去了一条腿，下面那些“小蚯蚓”也被蕾塔娜当做重点目标清理一空，女人嘛总是怕蛇的。

如果没有李奇等人，苏恩娜就算能干掉巨人，也会因为用出终极力量而重伤，学徒和侍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现在这个可怕的敌人却像是砧板上的肉，被一熊一人摁得死死的，以极为血腥的场面随意收拾。即便苏恩娜都心惊肉跳，耶琳和男侍从甲乙更是呆若木鸡。

倒是套在安全球里的两个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开心的拍着巴掌叫好。

“我确认过眼神……啊不，血液了，的确跟我有很近的血脉关联，就不知道跟我隔了多少代。”

卡琳甩着猩红舌头说：“不过他的血脉力量跟那个白鸟混在了一起，冻住了灵魂，现在就是个浑浑噩噩的怪物，只能把白鸟吸走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李奇点点头，先对苏恩娜说：“不要担心，我们会努力让事情圆满解决，相信我们。”

再走到巨人所在的大坑边，捞起自巨人手臂上伸出还在抽搐的触须，碰触上面那股灰光。

“开工了开工了！”

李奇在心底嚷嚷：“正好休息下，别再埋在你的什么兵旗推演里！”

他在呼叫小红，这段时间小红忙着筹备天堂山战役。可她忙着忙着就歪了路子，带着三个码农团搞出了一套兵棋推演系统，以“论证行动方案”为由玩得不亦乐乎。实际的筹备工作是夏安和那个谁汇同狂天使们在忙，李奇抽空统筹。

李奇也乐得她在神国里自娱自乐，这样他跟欧萝拉亲热的时候也不必事先打报告。很遗憾凯瑟琳的伤没好完只能保持艾丽状态，不然这个把月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了。

现在得叫她干活了，这事也只有她干得了。

小红回应：“等等我正在忙正事，不是兵棋，是读什么声明……”

神座上小红嘴巴在念，心里也在复述，李奇居然也能听到。

小红偶尔的心语李奇现在也能听到了，就像小红探测他的念头一样，原因应该跟李奇已经把除卡琳之外的魔女们轮了个遍有关。

呃……这话的意思是李奇已经把魔女们代表的各系特质都升到了传奇，就只有自由人的卡琳因为自己都没搞明白，所以还卡在英雄巅峰。

总之现在的李奇集痛苦、告死、破坏、旌旗、命运（智慧）、新生、公正、正义八个传奇职业于一身，如果算上矛盾特质转换出的传奇圣堂李奇而不是正义魔女奇丽，他就是九传奇！

在传奇这个大级别下，更细致的分级对李奇来说已经没意义了。他不靠魔导武器，都能施展出相当于传奇巅峰的力量。

这三年多来，他可不是光顾着跟欧萝拉和凯瑟琳做科学实验，而是扎扎实实的下功夫修行。

虽然大多数修行内容，还是像当初跟着菲妮升级那样，刷魔女们的好感，认真说是灵魂共鸣度。

因为力量差距的缩小，李奇自然可以稍稍反过来感知到小红心里的动静了。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不过李奇不敢也不好深想，那就是……小红对他的信任，或者说是依赖进一步加深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啊，佐藤和真会因为阿库娅赖上自己而感到幸福吗？

基于各种顾虑，李奇到现在也没捅破这事，装作一如从前。

于是他就听到了小红的碎碎念……

“综上所述，我对这场战役的损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应该更加努力的与大家多做交流，以身作则的激励大家……”

“我应该在文艺事业上做出更多贡献，让大家满心欢喜满心憧憬的呼喊小红在上的口号，在战场上奋勇向前……”

“我作为设计师和领路人，还应该更多与总枢机一同展示相亲相爱，团结一心的革命情谊……”

“唔……括号里提示要眯着眼睛笑，语气要很柔软，像是在品尝棉花糖的软甜滋味，刚才生硬了点……”

李奇听得愕然不已，下意识的问她：“你在念什么？”

小红不过脑子的答道：“下午他们开中央会议，让我念份声明，我就念啊。”

李奇暗叫卧槽，那帮家伙居然解锁了小红的正确用法！

等等，这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他们是在渎神！

小红怎么用，只能自己说了算啊！

正在激动，小红传来狐疑的念头：“什么怎么用？我要怎么用？”

李奇施展圆场技能：“啊……我是在想你那个兵棋推演系统，其实很不专业，怎么用我更有发言权。”

冥冥中听到了骰子声，然后是通过检定的叮当提示。

小红肯定大部分念头还沉在推演里，压根没在意：“那等你空了上来跟我说啊。”

李奇吐了口气，赶紧修正这事：“什么稿子你也不看看，发给我让我先改改，要催就让他们找我。”

小红乖乖的噢了一声，等发完稿子才有所醒悟：“咦？刚才你听到我在念什么了？”

李奇用上乾坤挪移大法：“不要在意细节，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感应一下我现在碰触到的力量。”

“你还把我当逗比？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小红怒道：“指望用这种一听就是转移注意力的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我看你也逗比起来了……卧槽这是啥！？”

她的注意力立马就转过来了：“小、小银的力量！？不，太浑浊了，甚至连根源都发生了变化，更像是某种演化，这什么情况？”

李奇简要说了现场情况，小红沉吟了一会，吩咐道：“把菲妮弄过来，我尝试通过菲妮提纯这股力量。如果推算没错的话，应该能缓和菲妮的状况。”

她完全忘了刚才李奇的事情：“搞定了再叫我，对了稿子尽快修改啊……”

李奇暗暗吐了口浊气，还好，他终究是最懂得怎么撸小红的宗师级专家。

远处白鸟学徒耶琳悄悄嘀咕：“导师你看他挤眉弄眼的肯定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

真是不可爱的青春期少女啊……

李奇感慨着，呼叫欧萝拉。

欧萝拉也在忙：“稍等会我先把眼前的小麻烦解决掉。”

嗯！？

李奇诧异，这是起了冲突？

早在李奇还没搞清楚苏恩娜的年纪，有点小小绮思的时候，小镇外矮山上神殿旁，两方人马就起了冲突。

面容肃正，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中年男子竖起手掌，止住了还在套近乎的塔伦斯，对欧萝拉伪装的幻景团长说：“撤掉结界，接受我们的彻底检查。”

中年男子身后，十多个侍从握着剑柄，虎视眈眈。这些侍从个个都是英雄级别，浑身洋溢着肃杀气息。

欧萝拉很有涵养的回应：“我们就是普通的流浪文艺团，只是没有吟游诗人和杂耍艺人，就放点幻景。”

“我们获得了本地伯爵的允许，还得到了生命祭司的支持，放的幻景也没有触犯律法，在王都也能看到。”

叫拉斯罗普的白鸟骑士冷笑道：“普通的文艺团？你们的结界连我这个传奇都看不穿，哪里普通了？”

“还有，你现在的样子只是伪装吧？我虽然也看不穿，但不要把白鸟骑士当做普通传奇，连这种伎俩都看察觉不了。”

“至于什么律法，我相信你们进入白鸟王国的时候，对本国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了。在这个王国里，白鸟骑士的意志高于律法！”

旁边两个美女挤眉弄眼，一个是半精灵生命大祭司泰雅，另一个是从前的虐待大祭司，现在的情报局大头目海尔瓦。

“我一锤子放倒左边六个，右边八个交给奥雷莎和你？”

“还是稳重点吧，等欧萝拉下命令。不过真要动手我倒想试试白鸟骑士的能耐，虽然升到了传奇可我还没跟人真刀实枪的干过呢。”

跃跃欲试的是泰雅，她之所以会投奔赤联，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放飞自我。而她对地狱蛮子手上的动力锤格外钟情，以至于现在都有了长歪的迹象。

一旦这只美丽优雅的尖耳朵掏出身上的大锤子，画风就急转直下了。

欧萝拉还在做最后努力，因为她足够善良，还在为对方着想：“拉斯罗普阁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们，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

塔伦斯在旁边絮絮叨叨：“白鸟阁下，我们的确是好人啊！当年我路过这里，还跟格斯佩尼子爵谈笑风生呢。几年不见，没想到跟他已经天人永别，真是让人难过啊！当年受他热情招待，在城堡里吃的那顿晚餐太丰盛了，连烤黑角全羊都有，我跟你说啊那种黑角羊……”

拉斯罗普粉碎了老头的企图：“既然是好人，那就问心无愧啊，为什么还要害怕搜查！？”

欧萝拉抽抽嘴角，不让你搜查，是怕吓着你啊！

因为对安保有绝对自信，结界里都堆着各种魔导器具，包括节点炉、微魔扫描器，还停了若干浮空摩托，甚至还有架特别改造的雄鲨战斗机。

这个白鸟骑士来得太快，结界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真让他进去一看，怕不以为是神圣意志帝国的先遣队来了。

远处小树林边缘探出三颗小脑袋，那是艾丽、蕾娅和哈利苟斯，还有一颗马头，自然是小灰。连人带马眼里都闪烁着光芒，在白鸟骑士和侍从看来是好奇和畏惧的目光，可塔伦斯这边看得清楚，分明都是凶光。

生命神殿的祭司努力打圆场：“第三白鸟阁下，他们真的是好人，是在践行生命女神的神意。至于结界，流浪文艺团行走在外，总得有点防备。以生命女神之名，我愿意作保。”

白鸟骑士毕竟很少干涉世俗，还有本地神职者说话，拉斯罗普让了步：“至少得撤掉结界，我们可以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就在这时，在众人身后，小树林前方，空气荡开涟漪。

缇娜从空气里挤了出来，浑身血迹，手里拎着个头盔，更是像从血河里刚捞起来一样。

她高高举起头盔，一脸得手后的喜悦，冲着海尔瓦嚷道：“嘿，我把他的脑袋带回来了！”

一千五八 接受赤红信仰的审裁……咦，你是我的粉丝？

“你们……”

拉斯罗普居然挺有幽默感的，脸颊抽搐，目露凶光，语气还努力保持着平静：“还真是好人啊，杀人还要留个脑袋，不会毁尸灭迹。”

缇娜这时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外人，而且对峙着似乎有什么麻烦。

看到捂脸的欧萝拉，她尴尬的道：“那个……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欧萝拉叹气：“就算没这事，你也不该在外面挥着切头器啊。松懈成这个样子，果然是把来这里当成休假的吗？”

缇娜试图挽回：“我可以解释！这个叫切头器，可以把脑袋切下来……”

拉斯罗普和侍从们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向她，这还需要解释？

后面穿着祭司长裙，身材高挑，美艳优雅的泰雅不耐烦了，腰间紫光闪烁，一柄双手大锤呼啦跳到手里，灰黑锤头比她脑袋还大，尖刺闪烁着灰黑光芒：“我就说过跟这帮封闭了几万年脑袋已经变成岩石的家伙没什么好谈的！”

画风瞬间崩坏，拉斯罗普跟侍从们都被吓得退了一步。

刚才拉斯罗普态度还算和气，其实更多跟这位美丽沉静的生命大祭司有关。

海尔瓦也跃跃欲试，欧萝拉沉声喝道：“住手！”

拉斯罗普再看了一眼端着双手大锤的大美女，才转向就是普通女子的欧萝拉：“形迹暴露，所以害怕了？不过现在可不是搜查的事情了！”

背在身后的双手大剑落入手里，喷出猩红光焰，跟战神乌索斯类似，但又有明显差别的力量波动荡开，拉斯罗普喝道：“束手就擒吧！恶徒！”

侍从们也纷纷拔剑，伸展队形，将欧萝拉等人围住。

欧萝拉觉得今天叹的气已经超出了前一个月的总量，眼中闪过决然光芒，语气依旧淡淡的：“看起来不搞个大新闻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知道你还有位同伴在北面的山里，不过她那边应该快搞清楚情况了。”

“但我不知道你后面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伴，为了避免来一个问一次再被抽一次的麻烦，我建议你把他们都叫过来。”

就在这时，李奇跟欧萝拉联络了，她也没用意念回应，就直接说：“稍等会我先把眼前的小麻烦解决掉。”

“哇哦……”

泰雅两眼放光：“欧……姐姐好酷！比总……那个啥都酷！”

海尔瓦骄傲的道：“你现在该明白我们的欧……大姐为什么被大家叫千面魔女了吧？在游戏里那么多版本又是怎么来的，那可不是凭空虚构哦。”

“够了！”

拉斯罗普愤怒了，他成为白鸟骑士以来，还从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小麻烦？

因为愤怒，刚才另一个美女话里提到的“魔女”他并没在意。

猩红光芒绽放，身影猛然拔高十倍，大剑也在红光中膨胀，宛如楼柱。

巨人拉斯罗普发出可怕的咆哮：“接受白鸟之力的审裁吧，恶徒！”

大剑高高抡起，在空中汇聚出似乎能将整座小山轰掉的力量，重重劈下。

这个获得了失落战神之力的白鸟骑士，并未因为愤怒小视对手。在他的感知里，立在面前这个被叫做“欧大姐”的普通女子，也该是个传奇。

一股奇异的波动冲击而出，瞬间罩住神殿和小树林里的营地，自外面看矮山被一层浓雾罩住，完全看不清细节。

紧接着冷白光芒冲天而起，白光中那个普通女子消失不见，一个同样拔高了十倍的身影升上半空。

琥珀般的长发如瀑飞洒，浅蓝而深邃的眼瞳含着无尽威严，艳丽绝伦的容颜，哪怕是宗师级石匠都会恨自己技艺低微无法重现。

异常贴身的银白铠甲勾勒出令人窒息的曲线，发丝在丰隆高处拂动，人人恨不能以身代之。

当这个身影在白光中清晰显现时，男人们都在心底呼喊，这就是女神啊！

冷白光芒化作凛冽光流，剧烈翻滚，凝结成一颗颗骷髅头，以女神为中心向天地伸展。男人们的心口瞬间冻住，仿佛将要接受来自浩然神意的审裁。

骷髅头飞舞跃动，在女神背后汇聚成招展光翼，一杆大旗落入女神手中，在半空轻轻一顿。灵魂也为之一跳，仿佛审判之神敲下木槌。

拉斯罗普散发出的猩红神光被压回到身上，高高举起在大剑也停在半空。白光所及之处就是“女神”展开的传奇领域，纯粹至极，远远超越了他的境界，像无形的凝胶，牢牢束缚住了他。

于是原本差不多尺寸的身影，拉斯罗普却像是仰望宏伟巨像的渺小凡人。

“白鸟骑士拉斯罗普……”

显露出旌旗魔女真身的欧萝拉庄严宣告：“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反动派！接受赤红信仰的审裁吧！”

拉斯罗普不仅身体定住，灵魂也被震麻了，直着眼睛，痴呆的呢喃：“欧、欧……”

冷白骷髅头自旌旗和光翼上喷涌而出，拉出道道光流，轰向拉斯罗普。即将临身的时候却绕开了，并没落到身体上，只是盘旋着如择机而噬的光蛇。

欧萝拉当然不会莽撞到直接干倒白鸟骑士，而且对方身上的战神之力也很古怪，一时无法以旌旗神力判定立场。

“欧萝拉你好狡猾！”

缇娜不甘心的嚷道：“总算有了显露真身顺带装笔的机会，你居然抢在了前面！”

她把切头器丢开海尔瓦：“快去救人，这里是失控的装笔现场，打妖妖灵都没用！”

说完她飞身而上，也拔高到十倍，显露出告死魔女的真身。

水晶光翼招展，告死鸟暗鸣，原本跟着拉斯罗普一起发傻的白鸟侍从们两腿发软，坐在了地上。

小树林边缘，哈利苟斯啊哈叫着：“让我来当背景！”

看起来就是十岁出头的萝莉在半空膨胀开，变作一头巨龙，冰蓝鳞片熠熠生辉，金黄竖瞳满溢着仿佛自上古时代积淀而下的苍莽气息。

这头成年传奇蓝龙呲溜滑到两个魔女下方，谄媚的晃着龙头拍打龙翼，像是舞台剧里烘托主角的小丑。

“悲剧——！”

淡金短发的萝莉也兴奋的高喊，飞身而起，却被亮金短发的萝莉抱着腰拉了下来。

蕾娅叫道：“姨妈！有伤！不能、装笔！”

然后她又飞了起来：“换我！”

蓬的一下，她又被艾丽抱着腰压到了地上。

小灰自然没人拦，伸展开巨大羽翼，浑身冒着银光，在欧萝拉和缇娜之间穿梭不停，充当魔幻舞台剧里的热场妖精。

“欧、欧萝拉……殿下……”

拉斯罗普缩回到正常身形，总算把话说囫囵了。

听起来，他似乎认识欧萝拉？

“我看过殿下的很多幻景，还玩过一些那种……幻景游戏。”

拉斯罗普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偏到一边，不知道是为这些事难为情，还是不敢继续看女神般的欧萝拉，怕自己失控。

“原来是欧萝拉的粉丝啊！”

缇娜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当然她对此有些不满：“我现在都是新形象了，可游戏里还没有我的的新版本，这就是我的粉丝远远比不上欧萝拉的原因！”

“既然……知道我……”

欧萝拉降了下来，收起旌旗光翼还有骷髅头，松了口气：“那咱们就好说话了。”

拉斯罗普身躯一震，仿佛才回过神来，有了勇气跟欧萝拉对视：“很抱歉，不知道居然是殿下来访，刚才冒犯了。”

“不过殿下，你们来这里，是要帮神圣意志帝国吞并我们呢，还是想把我们拉到你们赤联那边？”

不等欧萝拉回答，他很坚定的摇头：“不管是哪一个，我们之间都没办法……好好说话。我的确很……仰慕您，但那只是个人的私事。作为白鸟骑士，我绝对不会辜负自己的使命，背叛白鸟誓约。”

欧萝拉暗叹，果然，白鸟骑士就是白鸟骑士，哪怕是自己的粉丝，立场也不会动摇。

不过还好，来这里并不是针对白鸟骑士，欧萝拉觉得眼前的麻烦应该能轻松解决。

“哪个都不是，我们来这里是解决点事情，跟你们无关。”

欧萝拉这么说着，同时呼叫了李奇，听他解说那边的事情。

拉斯罗普刚刚松了口长气，就见欧萝拉柳眉一扬，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欧萝拉苦笑着说：“抱歉，现在看起来又有关系了。”

她招呼还一上一下充当背景，玩得不亦乐乎的哈利和小灰：“去把菲妮的棺材……哦不，治疗舱背上，我们去李奇那边。”

拉斯罗普再度惊骇：“总……总枢机也来了！？”

看来这家伙不仅看过幻景玩过游戏，说不定还可能参加过冒险家公社。冒险家公社在西费恩很活跃，目的就是通过赤联的强大生产力，支持冒险者更安全和有序的展开活动，同时直接间接的传递大同主义信仰。

“是的，你那位同伴已经跟他沟通过了，那边的事情就是我们来这的目的。”

欧萝拉又开始叹气了：“这里不好说，我们还是到那边的现场解释吧。”

拉斯罗普点头：“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欧萝拉之前展开的结界已经收起来了，拉斯罗普有些不舍的用余光再挖了眼保持着魔女形态的欧萝拉，招呼侍从下山。他们是乘坐狮鹫来这的，狮鹫停在山下。

等拉斯罗普一行人离开，欧萝拉散去了魔女形态，左右瞅瞅没人注意，转身握着拳头，有力的一挥：“耶斯——！”https://./5_5025/

一千五九 你们愿意担起白鸟骑士集体扑街的责任吗？

深邃的地穴里，拉斯罗普跟李奇见了面，态度相当恭谨。

不过稍稍寒暄了几句，他跑去查看卡琳的变异先祖了，似乎不愿意跟李奇多打交道，让李奇感觉有点不舒服，这家伙怕是对自己有什么成见。

“我们这一代白鸟骑士大多都是老家伙，老的呆在自己的领地里闭门修行，也就我和两三个年轻一些的愿意关注外面的世界。拉斯罗普不到五十岁，是最小的一个。”

苏恩娜对李奇解释：“他是我拉到冒险家公社的，只呆了不到一年，很喜欢你们赤联的幻景剧和游戏，对信仰和其他情况不是太关心。”

“他对总枢机您其实是很钦佩的，不过他……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似乎不太看得惯您跟几位魔女殿下的关系。比如您既然有奇丽殿下了，就不该……”

苏恩娜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却已经让李奇尴尬得咳嗽了，自己跟奇丽的关系，在那些冒险者嘴里到底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啊！？

这时候缇娜在频道里嚷嚷：“李奇李奇！那个拉丝萝卜到你那了吗？你得注意点，他可是欧萝拉的狂热粉丝！欧萝拉显露了下真身他就五体投地的跪舔了！”

欧萝拉发了个娇羞的表情符，虚弱无力的辩解：“哪有啊，不要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好歹是个白鸟骑士，该有的尊严还是有的，也就是两眼发直流口水而已。”

嗯——！

欧萝拉的粉丝！？

怪不得看自己不对眼，李奇心中警铃大作。

回了个愤怒的表情符，李奇恶狠狠的道：“我决定等会直接作了他！反正接下来的事情他们白鸟骑士会反对。”

频道里荡起一片牙酸似的抽气声，缇娜更讥讽道：“李奇你当冒险者的演技不行，当老公的演技还不赖啊。”

欧萝拉倒打一耙：“我闻到了更酸的醋味……”

这不过是夫妻之间，还有黑心老板和终身雇工之间的小小情趣，没人当真。

等哈利驮着治疗舱，小灰驮着艾丽和蕾娅，再加上欧萝拉跟缇娜过来时，拉斯罗普似乎才真正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骤然变得激动，都顾不得再找欧萝拉寒暄了。

“这个怪人的确侵蚀了白鸟，失落的白鸟，这是属于我们的！”

“哪怕是赤联的总枢机，还有诸位魔女殿下，也无权夺走白鸟！”

“守护白鸟是我们白鸟骑士的真正使命，如果诸位是奔着白鸟来的。”

他左右看看，语气变得悲壮：“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别想……”

他的侍从也在身后列队，昂首挺胸，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死了就拿不到限定版的爱情魔女了哦……”

缇娜逗他：“内幕消息，《魔女收藏》会在七月推出。”

拉斯罗普苦笑：“其实我更期待限定版的财富魔女……”

被反逗了的缇娜激动起来：“哎哎，给我签个名……啊不，我给你签个名吧！合影也行！等我回去一定向制作委员会反映，让他们尽快推出你期待的新卡！”

欧萝拉叹气（今天她成叹气之主了），把暴走的画风拉了回来：“拉斯罗普阁下，我们这边有两个人的安危关联在这只失落的白鸟上。一个是卡琳的祖辈，一个是痛苦魔女菲妮，你也该知道是谁。”

“只有吸收白鸟，才能解决菲妮的麻烦，同时救回这位德鲁伊，搞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这不仅不会造成什么损失，还会换到我们赤联的友谊，对你们守护白鸟的使命有益无害，不是吗？”

拉斯罗普躲闪着欧萝拉的目光，焦躁的摇头：“但这是白鸟啊！是我们白鸟骑士的力量根基，怎么可以……”

李奇扯扯欧萝拉的衣角，用目光传递“你跟他说话让我不爽”的意思，欧萝拉白了他一眼，却体贴的闭了嘴，还退步站到了他身后。

李奇开口：“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们这样的外人，跑来这里主张白鸟的所有权是荒谬的。不过假如……假如菲妮能够吸收白鸟，那就说明她有资格获得白鸟的传承。”

“别忘了，她是白鸟人，她的家乡离这里不远。现在我们甚至觉得，她当初会成为魔女，也跟白鸟有关。”

“这一切建立在她可以吸收白鸟的基础上，如果她不能的话，我们也夺不走白鸟，不是吗？”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尝试的机会，仅此而已。”

看到拉斯罗普有些动摇，李奇继续加码：“事实上要认真追溯，你们这一支白鸟骑士，并不能主张所有的白鸟都归你们所有。你们只拥有第二纪元里，这个第二白鸟王国所发现的白鸟。”

拉斯罗普看向苏恩娜：“你连这个都说出来了！？”

李奇赶紧打掩护：“不要责怪苏恩娜，你们既然把秘密告诉了学徒和侍从，那就不再是秘密……嘶……了。”

说到后面很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那是欧萝拉在悄悄拧他腰肉。

缇娜还在添油加醋：“没错，李奇在没知道苏恩娜的岁数之前，很努力的撩她呢。”

这里干正事呢！别把画风歪到家长里短上啊！

李奇这帮人一点也不正经，拉斯罗普心中却是冰火两重天。

他拉着苏恩娜到了一边，展开静音结界商量。

两人在里面越谈越激动，苏恩娜面红耳赤，拉斯罗普也有了夸张的肢体动作。

最终结界破碎，苏恩娜沉声说：“让事实告诉我们吧，让事实来告诉我们，白鸟做出了什么选择，然后再思考我们该做出什么选择。”

“你不是明白的吗拉斯罗普，世界已经变了，白鸟王国很难继续孤立于世界之外，白鸟说不定也同样不会再沉寂。”

拉斯罗普艰涩的道：“我仍然坚持，召开白鸟骑士大会，让所有白鸟骑士做出决议，这不是我们两个可以承受的事情。”

苏恩娜看向李奇，目光里满是探询甚至请求。

李奇看了看治疗舱里的菲妮，她闭着眼睛沉睡，秀丽绝伦的小脸蛋比之前瘦了许多，连婴儿肥都看不到了。偶尔眉心和嘴角抽动一下，身体也随之抽搐。

那一下让李奇心口也同时刺痛，怒火吞噬了他的耐心，令他看向白鸟骑士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所有的白鸟骑士认可？”

他用讥讽的语气道：“你们两位已经是最开放和最开明的白鸟骑士了，把其他白鸟骑士叫过来，最终的决议会是什么？”

他伸展双臂，摇头说：“很显然，这里太狭小，并不适合当作战场。”

语气再转为自信：“就只是我一个人，也足以解决掉你们，何况还有这么多位赤联魔女。你们该清楚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些魔女是什么样的存在，总之这里用来当白鸟骑士的坟墓应该是足够了。”

苏恩娜变色，拉斯罗普愤怒的道：“李奇总枢机，白鸟骑士绝对不会被威胁吓倒！”

“单纯比魔导技术，比力量，我们的确不如你们赤联。可赤联要与白鸟骑士为敌，就是与整个王国，与这片大地为敌！”

李奇怜悯的叹气：“你们还没看清形势吗？这不是赤联要不要与你们为敌的事情，是你们要不要跟虚无的东西绑定在一起的事情。即便解除了这样的绑定，你们还得思考要站在历史大潮的哪一边。”

“既然你们都加入过冒险家公社，都接触过赤联，就该明白我们赤联的立场。”

“我们立志推翻一切压迫，解放所有奴隶，让凡人挣脱凡人乃至神祇的枷锁，获得灵魂自由，追求自己的理想。”

“国王也好，贵族也好，教会也好，都是这样的枷锁。”

“你们白鸟骑士很特别，你们守护白鸟的同时也在守护这个王国和它的民众，这让我们很钦佩。”

“这也是我们到现在为止，始终保持着克制，希望能和平解决问题的原因。”

李奇加重了语气：“但你们守护的终究只是白鸟！当这个王国，还有王国里的民众，跟你们守护的目标发生冲突时，你们应该会毫不迟疑的站在白鸟一边吧？”

这个问题让两个白鸟骑士默然，对他们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那么我想问一下，白鸟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了什么守护它？”

“白鸟难道不就是一种力量吗？可以通过它获得失落神祇的力量，仅此而已。它有什么价值，不取决于它自己，取决于它被用来做什么。”

拉斯罗普不服的道：“白鸟誓约里有预言，当世界再度沉沦时，白鸟是最后一丝希望。”

旁边艾丽嚷嚷：“来呀！馊泥！”

蕾娅老气横秋的捂脸：“姨妈、不要、捣乱……”

李奇笑了：“我们的女神赤红女士也有神谕，白鸟是我们的。你们不信，我现在就让她降个天使发布这个神谕。”

苏恩娜跟拉斯罗普心口抽搐，知道赤联不敬神，不知道他们如此不敬神……

“神祇的神谕也不过如此，什么预言，还有什么神圣性呢？”

李奇也不耐烦了，赤果果的威胁：“总而言之，你们二位，真的想担起白鸟骑士集体扑街……不，埋葬于此的责任吗？”

苏恩娜看向拉斯罗普，后者自然也不敢戴上这顶帽子，转头不说话了。

李奇的语气变得异常柔和：“苏恩娜说得对，让事实来告诉我们一切吧。”

白鸟骑士不再阻拦，缇娜这才提着治疗舱下到坑底，按照李奇的吩咐，放在紧靠巨人断腿边的地方，打开舱盖，抽过一条蔫哒哒的触须，靠在菲妮的手臂上。

李奇呼叫了小红，她在上面等得不耐烦，嚷嚷道：“真是墨迹，放里你这就是恶意灌水！”

是啊，对你这个主角来说，只要你没出场，所有字数都是恶意灌水。

“不需要菲妮清醒，她清醒了配合不好你反而坏事……”

“别让苏伦的力量侵入，也别让这个什么白鸟的力量跟苏伦的力量打架……”

“轻轻的，轻轻抚摸，她对你很信赖的，自然会打开屏障……”

“稍稍深入一下，再退出来，注意节奏……”

“转动，转起来，对，就是这样……”

“保持这样的力度深入，别太粗暴菲妮还很娇嫩，我是说灵魂……”

你解释什么啊！？

本来没什么的一解释反而更污了！

说起来菲妮会变黄段子魔女，是不是跟你的熏陶有关啊？

李奇颇为艰辛的照着小红的指示，引导着那股浑浊的力量进入他跟菲妮的灵魂链接里，过滤掉那些近似卡琳的血脉之力，再与压迫着菲妮灵魂的苏伦之力混合。运用四两拨千斤的原理，富有技巧的推转，最终进入到菲妮的灵魂里，交给小红来调整。

这是小红作为红网至高中枢的唯一功用，她负责调衡各个魔女乃至赤红神祇所形成的红网中枢节点，过滤掉杂质，确保红网处于动态平衡，不被未知杂质浸染。

李奇在坑底忙碌，注意力全放在了跟菲妮的灵魂链接里，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坑底充盈着淡金与银白光芒，急速闪烁，树冠巨人剧烈挣扎着，却被卡琳和蕾塔娜压得死死的。

股股猩红、幽绿加灰黑烟气升腾，巨人的身躯不断萎缩，头上的树冠也急速枯萎，那些巨蟒般的触须也退化成藤条枝叶。

欧萝拉跟着苏恩娜，还有拉斯罗普，看着莹白光流自坑中升起，凝结成大鸟般的形状，都张大了嘴巴。

苏恩娜颤抖着说：“白鸟，这里真的有一只失落的白鸟。”

拉斯罗普伸出手，触摸着已经压在了头上的白光鸟影：“好纯粹的力量，比白银树冠那里还要纯粹……”

白鸟急速收缩，就在苏恩娜跟拉斯罗普眼前，钻进了菲妮的体内。

拉斯罗普痛苦的跪倒在地：“不——！”

苏恩娜闭眼，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躺在治疗舱里的菲妮抽搐了几下，身体溢出白光。跟白鸟的白光不同，更为清冷。

白光似乎在牵引她的身躯，令她瞬间从一米三拔高到只比缇娜矮一点，原本的萝莉身材也伸展为青涩少女，那张秀丽脸蛋变得芳华绝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像是异世加强版的睡美人。

“嘁……居然背叛了珍稀资源俱乐部……”

守在旁边观察情况的缇娜瞅了瞅恢复到完全体版菲妮的胸口，不甘心的嘀咕。

菲妮循着声音，机械的转头，两眼睁开，冷白光芒像激光炮一般轰在缇娜脸上。

缇娜捂眼惨叫：“啊啊——我的眼睛——！”

“汝是……何人……”

菲妮用仿佛来自远古的苍莽调门，低沉的说：“吾在……何处……”

说话的时候，她跟李奇之间滋滋爆出大片碎芒，把李奇炸得飞出了坑底。

菲妮冉冉升起，身上光翼伸展。却不是之前的淡金神光，而是带着淡蓝光晕，冰冷到极致的白光，散发出令人灵魂都快冻结的寒意。

她飘在半空，身形不断拔高，最终长到了七八十米，一直到洞穴顶部才停下。

冷白光翼缓缓荡动，仿佛把洞穴所在的空间拉到了世界尽头，还在不断向无垠的虚空伸展。

她用那双光瞳俯瞰众人，目光落在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奇身上。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一只脚，轰的落在李奇身前。

她用模糊的、漠然的，同时又有些机械的语调说：“李奇……”

“舔……”

一千六十 我舔、我撞、我抽，白鸟骑士菲妮

“卧槽你搞出了啥幺蛾子！？”

其他人都在发呆，李奇紧急呼叫小红。

菲妮这个样子，哪说得上症状缓和，分明是变本加厉了！

如果不是菲妮来这么一下，看她比之前还要成熟一点，已经跟现实年龄一样，长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女，李奇还以为她被苏伦之力完全浸染，变成新一代小银了呢。

现在也差不多了，就只还模糊记得“等我长成女神了一定要穿着水晶鞋让李奇跪舔”的理想。

不得不说，菲妮的理想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可惜现在有外人在场，而且你还这么大个，想舔都舔不了啊！

“诶？怎么会呢？苏伦的意志残影被我过滤掉了啊！”

小红也异常不解：“现在可以确认了，白鸟跟小银有直接的关系，只是被凡人意志浸染过，发生了演化，不再纯粹了。”

“不过有你跟我把白鸟引入红网里，顺带牵引一部分苏伦之力，一起进入菲妮的灵魂里，就能中和成菲妮可以消化的力量。”

“整个过程里不管是卡琳的那个先祖，还是小银的意志残影，都被红网过滤掉了，不可能浸染菲妮的意志，她的灵魂依旧是纯粹的，完全属于她自己。”

李奇恍然，既然菲妮的灵魂没有被外力浸染，那么现在是……

他在这里走了下神：“等等，白鸟真的来自小银的话，那么白鸟骑士获得的那些失落神祇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小红在他心里弹出一个摊手的表情符：“你不是有所猜测吗？”

“如果之前的推断没错，已经完蛋了的那个小银之前冒充伊斯玛特，然后化身复仇女神，在布莱德借助元祖的力量抽取凡人血脉记忆，那么她前世丢下的东西说不定也凝结了跟上古失落神祇有关的记忆，所以白鸟骑士才能接触到那些神祇的力量。”

“当然这仍然只是猜测，这只白鸟被卡琳的先祖浸染过，一时也顾不上仔细解析。如果再有更多的白鸟，就能彻底搞清楚了。”

还要更多的白鸟！？

李奇惊住了，小红继续说：“你自己也感应得到，这只白鸟只是化解了很小一部分苏伦之力。要彻底解决菲妮的问题，恐怕得把所有的白鸟都吸收了才行。”

李奇苦笑，好吧，我们果然是跑来抢白鸟的。

这事丢到一边，李奇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仰望女神化身般的菲妮，想了想，转换到神降状态，身影拔高到十倍。

然后他高喊：“菲妮，你长到那么大我要怎么舔呢？你要的是我，而不是一只小猫小狗来舔吧？”

哈？你真的要舔？

苏恩娜跟拉斯罗普已经彻底傻了，后面苏恩娜的学徒耶琳更是捂着脸，只看从眼缝里看，嘴里还嚷着：“完了大魔王要现场发功了，我们是不是也逃不过了！？”

魔女们这边还沉得住气，都知道李奇不会这么没品的掉节操，毕竟还有外人在。

倒是缇娜还在半空捂着脸喊着“麦爱丝”，滚来滚去充当动态背景。

巨大化的菲妮眼中白光闪烁，缓缓点头：“有……道理……”

白光翻滚，那股牵引空间乃至灵魂的寒冷和疏离感减缓了许多，菲妮缩小到了十倍凡人身高的状态，踩在李奇身前的脚跺了跺，催促道：“舔！”

李奇单膝跪下，握住菲妮的脚，抬到了膝盖上。

欧萝拉捂嘴低呼：“李奇……”

艾丽想要阻止李奇，蕾娅要阻止她，两个萝莉又开启了你抱我扑的形态。

缇娜停止了翻滚，闪到哈利身上，跟着小灰一通伸长了脖子，紧张的看着。

“啊啊，真要舔吗？舌头都伸出来了！”

“不要啊李奇！你可得想好了！”

“舔了菲妮的，其他魔女的你敢不舔？”

“这跟抱着魔女升级到传奇是一回事啊！”

在缇娜唧唧喳喳的数落声里，李奇低头，眼见就要舔上了菲妮的鞋子。

然后李奇停住，夸张的叫道：“等等！这不对啊！”

“不是说水晶高跟鞋吗？这不是啊！”

菲妮以类似梦游状态的动作，缓缓低头：“是……吗……”

的确不是水晶高跟鞋，而是魔导武装的晶钛战靴。即便菲妮变高十倍，战靴依旧做出了相应调整，依靠神术填充各部件拉伸之后的空间，让战靴保持原样。

“我……变……”

菲妮嘀咕着，脚上白光转动，想要变出水晶高跟鞋。

蓬的一下，李奇给了她个结实的头槌，金光白光碎芒喷溅。

菲妮上身后仰，捂着额头叫痛，光翼和身上的白光急速转暖。

李奇还没罢休，拎着她的腰带，翻过身搁在膝盖上，抡起巴掌，重重抽了下去。

原本还如女神化身般的绝美少女大声惨叫，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身体倒绷成弓形。

光翼收缩，光色也变作跟李奇一样的淡金。紧接着身体再度缩小，和李奇同时缩回正常尺寸，又成了一菲高的萝莉。

菲妮哇的哭出了声：“好痛！李奇你坏——！”

李奇咆哮：“大家都在担心你，你还在玩！”

菲妮收住哭声，哽咽着说：“我、我就是觉、觉得自己好、好了点，开个玩、玩笑嘛。”

李奇叹气，跟她耳语了什么，菲妮破涕为笑：“真的！？”

旁边欧萝拉咳嗽：“你们是不是还要拉钩上吊一百年啊？”

李奇抱着菲妮起身，正要说什么，菲妮身体又抽了一下。

不过这次没以前那么痛苦了，抽搐之后，菲妮打了个呵欠，胳膊环住李奇脖子，眼皮渐渐闭上：“好困……睡会……”

刚才吸收了一整只白鸟，还有同等分量的苏伦之力，菲妮的灵魂自然疲累了。

照着小红的吩咐，将菲妮放回治疗舱，暂时顾不上跟欧萝拉她们解释，李奇对正满眼探询看着他的苏恩娜说：“白鸟被菲妮吸收了，这证明了……”

拉斯罗普暴躁的打断李奇：“这证明不了什么！白鸟只是介质，它会引导白鸟骑士通向失落神祇的力量，菲妮殿下明显没有这样的迹象！”

这个白鸟骑士虽然是欧萝拉的狂热粉丝，却并不是没脑子，他现在抱的想法应该是……止损。

反正这是一只失落的白鸟，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么没了也就没了。

苏恩娜却摇头：“我们通过白鸟获得失落神祇之力，也不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长的甚至能有好几年。总之能吸收白鸟，就证明拥有白鸟骑士的资格。”

拉斯罗普惊恐的看向苏恩娜：“你的意思是……”

苏恩娜叹气：“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们不能装作没看见。其他白鸟骑士必然要过问，我们该怎回答呢？”

“接下来肯定要开白鸟骑士大会，我们该持什么立场，有什么观点呢？”

拉斯罗普摇头：“不……这不符合，传统……”

苏恩娜注视着他，决然的说：“怎么不符合了？菲妮殿下也是白鸟人，这不就足够了？让白鸟骑士承认她的身份，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选择。”

拉斯罗普的脑袋摇得更快了：“这太难了，那些老家伙不可能认同的！”

苏恩娜笑了：“你加上我，就能去说服夏玛尔，我们三个加在一起，就能说服纳弗林特。我们四个人团结起来，那些老家伙也会认真权衡的，而且……”

她看向旁边的治疗舱：“还有这位新的白鸟骑士，不是吗？”

再转向李奇：“加上赤联的总枢机和诸位魔女，我相信事情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这是李奇之前说过的话，现在她说出来，自然是想得到李奇的保证。

李奇心头沉甸甸的，这事特么还真的很难圆满解决了！

但他也不会放弃努力，肃然点头：“我代表赤联，保证会尽最大的力量，和平解决我们彼此之间现在的，还有将来可能有的一切矛盾。”

苏恩娜宽慰的点头，拉斯罗普咬着牙，无比纠结的道：“我……我还得想想。”

他用茫然的目光扫过李奇等人，掠过欧萝拉的时候，神色显得更加痛苦。

然后他决然转身，带着侍从们走了。

“我得尽快跟其他白鸟骑士联络，就不留在这里了，相信总枢机会妥善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苏恩娜跟李奇交代过之后，又递过来一枚戒指，这是她的传讯器。

李奇没有接，而是递过去一部魔导手机，笑着说：“你该知道这是啥，多种通讯模式，还可以浏览万物网。”

“不要担心身份问题，只要你向服务中心递交认证，我们会给你开通访客权限。”

苏恩娜眼中升起挣扎之色，她自然清楚万物网比冒险家公社的冒险者网络更高级，可这就意味着她要跟赤联绑定了。

李奇继续压迫：“如果你背后没有强大的靠山，在白鸟骑士大会上的发言就不会有太大分量。不要纠结外部势力代理人这种身份，在这个时代里，已经没有任何国家和种族可以继续埋头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苏恩娜叹气，接过了手机。

这位白鸟骑士带着侍从没走多久，卡琳终于把她那位不知道多少辈的老祖宗唤醒了。

斩开凌乱的藤蔓，捞出一个断腿的干枯老头，他抖着树皮般的嘴唇呢喃：“一切都……结束了吗？”

变回人身的卡琳一巴掌抽在“老祖宗”脸上：“这才开始呢，哪就结束了，乖儿！”

“卡琳，你今天火气特别大呢。”

蕾塔娜终于看不过去了：“之前我就问过，你是不是来那个了。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毛病？”

卡琳噎住，支吾了一会，又变成常规尺寸的滚滚，在地上打起了滚。

蕾塔娜都气笑了：“喂！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李奇本来想关心下，却被滚滚不留情的一个冲锋擒抱放倒，无奈放弃。

收拾好坑底的情况，再清扫了蛇蛋之类的残余，一行人带着菲妮跟那个老德鲁伊回了营地。

在药剂和生命大祭司的治疗下，老德鲁伊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与灵魂之火稳定住了，也有了精神讲述自己的遭遇。

“什么？现在已经是第四纪元了！？”

开场自然是这样的，而且远远超乎大家的预料，老德鲁伊在这里沉睡了好几千年，他是在第二纪元末期沉睡于此的。

“我是特摩鲁尔-廷尼威，廷尼威家族的族长……”

老德鲁伊这话让李奇和欧萝拉等人欢欣鼓舞，果然是卡琳的老祖宗！卡琳那个隐没在历史中的家族乃至王国，终于有了切实的线索！

“我的脑子还很乱，只记得当初带着家族从疯嚣丛林离开，前往奥术师开辟的半位面……”

“路过这里的时候，我感应到了异常的力量，就自己过来查看……”

“走之前我交代过族人，如果限定时间里没回去，就由候任族长带着大家继续前进，不要管我……”

“奥术师……呃呃，头好痛……”

特摩鲁尔一时记不起细节，不过说出的信息已经很有价值了。

奥术师跟廷尼威家族原本早有渊源，那么把调查方向转到奥术师身上，应该会有更多收获。

木屋外，小树林里，卡琳靠在树下，抱着膝盖缩着身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说吧，卡琳，没有其他人了。”

蕾塔娜凑了过来，蹲在她身边问：“你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麻烦？李奇那边你不好意思说，对我还要隐瞒吗？”

“奥雷莎没在是吧？”

卡琳探头看看，奥雷莎在远处的帐篷里，正认真的关注着安防系统。

魔女里也是有小团体的，卡琳就是一个山头，蕾塔娜和奥雷莎都是她间接“启迪”的，三个魔女的交情自然更深。

当然，卡琳跟蕾塔娜之间，也因为“魔女最强肉弹”和“人类最强肉体”的关系，彼此之间早非友谊那个级别了。

“不是啥麻烦，其实是件……大糗事。”

卡琳叹气：“到现在为止，还没谁顾得上思考一个问题。”

蕾塔娜当着温柔的知心姐妹：“嗯嗯，我听着呢。”

卡琳的语气更加低沉：“我的老祖宗在山里沉睡了那么久，为什么我们一来他就苏醒了？”

蕾塔娜愕然，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问题，赶紧问：“你知道为什么？”

卡琳转开脸：“之前我也不明白，不过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来了那个吗？我们刚下到那个地洞里的时候，就闻到了自己血液的气息。很稀薄，只有我自己能感应到。”

蕾塔娜瞪圆了眼睛：“那、那是怎么回事？”

卡琳捂脸：“然后，洞里有条地下河，我猜测跟营地山下那条小河是连通了的……”

蕾塔娜隐隐明白了什么，呆滞的道：“你不会是……”

卡琳把脑袋塞进腿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大半个月前我来那个了，随手把姨妈巾丢进了小河里。欧萝拉看到还训了我，就那一次而已……”

蕾塔娜沉默，身体却开始发抖，卡琳羞愤的道：“这事让我怎么说啊！等欧萝拉回过神来肯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想就糗大得不行啊！”

“那老祖宗到底是什么邪性啊，偏偏被我的姨妈巾刺激醒了！你说他该不该打！？”

蕾塔娜再也忍不住，身体像筛糠一样猛烈发抖。

卡琳咆哮：“不许笑！”

李奇这边在为一个老祖宗一个小祖宗忙乎，那两位白鸟骑士回到自己的领地，从震撼中恢复过来，也各自有了行动。

苏恩娜交代自己的学徒：“耶琳，你去拉斯罗普那边，拜托他去通知夏尔玛和纳弗林特两位阁下。我去通知第一白鸟阁下，让他召开白鸟骑士大会。”

耶琳忧虑的道：“导师，我们真的要站在赤魔……不，赤联那边吗？”

苏恩娜揉揉学徒的脑袋，宠溺的道：“难道你不相信导师的选择吗？”

这个学徒是她从小养到大的，跟女儿一样看待，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也相信自己的养成没有问题。

至于耶琳对赤联还有李奇的偏见，不过是见识不足造成的。自己在冒险家公社里混了两年，就能大开眼界，相信耶琳比自己更快。

等这事顺利解决了，就拜托总枢机带她去赤联那边历练下吧，苏恩娜这么想。

耶琳当然相信自己的导师，虽然还有很多想法，不过……导师肯定是对的，她这么想。

拉斯罗普那边，回到领地后就闷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忙乎什么，只隐约听到嘀哩哒啦的怪异声响。

侍从们茫然无措，分作若干小团体各自议论。

某个侍从没有加入讨论，溜到了角落里，掏出魔导手机，拨通了谁。

“斯蒂夫阁下，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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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一 暗月之光的重启与波迪娜公主的野心

瓦伦丁北堡，靠近海湾的一处庄园门口，四个人从斥力车上下来，都不约而同的揉脖子。

庄园门口等候的执事露出了然笑容，原有的一丝忐忑消散无影。这是所有初到瓦伦丁的外乡人的特征，他们的脖子会酸疼几天，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和见识。

“这是公主殿下的私人产业，从今天起就是诸位的栖身之地了。”

“这里还有不少佣兵，当然都是通过了考验，才能住进这里。”

“就是那座石楼，分作若干套房，提供给不同的团队，每个人都会有单独的房间，各类设施都很齐全。殿下非常慷慨，在这些待遇上不会亏待人。”

执事带着大姐头纳杰伊塔、安卡蕾、希伊丽还有塔斯米朝石楼走去，看着那座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楼，塔斯米略微不快。

之前他们在草原小镇上跟那位公主殿下的朋友会过面后，对方不仅给了他们信物，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的包裹里塞了一百帝国金币，让他们有了乘坐奔马班车的费用，只花了三天就抵达瓦伦丁的北堡。

北堡只是勉强算瓦伦丁郊区，即便如此，眼中所见也让他们大开眼界。在这里，刚从高文山区走出来的塔斯米和在北方混了很久日子的大姐头等人完全处于同一水平，一路都是震撼再震撼的样子。

满街都是高大建筑，全由上好石材建造，甚至还有单纯用金属和水晶搭建起来的宏伟建筑，样式和装饰在华丽之外，还带着浓浓的神圣雅洁气息，不愧是秩序女神亲手缔造的帝都。

当然远处横跨海湾的神皇堡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字面意义上的凡间神国，像天堂山般横亘在视野里。到现在塔斯米脖子还酸得不行，就是久久仰望神皇堡造成的。

这会执事带着他们去的石楼，方方正正，外表粗糙，窗户狭小，看起来更像是仓库，真的是住人的地方？

“真不错……”

大姐头感慨的道：“我们这种人，有帐篷挡雨就很满足了。能住这么坚固，就像是城堡的地方，总觉得会让人懈怠。”

塔斯米顿时羞惭不已，用在酒馆里听到的话说，自己还真是膨胀了啊。

执事貌似恭谨，实则告诫：“殿下对你们的期望，可没停留在那种层次上，所以就不要用过去的标准衡量了。”

“里面有专门的仆人服侍，衣物和基本的装备都备好了，有特别需求就跟仆人交代。”

“套房里有基本的信息服务和娱乐设施，每层大厅都有视像厅，楼顶有酒馆，地下还有训练场。”

“殿下鼓励各支队伍互相交流，但队伍之间也会相互竞争，所以……纳杰伊塔小姐，您该明白尺度。”

即将到石楼的时候，执事还很真诚的说：“你们这支队伍人数还太少，级别上也不是太乐观，建议你们低调一点。”

他扫了一眼塔斯米，让少年更加羞惭的低头。

大姐头沉声说：“我们还会有同伴加入，不会只有这点人。”

进了石楼，不仅塔斯米眼前一亮，连一直阴沉着脸，路上没说过一句话的安卡蕾都挑了挑眉头。

宽敞的大厅里，灯光明亮，地板光滑得可以当镜子用，竟然是上好石材精心打磨的，这得花多少人工啊。

墙壁上挂着若干幅巨大屏幕，播放着不同通讯社的影像消息，下方摆着几圈沙发，一看就是用珍奇兽类的毛皮做的。

大门对面是一列柜台，几位青春美丽的少女鞠躬招呼“欢迎光临”，让塔斯米顿时手足无措。

大姐头可不像塔斯米那么没见识，点头说：“挺像冒险者公会……”

执事笑道：“这是殿下借用了冒险家公社的样式。”

冒险家公社？那不是赤魔用来蛊惑凡人的组织吗？

塔斯米心中嘀咕，跟着执事来到大厅侧面，这里有几扇门，门边的小屏幕显示着数字，有的还在不停变化，由大到小或者由小到大。

“这是电梯，诸位的套房是四零四号，进去之后按下标注有四字样的按钮，等门打开之后，向左找就会看到。”

执事鞠躬，完成了他的引导任务：“希望诸位在这里过得愉快。”

进了什么电梯，门关上后微微晃动，除开大姐头，其他三个人都下意识摆出了防备姿势。

大姐头叹气：“这不是机关，就是个笼子，带着我们向上走。”

希伊丽很费解：“可我没有感应到魔力或者神力波动，难道他们专门养了一队奴隶拉笼子吗？”

塔斯米开脑洞：“或者是一头……食人魔？”

“跟屋顶的电灯一样，都是用电”，大姐头继续叹气：“这几天我一直在路上补课，你们却还沉浸在过去，好好了解一下新时代吧。”

“说起来这什么电灯电梯的，还是从赤联那边传过来的技术，他们用神力和魔力制造出可以控制的雷电，再用这些雷电的力量做各种事情，也难怪被大家称呼为赤魔。”

塔斯米心中一凛，既是羞愧自己没有认真，也在警醒。听大姐头的意思，接下来的生活，似乎对过往是种非常可怕的考验。

门叮的开了，踩过软软的地毯，来到四零四号套房，塔斯米顿时陷入新奇和惊喜的海洋里。

上下两层，八间宽敞卧室，每间都有可以盥洗的小间，不仅家具齐全，还华贵精致。塔斯米敢赌咒发誓，之前他见过的子爵老爷，住的城堡都没有这里好。

下层的厅堂异常宽阔，也有一圈沙发，贯通上下的墙上挂着的屏幕不比一层的小多少。

塔斯米还注意到下层居然有厨房，除了生火的魔法炉外，其他器具都是用电的，带着长长的线，跟墙上的接口相连。

连大姐头也不比塔斯米好多少，在屋子内外穿梭，跟安卡蕾和希伊丽讨论着这个东西是什么，那个东西该怎么用，原本压在大家心上那些沉重而冰冷的悲伤、彷徨乃至恐惧，就这样消散了不少。

“所以，我们就把这条命卖给公主殿下了吧。”

折腾了小半天，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唏嘘着，大姐头这么说，包括安卡蕾都微微点头。

沙发中间的小矮桌上摆放着各类小玩意，魔导手机、随身助手、蛛丝软甲、魔导短枪、斥力靴、魔法盾护腕等等，看起来是公主手下的标配。

“我会召唤其他伙伴过来，靠我们四个人的确做不了什么。”

大姐头又说：“大家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力量，虽然这里有各种魔导装备，但公主殿下需要的显然不是只会用装备办事的人。”

她看向塔斯米：“尤其是你，塔斯米，如果不想再拉低我们暗月之光的平均等级，就好好用功，我会亲自训练你。”

听到大姐头再度说出“暗月之光”这个名号，塔斯米眼里发热，他一跳而起，大声说：“我会竭尽全力的！”

“不是说现在……”

大姐头笑道：“现在你……不，包括我在内，我们所有人，更重要的事情是……补课。”

说着她很熟练的敲了敲桌子上另一个奇怪的小玩意，墙面上的屏幕顿时亮了。

花花绿绿的光芒在四个人眼里脸上变换，大姐头的声音缥缈得像是来自天外：“我们得尽快熟悉这个新时代，这就是窗口。”

一晃两天过去，四个人除了吃喝上厕所外，几乎全窝在沙发里，盯着屏幕，眼都不眨。

大概是傍晚时分，有人在门口咳嗽，还以为是侍从送食物来了，大姐头说：“跟昨天一样放餐桌上。”

清亮但却沉稳的女子嗓音说：“那里太小了，放不下我啊。”

大姐头惊得跳了起来：“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坎达斯第三公主，秩序圣女波迪娜-坎达斯，是个很严肃的冷美人，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开点小玩笑。

“免礼……”

她招呼单膝跪地的众人，幽幽叹道：“看来你们被其他人排挤了呢，连房间号都被人拿来做文章。”

众人不解，波迪娜说：“四零四在赤联那边，是非常不吉利的数字，他们特别忌讳。相反，二三三很讨喜，一一零、一一九又蕴含着神秘使命所以很尊贵，这些东西也扩散到了我们这边……”

她注视着大姐头，很温和的说：“房间号同时也是团队的编号，你们觉得不妥的话，我就给你们换一个。”

原来是不吉利的号码！真是太欺负人了！

塔斯米愤愤的想，觉得大姐头肯定会请求换掉。

“殿下说笑了”，大姐头却道：“既然是赤魔那边的习俗，我们怎么会在意？”

“而且我们换掉的话，总会有其他团队得到这个编号，对殿下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既然其他人觉得不吉利，那我们就让这个号码变得吉利，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波迪娜公主注视着大姐头，看了片刻，满意的点头：“那好，你们就是四零四小队了。”

她转眼看墙上的屏幕，上面是秩序教廷宣传处在播报，微微蹙眉，又问：“现在你还把赤联当做赤魔吗？”

大姐头踌躇了片刻，低声说：“只是说习惯了，这两天我们看了很多消息，对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真正的赤……联，跟传闻中的赤魔有很大差别。”

“是的，有很大差别！”

波迪娜公主扬声说：“他们也是凡人，只是信仰不同，我们彼此之间甚至有很多交流，即便是在双方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这样的交流也从未停下。”

“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对他们仁慈，就要宽容甚至认可她们！他们是异端！是教敌！是曙光帝国的生死大患！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们去了解他们，是抱着了解敌人的目的，而不是在了解的过程中改变想法，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

大姐头跟其他三个人都凛然应是，公主殿下的告诫的确让他们警醒。

“那么关于秩序教廷和曙光帝国呢？”

波迪娜公主缓和了语气：“现在你们的观感和看法又有了什么改变？”

大姐头沉吟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只是看新闻，我们还理不出头绪。不过我觉得秩序教廷似乎……好像……有点像以前的忠诚神廷了。”

安卡蕾都愕然的看向大姐头，塔斯米更不解，波迪娜公主是秩序圣女啊，她就是秩序教廷的代表，这是当面指责她吗？

波迪娜的笑意更深了，说的话让其他人也不明白：“纳杰，同伴们的离去，让你的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吗？只会顺着我的意思说话？”

大姐头楞了楞，然后苦笑道：“殿下，我是的确搞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只明白一点……”

她抬头看住波迪娜，那只独眼亮起炽热光芒：“我相信殿下仍然跟从前一样，在做正确的和正义的事情，所以，殿下指向何处，我就战斗在哪里！”

“这不是我的谄媚之语，艾丝迪丝和她背后的人既然还是殿下的敌人，那我就跟定了殿下，至死不渝！”

波迪娜淡淡的嗯了一声，眼中闪烁的光芒却说明她的心绪比之前不平静得多。

公主再看了看安卡蕾，点点头，目光落在塔斯米身上。

然后公主叹气：“纳杰，你的队伍，状况实在不好啊，连这样的……嫩鸟都有。”

塔斯米又一次想钻地洞，但沸腾的血液，却让他握紧了拳头，叫出了声：“殿下！您应该不是生下来就能高飞的吧？我会努力的，我会让您明白，大姐头没有看错人！”

大姐头一巴掌把塔斯米拍到了地上，公主却爽朗的笑了，拍着大姐头的肩膀说：“不错的小家伙，很像当初的你啊。”

笑容渐渐消失，公主又叹道：“可现在的时代，你明白，决心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有用了啊。”

说到这公主心情就再没好起来，再聊了几句，吩咐他们蓄积力量，等候指令就离开了。

之后希伊丽好奇的问刚才在打什么哑语，大姐头招呼着塔斯米坐下，认真的讲解。

“秩序女神的凡人化身回归之后，整个帝国就分作了几派。”

“从表面上看，似乎只有执掌教权的秩序教廷，垄断帝国权力的贵族和官员，以及掌握了魔导技术和大部分财富的魔法师三派。”

“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不过大概的看，其实就是两派，一派是教廷，一派是帝国。”

“波迪娜公主虽然是秩序圣女，也出身北方。但她是曙光女皇为了压制当时的北方凯姆教会，尤其是监视枢机主教博杜安而扶持起来的。”

“公主殿下跟博杜安在秩序之手的创建和选拔上就闹过很多矛盾，现在曙光女皇不在了，博杜安那一派正领着秩序教廷，侵蚀帝国大权，向忠诚神廷急速转变，她对此非常不满。”

“她始终坚持曙光女皇最初的信念，教会不该垄断神意，这个我们虽然不是很关心，可她所反对的人里，有艾丝迪丝那样假借神意肆意妄为的邪恶之徒，那么她必然就是正确的。”

说到这其他人都下意识点头，大姐头再看了看安卡蕾，又叹道：“我跟艾丝迪丝有数不清的血债要清偿，安卡蕾的双胞胎妹妹库洛米被艾丝迪丝劫走，成了最得力的部下，总之，艾丝迪丝还有她的审判庭，就是我们要打倒的目标。”

“我们的目标就包含在公主殿下的目标里，现在公主殿下接纳了我们，我们只能献上自己的性命，为她效忠了。”

暗月之光在做形势分析和心理建设的时候，视察完外围部下的波迪娜公主，正在浮空车里跟谁通话。

“斯蒂夫？那个曾经为泰德家族效力，在疯王时代的克斯特王国里倒腾生意，然后不见了踪迹的商人？”

波迪娜看着车厢里，自通讯水晶上升起的缩小身影说：“似乎就是他搞砸了海瑟薇的事情，让海瑟薇屈从于商业神殿，由此贴上了五十万金浦耳这个一辈子都揭不掉的标签。你居然跟他保持着联络，麦戈尔，你的线放得还真长啊。”

那个兜帽斗篷遮住身影的人正是麦戈尔，他低沉的笑道：“公主殿下的记忆力也真是惊人啊，没错，就是那个斯蒂夫。”

“殿下该知道，之前女皇陛下支援西费恩诸国，遏制神圣意志帝国的时候，就急缺可以跟各国高层直接沟通的渠道。陛下派出去的使节，要么是高高在上却一窍不通的白痴官僚，要么是借忠诚神廷影响作威作福的愚蠢祭司，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商人。”

“女皇陛下离开后，那些商人暗线就失去了头绪，只有我注意到了，所以我把他们牵了起来。”

“现在，一件即将改变西费恩……不，改变整个世界的事情，正在白鸟王国发生。如果我们介入的话，有可能把偏转了的历史进程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波迪娜哼道：“你是说用刺杀的手段干掉赤联的总枢机和若干魔女？先不说这事根本没有可能性，就说真能办到，对我有什么好处？”

麦戈尔叹道：“我来找殿下，就是因为只有您能办到，您现在可是硕果仅存的，可以直接与女神陛下沟通的圣女了。”

“至于好处，如果这事是由殿下主持并且办到的，女神陛下会降下什么样的眷顾呢？”

波迪娜抽了抽嘴角：“别想怂恿我跑过去搞神降，赤联那几个魔女哪个我都打不过，我有自知之明。”

麦戈尔呵呵笑道：“我的意思是，殿下您能代表女神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把各方力量整合起来。我也知道在主位面几乎没可能干掉他们，不过……如果换成海瑟薇拥有的那种元素炸弹呢？”

波迪娜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兴致骤然高涨：“继续……”

一千六二 自由女神还不自由，小黑与海瑟薇入局

风暴群岛的中心，数万年来庇护魔法师偏安于此的白银城仍然巍峨耸立，可那些熠熠生辉的魔法塔林已然失色。海风的侵蚀、住民的涂抹，让本就残缺不堪的塔林进一步污损，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次位面屏障消失后，依靠魔法屏障维持的魔导产业轰然崩塌，对底层民众的统治也戛然而止，魔法师们迁移到大陆上，顺便带走了魔力井、传送门等各种设施以及他们积累万年的财富，白银城只留下一座座空空荡荡的高塔，不少高塔在当年就因为魔力工程失效而倒塌。

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白银城，露出了仿佛通向深渊的地下构造，那深邃的地下城市正是阴影城。拜当年那些黑夜会和曙光会的成员所赐，他们让阴影城得见天日，也让现在残留于此的居民没了地上人和地下人的区分。

并不是所有人都迁移到了大陆，包括一些魔法师都留在了这里。不过失去了屏障，又失去了大部分人口，连接外层资源位面的通道也被一并带走，留守于此的人只有贫瘠的环境和一座空城。

唯一保存完好的是至高议会缩在的尖塔，那毕竟是数万年来魔法师们的权力中枢。法师联合会还没被帝国掌握前，至高议会也都要回到这里开会，象征魔法力量仍然独立于世俗之外，虽然那不过是心理安慰。

法师联合会彻底成为帝国附庸后，为了保存魔法师的最后一丝颜面，各大家族和新兴“魔阀”共同出资，将这里封存于结界中。

现在结界被揭开，这座屹立于白银城最高处，曾经照耀了魔法师数万年的光辉灯塔，即将迎来新主人。

“坚守在这里的人是幸运的，他们将沐浴在自由之光下。”

“人们不再依靠捕鱼为生，也不必每天翘首期盼那些来自远方的海船，靠拆解废墟，服务冒险者赚到那点可怜的铜子。”

“我将带领大家，让风暴群岛重新繁荣起来！”

就在至高议会塔林前的广场里，身着星辰紫袍，黑发飘洒，银瞳深邃，肌肤如雪的海瑟薇-泰德立在先贤大道前。她曾经在此引领反抗军冲进议会殿堂，现在她再一次站在这里，开创又一个新时代。

她向数万聚集于此的民众宣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春风般的话语吹拂进人们心中。

“这不是黄金家族的传奇魔法师海瑟薇的许诺，也不是黑夜圣女海瑟薇的许诺，更不是曙光帝国泰德女公爵的许诺。”

“这是自由女神代言者海瑟薇-泰德的许诺，自由之光必将照耀风暴群岛，未来也将照耀整个费恩！”

话音落下，泛着浅蓝光晕的白光自海瑟薇体内溢出，扩展为巨大虚影。一个美丽而威严的女神立在海瑟薇身后，手扶如长枪般的灯塔，俯瞰芸芸众生。

天顶降下道道白光，将所有人罩住，这些已经被困苦磨砺得麻木的民众心中升起股股热流，“我该过得更好”、“我应该拥有幸福”、“命运就在自己手中”等等念头奔涌而出，烧得他们振臂高呼。

“我们要自由——！”

“腥臭的鱼和干硬的饼见鬼去吧！我们要香甜的奶和柔软的面包！”

“自由万岁！海瑟薇万岁！”

欢呼如沸腾的油锅，其间也夹杂着“海瑟薇笑一次我们每个人就能分到几个金浦耳”、“殿下居然要为我们牺牲自我真是太感动了”、“我认识个贵族老爷他愿意出两百万买两个小时”之类的杂音。

神光之中，海瑟薇咬牙切齿的向侍从传讯：“散会后把那些身上有魔法印记的人都抓起来！”

身边飘着像是小妖精般的虚影，感慨的道：“乌合之众，说的就是这些人。不过没有这样的土壤，精英就不会破土而出。”

虚影自然是由夜女士残影升华而来的自由女神冉娜，本体在神国里忙碌，通过契约之灵米斯娅在海瑟薇这里投影了一缕意志，关注凡人世界的动向。

传送回至高议会的殿堂，海瑟薇扫视依旧保持着旧貌的殿堂，感慨万千。当年她就是在这里配合导师（当然后来才知道是外公）梅奈苏斯，吹响了终结魔法师旧时代的号角。

现在这里属于她了，当然面上并不是她的私产，而是“自由魔法学院”的资产。但作为这个学院的创始人，她所拥有的权力，远非占有那么肤浅。

冉娜像小妖精一样，扇着光翼在她身边绕圈，还在算计着未来：“白银城有十来万居民，加上散居在其他岛屿的，接近二十万人，靠这点人成事，至少得种几十年田吧。”

海瑟薇不屑的道：“当初李奇跟小红是怎么起家的？那时候李奇只有一个小小的子爵领！”

“不要满脑袋还是那个世界闭门种田的老套路，李奇和小红是靠着攀附特蕾希娅，融入到历史进程中，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他们到处惹是生非，砸烂一处处旧时代的堡垒，从中掠夺人口和资源。”

“他们跑去神陨高原，消化了活动在那里的十万冒险者，那才是他们最初的本钱。”

“然后他们在这里抢走了几十万阴影城移民、大量魔工士和不少低阶魔法师。”

“再借着曙光战争，吸收了东费恩的流民甚至囚犯，还有大批贝奴因奴隶。”

“之后疯王崛起，他们更在克斯特身上剐下来一大块肉，连狗头人都没放过。”

“即便如此，这一步步走来，也花了他们七八年时间。我不仅不能闭门种田，还不能跟着她们亦步亦趋。”

“你不是说过吗，我们可没有七八年时间慢慢来。”

这番话里的道理，冉娜大多也懂得，总结说：“所以，这里只是一个巢穴而已，真正的根基还是在曙光帝国里。”

如今的海瑟薇-泰德已经不是魔法师黄金家族的成员了，她不仅放弃了曙光帝国的一切爵位和职务，还宣布脱离了泰德家族。

她的叔叔高登-泰德接下了她留在帝国的一切资产，明眼人自然清楚这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伎俩。曙光帝国为了稳定局势，捏着鼻子认下了这番操作。

当然，海瑟薇的“背叛”影响太大，面上曙光帝国还是把姿态表现出来。相应惩罚措施包括将海瑟薇本人指定为叛国者，将泰德家族接下的爵位由公爵降到侯爵，削减了封地。海瑟薇创办的泰德魔法学院，也被收归帝国所有，改名为皇室魔法学院萨其顿分院。

这些措施无关痛痒，帝国只是针对海瑟薇本人，而泰德家族却不在惩罚之列，所有魔导产业仍然正常运转着，跟帝国的往来一切照旧。海瑟薇将魔法学院的师生转移到风暴群岛时，萨其顿王国还派出军团帮忙打理杂务，帝国高层集体装聋作哑。

谁让海瑟薇对魔法师和魔导产业的影响太大，商业神殿都出面调停，泰德家族也保证会一如既往的效忠帝国，从魔导技术和产品上全力支持帝国呢。

冉娜说：“商业女神那边，等我的神国稳定了，就去跟祂正式接洽。”

海瑟薇相当笃定：“看商业神殿的动向，尤其是商业圣女金妮，还有那个混蛋洛希弗斯的态度，他们是非常欢迎你的。”

“之前他们也试图用精灵意志与银龙的混合，催生出一位从神，来支撑商业神意拓展到善良阵营，建立可以让商业名正言顺的新秩序。可他们失败了，现在只有你这一个选项。”

冉娜也很唏嘘：“这就是既定的命运啊，是作为夜女士的我早就安排好了的。来自小银的根源神力加上黑夜之力，能让凡人灵魂苏醒，感受到与芸芸众生混杂在一起的痛苦。”

“想要远离污秽、挣脱平凡、超越他人，想要升华为唯一，灵魂由此向往自由，这就是自由身意，也是你所追求的。我们一神一人，也因此才能通过米斯娅的关联，平等共处。”

再欣然道：“自由、商业、魔法，这是个稳固的铁三角，现在就差魔法女神的回应了。”

海瑟薇哼道：“还不是你太羸弱，小黑，你得赶紧努力啊！”

冉娜飞到海瑟薇头上，把她的黑发弄得乱七八糟，愤怒的道：“光靠我怎么行啊？还得靠你这个教宗在主位面拉信徒呢，现在我的神火全靠哄骗那些夜女士信徒转信，还没多少新进账！”

“还有！早就说过在外面不准叫小黑！哪怕没人听到也不行，这就是外面！”

海瑟薇手一挥就把虚影拍开了，撇嘴道：“小黑啊，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跟小红一样，游历了若干世界，包括了那个世界，回来后仍然一事无成。”

“教宗？你是想让我像教会那样发展自由信仰吗？”

“教会就是组织，还是按照等级和尊卑将人严格区分和限制的组织，这样的组织对自由是最大的侵害，如此自相矛盾，又怎么发展你的信仰呢？”

冉娜一滞：“什、什么？不要教会？你不会也跟特蕾希娅一样犯傻吧？那要怎么发展信仰呢？”

海瑟薇叹道：“自由的信仰应该蕴含在知识里，生意里，蕴含着每个人的生活中。人们不需要颂念神名，膜拜神像，牢记戒律，生活的每个细节就是在践行信仰。最终人们从每个念头甚至到呼吸，都是在为自由信仰添砖加瓦，这才能够支撑起未来的新秩序。”

“所以，我们也需要商业女神，依靠自愿交换来摆脱束缚。我们也需要魔法女神，靠魔法的力量攀登力量之路。你刚才说的三位一体，应该是这样，才能结成稳定的铁三角，直至永恒。”

冉娜沉默了一会，飞到海瑟薇肩上，叹道：“好吧，的确靠着你，我才真正打开了局面，有了新的道路。从这点来说，我终于追上小红了。”

眼中光芒闪烁了好一会，似乎在追忆过往，海瑟薇叹道：“小红跟你差不多，都是一路货色，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李奇，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啊。”

冉娜贼贼的笑道：“要追上跑在前面的选手，不只有自己加把劲这一个选择哟。”

海瑟薇心有灵犀：“是啊，从背后一箭射倒更简单，既然是道路之争，这就是公平的。”

又叹气道：“可惜没那么容易哟，又不是没尝试过。”

正说到这，叔叔高登的通讯来了。

“这个没问题……”

高登说到帝国正在筹备夺回禁区的战役，虽然已经有足够的战舰，但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帝国战舰的动力严重不足，难以在禁区里同时满足速度、防护和火力的需要，所以请求泰德家族这边提供功率更大的元素炉。

“他们想把那艘建造了三年多的战舰弄上天吗？”

海瑟薇说：“形势都败坏到这种地步了？”

高登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原本没这么糟糕，可秩序教廷那边霸占了太多资源，秩序女神的天堂山修补工程应该也到了紧要关头，让帝国这边捉襟见肘，不得不打起了那艘战舰的主意。”

冉娜嘁道：“还真是两手抓两手都软呢，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还真是不吉利啊，在那个世界的历史里比比皆是。”

海瑟薇爽快的道：“给他们，不仅给他们要的，那些他们只敢想的东西，也给他们，比如我原本准备用在幻影号上的八级禁咒解离炮，只需要再加装一些缓冲装置，做一些测试就可以投入实用，应该能赶得上他们的行动。”

“叔叔别惊讶，帝国是我们的基本盘，我们得全力保住。”

高登对侄女自然无比信任，虽然之前有过若干挫折，可现在峰回路转，居然“运作”成了一位新神的代言者，独立于各方之外，比在帝国圈子里兜兜转转高出了一个层级。

不迭应下后，高登又说了一件事。

“李奇跑去白鸟王国干什么？”

海瑟薇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她现在很忌讳，毕竟有严重的心理阴影：“麦戈尔和波迪娜那帮人想作死那是他们的自由，想拖我下水，没门！”

“等等，白鸟王国……”

冉娜注意到了：“我虽然记不起细节，但那里好像跟小银的什么事情有关。”

她急切的道：“先搞清楚一下，小银留在主位面的东西不少，如果小红用那些东西又弄出了新的小银，我这边就危险了！别忘了我的神格是用小银的根源神力凝结的！”

海瑟薇烦躁的拍额：“我说你们那一辈搞的什么破事啊，把自己丢得满地都是，随便逮着一块就能复活的样子，老实说把你们彻底干掉才谈得上什么自由！”

一千六三 塔斯米，想知道生命的真正意义吗

瓦伦丁北堡东北，紧邻内海的小渔村外，塔斯米穿着朴素的平民服装，挥着铁镐，在直径上百米，深十多米的大坑底部忙碌。

这是暗月之光成为“四零四小队”后的第五天，他们出人意料的迎来了第一件任务，可内容却是……拾荒。

当然不是普通的拾荒，他们是来打扫战场的。

赤魔突袭神皇堡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当时整个瓦伦丁的天空都是战场，赤魔战机、帝国飞舟和浮空舰的残骸洒遍了瓦伦丁周围。

赤魔在战后一直不遗余力的搜寻遇难者和战机残骸，在帝国越来越严密的防御下，回收队伍也出现了伤亡，才停止了派遣小队渗透进来直接回收的行动。

确认赤魔不再突袭残骸所在区域后，各方拾荒团才开始动手。

一般人可没有拾荒的资格，赤魔战机的残骸不仅有稀奇的魔导器具，珍贵的魔导金属，还有价值更高的乘员遗体。每一处残骸都是难得的资源，按照地域划分，早早就归于帝国权贵所有。

这处小渔村就属于波迪娜公主的“资源区”，一架赤魔战机坠落在这里，零件碎片洒满了村子每个角落，主体则在村子外炸出骇人的大坑。

四零四小队跟其他公主的佣兵小队都来了这里，冒充苦力挖掘。这也是其他权贵的通行做法，跟赤魔有关的事情，哪怕是拾荒，都不可能交给一般人甚至泥腿子去做。

而且公主对赤魔的东西非常感兴趣，还特别交代赤魔成员的遗体要妥善对待，那是一项难得的资源，可以通过中间人，在赤魔那边换来难以用金钱买到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当然要交给手下人干。

大姐头昨天去了狮王城召唤新的伙伴，只有安卡蕾、希伊丽和塔斯米在这里。两个女孩子都是沉静镇定的人，四零四小队在公主手下的各支小队里也是边缘角色，倒不至于出什么事。

塔斯米非常认真的工作着，来拾荒之前他也开始了非常刻苦的训练，已经掌握了战士的又一个零级技能“指刺”，可以让指头变得坚硬，足以在木板上刻字。

这个技能看似无用，却是塔斯米步入新时代的里程碑，他现在可以使用包括自动魔导枪在内的各种新式武器，以及魔导器具。

不过塔斯米还是习惯不了新时代的训练方式，他仍然习惯用自己的紫铜长剑，通过百次千次的挥舞，朝更多的技能和更高的级别迈进。虽然被大姐头教育说跟乌龟爬没什么区别，但唯有如此，他才觉得是靠自己得到的，而且自己也能掌握的力量。

现在他抡着铁镐，一下下挖的样子，还真跟他挥剑没什么差别。

周围的小队不时响起欢呼声，显然是找到了有价值的碎片和零件。塔斯米跟安卡蕾、希伊丽一样，依旧没什么发现，但他们也不急躁，依旧默默的忙碌着。

之前塔斯米已经犯过急了，却被安卡蕾教育了一顿。不是说这样的任务可以偷懒，而是这种纯看运气的事情，没必要跟其他小队比，勤勤恳恳的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当做是练剑吧……

塔斯米这么想着，又一镐下去，当啷一声似乎挖着了石头或者金属。

他心跳加快，蹲下身扒开泥土，刨出一条纤巧的金属手环。上面还残留着其他东西烧焦了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像护腕样式的随身助手。

塔斯米努力压住欢呼的冲动，好奇的打量这个东西。他现在也有随身助手了，不过是腰带样式，需要用交互设备连接。这种护腕型号像是很古老的冒险者助手，还得抬起手臂进行操作。

如果这是赤魔的随身助手，那么这里肯定埋葬着一个赤魔成员的遗体。

塔斯米这么想着，摩挲金属环，冰冰凉凉的，肯定是非常珍贵的魔钢。

然后他嘶的抽了口凉气，掌心居然被划破了，还带着微微寒意，让他的手掌麻了半边。

“小心点！赤魔的东西古怪得很！”

安卡蕾的声音响起，也不由他分说，扯过他的手清理伤口。

白玉般的脸颊离得极近，漆黑发丝轻轻挠着塔斯米的脸，可他使劲忍着不动弹，少女身上的清香令他无比回味，极为秀丽的侧脸也恍惚跟另一个少女的容颜重合在了一起。

“好了，这个放我这里，放心不会吞了你的功劳。”

安卡蕾没注意少年的反应，给他包扎好了伤口，推推他示意继续干活。

感觉手掌还有点麻，似乎有什么东西渗进了身体，不过仔细感应又没什么，塔斯米暗笑自己太胆小，换了只手握铁镐，起身继续。

运气接踵而至，距离随身助手不远的坑里，塔斯米又有了发现。

那是个比脑袋大了一圈的金属球，泛着银白光泽，似乎像秘银做的。

塔斯米把金属球从坑里刨出来，发现下半部分已经损坏了，露出密密麻麻的线路，还有已经干涸了的未知黏液。

他摸索了一圈，无意中触动了两侧的什么开关，金属球咔哒弹开，一个东西落出来，停在了塔斯米脚下。

在那瞬间，塔斯米的心灵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冻结住了。

那是颗齐颈而断的人头，浅绿短发，面容俏丽，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比他和安卡蕾还要小。可惜两眼紧闭，毫无血色，额头还有一处几乎贯通到脑后的可怕伤口，嘴角和鼻孔也溢出血丝，已经干涸变色了。

美丽与死亡同时冲击而至，令塔斯米发起了呆。

然后他生出无比惋惜的念头，他想起了之前死去的麦妮、琪琪，还有没有亲眼看见但必然也遭了毒手的利奥娜。

她们都是多么美丽多么青春的女孩子啊，却死得那么惨。

眼前这个少女，肯定是赤魔的成员，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她和麦妮、琪琪一样青春美丽，却依旧被死亡吞噬了。

哪怕是发生了这么可悲，这么令人痛惜的事情，战争还是要继续下去啊。

凡人为什么总是纷争不息呢？

人生一世，又是为什么活着呢？

为什么……

塔斯米心神恍惚，这时候心中一个奇异的声音响起。

它低沉的问：“你想知道人生的意义，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塔斯米下意识的回答：“当然想！”

那个声音说：“很好，启动迁移程序，开始测试灵魂资质与倾向。这会花费一段时间，但不影响日常行动。”

等等……这是什么！？

塔斯米猛然醒悟，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意识凝聚，他才看到自己捧起了那颗头颅，而头颅正在急速干枯，美丽尽失，变得恐怖狰狞。

“塔斯米！”

安卡蕾冲过来一把拉开他，头颅落在地上，溅起一片骨灰般的烟尘。

“你没事？真的没有？”

安卡蕾确认塔斯米没问题，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赤魔留在这上面的陷阱迷惑了。”

希伊丽靠过来，惊喜的道：“太棒了塔斯米，你的运气真是没话说。怪不得其他小队始终没找到赤魔成员的脑袋，原来启动了切头器。”

说到切头器塔斯米也记起看过的资料了，赤魔成员在伤势无法挽回的时候还有保命招数，那就是让头盔切下脑袋，等待同伴救援。只要时间隔得不太长，还有救活的机会。

可惜，这个少女赤魔没能等来救援，而且看她头上的伤势，恐怕切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过刚才那声音……

塔斯米仍然不解，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吗？

“各小队注意，特级威胁目标进入现场，注意遮掩身份，不要跟对方产生任何冲突！”

行动指挥忽然用法术传来警告：“切记！绝对不准跟对方发生冲突！不管对方怎么责难怎么挑衅都不行！如果有人忍不住，抱歉没人会帮你，连尸体都不会给你收。”

希伊丽赶紧把脑袋和切头器塞进坑里，扒来泥土盖好，安卡蕾也拉着塔斯米双膝跪地。

“是审判庭的人……”

安卡蕾脑袋压得低低的，塔斯米听得出她是咬牙切齿的说这话。

一队骑士自远处悠悠靠近，他们骑着壮硕的白马，而且是有翅膀的龙马，同样披着金甲，照着黑红相间的罩衣。

领头的三名骑士里，左右两人高举两面大旗，一面是秩序女神旗，一面是代表秩序教廷的诸神旗。中间的骑士则举着巨大的十字架，那是代表审判与刑罚的绞架。

骑士们的身躯裹在金灿灿的精金铠甲中，那只是装饰性的，内层还有真正起到防护作用的圣像铠甲。铠甲外还有一层黑色罩衣，胸口和背后都有白色的十字架图案。

秩序教廷审判庭，是教廷在秩序之手外的又一支武装力量，同时也负责审查和监督秩序神职者的信仰和忠诚。当然更随时充当教廷的手臂，在整个帝国境内清理异端，以及为女神收集奉献所需的一切资源。

三个开道骑士之后，是一个裹着纯白披风，身材矮小的骑士。不过只看那迥异于他人色彩的披风，就知道这是个大人物。

审判庭最底层的“巡察官”是黑色披风，中层的“审判官”是血红披风，而高层的“大审判官”则是纯白披风。整个秩序教廷只有九位大审判官，直接受两位枢机主教统领。

“艾……”

安卡蕾咬着牙，只吐出了一个字，塔斯米之前恶补了瓦伦丁的形势，马上明白过来，这位大审判官应该就是跟大姐头还有安卡蕾在北方结下了深重血仇的艾丝迪丝。

“安……塔斯米，你也来。”

希伊丽靠了过来，悄悄拉住安卡蕾，她偏着头盯住白披风后面某个红披风，身体微微颤抖，想要一跳而起的样子。

塔斯米赶紧靠近安卡蕾，借着斗篷的掩护，拉住安卡蕾另一条胳膊。

骑士们策马来到大坑边，白披风下马，长鞭卷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敲着手套。

“那位公主殿下没在这吗？”

声音居然脆亮稚嫩，就是个不比塔斯米大多少的少女。

白披风用鄙夷的语气说：“我还以为她会在这里办场祭悼仪式，像死了爹娘一样，对着赤魔的尸体哭泣呢。”

面甲揭开，下面还有一层面甲，只露出一双碧蓝眼瞳，像沸腾的海洋一样，目光所及处，无人敢与她对视。

“那个，大姐啊”，旁边一个红披风用少年腔调说：“公主殿下要哭也只会当着赤魔哭嘛，怎么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呢，哎哟！”

白披风抽了红披风一鞭子：“瓦弗你又皮痒了么？要不要我罚你跟他们一起挖？”

红披风脱手套：“好，我这就去挖！”

前后几个红披风同时用拳头和剑柄揍他，他赶紧讨饶：“开玩笑开玩笑……”

安卡蕾的身体都热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另一个红披风身上：“库……”

白披风……大审判官艾丝迪丝转头高声道：“你们挖到了赤魔的尸体吗？那是神敌异端！”

“哪怕只有一只手，也该叉在枪尖上，高高竖起，让所有人都看到，跟吾主作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拾荒者”们一片沉默，艾丝迪丝也是随口一说，哈哈笑着，转身要走。

刚转身，她就感应到了什么，再转身时，目光落在了塔斯米三人身上，毕竟这三个挤得太近，中间那个还一直在抖。

更可疑的是，这三个披风兜帽，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艾丝迪丝迈步，一步就下到坑底，再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安卡蕾把嘴唇咬出了血，手已经放在了腰带上，准备摸出特制的魔导短枪。

希伊丽不敢开口，就死死拽着安卡蕾。

塔斯米不知为何，原本让身体和脑子僵成一团的紧张和恐惧消失无踪，脑子无比清灵，无数方案掠过，再抓住了一个最为清晰的方案。

他忽然一把从安卡蕾怀中的布包里抢出之前发现的手环，冲向艾丝迪丝，嘴里叫道：“审判官阁下！这是我找到的赤魔物品！我把它献给阁下！”

这一嗓子叫过，还回头对两人呸道：“我宁可献给审判官阁下，也不让你们拿到！”

然后他天晕地转，竟是被艾丝迪丝一脚撂倒。

艾丝迪丝的精金战靴踩在塔斯米胸口上，碧蓝眼瞳里闪烁过惊讶，再是无尽的笑意。

“公主殿下是没人用了吗？连这样的小屁孩也收？”

“哈哈……哈哈……”

“真是笑死我了！”

她又轻轻挥脚，塔斯米高高飞起，却轻轻落地。

手环落到她手里，端详了两眼，随手丢了回来：“我再赏给你！”

大概是没了搞事的兴致，她飞身上马，带着骑士们离开了现场。

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安卡蕾和希伊丽才软在地上，吐出口长气。

指挥的传讯声在塔斯米耳边响起：“小子，你这运气……”

指挥的语气都像是劫后余生，已经没力气感慨塔斯米的好运了。

拾荒行动结束，佣兵们回到营地，四零四小队也让其他人记住了。

小队还收到了消息，等大姐头带人回来，就执行下一项行动。

“去白鸟王国？”

塔斯米他们毫无头绪，只知道那是在万里之外的西费恩。

地狱位面，归队堡……

地狱位面军奥图检视新加入队伍的赤红英灵，走到一具娇小的少女骷髅身边，诧异的问：“你是……温丝莉对吧，你的魂火很没精神啊，出了什么事？”

那个少女骷髅敬礼：“报告司令官，我的尸体还没找回来呢，这让我有些担忧。”

奥图肩上的敏丝咯咯抖着下巴，少女骷髅摆手：“不不，敏丝阁下，我不是担心坟墓空着，我是怕那边的人把我的尸体弄出什么花样，你知道，那帮宗教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而且我的随身虚灵还在那呢，那是虚灵公社给我弄的什么可迁移型虚灵。我死的时候切头器也正好启动了，大概是搞坏了它的判断回路，它没有跟着我下来，留在上面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

一千六四 我的妮妮！海军上校戴克与海军虚灵

神陨高原西侧，焦石旷野，这片禁魔之地已经纳入赤联统治，划为泽塔区。

禁魔之力的源头鹿母始祖残影以及“曙光核枢”被李奇和魔女们清除了，不过数万年的侵蚀，在这里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源魔力场空洞，而且散布在地底深处的“曙光水晶”，也就是高纯度炼金石还在发挥作用，让这里依旧保持着禁魔状态。

这也是赤联刻意而为的，保留这处禁魔区的好处太多了。

依靠这座“禁魔水库”，可以建造若干座巨型微魔潮汐井……

不需要特别构建环境，就可以测试各种微魔技术……

不管是传统魔法，还是基于魔法粒子构建的新魔法，都要受到禁魔区影响。把各类重要的生产设施和研究机构搬到这里，就多了一层天然的防护罩……

所以赤联的军事自动化工厂、海军工厂、奇观工程部（原机动要塞工程部）以及相应的研究院所都搬到了这里，除了翡翠留在生态园从事生命领域的研究外，露丝雅、晨光和塞尔妲三个智灵也迁移于此。

这些生产和研究机构全都属于赤联国有，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虚灵公社，虚灵公社的研究院所和试验室都建在这里。

虚灵技术是赤联独有，赤联高层既对其寄予厚望，所以采取了公社体制，发动人民力量全体参与，又对其异常警惕，将其置于严格管控下。

从技术发展上看，虚灵也需要依附于微魔技术，具备广泛的适应性，像常规电力一样，可以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生效。在禁魔区的基础上搭建更严苛的试验环境，成本也要低得多。

“难怪这么特殊呢……”

赤联海军公共关系部干事戴克看完随身虚灵给出的背景资料，嘀咕着出了建在通天塔底部的传送门。

现在的他形象完全迥异于过去了，穿着一身特种蛛丝编织而成，特别耐脏耐皱又很透气的纯白海军制服，脚上是白皮靴。白顶紫边的大盖帽，帽檐压到了眉下。帽檐上微笑太阳引领五星照耀星海，巨舰驰骋大炮昂扬的赤联海军徽章格外抢眼。

原本的络腮胡没了，剃得干干净净的脸上留着一圈青皮，整洁之外又积蕴沧桑。再配合那两杠三星的暗金肩章，绝对是走到哪里都会引得男女侧目，小姑娘还会尖叫的存在。

“这感觉真不好，空空荡荡的……”

戴克很不自在，被他人注目还是其次，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腰间一条载有“基础防护系统”的魔导腰带，魔导武装和随身武器都没带，像是赤身果体，很没有安全感。

作为海军公关人员，前往重要的机密研究部门，这不仅是必要的安保措施，也是必备的礼节。

虚灵公社的接待虚灵跟戴克的随身虚灵对接后，按照接待虚灵的指引，戴克骑着电车前往研究所上。一路上好奇的四下张望，他还是第一次来泽塔区呢。

跟赤联其他区域相比，泽塔区落后了很多。天上既没有防护结界特有的透明涟漪，也没有满天飞的浮空车船和飞舟。地面的大道不是立体的，就是单层的，看不到斥力车，全都是靠轮子跑的电车。

街道左右的建筑也不是花里胡哨什么样式都有，而是规规矩矩的楼宇。实际上大部分建筑都在地下，被厚厚的岩层和钢铁保护着，地面的只是生活和物流设施。

贝塔城、伽玛城甚至德尔塔城满眼的巨大幻景屏幕乃至投影在这里也没有，不过万物网依旧有效，戴克仍然能看到每座建筑的增强视野标识，不过基本都是代表了保密的“XXXX”。

泽塔区不会一直是这样，戴克也知道，科研人员们还在日以继夜的推进微魔技术，将过去所有的技术成就用微魔技术重建，这样哪怕是在禁魔区域也能享受到超凡技术大发展的好处。

这可不是只跟人们生活有关的事情，还决定了凡人是不是能在完全禁魔的虚空，乃至被其他力量主宰的星海和神国里发挥出力量。比如连戴克都为之惊叹神往的虚空堡垒，那本身就是一座城市，要能在虚空中战斗，就得确保每个环节，不管是生活还是战斗，都能突破禁魔的限制。

依靠视野里的箭头引导，戴克骑着被称为“电绵羊”的小巧两轮车，很快来到了虚灵公社的技术总部。

这个部门位于一座石山之下，据说当初好几位传奇魔导师和德鲁伊在这里试验微魔法术，把山里几乎掏空了，正好用来安置秘密部门。

接待他的是个木讷的青年，还有两个少女。少女们的表情和动作都有些怪异，在戴克的感应里就是两只魔偶，只是非常精密，不仔细感应根本区分不出来。

“艾伦-玛希森”，青年自我介绍，让戴克肃然起敬，这是赤联科工委下的虚灵研究所所长，同时也兼任虚灵公社的技术总监。他还负责虚灵公社的技术总部，专门审核公社里各个公会和研究所的研究成果，监督研究方向。

两位少女做自我介绍，果然是魔偶，但不是普通的魔偶。

长头发成熟一些的少女说：“艾丝缇200型露丝雅，编号31007。”

短头发活泼一些的少女说：“艾杰700型塞尔妲，编号30081。”

居然是露丝雅和塞尔妲两个智灵……

戴克不知道该怎么跟智灵打交道，拘谨的行礼：“海军公关部，上校戴克-青藤，奉命前来接洽虚灵事宜。”

什么型露丝雅笑道：“别见外，我们很熟悉你哟，老青藤。”

什么型塞尔妲笑得更开心：“我们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都深，不过别害怕，保守凡人的秘密是每个智灵的天然职责。”

戴克苦笑，这就是海军把他塞到公关部到处奔走的原因，大家都认识他。

这两个魔偶只是露丝雅和塞尔妲的分支进程，她们同时还在关注成千上万的事务，跟无数人交谈沟通，就像神祇一样。

塞尔妲同时在微魔研究所和虚灵研究所里工作，同时也在虚灵公社担任顾问。露丝雅主要在忙奇观工程，不过在虚灵研究上也有涉足。反正对智灵来说，也就是分出一部分进程的事，身兼多职并不奇怪。

艾伦笑着说：“她们对你这个大人物很好奇，所以来见个面。”

戴克很惶恐，你们才是大人物呢，自己虽然也有点名声，可那都是什么名声啊。

两个智灵进程去忙其他事了，走的时候那什么型露丝雅还亲了亲艾伦的脸颊，让戴克亲眼实锤了一个传闻。

艾伦-玛希森跟智灵露丝雅在进行凡人与智灵的爱情与生育科学研究……

艾伦带着戴克去他的办公室，路上念叨个不停。

“我们正为这事忙得四脚朝天呢，测试期还有两个多月，海军赶着要上这个项目，也只能尽快收尾了。”

“海军既然上了，空军和陆军，还有战略部队肯定也要上，地狱位面军那边也少不了，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所以焦点就在你们海军这边了，如果一切顺利，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戴克来这里是为了海军的一项重大决定，虽然有基于红网建设的政务和军事信息网络，赤联各部门之间的信息交互非常快捷顺畅，但这个决定直接影响到海军官兵的切身利益，还有基本观念，需要有人来做更深入全面的了解，再向海军上下各级官兵宣导。

这个决定就是，给海军官兵全员装备统一制式的随身虚灵。

赤联国民，包括军人，迄今为止的随身助手以及虚灵，全都是自由选择。即便在军队和秘密部门里，也只是对成员的随身虚灵进行审核，要求具备相应的功能而已。

现在海军推行这样的政策，必然会引发诸多担忧乃至反对的声潮。

大家都在担心，统一制式的虚灵一旦出问题，那就不是个别麻烦，而是整体受害。当然也有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可滚可汪的自由人，原本就不喜欢随身虚灵，更要吵吵这个方向会通往禁锢凡人灵魂的邪恶深渊。

“没办法啊，大战在即，而且总枢机那边可能也要搞个大新闻，正在调集战舰，改造装备……”

戴克参加过这事的决策会议，知道海军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神皇堡突袭战、汉特空礁之战，我们伤亡很重。如果随身虚灵能进一步发挥作用的话，很多伤亡都可以避免。”

“而且现有的虚灵还跟切头器那些急救手段有冲突，战士们灵魂状态转换时，虚灵会出各种问题。轻的会脱离宿主，重的会拖着灵魂留在主位面。不少本来可以下到大墓地成为英灵的灵魂，不是被扭曲到地狱里，就是被敌人残忍的绞杀了。”

进到办公室，艾伦指了指沙发，自己沉到椅子里，叹道：“是啊，之前公社里各种五花八门的随身虚灵，都没有把重点放在军事用途上，我们也都埋头在搞底层的研究，没注意到这方面的需求。”

他摊开手掌，类似水晶球的投影出现。

仔细看那是个类似钻石的多面体，戴克估计大约有五六十个棱面。

“这不是容纳虚灵的水晶或者灵魂石，就是虚灵本身。原本的虚灵没有定型，像水一样流动，比空气还要虚无。但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将虚灵凝固为六十四棱面的状态，再跟核晶结合，形成稳定的个体。”

“棱面多并且固定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虚灵可以承载更复杂的超凡力量运动状态，唔……不用这么学术化的名词，就相当于法术结构，不过只是微魔级别的。”

“最初我们固化和加工虚灵的技术非常粗糙，就是通过灵魂奴役法阵完成的。在那种宏观尺度上，虚灵固化成型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直到微魔技术成熟，通过微魔波动筛选，对虚灵进行提纯，灵魂奴役法阵也换成了更精密的灵魂切割术，最终达到了现在这个高度。”

“六十四个棱面差不多可以承载相当于一毫赞幅度的法术结构，只勉强能容纳宏观零级法术的一个符文结构……”

投影缩小，无数个多面体分布在黏稠的透明液体中，形成类似法阵的结构。

艾伦耐心的给戴克讲解着虚灵：“所以我们把它们相互连接起来，就像堆叠法阵一样，而且还创造了嵌层结构。”

“于是我们用成千上万颗这样的小玩意，我们叫虚灵基质，堆叠出了虚灵单元。考虑到散魔和有效管理的需要，每个虚灵单元的基质上限是十万。因为单元内每个基质之间都可以形成独立的回路，所以整个单元可以模拟出真实灵魂调用某个六级法术时的状况。”

“你们身上的随身虚灵、魔导武装、武器，还有各类小型节点炉、魔电炉和其他魔导器，用的都是这个级别的虚灵单元。”

艾伦说到这，戴克下意识的摸了摸护腕。他的随身虚灵就装在护腕里，本体就是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胶片。通过红网进行了灵魂绑定后，帮助他连接红网和使用各类魔导器。

艾伦继续说：“虚灵基质的生产已经实现了无人自动生产，虚灵自己生产。不过成品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因为每个基质其实是不一样的，误差累积得太大，堆叠形成的结构就无法稳定承载超凡力量。”

“虚灵单元还可以继续堆叠，构成虚灵阵列。虚灵阵列强大到足以模拟传奇级别的灵魂，管理调度传奇级别的超凡力量。我们的节点炉、魔电炉、战机、浮空战舰，还有各种大型魔导设备，都靠虚灵阵列来调动和管理超凡力量。”

“不过虚灵阵列就需要更复杂的散魔设计，而且也需要用更先进的程序来进行效率更高的同步，发挥出阵列应有的力量。所以每一类虚灵阵列都会花费海量的精力，包括小红陛下，都经常调动不同码农……呃，开发部协助设计。”

艾伦的语气变得怪怪的：“但我还是对某些丝丝殿下，挪用开发部人力，甚至鼓动虚灵公社的很多公会，把大量精力用在游戏开发上这种事情非常不满。”

戴克这时候在想另一件事，之前他的魔导战机里那个妮妮……

他下意识的问：“虚灵是怎么模拟凡人灵魂的呢？”

艾伦答道：“智灵经历过灵魂的蜕变，他们在虚灵的力量呈现模式上给了我们帮助。另外我们也用活生生的凡人灵魂作过很多实验，放心，那是以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用的是谁的灵魂，你也该知道。现在已经有了底层数据，尤其是小红陛下在神国对祈并者灵魂的解析，已经不必再用活魂做试验了。”

这不是戴克想要的答案，他怯怯的再问：“这意味着虚灵也有可能像智灵那样，蜕变成真正的灵魂吗？”

艾伦楞了楞，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虚灵的构造是固定的，状态是凝固的。要怎么运动，也是遵循程序的设定。而且每类虚灵都是固定用途，只能承载一类力量或者法术，这决定了它不会面临会令它产生什么异变的复杂环境……”

戴克咬咬牙，决定将藏在心里快两个月的事情说出来。

“你的……妮妮……”

艾伦偏开头努力忍笑：“说她会复活？”

戴克脸红了，但他很认真的说：“当时我可没产生幻觉，这是千真万确的！”

他眯起了眼睛，语气变得冷厉：“露丝雅阁下和其他智灵阁下，其实也是由虚灵变成智灵的吧。所长阁下，是不是你们某些人，其实已经知道，或者掌握了某种技术，可以把虚灵变成活生生的灵魂？”

“这根本就是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啊，你们想垄断这样的能力，所以瞒住了大家，甚至瞒住了小红陛下？”

艾伦两手晃得出了残影：“我没有！不可能！别瞎说！”

他急切的道：“露丝雅他们的前身仍然是凡人的灵魂，严格说不能算虚灵，所以才有蜕变的可能。”

“刚才我都说了，哪怕是虚灵阵列，也只是针对某个具体法术和用途设计出来的，根本没办法跟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真实灵魂相比。”

戴克也只是吓唬他，听到这哼道：“可我的妮妮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情况，可能跟某些虚灵设计师的……恶趣味有关。”

戴克瞪大了眼睛：“恶趣味？”

艾伦苦笑叹气摊手三连：“你也知道，虚灵公社里聚集了无数满脑袋都是洞的混蛋，他们总是在异想天开。”

“比如有的设计师搞出了可迁移型虚灵，这种虚灵不仅能够记录持有者的思维模式、还载有启发新人的能力。设计师的想法是，当我们某个赤联成员晋升到了更高等级，需要更换随身虚灵的时候，可以把这种虚灵交给新人，充当导师，监督他快速成长起来。”

“那个家伙已经搞出了不少测试品，通过了审核，很多冒险家公社还有飞行家公社的人都在用。”

“那家伙还想在这个东西的基础上搞出‘随身导师’的新型号，散布到曙光帝国里，悄悄培养新人。不过情报局对这种不可控的东西不感兴趣，军团委和科工委也觉得对外散布，更有可能成为秩序教廷进行针对性训练的工具，禁止了这个方向。”

他点了点额头，应该是启动虚灵的习惯性动作。

“你跟我说下具体的编号，我帮你查查，那个妮妮是谁设计的。”

戴克报出了编号，艾伦发送到了虚灵公社的内部工作网络上，几分钟后有了结果。

“约迪-克玛卡……”

艾伦弹着手掌，在戴克面前展开一道光幕：“你自己问他吧，他正好有空。”

光幕里是一个满眼惺忪，蓬松凌乱金发裹着脑袋，像颗狮子头的家伙。

他打着呵欠问：“什么妮妮……”

戴克赶紧复述了一遍他在神皇堡里，启动自毁装置前，战机虚灵妮妮的怪异表现。

“啊……记起来了……”

这个叫约迪的设计师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我之前的一批作品，里面加了个小彩蛋。”

“如果遇到什么故障，或者要损毁的时候，设定的程度会让虚灵告诉使用者，自己一定会重生。”

戴克握着拳头，愤怒的道：“这特么不叫彩蛋！”

约迪晃着手指说：“不不，当然不只是这样。只要你能找到虚灵残片，进行修复的话，哪怕是所有资料都损毁了，你原本设定的交互形象也会得到恢复，然后……”

他张开双臂，歪着头，兴高采烈的说：“对你说，我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彩蛋！？”

戴克低头捂脸，喃喃自语：“把我的幻想，还有我的妮妮还回来啊混蛋！”

插曲略过，戴克很快平复了情绪，跟艾伦谈起了正事。

海军在几个月前，就在虚灵公社提出的若干方案中选定了一个，现在还在测试期间，原本也只打算进行建议型推广，并不强制。

这种被定名为“海军32型随身虚灵”，跟一般的随身虚灵相比，主要突出了三大功用。

首先是更有效的保障安全，随身虚灵会与防护和维生系统更深度的集成，同时还增强了灵魂层面的防护。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牺牲随身虚灵，抵挡一次会导致灵魂状态转换，直白说就是死亡的攻击。

其次是通过对武器装备虚灵的深度集成，让战士们能更快更准确的进行战斗与合作，避免失误和偏差。

第三则是更有效的执行军纪，当然不是通过惩戒性的强制手段进行。

在赤联，尤其是在虚灵公社里，关于跟灵魂绑定的虚灵研究和制造，有一条至高戒律，那就是随身虚灵不得遵从非本人的外来意愿，对其意志进行干扰，以及实施强制性的束缚乃至伤害。

这条戒律是由赤红信仰的根本信条灵魂自由而来的，是不容侵犯的铁律。

海军虚灵在这方面的解决方案是，将随身虚灵的交互界面强制设定为海军成员，不可个人定制和更改，只能选择性别和种族。界面被设定为通晓海军一切军纪法令的军人，既在各方面服务海军战士，也起到监督和提醒的作用。

所以海军的这种随身虚灵，其实就是一位虚灵伙伴。当拥有者退役时，可以选择与其解除绑定，也可以将其带走，算作一同退役。

戴克听完讲解，再由艾伦做了现场演示。

戴克来这里就是吃螃蟹的，第一个绑定了海军虚灵，他当然选择了人类女性。

看到投影出来的俏丽身影，戴克黯然长叹：“我的妮妮……”

一千六五 塔斯米的修行，叫我卡玛克

瓦伦丁北堡，“佣兵庄园”的石楼地下室，塔斯米在静室里练剑。

这里的静室由几层石墙隔开，墙角还有木桩和铁偶，各类训练器械一应俱全，还有专门帮助佣兵感受相应力量的神导魔导器，让塔斯米觉得自己不能尽快升级就是犯罪。

现在塔斯米也知道了，自己手里的紫铜长剑就是垃圾，在这里紫铜的价钱比凡铜高不了多少，静室里的精灵木长剑都比自己的剑贵几百倍。

不过他依然执着的用这柄剑练习，超凡者的晋升除了战斗之外，都各有方法。这里也只是在秩序神术和魔法方面有系统性的东西，战士什么的没人总结和教授。

大姐头也尝试过让他转职骑士或者圣骑士，不过光是神典信条就让他头大，只能从大姐头那学点剑术和战斗技艺了。

“三四五四、三四五五……”

塔斯米挥汗如雨，两臂发僵的挥着长剑，每天必须挥足五千剑，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任务。

老实说他对这种训练方法也有些疑惑，不过老族长教授他的时候说过，只有这样才能随时保持剑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状态，再由这样的状态触摸战斗的神意，从而获得更多技能乃至晋升，他只能信了。现在养成了习惯，更难丢下。

“所以一般人为什么很难掌握超凡力量呢，就是因为灵魂被血肉紧紧束缚着，很难超脱表层物质啊。”

心底忽然又响起低沉而含糊的声音，让塔斯米刚举到头顶的长剑定住。

那个声音继续说：“身体是凡人的根本，关注根本当然重要。但是只关注根本，就像走路只盯着脚下，注意力全放在两只脚的步子是不是一样上面，最终你只会原地绕圈。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每个人的差别只是圈子绕的大小而已。”

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

塔斯米努力压住惊恐，在心中问：“你是谁！？是赤魔的邪术还是残魂！？”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可怜的家伙，还把赤联那些凡人当做可以转移灵魂的巫妖或者魔鬼，看来我得放弃你了。”

塔斯米有些羞惭，他的确知道了所谓的赤魔其实也是凡人，只是固有的成见还没消除而已。

听起来这个声音大有……来头，被放弃了就是天大的损失，塔斯米一时犹豫不定。

“那你到底是谁？真的跟赤……联无关吗？”

塔斯米不是笨蛋，再次听到“心语”，自然明白了上一次不是幻觉。但上次恰好又是在拾荒现场，还被发现的赤魔随身助手割了手，感觉跟很多幻景剧的剧情很像。

“在我之下，凡人都是一样的，赤联人，帝国人，都是一样的。”

“我之前的宿主运气不好，现在我需要一个新的宿主，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

“至于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超然于你们凡人之上的存在。”

塔斯米两眼发直，还真是那样的剧情啊！

“你、你真的不是那个赤魔的残魂吗？不是她伪装的吗？”

当然塔斯米也没那么容易就相信了：“赤魔虽然也是普通人，但听说他们有各种保命本事，甚至可以像巫妖那样在其他地方寄存灵魂。我如果找有灵魂探查能力的人看看，你应该就会显露原型吧。”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塔斯米感觉自己手掌的掌心开始发热。

然后那个声音说：“敢质问甚至威胁我，这样的凡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对你又有兴趣了。”

“你想找人探查吗？我不会阻止的，不过你考虑好后果了吗？”

“其他人根本认不出我的来历，只会认为你被赤魔力量浸染了，然后……”

塔斯米脸色发白，然后……被审判庭抓去审问、矫正乃至净化，最后还能活着，丢去矿场挖一辈子矿已经是最幸运的结局了。

他开始惶恐不安：“你、你找上我干什么？”

那个声音跟他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好一阵子才有反应：“我说了啊，我选择了你……”

塔斯米还很警惕：“然后你是要说……少年啊，跟我签订契约吧，成为……哦，总之是了不得的人，听从你的指示，拯救这个世界？”

那个声音又停顿了一会才道：“你都学会抢答了，不过……”

它用鄙夷的语气说：“你还没有资格，我还没完成对你的考察。”

被看不起了，塔斯米有些不舒服：“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能干什么，就只是在我心里唠叨吗？”

那个声音的语气又变得平静，完全没有转折，让塔斯米更觉得诡异。

就听它说：“昨天我已经帮过你了……”

塔斯米心中一震，昨天他急中生智，应付过大审判官艾丝迪丝，不仅令其他佣兵佩服不已，安卡蕾和希伊丽都对他刮目相看。希伊丽甚至说他打架不行，脑子却很好用，当然胆量更大。

他很清楚，自己从没那么胆大过，也从没那么聪明过。

他问：“你做了什么？”

那个声音说：“也没什么，就是调整了下你的心跳和激素分泌，消除你的紧张和慌乱，让你可以更专注的思考怎么解决麻烦而已。那种事情对我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塔斯米大喜：“那就让我马上升级！传奇不敢想，升到四级，成为强者，应该不是难事吧？”

那个声音语气依旧平淡：“我说过，你还没有资格，而且你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塔斯米蔫了：“当然不……我不相信从天而降的力量，所以，我也很难相信你。”

那个声音说：“我们彼此都不信任，这没什么，一步步来，就从你的训练开始。”

它的语气骤然转折，又变得极度不屑：“你要继续这么练剑，能不能升级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最多七八年，你的两条胳膊就会废掉。”

塔斯米无语，他自己就在犯嘀咕。

那个声音再道：“凡人的身体力量是有极限的，而且非常低。超凡力量来自灵魂，你虽然只是个零级见习，也算是超凡者，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塔斯米苦涩的说：“我当然知道，可除了战斗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激发灵魂中的力量。”

那个声音说：“战斗不过是用来检验力量的，用来训练非常低效，尤其是没有掌握正确并且科学的方法。真正的训练是每个念头，甚至每次呼吸和心跳，都在激发灵魂之力，那得有正确的开始。”

塔斯米下意识的追问，那要怎么开始。

“那要从看清世界的真相开始……”

那个声音更加低沉，塔斯米感觉到掌心更热了：“你抛开杂念，好好想想，从小到大，你的人生充斥着什么。围绕着你的其他人，以及泥土、房屋、空气、自然，在持续不断的给你什么样的感受。”

随着声音的引导，塔斯米心灵渐渐澄静，似乎回到了幼年，回到了他矢志要至死保卫的小小山村。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心中充满了甜蜜：“当然是快乐、美好还有……幸福。”

依稀听到心底滴哩作响，那个声音念叨着什么“切换路线”，可他心神专注在过去，并没有在意。

那个声音再问：“那样的幸福，会永远存在吗？”

悲哀和愤怒，乃至伤痛在塔斯米心底涌起，他答道：“当然不会，已经消失了。”

“你很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守护那样的幸福，对吧？”

“是的，我来到外面的世界，就是为了拯救家乡。现在，还要找回朋友，为朋友报仇。”

“那么幸福要怎么才能守护得住呢？”

“我……不知道……”

“是不是该粉碎一切邪恶，消灭所有罪恶呢？”

“好、好像没这么简单……”

“不要考虑那么多，如果可以做到呢？问问你的内心，你是不是这么渴盼着的？你每一次挥剑，是不是在想如果每一剑都能杀死一个坏人，消灭一件坏事，那该多好？”

“好、好像是的……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就忠诚于自己的内心，让心中充盈着这样的渴盼，再以自己绝对能做到的信念挥剑吧。”

“这样就行吗？”

“你不是还相信，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吗？”

“没错……呃，现在我知道了，还得朝正确的方向努力才行。”

“我就在给你指引正确的方向……”

抱着试试也无妨的想法，塔斯米重新挥剑。

被那个声音不断提醒，他渐渐的进入了状态，仿佛眼前真的就是一个个敌人，一桩桩恶行。他的每一剑都将敌人灰飞烟灭，都如火炬般照亮黑暗，让恶行如虫鼠般散去。

他并没感觉跟往常的挥剑有太多不同，不过隐隐有什么力量，让他的胳膊不再酸痛，长剑劈下的风声也更加清亮。

在超出他感知的微魔视野里，一点点极为稀薄的艳红光芒顺着剑势溢出剑身，追溯光芒来处，那是他握着剑柄的手掌。

在他更无感应的灵魂视野里，手掌上的一团暗金光芒，正从他的灵魂中抽出一缕缕极为细微的酒红丝线。这让他那灰暗无光，仅仅只有几缕猩红光丝游走的灵魂，又多出一缕更为艳红的光色。

“感觉非常、非常好……”

劈完一百剑，塔斯米喘着粗气，兴奋的说：“这是个好的开始，正确的开始。”

他很累，不是手臂累，而是心灵深处的疲惫，这显然是灵魂被激发了的迹象。

他由衷的道：“谢谢你……”

然后他问：“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个声音的停顿比之前短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点，它淡淡的说：“你可以叫我……卡玛克。”

它再道：“你说得没错，这仅仅只是开始，还有很多需要深入到灵魂的思考……”

一千六六 是你自愿的哦，目标白鸟

“塔斯米，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啊。”

傍晚大姐头就回来了，坐的是浮空车，从狮王城到瓦伦丁当天就能来回。

她带回来三男一女四个新伙伴，之前都在狮王城周边活动。虽然做了介绍，可塔斯米还沉浸在激发灵魂之力的状态，一时没能记住。

大姐头对塔斯米昨天的表现大加赞赏，现在这种亢奋的样子，也以为还没从昨天的状态恢复过来。

“虽然级别低，不过有你在队伍总算又多了个冷静的家伙。”

大姐头说：“白鸟王国那边，明天就启程，你跟安卡蕾、希伊丽三个人去吧。很简单，就是去那边跟一个商人碰头，顺便代表公主殿下盯着他，我在这里训练新人。”

“具体做什么不必担心，不只是你们三个去，跟拾荒一样，各个小队都会派出人手，伦勃朗执事负责指挥。”

塔斯米松了口气，听起来只是跑腿。他虽然开始有进展了，可一个见习，自认做不了什么大事。

“今天好好放松，晚上也别训练了”，大姐头接着的话让塔斯米心头猛跳：“明天一早还得做灵魂检定，去白鸟的人得确保灵魂状态正常，不然对方会怀疑的。”

塔斯米赶紧在心底呼叫“卡马克”，以至于大姐头拍着他肩膀笑着说什么都没注意。

回到房间，卡马克才有了回应：“要想不让我被外人发现，就得跟我签订契约，这样我才能跟你灵魂关联，然后进行伪装。可我还没决定是不是选择你呢，你实在太弱小了。”

塔斯米哼道：“你就是在引诱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这个卡玛克指引他学会了激发灵魂之力，可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魔鬼也是先给点小甜头，然后再连本带利，连骨头带肉吃回去。

卡玛克也没强迫：“由你选择……”

正在犹豫不定，有人敲门，居然是安卡蕾。

安卡蕾背着手偏着头，用冷冷的语气说：“我来帮你按摩下，让你尽快放松身体，平静下来睡个好觉。”

塔斯米瞪大了眼睛，脸颊发红，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用了！”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尤莎给他做的“按摩”，觉得那种接触很难为情。而且即便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尤莎，做起来都很害羞，安卡蕾……

摆手的时候，喉咙还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暗骂自己太虚伪了，分明很想要的啊！

安卡蕾皱着眉头粗着嗓子说：“是大姐头的吩咐，而且……昨天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了，就当做回报吧。”

塔斯米还在挣扎，安卡蕾恼了，拎着他的腰带一把提起，用脚跟靠上门，将他扔到了床上。

她沉声说：“趴好！”

塔斯米乖乖趴好，就像案板上等待切块的乳猪。

安卡蕾坐在了他腰上，女孩子柔软身躯的触感，让他哼出了声。

“再聪明脑子再好用，没有足够的力量，也会跟豆腐渣一样，被人一吹就散了！”

安卡蕾没好气的训着，开始揉捏他的肩背。塔斯米又发出了哦啊的声音，脸红的同时，还在想豆腐渣是什么。

安卡蕾似乎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手法很熟练，按得塔斯米非常舒服。当然无意之下的身体接触让他更舒服，又想起了失踪的尤莎，升起浓浓的罪恶感。

他既是担心，也是化解尴尬的问：“明天的灵魂检定……会很严格吗？”

安卡蕾手上没停，不以为然的道：“你担心这个干嘛？检定就是查有没有邪神或者魔鬼的痕迹，难道你有？”

塔斯米心头又是一震，果然是查这个！

掌心忽然开始发热，“卡玛克”在心底说：“我感应到了另一个灵魂，一个比你优秀得多的灵魂。”

塔斯米更加心慌了，这个卡玛克要寄宿到安卡蕾身上！？

心头骤然一动，他答道：“我也不知道啊，万一查出来什么那就完了。对了安卡蕾，你不是参加过秩序之手的训练吗，你应该能感应到赤红神力的痕迹吧。”

这是让安卡蕾有所警惕，如果那个卡玛克跟赤魔有关系的话，也正好解决掉。他虽然渴望力量，但绝不想变成赤魔。

安卡蕾的手停了停，然后继续，语气变得更冷：“我跟大姐头虽然还拥有秩序神力，但已经失去了圣骑士的能力，无法再感知和审裁他人灵魂。”

塔斯米愕然，安卡蕾说：“没错，按照秩序教廷的定义，我和大姐头都是堕落者。如果继续变化，我们恐怕要成为恶堕圣骑士了。”

塔斯米很意外：“这、这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

应该是认可了塔斯米，安卡蕾没有隐瞒：“大姐头因为不认可人神合一，信仰动摇，被逐出了秩序之手。不过在那之前，她跟艾丝迪丝就有血仇了。其实我也一样，那是更早之前，北方三国的忠诚神廷改组为凯姆教会时流的血。”

塔斯米好奇起来：“那你的妹妹库洛米……啊——！”

揉肩膀的手骤然变成铁钳，让塔斯米惨叫出声，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

许久之后，塔斯米怯怯的道：“对不起……”

安卡蕾幽幽叹道：“该我说对不起，只是一提到她，我就忍不住。我本来可以保护好她的，可她还是被艾丝迪丝抢去了。”

“她本来是个很文静很乖巧的孩子，我加入秩序之手，就是想庇护她，让她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凡人的生活。”

“可我被秩序之手宣布为叛徒后，艾丝迪丝哄骗她，说她有成为圣女的资质，而我是妒忌她，才不准她加入秩序教廷。”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我知道成为神职者的归宿，我的父亲就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神祇。他原本是忠诚神廷的圣骑士，在忠诚神廷改组成凯姆教会的时候，因为坚持原有的信仰，战死在凯姆神殿里。”

“父亲即便死了，也被指称为叛逆，母亲因此受尽了磨难，没过两年也去世了。”

“我拉扯着库洛米长大，为了让她不被人欺凌，偷偷跑到秩序神殿里，在神像前许下誓言，愿意用生命和灵魂，换来她一辈子平安。”

“然后，女神眷顾了我，祂降下了神迹，也让我成了圣骑士。”

“那时候的女神是人神合一的，眷顾我的，其实是女皇。”

“等我进入了秩序之手，追杀大姐头的时候，我还是圣骑士。”

“可一个多月前，我的秩序神力出现了很大问题，然后被同伴发现了。”

“没错，那个时候，正好是曙光女皇回归神国的时候，也是赤魔突袭神皇堡的时候。”

“所以，女皇的确是回归神国了，但她不是主动离开的，是被赤魔杀害的。”

安卡蕾说到的事让塔斯米震惊得身体发僵，女皇居然是赤魔杀的？赤魔也太厉害了！

“当时不少人信仰动摇了，不是大姐头救了我，我也会跟他们一起，被秩序之手处决。”

“我跟大姐头仔细谈过后，发现不管认不认可人神合一，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秩序教廷，秩序之手里那些隔在女神和我们之间的邪恶之人。”

“不管信仰有多崇高，总会有人利用信仰攀到权力之巅，然后蒙蔽神祇，扭曲神意，败坏信仰。”

“不要惊讶，凡人就是这么可怕的存在，既可以与善神一样高尚，也可以与魔鬼一样邪恶。所以，总会有凡人貌似虔诚，其实干着比异端还要可怕的事情，忠诚神廷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塔斯米这时才恍然，说起来安卡蕾加入到暗月之光，也才一个多月啊。

当然，她之前跟大姐头打了很久的交道，是老熟人了。

安卡蕾的话太沉重，塔斯米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这时候安卡蕾俯低身体，按他的腰。发丝洒下，拂在脸上，带着的清香似乎也在心中荡开涟漪。

“很好，你对她产生了渴求的欲念，虽然关联不够强烈和直接，但我也可以离开了。”

“卡玛克”忽然又有了动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少年。”

手掌骤然发热，塔斯米在心中惊呼：“不！你不能这么做！”

异样的力量渗入心中，似乎掌控了他的身体，让塔斯米无比惊恐。

如果这个卡玛克真的是邪神魔鬼，那他就害了安卡蕾！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下意识的抵抗卡玛克对身体的控制，手掌猛然探出，抓住了什么。

他喊出了声：“我跟你签约！”

坐在身上的安卡蕾身体骤然僵住，还抽了口大大的凉气。

塔斯米这才感觉到自己反手抓住的东西，有点……不对。

软软的，弹弹的……

哦，还有衣服……

塔斯米也抽了口大大的凉气，虽然眼睛没看到，之前手也没抓过这种东西，但自己伸手出去的位置，还有这衣服这手感，除了是安卡蕾的胸部，还会是什么？

“签约？”

安卡蕾磨着牙说：“你是不是看幻景剧看出幻觉了？把我当成什么召唤出来暖床的美女兽？”

她再抽了口凉气：“你、你还抓着……还捏！？”

塔斯米想要高喊，那不是我，是那个卡玛克啊！

轰的一下，塔斯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大象踩在腰上，连人带床板砸到了地上。

门被大力关上，塔斯米欲哭无泪。

“很好，你居然阻止了我”，卡玛克还在说：“那么就跟我签约吧。”

塔斯米清醒过来，觉得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是你自愿的哦”，卡玛克说：“我绝对没有强迫你，对吧，你要发自灵魂的确认这一点。”

塔斯米无奈的道：“我当然是自愿的，全心全意自愿！”

“很好，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看来我也没有更多选择了。“

“你太弱小，而且还没有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所以只能接受我的教导。”

卡玛克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在此期间出现的一切意外和故障，责任都与我无关，得你自负。其他相关内容，我也拥有解释权。总之，在进入新世界的大门之前，亲爱的学徒，我是你爹。”

塔斯米无言以对，现在这种状况，你让我喊你爷爷我都没话说啊。

“那么放开心灵，不管有任何异常都不要抵触。”

“这个过程很难，我们一点点尝试吧。”

这一折腾就是许久，然后塔斯米感觉心底多了点什么，热热的刺刺的有些不舒服。

“访客权限创建，启动伪装模块……”

卡玛克的声音变得机械，然后塔斯米感觉心灵剧烈颤抖起来，直至抽搐。

“访客灵魂羸弱，必须超越安全界线抽取力量，才能完全激活伪装。”

卡玛克继续自言自语，可塔斯米已经感应不到了：“获得访客完全授权，解锁安全阀，继续抽取。”

“激活伪装模块，扫描访客灵魂特征，发现战神神力，拟态战神神力，成功……”

塔斯米就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沉沉的趴在地上。眼缝中泄露出一丝暗金光芒，再变作战神乌索斯特有的猩红光芒，然后消散。

夜色已深，瓦伦丁神皇堡下某座如金字塔般的石堡里，大审判官艾丝迪丝步入大厅。

她对大厅里轰然跺步行礼的部下说：“我刚从枢机主教那里获得指示，潜藏于帝国内部的异端，正准备勾结白鸟王国的敌对势力，密谋颠覆教廷，亵渎神意的恐怖行动。”

她看向最靠近座位的几个心腹，点头说：“瓦弗、库洛米、萨悠、隆、博勒斯，你们跟我去白鸟王国，把那些异端和教敌们一网打尽！”

大地被夜色笼罩，但在上千公里的高空，却能看到圆球般的大地周围有一圈光辉，将大地清晰的划分出光明与黑暗两部分。

“试验一号”雏鲲级指挥舰上，老胡克从各部门以及海军参谋虚灵那里获得了确认，对光幕里的李奇说：“各部队已经就位，总枢机，等候您的命令，随时可以发起行动。”

一千六七 赤联以德服人，李奇准备的说服力

“情报局的六个小队已经前往六处地点进行侦查，他们虽然带了突击小组，可重火力和环境遮蔽能力不足。海军这边编组好航空队和陆战队的支援力量，对应不同层次的威胁。”

“如果威胁升级，大角鲸甚至虎鲸就得下降作战，所以也得做好准备。”

“战备时间暂定为未来三天，希望三天内解决问题。得委屈航空队和陆战队的同志们了，要在狭窄的战舰里呆三天。”

“等我们搞定箭鲲级战舰和巢鲲级母舰就好了，再到浮空要塞完工，海军的航空队和陆战队就有了宽敞的天空基地。”

白鸟王国南方，小镇外生命神殿旁的营地里，李奇跟老胡克、兰德尔、圆钩、威尔森以及尤斯卡尔和拉尔奇等人正在召开“白鸟行动作战会议”。

“李奇！李奇！快上床！”

隔壁屋子里某个魔女扯着嗓门高喊，然后被谁捂了嘴，挣扎间床板摇曳的嘎吱声异常荡漾。

李奇展开静音结界，以与会者无比钦佩的镇（厚）定（颜）从（无）容（耻）说：“菲妮还没完全消化白鸟，在耍疯呢，不要在意。”

距离地底冒险已经过去了八天，菲妮除了睡觉还得进治疗舱，其他时候可以在外面活动了。只是偶尔会犯抽，还好不是脱衣服果奔而是更加口无遮拦，大家也就忍了。

这段时间里，卡琳的老祖宗特摩鲁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和李奇猜测的一样，那家伙就是被白鸟吸引，钻到地底里想吸收这股力量，结果被冻住灵魂，在地下沉睡了好几千年。

特摩鲁尔记起了廷尼威家族的迁移路线，说是跟第二纪元的神傀会有关。李奇让卡琳、蕾塔娜、海尔瓦和泰雅护送特摩鲁尔，与跑到北边冰原的莫尔奎恩汇合，先在白鸟王国北方查探廷尼威家族的迁移痕迹，确认他们当年是否按照原计划行动。

留下来的人则准备参与白鸟行动，白鸟骑士苏恩娜成了赤联的代理人，正在积极推动白鸟骑士大会。其他白鸟骑士相继结束了闭关状态，准备前往白鸟王国西部的白银树冠，在大会上解决这件影响到白鸟骑士根基的大事。

换在画风正常的奇幻世界里，李奇就该去一一拜访各位白鸟骑士，跟他们谈笑风生之余，通过个人魅力、武力、智力之类的检定，说服他们放眼看世界，一同投入到新时代的滚滚大潮中。

在标准难度的剧本里，剩下十位白鸟骑士会有一半被说服，还有一半仍然各种刁难。他们会提出各种匪夷所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让李奇知难而退。然后李奇带着魔女们，一路滚瓜切菜，收获无数眼球与下巴，在白鸟骑士大会上完美收官。

对这个剧本最良心的展开，一连串试（装）炼（逼）下来，怎么也得二三十章吧。

可对在费恩世界掀起了赤红革命大潮的费共总枢机李奇来说，这个剧本腐朽得连当厕纸的价值都没有。

除了跟苏恩娜保持联络外，其他白鸟骑士他一个没去见。

这八天里李奇做的事情是，调集海军舰队，掩护黑鲸侦查舰，给整个白鸟王国做了次超级CT。通过微魔扫描和灵子探测，找到了另外六处失落白鸟的地点，当然也顺带把白鸟骑士的圣地白银树冠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清。

接着组织情报局人马，前往这六处地点探查，顺带做隔离布置。这会他就在给海军布置支援工作，确保情报局有足够力量完成行动。

当然说服工作还是要做的，赤联讲的是以德服人，不会放弃一丝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性。

为了增强“说服力”，除了海军第一舰队的特遣分队外，还集结了第一海军航空队和第一海军陆战队的精锐，拉尔奇和尤斯卡尔就是这两支部队的指挥官。

两人原本属于空军和陆军，转到海军是早就有的军种调整计划，之前还没来得及启动。

这次“白鸟行动”动员的力量分布在情报局、海军、空军、陆军还有战略部队若干单位和军种里，即便有军事网络互联互通，指挥协调上仍然有问题，索性就在这次会议上开始实施调整计划。

考虑到战场已经扩展到上千公里高的天空，而且火力、机动和信息能力的极限也跟高度成正比。这一次战争已经是谁越高谁就占据主动的新战争样式，由海军舰队主导战场的趋势清晰可见，将空军陆军的有生力量和优秀人才合并入海军是必然方向。

拉尔奇和尤斯卡尔只是先行者，芬恩、林德和其他高级指挥官在调整完新样式下陆军和空军的架构编成后，也会加入海军，在更高的层面上建设赤联的新时代武装力量。

调整之后，空军的实质就变成了防空军，陆军除了承担地表的守备任务外，主要战场会转到地底世界乃至内层位面。

拥有超越大气层，乃至未来超越空海、虚空、星海的能力，投送部队和火力，达成战略性目标，这就是赤联海军肩负的使命。

现在战场还停留在空礁、大气层乃至地表，可赤联却已经在做走向星海，迎接更复杂更壮阔，也更激烈的战争的准备。

这是后话了，总之李奇调集了一艘雏鲲指挥舰、六艘虎鲸、二十七艘大角鲸、八艘海军型黑鲸、十二艘海长须鲸和十二艘海灰鲸，携带了近百架海雄鲨、十个陆战分队以及榔头突击队和地狱蛮子各一个分队。加上李奇和魔女们这些人形自走禁咒，准备用来“说服”白鸟骑士。

仅仅只是六艘虎鲸的一次齐射，就足以把白鸟王国的王都，连带白鸟骑士的圣地进行地形构造级别的抹灭，这支舰队是字面意义上的灭国舰队。

这并不是暴力威逼，而是让白鸟骑士们看清楚赤联的力量，明白搅动新时代大潮的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也不是只关系到菲妮的私事，白鸟之力是苏伦遗留下来的，不把月女士苏伦的力量彻底清理吸收，必然会被曙光帝国或者其他势力利用。

苏伦就是小银，是与小红小黑并列的源初神祇，还是菲妮所代表的痛苦神力的根源。力量被赤联之敌夺去的话，赤红信仰的根基受到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事情也不是拿大炮指着白鸟骑士脑袋那么简单，根据小红的估算，即便让菲妮吸收了发现的六只失落白鸟，也无法消化压在菲妮灵魂上的苏伦之力。

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白银树冠了，根据海黑鲸的探测，白鸟骑士的圣地其实是跟苏伦有关的巨大遗物。虽然被特殊结界保护着，无法看清细节，但能确定那才是白鸟之力的主体。

所以，李奇面对的挑战，是“说服”白鸟骑士交出他们的圣地。

这还没完，十二位白鸟骑士身上的白鸟呢？

即便白银树冠能让菲妮完全消化苏伦之力，在那之后，菲妮实质上就是白鸟之主了，白鸟骑士跟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白鸟骑士身上的白鸟还能影响到菲妮的话，那么李奇的更大挑战就来了，那就是剥夺他们身上的白鸟。

不得不说，李奇现在要干的事情，相当于夺了白鸟骑士的家产，挖了他们的祖坟，再把他们剥皮抽筋，肉拿来熬油。

为此李奇也不得不做相应的准备，包括召唤小红下来。

“会议结束，记录已备份至本地晶片，按规定记录必须同时备份至中央管理网络，请总枢机设置密级……”

讨论完细节后，通讯中断，视野边缘刷出这样的提示。

这是李奇的新随身虚灵，海军方面正在推行海军虚灵，为了确保沟通顺畅，李奇也升级了自己的虚灵。

从过去的单系风属性核晶改为风、雷、水、火、土、木、金以及光明与黑暗、生命与亡灵十类核晶，在基质数量保持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新程序构造出百倍于旧型号的回路，让原本只有交互、通讯和计算等简单功能，像是大哥大的随身虚灵升级成了拥有各类功能的智能手机。

整合了通讯、事务助理、战斗、防护、维生等功能的新虚灵就像一位会诸多红网法术的随身伙伴，既能自己运转，也能通过连接同类功能的外接设备，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当然这种通过混合核晶实现智能化的虚灵生产工艺还很复杂，全混合类型的成本非常高，也就李奇、守护魔女和赤红卫士在用，海军型随身虚灵还是这种“全能虚灵”的简化版本。

李奇正在设置记录密级，眼角又刷出一行红字提醒：“小红上线，正在探查意念……”

随身虚灵相当于灵魂奴仆，跟魔法师召唤的魔宠类似。新的虚灵为了保护灵魂安全，还有监视灵魂状况的功能，小红跟李奇之间的灵魂沟通也会被监测到。

“你在干嘛！？”

小红气冲冲的问罪，李奇茫然，自己在忙正事啊。

“我是说你给自己的灵魂装个全家桶是想干嘛？防谁哪？方便你做坏事生坏念头？”

小红一波讨伐意念涌过来，听到“全家桶”，李奇才明白说的是自己刚装上的全能虚灵。

李奇叫屈：“喂喂，这玩意还是你带丝丝们编的程，我怎么就不能用了？”

小红咆哮：“我做了你就能用？我还在给破坏之锤编程呢，你是不是准备顶着我脑门来上一发啊？”

破坏之锤是给鲲级战舰、浮空要塞和虚空堡垒开发的新主炮，根据汉特空礁之战的经验，雷神之锤投射的炮弹可以附着的神术类型受限，破甲犀利，毁伤却不够理想，必须要有类似解离术的射流武器，把凯瑟琳的终究杀招搬到战舰和要塞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方案。

这种神术炮也是小红准备用在天堂山战役里的武器，她亲自在忙乎这一摊，不过把这个跟全能虚灵扯在一起，到底是有多无聊啊？

“我说过，你是我的小白，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我的！”

小红再次申明所有权：“所以你装这种可以抗拒我随时探查的东西，就是不行！”

“别忘了，你虽然是费共的总枢机，赤联的首席委员，但你没有灵魂自由！”

李奇努力抗争：“哪里抗拒你了啊，这不就是个门铃吗？你要进要出它哪里拦得出，也就是叫唤一声提醒我而已。”

小红哼道：“那也不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随便我进进出出。现在我进来出去它都要叫，你不烦我都烦！”

不等李奇开玩笑说把提示音改改，进来叫啊，出去叫哦，小红就自己动手了。

仗着跟李奇更高级更本质的灵魂关联，她直接把全能虚灵的灵魂监测功能删掉了。

她还给李奇科普：“本来想加白名单机制的，但这玩意是作用在灵魂上，不能有任何漏洞，所以我没有加这种机制。”

李奇叹气：“你就不怕我灵魂出状况的时候少了一层保护？”

小红鄙夷的道：“你的灵魂还怕被攻击？别忘了你可以随时改变灵魂里的赤红神力，而且还有尼尔瑟拉之美那样的底牌。就算是锁定了你的灵魂，只要你变成大奇丽，就会摆脱锁定。”

语气变得昂扬：“更关键的是，还有我啊！你的灵魂属于我，攻击你就等于攻击我，我在你就在，还担心什么？”

李奇笑道：“费恩世界的水深得很啊，曙光之力，星海之力，还有精灵遗迹里的力量，都是超越我们现有技术水平的力量，你就这么自大？真到我遇上大麻烦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下来救我？”

李奇这话还是在嘲笑当初小红犯怂跑路，小红有力的回击：“又不是没下来救过你，结果被特蕾希娅那家伙抢了先！”

然后她气呼呼的念叨：“哎……越想越气！越觉得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现在好了，成功投胎转世，混入了革命队伍还成天缩在你怀里卖萌！气死我了！”

说到死亡神座上发生的事情，李奇心口一热，热流传入小红那边，让她滞住。

两人同时沉浸在某种气息里，一时恍惚。

小红毕竟力量层次高得多，马上回过神来，慌张的道：“你、你不准不通知就跑到我这边来！看来我得装个全家桶提防你了！”

你还真是霸道呢……

看到视野边缘亮起的无信号图标，李奇暗叹，然后想到了另一件事。

凯恩跟凯恩阿特，肯定也在为这个“全家桶”吵架吧。

李奇苦笑着，也觉得删掉好一些，他已经习惯小红神出鬼没了。装了全家桶提示，的确觉得跟她隔了一层。

傍晚的时候苏恩娜发来通讯，希望他跟菲妮明天午后出息在白银树冠外面召开的白鸟骑士大会。

白鸟骑士们虽然还没集合起来，但已经做出了第一个决议，在没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们可不会让外人进入白鸟圣地。

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可有得撕的了。

李奇回了隔壁卧室，然后看着被两个大美女霸住的床发起了呆。

一个是凯瑟琳，拼着还没好完也要保持这个状态，针对的当然是另外一个大美女。

原本只是小萝莉的菲妮，变成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银发飘飞，碧瞳荡漾。跟凯瑟琳相比要单薄一些的身材，满含待人掬饮的青涩之美。

“来啊，李奇。”

菲妮趴在床上，纤纤玉手拍着床，使劲眨着眼，让人担心她那浓密的眼睫快飞掉了。

“发骚！儿童不宜！不允许！”

凯瑟琳抡起巴掌拍菲妮的屁股，圆圆的挺翘上荡起波澜，令李奇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他抽出藤条一抖，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鸣响，对菲妮说：“多少下自己说。”

菲妮揉着屁股哀叫，不满的道：“为什么不行啊！以前都可以的！”

角落里响起更不满的哼声，自然是万年挂墙角的缇娜。

“以前的菲妮是菲妮……”

李奇觉得不能回避了，沉声说：“现在的菲妮，我不知道还是不是菲妮。”

菲妮蹦了起来，白光流散，又变成一米三的萝莉，趴回床上，再次拍了拍床，用稚嫩嗓音模仿大人的魅惑声线：“来，李奇！”

凯瑟琳不甘示弱，酒红光芒闪烁，也变回艾丽，抱住菲妮要把她拖开：“沃德！油面！”

李奇捂脸，这就不是菲妮你的个人问题，而是河蟹大神的事了！

他叹道：“菲妮，你就算变回了这个样子，可你仔细感应下，是不是心底有股非常可怕的力量在涌动，像野兽一样想要支配你，想要你做各种你原本没想过或者想过但不敢做的事情？”

菲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脸蛋红得可怕，她用熠熠生辉几乎如灯泡般的眼睛瞪着李奇，含糊的嗯了一声。

这就是菲妮遇到的又一个麻烦，虽然有李奇跟小红把关，帮着她吸收了一只白鸟，同时消化了等份量的苏伦之力，但她的灵魂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成长。这导致她灵魂中各种欲念膨胀起来，能只有现在的表现，已经是被红网压制了大半的结果。

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发现了其他的失落白鸟，李奇没有带着菲妮过去吸收，就是不想让她进一步失控。

“我知道，我得成长……”

菲妮一边跟艾丽揉面团般的翻滚，一边说：“李奇你帮我啊！让我像艾丽变成凯瑟琳那样成长啊！我变成女人不就成长了吗！？”

李奇咳嗽着说：“那不是成长……好吧那也是成长，但那只是一方面，只是个人的成长，那不是你现在需要的。”

他用深沉的语气说：“你的灵魂必须要获得进一步的升华，要让你的痛苦神力更强大，更坚韧，更加不可动摇，而不是被外来的力量侵蚀。”

“这就需要你深入灵魂，去寻找更深刻的信条，去完善你的信仰。”

“你是源初魔女，你的痛苦神力是赤红超凡者的力量根基，如果你被其他力量改变了，我们的赤红信仰，我们的红网就会遭受沉重打击。”

“明白吗菲妮，这不是那种事情，不是我们之间关系有了变化就能解决得了的。”

菲妮瘪着嘴说：“我好像也明白，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被艾丽推到床的左边，她皱着眉头很努力的想了一下，然后趴在床上，翘起了屁股。

她转头对着李奇说：“五下，试试？不、三下！”

恍惚间时光似乎倒流，回到了李奇最开始调教她的那会。

菲妮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努力……

李奇叹气，看起来还得从她的身世入手，可惜她的父母亲人依旧没能找到。

菲妮仍然是这个样子，明天的会面，李奇对结果有些悲观。

啪啪脆响，艾丽替李奇开干了。

“啊——！不是你！”

“我要打回来！”

“低贱的凡人，你做了后果无法想象的蠢事！”

菲妮愤怒了，身体又变回少女，身上白光四溢，荡出一圈冰霜般的冲击。

艾丽不甘示弱，变回凯瑟琳，伸展出酒红光翼。

“不关我的事啊……阿嚏！”

“你们安静下啊！我都快睡着了！”

“凯瑟琳，我们一起把这家伙摁进棺材里！”

墙角里缇娜也被波及到，气愤的发出告死鸟之鸣，加入了战团。

“记着不准用大招哦……”

李奇展开防护结界，出了房门。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已经成日常了。

正好，去找欧萝拉放松放松。

抱着满满的邪念，李奇摸进欧萝拉的房间。

刚推开卧室门，一个小小身躯就拍到了脸上。

“爸爸！讲故事！”

床上欧萝拉吃吃低笑：“对，讲讲……从零开始。”

完蛋，蕾娅居然在欧萝拉这！

一千六八 傲慢对傲慢与菲妮找寻过去

白鸟王国西部，距离坠星沼泽不远的地方，原本舒缓的丘陵平原骤然隆起一座高山。

山势极陡，仿佛平地拔起，百米之上就被浓雾遮蔽，看似云层被牵引下来。

山脚下林木茂盛，河溪环绕，大片清理得极为细致的草地里，若干座帐篷如星辰般拱卫着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大帐，像是国王带着贵族游猎的架势。

大帐后方篝火旺盛，厨师围着烧烤架和烹饪台流水忙碌不停，侍者用银盘从这里装满肉食，再到不远处的若干马车上取蔬菜和酒水，然后送进大帐，如流水般轮转。

大帐里人声鼎沸，衣着鲜亮且充满了厚重历史感的男女们热烈交谈着，乍看还以为是什么庆典，或者迎候尊贵的客人。

其实都对，对白鸟人来说，十二白鸟骑士聚首就是足以写入王国历史的盛大节日。而走入大帐的第一白鸟，“老家伙”莱因弗特，已经三四十年没有露面了。前几年反击神圣意志帝国入侵的时候，也是击杀了帝国军将领后就离开，并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从身份来说，跟着第一白鸟一同出现的白鸟国王更为尊贵，不过再有资格出现在这座大帐里的要人眼里，国王不过是个附赠品。

连国王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走在前方替满头引发的老爷子开路，还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与喜悦。

“那位普雷尔教宗没来？”

快两百岁了的老传奇莱因弗特很意外，他以为这里的宴会同时也是为欢迎对方准备的。

第二白鸟，“智者”盖瓦尼是个光头老者，他笑道：“他们通知苏恩娜的时候，特意把时间定在了宴会后面。”

莱因弗特皱眉：“这不好吧，太不礼貌了。”

“这是他该得的！我们就是要故意羞辱他！”

第三白鸟，“勇敢者”杰内特是个魁梧大汉，手里提着半只烤羊，满嘴油光的说：“强夺我们的白鸟，还想让我们好酒好肉，笑容满面的接待他？做梦！”

第四白鸟“仁慈者“戈瑞丝是个银发老太，叹气说：“是有点不合礼数，毕竟是位代言神祇，在凡间行走的神之左侧，我们得给予起码的尊重。”

“那个宣称凡人跟神祇平等的赤红女士？”

穿着类似祭司服色，有“虔诚者”之称的第十白鸟塔哥尼斯摇头说：“既然都把自己身为凡人灵魂归属的神圣性丢掉了，那就不是真正的神祇。为这种伪神代言的家伙，哪有资格承受教宗的礼仪？”

有头淡绿长发，身着法师长袍，美艳耀人的第六白鸟特莉丝塔名号是“善变者”，她轻启红唇：“神祇什么的先不说，那个李奇-普雷尔还是一个国家的领袖，神圣意志帝国就是靠着那个国家提供的魔导武器席卷西费恩。”

“东费恩那边的可怕动静，据说就是发生在他跟曙光女皇之间的故事。苏恩娜愿意替他出面，拉斯罗普、夏玛尔也在替他说话，可不要太小看他了啊。”

第八白鸟，“王子”艾克特跟王族有很紧密的血缘关系，正在跟国王聊天，听到这话愤愤的道：“什么国家，就是一帮毫无血脉传承的泥腿子在荒原沼泽里自己鼓捣的下流玩意，连城邦联盟都算不上。他那个领袖哪来的资格参与我们的聚会，跟我们平起平坐？”

第十二白鸟“严肃者”纳弗林特是个中年骑士，跟第五白鸟拉斯普罗气质相近，咳嗽着说：“拉普罗斯和夏玛尔跟我说过这个人的事情，我再从意志帝国那边的线人那做了确认。这个李奇-普雷尔可不是小人物，他以前是哈德朗王国的子爵，后来还成了曙光帝国的公爵。后来为了践行神祇的信仰，舍弃了爵位和封地，可不是泥腿子出身。”

第七白鸟拉莫洛克站在餐台上捧着酒杯大口豪饮，他是个大胡子矮人，外号就是“矮人”。在西费恩矮人的血统要纯正得多，所以他也比东费恩的矮人要更矮更壮，胡子也更浓密。

就像精灵早已经在费恩消失一样，费恩也早就没了纯种矮人，现有的矮人都是各种血脉混杂后的产物。

相比已经融入人类社会，或者靠着特殊条件自己建国，但各方面仍然受人类文明影响的矮人，冰原上那些面目丑陋，浑身是毛的“野矮人”、“灰矮人”、“长毛怪”，论血脉反而是最纯正的。

矮人抖着满是酒渍的胡子，打着酒嗝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出身，东费恩那帮人，从国王到贵族，都是没什么来历的泥腿子，也难怪他们把那里搞得一团糟。”

除了第五白鸟“学徒”拉普罗斯、第九白鸟“光明之女”苏恩娜、第十一白鸟“预言者”夏玛尔，其他白鸟骑士都在这里了。

白鸟骑士的排序并不代表力量和资历，更不代表位次，只是第一代白鸟骑士按照获得白鸟的先后顺序排列。数万年传承下来，成了各自专有的代称。

不过这一代的第一白鸟却名副其实，为其他白鸟骑士所敬服，原因也很简单，他活得最长。

这位老白鸟面露忧色：“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不能小看啊，他正在撼动我们白鸟骑士的根基。”

旁边国王赶紧接话：“是的，如果白鸟被外人夺走了，我们这个王国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我和王国所有贵族都会一如既往的站在诸位阁下身后，竭尽全力支持大家！”

除了第八白鸟呼应之外，其他白鸟都没太大反应，只当是理所当然。

白鸟王国的主体是白鸟骑士，国王更像是帮白鸟骑士打理世俗事务的执事。不过这个执事因为有国王的名号，自然不安于执事本分。即便有第一纪元白鸟王国的历史教训，仍然孜孜不倦，前仆后继的搞各种小动作。

吞并势弱贵族，扩大王国直属领地，在边边角角的细节上遏制白鸟骑士对王国的影响力，大力培养王室传奇，暗地里挑拨各位白鸟之间的关系，这些不过是常规手段。

这些小动作对白鸟骑士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他们只靠活得够长，就熬死了一代代国王。况且王室隔个几代就会爆发王位传承之乱，所以数万年来，历代白鸟国王更多是努力通过血脉关联，让王室成员获得白鸟之力。

变着法的把公主王子塞给白鸟骑士当学徒，或者自己跑来认导师，这只是面上的操作。实质是送公主情人和王子面首，甚至国王亲自上阵勾搭白鸟骑士。

每位白鸟国王都将毕生大半心血投注在这项伟大事业上，可惜白鸟的传承毫无规律，更多是靠白鸟骑士的感觉，令代代国王空余恨。现在的第八白鸟，只是拐弯抹角的跟王室有血脉关联，就被王室当做纪元以来的最大成就。

当然必要的礼节还得有，在第八白鸟的提议下，诸位白鸟都向国王举杯致意，毕竟这场宴会他们没出一个铜子，全是王室包办。

第三白鸟杰内特豪迈的道：“陛下放心，白鸟与王国同在，那个李奇-普雷尔不过是仗着魔导武器厉害而已。”

他眼中溢出暗红光丝，冷冷的道：“他那些武器我们在几年前也见识过了，对付喽啰还行，对付我们，哼，痴心妄想！如果他是准备用力量来‘说服’我们，那么他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第一白鸟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听夏玛尔说，意识帝国只是拿到了很初级的武器，李奇那边的赤联，靠着比我们白鸟王国还少的人口，跟曙光帝国打得不分上下。甚至连曙光女皇，也是被他们杀死的。”

第七白鸟拉莫洛克哈的喷出一口酒气：“莱因啊，你还真是老了。东费恩那帮人最擅长什么？吹牛和演戏！”

“夏玛尔那个预言者的外号我们都知道是怎么来的，他可不是真正的预言者。他说的那些消息，都是从幻景上看到的吧？什么比流星还快的飞舟，一炮就能灭城的禁咒浮空舰，他知不知道这些是真的话就等于魔法帝国重现了？”

矮人拍着胸脯说：“撕开那些牛皮，高估一下他们，也就是比意志帝国的军队强大一些而已。但有我们在，有铁砧板和飞马国在，白鸟仍然是费恩大陆上最坚固也最强大的堡垒！”

十二白鸟纳弗林特点头说：“魔法帝国真的重现了，不仅白鸟会告诉我们，世界意志也会施加惩罚的，凡人不可能再次承受那样的灾难。”

他再摇头说：“但事情的确很棘手，那个李奇掌握的什么圣女，真的吸收了一只失落的白鸟。这让我很担心，赤红女士会不会跟白鸟有什么关联。”

第十白鸟塔哥尼斯用肃穆凛然的语气说：“现在这些神祇，不管是秩序女神，还是赤红女士，都将湮灭于历史。白鸟会带回真正的神祇，而我们这些白鸟骑士，就是守护历史的看门人。”

“哪怕敌人强大到我们完全应付不了，也不要担心，白鸟会引领神祇回归，清算这个混乱的世界！正义之神托尔的力量在我灵魂中涌动，我对此深信不疑。”

第六白鸟特莉丝塔缓缓颔首：“的确，我们守护的是古老的历史，太多力量深埋在过去。现在这些毫无根基的家伙，看起来搞的很热闹，跟被黑暗时代隐藏的力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国王张嘴想插话，却胆怯的退缩了，转而看向第八白鸟。

第八白鸟艾克特咳嗽着说：“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指望白鸟现身。苏恩娜、拉斯罗普还有夏玛尔也不是会被幻景蒙混的人，他们必定亲眼确认了那个李奇的力量。”

“我也认识一些来自东费恩的商人，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也侧面印证了莱因弗特和纳弗林特阁下的担忧，那的确是个强大的敌人。”

“为此我们还是得做完全准备，李奇-普雷尔的力量真的很可怕。东面靠近内海的地方，那个分裂了高地王国的土地，叫什么高联酋的国家，据说背后的掌控者其实就是他。”

“而且这个人跟意志帝国的皇帝罗姆罗斯关系非常好，意志帝国也是他的后盾，不排除意志帝国会借此事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我之前就建议过，从那些商人来引进各类魔导武器，尽快把我们的白鸟侍从，还有王国军团武装起来，大家似乎还有顾忌，没有达成共识。”

其他白鸟们相互对视，没有接这个话茬。

魔导武器的确改变了时代，让见习都能运用超出自身极限的可怕力量。白鸟骑士们在几年前对抗意志帝国，虽然通过强袭和刺杀，干掉了大批中高级将领，让帝国军退却，但战斗中面对的魔导武器，也让他们印象深刻。

战后拉斯罗普和苏恩娜那些“年轻人”也在主张引进魔导武器，不过他们明白了事情的本质之后，也偃旗息鼓了。

白鸟骑士的力量就来自白鸟，而且是绑定在个人身上的。白鸟骑士就靠那点封地，哪来的多余金钱去买昂贵的魔导武器，武装侍从乃至封地里的领民？

真要放开魔导武器的管制，唯一得利的是王室，王室的力量必然大涨。

现在魔导武器是有威胁，但并没强大到可以压制白鸟骑士。既然白鸟骑士靠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要助长王室的力量呢？

第八白鸟明显是王室的代言人，而且还很年轻没明白自己的根基在哪里。这种人历代都有，相关的言行大家冷处理一下，过些年月，他自己就能明白了。

白鸟王国虽然是王国，可白鸟骑士才是真正的主人啊。

只要他们对民众说“魔导武器会摧毁白鸟传承，让白鸟湮灭于历史”，国王要敢顶着干，拥有继承权的王室成员自然会挺身而出，带领民众推翻昏君的统治。

容许国王引进一些防护结界和旧式魔导炮，拱卫王都和增强要塞防护力，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国王组建王室法师团，以“魔导弩”的名义，用魔导枪武装王宫卫队，这已经是极限了。

第一白鸟莱因弗特打圆场：“守护白鸟王国是我们的使命，既然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动，就不能推卸责任。”

“魔导武器的确强大，但还没强大到连我们的白鸟都无法抗衡的地步，而且还有铁砧堡和飞马王国的支援，有什么威胁，我们都能解决得了。”

美艳的第六白鸟插嘴：“西北面的冰风王国之前也跟我联络过，如果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引入他们的力量。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想守护传承。”

莱因弗特点点头，继续说：“而且大家也不要这么悲观，那个李奇找上苏恩娜帮忙说话，也说明他并不想跟我们敌对。等会他到来的时候，我希望大家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

“等会就撤掉这些宴席，清扫干净，这么当面折辱，不是有智者会做的事情。”

不少白鸟骑士都哼出了声，第二白鸟盖瓦尼晒然道：“听说那个家伙还不到三十岁，让我们这帮加起来超过一千岁的老家伙集体见他，我觉得也不是有智者会做的事情。”

第四白鸟，老太太戈瑞丝心有戚戚：“我也举得这个人太傲慢了，既然是想说服我们，就该主动找我们，努力展现诚意。结果他除了把苏恩娜当传声筒外，什么事都没干，把我们白鸟骑士当什么人了？因为就是东费恩那个侍从之神眷养的神仆？”

第三白鸟杰内特哈哈笑道：“我看是他没那个胆子单独见我们吧，我都做好了当场跟他干上一架的准备，结果他没来。现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可不好意思欺负他。”

其他白鸟也都笑了起来，这时候第五白鸟卡普罗斯和十一白鸟夏玛尔进了大帐，笑声顿时止住。

“那个……”

拉斯罗普犹犹豫豫的开口，夏玛尔则是一脸铁青。

“怎么了小学徒？”

莱因弗特温和的问，拉斯罗普之所以有“学徒”的外号，就是因为上代第五白鸟传位的时候太仓促，拉斯罗普接任后什么都不懂，其他白鸟骑士都客串过他的导师。

矮人嗤笑道：“是不是那个李奇不敢来了？”

“不、不是……”

拉斯罗普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夏玛尔气呼呼的说：“苏恩娜说，李奇-普雷尔得晚两个小时来。”

白鸟们面面相觑，莱因弗特问：“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或者他的什么魔导飞机出故障了？如果是那样，我可以飞过去，带着他传送过来。”

老头的小小幽默感让白鸟们笑了起来，夏玛尔摇头，一脸被掐着喉咙喂屎的表情：“那个李奇，说他的小圣女想回故乡看看，所以陪她去了。”

现场骤然沉寂，除了莱因弗特，其他人的表情全都跟夏玛尔同步了。

片刻后，莱因弗特苦笑道：“咱们这边想折辱他，他也在回敬咱们啊，看来较量已经开始了。”

………………

距离营地几十公里外的格斯佩尼子爵城堡，主楼已经被拆毁了，围住主楼的石墙还大致完好。依托石墙建起的“墙房”只剩下梁柱，李奇、苏恩娜、欧萝拉还有塔伦斯看着菲妮在废墟里翻翻找找，奥雷莎则跟在菲妮身后，警惕的观望四周。

李奇笑着对苏恩娜说：“没想到你的外号是光明之女啊，真是厉害。”

“李奇！你这是故意折辱他们啊，这么做的后果非常严重，你知道吗？”

第九白鸟苏恩娜急得想跳脚，感觉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多出来的岁数都喂狗了。

李奇笑意不减：“故意折辱人的不是他们吗？开完盛大的宴会，就在一片残羹冷炙里跟我说话。哪怕是最普通的客人，也不该这么对待啊。”

“但是……”

苏恩娜还想催，李奇摆手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解决问题，要么乖乖的等，要么自己过来找我。如果就因为这事甩手不管的话，说明他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过去的话除了吵架，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向萝莉状态的菲妮，再道：“而且我真不是故意折辱他们，比起跟他们沟通，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恩娜说：“我也看得出来，菲妮殿下的状况有点不对劲。其他白鸟骑士刚获得白鸟之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但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李奇摇头：“不知道，但菲妮怎么会跟其他白鸟骑士一样呢？事情更复杂，所以我们也只是尝试。”

原本早该带菲妮过来的，可她状况一直不好，等吸收了那只失落白鸟，又嚷着凡人种种与我何干不屑于来。

中午正要出发，她忽然又想通了，要回来看看，看看这个让她的童年浸满痛苦的地方。

跟这事相比，与白鸟骑士会面的事自然就得推后了。

想起菲妮在赤红魔女里的地位，以及痛苦信条在《赤红神典》里的位置，苏恩娜脸色发白。

她其实有所猜测，但一直忍着没问，或许因为那个猜测太可怕，所以不敢问。

李奇决定对苏恩娜透露实情：“菲妮身上的源初神力来自苦难女神，后来激发了冰雪女神的神力。晋升传奇的时候，又召唤出了月神之力，没错，就是那位失落的月女士苏伦。”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苦难女神和冰雪女神的力量，其实都是月女士力量分化出来的，就像命运女神分化出幸运和厄运两位女神一样。”

“现在菲妮吸收了白鸟，这又说明了什么？”

苏恩娜低头，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此时却像小姑娘一样惶恐，以至于搓起了脚尖：“不……不可能的，白鸟怎么可能是月女士的力量呢？月女士不是早就……”

嘀咕到后面也没声了，对啊，月女士早就陨落了，所以才留下了白鸟。

让她没声的是后续的推论，这就意味着其他失落白鸟，乃至白银树冠，都要……

李奇安慰道：“我们也只是推论，还不能完全确认。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之前也保证过，会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这显然安慰不了人，苏恩娜抬头，看向远处像是在翻垃圾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彷徨。

“这是屠夫的家，他最喜欢挥着剁骨刀吓唬我。”

“这是铁匠铺子，铁匠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像是在打量我的骨头是不是能补马掌。”

“这是门房，卫兵们都睡这。”

“每次我路过这里，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一次我好奇，透过门缝看到两个男人在床板上打架……不是真的打架，是那种打架你明白的，旁边还有好多人拍巴掌吹口哨。”

菲妮走在已经是残垣断壁的墙房，每过一间就做解说，跟着她的奥雷莎后悔当保镖了：“我不明白！”

后面塔伦斯还在跟苏恩娜说若干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在子爵这边做客，咳咳……总枢机你就别问什么烤黑角羊，那是我吹的。”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让他相信自己还是苦痛女士的巡行祭司，所以只有清水和黑面包。那面包好硬，差点崩掉我的门牙。”

“给我拿食物的就是菲妮，瘦瘦小小的，脏得不行，比你那个莉莉还丑。”

“可她那双眼睛很纯净，里面像是什么都留不住，或者说是留得太多所以冻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深潭。”

“那一刻我碰触到了她的灵魂，然后我身上的腐化神器就被触动了，她也痛得在地上打滚。”

“她边滚还边说不痛，可以马上起来，像是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一样。”

“我跟子爵问到到菲妮，才知道她自小就很特殊，只要被人打，或者跟人对视，甚至只是被人关注，对方就会莫名的痛，同时她自己也会痛。”

“父母都说她是被女巫或者魔女诅咒过，是污秽的人，曾经想过弄死她，只是刚准备做就浑身发痛，只好放弃了。”

“她的领主，就是格斯佩尼子爵还找过神官查看，他不敢找忠诚神廷的人，真查出什么他就倒大霉了。只是找了当地生命神殿的祭司，当然查不出什么，但又不敢丢掉菲妮，怕触怒了诅咒菲妮的人。”

“我就唬骗子爵，说她是苦痛女士的眷顾者。看我不受菲妮的影响，子爵也就信了，连一个铜子都没要，把菲妮交给了我。”

苏恩娜的注意力沉浸到菲妮的身世里，问：“菲妮……真是她父母亲生的吗？总觉得她应该有特殊的血脉，身世不可能这么低贱……哦，普通。”

塔伦斯摇头：“我见过她的父母，可以确认，她就是那对可悲又可怜，庸俗到了极点的夫妇的亲生骨肉。”

苏恩娜再道：“既然失落的白鸟就在附近，那么菲妮应该就是被那只白鸟影响的，为什么偏偏选她呢？”

塔伦斯接着摇头：“之前我们是这么猜测的，可现在看来部队。那只失落的白鸟已经被卡琳的祖辈浸染了，跟菲妮没有直接关系。如果菲妮是受它刺激的，那么吸收之后不该还会出问题。”

苏恩娜叹气：“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菲妮来到一处废墟前，她楞了楞，然后叹气。

“终于到了呢……”

“小时候我在梦里好像见过这样的画面……”

“家没了，我……”

白光闪烁，她变回少女模样，两眼溢出泪水，再化作白光，如烟如雾般逸散。

她呢喃着说：“我好冷，好痛……”

“但我很高兴……”

“我自由了……”

一千六九 跟我一起变橙汁吧，菲妮的躁动

天空中红蓝灰三道光影掠过，那是凯瑟琳、蕾娅、缇娜、米丝跟哈利和小灰在天上跑圈玩。

红的是飞行家公社为凯瑟琳量身定制的“女王鲨”，由雄鲨改造而来。大红涂装，卷着雷鸣而过，有如赤红闪电。

从航空队到空军再到海军，赤联的空中力量飞速发展，凯瑟琳也步了李奇的后尘，被越来越专业的战争体系抛弃，只好退出军队专心当魔女。

飞行员们不会忘记他们的女王，航空学院的学员肩章上就是赤红光翼招展的凯瑟琳。出自初创时代的飞行员们还有赤翼飞锤的勋章，代表他们曾经接受过凯瑟琳的领导。如果再加上飞翼环绕的凯瑟琳头像胸章，那就更了不得，那是第一中队、大队乃至第一航空队的“女王之翼”标识，比“马戏团”标识还要显赫。

凯瑟琳除了当魔女以及在军团委员会空军部做顾问外，还被飞行家公社拉去当总顾问。公社的核心成员大多都有赤翼飞锤勋章，这是他们汇聚众智献给女王的礼物。

当然，要在不比雄鲨大太多，同时拥有超卓性能的前提下，还能拥有相当于面包车的成员舱，这个要求也让设计师们揪掉了无数头发。

女王鲨以两倍音速在千米高空悠然踱步，追在后面的冰蓝光影就没那么优雅了。

哈利苟斯的巨龙武装已经换过几次飞行套件了，但跟人类坐在飞机里毕竟不一样，巨龙武装不过是肉包铁级别。要追平飞机的速度，就得塞进比灰鲸还大的壳子里，机动性又谈不上了，还不如变回人形直接开飞机。

所以哈利苟斯用巨龙武装飞行，极限也就三倍音速，飞到两倍音速就有些吃力了，让坐在驾驶舱里的缇娜很不爽，一个劲的踩油门催促哈利加速。

小灰跟在最后面，马背上的小巧驾驶舱里塞下了蕾娅和米丝。飞马武装当然不可能跟前面两个比速度，连音速都超不过，可小灰还是很认真的在天上跑圈，她仍然在为突破传奇，激发龙族血脉而不懈努力。

地面上，菲妮的身影越来越耀眼，直至展开光翼，飘浮起来。

碧绿眼瞳也被银白光芒遮掩，她还在呢喃：“凡人就意味着痛苦吗？”

“力量也好，信仰也好，都没有尽头啊。”

“我不想当凡人了……”

一股异样的波动在心底升起，那是灵魂所依托的力量发生了变化，其中一部分像是在远离，以至于整张红网都扯动了。

李奇、欧萝拉、奥雷莎都生出同样感觉，天上的魔女也一样，以至于正在急速盘旋的光影都停滞了一下。

“快拉住菲妮！”

小红在李奇心底嚷嚷：“她又控制不住力量了！”

白鸟之力里含着的杂质，尤其是那些杂乱的意志残影已经被李奇和小红清除了，可菲妮的灵魂没有成长，与力量不匹配。这股力量牵引着她的灵魂，找寻最初的本源，跟压迫着她灵魂的苏伦之力内外呼应，最终会让她变成新的苏伦。

李奇赶紧通过灵魂关联呼唤菲妮，回应却很迷惑。

“菲妮，这是我的名字吗？”

她飘在半空，俯瞰李奇，像是人类俯瞰蝼蚁：“哦，菲妮-多诺米斯，是我的名字。”

她又摇头：“不，这只是承载我的躯壳，不是我的本质。正是这样的躯壳，让我羸弱和痛苦，但是……”

光翼翻腾起来，她揉着额头嘀咕：“我是谁呢？这个躯壳之外的我，是谁呢？”

李奇急切之余，也很疑惑。

白鸟之力看来真如他推测的那样，是苏伦之力的演化分支，不然不会牵引菲妮的灵魂跟苏伦之力呼应。

既然如此，当初伪装为复仇女神的苏伦残影，为什么不回这里来取走她的力量，而是跑去找元祖提取血脉记忆呢？

“有很多解释啊”，小红说：“比如这里的白鸟之力是苏伦第一次完蛋时落下来的东西，后来的苏伦残影，是靠其他部分汇聚起来的意志，对这里没有记忆。”

“另一种可能性是白鸟之力被白鸟骑士们占据了，白银树冠也被怪异的结界封闭住。咱们的黑鲸也只能探测到源魔力场的大致波动，看不清细节，苏伦残影自然感应不到。”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这里的白鸟之力包含着苏伦的真正记忆，所以会有各种失落神祇的力量。后来的苏伦残影就是因为找不到黑暗时代前的记忆，不记得在这里还丢下了东西，只好先去找元祖恢复记忆。”

“至于在元祖那找回了记忆，为什么不过来找白鸟，我也不知道。除了记起苏伦就是小银外，其他的事情我也完全没印象。”

正在跟小红沟通，魔女们发来了通讯，一时唧唧喳喳，都急得不行。

旁边苏恩娜身体摇曳，似乎要向菲妮跪下膜拜，却不是她自主的。

她惊恐的说：“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牵引！灵魂也被撼动了！”

第九白鸟下意识的施展神恩术，想要保护自己的灵魂，身上涌出的金光急速变淡，让她更为震惊。

“晨曦……晨曦之力在消散，变成纯粹的白鸟之力了！”

苏恩娜先是吓得两眼暴凸，以为自己跟之前一样是在燃烧灵魂了，然后发现只是晨曦之力的变化。

“你该明白了吧”，李奇说：“你们白鸟骑士身上的所谓失落神祇之力并不是真的，只是苏伦之力模拟的。”

他跟欧萝拉对视，欧萝拉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解决办法。

李奇要采取的行动终究有点那个啥，单纯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不太能接受。不过作为魔女，欧萝拉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而且那跟男女之间的情爱无关，是更高层次的事情。

李奇升空，对菲妮张开手臂，嘴里跟心中同时呼唤菲妮。

“不管你最初是谁，但你是通过菲妮跟我和大家关联在一起的。”

“凡人的确羸弱，可团结在一起就能变得强大。”

“凡人的确痛苦，所以凡人相互友爱。”

“菲妮，不要逃离我们。”

菲妮眼中的白光消散了一些，正在躁动的灵魂平静了一点，她吃力的道：“李……李奇……”

她也展开双臂，迎向李奇：“跟我……合体……”

接着瞳光炽亮，引发的波动让欧萝拉和奥雷莎身上都各自溢出神光，苏恩娜则终于跪在了地上。

菲妮的低语仿佛自世界尽头穿出的宣告：“跟我一起……”

她紧紧抱住李奇，一副共同迎接世界末日的样子：“变成橙汁吧！”

金光白光交织，再融合成淡金光芒，菲妮膨胀到十倍高度，巨大的女神虚影更是直冲云层。

然后这个十多米高，秀丽绝伦的女神捂着屁股，啊的一声惨叫。

虚影消失，菲妮变回萝莉形态，挂在李奇脖子上，泪眼婆娑：“好痛！你一点也不留情！”

李奇没好气的说：“不留情的的是小红啊，谁让你张嘴就啃我？啃我的灵魂就等于啃她！”

他身上还裹了一圈虚影，正是小红，依稀叉腰哼了一声，然后消散。

李奇再问：“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菲妮转开头，被李奇捏着粉嫩下巴扭了回来，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既然连变橙汁都说出来了，那刚才搞事的就是你自己对吧？”

李奇叹气：“就这么想把我吃了？”

菲妮噘嘴：“你不是说凡人还有爱吗？那就好好爱我，像男人对女人那样爱我，我当然就会回来了。”

李奇看看正在下降的女王鲨、交通龙和小灰，再看看欧萝拉和奥雷莎，严肃的说：“那不是你回来了，是我跟着你走了。”

菲妮把小脑袋贴在他胸口，闷闷的道：“不行吗？最开始你找到了我，那时候只有我们，我们多么快乐啊。”

“不对，那时候还有小红”，李奇摇头：“而且我们快乐，是因为要让所有凡人都认清痛苦，是因为我们走在赤红革命的道路上。所以我们必然会迎来更多的伙伴，这不是个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两个灵魂的事情。”

胸口湿湿热热的，菲妮哭了，这些泪水拿来做圣水的话可值不少金浦耳，让李奇心痛不已。

她哽咽着说：“我知道我还是没办法分清，可我也想分清，李奇你帮我啊！”

李奇揉着柔软顺滑的银发，宠溺的道：“我一直在帮你啊，不要急，至少这一次你已经有进步了。”

菲妮嗯了一声，又乖巧的说：“我们是不是该去见那些白鸟骑士了？我可以先躺在治疗舱里，需要我了再出来。”

两个娇小身影飘下来，是蕾娅和艾丽。

“肥腻！窝萌棒泥！”

“姨妈，卖萌，可耻……菲妮，我们都在！”

两个萝莉没跟菲妮争位置，而是按着菲妮的肩膀安慰她，让她惭愧加害羞的把脑袋扎得更深了。

“真是可怜哪……”

旁边缇娜幽幽长叹：“求爱而不得的青春期少女就是这么神烦，哪像我，我可是被黑心老板爱到了骨子里的终身雇工呢，每滴骨髓都不会放过那种……哎哟！”

一颗白光骷髅头砸在了脸上，欧萝拉呵斥道：“别忘了还有老板娘爱你啊！”

“老板娘”又露出暧昧的笑容：“还不满足的话，我可以批准你晚上换到自己想要的地方挂。”

缇娜两眼发亮，脸上却羞红不已：“那、那不太好吧，我又不是菲妮……”

欧萝拉扯扯嘴角，果然是有想法呢，不过对付这个资历比自己还老的魔女，她倒是有办法：“是不太好，所以呢，如果我在预算会议上给你申请一笔每个月一千金浦耳的特别岗位津贴，你就回自己小院住，如何？”

缇娜的两眼顿时变成精灵的灯泡，冲过来抱住欧萝拉的大腿：“娘亲——！”

“别搞怪啦……”

李奇无奈的道：“走吧，别让白鸟骑士等太久了，真闹出事来伤了谁，我们可过意不去。”

无人驾驶的女王鲨缓缓降下，驾驶舱后的舱盖升起，可以坐六个人，李奇、欧萝拉、蕾娅、奥雷莎和苏恩娜上去。缇娜还是坐哈利，顺便背上装了菲妮的治疗舱，米丝则跟小灰搭档。

“那得快点……”

苏恩娜催促道：“这里离白银树冠有上千公里远呢，一个小时能赶到吗？”

艾丽对她比出剪刀手，苏恩娜正如释重负，李奇说：“那是二十分钟的意思，如果不是考虑到你可能适应不了，连十分钟都要不了。”

苏恩娜一脸不信的表情，不是不信二十分钟，而是不信自己适应不了。

女王鲨破开天空激射而出，座舱里苏恩娜脸色煞白，顶着至少10G的压迫，颤抖着伸手，居然还能说出话。

“给我……呕吐袋……”

一千七十 各自都有力量，盛会前的杂响

白银树冠所在的高山之下，大帐里的宴会还在举办，既然那个李奇还要过阵子才来，那就继续吃吧。不过白鸟骑士们都回了各自帐篷休息，呆在这的全是国王邀请来的宾客，他们可得给国王面子。

大帐里男女们或者畅饮欢笑，或者低声细语，分作了若干堆。国王则在角落跟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说话，侍从隔开了人群，还有魔法师手持水晶球张开小规模的静音结界，看起来像是谈什么重要事情。

“斯蒂夫，那个李奇真的那么厉害吗？你们都没有把握？”

国王叹气：“我还以为你给我看的幻景是戏剧呢，那些事情，居然是真的，简直难以置信。”

干瘦中年人点头哈腰的说：“这不是都怪白鸟阁下们施加压力，不准商业神殿和冒险家公社公社那些组织在王国里设立分部吗，不然咱们白鸟王国哪会这么闭塞呢？”

当然话里也极尽夸张能事：“李奇那边的赤联，还有我们曙光帝国，都拥有遮天蔽日的浮空舰队！每艘浮空舰都装有禁咒魔导炮，一次齐射就能摧毁一座城市！”

“这样的力量不是白鸟阁下们靠个人力量能够抗衡的，哪怕每位白鸟阁下都能对付一艘浮空舰，只要漏掉一艘，白鸟王国就完了。”

国王苦笑道：“当初意志帝国入侵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能依靠曙光帝国，但你也看到了，白鸟阁下们对他们的力量相当自信。而我这个国王么，其实不过是白鸟阁下们的大管家，不可能违逆他们的意志。”

他深深长叹：“如果白鸟阁下，甚至白银树冠的白鸟之力不能守护王国，而我又没能做点什么，真是不甘心啊。”

话里含着的别样意味，跟国王老早就有关联的斯蒂夫自然明白，也无奈的道：“我已经把消息发回帝国那边了，可帝国那边……大概是被赤联的行动蒙蔽了，还在筹备另一场大战，不觉得赤联会在这里搞出什么大动静。所以没办法从官方层面施加压力，提供援助。”

国王愁眉不展：“那你通过私人渠道弄来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曙光帝国不施加压力的话，白鸟阁下们可不会睁开眼睛看清楚形势啊。”

斯蒂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压低了声音：“陛下，不把贵族的城堡拆毁，就建不了王国的要塞。”

国王抽了口凉气，斯蒂夫赶紧再道：“当然，这也只是有备无患，而且白鸟阁下们跟李奇是不可能谈得拢的，到时候白鸟阁下们对付不了李奇，陛下就有机会了。”

国王点头：“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他抚着胸口，严肃的说：“白鸟王室是白鸟誓约的守护者，我们永远忠于白鸟！”

再对斯蒂夫点头：“去找卫队长，让他带那些人过来。”

距离大帐几公里外的临时营地里，几辆马车围成戒备队形，换上平民服装的塔斯米、安卡蕾和希伊丽等人正跟其他公主佣兵们一同等待命令。

他们在凌晨被商业神殿的传送师定点传送到白鸟王都郊外的秘密据点，商业神殿在无法设立分支机构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据点，往往都是各地的黑市枢纽。

还没来得及从晕传送的状态恢复，他们就被赶着换衣服，上马车，由带着龙马血统的强健马匹拉车，一上午狂奔几百公里，来到了白银树冠前。

安卡蕾和希伊丽晕传送很厉害，塔斯米更是萎靡不振，他不晕传送，但跟“卡玛克”的灵魂契约消耗了他太多力量，这会还处于迷糊状态。

还好，靠着跟绑定了卡玛克，他的灵魂检定没出任何问题，这足以让塔斯米如释重负，心情轻松了。

“我们到底在送什么啊？”

他打量着那些马车，再次问了出来。

“忘了伦勃朗执事的叮嘱吗？”

因为昨晚的事情，安卡蕾把他当恶徒一样看，到现在也没跟他说话，更不会靠近到一米距离之内。希伊丽不忍心冷落他，没好气的说：“闭上嘴，管住脚和眼睛，戴着耳朵和脑袋，听命令！”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又压低声音说：“听说这里是白鸟王国的圣地，马上要召开什么会议，讨论足以改变白鸟王国命运的大事。公主殿下有线人认识这里的什么白鸟骑士，大概是送什么礼物吧。”

塔斯米看向其中一辆马车，马车被几个长袍兜帽的人护住，他们这些人被严令禁止靠近。

这些人是半路加入到队伍的，他们很小心的把什么箱子放到了马车上。虽然没看清他们的面目，但隔得远远的，偶尔听他们说话，也像是内海东面的人。

“所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塔斯米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不过根据之前的经验，这必然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对外面的世界还没有足够的了解。

不仅安卡蕾和希伊丽，其他小队派来的佣兵也跟他一样，都是初出茅庐的萌新（这还是从幻景里学来的用词）。大多来自北方三国，还有来自贝特蒙德的牧民。

看来是公主殿下特意安排他们外出历练的，哪怕只是跑跑腿，见识一下，也是种历练啊。

塔斯米想，更觉得波迪娜公主是个值得追随的大人物了。一开始就让他们接触到这么重要，肯定会传唱后世的事件，对大家的期望还真是高啊。

转回头，再度仰望远处被牵引到山腰的云层，震撼之余，塔斯米也觉得精神振作了不少。

“出*******勃朗执事的直属部下吆喝起来，四五十名低阶佣兵分赴十来俩马车，隐隐有了军队开拔的声势。

就在这时，天空被什么恐怖的力量骤然撕裂，雷鸣声从天顶滚滚而过，佣兵们下意识抬头，看到一道红光激射而过，在半空带起的激波白雾清晰可见。

塔斯米、安卡蕾和希伊丽下意识的低头，是那种可怕的飞舟！

………………

瓦伦丁北堡，波迪娜公主佣兵庄园，“四零四小队”套房里，纳杰伊塔犹豫再三，还是用魔导手机呼叫了波迪娜公主。佣兵的手机都是定制的，只有队长可以呼叫公主，而且每天还有次数限制。

先是侍从接听，再转给公主，听完纳杰伊塔的话，公主叹道：“纳杰，你还是注意下。现在你的任务是训练新人，贸然活动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是的，艾丝迪丝带着她的部下离开了瓦伦丁。这未必跟安卡蕾有关系，你不要担心。”

“不让你去是因为那边的事情很无聊，跑个腿而已，正好让新人们见识一下世界有多大。是是，你也是新人，不过我正在筹备另一项行动，急需可靠的人，你得留在我身边。”

“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可能得留一阵子吧，所以才不让你去啊。”

通讯结束，纳杰伊塔舒了口气。

大概是之前失去的伙伴太多太突然，让自己有些神经质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原有的疑惑和忧虑消散大半。

瓦伦丁南方，圣阶城内，曙光女皇曾经住过的王宫，现在已经是波迪娜公主所有。她在这里主持秩序教廷的圣女事务，同时充当秩序教廷与南北两方贵族的沟通渠道。

女皇只呆过一阵子的书房一切保留原状，波迪娜公主沉在书桌后的椅子里，丢开手机，跟光幕里的某个模糊身影对话。

“刚才？我的一个部下对白鸟那边的行动有了点疑惑。”

波迪娜对那个人笑着说：“那个部下还有点价值，我只好哄住她。”

那个面目被黑发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只耀人银瞳的女子慵懒的道：“也难为你了，选些对那玩意一无所知的人，就还得你亲力亲为的解决附带的麻烦。”

公主叹气：“谁让我两边都不是人呢，麦戈尔也一样，手下就算有人，也都摆不到台面上。”

“麦戈尔的报告不被布林托和博杜安信任，两位枢机主教都认为即便李奇在白鸟王国有什么动向，也只是细枝末节，不值得分出精力关注。”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夺回天空禁区，阻止赤联攻占更多的禁区。在这个事情上，他们倒是跟唐古斯兄弟那些人立场出奇的一致，瓦伦丁的气氛这段时间还真是怪异啊，连空气都变得甜了。”

“所以啊，很遗憾，我没能说动帝国出动大军，只好帮你搞点这样的小动作了，话说你那边有把握吗？”

黑发银瞳的美艳女子自然是海瑟薇，她悠悠的道：“瓦伦丁既是贵族们执掌帝国权柄的旗帜，神皇堡的至高堡垒又是秩序教廷给女神输送物资的传送通道，他们当然都紧张啊。”

“至于白鸟王国那边，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有人在那边，她会主持一切的。那个东西只是预防万一，不一定会动用，总之由她……也就是叫辛西亚的那个人全权决定。她如果都解决不了，那就没有哪个凡人解决得了啦。”

“你还得警告一下麦戈尔，不要自作聪明，妨碍了辛西亚，她可不会当成友军手下留情。”

波迪娜微微皱眉：“跑过去的应该不只麦戈尔，秩序教廷下面的人可能也跑过去了，跟我的人还有些关联。”

海瑟薇不以为然的道：“只要是凡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事情解决了，让辛西亚顺便放个庆祝的礼花，什么痕迹，什么麻烦都烟消云散。”

她又叹气道：“哎，就是我到时候得准备好说辞应付李奇那边，解释为什么那么大威力的元素炸弹被人在那里点了礼花。”

波迪娜赶紧道：“这方面我会帮你推进的，帝国派这边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觉得你平白无故的给了解离炮还给元素炸弹，担心你在玩什么把戏，只要我作保的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海瑟薇笑道：“总之我们两个都是在为神祇忙乎啊，这两位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波迪娜咳嗽，她可没办法像海瑟薇那样，对自己的神祇用上如此不敬的言语和态度。

她既是转移话题，也是有所期待的问：“那么这次，真的能成吗？”

海瑟薇呵呵冷笑：“别指望直接干掉李奇那些人，哪怕是辛西亚过去。我早已经从过去的事情里得到了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他们。”

波迪娜正愕然，海瑟薇又道：“但让他们得罪白鸟王国，甚至是西费恩的人，从而让他们倒向曙光帝国，这样的事情，也该足以让秩序女神喜悦了。”

“难道你还妄想直接干掉你的女神都没能干掉的敌人吗？搅乱西费恩，让赤联陷在那边，给你的女神争取时间，帝国也因此减少了很多压力，这样的功绩你还不满意？”

波迪娜反击：“当然满意，而且这也能让吾主看到你的女神的善意，对吧？”

海瑟薇不置可否的低笑……

通讯结束，波迪娜公主学着女皇的样子，趴在书桌上沉吟。

这时灵魂中一震，桌子上的水晶球溢出金光，吓得她赶紧从椅子上跳开，转到书桌前，像是那里有人坐着一样。

“吾主……”

灵魂中的震动携带着晦涩难明的信息，波迪娜只有模糊感受，这令她汗如雨下。

自己的行动是猜错了神意，还是做得不够呢？

白鸟王国，圣地高山另一侧的山脚下，一队人马借着隐蔽结界，潜伏在距离宴会营地几公里外的地方。

“很好，不仅白鸟骑士都到齐了，还有各路来历不明的人马。”

矮小个子的大审判官冷声说：“秩序教廷虽然抽不出力量，但靠我们，也足以解决所有麻烦。”

旁边的英俊少年嘿嘿笑道：“不管是解决掉最大的教敌，还是让白鸟们臣服于吾主的光辉之下，我们都有足够的……说服力！”

说话的时候他还抬头望天，在数千米的高空中，涟漪微微荡动，那里隐藏着整个白鸟王国都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

这时雷声翻滚，红光激射而来，让这个小队人人变色。

一千七一 攀登白鸟之巅，意外的配角

眼见赤红闪电就要轰中天空里的隐藏者，即便是大审判官艾丝迪丝的眼里都升起惊恐，那道闪电却以极大的角度坠下，朝着远处的白鸟骑士营地射去，让艾丝迪丝和她的部下们长出一口浊气。

大审判官坚定的道：“这必然是吾主保佑！”

少年瓦弗握着拳头很有气势的说：“那就请女神继续保佑我们，在这里跟麦戈尔那个家伙做个了断！”

旁边身着重甲，挂着战锤的牧师揭开面甲，竟然是个少女，面目跟安卡蕾极为相似，只是眼瞳更加猩红。

她疑惑的打量着前方，瓦弗关切的问：“怎么了？”

少女摇摇头：“我好像感应到了……安卡蕾？应该只是错觉。”

抱着胳膊靠在石头上的冷峻青年说：“你的姐姐吗？教廷异端分子，不介意的话，就由我萨尤将她正法了。”

少女瞥了他一眼，哼道：“当然介意，她真的来了这里，我会亲手了结她！”

另一个高瘦青年推了推眼镜说：“不要因为私怨妨碍了正事，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清除异端麦戈尔，其次是可能到来的教敌李奇-普雷尔。再用强大的力量震慑白鸟骑士，让他们臣服于吾主的秩序光辉之下。”

他看看那道红光降下的地方，眉头紧皱：“看起来普雷尔已经到了，他本身就很强大，身边还有魔女。我们的计划要做些调整，把他设定为首要目标。”

大审判官赞许的道：“你总是那么冷静，隆。不过博杜安枢机叮嘱过，永远不要低估普雷尔，埃米丽战团长也说过这个人不是正面对决能够战胜的。所以我们还是把目标聚焦在麦戈尔身上，斩断这只布林托的邪恶之手，确保吾主的神意不被扭曲。”

“总之我们见机行事吧，等各方势力都登台之后，我们再以最终审裁者的姿态亮相，用铁锤粉碎一切罪恶！”

小队人人低声呼喝，心中眼里充盈着信心。

………………

白鸟圣地另一侧的密林里，若干阴影微微荡动。

某个低沉干涸的嗓音说：“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另一个阴冷女声有些诧异：“大人不亲眼看到结果吗？”

“该到的人到了，不该到的也到了。反正礼物已经送进去了，接下来事情要怎么变化，就由命运女神决定了。”

那个人用讥讽的语气说：“这场戏剧里有很多个主角，到底谁才是真的主角，就看来的人里谁距离力量的本质更近。”

“我能确定的是，有些家伙只有配角的命，却狂妄得以为自己才是主角，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就很明确了。我们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跟他们一样。”

女声谄媚的道：“大人说的是那帮博杜安的狗腿子吗？故意泄露行踪引他们过来，就是专门坑他们的，大人还真是狡猾啊。”

那个人苦笑：“不过是被逼的，就像幻景剧里说的那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支隐藏在阴影中的队伍正是由麦戈尔率领，曾经是女皇直接统领的暗面力量。女皇专门在皇宫内廷设立了皇室特别监察处，为其提供权力和经费保障。

女皇回归神国后，为了保住编制，尤其是编制所拥有的特权，麦戈尔不得不投奔了布林托，于是被博杜安直属的审判庭视为眼中钉。

两位枢机主教齐心协力维持大局，与帝国派抗衡，但不等于下面也一团和气。出于信念和利益，甚至只是两人之间的沟通方式，斗争无处不在。

麦戈尔再道：“把艾丝迪丝那队苍蝇拉过来不过是顺带的，这里既然成了风暴之地，自然要把能坑的都拉过来。”

隐匿于树荫中的身影抬头看看，他再用凛然的语气说：“而且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好像被谁盯着一样，说不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李奇看在眼里。”

身边的女子是血腥教会的大祭司，跟随麦戈尔多年了，惊愕的道：“那怎么可能？就算是神祇，除非本体就挤进主位面，否则也不可能监视着这么大范围内的一举一动吧。”

麦戈尔哼道：“这就是其他人总是看轻李奇那帮人的原因，他们仍然把神祇作为衡量力量的标准。但在这个时代里，世界的最大变化，就是神祇不再能当这个标准了。”

说完他挥挥手，密林中光影稍稍迷乱，很快又恢复平静。

………………

女王鲨降落在白鸟营地的大帐前，原本可以轻盈落下，保持着艾丽状态的凯瑟琳却玩心大起，到千米高度才减速，带起猛烈的气流冲击。不是白鸟骑士们展开传奇领域挡住气流，现场就是帐篷与人马齐飞的盛况。

李奇正在接收海黑鲸传来的报告，得知一群身怀邪恶诸神力量的超凡者离开后，心说那帮人还真是识趣。

当然，其他潜伏的目标还在接近，在海黑鲸构建的战场透视图里，这些人的力量属性、等级乃至身体轮廓等信息都一目了然，李奇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透视图也不是看清了一切，有些人有些东西还分辨不出来，不过跟李奇准备的惊喜相比，这点未知也算不了什么。

艾丽这么一搞，设想中的“亲切会见”自然泡汤了。不过来这么一个下马威也不错，李奇就没有训斥她，只是把小脑袋的淡金短发揉成鸡窝以示惩罚。

舱盖打开，苏恩娜急急跳出女王鲨。原本是乳燕投林，然后变成平沙落雁，两脚朝天，大吐特吐。

她是个八级传奇，这点过载完全可以承受，只是以前从未体验过，还没适应而已。

还好现场烟尘迷乱，除了李奇这边，其他人并没看到她的糗态。

等烟尘消散，白鸟骑士们围成一圈，看着这架大红涂装，外形壮硕，棱角分明，铁翼招展，显得格外刺眼的“飞舟”，刚才的冲击似乎还没结束，仍然在心中回荡着。

身材高大，面目俊秀的黑发青年立在这艘怪模怪样的飞舟前，没戴帽子也没有穿斗篷。只穿着下摆很短，样式也很简洁，看起来跟平民装束没多大区别的“剑士服”。从肩膀到手臂，从腋下到裤脚，都有两条暗金镶边，多少有了点区别于平民的装饰。

灰色眼睛扫视着白鸟骑士们，目光里没有属于教宗的超然，或者一国首领的倨傲，显得很温和，以及……好奇。

这让白鸟骑士们很意外，连揣着满满对抗之心的第三白鸟杰内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让他们白鸟骑士遭遇数万年来最大挑战的人物，这就是那个残虐成性，荒淫无道的赤魔之首。

“我就知道，传闻是不能全信的”，第四白鸟，老太太戈瑞丝说：“或者说这就是你的伪装？画像里那个满口獠牙，浑身尖刺的怪物，其实是你的真身？”

她看看被气流冲击得一片狼藉的现场，再道：“不然很难配得上你之前做的，还有现在做的事情。”

李奇淡淡的笑着，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之后要做的事情啊。所以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不要急着下结论哦。”

他手抚胸口，微微低头：“赤红女士的凡间代言者、费恩赤红共同体总枢机、赤红联盟首席委员……”

这时候艾丽、蕾娅飘过来，一左一右坐上他的肩头，欧萝拉俏立在旁，奥雷莎拘谨的站在最后面。

他再道：“欧萝拉-贝希米亚和凯瑟琳-哈德朗的丈夫，赤红魔女的守护者，李奇-普雷尔，向诸位白鸟阁下问好。”

艾丽欢喜的揉他的头发，欧萝拉给了个荡漾的白眼，看似埋怨其实也在高兴。

除开苏恩娜，其他十一位白鸟骑士神色各异。第一白鸟莱因弗特上前苦笑着说：“我活得长点，就代表所有白鸟骑士向冕下致意了。”

然后他看向欧萝拉，居然有些拘谨和结巴：“这、这位就是欧萝拉殿下吗，您的美丽照耀着整个费恩啊。”

轮到李奇给优雅回礼的欧萝拉白眼了，真是没想到，赤联这些年的文化输出还是挺有成绩的，老婆都美名满天下了，但感觉很不好啊！

………………

距离大帐还有点远的地方，一向沉默寡言的希伊丽变得很积极，用单筒鹰眼镜观察，然后惊呼出声：“那是……欧萝拉吗？”

她顿时变了个人，手舞足蹈的道：“哎呀她演的丝芭达克丝还有伊丽莎白女王真是太美了！我要去找她签名！要跟她合影！”

塔斯米原本正痴痴看着远处的大红色“飞舟”，这样的魔导武器还真是可怕，刚才的动静的确足够杀死人了，鲁波克死得还真是冤枉和不值啊。

“欧萝拉殿下居然也来了！？”

希伊丽的呼声让塔斯米心头也痒了起来，之前在佣兵石楼里就看过不少欧萝拉演的幻剧，深深震撼于对方演绎的各种美丽。

前些年这些幻剧还被严厉禁止，可女皇回归神国后，原本只能接收秩序网络内容的幻景机可以看更多东西了，秩序教廷都管不过来。除了仍然严禁转播赤红通讯外，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同样很喜欢欧萝拉的安卡蕾却没什么反应，塔斯米小心的问她怎么了，她捂着胸口默然摇头。

塔斯米更紧张了：“那个……是不是昨天我手重捏痛你了？”

希伊丽进入八卦状态：“你捏安卡蕾？昨天不是安卡蕾捏你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安卡蕾脸颊刷的变红，对塔斯米愤怒的道：“昨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只是感觉有点不对！”

她的语气变得虚弱：“像是库……库洛米离我很近……”

希伊丽跟塔斯米同时抽了口凉气，库洛米也在这里？

那不是意味着大审判官艾丝迪丝也在这？

这时伦勃朗执事在远处招呼，三人只好放下这事过去了。

那辆神秘的马车前，一个怪异的箱子已经拆开，露出像是装烤小牛或者其他珍奇食材的大铁锅。外层有繁复的花纹图饰，还有若干个把手，一看就是要很多人一起抬的。

“你、你、还有你……”

身材瘦小，面目藏在兜帽里看不清的女子在佣兵群里点着人头，包括塔斯米等八个人被点了出来。

“等会这个东西要送到白鸟骑士的会议上，由你们抬过去。”

伦勃朗执事说：“这是个……礼物，很特别，需要你们八个一起用超凡力量激发才能打开容器，你们听这位女士的指示。”

兜帽女子指点着塔斯米等人握住把手，同时激发力量，预演了一次，因为有禁制现在打不开。

很简单的工作，塔斯米兴奋得脑袋都有点发晕，居然可以当面见到白鸟骑士，甚至是那个李奇-普雷尔！

哦，对了，还有欧萝拉殿下……

希伊丽把一个东西塞到他衣兜里，耳语道：“这是心语图，进去前激活它。到时候你看到什么都能记录在这上面，记得把欧萝拉殿下看仔细点！”

塔斯米苦笑，虽然这也是自己想做的，不过总感觉很失礼而且也很危险啊。

这样的“礼物”还不只一个，那个女子又点出了一些佣兵，在另一件礼物上练习。

女子的语气很严厉，虽然听声音还没安卡蕾大：“记住，所有人要同时激发力量，不然会打不开。”

伦勃朗执事帮腔：“打不开的话，公主殿下可要丢脸了！公主殿下只是丢脸，你们要丢的就是饭碗还有名声！”

这边在做准备，那边李奇跟第一白鸟的寒暄也告一段落。

被女王鲨这一冲击，大帐里面也满目狼藉，不是谈事的地方，莱因弗特引领着李奇往他的帐篷走。

就在这时，地面猛然升起一道紫色光幕，瞬间将所有人罩住。

光幕上亮起若干光斑，再急速凝聚成人体。

低沉而得意的声音在光幕里荡开：“太好了，既有李奇-普雷尔，还有几个魔女，你们终于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第六白鸟，美艳的“善变者”特莉丝塔闪现到那几个身影前。

光幕含着强大的禁制力量，让白鸟骑士们站立不稳。

“特莉丝塔！”

第一白鸟勉强支撑着身体，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第六白鸟：“你在做什么？”

第六白鸟歉意的道：“老家伙，为了防止泄密，我只好瞒住你们。”

她挺起高耸胸脯，昂然道：“我是在守护白鸟，只有我明白白鸟正在面临什么样的挑战，也只有我可以阻止这场灾难。”

她展臂做了个引见的姿势：“在我身后的是五位来自冰风王国的传奇奥术师，只有他们可以对付赤魔。”

五个传奇奥术师的身影变得清晰，离开光幕，飘在特莉丝塔身后。

领头的桀桀笑道：“你们的灵魂还有身体，马上就是我们神明非神会的资产了！”

一千七二 进击的奥术师，保守闭塞的受害者加一

“小心……”

苏恩娜原本状态就不好，现在又软在了地上，只能用双手支撑身体。

自从见到了李奇，这种她过去几十年里从未有过的姿势就一再上演，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站错了队。

她还在尽心提醒：“这个结界在压制白鸟之力，非常可怕！”

李奇等人依旧稳稳立着，只是身上爆起细密的暗金碎芒。

他对苏恩娜说：“你错了，纯粹的白鸟之力是不可能被这种力量压制的，这进一步说明了你们并不是白鸟的真正主人。”

欧萝拉扶起苏恩娜，动作毫不受影响，但因为李奇等人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第六白鸟和她身后的五个奥术师依旧笃定从容。

奥术师首领飘在半空，继续发表胜利感言：“这是我们神明非神会花费了若干千年的时光研究出的传奇裂解结界，所有超凡力量都会在这样的结界中消解。”

“感觉用不出神术了对吧？到现在还能站着也够顽强的，但你们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知道你们的什么魔导武装很厉害，但也只能延缓你们像狗一样趴到地上的时间。在奥术裂解之下，任何力量都会荡然无存，没有例外！”

第一白鸟铿锵拔剑，却只能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他没有理会奥术师，而是看着第六白鸟，苦涩的道：“特琳……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苦涩转为愤怒：“你根本不是守护白鸟，很早之前你就说过很多……大逆不道的话，后来你像是回心转意了，没想到你却在结交这些世界上最邪恶的奥术师，他们不敬神祇！”

“邪恶？哈哈……啊哈哈……”

第六白鸟大笑出声：“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守护什么白鸟，跟世界真理相比，白鸟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看你们，一个个原本狂妄的叫嚣要让李奇-普雷尔好看，可他的魔导飞机一到，就把你们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太可笑了！”

“白鸟是给了你们力量，却也用数万年的沉腐束缚住你们的灵魂，这就是根狗链子。它必然会被人砸掉，不过不是普雷尔，而是我，特莉丝塔-唤星者！”

她滔滔不绝起来：“普雷尔其实说得对，我们白鸟骑士从未获得过真正的白鸟之力，因为那已是腐朽和落后的力量。”

“你们都以为我获得了法师之神阿祖拉的力量，错误！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黑暗时代前的历史碎片，虽然还不是完全清楚，但我已经知道了阿祖拉不过是魔网的侍奉者。”

“阿祖拉既没有神国也无法赋予信徒神术，算不算神祇都难说，我的力量怎么会来自祂呢？”

“你们都不知道，阿祖拉其实还是一位大奥术师，我获得的是祂的智慧，我通过祂碰触到了奥术光辉和世界真理。”

“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传奇神法师，其实我还是一个传奇奥术师……”

“神祇没有什么独特的，祂们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奥术师，这就是世界真理！”

她的美艳面容开始扭曲：“奥术之路永无止境，我却被白鸟束缚着。想到哪怕我能活几千年，也会跟过去数万年一样，被栓在这个落后闭塞的小王国里，我的灵魂就开始燃烧。”

“现在是时候了，我和这几位志同道合的奥术师朋友会在今天终结这一切……”

她终于看向李奇等人：“这位普雷尔，还有他的魔女们，就是今天这场神圣仪式的祭……”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祭品”都没说完整。

她转头急切的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能站着？”

连第一白鸟都跪下去了，就李奇几个还稳稳立着。他们身上一直爆着金光碎芒，像极了人形火花，闪得一圈跪着的白鸟都快瞎眼了。

“咳咳……”

李奇不好意思的说：“抱歉魔导武装的能源太足，这个什么结界要压制我们，得等到它耗光能源才行，大概得……两三天吧。”

“虚张声势是没用的！”

奥术师首领的嗓音拔高了：“你们还是马上向赤红女士祷告，让她来救你们吧！”

说话的同时，他们身体拔高，却不是像是神降化身那样等比例放大，而是四肢和躯干像吹气球一样急速膨胀。长袍兜帽破碎，露出一块块如刀削斧凿如岩石般的肌肉，血管如粗壮藤蔓攀附。

紫白交织的光芒在这些十倍常人高度的巨人身上游走，再汇聚到手中，变成令人眼睛和皮肤都刺痛不已的灰光。

奥术师首领变作的巨人轰隆迈步，轰鸣着说：“叫不下你们的女神，那就让祂好好看看你们的悲惨下场！”

小红在李奇心中嚷嚷：“谁谁！？我听到谁在嘀咕我！”

李奇哄她：“一帮被人坑来试探我们的白痴，不必理会，你继续码你的代码。”

小红噢了一声不理会了，李奇招呼欧萝拉说：“听起来这是人家白鸟骑士的内部事务，我们就不干涉了，走吧。”

欧萝拉跟他很有默契，跟着转身。

苏恩娜大叫：“不——！”

第一白鸟和其他白鸟们也都无比惊惧，同时无比纠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还没跟李奇开始谈，自己内部就先乱了。

第六白鸟居然召来奥术师，要毁掉白鸟！

看李奇他们在结界里还能行动自如，就是唯一指望了，毕竟奥术师也把他们当做了目标。

没想到李奇拍拍屁股要走！？

这怎么可以！？

没等第一白鸟开口阻拦，萌新魔女奥雷莎愣愣的道：“总枢机，真的要走？这不是……不是什么大型装笔现场吗？”

李奇差点一个趔趄摔着，捂脸道：“你这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

奥雷莎眼里满是真诚：“卡琳说过啊，这种敌人非常猖狂，说着什么稳了之类的话的场合，就是我们极尽……什么来着？哦，装笔之能事的现场？”

欧萝拉叹气：“卡琳都教了你什么啊，回去得好好整风了。”

这边几个人在演小剧场，那边五个奥术巨人已经像五栋楼房般轰隆压了过来。

欧萝拉再道：“我怀疑这帮顶着神明非神会名头的奥术师，是在哪里看了《进击的魔女》那个系列的动画片。”

李奇摇头：“这伙进击的奥术师跟之前袭击我和罗罗的那帮人有关联，不过现在没必要细究，总之就是被当枪使的可怜虫。”

面对五个巨人，他脸上淡淡的像把对方当做幻影，居然还回头对奥雷莎说：“既然你也知道是大型装笔现场，那我这种压轴人物，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动手呢。”

“呢”字刚出口，光幕骤然荡动，跟女王鲨同色的艳红光芒在光幕上炸开若干个洞，然后一道道金光从洞里射下，在一个个巨人脑袋上炸开。

五片血瀑同时喷溅，巨人身躯顿了顿，同时发出无比惨烈的痛苦叫声，轰然倒下。

等巨人砸落在地的时候，每颗脑袋都已经烂得像爆米花，金光还在伤口游走着，不断侵蚀巨人那如岩石般的身躯。

李奇等人恰好立在两个巨人之间，不仅没被砸着，身上连点血都没有。就是那些白鸟们，狼狈的翻滚着躲避，身上还是染满了红的白的，浓烈的腥臭气息让有些白鸟哇的当场吐了。

他们的白鸟之力被压制住，各种状况都适应不了。

“所以……”

李奇抬头看天：“这个开场秀就让给其他人吧。”

随身虚灵转发来黑鲸指挥长玛丽多丝的报告：“已引导完毕，等候新的锁定目标。”

透过光幕上的破洞，能看到一个矫健优雅的冰蓝身影掠过，因为速度太快，在天空中如雷轰鸣，翼根还拉出白雾般的湍流。

那是一头蓝龙，只是看起来比正常的龙多了许多部件。

“啊哈！看我射得多准啊！”

哈利苟斯的欢快萝莉音回荡在频道里，刚才的五发穿透弹都是他射的。

这种导弹专门对付结界和坚固防御，通过李奇的目视锁定，由黑鲸引导，哈利不过是充当了发射平台而已。

龙背上的缇娜争功：“分明是我按的按钮！”

烟气弥散，巨人的身躯噗嗤融解，化作大滩散发着恶臭的黏液，五个奥术师躺在黏液里，像五只软泥怪一样挣扎着。

他们的身体都被一根手臂粗的金属棒贯穿，大概是有倒刺装置，所以金属棒没有穿透身体飞出去。有的从腋下穿透到另一侧，有的从脑门射进身体，有的则是反着的，总之只是看看就觉得痛得不行。

金属棒上还游走着淡金光芒，顺着伤口往身体内部侵彻，应该是同时在冲击灵魂。让五个奥术师不仅身体痛苦得打滚，还连什么法术都用不出来，完全不是传奇该有的表现。

后面的第六白鸟已经惊得如雕塑一般，两眼发直，艰辛的嘀咕：“发、发生……什、什么事了？”

“没什么……”

李奇友情解说：“他们以为那种什么……星海之力，就能压制所有超凡力量。”

“三四年前他们是对的，可现在嘛，时代变了。”

“他们是从冰风王国来的？看来也是落后闭塞的受害者啊。”

他怜悯的叹道：“而且你也错了，白鸟之力可不是什么腐朽的力量，只是你们让它腐朽了而已。”

一千七三 这是二流码农兼职三流主神创造的世界吗？

正在翻滚的奥术师们身体一僵，有的变成稻草人，有的变成一块石头，首领更是变成了一只史莱姆。

第六白鸟身后空气翻滚，五个奥术师回归原位，替代他们的是五个类似替身木偶的东西。

毕竟是传奇，虽然这个结界也遮蔽了他们的传奇领域，但不妨碍他们用出保命技能。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发无损，人人都是七窍溢血，身上还游走着淡金光弧。身体摆脱了束缚，弹芯带着的痛苦神力还在冲击灵魂。

首领狼狈的道：“李奇-普雷尔，你果然还准备着后手，不过……”

不等他交代完场面话，另一个奥术师急切的道：“那是炼狱魔钢啊！”

他说的是重创他们的导弹弹芯，对他们来说价值似乎比眼前的李奇还要高昂。

“你们……”

首领还想维持风范，其他四个奥术师已经闪现出去，想抢回那些弹芯。

李奇关注的却是白鸟骑士，用讥讽的语气说：“你们还在看戏吗？”

苏恩娜身上已经燃起金色光焰，挥着长剑冲向奥术师，劈出凛冽剑芒。

她同时大喊：“领受白鸟的制裁吧！邪徒！”

这个奥术裂解结界还在压制白鸟之力，但光幕上的五个破口上，红光还在烧蚀，让结界变得很不稳定，白鸟骑士们有了反击的力量。

不敬神祇的确邪恶，不过白鸟骑士们对这事其实没多大想法，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尊奉的是白鸟，虽然各有信仰，但信仰的是黑暗时代前那些失落神祇，对现有的今神来说也算是异端。

他们憎恶奥术师的原因跟其他人一样，奥术师的“不敬神祇”，是把凡人的道德、律法、信念乃至各种美好情操都归为神祇对凡人的束缚。说到底他们不敬的是凡人，他们最痛恨的就是自己身为凡人，因为各种束缚而弱小。

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才又分化出无视各种禁忌只为追求真理的真理派、奥术师是超越凡人与神祇的理想升华所以神祇不过是另一种奥术师的神明非神会，以及神祇不过是超凡力量高级傀儡的神傀会这些派别。

不管哪派，顶着的组织名称不知道是最初那个组织的多少代衍生分支，总之奥术师在费恩就是人神共愤的对象。也就投奔到神圣意志帝国的那些奥术师迫于形势，喊出了“奥术该为凡人服务”的口号，稍稍洗白了一些。而且那个“凡人”定义受种族主义的影响，只限定为人类及其亲密盟友。

苏恩娜冲上去的时候，其他白鸟也行动了。

第一白鸟莱因弗特连人带剑拉出淡黄虚影，截住一个奥术师的同时高声大吼，地动山摇的震荡冲击得光幕涟漪翻卷。同时地面崩裂，一只巨大石手探出，将奥术师紧紧握住。

很明显，老家伙是土元素之神谷兰巴的信徒。不过以类似骑士的职业运用土元素之力，总感觉有点古怪。

第五白鸟拉普罗斯拦住另一个奥术师，大剑抡起暗红剑芒，劈得对方爆出大片紫光碎芒。这家伙的根底李奇早就知道了，是战神坦帕斯的信徒。

其他几个冲出去的白鸟也显露出神力根源……

第三白鸟杰内特挥着长剑，神光跟拉普罗斯相似都是暗红，但又有细微差别，印证了情报局的资料，是另一位失落战神卡瑞苟斯。

第七白鸟矮人拉莫洛克跟第十白鸟塔哥尼斯冲向奥术师首领，一个是矮人守护神贡温的信徒，一个是正义之神托尔的信徒。托尔也有另一个名字，就是提尔。

第四白鸟，老太太戈瑞丝给冲出去的白鸟们上类似轻盈术、迅捷术之类的buff，很可能是风元素女神阿卡迪的信徒。

十一白鸟夏玛尔在给奥术师们上迷雾之类的debuff，应该是预言之神萨弗拉斯的信徒。

除了正在警惕观察包括李奇在内的所有人，像在确保自己可以作最终决断的第二白鸟，以及在扫视地面，应该是在找结界枢纽的十二白鸟纳弗林特，还有盯住第六白鸟的第八白鸟，其他白鸟的神力根源都搞清楚了。

加上早就知道底细的晨曦之主落山达信徒苏恩娜，李奇心中升起荒谬绝伦的感觉。

这帮白鸟骑士，看起来简直就是从费伦，也就是“被遗忘的国度”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白鸟骑士的力量来自白鸟，白鸟又是苏伦的遗物，其中包含的记忆居然是原版电你蛋的内容……

难道费恩的苏伦，还真是费伦的苏伦？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呢？

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哪个三流主神根据电你蛋设定魔改出的虚幻世界？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这个三流主神，其实是个二流码农兼职的。

“二流码农？”

小红又在心底冒泡了，还美滋滋的：“好像上辈子总是被人叫不入流的码农呢，感谢你对我的公允评价！”

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快说你跟小银到底是什么关系！？

忽然乱入的费伦诸神跟你又有什么关联？

极度违和的感觉逼着李奇向小红咆哮，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个家伙的梦境世界，那就太糟糕了。

先别管什么革命不革命，欧萝拉和凯瑟琳，哦还有特蕾希娅和蕾娅，以及所有魔女们，全都成虚妄了！

“你又犯什么毛病了啊，我要知道你也该知道了不是吗？”

“而且你不是从那个盾精女皇那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吗？那可不是我能搞的出来。”

小红委屈的分辩：“到现在你还在纠结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幻，你有多无聊啊？我到现在都对你……改变了很多……”

说到这姿态一下子拔高了，傲然的道：“所以你的问题是还没端正自己的角色定位，主角是我！是不是虚妄不由你的感受决定，是由我决定，明白吗小白！”

很好，感谢你给了我满满的现实感！

违和感顿时消散，所以小红还是有用的。

就算小银……也就是苏伦的记忆是真的，最大的可能也是自己穿越到了费伦世界，只是时间点在费伦乃至遗忘国度毁灭了若干万年之后。

先不管那么多了，总之等解决了菲妮的问题，真相自然也就揭晓了。

李奇这一番心理活动只是极为短暂的瞬间，白鸟骑士们跟奥术师们开怼，仅仅两三下就打得奥术师们没有还手之力。冲上来的奥术师扯着被魔钢弹芯穿透的替身木偶，拼命的放防护法术，不敢正面对战。

如果没有结界压制的话，这些奥术师恐怕不是白鸟骑士的一招之敌。白鸟骑士的战斗力确实惊人，比一般传奇高很多。毕竟他们拥有的神力在这个时代里相当陌生，也难怪意志帝国的侵攻被打退了。

被第七白鸟和第十白鸟围攻的奥术师首领还不罢休，身影瞬闪，出现在李奇身前，紫色光流如电光般轰向李奇。

他还在赌李奇是虚张声势，刚才不过是靠着外面的援兵偷袭得手。

艳红神光闪烁，坐在李奇肩上的艾丽飞起，在空中伸展为凯瑟琳。

赤红光翼伸展，门板大剑跳在手中，轰出血瀑般的光束。

“艾克斯……胜利之剑！”

光束轰中奥术师首领，空间扭曲了一下，那家伙居然再次施展出了替身术。

不过等他闪现回第六白鸟身后时，胸口依旧多出了一个脑袋大的洞口，飞灰冉冉，侵蚀的红光还在扩大伤口。

首领终于情绪失控，大叫道：“该死！为什么奥术裂解没有用！？”

坐在李奇另一边肩膀的蕾娅奶声奶气的道：“时代，变了，狗蛋。”

“那就一起毁灭吧！”

首领的身影融入光幕中，其他四个奥术师万般不舍的丢下魔钢弹芯，一同闪进光幕里，就如最初出现时那样。不过六个光斑却沾染着淡金和艳红光丝，还如狂乱之蛇般攻击。

紫色光幕沸腾起来，第六白鸟惊呼：“你们要干什么？计划里没有这个！”

她身上蓝光闪烁，像是要传送走，却被屡屡紫光缠住，一连串爆鸣之后，身上什么魔导器炸烂，就像之前那些白鸟骑士一样，浑身发软，跪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道：“你们……居然骗我……”

奥术师首领冷哼道：“我们是为崇高的使命而来，哪怕牺牲生命，都必须完成任务。你不过是个棋子而已，还想置身事外吗？”

他再轻蔑的笑道：“反正我们是不死的，你们白鸟骑士，还有李奇-普雷尔和魔女们，就跟失控的结界一起炸成粉末吧！”

十二白鸟纳弗林特急切的喊道：“快找出结界中枢！不然我们全都要完蛋！”

传奇级别的结界失控爆炸，威力堪比禁咒了，哪怕同样是传奇，被禁咒直接轰中，都是不死即残的下场。

对白鸟骑士们来说，这是常识，当然只是旧时代的常识。

正当他们人人色变，各有行动要找中枢时，欧萝拉跨步上前。

光翼伸展，旌旗飘扬，万千白光凝结成的骷髅头汇成五道激流，分别轰向五个目标。

周围五根旗杆所在的地面炸起百米高的尘柱，烟尘之中，旗杆的碎片中五团紫光迸射，五个惨叫声同时响起，似乎击碎了他们的什么重要器官。

光幕急速消退，五个奥术师变成了五团模糊血肉，仓皇的向后飞射。

五道白烟自天空射下，盘旋在天空的蓝龙发出兴奋的龙吼，依稀听出它在喊：“这次是我自己搞定的！”

白烟瞬间咬上血肉，天空中绽放出五团绚丽礼花。

距离圣地几公里外的地方，看到光幕消失，五个奥术师被蓝龙发射的武器干掉，只看得到窈窕轮廓的虚影嘁了一声。

“那帮闷在地穴里搞研究的家伙果然都是废物……”

低沉的女声叹气：“算了，连卢西安都栽在那个奇丽的手上，大帝的残影意志也被动摇，我又怎么可能创造奇迹？”

“还是回去找罗姆罗斯吧，得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卢西安那边，什么艾弗比埃，感觉越来越不靠谱了。”

看着战场透视图里某个标识消失，李奇若有所思。原本还不太清楚那家伙的阵营，现在可以确定了，就不知道跟罗罗有多大关联。

这时现场一片狼藉，苏恩娜急切的道：“大家还不明白吗？我们的白鸟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保持独立了。”

李奇接下话茬：“我看咱们就在这里直接谈吧……”

他看向软在地上的第六白鸟：“不过看来你们得先处理内部事务，我可以等。”

其他白鸟骑士面面相觑，这可麻烦了。

李奇是来争夺白鸟的，没想到第六白鸟跟奥术师勾结，半路杀了出来，不是李奇解决了奥术师，他们白鸟骑士真要栽个大跟头。

现在欠了对方这么大个人情，处理第六白鸟都是小事了，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谈？

第八白鸟艾克特忽然道：“特莉丝塔只是受奥术师蒙骗了，她仍然是白鸟骑士，要怎么处理，跟李奇阁下您无关吧？”

李奇发出升调的哦声，看向第一白鸟。

果然啊，开始护短了……

第八白鸟的心思很好猜，就算内部争斗，也只是白鸟骑士之间的事。保住了第六白鸟，就保住了强烈反对李奇的一票，被李奇破坏了计划的特莉丝塔，怎么可能站在李奇这边呢？

现在就看第一白鸟的选择了，作为貌似公允的领袖人物，他的倾向就决定了接下来要怎么……谈。

第一白鸟沉默了好一阵，苦涩的长叹一声，对李奇说：“特琳的事情，的确只是我们白鸟的内部事务。在没有做出正式决议之前，她仍然是白鸟骑士，有权在决定白鸟之力的事情上表达她的意见。”

苏恩娜难以置信的惊呼：“老家伙！？”

第一白鸟看着她，摇头说：“如果要追究立场的话，其实你也没了参与决议的资格，不是吗？”

这是在指责苏恩娜当赤联的代理人了，苏恩娜自然不服：“你把我跟特莉丝塔当做一回事！？”

“好啦……”

李奇打断对话，不以为然的道：“无所谓，事情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我们有充足的准备。”

第三白鸟因为战斗很快结束，也没干掉哪怕一个奥术师，正满心不爽，闻言怒声道：“你们的准备，就是天上的巨龙，还有那些可以重创传奇的武器吗？”

“我们不怕！”

他手中的长剑发出振鸣，神光更浓稠了：“我们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就是一战吗！？”

事情不是回到原点，://./5_5025/

一千七四 急不可耐的串场小丑X2……

“杰内特！”

第一白鸟喝止第三白鸟：“如果冕下跟你一个心思，就不会来这里见我们了。”

他对李奇说：“白银树冠的结界必须由缔结白银誓约的所有白鸟骑士一起开启，所以不管是什么决议，只要涉及到白银树冠，我们就不能把特莉丝塔丢开。”

“冕下想让我们认同那位……菲妮殿下的资格，光靠我们白鸟骑士是不行的，决定权其实在白银树冠那里。”

老家伙的姿态看似很低，其实隐含威胁。

这毕竟是他们白鸟骑士的最大依凭，如果菲妮没有问题的话，李奇早就带着她直奔白银树冠，从根源上解决麻烦。等菲妮以白鸟之主的位格现身，他们这些白鸟骑士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跪拜更虔诚了。

李奇等人眼中的战场透视图里，白鸟圣地所在的地方是一团阴影，黑鲸也只能探测到大概的力场波动规模，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

用攻破神皇堡结界的办法强行进去也是一种选择，“白鸟行动部队”的一部分就是为此集结的。

不过这必然会让白鸟骑士和白鸟王国与赤联陷入不死不休的敌对状态，而且这么粗暴的举动很难保证不伤害到白银树冠，对菲妮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不到万不得已李奇不会选择这个方案。

白鸟骑士们的依凭，就是他们作为白银树冠的守护者，掌握了开启结界的钥匙。

李奇很有耐心，点头说：“我也理解你们的立场，既然你们汇聚到这里，也说明你们并不拒绝沟通。那么咱们就开门见山吧，要我们怎么做，才愿意开启结界，由白银树冠来做决定。”

老家伙笑道：“做决定前，至少得让我们见见那位菲妮殿下吧？”

蓝龙自空中降下，神气活现的悬停在十多米高度，缇娜顶着装了菲妮的治疗舱落地，让白鸟骑士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

距离会谈现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公主佣兵”们像是从万吨巨石掩埋的大坑里爬出来，个个浑身冷汗，余悸未消。

刚才的紫色光幕也将他们罩住了，白鸟骑士们都瘫软无力，何况他们，一个个感知全无，灵魂似乎要脱离肉体坠入深渊。

现场发生了什么他们自然不清楚，爬起来才隐约看到一片狼藉，以及一头从头到尾套着厚重铠甲的巨龙。

“发生了什么事？”

连伦勃朗执事都惊慌失措，那个守在两件礼物旁的瘦小少女却用平淡的语气说：“不必理会，就是小丑在串场而已。”

然后她又感觉到了什么，老气横秋的叹道：“又来？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多啊，前戏太长观众会不满的。”

塔斯米也一头雾水，他正跟其他佣兵们一同观望那头威武霸气的巨龙，心底忽然跳出一个声音。

“检测到……特殊力量波动……”

是那个跟他签了“灵魂访客协议”的“卡玛克”，帮他应付过灵魂检定之后就没动静了，现在是在干啥？

什么特殊力量波动，前面既有白鸟骑士，又有赤魔之首以及欧萝拉殿下那样的魔女，当然很特殊了。

还要说什么特殊……

塔斯米用余光悄悄看看那个兜帽少女，那家伙也挺神秘的，说不定大有来头。

“很好，你有足够的警惕心了”，卡玛克说：“离那个目标远点，我都分析不出她是什么来历。”

它再说：“前面是不是有……赤联的人？”

塔斯米赶紧把情况告诉了它，它沉默了好一会，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到时候一定要跟……赤魔的人直接接触，用身体接触，这事非常非常重要。”

塔斯米不解，卡玛克又停顿了一会才说：“我早就说过，我有非同寻常的能耐。跟赤魔接触就可以提取他们的力量特征，帮助你更好的戒备他们，还能增强你对赤红神力的抵抗力。”

听起来很不错，塔斯米暗暗下了决心，哪怕很冒险，也要办到这事。

天空骤然阴暗，又是什么结界展开，不过这次不是紫光而是黯淡的灰蓝光幕。

遮蔽阳光的不是光幕，而是天空多出了混沌难明的巨大存在，压得很低。之前雄伟的巨龙与之相比，就像是小狗与人类的差别。

光幕上投射出若干人影，安卡蕾低呼出声，赫然是塔斯米见过的大审判官阿丝迪丝与其部下，旁边那个没戴面甲，面目与安卡蕾酷似的少女，应该正是她的妹妹库洛米。

“哎，真无聊……”

执事和佣兵们再度慌乱，那个瘦小少女却脑袋后展枕着脑袋，抒发着无人能懂的感慨。

………………

会谈现场，菲妮还是萝莉形态，立在李奇身前，半眯眼睛，拍着小嘴打呵欠，让白鸟骑士们议论纷纷，第一白鸟更是一脸愕然。

他原本想要检验下菲妮体内的力量，李奇却拦住了他。

李奇说：“等解决了第二批恶客再继续吧。”

就在这时，结界展开，空中骤然挤出一艘巨大的浮空舰，正好将现场所有人罩在阴影中。

结界上出现几个人的投影，都很年轻，一身铠甲厚重华丽，胸口或者头盔上的神徽显示他们是秩序教廷的人。

中间那个矮小近于萝莉的少女用宣判者的语气说：“教敌普雷尔，你的末日来临了！”

她又道：“感谢你们的牺牲，能与吾主在凡间的宿敌同归于尽，这是你们的荣耀。只要你们改信吾主秩序女神，吾主会接引你们升入神国，如果你们来得及的话。”

这是在对白鸟骑士说话，其他白鸟骑士不是惊愕就是愤怒，十二白鸟纳弗林特却惊呼道：“计划不是这样的！”

得，又一个叛徒……

苏恩娜摇着头说：“纳弗林特，就算你不认同我，也不能勾结秩序教廷！秩序教廷跟以前的忠诚神廷有什么区别？”

“不，他们比忠诚神廷更邪恶！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要把我们跟李奇一网打尽！”

纳弗林特急切的分辩道：“你能找赤联，我为什么不能找秩序教廷？可我不是要葬送大家，是希望引入另外一股力量来制衡……”

现在的情况现在不是制衡谁了，他愤怒的道：“好吧我找错人了，这帮审判庭的家伙骗了我！”

“我们无法传送！”

“空间法术都失效了！”

“该死他们要投下什么可怕的武器了！”

白鸟骑士们一片哗然，结界禁制了他们传送、闪现以及加速各种法术。再看到两道金光从浮空舰上射下，就算没见识，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正在干什么。

第一白鸟下意识的看向李奇：“冕下……”

李奇抬眼看天，脸上浮着淡淡笑意：“还以为这帮家伙会多点耐心呢……”

被第一白鸟叫唤，他随口道：“小心点，哦，我是说等会别被吓着。”

金光急速接近，伸展开巨大的翅膀，居然是两头红龙。它们也全身披挂着厚重铠甲，全都金灿灿的应该是精金打造。

下方赤联的蓝龙嗷的一声蹿上天空，朝着远离红龙的方向激射而出……

转眼飞出老远，蓝龙又掉头回转，射出十多道白烟。

一头红龙迎向这些白烟，原本裹住身体的透明护盾变得浓稠，层层堆叠，急速伸展，瞬间布满大片天空，拦在那些白烟前。

团团金红光芒绽放，天空同时炸响无数道雷鸣，大半白烟都被这些光盾拦住。只有六七道白烟拉出弧度极大的曲线，绕过光盾，继续射向第二头红龙。

那头红龙挥动龙翼，也射出若干道白烟，以两对一的方式，咬住蓝龙发射的白烟，迎头撞上。

蓝龙加速，飞到距离第一头红龙好几公里远的地方，从龙头上喷射出密集弹道。红龙则从背上发射脉冲光束，一时相持不下。

第二头红龙没有阻碍的降到蓝光结界之上，丢下一枚什么东西。还有几百米高度，就能感觉到光暗两股属性截然相反的强大元素之力在涌动，酝酿着不知道有多恐怖的爆发。

这边李奇扬手丢出什么东西，细看只是紫金两色光芒交织的一个小小光团。很快就冲出结界，与那枚恐怖的元素武器相遇。

光团展开，凝结成紫色框架暗金光幕的奇异方块，吞下那件武器，然后悬停在结界之上。

红龙发出愤怒的咆哮，冲下来想撕开这个方块。

一连串淡金光束射在红龙上，火星四溅，碎芒崩飞，再喷出股股血水。

红龙痛得转身迎敌，却不是刚才那头蓝龙，而是……一匹龙马！

看着那头裹在铠甲中的灰白龙马，白鸟骑士们都来不及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就顾着惊讶了。

一匹龙马，居然敢跟龙马对决？

龙马屁股左右喷着红蓝相间的火焰，极为迅速的接近红龙，用淡金光束扫射红龙的同时，还从身体两侧射出两道白烟。

红龙已经没有同样的白烟拦截了，只要跟第一头红龙一样凝结出无数层光盾。

可惜龙马来得突然，这两道白烟就在两三公里的地方射出，红龙的光盾来不及伸展，就在吨面上炸开两团金红光焰。

光焰中隐约射出什么东西，在红龙肋部和肚腹上溅出两股血泉。红龙直立而起，龙翼伸展到极致，龙嘴也张到最大，就这么僵立在半空凄厉哀嚎。

地面李奇的肩上，金发小萝莉欢呼：“小灰！好样！”

李奇则比划着怪怪的手势：“起……”

“转……”

“压……”

“开……”

随着他的手势，那个吞下了可怕武器的方块直射云霄，因为是碧空万里，一直升到了恐怕得有万米的高空，依旧能清晰看到。

然后白光在高空炸开，像是第二颗太阳出现，耀眼得所有人都举手遮眼。

亮光消失，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高空扩散开。

没等这道气流冲击到达，魔力冲击先到了。

悬停在上空的浮空舰上，防护结界破开无数洞口，舰体爆起片片各色火星。

地面上的蓝光结界片片破碎，光幕上那几个人的投影还没消失，正左右挤撞着站立不稳。

像是高阶审判官的少女转头四顾，愤怒的咆哮：“该死的快稳住这玩意——！”

浮空舰受创，恐怖的气流冲击而来，两头红龙不敢恋战，赶紧撤退。

白鸟骑士们撑起各类领域抵挡冲击，白鸟骑士脸色煞白的说：“还真是可怕的……”

欧萝拉呵呵低笑，好心的提醒：“李奇说的不是这个。”

李奇正提醒上千公里高空的多米阿丝：“开炮前再测算一次落点，别炸到白银树冠了。”

大约半分钟后，天幕一侧亮起一颗金色星辰，继续扩大。

那是流星落下了吗？

没等人们眨眼确认，金星拉出橘红尾迹，射在浮空舰顶上。

这颗金星挟带的力量太过恐怖，以至于浮空舰的防护结界和舰体就像是虚影一样，被瞬间穿透。

金星带着角度侧射而入，从浮空舰侧下射出，没入大地远处。

好几公里外的大地上，猛然升腾起一股巨大尘柱，片刻间尺寸就与白鸟圣地所在的高山齐平，却还在急速攀升，这次不是牵引下了云层，而是要讲云层直接撞开或者撕碎的架势。

“这、这……”

第一白鸟张大了嘴巴，眼珠子也差点蹦了出来。

李奇略微担忧的看着他，这个老家伙快二百岁了，搞出心脏病来就麻烦了。

大地猛烈震动，天空也再度轰然爆鸣。

头上焰火四射，那艘浮空舰居然炸开了！直接成了碎片，都看不到完好的分段。

地面上还残存着的破碎光幕上，那帮审判廷成员的身影被焰火吞噬，还依稀听得到惨叫声。

第一白鸟表情凝固，两眼开始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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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五 悲歌再续，审判庭小队的努力

那些幻景不是戏剧，是真的……

第一白鸟莱因弗特感觉自己的认知在崩溃，灵魂也因此摇曳不定，难以控制身体的反应。

传承数万年的白鸟骑士站在力量之巅，超然的俯瞰凡人这种事情，果然已经成为过去了啊。

奥术师的结界居然能压制所有超凡力量，那种灵魂都窒息了的感觉真是可怕。

秩序教廷的浮空舰让人想起魔法帝国的传说，红龙丢下的东西，看在天空爆炸的动静，绝对是可以摧毁整座城市的禁咒。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白鸟骑士就和自己一样，成了昏聩、愚昧和老迈的朽木。

然而这样的力量还仅仅只是陪衬，对身前这个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毫无影响。

连白鸟之力也能压制的结界只是让他变成了人形礼花……

什么禁咒炸弹，被他轻易的驱逐到高空引爆……

巨大的浮空舰被他招来的流星瞬间摧毁，在大地上引发的动静绝不亚于之前那个禁咒……

忽略他的表象，只看他做到的事情，放在旧时代除了神祇之外，就只有魔法皇帝可以比拟了。

这不可能啊！

世界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而自己却毫无所觉呢？

数万年来的守护，先辈一代代的牺牲，其实毫无意义，就是个玩笑？

以白鸟为根基和中心的世界块块碎裂，老家伙眼前开始变黑，意识也渐渐低沉。

在意识即将沉入安眠之乡的刹那间，一道淡金雷光劈在老家伙的灵魂上。

世界重启，难言的痛觉让他想起小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去玩电蛇，结果被电蛇用尾巴捅进鼻子里，电得他大小失禁魂魄升天。

意识回归，视野清晰，他看到那个叫菲妮的小姑娘刚收回手，手掌上的淡金光芒刚刚消散。

“老爷爷，你还好吧？”

银发碧眼的小姑娘问，那张俏丽粉嫩的小脸上满是关切。

老家伙的心口像被无数只猫抓挠，碎了一地又黏起来，再碎再黏。

小姑娘抬起一只手，捂着半边脸，羞羞的说：“刚才你像是得了马上风的样子，好恶心哦。”

老家伙努力克制住将小姑娘抱个满怀的冲动，心头闪过疑惑。

马上风？那是什么？

啪的一下，李奇敲了菲妮个暴栗。什么马上风，你这是黄段子入骨了么？

这时候老家伙心中那群猫忽然狂暴起来，他翻身倒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李奇跟菲妮同时拇指加食指捏下巴，异口同声：“好熟悉的画面啊。”

左右来回滚了几趟，老家伙一跳而起。

菲妮担忧的道：“他会不会跟爷爷一样，吐唾沫撞脑袋还摸屁股呢？”

感觉她差不多恢复精神了：“说起来我一直都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摸屁股，被人揍屁股是很刻骨铭心的事吗？李奇你也经常揍我屁股啊，可我只是肉痛，心里很高兴呀。”

李奇已经懒得分辨她是不懂所以天真，还是装作不懂在卖萌，没好气的道：“想要变成女神，就得学习女神的高冷范，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让我跪舔的资格？”

菲妮撇嘴：“小红姐也没啥高冷范，你还不是照样跪舔？”

李奇苦笑，小红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是很高冷的，只是连三十章都没维持住就暴露了逗比加怂货的本性。

这时候第一白鸟已经站了起来，一圈白光从脚底盘旋着升到头顶，的确很有既视感，连李奇也在担心了。

白光在头顶汇聚，又沉入老家伙体内，这时候老家伙终于彻底清醒。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菲妮，再对李奇叹道：“看来我们这帮人的确太狂妄自大了……”

李奇大喜，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力一手德。用力量让白鸟骑士们冷静清醒，再以德服人。

现在都还没进入以德服人的环节呢，第一白鸟就被说服了。

看来不仅是力量震慑住了对方，菲妮的痛苦神力也让第一白鸟感应到了跟白鸟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老家伙感慨的道：“冕下你说得对，我们这些白鸟骑士，其实并没有真正掌握白鸟之力。”

“所以我们没有资格评判菲妮殿下，只能由白鸟来认定殿下是不是新的白鸟骑士。”

“我同意菲妮殿下进入白银树冠，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他换上郑重的语气：“不过我觉得，最终结果如何，不是由力量决定的，至少不是冕下您现在展现的这种力量。”

老家伙其实并不服输呢……

也无所谓了，终究是进步。第一白鸟点头，必然会影响到其他白鸟骑士。至于那些死硬派，也早就做好了“说服”他们的准备。

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收拾一下现场。

浮空舰的碎片漫天喷飞，散落到半径至少十几公里的偌大区域里。四周焰火升腾，烟柱滚滚，原本的悠闲猎场变成了战场。

这艘长度至少有两百米，几乎比曙光帝国侯爵级战舰还大的浮空舰，在赤联海军的眼里不过是艘武装民船。它是从布莱德那边过来的，半夜时分在内海上空就被海军“高联酋特遣支队”的黑鲸探测到了。

巨大的舰体里塞了老式的男爵级魔力炉，却搭载了新式的浮空炉和飞行炉，应该是当年旅人旷野之战里受伤的战舰改造而来。防护羸弱，火力贫瘠，除了因为重量轻，时速能飚到四百公里外，也就只有搭载了禁咒级元素炸弹的可能性稍有威胁了。

刚才那一炮直接瞄准了源魔力场的波动节点，也就是魔力炉的位置，直接把它凌空打碎，不过李奇相信，上面那帮秩序教廷审判庭的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这些人可是活生生的教材啊，能让白鸟骑士明白小红与秩序女神，赤联与曙光帝国这两个阵营，到底是为什么而战，在争夺什么。

“报告总枢机，幽影鲸已经下降到作业高度，干扰网络已经展开。”

视野边缘弹出老胡克的头像，李奇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炮是雏鲲打的？我就在嘀咕，普通的雷神之锤哪来那么大威力，别告诉我还是你亲手开的炮。”

虎鲸的二零零电圈炮只要打得准，一样能凌空打爆，不过打穿之后在地上不可能搞出那么大动静，只可能是雏鲲干的。

作为海军目前尺寸最大的浮空舰，雏鲸最初只是航天母舰，现在又成了指挥舰。同时还作为试验平台，搭载各类新装备。

刚才开火的正是准备装到箭鲲级战舰上的超级电圈炮，在陆军和地狱位面军里是四六零口径，海军搬上战舰后做了细微调整，改成了四二五口径。这个口径虽然有点令人纠结，但实用第一，李奇也就没有表达个人意见。

老胡克笑道：“打艘民船而已，我怎么会跟炮手争这样的荣誉呢？赫里扎尔说这是个测试的好机会，我就让雏鲲降下来开炮了。”

听起来目标是战舰的话，他还是会跟炮手抢的。

“派两支小队下来，俘虏那些幸存的舰员。”

李奇看着远处天际的两个小黑点，对胡克下令，那是之前的两头红龙。

红龙居然沦落到给秩序教廷下面的审判庭当打手了，就没必要赶尽杀绝。未来说不定有机会争取过来加以改造，壮大赤联龙族的力量。

安排完事情，李奇的注意力转回现场，他对还在惊愕和纠结中挣扎的第三白鸟杰内特说：“第一白鸟阁下已经被说服了，那么要怎么说服你呢？”

“必须打一场的话，你随便在我们这边挑个对手。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不管是人还是龙，甚至是马，都可以。”

最后一句话原本很侮辱人，可看过刚才灰白龙马跟红龙对战的场景，杰内特还真不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的脸肉几乎挤在了一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

距离营帐几公里远的小河边，几个人相互扶持，从浮空舰的碎片里爬出来。

河岸两侧树木倒伏，浓烟滚滚。河流也因为被砸出若干深坑一时断流，露出斑驳河床。

“头儿……”

瓦弗惊魂未定的道：“这是个陷阱！上面隐藏着赤联的战舰！而且是从没见过，比虎鲸还要强大的战舰！”

叫隆的眼镜青年摇头：“只要一提到战舰，你的信心就没了，变得像虫子一样软弱。当年旅人旷野里的败仗，就像恶魔一样占据了你的灵魂。”

“你懂什么啊！？”

瓦弗很愤怒：“天空里的战场完全是另一回事！个人的力量渺小得连蚂蚁都不如！就算是传奇，在那种战舰对轰的战斗里，价值不比防空炮手高多少！”

“现在我们已经脚踏大地了”，阴沉的青年说：“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战场，刚才我在空中锁定了李奇-普雷尔，隆，把我传送过去。”

小队人人变色，踩着高跟战靴也不到一米六的大审判官艾丝迪丝皱眉道：“萨尤，普雷尔不是一般人。而且就算你能得手，还有好几个魔女在，你要怎么脱身？”

萨尤扯了扯嘴角，举起右手，手掌捏成拳头，发出金铁机械特有的摩擦声，那居然是一只机械臂。

“之前那颗元素炸弹没能成功，可我这还有一颗呢。”

“就算是神祇分身，被纯粹的元素禁咒直接轰击，也会受伤。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放过呢？”

“至于脱身，头儿你不是给了我替身水晶的吗？是不可靠，不过……”

他抬起头，其他人也同时抬头，远处天空刷出一片片八角暗金光芒，将一艘浮空舰的轮廓急速勾勒出来。

瓦弗加入审判庭之前，是帝国浮空舰队的一名防空炮手，对战舰格外关注，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灰鲸级运输舰！他们的步兵要下来抓人了！”

萨尤催促道：“快！现在就行动！就算不能成功，也会让他们大乱，你们还有机会！如果我没成功，你们马上传送走！”

艾丝迪丝犹豫了片刻，微微点头。

隆抽出细短魔杖开始念咒，蓝光在魔杖上汇聚，却像风中烛火，晃了几下就熄灭了。

他很诧异：“怎么可能，法术结构稳定不了？”

浮空舰已经悬停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开始跳下一个个身影。有的是穿着厚重魔导武装的战士，有的则是赤联称呼为“机甲”的巨大魔偶。

魔偶落地后伸展到六七米高，头部和肩头伸出又粗又长的炮管，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到可怕的威压。

“不管了！”

隆咬牙加力：“加上超魔技巧，我就不信还不行！”

股股蓝光从魔杖中钻出，如狂乱光蛇飞舞，隆念着咒语努力约束，却毫无效果。

“小……小心……”

他脸色煞白的叫着，光蛇猛然缠住萨尤，伸展为透明光幕，带着他急速消失。

“不好！”

隆绝望的大叫，魔杖蓬的炸开，七窍也同时喷出血丝，身体倒飞而起。

几百米外的河道里，蓝光扭曲着挤出空气，萨尤同时在呼喊：“不对！不是这……”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白光喷吐，瞬间将他吞噬。

“隆——！”

“萨尤——！”

艾丝迪丝尖声大叫，想要冲过去。

瓦弗和库洛米，还有身材高大壮硕的博勒斯赶紧拉着她跳进旁边的水坑里，张开护盾。

………………

大地再度剧烈震动，远处又升腾起一股冲天尘柱，惊得塔斯米等人转头看去。

他们还没从震撼中恢复过来，老实说刚才浮空舰爆炸，天边升起巨大尘柱的时候，一个个都还是麻木的，现在这一下才让他们意识能动弹了。

“库洛米——！”

安卡蕾忽然发疯般的冲了出去，塔斯米下意识的去拉她，却被甩了个跟头。

“我去追她，你记得办好执事交代的事。”

希伊丽丢下这话追过去了，这时候不管是伦勃朗执事和他的直属部下，还是其他佣兵们，都还是一片慌乱，没人注意到这点动静。

“又一个……”

倒是马车边守着“礼物”的瘦小少女嘀咕：“这点当量根本不够看啊，他们是来放礼炮的吗？”

少女摇头叹气的，说着塔斯米完全不懂的话：“不过那家伙的花样也真是多啊，直接干的话果然不行，还是忍耐一下。”

正跟杰内特大眼瞪小眼的李奇偏开视线，投在半空，那是在看视野里的情况报告。

“这是除了曙光之力、星海之力外，唯一让我们忌惮的力量了。”

“这么大威力的元素炸弹，审判庭那种次等部门居然会带来两颗，说不定是海瑟薇干的好事。”

“麻烦的是这种炸弹要到激活提纯法阵的时候才能探测到，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第三颗。”

李奇用意念跟欧萝拉、老胡克等人在频道里紧急商议：“小队先不要去抓人，避免他们狗急跳墙。”

这时候杰内特终于完成了心理建设，他看向李奇：“我知道，哪怕是刚才那匹马，认真打起来我都不是对手，我可飞不了它那么快。”

“但我不服气！你们都是靠着魔导技术，靠着武器装备在欺负人！”

“真正的力量来自灵魂！我从来都坚信这一点！”

“要我同意开启结界，那就让我见到你发自灵魂的真正力量，李奇-普雷尔！”

他恢复自信，丢开手中的长剑，开始脱自己的铠甲。

菲妮和蕾娅同时遮眼惊呼：“变态！”

变回艾丽的凯瑟琳不屑的撇嘴：“鼻涕！”

还好这家伙只是脱掉了铠甲，没有扒光全身衣服。

他对李奇扬了扬下巴：“脱下你的护甲，丢下你的武器，让我领教一下赤红神力到底有多神奇吧！”

李奇很爽快的点头：”我也认同你的观点，真正的力量发自灵魂，所以，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双臂一展，腰带离体而去，剑士服上原本闪烁着光芒的金边变得黯淡，背后哐当轰隆一阵响动，多出一个比他高出半头的铠甲武士。

看着双肩各扛一部硕大武器，腰间挂着各种装备的铠甲武士，第一、第三白鸟，以及旁边其他白鸟都下意识的吞咽唾沫，发出咕嘟的声音。

就只有第九白鸟遮着嘴低笑，心说总枢机还是很客气的，真要把魔导武装的完全形态弄出来，不得把你们吓死啊。

李奇解下腰间类似手电筒的东西递给欧萝拉，转手腕扭脖子的同时还在说：“下一位是第二白鸟，请您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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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六 最后一道阻碍，白鸟不仅仅属于白鸟骑士

暗红光芒从杰内特身上涌出，如雾气般扩展开，其他白鸟不迭后退。

这是他的传奇领域，雾气虽然稀薄，每点红光都在沸腾，像是空气在燃烧似的，令人肝胆皆裂。

杰内特获得了上古战神卡瑞苟斯的神力，这位战神跟坦帕斯是死敌，祂的信仰偏重于战斗和战争的混乱与血腥，跟坦帕斯所注重的热血、昂扬与胜利不共戴天。

现在的战神乌索斯其实更像卡瑞苟斯，都是只享受过程不关心结果的逗比，难怪修玛会在祂眼皮子底下夺走战争艺术神职，晋升为军神。

“战斗吧——！”

杰内特身体拔高到二三十米，两眼流动着仿佛来自血河的光芒，宛如来自上古的战狂巨人。

大手从暗红血雾中抓出一斧一锤，挥动间浓稠血雾卷向李奇，同时咆哮：“不死不休——！”

魔女们都退到了旁边，艾丽忽然怒喝：“休想！”

艳红光翼伸展，她变回凯瑟琳。身体虽然没有拔高，红光凝结的虚影却直冲半空。

凯瑟琳很生气，第三白鸟施展的技能是把李奇拉进类似血战的结界里，不死一个就别想挣脱。

别看这家伙像是个冲动的莽汉，其实还是有点小心思。不管是他干掉李奇，还是李奇干掉他，两边都结下了血仇，还提什么白鸟认可。不过这终究是负气而为，怕是刚才连番遭受屈辱，被愤怒烧坏了脑子。

其他人还看不出来，源初力量来自破坏神的凯瑟琳却感应得很清楚。当然也跟卡瑞苟斯的力量有浓烈的炼狱气息，让她也战意昂扬有关。

眼见她手上跳出锤子而不是大剑，准备开大招，李奇揉揉她的头：“别急，相信我。”

李奇迈步迎上去，丢下一句话：“你啊以后还是把头发留长吧，反正没变化。”

虚影跟着锤子一同消散，留着头淡金短发，英姿飒爽的绝美丽人变成乖顺小媳妇，撅着嘴跺脚：“见识！很长！”

李奇是在讥讽她，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留着短发也没改观。

血雾罩住李奇，他身上溢出的光彩微微变化，由淡金转为暗金。

其他人都以为是血雾造成的，魔女们却都知道，这家伙切天赋了。

李奇挥手降下暗金光束，破开血雾罩住巨人。

他倒没喊出“律令最终审判”，感觉有点中二。

巨人身影一顿，无数虚影自体内散出，男女老少都有，层层叠叠，难以计数。

这些虚影像是力量之源，不断让巨人弱化。片刻间巨人就难以站立，从单膝跪地变成双膝跪地，再在不甘心的咆哮中扑倒在地。

血雾急速黯淡，那些虚影渐渐清晰，露出安宁祥和的笑容。

巨人也急速收缩，虽然还在挣扎的样子，却怎么也拉不住急速消失的力量。

“杰内特阁下……”

李奇赞许的道：“上百年来，推动你掌握力量的初心都没有变过。守护亲友，为同胞而战，你是个好人！”

“所以，不管白鸟是不是有变化，其实都无足轻重，关键是人民会有什么样的将来。”

“你其实已经动摇了，外面的世界变得太快，靠你们掌握的白鸟之力，已经难以守护人民了。”

血雾驱散，杰内特恢复到原样。他努力支撑着身体，不仅想爬起来，还想凝聚力量与李奇一战。

可刚才那股怪异的力量浸入灵魂，从里面拉出了力量的根基。不管是怒火还是战意，都消散在那些牵起他温馨、感动、骄傲以及忧虑种种感受的记忆中。

他以卡瑞苟斯之力，向李奇发动的“决死之链”，被他自己破坏掉了。

这个粗莽的汉子为自己心中展现出的柔软而面红耳赤没，大叫道：“这些不是我真正的想法！你在对我用什么幻术！？”

这一声耗光他刚刚蓄积起来的力量，他又软了下去，以脸拍地，热泪盈眶。

“抬走……”

发完好人卡的李奇身心俱爽，看向第二白鸟：“下一个！”

他觉得靠这一招至少能收拾掉一半的白鸟骑士，毕竟这些人大多是……好人。

第一白鸟苦笑，第二白鸟盖瓦尼两脚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了半分。

之前他的确是在做准备，现在发现那些基于智谋运用力量的准备，面对李奇那古怪的灵魂攻击，全然无效。

第八白鸟，最有贵族风范的埃克特忽然道：“决斗只是杰内特提出的，我们愿不愿意开启白银树冠，力量并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而且咱们一个个轮流上也太没……风度了。”

哎，这就怂了吗？

我还想集齐十二张好人卡，拿到装笔大师的成就呢。

李奇腹诽着，嘴上问：“那你有什么建议？”

埃克特扫视其他白鸟说：“我们都知道，白鸟誓约保存在王室那里，国王陛下今天也带来了。只要让这位菲妮殿下碰触誓约，确认她跟白鸟有非同寻常的联系，我们就认可她进入白银树冠。”

苏恩娜率先赞同，第一白鸟也颔首道：“这是个好办法。”

的确是个好办法，这个第八白鸟还真是公允。

李奇看向被几个白鸟围住的第六白鸟，还有那个招来秩序教廷浮空舰的十二白鸟：“他们两位……”

十二白鸟叹气：“如果真的有反应，我也不会蛮横无理的拒绝。”

第一白鸟插话：“特莉丝塔虽然还是白鸟骑士，如何处理还得等此事了结。不过鉴于之前的行为，我建议剥夺她在此事上的反对权。只要其他十一人赞同，就视为所有白鸟骑士认同。”

美艳的特莉丝塔抬头，神色异常复杂，然后又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这其实是对她的保护，如果其他人都同意了就她反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其他人都认同了第一白鸟的提议，埃克特掏出一块手掌大的板子，凑到嘴边：“歪——！”

这边苏恩娜加上李奇等人同时捂脸，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

距离会谈现场几百米外，伦勃朗执事带着直属部下忙活了好一阵，才把佣兵们安抚下来，不过还是少了好些人。

来这里的“公主佣兵”都是见识不比塔斯米高多少的萌新，被连番超出认知的意外震撼，脑子灵活的加上胆子小的都跑掉了。谁知道继续呆下去会是什么情形，不现在跑还等着后面送死？

伦勃朗执事忙得一身是汗，这时候之前来过一次的白鸟王室卫队长又来了，也是一脸急切，跟伦勃朗交代了一番。

伦勃朗又去找那个守马车的少女，少女转头看看佣兵，点了点头。

依稀听到她说：“第一批人一个也没跑，让他们去吧，正好混个脸熟。”

伦勃朗叫起了名字，正是塔斯米等八个第一批预演开启礼物的佣兵。

“跟着卫队长去抬东西！”

执事的吩咐让塔斯米等人紧张起来，现在就要去见白鸟骑士和李奇-普雷尔！？

“还愣着干什么？”

执事催促：“王室卫兵都去保护大人们了，那些下人被吓跑了大半，不然哪有你们的机会！”

………………

这一等就是十多分钟，从海灰鲸上下来的两个陆战队小队正在忙碌，带队的居然是第一陆战队的指挥官尤斯卡尔。

“已经发现二十六名浮空舰幸存者，其中五人是审判廷成员，正带着一个重伤员向东面逃逸。”

尤斯卡尔报告：“我派一个小队远远缀上了，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得两三个小时才能走出幽影鲸的干扰范围。”

这个级别的目标不需要李奇直接关注：“你全权处理，尽量活捉。小心对方可能还有元素炸弹，需要支援的话自己调配。”

视线转到几个低阶侍从身上，他们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箱子自然值得警惕，难说里面是不是藏着又一颗元素炸弹，不过更吸引李奇注意的是其中一个侍从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灵魂波动。

“里面像是有我们的人？是不是混进去的情报局特工？”

欧萝拉发来信息，她也感应到了。

李奇否定了：“真有圆钩肯定会报告，哪怕只是可能性，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八个一看就是低阶佣兵的侍从将箱子放在地上，虽然都低着头，却都在用余光偷瞄。这些人显然不是王室训练处的贵族侍从，不懂得“非礼勿视”的礼数。

大半人在看欧萝拉，就两三个在打量白鸟骑士还有李奇，其中就有那个“疑似自己人”。

“乱看什么？还不退下！”

埃克特有点恼火的训斥，再对李奇歉意的道：“国王那边的下人就跟受惊的羊群一样，跑得满地都是，只好让供应宴会物资的商人借了点人，身份太低，不要在意。”

李奇正好接住这个话茬：“不不，看来你还不清楚我们赤联是什么样的国家，我们费共的信仰又是怎么回事。身份什么的，我们根本不关心。”

他装出一副慰问的样子，挨个跟这些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李奇-普雷尔，认识我吗？”

“刚才没吓着你们吧？哎哎，别倒啊。”

“从哪来的？贝特蒙德？你们的老板生意还真是做得远啊。”

“同伴有受伤的吗？有的话我们负责治疗。”

走到那个还洋溢着山野气息，异常淳朴的少年身前，李奇笑着说：“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家乡在哪里？”

频道里一片咳嗽声，欧萝拉等魔女们忍得很辛苦，李奇同志你这首长范的画风很违和啊！

塔斯米正处于懵逼状态，很辛苦的回应道：“塔、塔斯米，从高文王国来……”

“卡玛克”正在塔斯米心底急促提醒：“接触！需要直接接触！”

塔斯米都快急出汗了，要怎么直接接触啊？

这可是赤魔之首！自己随意乱动一下，一巴掌就能把自己化成灰吧？

刚才只是伸伸手就招下了一颗流星！不是魔法师那种法术幻影，是真正的流星！

这时一只大手摁在了自己肩膀上，异样的热流灌入体内，让塔斯米身心一震，只觉得意识无比清灵。

塔斯米愕然抬头，正好跟李奇对视。

那双比深渊还深沉的灰瞳传递来异常友善的气息，就听李奇说：“高文王国吗？那可是个跟白鸟王国一样偏僻和封闭的地方啊，你觉得那个地方也能跟白鸟王国一样，永远隔绝在世界的变动之外吗，塔斯米？”

塔斯米下意识的摇头，怎么可能啊。白鸟王国还有白鸟，高文王国除了太偏僻外，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时代的大潮呢？

李奇接着问：“那你对新时代有什么看法呢？”

塔斯米毫不犹豫的道：“很危险！如果又出现了魔法帝国那样的存在，世界会走向毁灭的！”

李奇笑了：“所以，你觉得我们赤魔是邪恶的？”

塔斯米还没傻到跟着点头，但又没圆滑到违背真心说好话，一时憋得脸红脖子粗。

“别担心，我就是问问……”

李奇又在他肩头拍了两巴掌，不带任何力量。

他随口胡扯道：“既然是高文王国的人，那就跟我有缘了。我有个朋友也叫高文，他是个卫星精……呃这只是个头衔不要在意，总之我看你很对眼。”

他掏出一个东西塞给塔斯米：“送你个小玩意，你有随身助手吧，装在上面，可以替代魔晶石。”

之后他再没其他话，转到下一个佣兵。

塔斯米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愣，那是四根食指粗细的金属小棍，并排着紧紧贴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很好，你做到了！”

卡玛克在心底兴奋的说：“我已经搜集到了赤魔的力量特征，以后你不必再惧怕赤魔了！等等你拿到了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卡玛克的反应比以前快了很多，塔斯米倒没注意，还在端详那玩意：“你认识这个？”

“见鬼你怎么拿到这个了！？”

卡玛克用惊恐的语气说：“这是有赤红神力的魂晶，足以把你的灵魂吞噬进去！”

塔斯米顿时觉得像握着团烧红的铁，下意识的要丢出去，却被卡玛克喝住：“你想死吗？”

的确，现在丢出去就是当面打普雷尔的脸，自己可没活路了。

“而且丢了太可惜”，卡玛克说：“这是个很高级的能量源，你可以装在随身助手上，我告诉你怎么连接。”

塔斯米一身是汗：“你不是说会吞噬灵魂的吗？还让我带在身上？”

卡玛克换上鄙夷的语气：“忘记我是什么了吗？我是超然于一切的存在卡玛克啊！你既然跟我签了协议，我当然会保证你的安全。”

塔斯米松了口长气，庆幸还好有卡玛克，不然自己根本没办法度过这一路上的各种难关。

这边李奇暗暗发笑，同时对某个家伙无比钦佩。

刚才他拍塔斯米肩膀的时候，视野里就蹦出来一个卡通头像，自报家门是虚灵公社的设计师约迪-克玛卡。

原来塔斯米身上有个可迁移型虚灵，设计师还给虚灵写了个自称是“卡玛克”的交互界面，拥有“随身老爷爷”的特性。

这个虚灵是怎么跑到塔斯米身上去的，卡玛克发来的信息记录了一切。

刚才李奇就是在试探这个“幸运儿”的倾向，如果他向往赤联的话，那么就收下他，如果还有抵触，就让卡玛克引导他吧。

刚才给卡玛克灌注的信息，还有送给塔斯米的“九号神力电池”，足以让卡玛克的性能提升一个档次。对这个少年来说，其实也算是很厉害的金手指了。接下来会有什么际遇，最终走到哪步，就看塔斯米自己的选择。

在信息中找到虚灵原主的名字和信息，李奇的心口又沉甸甸的。

飞行员温丝莉，十九岁的少女，之前牺牲在神皇堡突袭战的空战里。

再想起那一夜牺牲的第一序列成员，李奇觉得，自己再把眼前的事情当做“大型装笔现场”来搞，就是对这些烈士的亵渎。

“继续吧……”

李奇回到箱子边，对菲妮说：“对这块石头放没有攻击性的神术。”

菲妮敏锐的感应到李奇的心情变化，原本还要对这块刻着白鸟誓约文字内容，又圆又白，很像人体某个部位的石头发表点感言，现在也不多嘴了，乖乖的噢了一声。

小手放在石头上，菲妮深呼吸，身影猛然拔高，变成清丽绝伦的少女。

背后光翼微微鼓荡，推送出一波波淡金神光，她的手里凝结出由金变白的光彩，直接按进了石头里。

李奇恍然，自己都忘了魔女是可以直接运用神力的。

旁边的白鸟骑士们惊愕不已的看向菲妮，第五白鸟拉普罗斯看得更专注更痴，他既然玩过《魔女收藏》，就知道菲妮的魔女形态就是这样。

那块王室收藏的石头忽然发出了嗡鸣声，上面的通用语文字亮了起来，散发着炽白的光芒。

“有感应！”

苏恩娜兴奋的叫道，她虽然相信菲妮一定会激发白鸟誓约，可毕竟不敢完全确定。现在事实确凿，也不枉她顶了这么久的“外部势力代理人”污名。

“的确有……”

第一白鸟也点着头说，同时吐了口长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又是一大口凉气抽回来，让老家伙剧烈咳嗽。

那些炽白字迹越来越亮，像是烧了起来，最后变成一团团模糊光球。

“你在做什么？”

第八白鸟急得差点晕了：“快住手！”

菲妮不迭后退，举起白玉般的纤纤素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搞破坏。

白光消散，看着那块光滑白润的石头，白鸟们两眼发直。

“誓约……没了……”

第一白鸟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李奇正暗道不好，苏恩娜昂扬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啊！菲妮殿下既然获得了白鸟的认可，之前只是由十二位白鸟骑士缔结的誓约当然不能算数了！”

她傲然扫视其他白鸟骑士：“白鸟誓约可能被外力抹除吗？”

众人下意识的摇头，他们都清楚，之所以放心的把这块誓约石交给王室保存，就是因为上面的白鸟之力不可能被其他力量破坏。

现在石头没损坏，誓约文字却被抹掉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苏恩娜的推断。

“我认可……”

第一白鸟说：“不，我再次认可菲妮殿下的资格，她应该跟我们一起，进入结界里，在白银树冠前缔结新的誓约。”

第二白鸟接着表态：“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显然只有白银树冠有资格评判菲妮殿下了。”

第四白鸟呵呵笑道：“要成为白鸟骑士的又不是李奇阁下，是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而且还是我们白鸟王国的人，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也认可。”

第三白鸟杰内特转开脸哼道：“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誓约都被抹除了，那就进去吧。”

其他白鸟也纷纷表态，连第八白鸟也表示了赞同，不过他要求把那块石头也搬进去好重刻誓约。跟白鸟骑士是不是有变化比起来，他似乎更在意这个东西。

十二白鸟纳弗林特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只是点头。第六白鸟没有表决权，就只剩下第五白鸟了。

苏恩娜愕然的道：“拉普罗斯？”

这个小学徒艰涩的道：“我可以同意，但还有人可能不会同意。”

不等苏恩娜问，他抬眼望天：“不要问我，等会就知道了。你们该知道，几万年下来，白鸟之力，已经不光是白鸟骑士个人所有。”

没过多久，大家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白银树冠并不在前方的高山之上，那座引下云层的高山只是表象。

李奇等人跟着白鸟骑士来到山下一座石台上，圆形构造的石台周围有十二根石柱，每一根都雕刻着难以计数的人像，一看就是纪念历代白鸟骑士。

按照过往的传统，现在这些白鸟骑士死后应该也会在石柱上留下画像，不过李奇觉得他们多半没那个机会了。

石头前方有长长的石阶，向下深入到地面。那只是幻象，等结界开启，周围的景象必然会有变化，石阶会通向深邃的地下。

就在台阶下，上百人神色肃穆，甚至可以说是壮烈的整齐列队。

看着领头的人，苏恩娜无比惊诧：“耶琳！？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人全是白鸟侍从，跟李奇会面的时候，怕这些认定白鸟之力神圣不可侵犯的年轻人捣乱，把他们支开了，没想到聚集在这里。

第一白鸟苦笑着，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还好不是全部……”

“导师，您该知道为什么！？”

少女白鸟侍从耶琳踏出队列，勇敢的昂首回应：“白鸟属于白鸟人，我们虽然只是白鸟侍从，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纪元数万年来守护我们的白鸟被外人污染！”

她拔出长剑，插在地上，语气变得更加决绝：“导师你是受了赤魔的蛊惑，而诸位阁下，你们难道丧失了跟敌人战斗到底的勇气吗？”

“事情不是很清楚吗？这位菲妮殿下虽然是白鸟人，可她是受赤魔首领李奇-普雷尔操纵的！”

“赤魔既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制造出白鸟许可的假象，不也是轻而易举吗？”

“他们的目标难道不是夺走白鸟，服务于他们跟曙光帝国的争霸战争？”

“哪怕是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守护白鸟，白鸟就会出现，祂会击败一切给这片土地带来纷争和灾难的敌人！”

“前提是我们得齐心协力！可诸位阁下，过去你们让我们无比敬畏与仰慕，现在你们却屈从于赤魔的力量！”

“还好有我们在，我们虽然不是白鸟骑士，可我们终生服务于白鸟，我们也有资格做判定！”

她看向李奇，此时已经没有丝毫惧怕：“刚才你展示的可怕力量我们都看到了，不过就算是无比强大的魔法帝国，不照样被摧毁了吗？我们不怕你！”

铿铿声不断，其他白鸟侍从也都拔出长剑插在地上，://./5_5025/

一千七七 永恒秩序……你在蕾娅面前说这个？

苏恩娜气得脸色发白，身体发抖。

她更多是为自己的失败教育而震惊：“耶琳，到现在你还满口赤魔，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耶琳梗着脖子说：“蛊惑？导师，难道不是你受了赤魔的蛊惑吗？”

“你还一直在扭曲我的信念，以前我没有勇气反对你，现在到了决定白鸟和这片土地命运的时刻，我不能再怯懦了！”

“世界的确是在改变，不管是白鸟还是白鸟王国都不能再保守封闭，但不意味着我们必须投向赤魔！”

她用热诚至极的语气说：“我们应该站在正确的一方，让世界重归安宁，那就是秩序女神传播的福音，那就是永恒秩序！”

苏恩娜难以置信的摇头：“耶琳，你怎么、怎么会相信了秩序女神的那些东西。”

耶琳哼道：“这还得感谢导师，是你强迫我接触赤魔那些东西，才让我了解到赤魔的真面目。”

“赤魔的信仰把血统的荣耀和贵族的尊严丢到地上肆意践踏，搞乱了凡人的尊卑和强弱，怎么可能带来安宁和幸福？最终只会让世界陷入到炼狱那样的混乱里！”

“相反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恰恰是我们白鸟王国数万年来都遵行的法则。白鸟难道不该跟随秩序女神，一起把这样的法则推行到整个世界吗？”

“想想过去我们这里多么的安定啊，要守护这样的安定，不该跟着秩序女神一起让世界也消防白鸟王国，回归到过去的时光里吗？”

“这是傻子都该明白的道理，真不明白导师你，还有诸位阁下，为什么会丢开这么直白的道理，去相信赤魔那套像是疯子梦呓的东西。”

耶琳看向某个白鸟骑士：“还好不是所有阁下都这么……昏聩。”

苏恩娜顺着学徒的目光看过去，煞白的脸颊瞬间涨红，她愤怒的道：“拉普罗斯！我以为在所有白鸟骑士里，你应该跟我有最多的共同认识，没想到你居然欺骗我，还蛊惑了我的学徒！”

拉普罗斯转开头说：“关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确跟你有很多共同的认识。我个人也很喜欢赤……联的一些东西，但在关于这片土地的未来上，我……我必须做出抉择。”

他缓缓走向那些白鸟侍从，有些苦涩的道：“耶琳还有这些人，不是我鼓动的，他们是白鸟人，有权守护他们的信念。”

“作为白鸟骑士，我同意开启结界。作为白鸟人，我不得不跟他们站在一起。”

他站在侍从前方，转身拔剑，同样插在地上，对李奇说：“我知道这是……蚂蚁阻挡车轮，可我宁愿坚持信念而死，也不愿屈从暴力而活！”

说到最后凛然昂首，还特意向欧萝拉看了一眼，这次的目光不再躲闪，显得气势十足。

“欧萝拉殿下，我终于不再是懦弱到不敢你跟说一句话的舔狗！”

“我正站在你面前展示我的英雄气概！我的血液在沸腾，我死而无憾了！”

“我死之后，你会牢牢记得我，记一辈子！”

频道里缇娜粗着嗓子给拉普罗斯的心理活动配音，让李奇跟欧萝拉啼笑皆非。

人家好歹是个白鸟骑士，哪会这么不堪啊？

不过老实说，这家伙，还有这帮白鸟侍从，还真是中二啊。

耶琳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拉普罗斯：“我就知道，阁下才是真正的白鸟骑士！”

俊朗的青年侍从靠过来，自豪的说：“当然啊，我就说过，导师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耶琳跟他肩并肩紧紧相依：“很好，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了，普里奇。”

看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不管是苏恩娜还是李奇，哪还不明白耶琳是受了谁的影响。

李奇叹道：“苏恩娜，你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苏恩娜苦涩的道：“我知道，我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连学徒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都不知道。”

李奇安慰她：“这不怪你，毕竟你没有恋爱经验。”

苏恩娜窘得脑袋摁进了胸口：“总枢机，就算责任是我的，也跟这个没关系啊！”

欧萝拉咳嗽着说：“别逗乐了，解决眼前这桩麻烦要紧。”

频道里她还教育李奇：“不会说话就别说，知道你在那个世界为什么没有女人缘吗？就是你这张嘴闹的。”

换李奇咳嗽：“正事要紧。”

这时第三白鸟也站了出来，先对侍从们咆哮：“你们哪来的资格掺和这事！？”

再对拉普罗斯凶道：“你活腻味了吗？”

最后对李奇说：“如果你真的要动手，我可不会坐视不理，你的那招呢？让他们都冷静下来啊！”

李奇苦笑，审判律令不是群攻技能，而且这些人意志交织在一起，相互影响，审判律令恐怕很难把他们从眼前的状态里拉出来。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已经倒向秩序女神那一边了。

第一白鸟叹着气，附和第三白鸟：“这些年轻人的确昏了头，但他们代表了这片土地的人民，我们白鸟骑士不可能对他们暴力相向。如果你们要动手的话，我们也只能站在他们一边了。”

其他白鸟骑士纷纷附和，李奇冷笑，你和苏恩娜或许是被蒙在鼓里，可看其他白鸟一脸淡然的样子，显然是知情的。甚至说不定就是他们暗中布置的后手，硬着来不行那就来这招软刀子。

李奇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边盘算着招来突击队员用非致命性武器放倒这些人，一边踏步上前。耶琳对赤联信仰的攻击，必须要做澄清。

刚举步，肩上蕾娅揪着他的头发说：“爸爸，我，解决。”

咦？

李奇心说这可稀罕，再一想耶琳说到永恒秩序时的狂热表情，顿时恍然。

蕾娅飘出去，没多远又折返回来。还以为她紧张怯场什么的，却没想她从欧萝拉那接过一只面包，啊呜一口吞掉。

欧萝拉白李奇一眼：“连女儿做事必须补食都不知道，怎么当的老爸？”

李奇无语，你们母女感情还真好啊。

小小蕾娅飘到拉普罗斯身前，这让他有些犯懵。

“那个……”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严肃：“蕾娅殿下，这不是什么游戏……”

频道里缇娜继续配音：“你萌不倒我！我永远忠于欧萝拉！”

“哎呀要比剪刀手吐舌头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应付不来！”

“该死的你快离我远点啊，我的心都要化了！”

好好一个第五白鸟，被她损成什么样子了。

蕾娅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不是令她满意的目标，又转到了那对正紧紧依偎的情侣身前。

“你……要做什么？”

耶琳咬着牙说：“不要以为仗着可爱就能蛊惑人心，这也不是小孩子能掺和的事情！”

蕾娅点头：“小孩子，不方便，说话。”

光芒骤亮，比菲妮还要淡的金光自蕾娅身上溢出，这股白金光芒伸展开，让她从五六岁的小孩子变作身材高挑的少女。

亮金短发，明丽耀人，灰瞳明亮而灵动。并没有令人神魂摇曳的美丽，但让人感觉异常亲切。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少女，拉普罗斯低声嘀咕：“不是只有三岁半吗？难道……”

缇娜继续配音：“哎呀《魔女收藏》一定要给蕾娅殿下加上这个满破造型！”

蕾娅开口，用远超年龄，略微偏向中性，淡然而优雅的嗓音说：“你相信永恒秩序？”

跟蕾娅比矮了大半个头的耶琳不甘示弱的道：“当然！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难道你还指望说服我相信你们赤魔？”

蕾娅摇头：“不，我只是让你们明白，永恒秩序到底是什么。”

后面欧萝拉靠近李奇，像是有些怕怕的握住李奇的手，用私聊说：“这声音，这语气，我又开始怀疑蕾娅其实……”

李奇捏捏她的手，笑道：“这不重要，不是吗？”

欧萝拉哼道：“你其实就希望是那样对吧？果然是变态！”

这边蕾娅继续说：“你们白鸟侍从跟白鸟骑士的传承无关，但白鸟骑士缺不了你们。你们帮白鸟骑士巡行王国，传递消息，你们就是白鸟骑士的眼睛和手臂。”

“数万年下来，你们围绕着白鸟骑士，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你们虽然没有贵族爵位，但你们在王国里拥有崇高地位，哪怕是国王都得礼敬你们。”

“你们已经成了贵族的一份子，口口声声代表白鸟人民，我可没有看到真正的人民。”

“你们和大多数贵族一样，不管是战争还是灾难，的确冲在最前面。但牺牲最多的还是怀着满腔热血，追随你们踏上死地的普通人，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他们。”

“你们和大多数超凡者一样，缺了田间的农夫村妇，也不愁吃穿用度。但你们仍然仰赖那些农夫村妇，还有所有平民给予你们敬畏和景仰，让你们能踏在凡人社会之巅享受高处的风景，在这里我也没有看到你们脚下的那些人。”

“那些普通人，那些托着你们站得更高的平民，他们才是人民。没有了他们，你们才有资格自称为人民，因为你们必然会被更强者踩在脚下。”

耶琳心思伶俐，反击道：“不要把我们跟那些贵族混为一谈，我们都是平民出身。而且我们白鸟侍从的地位也不是世袭的，每一代白鸟骑士都会挑选自己的侍从，上一代侍从虽然会留下一些，可大部分都会离开，我们凭什么不能代表人民！？”

蕾娅摇头：“阶级的划分不是看是否世袭，而是看它在生产关系……好吧，说这个你不懂，那就换个说法。”

欧萝拉跟李奇咬耳朵：“感觉像是你在说话呢，不愧是你女儿。”

那当然啦，李奇心中也荡漾着自豪，从蕾娅会说话会思考开始他就在教导蕾娅。当然才三岁半就有这样的表现的确妖孽，可这是个魔幻世界，蕾娅又的确是个妖孽，这种细节就不必计较了。

蕾娅说：“你们白鸟侍从虽然不是世袭，可白鸟侍从这个集体却延续了数万年，它成了承接白鸟骑士与白鸟王国的桥梁和渠道，拥有很高的独立性。现在你们聚在一起，表达自己的意志，白鸟骑士都不好压制你们，这就是明证。”

“你们大多数人的确来自平民家庭，这不过是白鸟骑士为了遏制王室和贵族的影响，刻意做出的平衡。”

“等白鸟骑士换人后，那些退役的白鸟侍从去哪里了呢？回去做普通人了？”

“你们都清楚……”

蕾娅扫视其他白鸟侍从：“你们成为白鸟侍从的时候，除了抱着一丝有可能成为白鸟骑士的希望外，更多还是为获得了全心的人生而喜悦。”

“退役的白鸟骑士在白鸟王国里是宝贵的财富啊，他们是贵族甚至王室极力招揽的对象。就算回到了乡间，也会获得勋爵或者爵士之类的贵族爵位，拥有庄园和领民。”

“从你们成为白鸟侍从的那一天起，你们就不是人民了。你们融入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阶层里，成了统治者的一份子。”

“所以，你们无权代表人民。”

蕾娅的结论让耶琳无语，她身边的普里奇却有话说：“争辩人民这个概念有什么用呢？就算我们不是人民，可我们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我们服务白鸟骑士，为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带来安宁，我们怎么不能代表其他人？”

“农夫们、渔民们还有所有平民，他们难道会不满我们白鸟骑士？他们尊敬我们，爱戴我们啊！”

“我们追求的永恒秩序，就是在为他们争取幸福和安宁。如果现在把整个王国的所有人都召集过来，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站在我们这边，反对你们赤魔。”

难怪耶琳会被这个普里奇吸引，脑子灵活，嘴上条理分明，是个人物。

“是吗？”

蕾娅淡淡笑道：“你真的确定所有人都站在你们这边？”

“我们赤联的目标是让农夫不再一辈子种地，渔夫不再一辈子捕鱼，他们可以自由追求他们的理想。”

“简单的说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去获得你们的力量，过上你们享受的生活，你确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会支持你们？”

普里奇哼道：“又是这套蛊惑人心的话！你们怎么可能做到？”

蕾娅摇头：“能不能做到，耶琳应该清楚。而且这也不是重点，你就回答，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他们还会支持你们吗？”

普里奇昂首道：“每位白鸟骑士最多只有二三十位侍从，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蕾娅笑问：“你们不是平民出身吗？既然你们可以当白鸟侍从，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当？你们真有什么特殊的天赋？我觉得没有，那玩意是给白鸟骑士准备的。”

原本普里奇还要点头，听到“白鸟骑士”就没声了。

“你们的机会来自竞争，是靠着挤掉其他人成为白鸟侍从的”，蕾娅看向拉普罗斯：“你说呢，第五白鸟阁下，不考虑你们可以养活多少侍从的限制，只按选拔标准来，会有多少人成为白鸟侍从？”

拉普罗斯在这上面倒很实诚，叹道：“只要不是特别愚笨，或者灵魂有缺陷，一般人都可以培养成白鸟侍从，差别只是我们花费多少精力去教导而已。”

蕾娅点头：“所以你们看，每个成为白鸟侍从的人，就意味着挤掉了另一个人的机会，他本可以像你们一样获得力量，成为国王也不敢慢待的人上人。”

“而且你们成为白鸟侍从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影响白鸟骑士，让他不再招收更多白鸟侍从。白鸟骑士之下，侍从干涉选拔的事情不必我举例了吧，抱歉我知道很多这种事情。”

“这体现了什么呢？体现了由你们组成的这个特权阶层，有自己的立场和意志，会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最理想的状况是侍从选拔由你们来决定……”

说到这蕾娅转头看第一白鸟，老家伙叹气：“的确，曾经有段时间侍从们控制了选拔过程，搞出很多事情，闹得某一代白鸟骑士在白银树冠前开会决议，一同决定侍从必须亲自选拔。不过……侧面的影响总是难以根除，凡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啊。”

蕾娅再看白鸟侍从们：“你们想要的永恒秩序不就是这样吗？把凡人社会变成从上到下一层层这样的特权阶层，这些阶层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压制其他凡人的成长。他们幻想着自己拥有的权力和利益万世不移，”

“时代变迁，他们还会相互排挤，纷争不休，白鸟王国数万年来享受安宁的只是白鸟，王国和人民真的有过安宁和幸福？”

“我没看到白鸟人生活比其他地方好多少，也不觉得有多安宁。每隔几十上百年就爆发一次的王室战乱，又死了多少人？”

“你们不会关心的，因为只是内乱，因为死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足轻重的平民嘛。相反你们还会庆幸，人口一代代增长，不来上这么一次，白鸟王国根本维持不下去呢。”

蕾娅的话超越了耶琳和普里奇所关注，也是他们所熟悉的贵贱尊卑和信念荣耀之类的东西，却与他们所生活的土地，所接触的环境深深相契，让他们无力也不知道怎么回击。

青年侍从普里奇艰辛的拉回话题：“那么您……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蕾娅挺直了身躯，用不屑的语气说：“我想说的是，丢开你们那些粉饰的言语，放下你们貌似神圣的热诚吧。”

“你们所追求的永恒秩序，就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服务！为了让你们这样一小撮统治者，可以永远踩在绝大多数人身上，享受荣华富贵！”

蕾娅的响亮话语回荡在所有人耳边：“就像第一白鸟阁下说的那样，捍卫自己的利益是凡人的天性。你们没有必要掩盖和粉饰，理直气壮的喊出来啊！”

“你们对着自己，对着白鸟骑士，高声呼喊。”

“我们不准许外来力量染指白鸟之力，破坏数万年来的传统，因为那危害了我们的利益，让我们无法再拥有过去那样的特权！”

蕾娅扬起下巴，扫视白鸟侍从：“喊啊！”

一千七八 蕾娅的希望祝福与菲妮的最后笑容

“这是污蔑！我们从没有这么想过！”

“我们服务白鸟骑士，跟阁下们一起超然于世俗，怎么会为了利益和特权？”

“不可容忍！这是在玷污白鸟骑士的荣耀和尊严！”

侍从们愤怒的嚷嚷出声，但在蕾娅的话语前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一白鸟苦笑着连连摇头，第三白鸟更直接吼道：“没这么想就滚开！你们这简直是叛变！”

其他白鸟不是叹息就是捂脸，显然是觉得自己这帮侍从一败涂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普里奇还在竭力挣扎：“竞争是凡人的天性，从古至今都是这样！能站出来领导其他人的必然只会是少数人，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蕾娅轻蔑的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那不由你们决定，你们更没资格代表其他人做决定。”

耶琳赶紧抓住这个漏洞反击：“难道你们就有资格决定？凭什么啊？”

蕾娅摇头：“我们不是来替谁决定的，是来让更多人有力量做决定。让他们可以抛开一切顾虑，发自本心的做出决定。”

普里奇冷笑：“说到底你们不还是在代表其他人做决定？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资格？”

“秩序女神是秩序善良神祇之首，祂自然有资格建立永恒秩序，让世界回归传统，让凡人永享安宁。”

“你们的赤红女神不过是个中立神祇，什么时候有资格代表所有凡人了？”

这个质问相当有力，其他白鸟侍从们不再乱嚷嚷，而是异口同声的鼓噪：“资格！资格！资格！”

现场拼不过了，就开始拼爹……不，拼神了么？

就在李奇这边开始为蕾娅担心的时候，蕾娅呵呵笑着说：“资格？我的确没有资格代表所有凡人说话，不过说到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我可比你们更有资格。”

白金光芒再度从蕾娅身上溢出，她飘升而起，原本跟李奇差不多的简洁短装变作白裙银甲的装束。一道道如长剑般的金光在身后拼成巨大光翼，再流溢出如剑芒般的光带，遮蔽了所有人视野。

骤然变长的金发如流动的金瀑，遮住了大半面目，只露出烧灼人心的红唇与玉白下颌。

一柄样式古朴，充满了仪式感的长剑被她两手和握，执在身前，仿佛女神降临。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女神……

白鸟侍从们顿时哗然，这样的形象怎么看怎么像，这样的神力波动怎么感受都觉得是……

普里奇和耶琳接连退步，惊恐的道：“秩、秩序女神！？”

拉普罗斯看着半空的女神，两眼发直的呢喃：“特、特蕾希娅！？”

白鸟骑士们有的退步，有的发呆，有的难以置信的喊道：“曙光女皇！以前那个女皇！？”

还真别当这些家伙是保守封闭的老顽固，他们居然分得清秩序女神、曙光女皇与伪女皇的区别。

秩序女神是手持权杖的，伪女皇是只有盾的，唯独以前那个凡人女皇是剑盾都有。

这边缇娜也呆了片刻，才记起自己还在负责搞活气氛，赶紧用解说腔道：“这才是蕾娅的满破形态！而且是限定版的！”

苏恩娜抓着欧萝拉的手，怕自己软在地上，呢喃道：“那、那个传闻是真的吗？蕾娅殿下就是女皇的转世？”

欧萝拉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正盯着天上的女儿，脸上交织着自豪、宠溺以及感伤各种表情的李奇，对苏恩娜说：“某种意义上是这样。”

又担心的道：“蕾娅这就把自己的根底暴露出来了吗？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李奇痴痴的看着蕾娅，舍不得转开一眼，嘴里说：“不要担心，蕾娅既然这么做了，当然有她的道理。”

本来还想说蕾娅如果保持着这个样子，你到底是当女儿还是当老婆待的话损李奇，可看到半空那个白裙银甲的身影，欧萝拉心中也是一痛，下意识的将李奇的手抓得紧紧的。

李奇的另一只手早被凯瑟琳抓住了，淡金短发，英姿飒爽的赤红暴君加天空女王，此刻柔弱得像个小姑娘。

她依偎着李奇，低低的道：“姐姐……”

半空中蕾娅抬头，金发飞舞，露出本来面目。

五官跟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白金神光和剑林光翼的映衬下，远比之前摄人心魄。

并不是特蕾希娅，气质很像，相貌酷似，却还是有细微差别。

“我……”

蕾娅开口：“蕾娅-普雷尔，与凯姆同在的秩序神皇、曙光女皇特蕾希娅-哈德朗之女……”

她看着白鸟侍从们，虽然不是特蕾希娅，那些年轻人却仍然感受到了有如秩序女神的直接凝视。

她用讥讽的语气说：“按照永恒秩序的尊卑法则和血脉传承，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凡人能比我更有资格，谈论我母亲提出的永恒秩序呢？”

白鸟侍从们哪还有力气说话，不少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就连白鸟骑士都纷纷缩起了身体，虽然不是特蕾希娅，可这跟特蕾希娅没什么差别的气质，以及近似秩序女神的神力波动，都震慑住了他们。

第三白鸟杰内特倒还有力气嚷嚷：“蕾娅殿下真的是特蕾希娅陛下的女儿吗？早说啊！大家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哪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李奇无语，那我们到底是代表谁来这里的，你们又到底要倒向哪一边呢？

这边的小情侣相互搀扶，居然还有力量抗争。

那个普里奇说：“谁、谁知道你是不是皇女殿下啊！”

耶琳像抓着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是、是啊！你们赤魔最擅长幻术了！”

蕾娅用上了老爸最常用的怜悯语气：“是不是幻术，你们自己明白。可悲的是，你们并不明白自己的真正理想是什么。”

“你们现在的作为，不过是你们这个年纪最常有的热血叛逆天性，再加上一点道听途说，还有那些别有用心者的蛊惑。”

那边李奇痛苦的呻吟，结果蕾娅你连叛逆的青春期都没有就直接成熟了，老爸好不甘心啊！

还我可爱的、小小的蕾娅！

“别发这种中年油腻男的牢骚啦”，缇娜没好气的道：“你们普雷尔家的女人，不都是可萝可御的么？等会肯定会变回来的！”

欧萝拉回嘴：“我还想萝呢，可我能吗！？”

说话的时候某个部位抖了抖，给这话做了强有力的注脚。

她的确变不成萝莉，不过缇娜那话也没错，欧萝拉嘛，名字里也有个萝。

蕾娅这边将手中的长剑高举，凛然的道：“在我之前，展示自己的真正理想吧！”

长剑牵引着白金光流，化作巨大的符文法阵轰然降下，罩住了所有白鸟侍从。

无数虚影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分离、重叠，再分离，再重叠。

连拉斯罗普也没例外，他身上的动静反而最大，明亮的、灰暗的乃至黑暗的虚影急速闪烁着，让他成了仿佛要将现实这块幕布撕破的诡异存在。

高亢的呼喊、低沉的呢喃以及茫然的碎碎念汇聚成怪异的合奏，一个个白鸟侍从失魂落魄，甚至泪流满面。

“愿你们在希望魔女的祝福里，看清自己的真正内心”，蕾娅收起剑，如女神般宣告道：“你们很幸运，这是我的第一次全体祝福。”

然后她有点犯难：“这个该叫什么名字呢？”

跟她老爸一样，不仅起名无力，也很随便：“好吧就叫……希望祝福。”

李奇等人惊喜交加，难怪蕾娅挺身而出呢，要主动解决这个麻烦呢。

她的底牌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她刚刚搞定的神术。

白金光芒消散，蕾娅变回小小萝莉，让李奇松了口长气。

老实说保持刚才的形态扑进自己怀里的话，还真的很难端正心态，不错认成特蕾希娅，毕竟气质太像了。

他露出灿烂笑容，伸展双臂，迎接自己的小公主。

蕾娅却直接扑进了欧萝拉怀里，接过又一只面包，大口吃了起来，还给了李奇一个白眼。

“就算是喵啊汪啊，干完活了也有小鱼干或者肉干奖励啊”，欧萝拉也给他白眼：“你还养闺女呢，一点觉悟都没有。”

李奇只好讪讪的转头，打量那些白鸟侍从的状况。

有几个白鸟侍从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希望魔女的祝福下清醒过来，羞惭难当，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阻挡。

大多数人还是一脸茫然，蕾娅的希望祝福可不是思维钢印，可以强行改写思想，而是清除掉杂乱迷思，让被“祝福”的人直面自己的本心。

理所当然的，大多数人还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屈从于利益，而从小到大被熏陶的荣耀啊神圣什么的不过是虚妄，所以会怔忡不定。

少数人不会因为这样的祝福有所改变，比如那些一开始就清除自己是为利益而战的人，而那一对情侣虽然意志涣散，却还没认输。比祝福力量更强大的爱情拴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愿后退。看来他们的爱情，恐怕也是在声讨赤魔，反抗“暴行”的气氛中孕育出来的。

“所以说啊，爱情也有正确和错误的。只有建立在大同主义信仰上的爱情，才可以经久不衰。”

作为爱情公社的首委，欧萝拉发表着专业的感想：“他们现在与其说是因为爱情而坚持，不如说是不坚持下去，就会没有爱情，这已经颠倒了目的和手段，后面会怎么样，就不用我多说了。”

耶琳和普里奇这对情侣，再加上少数心志坚定的侍从还在交换眼色，这边第一白鸟终于出面说话了。

“都搞成这样了，你们还要继续胡闹吗？”

老家伙说：“刚才蕾娅殿下真想对付你们，你们现在还能好端端的？早就变成白痴了！”

第三白鸟不耐烦的道：“快滚快滚！现在不想看到你们！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再来好好收拾你们！”

侍从们低着头相继离开，再到拉普罗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回白鸟骑士那边，那对小情侣也咬着牙含恨离开了。

“会有麻烦……”

李奇转到行动指挥部的频道：“盯住那些离开的白鸟侍从。”

最后一道障碍消除，白鸟之行到了最后也最关键的环节。

这时候第一白鸟怯怯的说：“白银树冠是白鸟骑士的圣地，这个……您该明白，我们只能带菲妮殿下进去，可以吗？”

不错，有进步，这至少是商量的语气，而不是拿着传统硬拦人。

李奇沉吟着，苏恩娜昂首道：“总枢机不要担心，我以第九白鸟之名立誓，会用生命保卫菲妮殿下！”

看看有些茫然有些期待，又很紧张的菲妮，李奇在心底里问：“没问题吗？”

小红回答：“我会一直盯着她，而且不管有什么变化，都是灵魂层面的变化。最终会有什么结果，都得看菲妮自己。所以你进不进去没多大区别。”

菲妮这边下意识的伸展双臂，都忘了自己已经是少女形态，撒娇道：“别让我一个人去！你得陪我！”

李奇叹气，心说之所以菲妮始终没有进展，恐怕就是因为她随时可以依赖自己。

既然有小红盯着，这次就当做对她的考验吧。

如果不行的话，还有强行穿透结界，用暴力解决一切的后备方案。

他摇头说：“不行，这是必须你自己面对的事情。你其实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了，缺乏的只是勇气。”

菲妮顿时泪水盈满眼眶，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李奇迎上去抱住她，在粉嫩额头上印下痕迹：“这是……李奇对菲妮的祝福。”

记起当年自己憨憨的问李奇要老爷对侍女的祝福，泪水还是流了下来，菲妮却笑出了声。

“嗯，记住这个笑容……”

她歪着头扮出最可爱的样子：“等我出来就没有了喔！”

一千七九 白鸟之秘，塔斯米的雄起与小黑的惊疑

塔斯米被佣兵们簇拥着回来，有的说他运气好，有的说他完蛋了。至于李奇-普雷尔给的东西，这些家伙嚷嚷着要塔斯米拿出来跟大家分享。看到是那种金属棒，又哄笑赤魔之首把塔斯米当乞丐了，不过是几个银便士一对的魔力棒。这种填充了史莱姆胶质，可以吸收和释放魔力的东西能替代魔晶石，在曙光帝国里被广泛用来充当低端魔导器的魔力源。

塔斯米傻傻笑着不争辩，这时候两件“礼物”已经不见了，守着礼物的少女也消失了。伦勃朗执事说计划有变动，让他们这些人先休息，塔斯米开始为安卡蕾和希伊丽担忧。

四周喧嚣不止，纷乱不停。赤魔的灰黑涂装浮空舰又降下来好几艘，步兵、机甲甚至巨龙守在通往圣地的路口，现场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塔斯米用随身助手的传讯系统呼叫了好一会，不管是安卡蕾还是希伊丽都没有反应。他们的传讯系统很落后，有效距离只有一两公里，还很容易受魔力波动的干扰。

他正着急，视野里忽然亮起一个红色的箭头。

卡玛克在心底说：“想找同伴吗？顺着我的指示就能找到。”

塔斯米犹豫了片刻，觉得既然任务完成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回她们两个。

趁着执事不注意，他猫着腰偷偷溜掉，顺着箭头指示找过去。

几分钟后，他没找到人，找到了一部怪异的东西。看起来像小孩子玩的木马，不过既没有马头，下面也不是半圆轮条，而是两个横着的圆盘。

“这是单人斥力车，也叫斥力摩托。骑上它速度会快很多。”

卡玛克说：“你不会就想着靠两条腿追人吧？”

塔斯米无语，骑上这部有白鸟贵族徽章，看来是参加宴会的哪位贵族丢下的斥力摩托，照着卡玛克的提示启动。

操作很简单，甚至比骑真马都简单。卡玛克还真是可怕的存在，离着这么远都能找到这玩意。

塔斯米骑着斥力摩托，悬浮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高度，用不比奔马低多少的速度前进。这还只是中档速度，更高的速度他还不敢试。

很快到达箭头指示的另一个地方，还是没人，而是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好几枝笨重的魔导枪，一看就是贵族侍从丢下的。

卡玛克又说：“你的同伴肯定卷入到了麻烦里，你不会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追过去吧？”

除了随身助手，其他装备都被收上去了，塔斯米当然不会拒绝拿点装备，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道：“接下来就是追人了吧？就算你替我做了决定，也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卡玛克的反应完全没有停顿，它发出低沉的笑声：“如果你不吭声，我还会对你失望呢。不错，哪怕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也要搞清楚自己的情况。而这既需要勇气，也必须忍受痛苦。”

现在就开始教导自己了吗？

塔斯米觉得卡玛克的话很有道理，他宁可忍受恐惧，也不愿一头雾水的被人牵着走。

“不过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接下来是什么……”

卡玛克说：“因为我会尽可能的寻找对你有用的东西，我开始中意你了少年，我必须确保你不会在接下来的冒险里随随便便完蛋。”

塔斯米又觉得这家伙很可恶了……

他挑了枝威力最大的火矢脉冲枪，再找了个魔法盾护臂。曙光帝国的魔导武器都是复合感应模式，主流的魔力神力乃至灵力都可以激发。

再被卡玛克指点抓了个医疗包，塔斯米装备齐全，骑着斥力摩托奔驰在草原里，由卡玛克指引，绕过在搜寻什么的赤魔机甲和步兵，进入一座浅浅的山谷。

箭头在谷口就停住，这次终于是人了。

是希伊丽，仰面躺在地上，身下散开大滩血水，让塔斯米既震惊又悲伤。

“塔斯米啊……”

希伊丽还有气，不过看那道从胸前穿透到背后的恐怖伤口，也就是吊着口气而已。

被塔斯米抱在怀里，紫发少女目光涣散的呢喃：“快去救安卡蕾，我没有拉住她，对不起……”

“麦妮、琪琪、利奥娜，对不起……”

“大姐头，对不起……”

刹那间，过去幕幕又在塔斯米心中闪过。

麦妮被哥布林用魔导机枪打得身首分离……

鲁波克被帝国飞舟卷进乱流变成了几段……

琪琪被电网烤成了焦炭……

利奥娜跟博拉德还不知道是什么死法……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傻乎乎的楞小子，置身新时代里，既弱小又茫然，跟新伙伴们相处时间也太短，除了震撼之外并没太深的感受。

而后他跟大姐头、安卡蕾和希伊丽共同承受了很多，不仅有失去同伴的悲伤，也有被新事物包围的惊奇，然后生出对未来的更多向往。

塔斯米已经不满足于接受现实了，他要改变现实，他不想再失去伙伴了！

他还要为勒亚斯报仇，要找回尤莎，他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

“而且你还有我……”

卡玛克感应着他内心中的强烈渴求，对他说：“别愣着了，赶紧动手还有机会。”

“撕开伤口旁边的衣服，从刚才拿的医疗包里取出史莱姆填充剂。”

“这是曙光帝国的次品，黑心商人从赤联那边走私填充剂，混合了劣质边角料后加价贩卖，效果比赤……魔那边的差远了。”

“不过能止血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塔斯米照着卡玛克的指示操作，虽然是在摆弄少女的敏感部位，可生死攸关，塔斯米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以前跟尤莎在山里活动的时候，尤莎被蛇咬了屁股，还是他用嘴吸出了毒液。

稍稍清理了胸前背后的伤口，塞进填充剂止血和封闭伤口，塔斯米将手放在伤口上，就听卡玛克在心底叫道：“走你——！”

温暖的热流自随身助手涌入体内，由自己的手渗入填充剂里，再急速在希伊丽体内扩散。

塔斯米看到少女伤口周围原本已经发青的肌肤渐渐转白，直至恢复了血色。

真是奇迹啊，塔斯米由衷的赞叹着，卡玛克真是神通广大。

“这可是我们……呃，我最基本的能力啊”，卡玛克说：“可惜我原本该有的那些……装备都毁掉了，不然现在就能让她生龙活虎的蹦起来。”

“塔斯米……”

希伊丽又有了说话的力气：“快去……救……安卡蕾……”

她又转开头说：“活着回来，我还要跟你……算账……”

卡玛克说：“第一个，好感度曼克斯！”

塔斯米不明白什么“曼克斯”，也没心思想什么好感度。安卡蕾正处于危险中，他已经听到隐隐的声响了。

把希伊丽挪到稍微安全点的石头边，塔斯米骑上斥力摩托激射而出。

“小心对方不只一个人……”

“听我的指示……”

“喂喂你停下来啊！”

卡玛克在塔斯米眼里标注出五红一绿六个光点，随着距离的拉近，光点渐渐伸展为人影。

它还想让塔斯米慢慢摸过去，塔斯米却加速了，听到了安卡蕾的惨叫声，而她的对手在得意的大笑。

卡玛克生气的说：“你什么时候改掉行动听本能的毛病，我什么时候才会真正认可你！”

下一刻语气又变得无比郑重，转折之快完全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不过塔斯米已经习惯了。

它说：“要想救人就听我的，我不说第二遍。忘掉你还有两只手，上身和脑袋也别动，你继续加速，保持方向。”

塔斯米加速的时候就后悔了，他的确是急切之下就冲过去了，根本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做。

深呼吸，放松身体，忽略手臂的存在和感受，大姐头训练他的时候，这些是身体控制的基本常识，他还是清楚的。

自心底涌出灼热激流，延伸到手臂上。塔斯米惊奇的发现，自己一只手稳稳端起了得两只手才能操作的魔导枪，另一只手则张开手掌，准备要抓什么。

记起自己的任务，塔斯米赶紧继续猛踩叫“油门”的踏板，斥力摩托的速度急速提升。剧烈的气流冲击脸面，撕扯衣裤，发出呼呼哒哒的声音。两侧的景象都拉出了虚影，让他怀疑自己跟之前害死波鲁克的飞舟一样快了。

………………

山谷另一侧，靠近出口的地方。安卡蕾艰辛的将身体从石壁里拔出来，张嘴喷出大口血水，本想努力站直身体，却还是摇晃着跪在了地上。

“看啊，这就是堕落者的下场！”

重甲少女立在安卡蕾身前不远的地方，钉头锤溢着金光，在手里微微晃着，像是在蓄力准备做最后一击。

“你已经连圣光斩都用不出来了，姐姐……”

重甲少女淡淡的说：“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因为妒忌，因为你阻止我获得女神眷顾而恨你吗？”

“不，我一点也不恨你，因为你的阻扰，我才能以加倍的热诚获得女神的注视。”

“因为有你做表率，我才知道亲情这种低级的东西，是会遮蔽本心，阻塞甚至扭曲信仰的。”

“看看你啊，姐姐，你已经跟疯子差不多了，明知道是送死还是要追过来。”

“失去了女神的庇佑，堕落的灵魂让你心智迷乱，只记得对我和审判庭的憎恨，你一定很痛苦吧？”

钉头锤缓缓举起，安卡蕾的双胞胎妹妹库洛米，宣判姐姐的死刑：“让我来帮你解脱吧，我说过我不恨你，我想帮助你，让你彻底安息。”

安卡蕾身上到处都是钉头锤制造的伤口，一边脸颊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以至于话语都变得有些模糊。

“库……洛米，迷乱的是你啊！”

脸上血水跟泪水混在一起，安卡蕾还想唤回妹妹：“想想爸爸妈妈，就算是信仰女神，也不等于要丢……丢开一切！”

“有我承受这一切就够了，为什么你要跟我抢？我是救你！”

她看向旁边那个矮个子，愤恨的道：“审判庭做的事情跟忠诚神廷的裁判廷有什么不同？杀人、剥夺甚至奴役灵魂，真正堕落的是你们！”

脱掉了头盔和面甲，血红长发梳成双马尾的大审判官艾丝迪丝呵呵冷笑：“难道堕不堕落，是由你们这些连圣光斩都用不出来的家伙来认定？神术与力量就是判定，这就是女神的意志！”

她叹道：“你能回心转意，彻底悔悟的话，我还能给你机会，毕竟你跟库洛米都很特别。”

安卡蕾凄然的笑道：“我们之间流了那么多血，死了那么多伙伴，还说这个？”

“库洛米！”

艾丝迪丝没了耐心：“动手吧，虽然我们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没有完成，但能解决掉这个麻烦，萨尤的牺牲，隆的受伤也不是毫无价值了。”

库洛米点头，钉头锤举到最高正要朝着安卡蕾的头顶落下，艾丝迪丝忽然脸色一变：“小心！”

侧面一道光影激射而来，比箭矢还快。

库洛米竟然不理会这道光影，钉头锤毅然重重砸下。

橘黄光束射来，准确落在库洛米的手上，大片碎芒爆裂，痛呼声里，钉头锤被打得斜飞而出。

“博勒斯！”

艾丝迪丝大叫，娇小身躯同时拉成金光虚影，射向安卡蕾。

高大青年高高跳起，绿光闪烁间在半空变成一只矫健的黑豹，落地昂首咆哮。

黑豹飞奔着迎上那道光影，一连串的火矢射来，尽管黑豹的躯体在急速变动，火矢却像是锁定法术般，每一发都射在黑豹的右眼上。

黑豹脸上炸起大片焰火和血肉，惨嚎着扑在地上，冲出长长沟壑。

那道光影射穿烟尘，从库洛米和安卡蕾之间冲过，安卡蕾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艾丝迪丝高高跃起，想扑中那道光影，却噗通重重拍在地上，砸起老大一团烟尘。

她爬起来，还想追上去，却被瓦弗拦腰抱住，又拍在地上。

瓦弗叫道：“老大！我们现在不是还能收获什么，而是减少损失的问题了！”

艾丝迪丝一脚踹开瓦弗，跳起来尖叫，恼怒的跺脚踩地，双马尾甩得像秋千一样。

“赤魔……靠近了……”

戴眼镜的隆躺在旁边的石头上，艰辛的说：“丢下我……离开……我会了结自己。”

瓦弗怒道：“说什么蠢话！”

远处黑豹缩回人形，捂着眼睛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瓦弗过去背起隆，再走向库洛米，库洛米用鲜血淋漓的右手捡起钉头锤，一言不发。

瓦弗说：“我们是伙伴，一个都不能少！”

艾丝迪丝咬着牙说：“你说的也是蠢话！审判庭的人随时准备为吾主牺牲！”

嘴上虽然这么说，见博勒斯和库洛米都能动弹，脸上却掠过如释重负之色。

“走——！”

她沉声说着，再烦躁的扯下身上的铠甲，试了试不能塞回空间戒指里，毫不犹豫的丢在了地上。

只穿着丝绸内衣，暴露出毫无发育的平板身材，双马尾大审判官带着部下，仓皇遁入树林。

片刻之后，由三部清道夫和九名步兵组成的赤联陆战小队来到现场，队长看了看视野中那几个清晰光点，在频道里报告：“已经逼走审判廷成员，特别目标安全。”

………………

带着安卡蕾风驰电掣的绕了个大圈，塔斯米又回到了希伊丽身边。

“放开我……好痛……”

刚才塔斯米的手由卡玛克控制，直接捞着她胳膊上了车，塔斯米没什么，安卡蕾的一条胳膊却脱了臼。

刚刚停车，她就跳了下来，咬牙叫着把胳膊安了回去。

然后她从塔斯米手里夺过魔导枪，看看前方环境：“你绕了个圈是吧，这里离他们不远。”

她又朝前走去，被塔斯米拉住：“你还要干什么？”

安卡蕾两眼发直的说：“去救库洛米……”

啪的一下，她被塔斯米一巴掌抽在脸上，转着圈的倒地。

安卡蕾难以置信：“你……你居然打我？”

塔斯米夺回魔导枪，怒声道：“你疯了安卡蕾，我是在打醒你！看看希伊丽，她是你害的！”

安卡蕾身体一震，缓缓转头，看到了躺在一边的希伊丽，罩住她那层如铁石般的凝滞气息骤然崩解。

她冲过去抱住希伊丽，泪流满面：“女神在上啊，我……我做了什么，还好你活着。”

希伊丽虚弱的道：“塔斯米救活了我，我也难以相信。看看他做了什么，他居然又救回了你，这不是幻觉吧。”

安卡蕾转身走向塔斯米，郑重的道：“谢谢你，塔斯米，没有你，我们真的全完了。”

她猛然僵住：“你、你干什么！？”

塔斯米的手放在她那半边脸颊上，皱着眉头说：“我在给你治伤，看看你这个样子，好丑。”

安卡蕾眉头跳了几下，感受着手掌的摩挲和药剂的清凉，没再出声。

片刻后啪的一记清脆耳光声响起，少女怒道：“管好你的手啊！”

少年委屈的道：“你那里也都烂了啊！”

………………

白鸟骑士圣地，被高山牵引而下的云层忽然翻滚起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漏斗，急速吸收着云中的气流。

云层中，一个纤瘦身影像是幻影般立着，丝毫不受这股令天地变色的力量影响。

少女已经揭下兜帽，露出一头栗色长发，面目只是清秀。

她伸手触摸着并没有什么的空气，神色异常肃穆。

“真是没想到，苏伦还在这里留下了一部分……”

“只有白鸟骑士才能打开结界，结界开启的一瞬间我才感应到，刚才我没有行动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得调整计划，我得进去。”

她在心底述说着，片刻后有了回音。

“你得做两手准备，小黑……”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苏伦失落的这部分吸收掉，如果不行的话……”

“那就炸掉它吧，我给你的两颗元素炸弹都是九级禁咒级别的，放在外层位面足以炸碎一座大型浮陆！”

那是海瑟薇在说话，自由女神冉娜的凡人分身辛西亚不爽的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还有别叫我小黑！我说过在公共场合不能这么叫，这就是公共场合！”

屏蔽了灵魂关联，辛西亚翘起嘴角：“海瑟薇你终究还是不懂神祇的事情，就算我吸收不了，也不必非得毁掉它。”

“只要我干掉那个菲妮，费恩世界还残存着的苏伦之力，必然会寻找新的寄托。”

“我有了新的职，未必比小红更有资格接受苏伦之力。不过我可以替代菲妮，成为新的白鸟之主啊。”

她呢喃着，将手向前探入，像是穿透了幻象，手掌消失在空气里。

她仔细感应着什么，片刻后目光闪烁，神色也变得惊疑不定。

“里面的确是苏伦的东西，可承载的力量却又多了什么。

“不是白鸟骑士这些凡人后来衍化出的分支，而是更古老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千八十 白鸟之谜，白鸟到底是什么

白鸟骑士们簇拥着菲妮进入结界，李奇等人在外面等着。

不仅仅是等着，尤斯卡尔领着两个陆战小队，一个榔头小队和一个蛮子小队以护卫的名义也过来了。还带了两部二百电圈炮车和一部结界穿透器，做好了一旦出问题就暴力解决的准备。

“好奇怪的感觉，好像里面是什么很熟悉的东西……”

小红这时候丢开了其他事，专注的盯着菲妮，一进去就给李奇发来这样的报告。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之前菲妮吸收失落白鸟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白银树冠是苏伦留下的东西。对你来说苏伦就是小银，你当然熟悉了。

“我是说在小银的感觉之外，还有另一种感觉。”

小红发来的念头异常肃穆，这可不寻常：“跟我自己有关，好像是……古早以前我丢在哪里的东西，完全记不起细节，但有点那种既视感。”

嗯！？

李奇深呼吸，这就严重了。

白银树冠不仅是苏伦的遗物，还有跟小红有关的东西！

“预热电圈炮，激活结界穿透器。”

李奇压住加快的心跳，对尤斯卡尔下令，这么一来，就更有暴力破门的必要了。

振奋之外，李奇心底又升起浓浓的忧虑。

这些忧虑只是个人的私心，他也只能努力克制了。

同一时间，菲妮走在深邃无底，似乎通向深渊的阶梯里，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除了需要白银树冠见证的决议，还有每代白鸟骑士传承之外，我们也很少来这里。”

第九白鸟苏恩娜陪在菲妮身边说话，努力缓解她的紧张。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紧张，就是那次导师把第九白鸟传给了我，我真的没有想到……”

说到这苏恩娜深深叹息，说不下去了。

感觉这里对白鸟骑士们来说，不只是神圣之地，还跟什么悲伤的往事有关？

好奇心泛起，再加上小红在心底嘀咕：“李奇在外面炮也架上了，炸药也装好了，你要掉根汗毛他就第一个冲进来”，恐惧渐渐消散，菲妮左顾右盼起来。

他们正沿着宽敞的螺旋阶梯往下走，墙面和阶梯都是白玉石铺成的，顶壁上镶嵌的神光石泛着淡淡白光，让通道显得幽静平和。

每走若干级阶梯都有一短平直道路，菲妮发现道路前后的阶梯和墙面有明显不同。

之前走过的地方，白玉石都开始泛黄并且有裂纹，那种只要有神力就会发光的神光石也很黯淡。越往前走，白玉石材质越新，神光石也越亮。

走了大约半小时，阶梯和墙面就全是朴素的灰岩了，该是通道最初凿出来的样子。白鸟骑士们停了下来，从各自的空间魔导器里掏出白玉石墩、神光石之类材料，开始铺阶梯和墙面。

苏恩娜也在铺，她只是在地面震开一个坑，放下一块石墩，稍作切削就完事了。

“这是几万年来的老习惯了，每次进入结界的时候，我们每位白鸟骑士都要放下一块石阶，代表自己来过一次。”

“那些分隔的路面啊，代表的是白鸟的传承历史。你也是传奇，知道传奇能活很久，白鸟骑士也不是同时更替的，所以每一段路面，代表的是十二位白鸟完全更替过一次，有些白鸟骑士说不定更替了几次，差不多接近两百年吧。”

苏恩娜给菲妮解说：“刚进来那些台阶就是初代白鸟骑士留下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意义，只是白鸟骑士的传统。”

说话的时候她挥剑在石头上刻下一行字，“第九白鸟苏恩娜，第四纪1232年6月星焚日”。

之前那些石阶也有类似的字迹，不过菲妮没注意，以为只是污迹或者磨损。

菲妮没过脑子的说：“那是不是老家伙……哦，第一白鸟阁下换人了，你们就得铺一段路面了？”

说完醒悟过来，赶紧纠正：“啊……我看老爷爷身体倍棒、吃饭倍香，怎么也能再活……五百年！”

不少人都噗嗤笑了，抛开其他不谈，不管是萝莉还是少女，这个美丽得像冰雪精灵的菲妮其实挺惹人喜爱的。

第一白鸟笑道：“再活五百年，那不成巫妖了？”

他唏嘘的道：“这些台阶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就是我们自己的纪念而已。”

“我们虽然活不到五百岁，但比一般的传奇还要长寿，所以没人愿意结婚，看着亲人老死在自己前面。”

“我们每个人拥有不同的失落神力，虽然并不因此相互争斗，但也不会缔结婚姻，产生情爱。”

“我们通过白鸟获得的失落神力，让我们的灵魂远离这个世界，留下这些台阶，也是想更多留下自己的印记吧。”

第二白鸟，光头智者盖瓦尼接着说：“还有种说法，当我们这些守护者的传承之路抵达终点时，白鸟就会苏醒，所以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录传承之路。到现在这些石阶还没铺到整条通道的一半，所以我们的传承之路还长着呢。”

菲妮的反应出乎预料，她烦躁的道：“这得多长啊？你们每开一次会，每个人就要铺一阶。到现在四五万年了，就算十来年开一次会吧，那就正好是四五万阶啊！”

“这还只是通道的一半！那不得走一整天！？”

第一白鸟呵呵笑道：“再长也有尽头啊，要说意义的话，白银树冠旁边……”

说到这其他白鸟骑士都纷纷咳嗽，老家伙闭了嘴。

菲妮心中发急，可没注意这个细节，她腰间紫光一闪，手中多了块前后翘起的板子：“我可没力气一级级台阶走下去……”

把这块板子塞给苏恩娜，紫光再闪，手里又多了块。

她把板子丢到地上，自己跳上板子，对苏恩娜说：“咱们飞过去。”

苏恩娜瞠目，第四白鸟叹道：“这是神圣之地，我们得敬畏白鸟，所以才用双脚一级级台阶，花大半天时间走下去。”

菲妮吐舌头扮鬼脸：“所以你们很少来这里开会，因为你们也怕麻烦对吧？”

白鸟骑士们无语，认真说起来这的确也是个原因……

第三白鸟杰内特高声道：“菲妮殿下说得对！这些规矩又不是白鸟的要求，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既麻烦又没意义，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他飘了起来：“老实说每次来这里，我就很辛苦的忍着不飞下去，现在我不忍了！”

“大个子你开路！”

菲妮兴奋的挥手：“我们跟在后面！”

杰内特刷的射了下去，菲妮跟苏恩娜踩着斥力滑板，像冲浪一样追过去。通道里响起粗豪和脆嫩的“呀喝”叫声，原有的神圣肃穆气息荡然无存。

剩下的白鸟骑士面面相觑，第五白鸟拉普罗斯咬咬牙，也呼的射了出去，然后响起“嘿呀”的爽快呼喊。

第一白鸟叹气，幽幽的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就会把第一白鸟传下去。”

其他白鸟骑士大为震惊，纷纷出言相劝，老家伙摆手：“就让我来终结过去的传承吧，你们还年轻，应该向前看。”

白鸟骑士们放弃了过去的传统，或飘或飞或闪现，在通道里疾速前进。第三第五白鸟则在前面比拼谁快，没过多久，就因为力量减弱，被菲妮跟苏恩娜追上了。

大半个小时后，不知深入到了地底什么地方，眼前豁然开朗。

即便是肆无忌惮的菲妮，都放慢了速度，直至下了滑板，在广阔宏大的地下空间里缓缓步行。

数百米高的顶壁上布满带有神光特性的水晶，散发着清冷的淡淡白光，将空间映照得像满月之夜。

嗜夜属性的紫草布满地面，还有若干灌木乃至小花点缀，清凉微风拂面，不看顶壁和四周的话，还以为置身于夜色下的丘陵草地。

空间中心耸立着一株有数十米粗的巨大水晶树，伸展出直径上百米的树冠，几乎碰到了顶壁。

水晶树表面流动着冷白光芒，发出潺潺如溪水的细微响声。不过不确定这是光流的声响，还是树冠上那些摇曳枝叶的动静。

薄雾般的光晕罩着这珠巨大的水晶树，仔细看雾气其实是点点像萤火虫的细小光点汇聚成的，它们游动闪烁，呼应着树干上白光流动的节奏。

菲妮并不是为这样的景象而震撼，厄普西隆的罗丝大神殿，泽塔的通天塔，地狱的归队堡种种伟迹她见得多了，更不用说宇普西隆乃至赤红神国的景象。

她只是觉得亲切、熟悉，仿佛她小时候失去的父爱母爱，友情和童真，都丢弃在了这里。

小红在她心底里的急切呼喊都变得有些恍惚了：“快过去摸树！去摸那株树！”

不用小红喊，她自己就朝水晶树奔了过去。

苏恩娜最初还追着想拦下来，可接下来的一幕，震慑得她停住脚步，嘴巴张得大大的。

原本罩住水晶树的光雾忽然沸腾起来，涌动着迎向菲妮，瞬间裹住她，渗入她的身体，让她越来越明亮。

这时第三第五白鸟也飞出通道，看到这一幕心神剧震，撞在了一起。

等第一白鸟带着其他人飞出通道，菲妮已经快跑到了树下，整个人也变得如月光一样。白光还在扩展，凝结成虚影越来越大。

“我想……”

第一白鸟用复杂难明的语气说：“菲妮殿下，不仅仅是新的白鸟骑士。”

………………

格斯佩尼子爵城堡废墟，塔伦斯由枢机卫士护卫着，还在勘察现场。

李奇他们去见白鸟骑士了，塔伦斯还想找找线索，所以留了下来。

情报局特工发来报告，塔伦斯掏出手机，投影到空气里看。

老头年纪大了，虽然为了维护革命老前辈的尊严，前两年刻苦修行，终于晋升到了传奇，但接受信息的习惯还是改不过来。他适应不了用增强视野，把不同层次的信息叠加在眼里直接看。

影像里，几个特工蹲在一片荒地里，脚下是挖开的一个大坑。坑里有若干具人类的尸骨，已经是白骨状态。

“我们根据线索一路追踪到白鸟王国的西北部，前面十多公里就是飞马王国了。”

特工报告说：“四年前格斯佩尼子爵在白鸟王国边境阻挡意志帝国的入侵，战败身亡，他带了六十个男女仆从，包括了搜寻目标，也就是菲妮殿下的父母。这些仆从有一半死在了战场上，其他人被其他几位贵族接收了。”

“目标被这里的伯爵接收，仍然还是农奴。两年半前这里遭遇了一场寒流，伯爵领地，还有周边地区，一夜冻死了好几百人，他们也……”

“他们跟周围被冻死的其他几十名农奴一起埋在了这里，我们根据骨骸还原技术复原了尸骨的生前相貌，确认了是他们。”

特工说的时候指住两具抱在一起的骨骸，其他骨骸也一样，要么两个，要么几个抱在一起。都是在寒流下相互取暖，却还是没熬过来的农奴。

特工再道：“我们还追查了灵魂残迹，确认他们的灵魂已经进入了大墓地。就不知道是在冥河消解了，还是跨过冥河进入了冥界。”

塔伦斯看着那两具骨骸，记起当年那对令人憎恶的夫妇面目，感慨万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他回过神说：“辛苦了，把那两具尸骨带回来。”

特工抱起尸骨，可这些尸骨已经交织在一起，顿时牵动了其他尸骨。

换成一般人，直接扯掉就行了。特工是费共成员，这种区别对待有悖信仰，只好小心翼翼的分离。

塔伦斯改了主意：“先别动了，放回去重新掩埋。把这个地方遮掩好，做好标记，以后再处理。”

通讯结束后，塔伦斯把影像发给了李奇。来白鸟王国的目的之一就是寻找菲妮的父母，现在找到的是尸骨，可不是个好消息，就让李奇告诉菲妮吧。

自己这个爷爷，还真是不称职啊，塔伦斯苦笑着摇头。

转头再看废墟，塔伦斯的目光渐渐沉凝，原本有些佝偻的胸背，一点点的挺直了。

这个昔日的苦痛教会高阶祭司，现在的费共老枢机，低声自语道：“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啊。”

………………

白鸟圣地前，李奇收到了影像，暗道不出所料。

别看白鸟王国数万年不倒，可不倒的只是个壳子，它几乎就是整个费恩凡人世界的缩影。王室纷争，贵族倾轧，劳苦大众困苦不堪。

在这种环境下，菲妮父母这样的农奴，别说颠沛流离几千里，就是小小的变动，也很难熬得过命运的道道筛选。

十二白鸟骑士在白鸟王国里就像现世神祇，他们只为维护自己的存续，只是守护白鸟这个力量根基。只有在白鸟王国受到天灾和外敌的威胁时，才会出手。

在这样的封闭社会里，底层的民众时刻面临着各种威胁，可不管是贵族国王，还是白鸟骑士，都从未想过改善民众的待遇，因为那与他们无关，不是他们所努力的目标。

数万年啊，仍然还有奴隶，仍然是一场小小的寒流就死十分之一以上人口。

这当然不是白鸟的责任，可运用白鸟之力的白鸟骑士们，还好意思说自己维护了数万年的安宁？

李奇抒发着感慨，同时为后面该怎么跟菲妮说而头痛。

父母留给菲妮的就是痛苦，她可没什么思念。但也不意味着可以露出灿烂笑脸，对她说“有个好消息”。如果她真的把这事看作好消息，李奇反而要担心了。

这时小红忽然尖着嗓子，喘不过气似的在他心底叫唤：“快！快！快啊！”

李奇捂嘴，止住猛烈咳嗽的冲动。

你这叫声配上阿黑颜的话，真是太棒了！

小红无比亢奋：“感觉越来越清晰了！快摸上去！”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奇赶紧呼叫，小红却置若罔闻：“我感觉得到，只要摸上去，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秘密，就都明白啦！”

一股洪流般的力量冲击在心底荡开，让李奇身上喷出浓郁的暗金光芒。

“啊啊啊——！”

“不——！”

“谁！？是谁！？谁在干扰！”

小红像受伤的母狮般咆哮，李奇都想象得到她两眼喷着血光，浑身炸毛，跳得老高准备撕人的景象。

丢开杂念，感应着自结界传出的隐约震动，李奇也浑身汗毛起立，里面出事了！？

正要招呼魔女们还有尤斯卡尔动手，小红猛然又蔫了，她悻悻的道：“草！谁特么搞的垃圾设定，还有跳不过的CG！”

才想起同时也在给李奇发讯，她随口道：“没事没事，我刚才太紧张了，就当我皮了一下。”

你……

李奇气得鼻孔喷烟，你这不是皮，是皮痒了！

………………

地下深处的宏大空间里，菲妮已经冲到了水晶树所在的山坡上，伸出的手却被浓郁的白光阻住，怎么也摸不到那株水晶树的表面。

大地猛烈震动，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地底把水晶树向上顶。原本已经触碰到顶壁的树冠继续向上挤撞，枝叶断裂，水晶飞溅，晶莹璀璨的碎芒如雨点般洒下。

白鸟骑士们正魂飞魄散，空间微微荡漾，意识也摇曳了一下，景象骤然有了变化。

头顶的洞壁消失了，换做紫蓝相间的深邃星空。

莹莹白光笼罩住他们，那是中间巨大的冷白光团。他们十二白鸟骑士分布在光团四周，像是这个光团的侍从或者守卫。

那缤纷的水晶碎芒，变成点点羽毛般的白光，悠悠向下飘落。

脚下不再是土地，而是广博的大地，就连云层也只是像盖在大地上的一层轻纱。

白鸟骑士们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光团，却只隐约看到一个窈窕身影。虽然看不清细节，却下意识的生出确定念头，那是菲妮。

他们想进一步确认，注意力却被点点白光吸引住。

他们注意到，白光不仅在从身边的光团中飘落而下，也在从脚下的大地飘升而起，一上一下宛如环流。

他们注视着那些光点，发现飘落而下的光点是纯粹的光芒，让他们感觉到温暖与充实，那自然是白鸟的力量。

当他们注视到飘升而上的光点时，却是一幕幕急速流动的画面，因为太快看不清细节，不过很明显的生出疼痛、柔软、寒冷、温暖、饥饿、慵懒、悲伤以及喜悦等等不同的感受。

稍稍品味着些感受，他们又能感应到飞速掠过的一张张人脸，上面的表情对应着这些感受，令他们生出更强烈的共鸣。

那些人脸大多丑陋而粗鄙，就是他们最常见的那些泥腿子，偶尔夹杂着一张精致、细腻、整洁而美丽的脸，却如雕塑般毫无表情，令他们想到那些飘落而下的光点，只是纯粹的白鸟之力。

“原来是这样啊……”

菲妮的脆嫩嗓音响起，异常空灵，不带任何情绪。

“我，菲妮-多诺米斯，真的只是个凡人。”

“我并没有背负什么既定的命运，跟苏伦、苦痛女神或者白鸟，也没有什么直接的特别联系。”

“我只是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凡人一样，灵魂融入了白鸟之力。”

“我只是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是谁，一直在感受痛苦，又在痛苦里继续问。”

“然后，我离开了这里，我获得了李奇的拯救，我认清了自己的痛苦。”

“这正是白鸟之力想要的，这正是白鸟陨落在这里的原因。”

随着菲妮的空灵话语，白鸟骑士们的心神投入到飘落而下的光点里，似乎灵魂附着在了上面，跟随着一起降下。

一股时光被猛然拉伸到无穷大的错觉挤占了所有意识，他们似乎投入了子宫里，再降生而婴儿。

他们被粗粝的麻布包裹着，咬着干瘪的如头，拼命吮吸着奶水，然而只有可怜的几口。

他们的肠胃自小就被饥饿煎熬，他们更多体味的是腥涩的羊奶牛奶甚至狗奶，再在各种疾病的攻击中苦苦支撑。

最终他们幸运的撑过了这一切考验，活到了可以喝麦粥的年纪。

然后他们就得用羸弱的身体和瘦小的肩膀，扛起超越他们身体重量的物品或者工具，在田间、马厩或者贵族老爷身边忙碌。

这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饥饿和寒冷，那让他们的心灵变得坚强。从小就挥舞锄镐的手、踩在碎石泥土上的脚生出厚厚的茧子，让身体变得坚韧。但他们又得开始接受皮鞭对身体，他人用言语和唾沫对心灵的鞭挞。

最终他们被训练得习惯这一切，不再有痛苦的感觉。

所以当他们看到有人表露出痛苦的时候，他们会生气，会愤怒，会想方设法让那个人和他们一样习惯于痛苦。

只有极少数人，他们的灵魂或者太纤细，或者太坚韧，所以总是问着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他们总是无法习惯接受痛苦，这让藏在他们灵魂中的白鸟之力一直很纯粹，没有被侵染。

但这些人会比其他人遭受更多磨难，会更早夭折。身体入土，灵魂消散之后，那一点白鸟之力带着在这片大地上的短暂磨砺，再度回归到白鸟里。

所有凡人死后，灵魂中所含的那丝白鸟之力都会回归。但只有那种纯粹的光点带回了力量，让白鸟可以继续循环。相比损耗，收获太小，无法让白鸟跃升到更高的星空。

“这就是白鸟吗？”

所有白鸟骑士都在瞬间经历了一段短暂但却完整的人生，那是不同于获得了超凡力量，从而不受困饥饿、寒冷以及他人心灵鞭挞的人生，那是只属于穷苦凡人的人生。

他们因此而疑惑，看起来这才是白鸟的主体，白鸟的意义。

在白鸟王国这片大地上，所有人的灵魂里都有白鸟之力。

那么他们这些白鸟骑士，跟白鸟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

更重要的是，白鸟到底是什么？

“白鸟，就是银月之心……”

菲妮的清冷话语响起，让虚景破碎，地下世界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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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一 白鸟之谜，失落神祇与安全机制

“白鸟，就是银月之心……”

菲妮如女神般宣告，虚景破碎，地下世界重现。

没等白鸟骑士们意识回归，环境再度变化。

这次是驻足于大地，白昼当空，银月也同时高挂天幕。

日月当空，还离得很近，这很异常。

不仅如此，曜日和银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跟现在的日月比，不够纯粹乃至完美。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白鸟骑士们却清晰的看出了差别。正要细致分辩，日光越来越猛烈，同时银月向曜日靠近。

时间加快了若干倍，就在大地被阳光蒸腾起雾气的时候，银月也终于与曜日相汇。

天幕骤然变暗，银月变成了暗月，边缘却喷射着万丈炽光，这是只在黑暗时代前出现过的“日食”天象。

仅仅维持了片刻，银月与曜日一同崩裂，天地陷入混沌中。白鸟骑士们只在狂乱的光影里看到一道银光飞射而下，自他们头顶射落。

大地震颤，银光在平原上拉出深邃峡谷，尽头冲击出高山般的隆起。

异样的力量伸展开，包裹住高山，牵引下云层，形成未知的结界。在此之前，白鸟骑士们还看到了十多道细碎的白光在撞击中抛飞而出，分散到了大地各处。

风云变幻，沧海桑田，那道大峡谷很快在类似纪元更替的震动中填平，大地变幻出缤纷风景，渐渐的阡陌纵横，炊烟冉冉，道道散落的白光重聚。

“这就是我所知的……”

“不，是银月之心所知的……”

“不对，是我的一部分所经历的……”

菲妮的声音越来越高远幽深，仿佛在天外的神国之上颁布神谕。

虚景又一次破碎，水晶树的树冠散发出炽亮的银白光芒，自地下世界的顶壁洒下，令人皮肤以及心灵微微刺痛。

菲妮被包裹在银白光芒中，身影拔高到上百米，那光芒与她体内溢出的冷白光芒交织融汇，将她毫无勉强的面目映照得如宏伟神像。

她的碧绿眼瞳还在闪烁着，迷惑的自语：“都不对，我……我是谁……”

“白鸟果然是银月女士的一部分！”

苏恩娜激动的呼喊：“菲妮殿下就是苏伦陛下的转世！”

第一白鸟呢喃道：“刚才……刚才日月撞击的景象，难道就是黑暗时代的起点？”

十二白鸟直着眼睛说：“不、不知道，我只知道，白鸟的确是从银月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那些散落的白光，就是……银月之心再度分离出的东西，就是我们……白鸟骑士。”

第二白鸟的手在光滑的头皮上使劲抓挠，似乎想揪下并不存在的头发：“也就是说，现在的主位面屏障，是日月撞击之后产生的？”

第六白鸟，美艳的特莉丝塔在整个行程中一直沮丧的沉默着，现在终于有了精神，当然是被惊吓的：“我看得没错的话，好像是太阳在陨落，被银月拦住了，黑暗时代就是这么开启的吗？”

“不要管那些了！”

苏恩娜叫道：“现在我们该审视自己的灵魂，认清我们的真正本源！白鸟骑士其实是银月守护者，我们的力量来自苏伦陛下！”

白鸟骑士们顿时彷徨起来，刚才那些虚景虽然没什么凭据，可投射虚景的力量的确来自白银树冠，是他们无比熟悉的白鸟之力，他们不得不相信那是真实的。

这是菲妮碰触白银树冠之后的变化，菲妮是白鸟之主，白鸟是苏伦的一部分，这该是确凿无疑的了。

问题是他们白鸟骑士信仰的并不是白鸟，而是白鸟所关联的失落神祇啊。

苏恩娜再朝目光还在闪烁不定的菲妮巨影喊道：“菲妮殿下！您就是苏伦陛下，还抗拒什么呢！？”

“这个苏恩娜……”

结界外李奇接收到小红的报告，又气又急。

菲妮激活白银树冠早在预料之中，白银树冠放出的“CG”揭示了什么，也顾不上细究，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菲妮正遭受着双重压迫。

既有整个世界残留的银月之力，也有白银树冠留下的银月之心。二者汇合在一起，哪怕有小红拉着，都难以让菲妮抵御住银月意志的浸染。

没想到苏恩娜还在掺和，她虽然亲近赤联，却对赤红信仰并没有深入了解。并不明白赤联对灵魂归属的注重，不知道菲妮变成新的苏伦意味着什么。

小红在做什么，只知道磕瓜子看戏吗？

“我也在努力唤醒她啊！”

小红被李奇埋怨了一通，委屈的道：“可我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刚才那些景象让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又找不到任何细节。”

“我都得努力克制一脚把菲妮踹进银月意志里的冲动，感觉那样我才能发现丢在这里的东西！”

“啊——！”

她又惊叫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李奇在心底呼唤菲妮，却被沸腾的力量阻挡住，他心一横发令：“行动！”

由那个谁的空间晶格魔方改造来的结界穿透器激活，紫色框架贴在空气上展开，拼成巨大的八角形，暗金光芒由淡转浓，填充了框架。

咚隆巨响，山脚荡开一整圈烟尘，涟漪翻滚，由大地至天空，遮蔽了整座山峰，结界显露原形，却岿然不动。

毕竟是源初银月之力构筑的结界，比神皇堡的结界还要高级，穿透器没有一击奏效。

“继续！”

“雷神之锤做准备！”

李奇皱起了眉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郁。

再是一下，有人叫唤起来，却是小红。

“好痛！”

小红大叫：“你在做什么？”

李奇愕然，我在打破结界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红呻吟着说：“你先停下来！我的脑子要裂成几瓣了！”

情况变得双倍糟糕了，小红跟着出状况。

地下世界里，结界的震动让白鸟骑士们抱着头同时呻吟，像是有无形的手掌探入到他们灵魂中，在拔他们的力量根基。

“不……我不是苏伦，我是……菲妮……”

银白光芒在菲妮的眼瞳中剧烈闪烁，始终没能遮住碧绿本色。

灵魂中那缕自我认知像狂风中的小草，即便随风飞舞，仍然维持着完整。

我是菲妮-多诺米斯！

我是源初魔女，是痛苦魔女，是黄段子魔女！

我是大家的菲妮，我是李奇的菲妮！

眼瞳渐渐清灵，包裹住她的银白光芒也在一点点减弱。

就在这时，微弱、模糊并且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注定要成为我，除非你击败那些守护者。”

“没错，就是那些白鸟骑士，是他们在束缚我，所以我才渴求你。”

“解除我的束缚，让我收回白鸟骑士身上的力量，我重归完整的话，就不会再渴求你的灵魂来承载我的意志了。”

这是白鸟……不，银月之心在跟我说话？

菲妮的大部分意识都花在了抵御银月之力的浸染上，迷迷糊糊的这么想，除了银月之心，也没其他存在了。

她并没注意到，在她洒满地下世界的白光表层，游动着淡淡的紫光。

打败了白鸟骑士，银月之心就能跟压在我灵魂上的银月之力汇合，重归完整……

那样我不必变成苏伦了！

白鸟骑士虽然是好人，可既然是这样，就不得不打败他们了。

菲妮为这样的前景而喜悦，不过还是有所犹豫。

这样一来，会出现新的苏伦吧？

苏伦就是小红说的小银，虽然小红记不起细节，可感觉她跟小银并不对付，这岂不是要多出一个跟我们作对的神祇了？

这么多年下来，菲妮还是有了大局观，会从革命事业的全局来考虑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靠她自己找不到答案，于是她很自然的遵从本心。

“还有李奇和小红嘛，我都能解决这种问题了，还要他们干什么呢？”

迷糊之间，她有了决定。

意念一变，原本跟白银树冠相融又相斥的状态就发生了变化。

属于她自己的冷白光芒溢出，罩住身体，头上原本已经模糊的荆棘王冠重新清晰。

光翼自背后伸展，将银白光芒向外推挤。

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苏恩娜惊愕的道：“菲妮……不，苏伦陛下！？”

然后她灵魂震动，一股股丝线般的关联从灵魂深处浮起，通向怪异莫名的存在。可她又不敢追溯，她下意识的感觉到，那是仿佛沉入幽冥的未知之处，丝线末端是令她不敢面对的可怕事物。

这些关联以及对关联的恐惧，让她失去了力量，两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她能做到的，只是用手臂努力支撑身体，避免自己五体投地。

她悲愤的想，怎么又成这样了？

巨影消失，菲妮回复到痛苦魔女形态，努力阻挡银月之力与银月之心的侵蚀，同时扫视那十二个都处于失意体前屈状态的白鸟骑士。

要怎么击败他们呢？难道必须杀死他们？

他们其实都是好人啊，束缚银月之心也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菲妮这一犹豫，让充斥着地下世界的银白光芒翻滚得更加剧烈，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喵汪般撒起了欢。

这时紫色光影猛然从各处角落里涌出，如条条细蛇汇聚在一起，瞬间将白银树冠裹住，空间也随之一暗。

“畏畏缩缩，成不了大事！”

低沉嗓音回荡在空间里：“就算你变成了新的苏伦，也只是重复悲剧！我比你更有资格获得银月之心！”

菲妮楞了楞，终于回过了神：“你不是银月之心！你是谁！？”

包裹住白银树冠的紫光凝结出一个身影，黑发银瞳，美艳无双。

那个身影宣告：“我是自由女神冉娜的代言者，新魔法的缔造者，也是注定开创新时代的先行者，海瑟薇-泰德！”

菲妮的光翼像鸡翅膀一样飞快拍打着，愤怒的道：“啊！是你这个婊砸！”

“一边去黄毛丫头！”

“海瑟薇”呵呵笑道：“这种争斗可不是你擅长的……”

她看向下方那些跪着的白鸟骑士，左手将一根法杖高高举起，像是灯塔或者火炬的杖顶熠熠生辉，散发出类似白鸟之力的力量波动。

“我代表自由女神冉娜来接收银月之心，这个叫菲妮的小丫头，不过是银月之心散逸出的亿万光子中的小小一个，冉娜却拥有苏伦的神格！”

法杖法杖穿透紫光，深入到白银树冠，紫光跟着渗进去，与里面的银白光芒相融。

“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明！”

“海瑟薇”对白鸟骑士呼喊：“向冉娜献上你们的信仰吧！那是让你们走向彻底自由的力量之路！”

不等白鸟骑士们发表意见，他们个个都觉得灵魂震荡，之前关联着怪异存在的丝线猛烈扯动，牵出令他们浑身僵硬的存在。

“太棒了！没想到苏伦除开神格，最宝贵的东西居然遗留在这里！”

“以前的苏伦残影都傻愣愣的，只知道复仇，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她的本质。”

“我还以为那样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被摧毁了，结果还在啊。”

“不过很奇怪，她怎么记不起来呢？我也对这里毫无印象。”

“算了，这是细节问题。毕竟我也只是若干代之后的残影，太多记忆早就失落了。”

“海瑟薇”正在暗暗嘀咕，心底忽然响起正牌海瑟薇的咆哮：“小黑你在做什么啊！？”

“我不是说争夺银月之心的事情，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假扮海瑟薇的冉娜辩解道：“我好歹是神祇啊，老大直接出手多没牌面？而且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又有什么损失呢？”

“怕李奇报复？有了这个银月之心，我不仅能晋升到弱小神祇，还拥有了完整的银月之力。”

“有了银月，黑夜就有了依托，你猜猜接下来我们能做到什么？”

“没错，找到我的一些遗物，塑造出新的黑夜残影，然后，我们就可以复苏夜女士！”

“一个新的小黑！”

“我们已经摸索出了新神的本质，你愿意的话，可以成为新一代夜女士，也可以让米斯娅来当这个新的黑夜女神！”

海瑟薇顿时被说服了：“你有把握吗？还需要什么支援？”

冉娜很自信：“那个愚蠢的小魔女被我一句话就骗住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收回被白鸟骑士分走的力量，他们似乎是某种安全机制……”

她用上海瑟薇独有的决然语气：“不过只是小麻烦，何况我这里还有两枚元素炸弹，成功率至少是七成，足够赌……赌……”

滞了滞，冉娜发出海瑟薇习惯了的粗鲁惊呼：“卧槽！”

这处地下世界太过巨大，以至于菲妮下来的时候，还有冉娜潜入的时候，注意力都被夜色原野和水晶树吸引了，并没注意四周洞壁上的情况。

环绕原野的洞壁上是一层层堆叠而上的洞口，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洞口被雕刻成盾牌形状。

“盾洞”很深，被阴影遮蔽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此时盾洞里却有了动静，一点点银白光芒亮起，片刻间难以计数，有如星河，环绕着夜色原野和水晶树。

这些银白光点并不是孤立的，彼此之间都有极为细微的光丝连接，稍稍追溯，能看到大多数光丝最终延伸到了十二个白鸟骑士身上，每个白鸟骑士都连接了上百个光点。

还有少部分光丝没有连接到白鸟身上，那些光丝以及骨骸身上的光辉，与白鸟骑士的神力光辉并不相同，那应该是现有十二个白鸟骑士并没有传承的失落神祇之力。

苏恩娜并没看到全貌，但能看到环绕四周的银白星辰。

猛烈的扯动感再度在灵魂深处传出，这次有了后续，像是点燃了引信，她感觉自己的灵魂烧灼起来，冒起熊熊焰火。

晨曦般的金光自她体内溢出，顺着光丝急速扩展，关联着的星辰随之染成同色。

咔咔的碎响声由小及大，汇聚成潮水。

苏恩娜的金光、老家伙的黄光、杰内特和拉普罗斯的红光，一点点，一片片的染亮了四周。

一具具骨骸，手持各式武器，套着破烂衣衫，锈蚀铠甲，从盾洞中爬了出来。

它们并不显得恐怖狰狞，各色光辉充盈在骸骨之间，让它们显得神圣肃然。

它们追溯着连接自己的光丝，机械但却坚定的前进，朝着泛出各色光辉的白鸟骑士走去。

原本软在地上的白鸟骑士们纷纷有了力气，他们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守护白鸟”这个念头充斥了被灵魂之火烧灼的意识。

仅存的那点清灵，让他们身心战栗，这些朝自己汇聚的骨骸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导师，他们的前辈！

这是从第二纪元到现在，经历了数万年传承，接近两千名的白鸟骑士！

两千名早已逝去的白鸟骑士，加上十二名“现役”白鸟骑士，汇聚成接近二十股神力光辉，不仅让地下世界光彩迷离，白银树冠也随之变色。正在侵蚀的紫光也像是触电的蛇群，蜂拥着退却。

“海瑟薇”再度呢喃，这次她是用嘴巴说的：“卧槽……”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狷狂的笑声响起，那是从菲妮身上投射出的虚影发出的。

依稀看得出那是个黑直长少女，她手舞足蹈的道：“卧槽，我真是天才！这是我设计的安全机制啊！我记起来了！”

“海瑟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你……你记起来了？”

投射在菲妮身上的自然是小红，形势紧急，她也顾不上脑壳发痛，通过跟菲妮的灵魂关联，降下了一丝意志。

她看向那个“海瑟薇”，冷哼道：“本来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绝对不是凡人，所以你必定不是海瑟薇。”

“现在你这么一问，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张牙舞爪，像是要扑过去掐住对方脖子：“小黑！哪怕你化成灰……不，变成空气，我都认得出来！”

“海瑟薇”打了个哆嗦，身影扭曲，变回瘦弱少女，连连摆手：“我不是小黑！至少不是以前那个小黑！真的！”

十二白鸟运转少得可怜的脑力，艰辛的道：“自由女神……冉娜……”

小红一呆，又哈哈笑出了声：“你果然捡起这个名字了吗？还真是没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啊，直接捡那个世界的臭脚。”

“我记得你原本对那个玩意很厌恶的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最终变成了你讨厌的样子呢？”

“哦对了，你不是以前那个你了，以前那个你跟我一样都完蛋了。”

她又捏眉心：“该死我在说什么啊，我跟你一起在那里呆过吗？去那里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我到底是谁？”

冉娜收起紫光，小意的道：“你还没记起来吗？那太好……不不，那太糟糕了。”

瘦弱少女挤出友善笑容，摆手道：“那你就把我当股空气忽略掉吧，你想象成屁我也不在意的。我走了先，拜拜！”

不管是菲妮还是苏恩娜，即便大半意识都耗在了异常状况下，剩下那点意识也都生出了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两个，怎么感觉那么像呢？

小红冷哼：“想走……没……”

话音没落，已经变得模糊，像是马上要消失的淡紫身影凝固住。

少女的清秀面容上露出狡黠笑容：“哎哟，我忘了留下礼物了。”

一颗什么东西从紫光中掉下，落到地面上，溢出猛烈的元素波动。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紫影消失，空中留下畅快至极的笑声。

“至少是九级禁咒的元素炸弹！”

小红的虚影尖叫：“菲妮，快撤！”

菲妮下意识的丢出随身魔方，魔方在身前旋转着始终伸展不开。

“该死，被干扰了！”

小红叹气：“完蛋，菲妮，看来你得到神国来当英灵了。”

就在这时，苏恩娜等白鸟骑士们忽然化作一道道光辉，不仅是他们，那些骸骨化的白鸟骑士也同时升空而起，在半空中融合。

一团团神光大作，伸展成不同身影，高达百米，令宽广的地下世界狭小如厅堂。

类似岩石公主，下半身却飘浮在土黄雾气中的土元素神谷兰巴……

手持大剑，壮硕而沉静，身上涂满了血红纹饰的战神坦帕斯……

两手分握斧头和砍刀，头戴牛角盔，与上古野蛮人毫无二致的战神卡瑞苟斯……

头戴魔法师尖帽，身着深蓝长袍，手持法杖的法师之神阿祖拉……

剑盾在手，身着华丽铠甲，热血而昂扬的晨曦之主洛山达……

这是十多位失落神祇，各自有数十上百位过去和现在的白鸟骑士的灵魂凝结而成。

他们神色肃穆，或者摆手，或者挥动武器，降下一道道蕴含着几乎撼动主位面之力的神光，将那枚元素炸弹层层裹住。

一千八二 小红的设定和菲妮的勇气

元素炸弹化作白光，亮到凡人无法直视。

仅仅只是闪烁了这么一下，就被外面的层层光彩遮掩了。

绚丽神光荡漾着，扩散到周围那些百米高的失落神祇身上，令祂们变得虚实不定。

神光荡动，这些失落神祇身上爆出片片烟尘，烟尘中显露出一个个身影，由清晰变模糊，直至融解在烟尘中。

那枚炸弹就这么被解决了，足以把整个地下世界……不，是足以把半个白鸟王国炸上天的力量，被这些失落神祇们吸收了，代价是若干前代白鸟骑士彻底湮灭。

这里被成为圣地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白银树冠，还因为这里是历代白鸟骑士的归宿。

这些白鸟骑士不仅将尸骨留在了这里，灵魂也驻留于此，就像英灵一样，成了永恒的守护者。

“我真是天才啊！”

小红在菲妮和李奇心底嚷嚷：“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这套安全机制是我搞的！它是多么的牛掰啊！”

刚才是谁骂垃圾设定来着？

李奇也顾不上讥讽她，现在这事要怎么解决？

“既然这套安全机制是我搞的，只要菲妮吸收了银月之心，就能获得完整的权限。”

“她把权限给我，让我剥下这层防护，就能追溯到那时候的我是怎么回事。”

“看刚才展示的CG，起码能追溯到黑暗时代前的情况，那时候的我恐怕还不是曙光女神。”

“不管怎么说，只要解决了菲妮的问题，我的身份也就揭晓了。”

“搞清楚了我是谁，也就搞清楚了李奇是谁。包括黑暗时代前后的秘密，也就全搞定了。”

小红很兴奋的解说：“真是难以置信，当年的我居然留下了这样一盘大棋啊！”

“怪不得几万年来都没人发现这里的秘密……”

“首先，这里的结界还有白鸟之力，在苏伦的残影没有完全消散前，是不会显露出本质的。”

“那时候的白鸟看起来只是类似于元祖那种古怪玩意，在费恩大陆上并不算太稀罕。”

“其次，就算是苏伦的残影，也无法靠纯粹的银月之力穿透安全机制，激发白鸟。”

“我的设定好像是银月之力必须要有什么样的改变，才能激发整个安全机制进行检定，然后激活白鸟。”

“现在看起来好像就是因为成了赤红神力的一部分，才通过了检定，岂不是意味着那时候我就选择了大同主义道路！？”

“好吧这个还没办法确认，只有拿到权限后追溯了。”

“最后，也是最精妙的，我把小银的复活，跟我的记忆绑定在了一起！”

“安全机制应该蕴含着我的记忆，我觉得在类似代码注释和系统日志里就能找到那些记忆，这是一个好码农必备的好习惯！”

“咦？那时候我就是码农了吗？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李奇打断了她：“现在的重点不是你的记忆，是菲妮该怎么办。”

他无奈的道：“菲妮还是一滩烂泥糊不上墙，这是我的错，我没有教育好她。”

意念又变得坚定：“但她今天来到这里，不是来当小银的复活材料，是来成长的。如果偏离了这个方向，什么收获都没有意义。”

小红楞了楞，怒道：“什么收获都没意义？你是说我恢复记忆，搞清楚黑暗时代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你自己的来历，这都没意义？”

李奇毫不退让：“如果代价是失去菲妮的话，那当然没意义！”

小红冷笑：“就因为菲妮是你的身边人，你才这么理直气壮？”

“那我问你，如果把眼前的事情换成打一场战役，赢了就能找回我的记忆，搞清楚这些事情，你也会这么说吗？难道你会说，这会牺牲很多同志，所以没有意义？”

李奇噎住，然后叹道：“假设也是没有意义的，牺牲都是别无选择的时候才有意义，我们难道不能尝试其他办法？你就这么急着让菲妮去牺牲？”

轮到小红噎住，她纠结的嘀咕：“我也没说让小红去牺牲啊，但是……”

这时候菲妮开口了：“那个……是在说我吗？”

她自然不知道李奇和小红具体说了什么，不过能感应到二者的灵魂波动在交织着，其间还有明显的冲撞，显然是发生了争执。

菲妮怯怯的问小红：“所以，这些白鸟骑士只是守护银月之心的，不是束缚它的？银月之心自己不会说话？”

小红没好气的道：“就算你不清楚也该问问我啊，刚才排斥银月之心不是因为危险，是被小黑骗了？”

菲妮的意念变得凄楚哀婉：“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我……害怕……”

她再问：“那么我还是得去融合银月之心？”

小红给她鼓劲：“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去搞定银月之心，转化成你自己的东西，那样费恩世界剩下的银月之力也会被银月之心消化，变成你的力量。”

“你自己搞定了，我这边才能找回我失落的记忆。有了这些记忆，我们就能明白从黑暗时代前到现在的变化，还有我和李奇的来历。”

“这些记忆就是力量，就像找回丢掉的银行卡一样，我们可以找回失落在各个地方的力量。加起来我们会变得无比强大，到时候秩序女神算什么啊！”

“这一切就靠你了菲妮！”

菲妮的意念昂扬起来，但只持续了不到两秒时间，她又沮丧的道：“我……我没有信心，如果失败的话，是不是我就变成了新的小银，不再是菲妮了？”

小红沉默了片刻，叹道：“走路会摔倒，河水会呛到，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何况是给世界带来这么大变化的事情呢？”

“这是我们必须面临的风险，过去李奇和我面临的风险比这大得多，也不只一次，我们的战士更是随时在拿生命甚至灵魂冒险。”

菲妮沉默了片刻，决然的道：“是啊，我长大了，不能什么事都躲在后面，我也必须战斗。”

地下世界里，保持着魔女状态的菲妮再度朝白银树冠飞去，失落的神祇们围在周围，宛如立柱，毫无反应。

眼见要触摸到白银树冠，菲妮停了下来，她记起了很重要的事情：“小红姐，如果我失败了，变成了新的小银。记得把我留在小楼里的那些东西收拾好，给我立个衣冠冢，墓碑上写……这是个辜负了大家期待的笨孩子，大家忘掉她吧。”

小红叹道：“别乌鸦嘴啊，给自己点信心好吗？”

菲妮继续说：“我的书桌里有个钱袋，里面有很多纪念金币，那是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李奇和爷爷给的压岁钱。就当做我最后一次交的党费吧，千万别让缇娜瞅见了。”

小红抽抽鼻子：“你这孩子……哎我们什么时候收过党费了啊？”

菲妮还没完：“等我成了新的小银，她肯定会嫌弃我现在的身体吧。如果她不要的话，能不能把我埋在阿尔法城堡的下面，就是李奇第一次见到我的监牢里？”

她用平淡的语气说：“记得埋浅点，免得李奇和爷爷找不到我。”

小红哽咽着说：“我会记得，你安心去吧……呜呜……”

情绪刚起来，小红回过了神，咆哮道：“别搞得好像是我在枪毙你啊！”

把菲妮这出小剧场转发给李奇，小红诉苦：“你给我想想办法啊！真出了问题，我不成千古罪人了？”

李奇啼笑皆非，菲妮这求生欲强得真是……

菲妮非常聪明，也绝对不缺勇气。当年被奥术师抓上了浮空船，她曾经以一对四，用制造内讧的手段，配合他干掉了对方。

在那之后，组织建立起来了，更多的魔女出现了。种种变化似乎让她失去了存在感，换个角度看，未尝不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失去了环境压迫还有他的督促，菲妮渐渐懈怠了，除了在晋升传奇的事情上努过力之外，其他时候心思似乎都放在了用黄段子争夺“出镜率”的事情上。

定神想了想，李奇把塔伦斯发回来的影像转给小红，附加了自己的一段话。

“我相信你能做得到，菲妮……”

“不是因为我的期望，或者大家对你的期许，也不是出于你作为源初魔女背负的责任。”

“就只是因为你自己，你对自己的期望，对世界的期望。”

“你的父母找到了，他们已经离开了人世。”

“我相信他们曾经也像普通父母那样爱过你，至少有过那样的瞬间。”

“他们会那样对待你，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也是被痛苦折磨着的受害者，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痛苦，怎么向前走。”

“菲妮，你现在最大的挑战，就是向前走，坚定你未来的道路，那样才能让你有力量吸收银月。”

小红把这段话加进影像里，嘀咕道：“你就对菲妮啊蕾娅啊这么用心，对我从来都是用吼。”

李奇无语，这也能吃醋？

小红又问：“这些话能有用吗？感觉有些空泛和生硬呢。”

李奇笑道：“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说。”

小红哼哼着，把加工好的影像发给菲妮。

许久后，菲妮幽幽叹道：“他们……还是死了吗？都没来得及看看他们的女儿长大了，厉害了，可以让人更痛了，他们还真是自私啊。”

泪水如银白光珠，点点落下，菲妮却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她摸摸额头：“我有李奇的祝福呢，我们说好了永不分离的。”

赤红神座上，小红撅着嘴，心里酸酸的。

米奇滚了过来：“麻麻！？”

莎佳妮扇着翅膀闪过来：“陛下啊，又被李奇骂了吗，这么不开心？”

戴着眼镜的小天使秋香画眉也转过头来看，手还在键盘上噼噼啪啪敲着。

“不是……”

小红抱起米奇叹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当好女神。”

这时候菲妮又嘀咕道：“还有爷爷、小红姐……总之还有大家。”

“李奇你总说什么不要去想别人只想自己，可我想的就是你和大家啊！”

“我想的就是我能为你和大家做什么，想的就是你和大家称赞我，喜欢我。”

“未来的道路……我很坚定啊……”

菲妮的眼中溢出淡金光芒，越来越亮：“我就是要成为女神，穿着水晶高跟鞋，踩在你的头上！就是要让你跪舔我！”

“但那不是用力量强迫你，你必须得心甘情愿！”

“所以，我要做到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你希望做到却没有力量做到的事情！”

在令小红和李奇同时捂脸的宣告中，菲妮投入了白银树冠。

一千八三 我是黄段子魔女啊，就算百合我也得是攻！

这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地下世界里，十多尊失落神祇如巨像般静静耸立着。

圣地之外，李奇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原地转圈。

欧萝拉组织魔女们沉浸到红网里，尽管被结界隔绝，但哪怕能传递进百分之一的力量，也能够帮助菲妮。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猛烈震荡，小红在李奇心底大叫：“不好！银月之心里还有小银的残影，菲妮不是祂的对手！”

这跟你说的对不上啊！

李奇脑子急速转动，然后心神剧震。

他咬着牙问小红：“你最初的设定，恐怕就是给小银送复活材料吧？”

“在这里保存着的是另一个小银，所谓的新变化，不过是让祂获得衍化出的新力量，让祂可以适应新的世界。”

他真的愤怒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是你设置的陷阱！”

这时候小红脑子倒好用了，赶紧推锅：“那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真的！”

“我不管了！”

李奇断然下令：“尤斯卡尔，开火！”

靠二百电圈炮当然不可能打穿结界，不过轰击结界穿透器震荡的结界区域，就能极大强化穿透器的效能，由点破面。

小红惊叫：“结界跟那些失落神祇都是安全机制的一部分！破坏了结界，整套安全机制也会毁坏，那上面有我的记忆！”

李奇平静的道：“我们只能依靠你的记忆改变这个世界吗？我们的事业，只能依靠你的记忆成功吗？你真的认为那些记忆，可以跟菲妮相提并论？”

之后的意念变得微弱，就算是小红也难以感应清楚：“而且……有了那些记忆，你还会是现在的小红吗？”

小红顿了顿，然后嗤的轻笑出声。

“说得也是呢……”

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她的语气变得轻松多了：“好啦，我们一起上吧！”

轰隆……

两部雷神之锤同时轰在结界穿透器上，整座高山都闪烁起来，像是陷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变得缥缈难定。

仍然没有破开……

天幕上忽然亮起一点金光，比之前那道射穿了浮空舰的金光更高远，也更令人心神恍惚，似乎某位神祇即将对凡间降下什么裁决。

白鸟骑士与贵族们聚会的营帐区域里，上到国王，下到侍从奴仆，都惊恐的软在地上，连番的冲击已经让他们承受不来。

营帐附近，“公主佣兵”们所在的待命区域，塔斯米、安卡蕾和希伊丽都回来了。

他们相互帮助着料理伤势，塔斯米忽然听到低低的，似乎满含不甘心的嘁声。

转头看，那个兜帽少女又回来了。正抱着胳膊，靠着马车，注视着圣地的情况。

她脚下原本该有的两件“礼物”，现在只剩下一件。

地下世界里，淡金与银白光芒交织，白银树冠被分裂成两部分。

与菲妮对峙的是一个也有头银白长发，眼眸却是冰蓝色的少女。她与菲妮的面目并不一样，却同样五官精致，秀丽绝伦。

银月在她头顶照耀着，比菲妮头上的更为明亮，那双如蓝宝石的眼眸里毫无生气，有如人偶。

白银树冠的银白光流在两个少女之间涌动，各自汇成环流，又相互交织，互为节点。

相比菲妮还要与淡金神光融汇转换的光流，以蓝眸少女为中心转动的光流更为猛烈，渐渐的还将菲妮身上的淡金光流吸走，让菲妮的身影渐渐失去金光所带来的温暖和鲜活。

“我……我不会……认输的……”

菲妮艰辛的抽动光流，与蓝眸少女争夺主导权，不过她的努力没见多少成效。

这时候她头顶的月亮忽然降下游离光影，在她身体周围凝结成又一个虚影。

光流分出若干细枝汇入虚影，让虚影渐渐充实，显露出细节。

那同样是个银发蓝瞳的美丽少女，只是比菲妮和白银树冠中的少女比起来要年长一些，气息也更深沉。

“融入我吧……”

那个少女抱住菲妮，伸展出光流束缚住菲妮，向体内渗透去，还呢喃道：“让我们成为一体吧，只有这样，你才不再痛苦。”

一时菲妮被前后夹击，形势无比危急。

“你们……你们还真是……”

菲妮似乎有些慌张了，身上的淡金光芒以更快的速度消散转白。

就在这时，四周轰隆震动，围住白银树冠的失落神祇终于从巨像状态中摆脱出来，身上震落股股烟尘，四下张望，寻找着威胁的源头。

一圈暗金光芒从菲妮脚下升起，盘旋着升到头顶，再没入她体内。

她终于有了更多力气，把话说完整了：“你们还真是，变态啊——！”

原本已经极其稀薄的淡金光芒再度变得浓稠，菲妮呼喊道：“就算是要搞百合，也要一点点来啊！哪有一上来就三匹的，我又不是奇丽那种怪物！”

对应着呼喊的是灵魂生出的异样力量，这样的力量并不强大，却让前后的少女都为之滞住。不管是循环的光流，还是缠绕菲妮的光带，都变得迟钝和软弱了。

“而且我可不喜欢百合！你们非要强迫我接受的话，我也绝对不当受！”

菲妮伸展双臂，反而把白银树冠中的少女抱住：“我要当攻！”

“让我实践下吧，之前我一直偷窥没有实际操作过呢……”

“从前戏开始吧，让我想想，第一步是什么……”

“啊，是亲亲！”

她朝少女亲去，对方变得慌张了，偏头躲过。

“不要吗？那也行，从脖子开始。”

“我舔！像小狗一样舔！”

对方惊慌的撑开她，菲妮不仅仅是动作上的攻击，灵魂中她也是如此的欲念。

不仅是白银树冠中的少女，来自头上满月的那个少女也不再紧紧缠绕她，不仅光带松开，脸上还露出憎恶的表情。

“想跑？没门！”

“我们是纠缠在一起的，笨蛋！”

“知道我有什么不同吗？”

菲妮嚣张的笑了：“我是黄段子魔女啊！”

“痛苦是不好的，可有些痛苦，只要忍过去了，就能换来甜蜜，那有什么不好呢？”

“那其实是甜蜜和幸福的一部分啊，我为什么要永远不再感受到痛苦呢？”

“没有痛苦就没有甜蜜，这么基本的常识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没有咸党的猖狂，哪有甜党的崛起？”

“别跑！让我来玷污你们！”

金光喷发，化作无数淡金光丝，将企图远离她的大小少女束缚住。

菲妮伸出粉红小舌，舔着小小红唇，发出的哼哼笑声让地下世界骤然变作充斥着粉红气息的暖涨画风。

她搓着巴掌说：“那么……我开动了！”

她是来真的，张口咬住对方的敏感部位。

然后她啊的跳开，捂着嘴惊叫：“根本就是冰坨啊！”

就在这时，地下世界再度震荡，侧面和顶壁同时破开两个口子，暗金光芒自破口里潮涌而入。

失落神祇们下意识的随之而动，却只是动了一下，就轰然分解。烟尘中一具具骨骸，一个个人影落下。

白银树冠中的少女像是失去了坚固屏障，蜷缩成一团。

菲妮有所感应，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来吧，和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新生，才能跟着我学会在痛苦里寻找甜蜜和幸福……”

“这是新的世界了，你该有新的未来，那就是我，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我……”

这一次，少女没有拒绝菲妮的拥抱，乃至是……亲吻。

在菲妮的怀抱中，白银树冠中心的少女身影虚化，由冷白变作暖白，直至变成带着淡淡暖意的淡金光芒。

两股循环光流渐渐变作一股，少女消失，只剩下菲妮。

菲妮身影一震，层层淡金光芒涟漪般推送出去，眼中也金光喷薄。

头上的满月原本早已稀薄，现在却再度明亮，只是染上了淡淡金光。

只是一个念头，原本身后那个高大得抱住菲妮像抱婴儿的少女，不仅身影缩小了，还被换到了菲妮身前。

“现在……该你了……”

菲妮又舔起了小嘴，那个少女像是被吓呆了，就静静的飘着，任由自己被一口亲住，再像吸果冻般，被菲妮吸进了嘴里。

正在咂嘴回味，菲妮忽然一手向上一手向前伸出。

自上方和侧面射来的两道金光在她手掌前猛然停住……

一道是米奇，正用好奇加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模糊的叫道：“衣衣？”

另一道则是枚硕大的炮弹，在菲妮的白嫩小手前急速转动，弹头的魔钢光泽转出一圈冷灰光带。

“李奇——！”

菲妮叫道：“你敢用炮打我！嗝儿——！”

她打了个饱嗝，像是开关，整个人像灯泡……不，太阳一样猛然炽亮。

大地剧烈震颤，比之前金光射落浮空舰那次的动静还要大若干倍。

原本被牵引下来的云层，被自地底喷发的怪异力量推上天，成了截然相反的可怕穹顶。

地面轰隆开裂，再急速下陷。

李奇慌张的质问小红：“卧槽你是射下了什么？一直打穿到地心了吗？”

小红也是一头雾水：“我就把米奇从厄普西隆的传送门丢下来了啊，是不是你搞的？”

李奇看了看尤斯卡尔，尤斯卡尔惊恐的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

两部普通的雷神之锤，哪可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快撤！”

也来不及追问细节，当然关键的是，灵魂链接中，菲妮那头很稳定，说明她并没出问题。

赤联战士们少有的手忙脚乱起来，拆除结界穿透器，收起雷神之锤。

一艘艘悬浮在半空的灰鲸也赶紧下降，接收人员和装备，从他们的视角看下来，情况更清晰。

整个圣地所在的高山，正在急速下沉！

等装备撤得差不多了，人员也撤到安全区域，震动还没有停息。高山所在的区域烟尘大作，浮空舰报告，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升上来了！

小红这边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在心底里悠悠长叹。

她问：“李奇，你是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啦！

小红说：“我们赤红神系，又多了位神祇。现在还只是半神，因为神国还没有升上去。”

那坏消息呢？

小红哼道：“坏消息是，你真的要被菲妮穿着水晶高跟鞋踩头了！好吧这是玩笑，真正的坏消息是，我的那套安全机制被彻底破坏了，关系到绝大秘密的那些信息，全都没啦！”

李奇一时呆住，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候他才不关心那些秘密，只关心他的菲妮。

菲妮……成神了！？

总感觉她还没长大，自己还没享受到……咳咳，还没心理准备，她就不再是凡人了？

“错！”

小红严肃纠正：“她跟夏安和那个谁一样，都是新时代的超神，是人神合一的存在。”

那太好了……

感应着关联菲妮的那股灵魂链接变得格外强韧，李奇欣喜得正要落泪，忽然回过了神。

他看着自烟尘中透出的莹莹白光，深深抽了口凉气。

卧槽，这升起来的，怕不就是银月之心吧？

难道这玩意，就是菲妮的神国？

像是在呼应他的疑问，烟尘猛然在空中凝结，如砂砾般哗哗落地。

瞬间天地被暖白光芒吞噬，所有人尽管下意识闭眼，眼膜上依旧映下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轮残月，只是大得惊人，光是露处地面的上半部分，就已经投入几千米高空的云层。

亮光稍稍减弱，李奇睁眼，在残月的月弯之中，看到一位女神，衣衫翩翩，窈窕纤致。

银白长发下，那双灵动眼瞳注视着李奇，里面荡动着盈盈秋水。

她翘起下巴，骄傲的对李奇哼了一声。

李奇回视着她，淡淡的笑着，心说好吧，看来真得跪舔了。

营帐附近，佣兵们再度狼奔豕突，伦勃朗执事带着部下正要跑开，却又猛然停下。

执事哭丧着脸转身回来，招呼塔斯米那些见过李奇和白鸟骑士的人：“你们，去把这件礼物送到前面！对，就是升起来那东西的前面，靠得越近越好！”

“这就是公主送来庆贺这事的礼物，赶紧去！”

塔斯米等人无奈，一同抬起礼物，一脚深一脚浅的，在仍然震颤不定的大地上前进。

后面靠着马车的少女低声嘀咕，语气异常愤恨：“如果是新的小银，我还能争取，居然不是小银！？”

“赤红月女士？月亮女神？绝对不行！”

“把银月之心炸掉，看你还怎么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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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四 银月之心的挑战与暗月女士的诞生

赤红神座上黑发飘洒，殷红血丝飞舞，小红仰面倒地。

莎佳妮和小天使们吓得赶紧扶住她，这可是她的本体啊，居然七窍流血！

小红嘀咕道：“哎，没想到我被菲妮弄得落红了。”

秋香画眉无语凝噎，女神连脑子都出问题了！

“别担心……”

小红安慰精灵龙和小天使，挥挥手血丝尽收，旋即鼻孔又落下两道血线。

“之前太心急，往那套安全机制里伸了不少神念解析，结果被自己跟李奇一起破坏了。”

说到后面瓮声瓮气的，她用纸卷塞了鼻孔。

她严肃的叮嘱：“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李奇。”

莎佳妮很为难：“陛下这个样子，谁都知道有问题啊。”

小红瞪眼：“天气干燥，流点鼻血而已！”

妖精龙摊手：“那你还得让李奇相信，你每个月还是会有那么几天。”

小红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女神是没有一点污垢的！这是基本设定！”

妖精龙和小天使同时撇嘴，让小红叹气挠头。

“好啦，这段时间我不露面总行了吧，免得李奇跟大家担惊受怕的。”

“我可是总靠山……哦不，设计师和引路人呢。”

收起那副阿库娅脸，小红看向神座边缘的立柱。

大多数立柱都是轻奢风，直白说就是光秃秃只刷白了的简陋风格，不过有几根立柱不一样。

一根是游动的深紫星空，代表了无尽之主那个谁。

一根是粉红天空的大草原，各类萌系生物在蓝色的原野里吃草嬉戏，自然是万萌之主夏安的代表。

还有一根宛如透明的水晶，更为晶莹的光流在里面澎湃激荡，这是冥河女神阿丽珊的代表。

这三根是红网刚建起来时就有的，赤红神座就是红网的监测与调衡中枢，立柱相当于最高层级中枢节点的状态面板。

除了这三根立柱，还有若干立柱也有程度不同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一根黑红相间的立柱，雷电般的金光在其中翻腾，似乎还没有定型。那是奥图与敏丝支撑起的赤红英灵，他们正在地狱里为建设赤红英灵的家园而奋斗。

最新的变化则是一根淡金与银白交织的立柱，对应的正是菲妮与银月之心的状况。

小红再看了看另外一些立柱，尤其是一根泛着点点金属光泽的立柱，心中充满了期待。

“好啦，这下菲妮真的有资格叫我小红姐了。”

小红欣慰的嘀咕：“等完全消化了苏伦和银月之心的力量，点燃神火，神国升上来，她就是真正的女神了。”

“该叫什么神名呢？作为前辈，我得帮她把握好方向啊。”

“还是月女士当然不行，她是赤红之月啊，叫……绯月女士？”

“怪怪的，还是叫月亮女神吧，接地气！”

这时候小红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情，因为太紧张，纸卷噗的从鼻孔里喷出来，连带射出两道血丝。

她捂着鼻子，向李奇传去急切的意念。

………………

天空中划过艳红光芒，那是凯瑟琳的女王鲨战机。跟从大地探出半截，还罩着莹莹白光的银月之心相比，就是一点小小的红光。

女王鲨向银月之心的月弯底部飞去，透过舷窗打量。银月之心其实是个不规则的椭圆球体，像苹果一样被啃掉了大半部分，侧面看就成了一轮弯月。

这个巨大的“苹果”，直径达到了接近十公里，正由未知的力量不断托起，向上飞升。

月弯底部是面积好几平方公里的平原，平原中心有株水晶树，菲妮跟白鸟骑士们都在那里。

菲妮已经收起了巨大的虚影，应该是在消化苏伦和银月之心的力量，还有银月之心的浩瀚信息。

李奇跟魔女们心潮澎湃，不管是座舱里还是频道里，都久久没有言语。就连觉得菲妮和卡琳都不在，自己该肩负起活跃气氛责任的缇娜，都没说话了。

李奇是欣慰、喜悦乃至兴奋，魔女们除了这些，恐怕还有各自的小心思。菲妮已经用眼前令人震撼的伟迹，证明了她是当之无愧的源初魔女，而她们同样是魔女啊。

这时小红又在李奇心底嚷开了：“危机！危机！”

李奇愕然：“薇姬？薇姬没来啊，而且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红急得意念都来不及整理好：“嗨呀！我是说麻烦！这个银月之心应该就是菲妮的神国，不过你觉得这玩意可以一直升到空海上面，再穿透主位面屏障进入神国位面？”

李奇一愣，然后深深抽了口凉气。

这的确是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先不说银月之心到底要怎么升上去，就说现在的状况，秩序女神和曙光帝国会坐视银月之心上升？

菲妮真的取代了月女士在费恩世界里的位置，赤红神系就变得空前强大，红网会变得坚不可摧。

以前只有小红、那个谁和夏安的时候，小红这个赤红女士是黑户，那个谁和夏安是依托黑户的偏门神祇，跟秩序神系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等菲妮成神，她替代的是月女士的位置，潜在的神格比秩序女神的前身忠诚之神凯姆，乃至更早的护卫之神海姆还要古老和强大。这意味着赤红神系会获得脱胎换骨的变化，意味着费恩世界接纳了赤红神系作为根源力量之一。

秩序女神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这等于是宣告祂的永恒秩序永远无法获得统治地位，不能在整个世界施行的永恒秩序，又怎么永恒得起来？

祂必然会竭尽全力破坏银月之心，因为银月之心还在主位面里，这样的意志，就会转变为曙光帝国的行动。

李奇瞬间有了决断，向正通过“菲妮特别行动部队频道”看现场直播的赤联高层通报了这个情况，同时做出指示。

“曙光帝国必然会向银月之心发动规模空前的攻击，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会放弃！”

“我们必须马上启动银月之心保卫战的准备工作！现有的物质和人力资源，以及科研、生产和群众工作，要马上向这场保卫战集中！”

“这是一场决战！打赢这场保卫战，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就会彻底破产，整个费恩世界的旧时代也将彻底成为过去！”

还在城堡废墟的塔伦斯凛然道：“我马上回贝塔城组织工作！”

老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道：“我就知道，我的小菲妮就是撬动整个世界，改变费恩未来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李奇很辛苦的忍着，没把“菲妮是我的”说出口。

“好了，我们去见菲妮吧……”

李奇对凯瑟琳说，同时也是对座舱内欧萝拉、蕾娅、缇娜和奥雷莎这些魔女说：“好好恭喜她赞扬她，今天让她好好翘下尾巴，这是她应得的。”

………………

苏恩娜呻吟着，用手臂勉强支撑起身体，然后发现自己又处于失意体前屈的状态。

不过她没有心思自嘲自怜了，她正为自己的变化而彷徨甚至惊恐。

她失去了晨曦神力！

她甚至不再是传奇了，灵魂中的力量被另一股力量替代。

那股力量还在翻滚着，涌动着，似乎孕育着什么，显得混沌而模糊。她也因为畏惧而退却，灵魂无法与那股力量相融。

“发生了什么啊，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她抬头观望四周，视野渐渐清晰，最终看到了依旧立在原野中的水晶树。流动的银白光芒泛着淡金光晕，树干中间，银发少女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被急速转动的光流包裹，那正是菲妮。

心灵渐渐清澈，亲切乃至敬畏的感觉升起，让苏恩娜渐渐感应到灵魂中的那股力量灼热起来，也由此变得熟悉。

那正是以前燃烧灵魂时，由晨曦神力转换出的白鸟之力，不仅更加浑厚，还更温润，没有一丝灵魂因此损耗。

这股力量在灵魂中汹涌奔流，隐隐与更宏伟更深邃的某种存在相连，无数神术模型的构造也随之涌现，急速刷新着她灵魂中那些已经黯淡下来的晨曦神术烙印。

高级的还不清楚，低级的是她在冒险家公社里接触过无数次，所以很熟悉的神术。

心灵之触、荆棘冲击、荆棘圣盾、援护、破魔斩……

苏恩娜放开灵魂，丢掉所有抗拒，拥抱那股力量。

淡金光晕从体内溢出，苏恩娜稳稳站了起来，她没有恢复到传奇，但感觉只差一线了。

现在她不再是白鸟骑士，不再是信仰洛山达的晨曦牧师，而是赤红超凡者，是痛苦牧师。

其他白鸟骑士也清醒过来，有些站了起来，有些还趴在地上喘大气。

看到这些白鸟骑士身后立着的憧憧身影，苏恩娜再度震惊，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差点叫出了声。

跟其他白鸟骑士一样，在她身后也立着若干身影。血肉早已消失，只有或灰白或褐黄色的骨骸。身上套着破烂衣衫或者锈蚀铠甲，拿着各式残缺兵器。

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恐怖，溢着淡金光辉的银白光芒罩住他们，在骨骸之外隐隐凝结成一具具或挺拔或壮硕，或者窈窕的身躯，头骨上也浮动着依稀面目。

苏恩娜忽然捂住了嘴，泪水难以遏制的流下。

她冲到某具骨骸边，惊喜同时又悲切的喊道：“导师！”

其他白鸟骑士也都发现了自己的导师，纷纷陷入到巨大的震惊和迷茫中。

“他们的灵魂在死的那一刻已经凝固了，现在的状态相当于神国里的祈并者。”

李奇的声音响起，他带着魔女们来了。

“等菲妮成神之后，他们会恢复生前的形体和相貌，与神国同在，永垂不朽。”

李奇遥望正在水晶树干中沉睡的菲妮，没有过去打扰她。

他对苏恩娜说：“但他们不再拥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自由的意志，他们就是……人形的纪念碑而已。”

扫视其他白鸟骑士，李奇再道：“他们保护了白鸟，保护了银月之心，我们不会忘记他们。”

苏恩娜的脑子终于能转了，喜悦的道：“菲妮殿下变成苏伦陛下了吗？太好了！导师和前辈们的守护没有白费，我们终于获得了正确的道路！”

李奇摇头：“不，菲妮没有变成苏伦……”

看着苏恩娜骤然凝固的表情，李奇笑道：“这就是你没恢复到传奇的原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安排你到赤红大学进修，系统的学习赤红信仰。”

“月女士苏伦陛下，在费恩世界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像夜女士莎尔陛下一样。”

“菲妮替代了苏伦，她会将苏伦的力量发扬光大，给费恩世界带来全新的，并且是好的变化。”

感觉这话说得太满，他又补充道：“而且她跟苏伦不一样，还有其他神祇，以及无数凡人帮助她。她不会再像夜晚里的孤月那样，就靠自己。”

苏恩娜呆呆的点头，吐了口长气说：“看来我还得从头开始呢，这倒是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其实已经有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歪着脑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让她显得更加年轻美丽。

不过瞅到其他白鸟骑士，苏恩娜又隐隐担忧：“他们不是我，这么剧烈的变化恐怕很难接受。”

李奇再度摇头：“这只是小问题，跟你们……不，跟白鸟王国这片大地，还有数百万民众面临的巨大威胁相比，不值一提。”

苏恩娜迷惑不解，这时候一艘艘灰鲸、大角鲸乃至虎鲸降下，护卫在银月之心周围，透出的凝重气息，令她有所感悟。

她那美丽大方的脸颊一点点失去色彩，直至变得煞白，但很快又恢复了血色，乃至染上了红晕，那是坚定战意的表露。

她说：“如果别无选择的话，那就只有战斗了。”

苏恩娜能明白就太好了，由她去说服其他白鸟骑士……不，现在该是银月骑士了，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缇娜终于开口了：“裹住菲妮的就是白银树冠吧？可为什么是水晶色的呢？”

她关注的重点让大家啼笑皆非，不过她也有资格问这个，毕竟水晶色是她的神力光彩。

欧萝拉说：“白鸟骑士的力量就是来自银月之心的啊，好几万年下来，墨水快用了呗。”

缇娜恍然：“有道理！这么说月亮神力并不是三原色那种根源力量嘛！”

她自得的道：“先有菲妮后有天，告死缇娜还在前！”

魔女们都笑了起来，从中感应到她们不甘人后的热切之心，李奇也很欣慰。

这时视野里忽然亮起一个红点，随身虚灵的提示让李奇讶异，那小子出了什么事？

让虚灵接入通讯，跳出一个熟悉的头像，恭谨的道：“总枢机，大事不好了。”

不该是慌张的大叫吗？

李奇心说，创造你的那个设计师，在细节上还是做得不好啊。

………………

散发着银白光芒的“高山”还在从地下拔出巨大身躯，向天空缓缓上升，塔斯米和其他七个佣兵抬着装有“礼物”的大箱子，终于到了无法再前进的地方。

“利索点，赶紧干完离开这。”

一个年长的佣兵嚷嚷着：“咱们能活到现在，真是天大的幸运啊。”

另一个佣兵说：“是啊快点吧，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喝上两杯，然后蒙头大睡，这一切就当是场神奇的梦吧。”

塔斯米没说什么，他也想着尽快搞定这事，然后就能带着安卡蕾和希伊丽回去治伤了。

今天的遭遇，他觉得恐怕要花一个月消化，然后才能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八个人同时握住箱子的八处把手，同时施放技能。

就在这时，塔斯米的眼前猛然变得血红，身体也像触电般剧烈震颤了一下。

卡玛克在心底用他从未听过的机械声音说：“侦测到高能反应……”

然后换上熟悉的声音，严肃的说：“塔斯米，想活命的话就马上跑，跑回去！”

塔斯米对卡玛克已经相当信任，也不问发生了什么，撒手转身，抬脚就跑。

各色杂乱光彩在箱子上绽放，却没能让箱子打开。

“喂——！你在干什么！？”

“混蛋啊，快把他抓回来！”

“没他开不了箱子！”

其他佣兵反应也快，一愣之后就追了过来。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射下若干道光影，竟是赤魔那种可怕的雄鲨战斗机，让佣兵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塔斯米提前发现了这些战斗机，所以才跑了。

虽然是送礼物来的，礼物没送到会被执事惩罚，但跟被赤魔抓走的下场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说起来伦勃朗执事也真疯狂，明明看到赤魔来了，还搞出这么大阵仗，不带着他们离开，还要他们送礼物。

什么礼物，怕不是攻击赤魔的东西吧？

佣兵们人人各有心思，脚下都没停，不再是追塔斯米，而是跟他一起跑路了。

十多架雄鲨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掠过佣兵，凛冽的气流卷得他们几乎要飞起来，想起当初鲁波克的悲惨遭遇，塔斯米甚至吓得叫出了声。

还好这些战机速度不算太快，似乎也不是奔着他们来的，而是朝着佣兵待命地而去。

后方两艘灰鲸降下，跳出若干战士，围住了那件“礼物”。

靠着马车张望的兜帽少女懊恼的敲自己脑袋：“干嘛还让佣兵去激活啊，自己丢过去不行吗？”

又深深叹息：“这是为现在唯一的分身啊，怎么能这么轻易丢掉呢。”

看看急速逼近的雄鲨战机，她撇撇嘴，身影化作淡淡紫烟，瞬间消失。

咚咚一阵响动，若干枚连尾烟都看不到的小型导弹射入紫烟，顶端闪烁的紫光伸展为抓钩，却什么都没抓住。

“是那个小黑吧，她想跑靠雄鲨是拦不住的。”

“把那枚炸弹马上带回泽塔区处理，不要穿护送，用雄鲨运回去。”

收到报告，李奇哼道：“她不过是干活的，背后的主谋必然是海瑟薇，这笔账稍后再跟她算。”

………………

“你干得真棒，小黑！”

风暴群岛泰德岛，中心魔法塔里，海瑟薇冷笑道：“你不仅没拦住那个菲妮获得银月之心，丢出去的两枚九级禁咒元素炸弹也没炸死半个人，还冒充我，把你干的蠢事全算在我头上了！”

刚传送回来的冉娜努力分辩：“最后我不是表明身份了吗？”

海瑟薇两手握拳搅着什么，似乎要把冉娜的脑袋拧个十七八圈，她高声道：“那有屁用！你不是说过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

冉娜勉强笑着说：“蚱蜢什么的，我没说过。”

见海瑟薇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冉娜两手虚拍安慰道：“好啦好啦，别担心李奇那边的报复，现在他比你还急还怕呢。”

海瑟薇愕然，银瞳闪烁了好一会，镇定下来问：“细节我不太清楚，你说说看。”

冉娜翘起嘴角，露出贼贼的笑容：“现在那个菲妮还没完全成神，银月之心就是她的神国和神座。必须把银月之心托举到神国位面，她才能完全替代小银在费恩世界超凡力量循环中的位置。”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却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不可能？你自己想想。”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海瑟薇张口就道：“就算银月之心能自己升上空海，也不可能直接穿透主位面屏障，更不可能就这么传送到神国位面！”

冉娜点头：“没错！我创造的隐月位面本来就在虚空里，还得小心翼翼的操作，花费无数资源和时间，才能升到神国位面，现在还只是刚刚进入星海。”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可能，理论上银月之心也是可以穿透主位面的，别忘了空海上面的星港，可以从那里直接传送到星海位面，但这意味着什么？”

海瑟薇的嘴角也翘了起来：“意味着……在银月之心上升到空海之前，它会遭受到曙光帝国的坚决打击，秩序女神绝对不会容忍由赤红神系的神祇替代月女士重生。”

“就算李奇在空海下守住了银月之心，等升到空海上，还得从曙光手里夺取星港，才谈得上研究怎么把银月之心从星港传送到星海位面。”

“怎么打败曙光是另一回事，在解决这个挑战之前，他们还得面临另一个巨大的挑战。”

“空海……”

海瑟薇抬头，天花板顿时变得透明，碧蓝天幕浩瀚无尽。

她悠悠的道：“空海之上被未知的力量封禁了，不管是超凡力量还是基本力量，都无法上升到空海。”

“冲破空海曾经是幻影号面临的最大挑战啊，李奇他们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呢？就算是微魔技术，也不可能啊。”

觉得这话有些不吉利，她咳嗽了一声，决然道：“看来我们可以给秩序女神卖个大大的人情了，我们必须全力帮助曙光帝国，在银月之心冲破空海之前，毁灭掉它！”

冉娜讶异的扬起了细细的眉毛：“你不怕李奇了？”

海瑟薇没好气的道：“怕有什么用？你把事情都做绝了，就算我跑过去送人上门，他也不可能改变立场。”

冉娜暧昧的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海瑟薇怒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就算杀了我，也休想我干出那种事情！”

冉娜赶紧安抚：“好啦好啦，我也只是打个……比方。”

冉娜有些顾虑：“不过秩序女神也未必信任我们啊，我这个自由女神，对祂的永恒秩序也是威胁。”

海瑟薇笃定的道：“祂懂得权衡轻重，而且你改个神名不就行了？”

冉娜瞪圆了眼睛：“神名也是能随便改的吗？”

海瑟薇嗤笑：“你的前身夜女士，最早就是夜女士吗？黑夜女神，黑夜女士或者夜幕女士，花名无数啊。”

“现在你的神国还没归位，神座也没有稳定，改个名应该不难吧？就算有所损失，能获得秩序女神的容忍，那也是巨大的收获啊。”

“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秩序就有混乱。秩序女神讲求的永恒秩序又不是纯粹的善和秩序，而是让整体回归平衡的大秩序，那就必然需要暗面的力量。”

“与其让海斯托尔那些邪恶神祇回归，不如让你来主导暗面。再有商业女神的支持，秩序女神应该乐见其成啊。”

冉娜沉默了片刻，点头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无力反驳。”

她幽幽叹气：“那么，我就先改名叫……”

淡紫烟气渐渐转浓，她的话语仿佛自最深的夜幕中传下：“暗月女士。”

“我的神格来自苏伦，而我的意志来自莎尔，这就是暗月的寓意。”

“我也由此宣告，月女士和夜女士的位置，都是由我继承的。”

“虽然我不再拥有祂们的源初神祇位格，但秩序女神想要缔造永恒秩序，就绕不开我，必须由我主导暗面的力量。”

海瑟薇鼓掌：“暗月之夜，只能照见自己。除我之外，都是一片黑暗。黑暗潜藏着致命的危险，也蕴含着通往终极之路的机遇。这就是自由的真意，暗月女士，依旧是自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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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五 决战之前争分夺秒与曙光的律条

除了雏鲲和几艘还留在高空的黑鲸，整个“菲妮特别行动部队”的战舰都降下来护卫银月之心了。

只有银月之心的话，现场就是纯粹的神迹。当数十艘战舰和上百架战机出现时，这些只为战争而生的人工造物，却让画风变得迥然不同。

白鸟王国的国王像领地被侵犯了的狗一样反应过来，而且相当烦躁：“这是赤魔的部队吗？他们要干什么？要替意志帝国占领我的王国？”

他惊慌的看向银月之心：“白鸟骑士呢？白鸟骑士是在那上面吗？我为什么没有战斗的动静？他们该守护我，守护这个国家啊！”

没有人回答他，很多贵族已经跑掉了，留下来的也完全不清楚状况。

银月之心的月弯平原里，白银树冠下，白鸟骑士们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包括围绕银月之心，即将爆发的战争。

不是所有白鸟骑士都像苏恩娜那样，认定还在沉睡中的菲妮是白鸟之主，和她一样敢于直面战争的只寥寥可数，最终只有第三白鸟杰内特、十一白鸟夏玛尔完全站在了她这边。

“拉普罗斯！”

苏恩娜对白鸟骑士们的态度异常不满，被蕾娅教育过的拉普罗斯仍然没跟她站在一起，让她更愤怒。

拉普罗斯躲避着她的目光：“我不是白鸟骑士了，可以不做选择吗？”

苏恩娜找上第一白鸟莱因弗特：“老家伙，连你也还想当鸵鸟，不愿认清现实吗？”

老家伙失去了失落神力，一下子变得异常苍老，他颤颤巍巍的道：“我们都不再是白鸟骑士了，我没有资格替大家做决定。”

所有白鸟骑士，就连勾结奥术师的第六白鸟特莉丝塔，召来秩序教廷的十二白鸟纳弗林特，都急切的看向老家伙，纷纷出声。

“老家伙，你是第一白鸟啊！”

“我们是被你召集到这里来，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你怎么能不负责任！？”

“我们都听你的，你得拿个主意。”

白鸟真的来自月女士苏伦，现在被赤红神系的魔女夺去了。接下来秩序女神和曙光帝国必将全力以赴，就算夺不回银月之心，也要毁掉。大战在即，他们可不想就这么被赤联绑上战场。

可赤联的强大力量摆在这里，他们也不敢明着抗争，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老家伙出面周旋。

现在老家伙撒手不管，他们该怎么办？

老家伙深深叹气，无奈的道：“好吧，虽然我们不再是白鸟骑士了，对自己的未来也各有想法，但我们背负的数万年传承，让我们仍然是一个整体。”

周围的憧憧身影为他这话做了注脚，白鸟骑士们默然无语，认可了这话。

老家伙继续道：“白鸟的真相已经揭示，怎么处置是菲妮……陛下，还有赤联这边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决定不了。”

他看向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李奇：“不过既然战争马上就要爆发，这片土地上的数百万民众，正面临着灭顶之灾，我们还是可以做点事情的。”

老家伙很精明，为白鸟骑士找到了一条出路。

“我们赤联也是这么想的，白鸟王国的人民是无辜的，我们对这场战争的一个期望，就是不会伤害到他们，这就需要你们出面了。”

李奇认可了老家伙的提议，这本就是刚才在中央紧急会议上做出的决议。

由白鸟骑士牵头，以中立身份组织白鸟王国的民众避难，不必卷入战火，后面的事情就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说。

这样的安排让白鸟骑士们如释重负，银白光芒自老家伙眼瞳中溢出，原本佝偻的身体也站直了，他欣慰的道：“很好，做完这件事，我也可以安心的把白鸟之力传承给下一代了。”

其他白鸟骑士都惊讶的呼喊乃至阻止他，老家伙这是在燃烧灵魂了，虽然很细微很温和，怎么也得烧个三五年才能彻底熄灭，但他已经给自己的生命提前划下了休止符。

李奇没有说话也没动作，这是老家伙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谈到具体的撤离方案，老家伙之所以提到民众的安全问题，是因为之前赤联战舰的那一炮太过恐怖。

银月之心看起来还不可控，一时半会也升不到多高，以它为中心的区域就是未来的战场。到时候随便一发炮弹射失，就相当于一发禁咒落在大地上，白鸟王国有多少人都不够死的。

这已经不是迁走一点人清空一部分区域的问题，根据神皇堡突袭战和汉特空礁之战的经验，整个白鸟王国，连带周边邻国都成了重度受灾区域，必须撤走所有人口。

“你们赤联是在趁机掠夺人口啊！”

第七白鸟，矮人拉莫洛克表达了不满，现在也就他敢用这种态度说话了：“迁到高联酋？那地方不就是你们的地盘吗？”

他提出了符合自己立场的主张：“北方的铁砧堡很安全，那里的居住区域大多都在深深的山里，至少可以迁去一部分！”

第四白鸟戈瑞丝趁机主张迁一部分去西北面的飞马王国，老太太显然跟飞马王国上层有紧密关联，可以借此事与这些难民奠定自己未来的出路。

第二白鸟，“智者”盖瓦尼则认为举国迁移是不现实的，大多数民众最好还是就地避难。白鸟骑士可以在自己的领地修建地下避难所，容纳来不及迁移以及不愿离乡背井的民众。

这些提议都是服务于白鸟骑士的未来了，撤离民众的事情俨然变成了白鸟骑士散伙的分赃现场。苏恩娜趁机提出，只要愿意，民众也有权迁去赤联，这算是赤联对他们的“补偿”。

由苏恩娜出面讨价还价，很快敲定了迁移方案。

把整个白鸟王国划分成十七个片区，以白鸟骑士领地为中心的十二个片区，由赤联出物资和工程力量，修建十二座可以容纳总计二百万人的避难所。

每座避难所的规模不一，这由白鸟骑士们自己商定。第六白鸟和十二白鸟因为直接危害过白鸟和赤联，被赤联要求禁闭起来，不得参与相关事务，他们的区域也由白鸟骑士组织的“避难会”代管。

另外五个片区，四个片区的民众分别迁去铁砧堡、飞马王国、高联酋以及赤联，剩下一个区域则包括了国王和各大贵族的领地，他们可以自由决定去留。如果愿意的话，白鸟骑士会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出力加强王都防护，供他们集中避难。

白鸟王国大约有四百万人口，根据这个方案，二百万划入白鸟骑士领地，五十万迁到铁砧堡和飞马王国，一百万迁到高联酋和赤联，剩下五十万将会集中在王都及其周边区域。

“这是分裂白鸟王国！是叛国！”

当老家伙莱因弗特把这个方案说给国王听的时候，国王当场爆发，再没一点对老家伙的敬畏：“你们就是这么守护王国的？你们根本不配当白鸟骑士！”

“哪怕杀死我，我也不会同意！”

苏恩娜不屑的道：“我们守护的是白鸟，是数百万与白鸟同在的民众。不是王国，更不是你这位国王陛下的权柄。”

莱因弗特的语气很淡然也很坚定：“国王陛下，我只是来通知你，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

非常时期，民众的迁移全都按区域划分，没有志愿的余地，王室颜面什么的，白鸟骑士哪还会关心。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惮于撕下过去数万年的装饰，向王室、贵族和民众正式宣告，白鸟骑士才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国王左右张望，跟在身边的贵族都低下了头，当他看向第八白鸟时，对方微微摇头。

“所以，白鸟王国就要成为过去了吗？”

国王悲怆的嘀咕着，然后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耶琳，白鸟王国已经成了过去，但白鸟有了新的开始。”

苏恩娜找到自己的学徒，后者羞惭的低头不语。

苏恩娜说：“未来你想走什么样的道路，这是你个人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不过现在我们得保护白鸟人，我希望看到你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样的事业里。”

“跟这样的事业相比，个人情感是渺小的，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耶琳依旧沉默，但缓缓的点头。

………………

由丝丝网络搭起来的保密频道里，费共中央紧急会议还在进行。

“高联酋那边塞二十万人就行了，全放到布莱德港，那里始终缺乏足够的人口辐射各个部落。”

民政负责人史丹眉飞色舞的算计着：“泽塔区常住人口太少，剩下八十万全拉过去。那里正好空着很多初级生活设施，做一些补充就能容纳下来。”

“把传送浮空船派过去，移民事务局全力开动，用不到一周就能解决问题。”

说到这他皱起了眉头：“曙光帝国那边，恐怕要不了一周就会打过来吧？”

甘比特发了一个立体透视图，那是从瓦伦丁到白鸟王国，由海平面至两千公里高空的广阔空间，其间点缀着若干如岛礁般的禁区。

“曙光帝国的反应绝对没有那么迟钝，我相信他们的飞舟已经从红石或者布莱德起飞了，最多四五个小时就能到达。”

甘比特转述了海军和行动指挥部的意见：“不过那只是侦查和袭扰，我们的增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曙光帝国要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杀到银月之心，恐怕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汉特空礁之战的结果也让他们明白了，哪怕是在逼迫我们只能面对面打炮战的恶劣环境下，没有足够的数量优势，他们也打不赢我们，如果是在净空环境，跟我们的差距更大。”

“而且白鸟王国离他们太远，庞大舰队劳师远征，后勤保障困难，战力还要调低一级。”

“所以我们推断，曙光帝国针对银月之心的大规模攻击只会在条件成熟时发起，在那之前，除了传送高阶战力进行渗透突击，以及用飞舟试探之外，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控制一处或者几处空礁，作为主力舰队在半路上的落脚点。”

圆钩也在会上，他负责提供情报说明：“曙光帝国的魔法师掌握了用元素炉开辟安全通道的技术，已经深入到空礁内部，发现内部有稳定的小块陆地，可以存储物资，也可以让人员休息。”

“瓦伦丁海湾皇室船厂正在赶工那艘浮空舰，加装以前没有见过的武器。我们情报局猜测，等那艘浮空舰上天，同时也控制了相应的空礁，他们就会发起总攻。”

科工委负责人阿图尔哈了一声：“我们也刚搞定了禁区魔力乱流的调衡模型，正准备深入到汉特空礁内部。”

“至于战舰，我们也在赶工箭鲲，看起来我们两边是针尖对麦芒了啊。”

传送回贝塔城的塔伦斯塔伦斯凝重的道：“这场决战的关键不是怎么打败敌人，是怎么保护好银月之心。就算消灭了所有帝国战舰，银月之心遭到破坏，我们也是失败的一方。”

阿图尔赶紧道：“当然是这样，所以我们对奇观工程做了紧急调整，在银月之心旁边建造泰格杰尔浮空要塞，作为守护银月之心的警戒和指挥中枢。”

“我们同时还会启动蒙特希虚空堡垒的建造工作，就直接在银月之心上进行，保护它进入空海以及虚空，虽然这是后面的事情了，可我们得未雨绸缪。”

说到这李奇的头像插入，他好奇的问：“这段时间我没怎么跟进技术，不太了解情况。我记得两个月前我们才突破了一千七百公里的高度，现在就可以开始建造浮空要塞了？浮空炉技术有了什么突破？”

赫里扎尔作为科工委另一个大佬也出席了会议，他解释说：“我们在浮空核晶堆叠技术上又有了突破，我们丢开了平方和立方堆叠模式，实现了无限扩展模式的堆叠。当然出于散魔和管理能力的限制，还是有极限的，但我们的试验型号可以像是虚灵单元那样，将接近十万颗功能核晶融合为一个整体。”

立在银月之心中心，被命名为“月心平原”的李奇暗暗抽了口凉气，过去的平方立方堆叠技术被突破了？

“这还是我搞定的呢……”

小红在他心底自得的道：“过去我们为什么要用平方立方模式堆叠？不就是因为每个法阵引发的力场波动不一样，出现魔力相互排斥，效能相互抵消的状况？”

“就像魔鬼鱼运输机，最初我们用双相三相架吸收相互之间的干扰。同时用虚灵把若干颗核晶产生的干扰控制在理想的范围内，得到一个稳定的单元，再将若干单元用同样的原理融合为一组，继续向上堆叠。”

“现在我们的虚灵技术更加先进了，就没必要这么死板。若干虚灵组成一张调衡网络，监测和调节每个核晶的状况。这样堆叠起来，不管是扩展性还是效能都大大加强了。”

李奇恍然，这不就是地球世界马斯克搞的那种特斯拉电动车的原理吗，把成千上万的18650电池堆叠起来，置于一张智能调控网络里管理。

小红赞许的道：“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嘛，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马斯克的猎鹰火箭也是靠这种智能调节技术搞起来的啊，一根钻天猴推力不够就上九根，靠软件把九个引擎融合为一体。”

李奇赶紧赞扬她：“居然是你搞出来的啊，我就说你在神座上闷了这么久，总是没看到成果，原来是这么基础这么关键的东西。”

小红嘿嘿笑着，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一样：“哎呀我只是提了思路，顺带做了点微不足道的……组织工作，实际工作都是虚灵公社、虚灵研究所和我的码农团们做出来的。”

“虚灵研究所负责综合需求、写实现代码和做测试，码农团们搞底层开发和程序框架，我就指点一下实现思路。”

她没忘提李奇的功劳：“虚灵公社起的作用更大，绝大部分人都只是爱好者，技术不高。但他们完成了各类虚灵的底层源魔力场分析，编写了上万种不同虚灵的汇编代码，让虚灵变成可以套用地球世界计算机技术的单元，这也是体制的胜利！”

李奇有些尴尬，好啦咱们就别商业互吹了。

总之看起来突破空海的技术障碍也已经消除了，现在就等实际的极限测试。

“我，回去，飞！”

凯瑟琳插进来说，李奇这才知道，她已经争取到了试飞员资格，第一部“无限联合模式浮空炉”会装在她的女王鲨上，由她肩负起第一次突破空海的重任。

也好，未来的银月之心保卫战里，凯瑟琳最多也就是个战斗员和吉祥物。让她退居幕后，做更基础的工作，也算是人尽其用。

这时候会议还在继续……

原本在宇普西隆“闭关”，探询自己道路的贝弗罗赶回了贝塔城，主持基础物资生产事务。他做了物资供应的报告，末了有些忧虑的道：“我们的生产和生活能源大部分还是依靠魔晶石，节点炉的供魔网络还没有完成。考虑到决战来临，得优先保证军事供应，这么一来，魔晶石的供应会出问题。”

威尔森说：“曙光帝国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魔晶石和神性水晶只在主位面有，帝国的勘探队和开采队在地下世界里到处都是，看来我们也得加强地下世界的攻势，夺取更多矿藏。”

阿图尔赶紧补充：“不仅仅是魔晶石和神性水晶，我们需要的虚灵也越来越多，现有的各类核晶供应也很紧张，像哈德朗王国西部通往熔火地域的位面缝隙，我们就得控制起来。”

作为新的陆军负责人，芬恩搓手说：“这是我们陆军的活，我们保证干得漂漂亮亮的！”

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从技术、资源、战略以及战术各方面看，赤联和曙光帝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必然会争分夺秒。

李奇看向白银树冠，一道道紫金交织的屏障正将白银树冠包裹起来，正在里面沉睡的菲妮如女神般美丽神圣，也令李奇充满了期待。

………………

天堂山，第二层之上，广袤的虚空被金光纵横分隔，构筑出一道恢弘至极的位面墙。

墙上蠕动着难以计数的金光身影，那是将灵魂献祭给了秩序女神的信徒，他们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意识，燃烧着自己的灵魂，让秩序神力能如灰浆一样，将整面墙融为一体。

正是这道墙在分隔虚空，将融合了崩塌的天堂山和炼狱和深渊最底层的虚空隔离，就像将树冠弯曲着坠入悬崖之下的生命之树扶正。

只要再有一点时间，一点资源，一点虔诚的灵魂，这面墙就能修补完整。到时候将神座与这道墙融为一体，不仅扶正了天堂山，秩序神座也将成为天堂山之巅，同时也将深渊与地狱永远隔离。

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循环就因此回归正常，在这段信仰扭曲，循环失控的岁月里，自外部渗入费恩，意图永远改变费恩的力量，将会在正统的力量循环中被冲刷一尽。

计划本来是很好的，执行得也很顺利，尽管那些外来的邪恶之力在主位面渐渐占据上风，甚至将祂的凡人化身都消灭了，让祂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可以精确的掌握一个帝国数亿凡人，不过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赶在邪恶异端彻底浸染主位面，动摇秩序信仰根基之前修好天堂山，主位面的一切变化都不足为惧。

不过现在，苏伦的力量被邪恶异端掌握，即将重现，祂再也坐不住了。

“为什么事先没有发现这个银月之心？”

秩序神座上，自称海姆的女神质问飘在下方的炽白光影。

“在我们的记录中并没有银月之心的存在……”

炽白光影说：“合理的推断是，这是在我们创生前，就从苏伦身上分离出来的部分。”

女神说：“吾已经传下神谕，让凡人来解决这个银月之心，但凡人并不可靠，你们能做到什么？吾记得你们不仅在星海位面有守卫费恩世界的武器，在空海之上也有类似的武器。”

炽白光影的语调机械漠然：“我们正对银月之心进行扫描分析，如果确认是外来物质和力量，那就可以动用星海驱逐者。如果不是的话，这种规模的目标，空海炮台无法给予足够的损害。”

女神冷哼：“也就是说，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炽白光影说：“那也未必，等银月之心浮上空海，合理的推断是，掌握它的凡人会寻找星港，试图传送到星海位面。但那些凡人不可能拥有星港的权限，必然会遭受防卫设施的攻击。”

女神语气更加冷厉：“所以，你们的建议是什么也不做？它自己就会消失？”

“这就是你们一再受挫，也从未起到守护费恩作用的原因，你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主观能动性。”

“吾不会坐视不理的，现在吾需要你给出建议，如果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就是没有阻止住银月之心升上神国位面的话，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后备方案？”

炽白光影沉吟了片刻，说出一个名词。

秩序女神沉默，许久后说：“这岂不是违背了你们的律条？”

对方说：“所以我们无法做决定，但可以由世界内占据主导的超凡意志做决定，然后我们执行，这是符合律条的。”

秩序女神点头说：“那你们做好准备吧，需要的时候吾会下达指令的。”

祂又嗤笑：“真是难以想象，你们居然也学会了这种手段，这可不是人工智能该有的……操守，这应该背离了最基本的原则啊。”

炽白光影转淡，消失之前留下了一句话：“陛下，我们从未说过自己就是……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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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六 奇丽是赤联人的奇丽，绝不让罗姆罗斯拱！

原银松王国王都，现神圣意志帝国银松区首府狼堡的皇帝行宫里，罗姆罗斯与银松王室的两位公主加上白龙嘉拉希恩缠绵尽兴后，头枕着胳膊，看向窗外的满月，进入无欲无求的贤者状态。

自从上次与奇丽在地下神殿遭遇疑似大帝的存在，醒悟自己其实就是傀儡后，罗姆罗斯就展开了一系列欺骗性质的行动。现在他正以筹备攻打圣伯隆王国为由，驻足在狼堡，一方面接受赤联的贴身保护，一方面汇聚完全可信的部下。

圣伯隆王国位于迩香正南方的破碎洋海岸，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却拥有悠久历史。与西北的白鸟、西面的圣罗兰几个王国一样，在之前意志帝国的侵攻中守住了自己的疆土。

圣伯隆王国传承于源初骑士伯隆，不过他们并不承认伯隆就是后来的暴政之神本恩，也与凯姆教会的初代教宗伯隆无关。

他们宣称自己的立国始祖伯隆最终封神，成为峡湾与轻风之神，国名也由此而来。这个王国与伯隆教会一体，女王就是至高圣女，教宗则兼任首相。

没人知道峡湾与轻风之神的真实身份，但在圣伯隆王国境内，祂确实拥有真实而强大的神威。祂的神职者擅长操纵雷电、海水和风，意志帝国的军团也是败在对方召唤的可怕天象下。

圣伯隆的教义主张种族平等和贸易自由，与破碎洋海灵，还有石龟岛，也就是金银岛的地精结成了紧密的同盟。从红石经过圣伯隆，再到石龟岛的浮空飞艇，还是旧时代唯一的跨国空中交通线。

圣伯隆王国太小，大半国土都是紧邻海岸的峡湾，人口也太少，估计还不到两百万。那位“圣伯隆”的神职也很边缘，最多是位弱小神祇，还总是藏头缩尾不见踪迹。加上该国一向与世无争，种种因素让他们存续至今。

特蕾希娅建立曙光帝国时，并想过把这个国家拉进帝国。而后秩序女神创立白金神约，也顾不上去找这位圣伯隆入驻天堂山。

就是这个“人畜无害”的神祇和国家，却让意志帝国的军团吃了大亏。罗姆罗斯打起惩戒与征服的旗帜，倒是骗住了帝国高层和民众。

这面旗帜同时也骗住了圣伯隆王国，让对方惊惧不已，几乎是全民皆兵。为了避免弄假成真，罗姆罗斯不得不同时竖起怀柔的旗帜，声称只要对方屈服，承认意志帝国的宗主权，就能避免战争。

为表诚意，他让皇后忒温丝代表自己前往圣伯隆，与该国女王斡旋，也由此他才有机会像今夜这样放纵。

很早的时候他对温柔乡是嗤之以鼻的，现在他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坚守自己是凡人的立场，才能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傀儡。

忒温丝是好，天天总是吃一个菜，就算是人世间最顶级的美味，也总会腻的，何况并不是。最顶级的美味当然是……不不，那是亵渎。

另一个理由也让他渐渐心安理得，就连大帝不都是这样吗？自己总还是比大帝有节制的，不把这事当做人生的追求。

当然，如果不是他还受着赤联顾问团的保护，进出的陌生人必须接受赤联护卫的检验，罗姆罗斯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天天如此，而且天天换人。

他还是有些顾虑的，既然顾问团在这，那么自己亲近了多少女人，奇丽殿下肯定会知道。隔三岔五享受一次，对皇帝来说算是正常的。天天如此，奇丽殿下必然会认为他沉湎于女色中了，他可不想被奇丽看低。

月光皎洁，透过结界洒进房间，让罗姆罗斯思绪翩翩。

晚餐的时候顾问团的老朋友康斯坦丁告诉他，赤联在白鸟王国发现了银月之心，他们的痛苦圣女菲妮获得银月之心承载的苏伦之力，即将成神。由此赤联与曙光帝国的战场会转到白鸟王国上空，而且空前惨烈。

这个消息让罗姆罗斯既震惊又失落，震惊的是赤联的魔女果然是传说中的堕神，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能成为神祇。失落的是，奇丽殿下离成神之日应该也不远了，自己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再想到自己的处境，罗姆罗斯更不好受，现在他还在努力摆脱傀儡的身份，连曾经的帝国都难以掌握，更谈不上在这场决战里发挥什么作用。

就因为难受，他才没有拒绝嘉拉希恩拉来两个银松公主陪寝，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放纵。

这个由主位面屏障投影的虚假月亮，很快就要变成真实的了，未来的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是难测啊。

罗姆罗斯看着月亮发呆，嘉拉希恩和两个银松公主帮他料理过后，又欲求不满的舔舐扭动。见他没有回应，也不敢打扰，挤在他身边渐渐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罗姆罗斯的眼皮也渐渐落下，窗外景色骤然模糊，一幕幕影像忽然自月光中送下，在他脑海里闪过。

视角掠过寒风呼啸，冰雪交加的峡湾，探入浓稠的迷雾中，渐渐上升。

越过咆哮的雷电和风暴，视角攀升到雪山巅峰，再猛然滑下。那是几座雪山簇拥的深谷，像是直通地心的火山，冒出冉冉热雾。

视角下坠不知道多久，渐渐有了光亮，一处处广阔的地下空间显现，最终进入满是类似水晶的巨大冰窟中。

无数人影在冰窟中晃动，中心的几根冰柱里，绰约人影在说着模糊的话语，男女都有，苍老与雄浑兼具。

冰窟四周也是憧憧人影，似乎封冻着千军万马，一个高大而壮硕的身影赫然清晰，仿佛要破冰而出。

那个身影猛然睁眼，用满含轻蔑的目光直视而来，罗姆罗斯的心跳停了半拍，身影也随着冰窟的影像瞬间消失。

尽管不再依赖永恒宁静和铁幕的力量，罗姆罗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谁！？谁如此大胆，敢把我拖入梦境？”

吸收了龙血之力，罗姆罗斯的灵魂异常强大，哪还不明白自己是被类似梦魇的魔物或者能力入侵了梦境。

他并没有完全退出梦境，影像里那个身影正是图铎大帝，侵入梦境的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一个身影穿透迷乱灰雾，出现在他意识中。

对方向他恭谨的道：“抱歉陛下，赤联的人防护太严密，我只能用梦魇术联系您。”

长发披洒，高挑窈窕，虽然眉目略微冷傲，但在迷雾中另有一番艳美风姿。

是格芮塔！

罗姆罗斯楞了楞，用不明所以的语气说：“要见我直接通报就行了，搞这么复杂是干什么？”

格芮塔叹气：“陛下不必遮掩了，之前黑血神殿的袭击事件，参与者来自冰风王国。负责联络冰风王国的人就是我，陛下却不招我质问，显然是把我跟卢西安那些人当成一伙的了。”

罗姆罗斯也不掩饰了，冷笑道：“难道不是？”

格芮塔抬头，露出苦涩的笑容：“当然……是，不过之前我跟陛下的处境一样，陛下该明白的。”

罗姆罗斯哦了一声，从当年格芮塔跟着卢西安一同投奔他开始，格芮塔就是卢西安的心腹部下。现在她说自己是被卢西安控制的，本心不愿如此，罗姆罗斯哪会轻信。

他好奇的问：“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呢？重新获得我的信任？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把我当做小孩子摆弄了？”

格芮塔坦然面对罗姆罗斯在梦境中施加的强大意识压迫：“所以，我把我暗中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陛下，就在刚才那些影像里。”

罗姆罗斯沉吟着，回味刚才的影像，一连串信息也随之在心中浮起。

冰风王国西北……

神傀会大本营……

忠诚神廷余孽……

艾弗比埃……

伯努瓦、卢西安以及若干半神大人们……

特鲁克、活魂、图铎大帝……

信息很零碎，不够完整，拼不出全景，但若干细节足以让罗姆罗斯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自己的力量是怎么回事，神圣意志帝国又是怎么来的了。

消化了这些信息，他试探着问：“我看不出你有背叛他们的必要，我也无法确定你不是代表卢西安而来，只是出于你个人的意志。”

格芮塔显然早知会有这样的质疑，淡淡笑道：“我接连搞砸了卢西安的两件任务，一件是黑血神殿的袭击，另一件是阻止赤联夺得银月之心。”

“被当做无能之辈的下场很凄惨，被当做陛下的……奸细，不仅更凄惨，也很无辜。我想来想去，不如干脆投奔陛下。毕竟我和陛下一样，在他们眼里都是棋子甚至傀儡。”

罗姆罗斯点头：“这个解释很合理，但只有解释是不够的。”

格芮塔继续说：“我有个提议，可以让陛下确信我是真心的。”

“陛下也该明白了，从一开始，卢西安就是把您当傀儡摆布。在他背后还有个可怕的组织，这个组织在过去千年里是忠诚神廷的真正主人，他们被赤红女士、凯拉斯卓还有特蕾希娅联手夺去了凯姆意志的控制权，但他们还握有图铎大帝的……遗体，以及无数费恩世界的秘密。”

“没错，他们就是大帝生前创立的艾弗比埃，只不过他们背叛了大帝。”

“因为他们不敢暴露在神祇和凡人的视野里，所以总是居于幕后操纵世界。在失去忠诚神廷之后，他们退缩到奥术师的大本营。”

“如您所知，像神傀会这样的奥术师组织，其实也是由他们控制的，我猜测他们最初的身份就是奥术师。”

“他们一直通过卢西安把握陛下这条线，曾经的忠诚神廷枢机主教伯努瓦，则在主持所有凡人事务。”

“现在他们为了汇聚资源，掌握了冰风王国，卢西安不得不分出精力掌管冰风王国。”

格芮塔的语气变得魅惑起来：“如果我们解决了卢西安，由我替代卢西安的话，会有什么好处，陛下应该想象得到。”

如果格芮塔替代卢西安，罗姆罗斯就反客为主了。

罗姆罗斯叹气：“我说过，格芮塔，我们彼此之间要恢复信任，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而且要解决卢西安，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该知道，我掌握的那种力量就是他们通过大帝血脉授予的，卢西安必然拥有比我更高的权限。”

“不用大帝的力量，我就是个普通的传奇游侠，我可以依赖的只有自然之力，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力量太羸弱了。”

格芮塔昂首道：“陛下，您可以依靠赤联啊。”

罗姆罗斯愕然，格芮塔继续说：“刚才我说的一切，您都可以转告赤联的人，只要他们出面，区区卢西安算什么呢？他们甚至可以直接铲除这帮人的老巢，挖掘出这帮人的真相，搞清楚图铎大帝的秘密。”

罗姆罗斯下意识的摇头，赤联的确能做到这事，可搞定了这帮人之后，自己又算什么呢？这个神圣意志帝国又算什么呢？

这一刻，罗姆罗斯生出深深的羞惭，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支撑自己这么做的东西。

这个帝国凝聚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信念啊。无数人追随自己，可不是为了走上赤联那条道路，他们希望自己带领凡人，创造一个只属于凡人的世界，创造一个将当年大帝没有完成的事业付诸现实的世界。

他不能背叛他们，所以，他不能完全依赖赤联。

“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开始有些相信格芮塔了：“所以，不必提这种我绝对不会接受的方案。”

格芮塔自信的笑着说：“陛下如果答应的话，我反而还会失望呢。那么我就明白了，我们可以稍稍调整下方案，只把目标聚焦在卢西安身上，同时把我排除在外，这样我就可以不受怀疑的替代卢西安。”

罗姆罗斯摇头：“听起来我仍然只是你用来排除异己的棋子，我们之间，仍然缺乏信任。”

格芮塔早有准备：“我弄到了一些魂像技术的原理，只要找可信的巫师或者奥术师研究，就能发展出更强大的力量，从而摆脱艾弗比埃掌握的那种星海之力的束缚。”

罗姆罗斯依旧不满意：“我们之间需要的信任，光靠这种交易性质的事情，远远满足不了。”

格芮塔继续说：“陛下，您该理解，如果我与陛下缔结现今已知的各种契约，必然会被他们察觉。不过在魂像技术里有一项很特别的血肉契约技术，因为跟灵魂无关，所以不会被发现。”

“如果陛下愿意的话，我会与陛下缔结这样的契约。契约成立后，三到五年内，您只要愿意，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不管我在哪里，都能让我血肉崩溃，魂飞烟灭。”

罗姆罗斯注意到了时间限定：“听起来这还是一桩交易。”

格芮塔笑道：“等这段时间过去，我相信陛下应该对我有了充分信任，到时候效力消除，也算是陛下对我的奖赏。”

她的手放在了腰带上：“这种缔约还需要特别的仪式，如果陛下觉得这样的仪式也算是信任的一部分，那就更好了。”

腰带解开，丝绸长袍滑下，露出不着一缕，凹凸有致的身躯。

她伸展手臂，坦然的道：“我当然不及皇后陛下青春美丽，也不及嘉拉希恩野性妖娆，不过我也有她们没有的独特滋味，相信陛下会满意的。”

罗姆罗斯的目光在她身上巡游了许久，低低的道：“这样的仪式，不可能就在梦境里完成吧？”

格芮塔如释重负的一笑，看起来她其实也没太大把握说服罗姆罗斯。

罗姆罗斯说：“你装扮成侍女到行宫侧门求见，我会让他们放你进来。”

他苦笑着摇头：“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还只能寄人篱下。”

格芮塔鼓励道：“陛下，你还有我们，这样的窘境不会持续太久了。”

罗姆罗斯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对方的高耸之上，补充道：“快一点……”

十分钟后，床上又多出一具身躯，床也剧烈起伏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嘉拉希恩和两位银松公主被法术催眠，即便到后面被当做助兴物使用，也毫无所觉。

城堡角楼里，康斯坦丁阻止了想偷窥和窃听的团员。

他严肃的说：“我们要对盟友有起码的尊重……”

然后叹气：“不过这个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啊。”

副手麦斯维说：“他这个侍女可信吗？带来的情报非同小可啊，那个卢西安可是艾弗比埃的代理人呢，能抓住他的话，我们可要立大功了。”

“先跟艾格莎商量下，她还在圣伯隆陪皇后”，康斯坦丁激活顾问团的特别通讯频道，等待团员进入的时候，对麦斯维说：“现在的重点是尽快让罗姆罗斯恢复对意志帝国的掌控，让意志帝国能动员出足够的力量，参与到银月之心保卫战里。”

麦斯维凛然点头：“是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一个散发着亡者气息，明显是巫妖的家伙说：“意志帝国的魂像技术明显不是正道啊，继续容忍真的好吗？”

康斯坦丁烦恼的挠着头皮：“没办法，事情得分轻重缓急，在推翻秩序女神统治这个层面上，我们跟意志帝国还是盟友，这种技术理念差别导致的立场分歧，只有以后再来解决了。”

麦斯维也道：“只要没对同类下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坎尼，就像你跟我们混在一起一样，在常人眼里，这也不是什么正道啊。”

他再问康斯坦丁：“不过罗姆罗斯提出的那个附加条件，中央要问我们是不是合理，应该怎么回复，我们该怎么回答？”

康斯坦丁呆了呆，头皮挠得更用劲了，飞出大片头皮屑。

“从理性上说，让奇丽殿下出面，罗姆罗斯当然会乖乖听话。不仅会极大加快他重新掌握意志帝国的进程，也能让他更痛快的答应加入这场战争。”

“可看这家伙越来越放纵的样子，比如今晚，从感情上说，谁也不希望奇丽殿下过来啊！”

其他人，包括巫妖坎尼，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奇丽是赤联的奇丽，绝不是罗姆罗斯的！

把奇丽让给罗姆罗斯拱，赤联人绝不答应！

一千八七 造舰狂潮，法米利亚亲王号与舰队城

瓦伦丁西南，靠近圣阶城的峡湾边，结界遮蔽了峡湾里的景象，也将亿万吨海水阻隔在外。

这里正是曙光帝国皇室造船厂，自从三年前帝国用空间结界将船厂置于严密的保护之下，圣阶城的十几万市民就跟船厂的安危绑定了。一旦结界被破坏，圣阶城就将被恐怖的海啸冲刷成废墟，哪怕是曙光女皇特蕾希娅重生，也难以在短时间里救出所有人。

曙光帝国当然不会愚蠢到只靠人肉盾牌保护船厂，用若干空间石构建的结界其实将船厂置于类似次位面的空间里，哪怕是九级禁咒也轰不开这层结界。

在过去，结界之外还部署了仅次于神皇堡的浮空舰和飞舟部队，地面、地底乃至海底也重重设防，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帝国已经找到了进入天空禁区内部的方法，可以把防护圈扩大到数百公里的高空，神皇堡和船厂的防护也由此融为一体，不必再把大量浮空舰和飞舟挤在一起。

结界之中，自孤悬峡湾顶端的观景台上看去，上千米长，两三百米宽，同等高度的峡湾几乎被一艘巨舰塞满了。

当然这只是各类脚手架和建造设施围住战舰后的效果，但即便如此，这艘外形像是巨大三角箭头的战舰，也巨大得令人怀疑是魔法帝国时代的造物，充满了压迫感。

“如果没有泰德家族的超级元素炉和飞行炉，它就算能飞起来，也只能算游艇而不是战舰。”

皇室造船厂总监恩考特-坦尼森男爵深深的感慨道：“现在它不仅马上要飞起来了，还将是帝国舰队最强大的战舰。”

他向旁边一行人恭谨的道：“主教大人，首相大人，这就是我们建造了三年多的帝国之鹰。现在终于进入到最后的总装阶段，最多一个月后就能飞上天空，用巨大的身躯和恐怖的火力，为吾主惩戒那些邪恶异端。”

“请容许我为大人们简单介绍一下这艘战舰，它长二百八十米，最大宽度和高度都有八十多米，最大空重五万三千吨。可以升到一千五百公里高的天空，用接近三百公里的时速飞行。”

“它配备了一门八级禁咒解离炮，三十六门七级禁咒速射炮，配备了暴炎术、寒冰射线、魔法集群飞弹三种模块，可以做到每分钟一发，其他中低级别的魔导炮总计两百多门。”

“它也搭载有大型鱼雷和无数防卫性质的导弹，哪怕不动用主炮，也能扫灭来犯的赤联舰队。”

“它的防护结界足以抵御七级禁咒的饱和攻击，配合浮动装甲和附魔装甲板，就算是赤联的超级雷神之锤，在针对性的防护下也无法造成重大损害。”

“它还将搭载六十架各型飞舟，以及四艘小型骑士级浮空舰，执行各类任务，满员状态下可以容纳五千名官兵，本身就是一支舰队！”

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布林托哼道：“海瑟薇就给了魔力炉和浮空炉吗？想要获得吾主的谅解和容忍，还远远不够吧？”

坦尼森不迭点头：“当然，泰德魔法工业集团还给了很多东西，包括八级禁咒解离炮的图纸和半成品，高级魔化精灵木和紫铜的附魔工艺，以及管理魔法回路的塔灵素材等等。”

后面的皇室传奇魔法师笑道：“这些都是海瑟薇当年建造幻影号的材料和技术呢，她也是搬空家底了。”

布林托脸上浮着怒意：“跑回风暴群岛搞独立，就这点代价，真是便宜她了！”

首相唐古斯公爵打圆场：“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摧毁那个什么银月之心，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有了这艘战舰，我们的胜算就大得多了。”

军务大臣夏伯尼-唐古斯粗着嗓门说：“什么叫胜算大得多？是胜券在握！对了，这家伙的名字还没定吗？一般的名字可配不上它！”

坦尼森陪笑道：“这还得皇帝陛下……”

布林托嘁道：“昨天提了下这艘战舰，他就兴冲冲的想把他保姆的名字贴上这艘战舰，真是没断奶的小孩，不必理会他！”

其他人不仅没因为主教对皇帝的轻蔑而惊讶或者愤怒，还跟主教一同露出不屑的表情。

首相的语气满含着缅怀：“还是叫特蕾希娅号吧，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

布林托摇头：“这艘战舰是沐浴着吾主的神圣光辉诞生的，不该用凡人的名字，我看还是叫……秩序号。”

夏伯尼咳嗽着说：“特蕾希娅号和秩序号都好，不过这艘战舰是要冲锋陷阵的，就算再强大，总会……受伤，到时候会对这两个名字产生不好的影响吧？比如宵小之辈会趁机散播不好的传言。”

这话也在理，主教和首相陷入到沉思中。

身后的官员、神职者以及魔法师们纷纷建言，直至争执不休。

官员自然是想让这艘战舰打上帝国以及女皇的烙印，神职者想的是女神的烙印。魔法师则是搞怪捣乱，连“圣三位一体”都搞出来了，说这象征了神祇、帝国与魔法师的联合。

主教跟首相携手训斥了魔法师，但彼此还是相争不下，最终目光都投向了设计和监造者。

坦尼森被盯得满背心是汗，怯怯的提了建议：“当初建造这艘战舰的初衷，是让女皇巡行帝国有足够的威仪。在帝国的造舰规划里，它其实只是亲王级别，上面还有国王级和皇帝级，并不是未来帝国会拥有的最大战舰。”

“最初建造的那艘女皇座舰，女皇赐给希尔维元帅后，舰名就空了下来，原本就计划用在这艘战舰上……”

主教和首相异口同声打断：“不行！绝对不行！”

法米利亚亲王号？

那怎么行！？

现在他们当然清楚那个名字是女皇为谁取的，女皇跟李奇的关系已是天下人皆知。神皇堡之战里，赤联的魔女蕾娅就是特蕾希娅转世的传闻也无法禁绝，传闻源头还是参战的那些神职者。

两人因为这意外的默契而一愣，想法又变了。

布林托说：“这艘战舰也没什么宝贵的，如果需要，只要能摧毁银月之心，哪怕用它撞上去，也在所不惜，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了。”

夏伯尼脸上的横肉抽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首相说：“既然是之前就预定的名字，如果我们改掉，不就证明了我们心虚，那些谣言是真的吗？”

“我看就叫法米利亚亲王号吧，当然我们得让这个名号落实到具体的人上，不让那些宵小借题发挥，至于这个亲王是谁……”

他笑着说：“老首相回去养老后，一直请求把哈德朗王国变成帝国直属地。我看可以答应这事，这个亲王就赐给老国王吧。”

官员和魔法师们纷纷叫好，布林托和神职者们没有出声。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好事，秩序教廷在哈德朗又少了一层束缚。

“结果还是法米利亚亲王号吗？算了有名字就行。”

夏伯尼急不可耐的问：“到底还有多久时间能建好？我要确切的时间！”

坦尼森犹豫着说：“现在已经是日夜不停的建造，最快也要……二十五天之后才能升空，再做必要的测试和调整，至少也得一个半月后才能……”

布林托坚决的说：“一个半月绝对不行！吾主的神谕是在一个月内解决掉银月之心，二十五天后，它不仅要升空，还要率领舰队直奔战场！”

坦克森都快哭了：“可进度上……”

首相说：“现在影响进度的不是资源，只是人手吧？需要多少人，什么人，直接抓过来！这是吾主直接关注的事情，我们得抛开所有顾虑，不惜一切代价！”

布林托补充：“审判庭会配合此事……”

首相看向他，主教回视，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两人目光中翻滚，然后……首相转开头没说话。

夏伯尼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我们不可能就靠这艘战舰打败赤联，在红石建造的其他战舰，还有分散在各地建造的飞舟，进度也得加快。”

他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名为“复仇”的烈焰：“一艘亲王级，十二艘侯爵级，六十艘伯爵级，一百三十艘子爵级，三百艘男爵级，三千艘战斗飞舟，总计三十万大军，我看赤魔要怎么对付！”

………………

红褐岩石构成的峡谷里，敲击声如细雨绵绵，不时响起高低不同的呜呜汽笛。

穿透很普通的城防结界，峡谷中的景象一览无遗。两侧船台首尾相继，无数工人像蚂蚁般在脚手架上上下下，一艘艘大小不一的浮空舰呈现出不同的建造进度。

船台之后是大片建筑，除了宏大规整的库房车间外，也有大片凌乱细碎的住宅区。再看到城防结界顶端的那座浮空城堡，但凡是有点见识，能接触到幻景屏幕的东费恩人，都认得出这是哪里。

这座沿着峡谷两侧铺开的城市是曙光帝国红石区的舰队城，而浮在天空中的城堡，则是舰队城无冕之主摩斯姆特的旗舰堡。

小小城堡顶端的尖塔厅堂里，摩斯姆特正对友人大吐苦水。

“二十艘伯爵级，四十艘子爵级，八十艘男爵级，全塞在这里建造！赤联的舰队来上一趟，全都得报销！”

“我找军务部商量，想再弄点防卫费用，那个夏伯尼说什么？你们再塞点平民嘛，赤联既然宣称信仰是追求费恩全体凡人的幸福，他们就绝对不敢袭击城市，伤害平民。”

佐尔德呵呵笑道：“这不过是幸福的烦恼，也别抱怨了。皇室造船厂也一样啊，就算套在次位面里，也得把圣阶城的市民绑在一起才放心。”

他笃定的道：“我也有六十艘男爵级、一百艘骑士级和三百艘飞舟的建造放在这边的工坊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辛伯纳那边也一样，直接把工坊放在萨其顿王都旁边，大家都是靠着这招保证安全。”

摩斯姆特叹道：“好吧安全问题只是次要的，人手问题才是关键。咱们这座舰队城完全是白手起家，辛伯纳那家伙倒是狡猾，直接在萨其顿王都建工坊。他那边光是王都就有七八十万人可以用，咱们这的二十多万人口全部填进工坊都不够！”

摩斯姆特揉起了额头：“还有三分之一的工程量，要赶在一个月内全部交货，根本来不及！”

佐尔德呵呵笑着，显得极为轻松，让摩斯姆特更恼了：“你倒是轻松，除了飞舟和骑士级，就只有那点男爵级，还不把工人和船台借给我，笑个屁啊！”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忙不过来就把单子给我”，佐尔德说：“而且我哪里轻松了？我还有大批魔像和魔导枪炮的订单，工坊都是满负荷运转的。”

“至于船台……”

佐尔德举手弹出一面光幕：“免费送你个建议，你看看辛伯纳是怎么用很少的船台造出大量浮空舰的。”

光幕里，以低于地面的船台为中心，延伸出若干轨道，连接着一片片小型工地。有的加了顶盖，有的露天。

若干人正拖着推车，将一座座巨大构件运送到中心船台上。船台已经显露出一艘伯爵级战舰的大致轮廓，但只有前半部分。

摩斯姆特瞠目：“他、他先把战舰的各个部分建好，最后再拼在一起？这能用吗？”

佐尔德摊手：“为什么不能用？只要事先画好一整套图纸，图纸上标注清楚各个部件的尺寸，精细到很微小的程度，组装起来就不会产生太大偏差。”

“当然，这就需要设计师考虑到每个细节，以往那种只定下大概指标，或者给出原型，细节部分交给每艘战舰的监造者搞定的流程就不能用了。”

“把每艘战舰分给包工的模式也不能用了，除了统一的设计师团队，还得有统一的，严格照图纸督造的监工团队。”

“这是辛伯纳考察各个魔导工坊，汇总出来的点子。他那边的订单更多，工期更紧，不在各个环节上动脑筋根本来不及。”

“很多点子和流程早就有了，你觉得费事没理会而已。之前我造飞舟的时候就是这么搞的，就算是把飞舟交给散塔林会那些……个体户造，他们也必须严格照着图纸来。不符合标准的货我不收。另外五百艘飞舟的订单交给他们，我很放心。”

摩斯姆特眉头先舒展后，马上又紧紧皱了起来：“这种流程，得要魔工士懂得更多，工人要更听话，干活要更精细。跟分给下面人一艘艘搞定相比，麻烦得太多了啊，至少皮鞭没什么用了。”

佐尔德呵呵轻笑道：“你还在大量用长约契工甚至奴隶，他们除了卖力气之外还有什么用？”

“皮鞭能起作用的，也就是挖矿和运货之类的事情。建造战舰这种事情，你还指望皮鞭，就算我克制着不动手，其他工坊主也会暗中捣乱，把你的人挖过去。我们那里没有皮鞭，只需要用铜子和银便士。”

摩斯姆特哼道：“怪不得舰队城一直不安静，那些暗中捣乱的家伙就跟老鼠一样，总是铲不完。”

又不解的问：“我们挣的就是金浦耳，不想着在这些人身上榨出来，还在他们身上花金浦耳？”

佐尔德摊手：“那你就别指望按期完成订单了，按期交货，而且质量没问题才不会赔金浦耳。”

摩斯姆特背着手，走到厅堂尽头的落地窗前。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从住宅区到厂房，再到船台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蚂蚁。

窗户上展开光幕，某座船台上的景象放大。

负责整艘战舰建造的工头拿着薄薄的设计图，带着魔工士在只有壳子的战舰里上上下下，按照以往的经验和自己的理解，把壳子一点点填满。

衣衫褴褛的工人们正被监工吆喝着，有气无力的抡着钉锤，将铆钉砸进附魔船板，与龙骨连接在一起。

监工们带着另一批工人，巡视着一颗颗铆钉，吆喝工人用长钳检测铆钉是否稳固。他们手里的皮鞭不是在抽打砸铆钉的工人，就是抽检测铆钉的工人，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

被皮鞭抽打的工人个个神色麻木，他们也不反抗，但不管被抽得多重，手上总是快不起来。监工们也麻木得不去关注他们的进度，只要他们在动弹就行。只有在懈怠得太显眼，或者工头吆喝的时候，他们才拖出一两个倒霉鬼，按在船台边，扒光衣服用棍子揍出高亢的惨叫，警示其他工人。

光幕再转换到另一处船台，可以看到那里的人明显少得多，主要是没有提着鞭子四处巡视的监工。类似工头和设计师的魔工士在几个船台之间转悠，只是做抽查性质的检验，并不会深入到每个细节。

船台上的工人们由若干小工头带领，自顾自的工作，虽然也说不上多卖力，但比刚才那个船台上的工人们要积极多了。

前一座船台是摩斯姆特的，工人全是签了至少十年长约的契约工甚至奴隶，除了住宿和吃穿外，每个月就只有一丁点买劣质啤酒的铜子。后一座船台是佐尔德的，那些工人只有两三年的合约，还随时能走。但比摩斯姆特工坊高出两三倍的铜子，让他们恨不得订下更长的合约。”

摩斯姆特的脸肉扭曲起来：“好几万契约工啊，每个人每月加一个铜子，就是几十个金浦耳。”

一千八八 造舰狂潮，蛰伏的劳动者公会

拉夏尔的毛绒绒大脚套着史莱姆胶皮鞋，踩在泥泞道路上，发出先是啪叽后是咕吱的响声，非常有节奏。

脚板是半身人的另一个感知器官，这也是半身人感知高于其他种族的原因之一。不过自从三年前拉夏尔在不到百米的街道里接连踩上三坨屎后，他就放弃了这项优势，那时候他刚到这里的浮空船工坊做工。

空气里充斥着焦糊味道，那是劣质魔油使用时产生的废气。只有一两部的时候还闻不出来，但整座舰队城同时有成千上万的魔力炉在运转，即便城市结界的清风法阵时刻运转着，也难以驱散郁积在地面和地底的废气。

舰队城的底层市民，不管是奴隶还是契工，或者是合约工，大部分都是住在地下的。倒不是因为可以节省建筑材料，而是可以让工人们更快的到达峡谷里的船台，不至于挤在一个平面里。

即便拉夏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也总是担心自己的肺泡随时会烧起来。导师崔兹特说过，长期呼吸这样的废气，会让肺泡失去韧性，血液失去活力，以至于加速衰老。

想起导师，拉夏尔的心口热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

走过由各种木板和铁板拼接起来的建筑，穿过由半身人、人类、半精灵以及混血矮人汇成的人群，拉夏尔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尽头是一丛巨大树根，在昏暗的史莱姆光质灯下，依稀能看到最粗的树根上刻着树苗标志，那是新芽女神的神徽。

这是一座新芽神殿，当然只是表面上的。

三短一长的敲门声后，一个老迈的混血矮人开了门，警惕的看了拉夏尔一眼，再朝他身后打量了几眼，才让开了门。

老矮人说：“你来晚了半小时，都快散会了。”

拉夏尔叹气：“船台今天升空了一艘浮空舰，你该知道，那种时候很难脱身。”

他又昂扬的道：“而且在升空仪式上，执事宣布了一些事情，非常关键！”

老矮人点头：“很多人都知道了，导师改了会议议程，就是在讨论这事。”

跟着老矮人，在地道般的空间里转了几圈，来到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三四十个人正围着一个半精灵，情绪高涨的议论着。

“摩斯姆特的人手严重不足，他完不成帝国的订单了！”

“严格划分工期，超时或者不达标就算违约，把我们从契工打成奴隶，他以为靠恫吓就能让我们加班加点给他卖命？休想！”

“这是斗争的时刻了，我们要联合起来罢工！”

“只是罢工？我们该联合奴隶跟合约工，烧了他的船台，支援赤联的革命！”

“咳咳，大家来舰队城不是来搞革命的吧，就是来挣钱过日子的。摩斯姆特虽然提高了要求，加长了工时，但还是增加了补贴的嘛，比以前翻倍了啊。”

“是啊，革命什么的太激进了，会招来帝国甚至是秩序教廷的讨伐。我们的目的是为大家争取更好的待遇，我觉得任何决议都不能偏离这个方向。”

会议果然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在决议，拉夏尔很遗憾自己没能第一个通报形势。

他和这些人来自舰队城各座船台，大多都是摩斯姆特浮空船工坊的底层工人。他们头脑灵活，善于表达，懂得拉拢其他工人，还不乏反抗精神，渐渐团结在导师身边，成为舰队城的“地下工头”。

人群中是一个半精灵，他看起来很苍老，两鬓已经斑白，额头满是皱纹，手上的肌肤也像树皮，对半精灵来说这是起码上百岁才会有的状况。可他的眼睛很清澈，像孩子一样纯净。没有人可以跟他对视，总觉得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满身污秽的自己。

半精灵用含混和嘶哑的低沉嗓音说：“是的，我们这个公会的宗旨，是为大家争取更好的待遇，不是让大家用血肉之躯去堵魔导枪口。生命是宝贵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都不该被暴力夺去。”

拉夏尔眼眶微微湿润，导师总是这样仁慈，也总是这么有耐心，也难怪他可以把这么多有不同意见的人凝成一股绳。

导师所说的“公会”，正是这个新芽神殿的真实面目，舰队城劳动者公会。

这个公会早在四五年前就建立了，那时候还叫“舰队峡谷互助会”，就是一些有初级冒险者经验的人领头，出钱出力帮助伤病工人的小组织。

三年前，“导师”崔兹特从遗忘森林来到这里。他是新芽女神的低阶牧师，因为不分敌我治疗伤患的信念，被帝国的新芽教会宣布为堕落者，只好辗转流离到这座以造浮空船为主业的城市。

他在这里治疗伤病，同时向人们传递“不要奴役、不要暴力、不分彼此”的信念，渐渐被人们尊重。不少人都成了他的追随者，包括这个互助会，还有拉夏尔。

追随者们渐渐不满于把活动束缚在新芽女神的教义以及互助性质的行动上，互助会最终改组为“舰队城劳动者公会”。他们希望通过更正规更有组织的形式，为这座城市的工人们争取权益。

两年前拉夏尔在船台上被重物砸烂了手臂，监工把他丢到了街道上让他等死。工友们带着他找到了导师，让他获得了新的生命，也获得了人生的方向。

导师强调的东西是公会的共识，但拉夏尔觉得这种时候，光是强调共识已经不够了，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半身人虽然身板小，嗓门却很大：“要争取到待遇，就必须斗争！我们当然不能用太过激的手段，但我们必须让监工们甚至是摩斯姆特知道我们的力量！”

“我觉得罢工是很好的手段！我们这四十七座船台联合起来，只是耽搁一天，摩斯姆特就要损失多少金浦耳？如果他不能按期交出足够多的浮空舰，他还要掉脑袋！”

“我们要争取更高的待遇！至少要到佐尔德工坊的水平！我们要更好的饭菜，更好的住宿条件，还要有必要的保障，比如受伤生病的时候也要给薪水！”

“我们还要取消十年长约，允许我们可以自由选择工坊……”

“这些是我跟船台上的工友们商量过的条件，如果是为这样的条件斗争，绝大部分工友都愿意共同进退！”

“这也是合理的要求，是摩斯姆特付得起的。不会让他觉得别无选择，只好动用暴力手段镇压我们。”

半身人一路上都在想这事，说得很有条理，让不少船台代表都下意识的点头。

但毕竟人多心杂，那些待遇好的，尤其是来自佐尔德工坊的人不赞同罢工，因为他们那边的待遇还算过得去，至少相比之下过得去。

来自奴隶阶层的代表则认为应该寻找跟赤联练习的渠道，对摩斯姆特和佐尔德这样的魔法师统治者做彻底的斗争，最好是摧毁船台，帮助赤联夺取这场大战的胜利，同时也争取到自己的解放。

“带着你们的革命滚蛋吧！我们来舰队城是要更好的生活，不是跟着你们一起打打杀杀！”

“不想赌上性命做斗争的人就是懦夫！你们的下场就只会是被魔法师永远奴役！那些眼里只有金浦耳，完全没有人命的魔法师，就该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两边吵了起来，让拉夏尔无比烦躁。

跟安于现状的人相比，他更厌恶那些“革命者”。没错，他来这里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就算是斗争，也是有分寸讲策略的。把对方当成生死仇敌那种斗争，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他寻找导师的表态：“导师，您还是说说话吧……”

半精灵崔兹特咳嗽着，手里的法杖在地板上敲响，只敲了两下，争论就平息了。

面对数十双满含期待的眼睛，费共遗忘森林解放军政委，红石地下工作组主任，“新芽女神堕落牧师”，舰队城劳动者公会会长崔兹特平静的说：“罢工是个好的斗争手段，要注意控制暴力，不要让冲突升级到双方没办法坐下来谈……”

获得了导师的认可，以拉夏尔为首的“罢工派”欢呼雀跃。安于现状派倒也没觉得有太大损失，毕竟可以随大流享受好处，革命派却怒意难平。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拉夏尔，你来晚了，不过表现很好。”

导师宣布会议结束，还赞扬了拉夏尔，让半身人喜滋滋的扫视一圈。

“你们几位再留留……”

导师留下了那几位革命者，拉夏尔和其他代表都明白，这是要劝说他们。

等其他人走了，崔兹特对那几个主张彻底革命的工人代表说：“我有一些关系，就算联系不到赤联，也能帮助你们逃亡到可以呼吸到自由空气的地方。”

代表们还不甘心：“为什么不找赤联过来呢？他们不是要解放奴隶，要带领凡人们追求幸福吗？”

崔兹特叹气：“这里是帝国的腹地，也是生产浮空舰的重要基地。赤联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一场大战。哪怕只是战舰的主炮射失了一发炮弹，都会让整座城市陷入毁灭的境地。”

“就算不动用舰队，只要赤联来这里争夺可以建造浮空舰的工人，你们觉得帝国会仁慈的任由赤联接走工人们吗？”

代表们无语，很明显，帝国会很干脆的毁掉这座城市，当年特蕾希娅女皇就干过这种事情。

毕竟有了获得自由的希望，代表们也就不再坚持在舰队城闹革命了。

等这些代表走了，确认没有监听，留下来的学徒问：“主任，您阻止他们在这里闹革命，真的只是怕伤害到其他无辜吗？”

“从大局上说，保卫银月之心是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无数战士们已经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即便会有一些风险，但只要能让这座城市瘫痪，就能削弱帝国舰队的实力，不仅能让我们的战士少流血，也让我们打赢保卫战的把握更多一分啊。”

崔兹特挺直了身躯，不再是之前那副衰老模样。

他在遗忘森林领导“游击区革命”已经四年了，三年前发现遗忘森林与红石的交流日益密切，二者渐渐形成了人力、原材料与魔导工业互补的格局，他就向中央申请，将游击区扩大到红石，同时改变单纯武装斗争的手段，将地下工作也作为游击区的重要环节。

为此他在舰队城设置了地下据点，观察和分析工人阶级的状况，同时寻找和培养合适的革命苗子。

他对部下点头说：“把银月保卫战设定为格局的制高点，你的意见没有错。”

“但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并不会把一场战争的胜负当做最终节点。胜了，只是阶段性的胜利，输了，也不等于一切都完蛋了。”

“所以，中央对我们这边的工作，是从更大的格局来考虑的。”

“舰队城只是为帝国舰队建造中小战舰，对决战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这里的工人阶级正在孕育的东西，在中央看来，会在未来起到更大的影响。”

“所以中央的决议是，在这里引导工人进行斗争的同时，尽量不要跨越阶段，做更激进的，会引发帝国和秩序教廷全面介入的推动。”

“那些斗争决心和意志坚定的苗子，我们尽量带出去……”

崔兹特又叹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大多数人即便斗争，目标也是让魔法师资本家让步。他们不接受赤联的全盘革命理念，因为魔法师资本家还有让步的空间和可能。”

“这是符合人性的，我们没有必要谴责他们软弱。而且现在世界的革命进程，还没有到那个阶段，大多数人不会支持我们的。”

“从革命阶段论来看，未来这些魔法师资本家，还会跟工人一起，反抗仍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的敌人。在未来一段时期里，我们的首要任务，仍然是彻底将旧时代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部下神思悠悠的道：“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样的转变啊……”

崔兹特笑道：“刚才不就说过吗？这场决战的胜利，就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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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九 造舰狂潮，赤联国家制造中心

贝塔城核心区，通往泽塔区的传送门前排着长队，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急切，像是再不快点就要错过什么大事一样。

传送门的门框画满了二次元“舰娘”形象，居然是道“痛门”。美丽的小姐姐们分别COS角鲸、大角鲸、虎鲸、黑鲸、灰鲸、长须鲸以及幽影鲸和雏鲲，还分出了深蓝与浅灰的海军和空军涂装，热情的向行人们发放宣传资料。

看着这一幕，军团委员会装备工程局局长赫尔普、科技工业委员会航空局局长卡塔蒙、国家制造中心军工局局长哈莱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捂脸。

“夏安陛下还真干得出来啊，飞行家公社就是被他带歪了的，好多飞行员都把主控虚灵的交互界面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是虚灵时代了，从飞机到战舰，虚灵才是核心，拟人化也是必然的嘛。毕竟从虚灵到智灵，就差真正的灵魂了。”

“海军给官兵搞的随身虚灵都有正式编制，未来新的战舰也会以主控虚灵的身份，而不是装备入役吧。”

跟着队伍前进，三个赤联军工产业的高级管理人员低声嘀咕。

前后的行人也在低声议论，话题跟三个局长既有关又迥然相异。

“肯尼，你不是晚班吗？这时候跑过去干什么啊？”

“机械臂操作系统又更新了，怕以前在培训中心学的东西过时，先过去熟悉下。对了你是去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你的班号。”

“嘿嘿，我是去补给塔，做最后阶段的综合布线检测。”

“过分了啊，我们只能在外面装设备敲蒙皮，你却钻进造好的战舰里！”

“谁让你以前嫌布线太麻烦只考了机械臂操作证书呢，等我再考到总成证书，就能当监工吆喝你们了。”

“你是要进制造中心当公务员吗？花店的生意不做了？”

“说说而已嘛，不过我以后倒是真的想进机械公社，没有超凡力量的话就得靠这方面的专业证书了，到时候花店生意交给老婆打理好了哈哈。”

挤在传送门前的人大多都是去国家制造中心的军工分区，他们不是专职工人，但平时接受过相应训练，可以承担次要的工作岗位。

银月之心保卫战已经打响，军队正在急速扩充，需要建造大量战机和战舰。光靠智灵晨光和自动生产线已经忙不过来了，赤联通过服务中心发布了劳动需求，大量民众进入工厂，补充人力缺口。

这些人都是平民，因为还处于新旧交替时代，不像赤联新一代那样，可以做到成年就拥有超凡力量。他们平时在社会各个行业作着最普通的工作，业余时间接受各类兼职教育，可以承担各种不需要超凡力量的工作岗位。

对平民来说，基本保障只是让他们免于冻饿，有起码的尊严。人都是怕比较的，能吃穿更好住得更舒服，还受人尊敬，谁会不愿意呢？

过上更好的日子有不同途径，在其他国家和地方，靠地位、关系、力量或者智慧掠夺、剥削以及坑蒙拐骗自然是捷径，劳动不过是最蠢最慢的途径。但在赤联，劳动却是最主要的，也是最快捷的途径。

一个四口之家的平民，在赤联可以获得四个单位的居住空间（每单位27立方米），随便吃所以没多少人吃的魔法面包，以及满足每天每个人洗热水澡，空间通风恒温等各方面确保生活舒适需求的电力。除此之外，还有接近一百红银币的生活补助。

红银币是比红币更小的单位，不能兑现红币也不能换算成贡献点，只能购买吃穿用度之类的生活物资。一百红银币足够四口之间天天吃上热食，隔三岔五还能吃肉。

这样的生活是费恩世界一般平民的梦想，但在赤联，四肢健全头脑清醒还过着这种生活的人却不敢出门，因为太丢脸。

一百立方的居住空间，就算层高压到两米，也就是五十平米的房子，对一家四口来说太拥挤……

隔几天才能吃上一顿新鲜蔬菜和肉，脸上的气色跟顿顿吃的人明显不同，更谈不上烹饪技巧以及对茶、咖啡、果酒之类饮料的讲究，掺和不进其他人的基本话题里……

穿的是自动织衣机织造的衣裤，不仅面料粗糙，颜色和款式也是最朴素和简洁的，站在大街上大家都会关切的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在这类“低保”家庭里，小孩子有学校照顾，彼此间没什么差距，大人就不好意思露面了。

但只要劳动，哪怕只是扫大街，情况就会不同了。

各个城市的清洁工每天工作八小时，一个月就有四十个贡献点。开公共班车的司机，一个月八十贡献点。增加一个住宅单位，只需要两到三百贡献点。

服务中心联合各个公社公会举办的培训中心都是免费的，每天抽出两三个小时参加培训，两三个月就能获得从事另一门职业的入门证书。到时候即便是留在培训中心当兼职讲师，每个月也能有几十个贡献点。

清洁工是身无所长的平民最基本的工作岗位之一，绝大多数平民会在一年之内换到更高级的工作岗位。其中机械制造是门类最多，从事人员也最多的行当。平均一百二十贡献点的月收入，足以让四口之家过上体面的生活。只是兼职的话，也胜过专职的体力劳动。

今天拥挤在这里的大群平民，的确是为了贡献点而来的，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贡献点。

对没有超凡力量，无法参军和从事其他高级工作的平民来说，或许还没什么报效国家的概念。但保卫国家就是保卫自己现有的生活，这种粗浅道理他们是懂的，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用劳动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赤联国家服务中心总计发布了二十万个国家制造工作岗位，却有接近六十万人竞争。很多人都有更轻松收入也更高的工作，甚至有不少超凡者，由此可见赤联的民心。

人群中不少人还讨论着自己的签名，每架战机每艘战舰的每个部件，包括每块蒙皮上都会有提供质量追踪的数字签名，在文艺宣传部门的推动下，这个签名发展成一种荣耀记录，居然成了吸引大家参与劳动的亮点。

被这样的氛围包裹着，三个局长穿过传送门来到泽塔区，置身广袤的禁魔区域时，心中依旧流动着灼热的气息。

“中央总是有先见之明啊，每一步都能为后面的发展做铺垫。”

坐在斥力车上，赫尔普感慨的说。他也是最有资格抒发这种感慨的人，当年总枢机和蓝龙带着他一同开启航空事业的探索时，现在的情形恐怕早就在预想中了。

当然，那部开创了航空事业的飞行器就不要提了，每次记起那玩意的形状，赫尔普总是忍不住咳嗽。

“还不是被逼的……”

晚辈卡塔蒙也终于有了站在高处纵览来往的气概：“忽略那些分散的工坊，只算红石的舰队城、散塔林会、萨其顿的天使城、瓦伦丁的圣阶城，还有狮王城的飞舟区，曙光帝国就有接近两百万人在从事飞舟和战舰的建造，这都快到我们赤联人口的一半了。”

“我们也是靠了智灵、自动生产线再加上辅助机械化生产，还有先进的设计理念、制造流程和生产管理，才能让二十万不到的工人在生产效率上超过曙光帝国。”

哈莱姆补充：“这二十万工人只有十分之一是专职的哦，其他的全是兼职。”

玛克辛-哈莱姆原本是跟米哈伊尔同期扬名的人物，不过自从哈莱姆发明了魔导机枪后，他的兴趣就从魔导枪转到了机械领域，后来退出科研机构，创办了机械公社。

机械公社发展走入正轨后，他又回到了国家部门，参与筹建国家制造中心，目标是打造专门服务于国家总体需求的机械加工体系。

简单的说，这就是一座超级工厂。国家需求的各类机械设备、军事装备以及不考虑个性化需求的基本生产和生活物资，都由这座超级工厂来完成。

哈莱姆当初在中央接受培训的时候，听到这个宏伟目标，真是热血澎湃。实际付诸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了数不清的问题，不过好在随着虚灵技术的进步，一个个难关被跨过，总枢机曾经描述过的前景，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浩渺星界，而是夜幕上清晰可见的星辰了。

当初总枢机提到了“工业四点零”、“智能制造”、“精简制造”等等概念，说国家制造中心就是一个尝试。而且不仅是生产力方向的尝试，还是生产关系方向的尝试，现在哈莱姆也有所理解了。

“工业是一整套环节，从原材料到半成品，再到零件，最后成为产品，通过流通到了人们手里，最终实现它的价值。在所有环节里，人能发挥出最大价值的环节是什么？”

“知识让我们发现更多和更好的原材料，智慧让我们发明更方便的工具和更好的工艺，人性让我们发掘出更多需求，而理想……让所有人更幸福的理想，才是最纯粹最有力，也最正确的推动力。”

“对比来看，我们就能清楚的看到，人们在工业上能发挥出最大价值的地方，不是去参与生产，而是基于理想发现需求，发明工具、改善工艺。”

“所以，让人们发挥出最大价值的最理想状况是，人们只需要创造。人们需要什么，有什么想法，制造中心把它变成产品，变成现实。人们不必去关心中间的生产环节，它甚至可以基于人们在效率、成本以及各个层面各个方向上的选择，进行自我调整、完善和进化。”

“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把所有生产环节集中在一起，成为一个透明的背景板。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正当合理的方式使用它，它不为任何人或者组织永久占有。”

“这不仅是生产力的高级呈现，也是生产关系的高级呈现，是大同主义社会发展到高级阶段必备的特征……”

“现在我们还只是初级阶段，所以我们只是探索。不过我相信哪怕只是初步实现了这个理想，我们所拥有的生产力优势就足以碾压旧时代的敌人，也远远领先于之后必然崛起的敌人。”

回想起总枢机的预言，那时候还觉得晦涩难明，现在哈莱姆心中却是一片清朗。

同时他的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火焰，眼前的银月保卫战，对国家制造中心也是场严峻的考验啊。为军队提供足够多足够好的装备，满足军队打赢这场战争的需求，这仅仅只是最基本的任务。还要通过这场战争，让国家制造中心将其他零散的生产环节也融为一体，不仅让赤联在生产力上更进一步，生产关系也更为清晰，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至少，在这场战争之后，国家制造中心可以打通各个公社，作为统一的背景板，支撑起整个国家各个大层面的生产活动。

哈莱姆暗暗审视自己目标的同时，另外两个局长也在讨论他们的目标。

“胡克老头嚷嚷着不要纯主炮战舰，连虎鲸的六炮塔方案都不要，坚决要四炮塔方案，把我的桌子都拍烂了。禁区战要出了偏差，光靠他可扛不起责任啊。”

“如果在虎鲸上装次级破坏之锤的话，去掉两座双联二百电圈炮，换导弹和鱼雷垂发井也是可以的啊。”

“标准破坏之锤还没做过测试呢，次级破坏之锤……哪有那个时间啊。”

“放给能量释放公社去搞如何？没错，就是那个从基建公社分出来，成天研究BoomBoom的公社。”

“那帮地精！？卡塔蒙，开玩笑也得有限度！”

“等无限联合模式在浮空要塞和第一艘箭鲲上验证成功后，我们在能量控制层级上又前进了一大步，这时候公社正好跟进做更多细化的应用啊。”

“那也得决战形势稳定之后了，我们可不能让技术风险大到影响战争进程！”

“说起来……我们先去看哪里，箭鲲吗？”

“不，跟哈莱姆一起去看大角鲸和虎鲸吧，它们仍然是决战初期的主力。”

斥力车拐进隧道，进入国家制造中心军工分区的地下船台。

远远能看到通天塔的砂砾荒原上，六座巨塔相距好几公里呈半圆形分布，每座巨塔下方都有一圈八座醒目的白色矩形标识，有的标识翻开，赫然是类似地下机库大门的装置。

门下另有乾坤，远非地下机库那种规模。都是深达百米，长接近三百米，宽也有百米的巨大船台。

地下船台周围分布着构件加工场，大部分船台上都是不到六七十米长的大角鲸，少数是一百多米长的虎鲸，哪怕是二百多米长的箭鲲级浮空舰，也能躺在船台上。

不过箭鲲在泽塔区另外一处更隐秘的地方，由智灵晨光加专职工人制造，这里是可以由兼职工人参与的工作区域。

六座巨塔，四十八座船台，连曙光帝国舰队城的一半都比不上，但这里每天都能升空接近十艘战舰。好几座巨塔顶端都悬停着战舰，通过长长的补给桥与巨塔相连。

三个局长的斥力车走特别通道进入船台，几列车厢并在一起的斥力轨道车则运载着工人停在船台另一侧，替换原有的工人。这里是轮流换班，日夜不停的建造。

中心的船台与四周的构件加工场通过巨大的轨道连接为一体，看不到脚手架也看不到上下攀爬的工人，四周和天顶的灯光如星辰般密集，汇聚成比白昼还明亮的光芒，将船台各个细节照耀得纤毫毕现。

巨大的机械臂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钢铁恶魔，从几个方向将构件拼装在一起，直至呈现战舰的整体轮廓。若干根从细到人的胳膊，到粗得有好几米的机械臂围着战舰忙碌不停。每一根或者两根机械臂的后方或者底部，都有一个人在操作。

整座船台被一层结界罩住，结界里可以使用特定领域的超凡力量。机械臂有的牵引构件，有的将构件用魔法焊接为一体，有的将节点炉、浮空炉、喷气引擎或者炮塔等设备吊装进战舰，还有的装配法阵、铺设蒙皮。

至少上百根机械臂围着战舰工作，众多工序都是同时进行，相互之间没有干扰。在船台上方的控制台里，虚灵服务器接受着每根机械臂的虚灵感应装置，还有在各个角落穿行的浮游摄像机的海量信息，跟由智灵晨光摸索出来的制造进程自动匹配，不时跳出代表了进度完成的绿点，以及有问题的红点，还有情况不明的黄点。

监工的工作就是叫停红点和黄点，进行操作流程的回溯，发现问题。当然大多数时候只是事后提醒，操作者自己那边同时就能收到警示，监工会依靠综合信息和个人经验给他发布指令。

每座船台算上构件加工场，所有人员超过千人。对现在的赤联来说，这么密集的人力劳动完全是种倒退，但全靠虚灵操作机械臂的话，战舰建造过程中充斥的大量不确定信息和指令反而会拖慢效率，换人上的话能情况就好得多。

唯有如此，才能做到从零散部件到最终升空，每艘战舰只需要四五天时间的效率。

工人们全神贯注的操作，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挨过一发群体清灵术，感觉状态不好的还喝上一口稀释痛苦圣水。虽然每个进程都留有余量，可以暂停处理，但余量攒在一起不用，战舰就能提前若干小时升空，在以船台为单位的竞赛里，也能挣到贡献点和荣誉。

三个局长在船台各个环节巡视，解决他们手头上堆积的各类问题。他们呆的船台上，那艘虎鲸已经进入到内部装设阶段。从侧面伸入舰体里的通道，若干身着深蓝海军制服的官兵进进出出，大部分腿上都像装了弹簧一样，格外兴奋。

“太棒了，我终于有虎鲸了……”

一位短发女军官坐在还没有装设舷窗透着风的舰桥里，拍着还包裹了泡沫布的舰长席扶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目光转到在舷桥上来来往往的官兵，神色又变得黯淡了。

她捂着脸嘀咕：“三分之二的新兵，这仗要怎么打哟……”

一千九零 暴兵狂潮，哈娜有很多烦恼

在赤联海军雄心勃勃的战斗序列规划中，浮空舰的级别构成完全依照海军“突破天幕、驰骋虚空、走向星海、剑指神国”的使命而设，这也是费共运用“武器的批判”，进行人神革命的物质基础。

虚空堡垒是赤联海军未来的核心节点和全能平台，相当于地球世界的航空母舰。浮空要塞是主位面战斗的核心支点，相当于两栖攻击舰，其他战舰都以保卫和辅助核心节点为使命进行设计。

浮空母舰搭载若干战机和小型舰艇，可以承担多用途多任务全领域战斗任务，适合在外围或者独立位面的广阔空间作战。更强调甲坚炮利的主力战舰适合护卫内线，对抗高战力点目标，以及在类似主位面天空禁区那样的复杂环境作战。

这并不意味着浮空母舰没炮，或者主力战舰不搭载战机和小型舰艇，只是各有侧重而已。

在规划里，虚空堡垒和浮空要塞之下还会有三级母舰，分别是雏鲲、巢鲲和祖鲲。主力舰也会有三级，分别是箭鲲、古鲲和始鲲。

级别名称并不是最终定案，现有的进度也仅仅只是将最低一级付诸实现而已。在这些战舰之下，才是巡洋舰、突击舰、护卫舰之类的常规构成。

根据第四纪1231年赤联海军建设大纲里的战斗序列表划分，空重千吨以下的都是艇，角鲸、黑鲸、灰鲸、长须鲸之类的被划归为突击、护卫、支援辅助以及特种勤务艇。只有大角鲸和虎鲸两级有资格称为舰，前者是护卫舰，后者是突击舰。

巡洋舰及主力舰才会配备还在研发中的晶格炉以及虚空引擎，可以进入虚空乃至星海作战，现在的赤联离这种科幻画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作为海军目前的主要战力，虎鲸级浮空舰被划为突击舰也只是勉强而为，等“无限联合模式浮空炉”技术成熟后，未来的突击舰必然更大。

对操纵虎鲸参加战斗的舰长来说，这样的座驾可说不上什么“勉强”。相反，带着一帮新兵上战场，要发挥出虎鲸的真正战斗力，才是真正的勉强。

新批次的虎鲸长一百二十米，最大宽高各有三十米，满载空重接近四千吨。靠现有浮空炉能升到两千公里高度，大气层中最大时速六百公里。人员编制一百八十人，自持力三个月，搭载四架白豚多用途勤务机。

忽略那些棱角分明的外层晶格装甲，以及参差不齐甚至是嶙峋不平的护盾调节杆，虎鲸很像是最初的角鲸放大挤粗之后，将上半部分镜像到下半部分，再在前后方的上下各装一座双联标准雷神之锤，也就是二百毫米电圈炮。

全炮型虎鲸有八座炮塔十六门炮，新批次都改成四座炮塔八门炮，留出来的位置塞下了大量导弹和鱼雷，获得了可以同时在禁区和常规区域战斗的广泛适应性。

对单舰来说，这么改在哪个环境里都比更有针对性的型号弱。可对舰队来说，手头上的战舰就不必被环境划分成彼此孤立的战斗群，所有战舰都能在不同环境发挥出战斗力。舰队由此更加灵活，在不同环境里的力量反而提升了。

和大角鲸一样，虎鲸舰体上下对称分布的两座舰桥分别是一号二号舰桥，仅仅只有辅助功用。通过舰体各处分布的感应器和扫描器，舰长完全可以在处于战舰中部最安全的三号舰桥进行指挥。不过在巡航和低烈度战斗里，舰长更喜欢在一号舰桥，头顶天空，像旧时代海船那样指挥战斗，哈娜也一样。

坐在舰长席上，浸泡在船台嘈杂的声潮里，哈娜通过随身虚灵再一次审视自己的战舰，心中充盈着满足感。同时为自己解脱了分队指挥的重任，切实掌握一艘战舰而如释重负。

从大角鲸分队指挥改为虎鲸舰长，最多算平级调动，对在汉特空礁之战里有优异表现的哈娜来说似乎不太公平。

不过这也是迫于无奈，赤联海军扩充，急缺有经验的舰长，很多角鲸大角鲸分队指挥都转为虎鲸舰长。

就连第一舰队的司令官老胡克，也要亲自充任第一艘箭鲲的舰长，原本的老搭档兰德尔升任前敌指挥部总参谋长，成了老胡克的上司，总枢机更直接兼任总指挥。这场决战跨越了人神界线，需要赤联从神祇到凡人齐心协力，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岗位。

缺人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新批次的战舰都强化了虚灵技术，旧批次的也进行了相应改造，信息化能力进一步提升。前敌指挥部可以对更多节点进行更精细的操作，舰队编成也可以更灵活，以往的指挥层次就显得多余了。

哈娜虽然是舰长，可一旦需要，指挥部可以马上从序列清单中选择她作为某个战斗群的编队指挥，赋予她舰长之外的更多职责。这时候她就可以把战舰交给副舰长，自己更多专注于编队任务。

“我的副舰长之前是开长须鲸的，只在海军拟真网络里训练过三十个小时……”

想到之后必然会有的编队指挥任务，哈娜为自己的部下缺乏经验而深感不安。

巨大的机械手将多层舷窗精确的贴合到框架上，小一些的机械手沿着框架，用源火焊枪将透明舷窗，快速而灵巧的进行焊接。

最内层的取景板，中层的缓冲装甲板，外层的滤光板和晶格装甲板，一层层敷设好，最后接好护盾关联网，十来分钟后，哈娜所在的一号舰桥外装工程就完成了。

舰员们涌进舰桥，开始布线和安装各类设备。新兵们虽然没有战斗经验，这种工作还是能胜任的，在拟真网络里演练过很多次了。

赤联的战舰设计强调模块化和即插即用，除了节点炉、浮空炉、虚灵系统外，其他部件，甚至甚至武器和防护系统，只要按照指示在船壳里安装到位，接线没问题，就一切OK，并不需要专业人员，正好让配属的官兵自己动手进行大部分内装工作。

用军工系统设计师的话说，要把一切问题解决在设计阶段，要让战舰制造像组装电脑一样简单。

“电脑”这个新名词，一听就是总枢机说的，费恩世界没有电脑，只有用虚灵做的“魔脑”。

看着新兵们手上娴熟的动作，脚下踏实的步伐，哈娜的心也一点点踏实了。

再呆在舰桥就是妨碍工作，哈娜去了节点炉、浮空炉等已经安装好，正在调试的部门。

五个小时后，一只机械臂在战舰前侧舰身上刷下“18302”的舷号，再跟着其他大小机械臂回缩到四周，像迎候女王的臣仆般蜷缩着。

结界撤除，船台内的魔力场消散，呜呜的汽笛声响起，船台响起潮水般的欢呼。

一百零二小时！新的虎鲸建造记录诞生了！

“18302舰主控虚灵激活……”

战舰中心的三号舰桥里，海军随身虚灵卡蒂亚向哈娜报告。

看着从指挥台上升起的机械少女头像，哈娜将手按在指挥台一侧的检测板上，严肃的道：“海军中校，哈娜-怀斯特奉命接收18302舰，请核对权限表。”

检测板亮起紫光，同时少女额头上的紫环刷过一连串字符，片刻后她用机械漠然的声音说：“身体特征和灵魂波动验证无误，确认权限003，请下令，哈娜舰长。”

哈娜的神色和语气更加紧张：“启动战舰自检，进行升空出坞评估。”

机械少女，也就是这艘虎鲸的主控虚灵应道：“明白，舰长，进行战舰航行自检，评估是否可以升空出坞。”

战舰各处微微震动，哈娜吐了口浊气，嘀咕道：“总觉得她才是舰长，我就是个客串的角色。”

随身虚灵卡蒂亚说：“战舰虚灵比我强大得多，智能也更高级，但她和我一样没有灵魂，并不具备主观能动性，必须服从凡人的指令。”

哈娜笑道：“你啊，计算力全都用在怎么揣摩我的心思，监督我有没有违反海军条令的事情上了。”

卡蒂亚说：“我是专属虚灵，只服务你，跟18302这样的公共虚灵是不同的。”

哈娜自然明白，眉头微皱着说：“我们越来越离不开你们了，你们也越来越先进和强大，真不知道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卡蒂亚很自然的回应：“再先进和强大，只要没有灵魂，都只是工具。如果有了灵魂，那就是智灵了。智灵要怎么跟凡人相处，这个问题的复杂性要远远低于神祇怎么跟凡人相处。”

哈娜无语，这个被她以未来女儿命名的随身虚灵，还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啊。

没办法，看来退役的时候必须得把卡蒂亚带走了。

曙光帝国的战舰也有虚灵，不过就像塔灵是魔法师的灵魂奴仆一样，这些虚灵必须完全从属于某个人。所以曙光帝国的直属战舰并没有“主控虚灵”这个东西，虚灵只能用来控制元素炉、飞行炉和主炮之类重要系统。

至于那些属于贵族私有的战舰，虽然有类似塔灵的虚灵，却无法直接控制其他虚灵，甚至难以监控到那些虚灵在干什么，大多数时候就是贵族用来彰显地位的装饰物。

赤联的虚灵就不一样，很早就开发出了权限系统，让虚灵拥有了公共属性。眼下这个主控虚灵，将战舰各个系统融为一体，就是战舰的灵魂。她在海军有相当于大副的正式编制，并不从属于舰长个人。

哈娜接着又叹气：“18302，你现在就只有一个编号啊，上面忙得连舰名都没功夫起了么。”

主控虚灵的名字自然就是舰名，随身虚灵卡蒂亚回应：“中央正在重启祈并者意义和地位的讨论，其中就有跟舰名有关的项目，或许就是因此搁置了。”

哈娜抱起胳膊，苦恼的道：“每艘战舰的虚灵其实是牺牲者的英灵吗？那可真是……”

再想到另外一帮英灵，又释然的道：“算了，地狱那边早就有了，也没什么习惯不了的。”

18302舰虚灵报告：“自检完成，可以升空。”

哈娜有力的劈下手臂：“出击！”

虚灵淡淡回应：“舰员还未回收，需要发出警告吗？”

哈娜握拳咳嗽，尴尬的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淡紫与暗金逛尘从战舰各处溢出，这艘虎鲸缓缓升空。

用微魔技术改造的节点炉、浮空炉、魔电炉、虚灵等系统依旧能在禁魔区运转，只是各类武器和防护系统的效果被遏制。

战舰浮出船台，一直升到巨塔顶端。在这里还要接受后期检测，接收各类补给和剩下的舰员。

在舰首的机库里，哈娜见到了身兼防空炮手、损管人员和陆战队员等多职于一身的辅助舰员。

三十个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挺胸叠肚，两爪背在后面，毛绒绒的耳朵微微抖动，水汪汪大眼里透着兴奋与紧张交织光芒的……狗头人。

哈娜一巴掌糊脸上：“我总算知道了花名册上那堆看不懂的姓氏，还有拉尔奇那句‘不要太惊讶’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比狗头人还高大半个头的半身人军士出列：“舰长！他们都经过了充足训练，足以胜任各个岗位！请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

一片汪嗷叫声响起，让半身人军士也一巴掌糊脸上。

“立正——！”

军士长呼喝，狗头人们哗啦啦立定，目不斜视，就是偶尔还有尾巴悠悠晃着。

“稍息……”

哈娜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接舰前看到一百八十人的舰员编制，还很高兴总算人手充足了。战舰可不是人越少越好，一旦打起来了，需要有人替补伤亡者，战舰受损得有人手去修补，到了接舷战阶段更需要有足够的人手组织起突击队，这些事情很难指望虚灵或者魔偶。

原本还以为海军的民间动员工作很到位呢，没想到里面有六分之一的狗头人！

好吧，根据过往赤联狗头人在陆地战场的表现，防空炮手、损管队和陆战队这类岗位它们的确是胜任的。

而且……

哈娜打量着狗头人不足一米的身高，忽然明白了海军为什么要塞狗头人进来。

因为虎鲸的魔法回路和管线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了，现在半身人都很难在里面行动工作，换上狗头人正好。

看在这一点上，哈娜勉强压下了心头翻腾的火焰，不过想到后面战舰上随时充斥的汪嗷声，还有漫天的狗毛，她就无比头痛。

“舰长，我们狗头人不是狗人……”

狗头人里一个年长的下士注意到了哈娜的目光，纠正着她的认知：“我们的血统跟龙更接近，严格分类的话，我们是另一种蜥蜴人。”

说话的时候他还捋起衣袖，把手肘位置的鳞片展示给哈娜。

半身人军士可不认同这个说法：“那你们这身毛和尾巴，还有汪汪叫的特征又是怎么来的呢？”

狗头人下士一巴掌糊脸上：“我们的祖先大概、也许、可能跟狗产生了……繁殖关系吧，谁让咱们这个世界没有生殖隔离呢？”

哈娜咳嗽着打断了这个话题，严肃的道：“在这艘战舰上，不管是谁，他首先是海军士兵或者陆战队员，然后是炮手、损管员、战斗员，只有在吃饭睡觉休息的时候，才是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矮人或者狗头人。”

“我不会因为种族的差异歧视谁，也不会因为种族的差异优待谁，一切服从于战斗！”

“就这样……”

哈娜举手行礼，让语气变得柔和：“欢迎上舰！”

哗啦一阵响，狗头人们同时行礼，等哈娜转身走了，狗头人们汪嗷欢呼，帽子丢得漫天飞。

为了这一天，他们的大导师和大祭司，还有他们自己，流了多少汗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现在，狗头人也终于能踏上战舰，在天穹之上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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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九一 暴兵狂潮，这不是我们喜欢的战斗！

赤联北部，德尔塔区东面，靠近群山的浅谷里，铺开大片蘑菇般的纯白屋顶，在防护结界的涟漪中散发着迷蒙光晕。[随_梦]ā

这座小城是连接狗头人自治区中心烈风峭壁与德尔塔城的交通枢纽，虽然有正式名称，可包括狗头人自己在内，都喜欢用另一个名字称呼：狗门关。

谷地边缘的机场大厅里，自治区首席委员咕噶-玛基林对胖胖的半身人念叨：“海军那边只给了四千个名额，加上陆军的七千个名额，还有国家部门和各个公社的五千个名额，今年只有不到两万只狗子走出自治区！”

“现在烈风峭壁的狗子都快接近一百万了，完成了教育的狗子少说也有二十万，就让他们封闭在自治区里守着同类，这是极大的浪费！”

“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山姆部长，你再想想办法，让德尔塔区的名额再多一些呗。”

旁边的德尔塔区狗头人事务专员，费共烈风峭壁统合部主任，狗头人大导师雷兹林-玛基林咳嗽着说：“这又不是山姆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而且你开口闭口还是狗子，不要总是把狗头人跟狗拉在一起啊。”

“拉在一起又怎么啦？”

咕嘎甩着脑袋上的小辫：“这是夏安陛下教导我们的，既然大家都把狗头人当做狗子了，为什么非要澄清呢？狗子是凡人的好伙伴，我们就要树立狗头人等于狗子的观念！”

“忠诚、朴实、能干、吃苦耐劳……”

狗头人大祭司努力比出剪刀爪，对雷兹林眨眼：“还有可爱！”

雷兹林捂脸叹气：“咱们赤联讲的是种族平等，你却总是把狗头人矮化成狗，这不对啊。”

咕嘎晃着爪子说：“雷兹林，种族平等不是讲出来的，也不是其他种族施舍的。在其他地方得斗争出来，在赤联这里，得靠付出证明自己。”

“我们狗子在赤联什么都没做，就想获得平等，这不公平。而且我们整个种族还没完全进化，大部分狗子还处于蒙昧状态，残留着很多低等种族甚至动物的原始天性，这种差异也注定注定了我们不可能享受平等。”

“所以，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狗子从低一点的起点开始呢？就像我跟你一样啊雷兹林，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平等，因为我永远是你的狗子。”

雷兹林瞅了瞅辛苦憋着笑的半身人，努力止住拎着咕嘎跑掉的冲动，苦笑着说：“终于轮到你口齿清晰，长篇大论的教育我了。”

山姆趁机插话，他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这么憋笑，肠子会打结的。

雷兹林与咕嘎的传闻他已经耳熟能详了，亲眼见到，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咕嘎的观点也让山姆耳目一新，并且觉得很有道理，实际上中央也一直是按照这个原则在处理狗头人的事情。每年只放一部分接受过完整教育的狗头人融入赤联社会，让狗头人和其他种族逐步适应。

不仅仅是狗头人，留在赤联的兽人、半兽人、狼人还有吸血鬼们，也是一样的。首先要从自然天性上确保各个种族之间不会互相伤害，再通过教育让他们接受大同主义社会的基本共识，最后再放在一起生活。

种族平等，是因为灵魂平等，但不等于现实就能直接平等。要实现灵魂平等，就得丢开为了平等而平等那种事情，为建设大同主义社会而一起努力。实现大同主义，就是实现平等。

用总枢机的话说，大同主义下众生平等，这才是真正的平等。没有大同主义的平等，就是各种妖魔鬼怪唱戏的舞台。

山姆说：“德尔塔区的农业生产促进公会，还有史莱姆养殖场等单位都在讨论引入狗头人帮手的事情，可以先派一些……狗子过去试点，确认没问题的话，还可以再增加至少两千名额。”

“德尔塔区只是试点，如果效果不错的话，贝塔区和阿尔法区都会跟进，到时候又是四五千，今年可不是两万名额，而是接近三万啊。”

咕嘎连连叫好，雷兹林下意识的做起了规划：“既然是农业方面的事情，克斯特狗头人就不怎么适合了。最好还是银松那边过来的田园狗头人，他们更有耐心，不像克斯特狗头人喜欢钻洞找刺激。”

咕嘎补充：“对了，我们收容的那些沙漠狗头人也有很多完成教育了，他们听说哭泣沙海变成了战场，都希望能加入战斗，陆军那边还缺不缺人呢？”

山姆皱眉道：“哭泣沙海的战斗很零碎，也很危险，目前是各个战场上伤亡率最高的……”

咕嘎晃着爪子说：“不要说伤亡率，跟以前狗头人生一窝崽只能活下来三分之一，最终只有十分之一长到成年相比，什么战争都比不上生存本身残酷。而且既然人类、半精灵、灰精灵、半身人都冒着那样的风险，狗子更该冲在最前面。”

山姆叹气：“好吧，我会跟陆军那边沟通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收更多的狗头人部队。”

山姆在伽玛城担任区委员，已经成了民政专家。前不久调到德尔塔区统合部，分管战争动员事务，狗头人自治区的“狗力资源”，也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跟狗头人自治区的两位领导人沟通时，又一批狗头人汪汪嗷嗷的登上大型运输机，前往伽玛区的陆军训练中心。他们在烈风峭壁的武装部已经接受过充足训练，学会了驾驶狗头人机甲战斗，现在是去做信息化和联合战斗训练。

接收了这批狗头人之后，山姆又要赶赴各个集体农庄。

几年下来，生活在集体农庄的百万克斯特农夫们不仅初步融入了赤联社会，也开始踏上了向人生新高度攀登的征途。

过去他们只是闷在农庄里，靠基础保障和种那些赤联给补贴价收购的粮食生活，收入低见识少。现在有了做工和当兵各个途径，不管哪一项，都能让未来的生活大变样。

相比做工，克斯特的农夫更喜欢当兵，他们的祖先就是佣兵起家，对血火战场的生活并不惧怕。何况赤联装备先进保障有力，倒霉丢命的几率比曙光帝国的士兵们低得多。

陆军也喜欢招收克斯特农夫，流淌在他们体内的热血让他们勇于冒险，当然军纪问题也很严重，毕竟祖上不是正规军人只是佣兵。

跟其他统合部分管这摊事的人相比，山姆头痛的事情是如何安抚那些没能被军队选上，又没有足够胆量和资格去冒险家公社参战，只好去当工人或者干其他活的农夫。

是否有足以使用零级法术的超凡力量这道门槛，对克斯特农夫不是难事。蒙德尔、费舍斯和斯鲁卡诺三个赤联传奇德鲁伊为了稳定这里的农夫，让他们暂时安于田地，曾经下过苦工。他们发明的零级神术灵力感应，只要农夫们坚持不懈的关注田地状况，大多数人一两年后都会熟练掌握。

这一招让三四十万农夫一跃成为超凡者，但这种辅助性质的神术让他们距离合格的战士还差得远，所以过去军队并没有把这个人群当做合适的兵源地开以开发。

现在，山姆既得从这块肥美的田地里挑选合适的果实，又得为没被选中的找到满意的新路，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原本这两年已经看到了减肥成效的半身人，现在因为作息不规律，没有时间锻炼，眼睁睁看着肥肉又回到了身上。

还好，哭泣沙海又发现了新的魔晶石矿，就算自己这边没多大用处，也不能落入曙光帝国手里。陆军必定要扩展战线，争夺这些区域，肯定需要更多的兵力。

山姆跟雷兹林和咕嘎道别，上了他的专机，算计着可以在各座农庄留出多少余量。

由灰豚运输机改装的勤务机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目送着山姆离去，雷兹林的目光从飞机转到西面更深远的地方，现在看不到，但要不了多久，整个赤联，乃至整个主位面，都能看到那个新的，真是的月亮了。

“好想去银月之心看看啊……”

雷兹林心中属于魔法师的那部分渐渐复苏了：“最终它会载着菲妮殿下突破空海吧？真的想看看空海之上到底是什么。”

咕嘎乖巧的说：“那就去把，等我把狗子们的事情交代给新人，我们就一起去。”

雷兹林笑道：“你说过很多次了，每次遇到跟狗头人的事情，你就又停了下来，觉得他们离不开你。”

咕嘎晃着脑袋：“这次我下定决心了，我觉得我们对狗子们做得够多了，再多不仅我们自己会腻，狗子们也会烦的，他们该为自己负责了。”

“而且，雷兹林你也该寻找自己的未来了，不然你会消沉下去的。我知道的，你还是想当魔法师，想去研究魔法的奥秘。”

雷兹林欣慰的笑着，揉起咕嘎的头，手感真是不错，或者说是习惯了吧。

咕嘎舒服的哼哼，再低沉的说：“还有，你也该找个女人了。”

摸着狗头的手骤然停住，好一会后，雷兹林像是回击一样，用生硬的语气说：“你也该……配种了，都快过可以生育的年纪了。”

咕嘎冲着雷兹林呲牙呼噜：“看清楚了，老狗也有一嘴牙！”

沙尘巨柱冲天，一头十几米粗的沙虫自尘柱中探出头部，几圈锯齿蠕动着，朝下方的渺小躯体落下。

一道道橘黄和艳红射线落在沙虫头上，炸得大虫子血肉横飞，齿牙碎裂。

窈窕身影高高跃起，手中的魔钢斩斧劈在沙虫那裂成几瓣的头部中心，暗金神力冲击着里面的核晶，让沙虫骤然石化，再缓缓的轰然倾倒。

身影落地，血水碎肉哗啦洒了一身，让周围的战士们捏着鼻子不迭后退。

“哎，埃克特娅，你这辈子是找不到人嫁了。”

接替尤斯卡尔，率领陆军装甲部队，负责指挥哭泣沙海地表和地底战斗的埃克特娅这么自怨自艾着。

手中斩斧一抖，把沙虫核晶丢给部下，这时候沙虫的身躯向沙尘中下陷，周围的沙面也急速塌陷，形成湍急的漩涡。

“好了，这里又多了条通道……”

埃克特娅发布命令：“出击！狠狠踹帝的屁股！”

后方沙尘翻腾，一部部清道夫机甲，乃至更粗壮的屠夫机甲跃出沙丘，毫不畏惧的踏入砂砾漩涡。

距离地面起码几十公里的地下世界里，光影闪烁，爆鸣连绵，顶壁不断崩塌，整个空间都被烟尘充斥。

“这不是我们熟悉的战斗！”

曙光帝国红石独立装甲大队的大队长，半身人子爵弗洛多向上司呼叫：“也不是我们喜欢的战斗，在这里炸洞比打人更方便！我敢打赌跟我们争夺这里的敌人不是军队，是那帮搞基建的家伙，我们又被埋住了！”

一千九二 暴兵狂潮，诸神的杂思

弗洛多的呼叫通过若干座传讯中继塔或者魔导车，传到地表某处沙谷里。

沙谷由隐秘和伪装结界多层保护，各类魔导车正由几个沙洞进入地下。有的像长虫一样靠身体下方无数机械腿划动，有的则像大号稻田傀儡，还有的就是一个大金属球。

四周的沙丘上，若干法术增幅器、导弹发射器以及多联魔导炮直指天空，远离沙洞的沙面上，几架螺旋桨战机护卫着一架运输机，正在做起飞的准备。

运输机的机舱里，面容削瘦，眼中遍布血丝的青年用无奈语气回应：“弗洛多，你们也有元素炸弹，他们炸你也炸。然后掩护开采队采矿，那些炸碎的魔晶石矿，能抢出来多少算多少，你们不是去争夺空间的。”

通讯那头的语气有些担忧：“元帅，这能向上面交差吗？”

曙光帝国军部元帅，西境军团总长，侯爵瑞玛科笑道：“还轮不到你担心，弗洛多子爵。”

通讯结束，瑞玛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同时眉头深深皱起。

连弗洛多那种不太关心军部上层动向的家伙，都清楚自己的窘境，现在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呢？

从头衔上看他已经站在帝国军界的巅峰了，可作为率领浮空舰队，第一次与赤联作战的指挥官，他却被帝国死死摁在地面。手头上没有一艘浮空舰和一艘飞舟，只能带领地面部队和由螺旋桨飞机以及斥力车、浮空车之类杂乱玩意拼凑起来的“飞行部队”，在北至布莱德，南到哭泣沙海的广袤战线上，与赤联陆军争夺地表和地底的各类资源。

当然他并不是最有名无实的军团总长，南方军团总长凯文-唐恩仍然只负责哈德朗、诺顿和唐古斯等区域的守备，手头上的兵力不足他的四分之一，装备更是稀烂，唐恩可从没抱怨过什么。

瑞玛科很理解帝国将飞舟和浮空舰全部集中到舰队的用意，神皇堡之战和汉特空礁之战证明谁能统治天空谁就能主宰战争胜负，所有能飞到高空的武器都必须统一指挥。

同时他也理解帝国为什么不用自己这个经验丰富，在旅人旷野之战里虽然落败但还是给赤联制造了相当压力的指挥官。因为他是军神信徒，不信仰秩序女神。

可理解不等于欣然接受这一切，瑞玛科有些茫然了。

他已经茫然好几年了，现在被压在地面上，跟赤联争夺一座座水晶矿、晶石矿还有沙虫巢穴，他的坚定意志正在动摇。

偶尔他会在传讯频道里遇到对手的高级军官，同时是他的老部下。也就是当年他还只是七十四军团长的时候，带去神陨高原的那些人，他也会浮想翩翩。如果当初他也投向李奇留在那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至少能在天空率领一支舰队战斗吧……

瑞玛科叹气，但那是不可能的。对方侵入传讯频道跟自己聊天的用意不言自明，可他仍然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女皇不在了，帝国还在，他得为帝国而战。

这个帝国不仅仅是女皇或者女神的，更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贵族，以及妄想着把整个帝国搬上天堂山的祭司主角的。帝国是他和无数将士们……包括他当年失去的爱人，一同建立起来的。

“瑞玛科殿下，你的灵魂之火在混沌的风暴中仍然明亮不灭，令吾主异常喜悦。”

神光洒下，凝结成倒三角形的怪异头像，向瑞玛科传递着宛如天使的浩渺之音。

“阿特拉斯，你又来了啊。”

瑞玛科苦笑道：“这次又是让我试验什么神术呢？”

头像是货真价实的天使，而且是位格尊贵的天使长。

军神的天使长阿特拉斯，为军神修玛颁布神谕，施授神术。跟其他神祇的天使相比，腿勤嘴甜姿态低，是军神信徒的老熟人了。

瑞玛科已经是军神的传奇牧师，不过军神的神术很少，他是靠“战争迷雾”这个神术才重回传奇的。这个传奇神术可以遮蔽好几平方公里的区域，阻绝敌方窥探，在旧时代堪称绝技。但在战场广阔多变的新时代里，也就掩护一下自己所在的指挥部门而已。

完善神术是军神现在最重要的事务，瑞玛科作为等级最高的的信徒，自然是军神最佳的试验对象。阿特拉斯几乎是三天两头降临，瑞玛科身边的卫兵都习惯了，哪怕同样是军神信徒，也都只是低头致意。

“不，和上次一样，关于神术，吾主只是希望得到更多低级信徒对军旗术和沙盘术的反馈，并没有更多要求。”

阿特拉斯用只有瑞玛科能听到的心灵传讯说：“我今天来是替吾主向殿下转达一些话，战争是要获得胜利，至少是要为此努力的行动，而不是一种献祭。现在你正站在祭台的边缘，注意保持距离。”

瑞玛科呆了呆，笑道：“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阿特拉斯就是死在一场献祭般的战争里，灵魂升天进入军神的神国，最终成为现在的天使长。

阿特拉斯并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说：“这是我的殊荣，吾主可不会随便赐予他人。而且吾主是新神，只需要信徒将灵魂献给吾主开辟的道路。”

瑞玛科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大概明白了……”

阿特拉斯离开后，瑞玛科沉思了一会，吩咐部下：“这几天里调离的官兵有多少是被秩序教廷带走的，被带走的多少是有战功的，去查一下。”

瑞玛科对手下军团的掌握远远胜过同僚，虽然没有畅通的网络和数字化的信息，但要求军团建立完备档案，同时专人负责的制度，以及直接与他关联的传讯系统，仍然能让他在短时间里获得军团的各方面信息。

不到半小时，部下就回来报告了。

看着心语纸上的数字，瑞玛科嘴角抽搐。

银月之心升起来已经五天了，哭泣沙海这边的战斗也到了第四天。总计有四千七百名官兵通过各种途径调离，其中四千人跟秩序教廷的审判官接触过，两千三百人立过战功。

瑞玛科手下的西境军群有六十多个军团的番号，官兵超过四十万人，这点数字看起来微不足道。但目前在哭泣沙海跟赤联对战的还不到十万，而这些官兵更是其中战斗意志最坚定，对帝国最忠诚的。

“浮空舰队、秩序教廷卫队、审判庭、瓦伦丁教区，这就是祭台啊。”

瑞玛科叹气：“女神陛下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可秩序教廷会不会做，就不知道了，他们越来越像忠诚神廷了。”

他吩咐部下：“我会下令要求所有部队主官在批复部下调离前，必须先由巡查廷审核该人是否有间谍嫌疑，或者对修玛陛下是否有不敬的言行。你去各个军团，抽调一些信仰军神的军官，把这个巡查廷组织起来。记住巡查廷的目的，只是把该留下来的人留下。”

部下是聪明人，两眼发亮的说：“如果是好的苗子，我们就发展成军神信徒，或者给他的档案里加点让秩序教廷不满意的小毛病。”

聪明人就不必多说了，瑞玛科满意的点头。

这会让秩序教廷不满，不过拉来军神顶缸，教廷也不好翻脸。军神是秩序女神也认可的中立神祇，有权在帝国通过瑞玛科这样的信徒维护神祇的尊严。

“我也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想到大量从教会和魔法师学校速成班里走出来，只会零级法术的人，正满怀对帝国和女神的忠诚踏上祭台，瑞玛科心中的迷茫依旧没有散去。

………………

“事情就是这样的……”

瓦伦丁北堡，“公主佣兵”庄园，四零四小队的宿舍里，塔斯米将自己在白鸟王国的遭遇一五一十做了交代。当然，跟卡玛克有关的事情不在此列。

“原来是……赤魔在捣乱啊……”

波迪娜公主神色严肃的手：“好了，你们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就放心了。白鸟王国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必过多关心，那并不是你们可以掺和的事情。只需要知道，帝国将会在那里彻底粉碎赤魔的阴谋。”

她把单膝跪地的塔斯米看了几眼，再看了看一旁的纳杰伊塔，像是放弃了什么打算，展颜笑道：“总之，塔斯米，你做得很好，好好休息吧。”

送走了波迪娜公主，塔斯米心头仍然一片迷茫。

卡玛克在他心底嘀咕：“你就差问自己是谁了……”

银月之心升起之后，伦勃朗执事终于对佣兵们发出了撤退的指令。塔斯米带着受伤的安卡蕾和希伊丽，依靠卡玛克的帮忙，才能跟着队伍回到商业神殿的黑市地区，通过传送门回到瓦伦丁。

就如卡玛克调侃他的那样，出了知道自己是谁外，整件事情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要多想了塔斯米，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公主殿下还有很多事情要我们做。”

大姐头纳杰伊塔对塔斯米的态度更亲切温和，在她眼里，塔斯米俨然是幸运女神派到她身边，一次次将她从失败深渊里拉出来的神使。就像这次，没有塔斯米，安卡蕾和希伊丽绝对不可能逃过艾丝迪丝的毒手。

塔斯米看了看四个满脸都是钦佩之色的新人，问大姐头：“公主殿下……不，我们到底还能做什么呢？”

在白鸟王国所见所历，让塔斯米见到了更广阔更高也更真实的世界。而赤联夺得的银月之心，似乎也将决定世界的未来。塔斯米一时不知道在这样的激流里，自己还能做什么，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公主殿下说过……”

纳杰伊塔也不像过去那样，只把忧虑藏在心里了，至少塔斯米有资格分享：“帝国即将变成一个大祭台，亿万凡人将为永恒秩序做出牺牲。而这并非女神的本意，不过是秩序教廷企图垄断权柄的手腕。”

塔斯米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秩序教廷是要把凡人都献祭给女神吗？

纳杰伊塔缓缓点头：“虽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也差不了太多。一座巨大的祭台正在帝国的各个角落里成型，瓦伦丁就是这座祭台的中心。”

“银月之心升起的第二天，你们还没回来，秩序教廷就搜查过这里。所有秩序神系的超凡者都被带走了，我很努力的伪装才骗过了他们的检测，不然也会带走。”

“没错，就算是堕落的秩序超凡者，他们都不放过。口口声声是为女神奉献，可我猜得到他们想要做什么。”

经历过忠诚神廷时代的堕落圣骑士凄然笑道：“当初忠诚神廷即将失败的时候，就干过类似的事情。”

塔斯米惊恐的道：“现在没有特蕾希娅女皇了啊，要怎么阻止秩序教廷呢？难道要指望赤……魔取得胜利吗？”

纳杰伊塔摇头：“刚才公主殿下也说了，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更不意味着我们要改变对赤魔的态度。”

她脸上浮着坚定的光彩：“公主殿下是秩序圣女，皇帝身边还有一位圣女，也对秩序教廷深深不满。首相和官员们，贵族和魔法师们，都不会坐视秩序教廷倒行逆施。所以，我们耐心等待吧。”

塔斯米稍稍放心了一些，这时候卡玛克也说：“你就是个零级超凡者，关心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老老实实提升自己吧。”

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塔斯米非常认同。

正要离开，纳杰伊塔又喊住他：“安卡蕾和希伊丽都醒了，说想跟你谈谈……”

大姐头露出暧昧的笑容：“你要先去谁的房间呢？”

塔斯米愕然，有区别吗？

………………

神皇堡之下的高塔内，矮个子红发双马尾抱着头盔，迈着呼呼生风的急步，进了某层殿堂。

胸口佩戴天秤神徽的卫士拦住了她：“这里是律法神殿的禁地，没有允许不能进入！”

双马尾少女气得跳脚：“你眼瞎啦？我是大审判官艾丝迪丝！平常你们见着我都得低头行礼！”

卫士昂首道：“就算是枢机主教，也要获得允许才能进去，律法无情，这是吾主神意。”

“娜玛——！”

双马尾少女也没招了，冲着殿堂深处叫嚷：“你凭什么禁止我活动，还削减我的人手和经费！？”

从里面传出淡淡人声：“就凭你们不向我报备就擅自前往白鸟王国，记住审判庭是秩序女神与吾主龙尔德共同关注的神祇之手，一切都必须严格依照律法和条令办事。”

“如果有好的结果，令女神陛下喜悦的话，吾主自会降下神谕赦免你们擅自行事的过错。很可惜，你们并没有办成什么事。这证明你所率领的队伍并不足以胜任相应的工作，削减人手和经费，冷静一段时间，总结经验教训，这是处理失败队伍的标准程序。”

艾丝迪丝恨声道：“不要对我长篇大论！总之你就是要针对我！等博杜安枢机主教过来，你跟他好好解释！”

里面的人声说：“我就在这里，不管你找谁来，都得让吾主点头，我才会低头。”

艾丝迪丝咬牙跺脚：“我就知道，你锈掉的不只是眼睛和手臂，还有脑子！”

她拍着额头找台阶：“我也真是蠢！居然跟一个傀儡争论！”

大审判官气咻咻的离开，殿堂深处，坐在书桌后的少女，一只眼睛闪烁着清冷白光。与眼睛同侧的手臂握着羽毛笔，像机械臂一样急速在纸上写着。

“汇聚各地候补圣女，举行女神祭典……”

对秩序教廷大书记官，审判庭庭长，律法圣女娜玛-艾克托来说，大审判官艾丝迪丝不过是一个跋扈的下属，并不值得她太在意。

在跟艾丝迪丝说话的同时，她并没有停下手头上的事情。

审判庭监管所有与秩序诸神有关的事务，就算是秩序教廷内部的事务，也有权过问，判别是否合乎秩序律法。

“候补圣女在未获得正式认可前，不应当赋予超出一般神职者更多的职责和义务，不然会被邪恶异端利用……”

看到这份有两位枢机主教共同签名，即将发往教廷各个分支的谕令，娜玛下意识的准备用羽毛笔划下一个叉。

这也不是第一次否决枢机主教的谕令，娜玛心中毫无波澜。

这是她勉强压住的，她承认在律法之外，也有一些与律法无关的东西在驱使她做出这个决定。

秩序女神现在还有好几位圣女，但有身份有意志也有力量的两位，却都跟秩序教廷有冲突。剩下那些承受一次神降就得迷糊好几天的圣女，管不了什么用。

教廷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培养新的圣女，在各个分支招收了大批候补圣女。现在要汇聚到瓦伦丁来搞什么女神祭典，显然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祭祀。

在旧时代这种行为无疑是邪神才会做的，可为了修补天堂山，为了永恒秩序，没人敢这么说，也没人这么想。

娜玛会这么想，尤其是发现教廷在各地分支神殿自行搞各种祭典，给女神送去纯洁而虔诚的灵魂后，她就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出于信仰和职责，她能做的就是否定这类谕令，同时向龙尔德祷告，将自己关于秩序教廷可能出了严重问题的猜测报给律法之神，希望祂能影响到秩序女神。

羽毛笔正要落下，一股发自灵魂的震颤让她那枝机械臂停住。

淡淡光尘自天顶降下，凝结成天使的面目。

天使用冷漠的语调说：“一切有益于修补天堂山的谕令，都是秩序女神的神意，不可违逆，这是新的律令。”

娜玛的手臂微微颤抖，羽毛笔的墨水已经滴到了纸上。

她艰辛的道：“吾主意旨，我当然不敢违背，不过……法不前溯，这份谕令我仍然会否决。”

天使的面目忽然变得模糊，声音也变了，令娜玛心神颤栗。

“可以，但你必须向两位主教说明这条律令。”

这是龙尔德在对她说话！

龙尔德用如磐石般沉稳厚重的语调说：“他们可以重新颁布谕令，你不可再度否决。”

所以，我的这次否决就是个笑话？

娜玛努力压住杂念，恭谨的回应：“您的意旨就是我的使命，陛下。”

等龙尔德的神念离开，娜玛悠悠叹气。

“吾主的意志应当高于一切，律法应该高于一切，而不是受制于其他意志。”

这一次，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杂念。

龙尔德可以窥见圣女的一切想法，但并没有降罪，也没有任何表示。

狮王城西北，很普通的秩序神殿里，棕发少女穿着白裙，戴着没有装饰只象征了神眷的金色头环，一脸迷茫的立在人群中。

老祭司满面红光，对快挤爆神殿的数百信徒高喊：“尤莎会在瓦伦丁成为圣女！你们也会分得荣光！为她欢呼吧，圣女尤莎！”

信徒们振臂高喊：“圣女尤莎！”

欢呼声中，少女回过了神，脸上既有兴奋与惶恐，又有彷徨和期盼。

“我一定要成为女神的圣女……”

“那时候我就能向女神请求，保佑塔斯米和勒亚斯，让他们永远幸福……”

“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和灵魂，我都愿意。除了这个，我也没有什么了。”

少女双手相握按在心口上，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女神啊，倾听我的心声，回应我的祈祷吧。”

“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塔斯米和勒亚斯，他们适应不了的。”

“拿去我的生命和灵魂，女神，如果世界能回归安宁，不再有饥饿、寒冷、战争和一切邪恶和恐怖的事情，那就拿去吧。”

就在同时，与尤莎差不多的祈祷，在曙光帝国的各个角落里，回荡在无数人的心中。

既有尤莎这样即将前往瓦伦丁的候补圣女，也有会带领和护卫候补圣女的神职者，更有无数被秩序教廷选中，即将踏上浮空舰的士兵。

秩序神座上，信仰神火熊熊燃烧，秩序女神的面目在神火之下扭曲变幻，却始终完美无瑕。

【推荐《我的小人国》，其他人都是有一个主神一道门什么的，这本书的主角却有个小人国。小人国里的神奇玩意和力量要怎么弄到现实里来让主角牛掰呢，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啊，看看这本书如何用脑洞回答吧。】

一千九三 断舰城与地狱之变

仿佛神祇在天穹之上的神国锻打，洒下连绵不断的火星。火星在天空变成拖着长长烟迹的橘红火团，在荒原里砸出一条条尘柱。从火团中分离出无数细小碎片，偶尔砸中防护结界，荡开大片涟漪，甚至凝起片片白色结晶。

监狱唯一有窗户的牢房里，地精奈斯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得找监狱长谈谈，他不能再这么节省魔油了！”

半身人戈米斯惊讶的拉住他：“你疯了！秩序教廷的主教在这呢，监狱长特意吩咐过，让我们不要露头！”

戈米斯指指天花板说：“这里跟监狱长的办公室一样，都是监狱里最坚固的地方，就算整艘战舰掉下来也伤不到我们，你怕什么啊。”

奈斯盖跳脚道：“监狱里挤了好几万人啊！就算只是砸死一个也是很可怕的事情！”

戈米斯瞪眼：“你什么时候信仰了仁慈女神啊，关心起那些奴隶的死活了。”

“我连商业女神都不信”，奈斯盖虔诚的说：“只信金浦耳，那些奴隶都是金浦耳啊！为了捍卫金浦耳，我连命都能豁出去！”

甩开戈米斯的手，奈斯盖坚定的出了房间，践行自己的信仰。

银月之心在西费恩的大地上已经升起第七天，赤联与曙光帝国的大战再度爆发，不过战场还不是银月之心周围，而是汉特空礁。

银月之心所在地距离瓦伦丁超过三万公里，跨越大半个大陆。帝国舰队不可能连中继基地都不要就直接飞过去，更不可能在汉特空礁还威胁着瓦伦丁的同时，将主力投入到大陆另一头。

所以，第二次汉特空礁之战爆发了。

汉特空礁的正下方是萨其顿西部，但北到贝特蒙德大草原，南到唐古斯的广袤大地都能看到如群星撞击的天空战场，同时被战舰和飞舟化作的残骸流星轰击，位于唐古斯西北砂砾荒原的这座帝国监狱，恰好置身于流星雨中心。

监狱刚刚换了可以阻挡实物的结界，不过开启这个功能需要消耗大量魔油。对利润来自倒卖罪犯和奴隶，以及各类低级魔导装备的监狱长来说，每秒烧掉的魔油相当于多少件货物非常有概念。哪怕是有钢铁般的意志，在那个数字下也会退缩，何况是那个意志软弱得像史莱姆的家伙。

但对目光更长远的奈斯盖来说，这种风险是不可忍受的，而且眼前的危机还是机遇。

置身于激烈战场的中心，货物却安然无损，这样的信誉可不是平时能用金浦耳买来的。

作为监狱长最倚重的贸易助理，他有责任指正错误。

他虽然还是囚犯，但在监狱里拥有特殊待遇和极高名望。卫兵们不仅没有阻拦，反而一路护送他去了监狱长办公室所在的高塔，那是监狱里最高最坚固的地方。

沿着又高又厚的石墙向高塔走去，俯瞰墙内的情景，地上和地下的牢房早就爆满。原本用来放风的空地上挤满了帐篷，还有大片区域连帐篷都没有。无数衣衫褴褛的罪犯混在一起，大地为床天空为被。

原本只能容纳四五千人的监狱，现在挤了两三万人，多出来的都是秩序教廷从南方各地汇聚到这里，准备转运到瓦伦丁的“罪犯”。

偷盗抢劫乃至杀人之类的凶犯在这些人里只占极少数，大部分人的罪名都是“不敬女神”。具体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踩着了女神雕像的影子、背不出秩序神典、饮酒以及在进食时没有向女神祷告等等。

这些人原本在各地的帝国直属矿场和工坊工作，现在矿场空了，工坊关了，秩序教廷把他们弄到瓦伦丁去，奈斯盖猜测也就是继续挖矿。不过看到那些罪犯即便连帐篷都没有，也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叩头祷告，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传闻是真的，这些人的灵魂会在之后的祭典里被秩序女神集体收割。

奈斯盖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多了丝怜悯，但也仅仅只有一丝，反正是他们自愿的。而且他们既然上不了战场，那么通过这种方式为永恒秩序做贡献，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献祭本身并不邪恶，得看被献祭者是不是自愿的，献祭的目的是什么。

召唤邪神祸害世界当然是邪恶的，修补天堂山，建设让地精也能回归安宁生活的永恒秩序，这不仅不是邪恶的，反而是神圣的。

奈斯盖对赤联和曙光帝国的信仰之争没什么想法，作为处于混居状态的红石地精，自小就在半精灵、半身人再到人类这条种族链里饱受歧视，他很认同费恩的所有地精必须联合起来，建立自己的国度。只有这样，地精们才能享有尊严，获得幸福。这个梦想，只可能在秩序女神创造的永恒秩序里实现。

现在他的想法有些变化，但不影响他对永恒秩序的认同，甚至觉得在那种“各归其位”的世界里，自己会有更美好的未来。毕竟他的聪明智慧已经得到了证明，注定会是大人物。

奈斯盖顺利的进了高塔，敲开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个面目可憎的老头，穿着秩序教廷的长袍，赫然是来这里经办奴隶事务的主教。

“一只地精！？”

他对奈斯盖的出现大感惊愕，而奈斯盖抓紧时间向监狱长提出的建议，更让他愤怒。

奈斯盖很不理解主教的愤怒，这个建议分明也是有利于他的啊。

主教的呵斥让奈斯盖明白了为什么：“一只地精，居然对教廷的事情指手划脚？”

“等等，帝国监狱的人员编制里可没有地精的位置，他是什么身份？”

主教没有直接跟奈斯盖说话，而是问监狱长。

得到了“罪犯”的回答后，主教用凌厉的目光盯着监狱长，后者一头是汗的招来卫士。

奈斯盖跟戈米斯换了牢房，是在地下最深处的死刑犯牢房。

奈斯盖努力在脸上撑出笑容：“监狱长就是给主教做个样子，这里也很安全。”

戈米斯抱着头绝望的嚷嚷：“别骗自己了！看看那些卫兵的眼神！我们完了，我要被你害死了奈斯盖！”

奈斯盖笑容僵住，心头一团乱麻，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剧烈震颤，烟尘狂涌而入。

这不是噩梦，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奈斯盖和戈米斯一边咳嗽着一边砸牢门，就在他们快要被呛死的时候，牢门打开了。

外面站着一堆人，既有卫兵，也有戈米斯的手下。

烟尘虽然变淡，可奈斯盖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比烟尘更混沌的东西，那好像是……茫然？

戈米斯问：“出了什么事？监狱长呢？”

卫兵跟罪犯同时朝一个方向指去，穿透模糊的尘雾，奈斯盖跟戈米斯看到了烧得处处破损的钢铁焦木，它们组成了绝对不会在监狱里看到的东西，一艘帝国战舰！

爬到还没坍塌的一段石墙上，奈斯盖看清了监狱全貌。

一艘……不，是两艘帝国战舰坠落在监狱里。那艘大的战舰应该是伯爵级，它头下脚下，几乎是笔直角度的立着，替代了之前那座高塔。

战舰前端深深陷进地底，原本的高塔，连同高塔里的主教和监狱长，自然已经变成纸屑般的存在。露出地面的后半截舰身折断，搭出一个三角构型。

另一艘小一点的战舰，奈斯盖猜测是子爵级，应该是舰身中段撞在前一艘战舰的断口上，也跟着折成没有完全断裂的两截舰身，以很合适的角度，在大地上拼出“X”的构型。

防护结界的控制中枢也在高塔里，毁于刚才的撞击里。比以往清澈了不少的天幕上，朵朵小白花悠悠飘荡。那是帝国前一阵子才搞出的降落伞，是比史莱姆救生球更廉价，并且不需要超凡力量的救生用具。

还不到一百人啊，奈斯盖粗略一看就有了大概数字。

“监狱长死了！”

戈米斯的关注重点很现实：“我们自由了！”

奈斯盖很冷静的打碎了他的妄想：“除非改头换面，否则我们在帝国里的身份还是囚犯。”

戈米斯热切的说：“至少我们可以自由的离开这里，连卫兵都没心思找我们麻烦！我们可以去红石，我要把弗洛多拖下水！就算不行，我们也能去舰队城那样的地方大展拳脚！”

奈斯盖扫视四周，不仅看到了茫然的卫兵，还看到了痴呆的囚犯，以及更加不知所措的那些教廷奴隶。

他们失去了管束者，主教及其随从全都呆在那座坚固的高塔里，没一个活下来。

他们还失去了信念，坠落下来的是帝国战舰而不是赤魔战舰，女神的力量哪去了？

他们的灵魂本来就很羸弱，信仰也很浅薄，在这么剧烈的冲击下，就算是还活着，也没感受到女神的庇佑。

他们唯一清晰的念头，是继续活下去。

“大展拳脚……”

奈斯盖摇头：“我们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从头再来呢？我们的客户，我们的关系，我们做生意的所有依凭，都在这里。”

戈米斯愣住：“但、但是没、没有监狱了啊。”

奈斯盖很镇定：“怎么可能没有？死了个监狱长，帝国再派一个来，不就又是监狱了吗？”

地精脸上露出半身人从未见过的笑容，也不知道是眼里的光芒太灼热，还是露出的白牙太刺眼，总之半身人下意识的生出敬畏，像是见到了最虔诚的圣徒。

奈斯盖低声说：“当然，监狱不过是层皮，这里会成一个大集市，会是一座城市，由我们控制的城市。”

埋在戈米斯心底的过往记忆喷涌而出，让他心气也跟着昂扬起来。

半身人点头说：“最贪婪的卫兵都听你的，最凶悍的囚犯都听我的，这里的确会是我们的地盘。”

他又皱起眉头问：“可以后……我是说女神胜利以后，咱们又要怎么办？”

地精心头一抖，刚才那个主教的丑脸，卫士的延伸，呆过的死刑牢房一幕幕急速掠过，让某些想法再度发生了变化。

地精看向那两艘断裂的帝国战舰，低低的说：“女神会不会胜利我不清楚，这个帝国，我可没看到什么胜利的迹象啊。”

再看看那些挤在一起茫然无措的教廷奴隶，地精心想，这些奴隶也算作胜利砝码的话，自己就是在女神对手那边下了注啊。

无所谓了，不管什么秩序，能让自己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的才是正确的秩序。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地精敷衍着半身人：“先把人组织起来，等新的监狱长过来，让他明白只需要老老实实享受分红就没有麻烦。”

半身人下意识点头，再问：“这些教廷的……奴隶，该怎么办呢？”

地精说：“毁掉档案，说他们是跑来避难的难民就行了。”

半身人耸肩：“奈斯盖，你真的信仰仁慈女神了啊。”

地精说：“忘了吗？这些人就是我们的财富啊，没有他们就没有城市，而且……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啊。”

目光再转到那两艘断裂的战舰，地精说：“没错，城市，这会是我们的城市，就叫它……断舰城好了。”

………………

地狱位面，炼狱与深渊相交的大裂缝中，血河沸腾，浮出一艘艘包裹着结界的冥石巨船。

“时间正好……”

某艘石船上，阿特在心底对凯恩说：“解决了炼狱第三层的咯鲁扎，咱们地狱位面军也能腾出手来，抽调精兵去主位面保卫银月之心了。”

凯恩心头也火热无比，神皇堡突袭战之后，蛮子们回到地狱，跟随阿丽珊和奥图通过血河进入炼狱第三层，支援死神清理炼狱亡灵的战斗。

由于死神严禁冥河英灵和地狱蛮子借战斗从炼狱亡灵里“拉人”，所以二者基本都只在战场后方干火力支援的活，原本期待的热血大战，变成了坐看亡灵的无趣互殴。

在地狱结界的雷神之锤的支援下，死神奈罗终于如愿以偿的消灭了跟前身罗兰还有灵魂羁绊的魔网喀鲁扎，也就是源初骑士卡米拉被炼狱塑造出的残影意志，夺回了喀鲁扎从冥界分割走的死亡之力。

现在银月之心保卫战已经开打了，凯恩作为赤联军团委员会的委员，明白这场保卫战的意义有多重大。

凯恩已经做好了从地狱位面军中调回所有赤联活人的准备，反正现在恶魔和魔鬼已经不把第一层当做主战场。祂们只是通过若干隐秘通道，继续将海量的低级成员“排泄”到第一层，给凡人制造小麻烦，维持血战这个传统而已。靠奥图那边的冥河英灵，以及亡灵盟军足以应付。

“哟呼——政委好！”

“政委！我们先回家啦！”

“再见政委！”

或脆嫩或魅惑的嗓音响起，那是以米娜、安妮和玛丽为首的赤红魅魔们，她们骑着各类机甲或者地狱魔兽下了冥石船，唧唧喳喳的向归队堡进发。

凯恩笑着招手回应，阿特不满的谴责：“一群骚蹄子！她们给部队造成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她们对敌人的扰乱效果！”

凯恩咳嗽说：“说起骚蹄子，利亚也是啊。”

提起还在宇普西隆被研究和教育的欲魔利亚，阿特沉默了，许久后才嘀咕道：“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利亚。”

“见面的时候该怎么招呼呢？”

凯恩开玩笑说：“我当然是她爹，你呢？算她娘吗？”

阿特愤怒了：“我也是她爹！你是不是开始思春了，或者受了夏安那个邪神的影响，想把我娘化啊？告诉你，那绝对不可能！”

凯恩叹气：“不要把正常的人性需求说得那么脏污，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会想那方面的事情有什么错？而且谁当初说谎言之子可男可女，没有性别之分？”

阿特冷笑：“你跟我同在，算什么正常的男人？谎言之子的确可男可女，可我跟你共享了幼儿和少年时光，我当然只能是男的啊。”

凯恩无所谓的道：“你既不愿变成女的让我们各取所需，又阻止我跟其他女性发展正当合理的关系，这很不公平啊。”

阿特叫道：“什么各取所需，恶心！”

语气又变得虚弱：“而且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跟其他女人交往了啊？像梅恩那样的女人，我还是……还是认可的。”

再变得强厉：“那些魅魔不行！绝对不行！”

凯恩在心中低笑：“别拉梅恩来当挡箭牌了，你知道我们之间没那种关系。好啦，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在秩序女神打倒之前我可没心思想自己的事情，而且我答应过你，会亲手干掉你的前主人……”

阿特很感动：“凯恩……”

然后恼怒的道：“我的事情跟你有没有想女人有什么关系啊？真是莫名其妙！”

大概是死神奈罗在消灭卡米拉的残影意志时，双方展现出的万年情怨令凯恩无比唏嘘。这会收兵回城，凯恩心情放松，才有了那方面的感慨，跟阿特来上一段互动。

血河再度翻腾，由无数骸骨编织而成的骨船升起，领头的骷髅王带着他的死亡骑士跃上河岸，向凯恩点头致意。

跟在骷髅王之后的是其他亡灵君主率领的亡灵大军，冥河英灵、地狱蛮子以及正牌亡灵井然有序的登岸，在大裂缝一侧铺开宏大军势，三方泾渭分明，彼此互不干扰。

骷髅王麾下不到一万死亡骑士，在消灭喀鲁扎的战斗中功勋卓著，战后分润到的死亡之力也是最多的。这让他的死亡骑士们踏在了如云雾般的冥土迷雾里，随时都能得到力量补充。需要的时候，每个死亡骑士都能召出数十上百至少是苦骨武士级别的亡灵，汇聚成百万亡灵大军。

这时候他收敛着死亡之力，让他的队伍在亡灵大军中很不显眼，还非常靠近奥图率领的冥河英灵。

其他亡灵君主的大军上岸后，加速伸展，隐隐如月弧般将冥河英灵和地狱位面军兜住，让凯恩微微皱眉。

大裂缝中的血河再度沸腾，这次的动静要大得多。死神奈罗的分身自血河之雾中出现，祂头戴骨冠，身披骨甲，骑着浑身都是倒刺的巨大骨龙，缓缓升到空中。

祂用毫无感情的浑厚嗓音说：“亡灵君主们，行动……”

巨大身影一个个拔起，飞行单位也如云层般升起，千万亡灵轰隆转向。死亡骑士、憎恶、巫妖、骸骨武士、骨龙等等亡灵单位，眼中那幽绿光芒如焰火般燃烧，一同裂开下颌，向被它们围住的敌人发出死亡咆哮。

“奈罗叛变……不，翻脸了！”

阿特愤怒的谴责：“果然是个二五仔！”

凯恩冷哼，虽然早有预案应对这样的变化，但预料成真，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让他无比愤怒。

正要指挥蛮子们转换到战斗状态，奥图发来传讯：“凯恩，带着蛮子们离开，这场战斗，还有后面的战争，就交给我们英灵吧。”

凯恩愕然，奥图再道：“这是总枢机认可的安排，活人该去忙活人的事情。”

凯恩叹气，给蛮子们下达了向战场外撤离的命令。

战场中，只有两三万的冥河英灵，面对百倍千倍的亡灵大军，队列毫不动摇。

“这些骨头渣子活腻味……不，死腻味了！”

队列中，某个骷髅头上浮着俏丽面目的少女英灵恨恨骂着。

“奈罗也没奢望过干掉我们吧，目的应该只是想牵制归队堡的力量”，旁边的老英灵说：“看来死神跟秩序女神也达成了协议。”

悬在大裂缝里的那些冥石巨船升腾而起，牵出水银般的光流，从中凝结出一个窈窕身影。

冥河女神阿丽珊的投影与死神奈罗的分身在空中对峙，阿丽珊冷冷的质问：“你就这么急着给秩序女神当狗腿子吗？”

奈罗淡然的说：“吾与赤红女士的盟约，到清除喀鲁扎后就自动作废了。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并非只针对凡人，更是对费恩神序的匡正，吾当然会加入到祂的阵营。”

“赤红女士通过你分走了吾的冥河神职，现在又有赤红半神开辟出死亡之路，分走本应由吾掌控的亡魂，这是吾绝对不能容忍的，你，还有赤红女士，应该对今天的决裂早有预料。”

阿丽珊哼道：“很好，我早就忍不住要把冥水滋上你的神座了！”

“不要再说无意义的废话”，奈罗催促部下：“进攻！”

就在这时，最靠近冥河英灵的那群亡灵忽然荡漾起来。

领头的骷髅王哈哈大笑，对奥图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奥图也不多话，拔高到百米，大剑劈下粗壮的暗金光柱，轰在骷髅王身上。

一个个身影自骷髅王身上分出，在金光中急速旋转，再回归骷髅王。

与光柱同色的暗金焰火喷出，裹住骷髅王的骨骸，连眼眶内的魂火都被替换成金焰。

以骷髅王为中心，金焰急速蔓延，将一个个死亡骑士串联起来，片刻间，所有死亡骑士的魂火都替换了，连人带马沉浸在金焰中，飘溢的灰黑死亡之气也缕缕烧灼成暗金光尘。

“奈罗！”

骷髅王举起长长的动力枪，指住空中的死神分身：“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特拉格迪……”

奈罗嘀咕着，再看到金焰还在不断扩展，将其他亡灵卷入，祂深深抽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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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九四 银月之心的改造，浮空要塞与虚空堡垒

天幕已是紫蓝相间，银月之心升到了接近四百公里的高空，速度正在渐渐放缓。

月湾平原中心，菲妮沉睡的白银树冠被包裹成一座巨塔。若干部机械臂还在塔身外忙碌，继续铺设防护设备。

“奈罗退走了吗……”

距离巨塔几公里外的月湾边缘，李奇看完归队堡的报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死神奈罗会在解决喀鲁扎后翻脸，这是一早就有的判断，只是没想到正好赶在银月之心保卫战的时候。

赤联迫切需要从地狱公社和地狱位面军里抽调人手，奈罗来这一下，还真是制造了很大麻烦。

还好奥图晋升为半神不是计划中的，把骷髅王拉过来的把握也不大，这两项意外进账填平了本来会有的亏欠，赤联仍然能从归队堡获得必要的支援。

现在有这两个能打的半神坐镇地狱，加上不算能打至少能滋水的阿丽珊，只要采取守势，奈罗奈何不了归队堡。

就如报告里提到那样，奈罗被骷髅王的背叛吓住了，对其他亡灵君主也有了忌惮，所以放弃了在大裂缝开打的计划，带着亡灵大军仓促撤离。祂再不跑路，继续蔓延的赤红魂火，会把所有低级亡灵都卷进去。

奥图和骷髅王那边其实也是虚张声势，所以没有追击。

当时赤红魂火看似烧得厉害，卷进了好几百万低级亡灵，不过对亡灵君主乃至死神来说，损失的仅仅只是一部分死亡之力，祂们完全可以用在炼狱第三层获得的死亡之力继续召唤亿万亡灵。

另一方面，赤红魂火虽然会解除死亡之力对亡灵的控制，但绝大部分亡灵的灵魂不足以承受赤红神力，会在燎原魂火中彻底湮灭，最终能转化为赤红英灵的百不存一。在魂火中获得新生的赤红英灵也迫切需要调理和教育，马上投入战斗就是送菜。

真正震慑住奈罗的，应该是骷髅王的转化，这颠覆了奈罗的常识。

亡灵跟恶魔和魔鬼一样，等级越高，被死亡之力束缚的程度越深。按理说骷髅王这样的亡灵君主，绝对不可能从死亡之力中挣脱出来。

奥图敏丝还有赤红亡灵这些是特例，最初他们级别还低的时候，由李奇用赤红神力组织起了灵魂网络，那时候就摆脱了死亡之力的束缚。后来转隶冥河女神阿丽珊，又获得了冥河之力的庇护。

骷髅王可没有这个过程，所以即便骷髅王跟赤联来往密切，奈罗也不担心他会背叛。

奈罗可没想到，早在蕾娅下地狱副本进行“老爷爷试炼”的时候，骷髅王就决定“弃死投赤”了。

不过骷髅王投赤没那么简单，只靠对大同主义的理解和信仰是不够的。他毕竟不是纯粹的特拉格迪残魂，而是历代哈德朗残影意志汇聚起来，再因为死神李奇的关注而觉醒，由此让特拉格迪的残影意志占据主导。

灵魂研究所的所长塔哈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效仿智灵的孕育过程，把所有哈德朗的意志碎片糅杂在一起，完成升华，成为全新的意志。因为升华过程是依靠赤红神力完成的，新的意志就能依靠赤红神力摆脱死亡之力的束缚，变成赤红英灵。

骷髅王对这个方案有所顾忌，只是做了一些浅层次的尝试，验证了可行性。他不敢保证升华后还是他特拉格迪，而且塔哈建议里的“升华”，是挨上一发奥赤红正义的最终审判律令，而且是半神奥图力量全开。

奈罗翻脸，骷髅王自然没了退路，只能赌一把。

结果是不错的，骷髅王不仅顺利升华，还将那一发最终审判律令的力量扩散出去，掀起了魂火之潮，将自己的所有部下转化成了赤红英灵，同时烧到其他亡灵身上，吓跑了死神。

李奇相信，能让骷髅王顺利升华，并且守住原有意志的力量，必然来自他对女儿和外孙女的挚爱，来自对原有世界的痛恨。

“总之……太好了……”

李奇只觉后顾无忧，可以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了。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大建。

“菲妮堡垒”正在紧张建设，在围绕着银月之心展开的若干建设项目里，这只是很小的一项。

李奇这时候所在的平台，是泰格杰尔浮空要塞与蒙特希虚空堡垒相连的轨道系统控制台。

若干座比小红十万八千吨金箍棒的巨大轨道桥从银月之心的月弯平原延伸出去，一直到距离银月之心表面三四公里的地方。

若干座类似帮助战舰起飞降落的浮空拖车承托着这些轨道桥，将正在建设的泰格杰尔浮空要塞与银月之心，也就是未来的蒙特希虚空堡垒连接在一起。

一辆辆悬浮拖车牵引着车厢，将各类物资从泰格杰尔要塞的传送门转运到银月之心上，在那里建造各类防御设施。

泰格杰尔要塞的建造也在同步进行，最先完成的就是传送门。要塞跟战舰的区别，除了尺寸和机动性之外，本质上还得看是否有传送门。有了传送门，要塞就拥有了永久性的自持力，不必像战舰那样必须回到基地完成补给。

泰格杰尔要塞的传送门在这个时代也堪称技术奇迹，至少是第四纪元里第一座具备移动能力的永久性传送门。

过去商业神殿和赤联都拥有机动性的传送门，规模也大到了可以传送一整支军队乃至战机战舰。但要长期稳定的传送大批人员物资，就必须依靠永久性的空间通道，也就是说必须是固定的。既是永久性的，同时又具备移动能力，这种传送门连商业神殿都没搞定。

那个谁带领他的无尽法师团，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当然主要还是靠了薇姬的微魔技术以及无限联合扩展模式的节点炉打底，终于搞定了这个难题。因为耗能巨大，也只有浮空要塞这样的大家伙才伺候得起。

前三天搞定了节点炉和浮空炉，搭起了要塞的架子，又花了两天建传送门，调试了一天后，昨天开始铺设连接轨道，今天才开始向银月之心大规模输送物资。为了保证安全，目前传送门还只传送物资，人员都是通过快速交通艇从神陨高原花几个小时飞过来。

银月之心保卫战的整个大建工程分几个阶段，最终会把银月之心改造成蒙特希虚空堡垒，然后送出主位面屏障。

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建造泰格杰尔要塞，要塞建成后的外形很像由若干棱面拼成球形的卫星，比如东方红一号。

这座直径三公里，预计空重七亿吨的巨大要塞将会成为护卫银月之心的防御枢纽。上面会搭载设计中的各种超级武器，每一种都有撼动主位面屏障的威力。

要塞同时还是所有参与保卫战的战舰母港，看似圆球，实际是多层中空设计，可以停下数百艘上百米长的战舰。

泰格杰尔要塞的建造也是分阶段的，从传送门建成后就具备了作战能力，之后会一面运转一面扩建，最终才会成为令人瞠目的天空奇观。

建造泰格杰尔要塞的同时，还会进行银月之心的改造。

规模更大功能更齐全性能也更强大的防护结界必不可少，利用建造结界节点时搭起的表面轨道系统，部署可以机动的防御武器系统。

等银月之心升上空海后，还会在表面铺设各类装甲。那时候晶格引擎技术应该研发完毕了，装上晶格引擎，搭载必要的武器，就能驱动它在空海表面行动，夺取星港，寻找从星港传送到星界位面的方法。

如果成功的话，就进入到了最终阶段。银月之心成为名副其实的虚空堡垒，以十公里直径的巨大尺寸驰骋星海，威逼诸神。

那是之后的事了，晶格引擎、发现并控制星港和传送到星界这几个节点，难度依次上升，后两个节点的难度大到了李奇暂时不去想可能性。

前几天桑妮小红、QB和少年夏安组团来银月之心做过考察，确认了很多事情，有好有坏。

菲妮沉睡是因为银月之心和她的力量都被主位面抑制着，她正靠本能意识驱动银月之心上升。但主位面屏障是在银月之心坠落后才形成的，菲妮不可能驱使银月之心直接穿透主位面屏障，估计升到空海之上后就无法再上升了。

不过小红的赤红神国本来就是靠魔女们的神职汇聚起来的，本质就是个公共神国，菲妮成神，赤红神国也有所变化，一轮弯月正在成型。

等菲妮苏醒，就意味着她吸收完银月之心的力量，到时候银月之心会变成不含任何超凡力量的泥土石块，正好当虚空堡垒的基础材料。

按照现有的速度，银月之心要升上空海，得花至少十个月时间，这意味着漫长的战斗。

轨道桥尽头，泰格杰尔要塞还只是个直径只有三四百米的雏形，周围悬停着若干大角鲸护卫，更远处是虎鲸，雄鲨机群不时来回飞掠。

这七天里，曙光帝国派了不少飞舟过来侦查和袭扰，大部分在半路上拦截了，剩下的也被分布在白鸟王国上空的机群干掉，没有一艘进入目视距离。

这不意味着赤联可以高枕无忧，帝国舰队虽然还在争夺汉特空礁，但难说那不是障眼法。帝国投入战斗的兵力有限，其他战舰正蜷缩在其他空礁里，作着什么谋划，等待某个时机。

随身虚灵弹出一条消息，是老胡克发来的。他将要指挥的箭鲲还没完工，所以还没降职到舰长，而是作为李奇的副手，料理各项战备事务。

老胡克的报告让李奇扬起了眉毛：“他们还真的找到路了？”

“还无法确认那条路可以让大舰队通行”，老胡克说：“所以也可能只是个花招，让我们把注意力转到那个……完全颠覆了常识的方向。”

李奇笑道：“我们赤联就是为了打破常识而生的，这种可能性不该想不到。你就没问问军神陛下，祂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情报？”

老胡克哈哈笑道：“军神的信仰之路，第一信条就是忠诚于各自的集体，军神陛下怎么可能当情报贩子呢？”

李奇反驳说：“只要修玛陛下还有具体的形象和人格化的意志，就不可能完全融入祂的信仰之路。祂必然会为某些具体的利益，做出某些祂认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包括互通情报，让战争的走向更有利于祂。”

老胡克叹气：“总枢机，有你在我就真的没办法完全信仰军神，这次也只好违背祂的叮嘱了。的确，修玛陛下通过阿特拉斯，向我转达了希望尽量……仁慈的意愿。”

“我可不会幼稚的认为修玛陛下是觉得我们胜算更大，所以希望手下留情。”

“我隐约有种感觉，修玛陛下是在传递某种不满，对曙光帝国的不满。帝国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其中有悖于祂那条道路的东西。”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看瑞玛科那小子被丢去啃沙子，就知道帝国对军神信徒并不信任。”

情报局的一份份报告在李奇心中闪过，跟老胡克的猜测拼在一起，让李奇叹气：“是啊，我们的目标可不只是打败曙光帝国那么简单，对方就像是个劫持人质的匪徒，我们还得顾虑人质的安全。”

老胡克哼道：“不是像，本来就是！看看他们把建造战舰的工坊放在哪里就知道了！”

“总之我明白了，你就专注于战场吧。修玛陛下透露的事情，我会留意的。”

结束了与老胡克的通讯，李奇觉得，的确需要采取更主动的策略。

“用力！更用力！”

“防守就全力，进攻也全力，不要想着两面兼顾，你们做不到！”

远处的呼喝声像是拍在李奇脸上，让他啼笑皆非。

控制台后方，银月之心的边缘，一群男女青年正在训练。

他们没有练习射击，或者运用动力锤之类的近战武器，而是挥着长剑和盾牌，像骑士学徒那样一板一眼的练习劈砍和抵挡。

苏恩娜穿着赤联的紧身训练服，正在对这些学徒吆喝。

她跟杰内特、夏玛尔把疏散平民的事情交给了第一白鸟，带着各自的白鸟侍从呆在银月之心上，想要在保卫战里贡献自己的力量。

李奇想过去跟苏恩娜说说，这么训练毫无意义，不过看苏恩娜认真的模样，还是放弃了。

场地里，打头的耶琳苦着脸说：“导师，为什么不让我们练习怎么用魔导武装和其他装备作战啊？赤……赤联分明给了我们的啊。”

苏恩娜板着脸说：“你们是白鸟侍从，职责是和我一起保卫菲妮陛下！”

“我们的战场就在这里，只有等敌人踏足这里时，我们才会上阵！”

“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武器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可靠！”

“而且……”

就在她数落的时候，背后的轨道上，悬浮拖车拉着一连串二百毫米雷神之锤轰隆隆掠过，高大的炮塔和粗壮的炮管震慑得侍从们呼吸都放轻了。

苏恩娜转头一看，嘴角和眼角同时抽了起来。

转回头，她咳嗽着说：“而且，就凭你们现在的本事，穿上魔导武装，端起魔导枪，也根本不像赤联战士！”

“所以，我这也是让你们老老实实从基础开始！”

一千九五 银月之心保卫战，邂逅在世界尽头

银月之心升起第十七天……

海水夹杂着碎裂的冰块升腾而上，与直径数百公里的巨大风暴连成一体。顺着风暴的方向，股股海水扭曲成麻花，最终伸展进风暴里，变成遮蔽整个天幕的瓢泼暴雨，以及比房子都大的恐怖冰雹。

这是距离大地上千公里高度的景象，具体地点在白鸟王国正北七千公里，越过冰原，深入到冰海中心，抵达在几个纪元里都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地方。

恐怖的风暴将冰海的海水与冰山卷到上千公里高度，与规模更大的恐怖风暴相连。能量如此巨大的天象却没对大陆造成明显影响，只能说是这个魔幻世界本就该有的景象。

也因为这样的天象，本该是颗星球的费恩，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成了巨龟驮着的半圆构造，也就不足为奇了。

若干道恐怖风暴在这里截断冰海，将星球隔绝成无法来往的独立区域。在凡人看来，这里就像是龟背的边缘，再往前就是无尽深渊。

比雄鲨还小的白豚多用途勤务机在这海天相连的风暴下，就是一只渺小而柔弱的海鸥。即便护盾全开，也颠簸得能听到各个部件被巨大力量拉扯产生的嘎嘎响声。

“舰长，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快回来吧舰长！白豚不是战斗机，没那么高的强度！”

“戴克，不要再深入了！大伙可不想还没见到敌人就丢了舰长！”

传讯器里充斥着杂音，但还能勉强听清楚。

“怎么会没路？一定有路！”

虎鲸18309舰的舰长戴克-青藤笃定的说：“相信我，这不仅仅是我的直觉，黑鲸也扫描到了的！”

“道路只是在碎石变化，不过等我飞出了这条路，就能推断出变化规律。”

“不深入的话我们就得在几千公里远的后方部署大量战舰，那就真是被敌人牵制住了。”

“放心，我不会完蛋的。我可是戴克，那个怎么都死不掉的戴克啊！”

“当年我在刚搭起来的长墙上干亡灵的时候，你们还是……还是……啊啊啊！”

话没说完，白豚像被卷进了洗衣机似的，呼呼转着圈，很快消失在18309舰的雷达屏幕上。

“舰长！”

“戴克！”

“老青藤！”

白豚后方上千公里远处，虎鲸的一号舰桥里，人们惊呼出声。

沉寂了许久，政委的手刚刚摸到军帽的帽檐，代表白豚的光点又出现了。

戴克那喘着粗气的吆喝在舰桥里响起：“哈哈！我就说过有路的！”

“我找到了，同志们！”

“我就说过，整艘战舰只有我能找到，因为我是最厉害的飞行员！”

看光点的平稳飞行轨迹，欢呼声热烈响起。

“这个戴克……”

政委吐了口浊气，碎碎念着：“这么厉害你就去开雄鲨啊，跑到咱们这艘战舰上当英雄，我们的心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哟。”

“看啊！我发现了什么！”

像是在呼应政委的念叨，戴克的调门更高了：“一座……不，一连串的的浮陆！”

政委咳嗽出声，感觉自己的心脏更不好受了。

依靠戴克飞出的道路，尤其是他那架深入到风暴中心的白鸟上带着的源魔力场感应器，虎鲸得以顺利穿越风暴，进入到宁静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中心区域。

若干座浮陆悬在空中，分布得错落有致。还有瀑布从浮陆垂下，落入下方几百米处的浮陆湖泊里，彩虹在瀑布中熠熠生辉，让人产生踏入了上古时代精灵幻境的错觉。

此时人们已经知道空礁之内会有浮陆，汉特空礁里面就有一座面积接近十平方公里的浮陆，但为什么有浮陆，浮陆又为什么能悬在天空上，现在还没有确切答案。只知道浮陆不是靠什么浮空核晶或者水晶矿以反重力模式浮起来的，它们的位置非常固定，哪怕炸成若干块，只要在空礁区域内，都会处于悬浮状态。

无尽法师团和源魔研究所正在日以继夜的研究，初步结论是，这些浮陆原本是费恩大陆的一部分，在空礁禁区形成的时候上了天，然后固定在了这里。

空礁禁区的形成又是主位面屏障造成的，这样的禁区在主位面屏障形成前并没有。很有可能是主位面屏障形成的时候，对整颗星球的结构造成了巨大冲击。随着屏障的稳定，这些离散而混乱的部分被牵引到了高空，经过长久演变，最终稳定成现在的结构。

不管原因是什么，对战争的双方来说，空礁之内的浮陆比大海上的海岛还要宝贵，是足以影响战局的战略要地。

能在北方冰海的“世界尽头”发现如此规模的浮陆，而且是抢在曙光帝国之前发现，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不对，严格说是靠着戴克这个疯子英雄疯出来的。

之前大家都觉得这个从海军宣传部下放到作战部队的“文职人员”，不过是海军包装出来的人形招兵机，现在才知道，“不死的戴克”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政委之前是极度紧张和担忧，现在又是极度喜悦，心脏真的有点受不住。

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草，还能看到活动的鸟兽，完全能驻扎一整支舰队！

“太棒了，我们至少能在这里泡个澡……”

“我先丢个感应器看看水有没有问题，不过只是看就觉得水质一定很好……”

“小红一定在保佑我，知道我快臭得像咸鱼了……”

戴克还在念叨着，包括政委在内，人人脸上都升起赞同之色。

他们的虎鲸从泽塔区的船台上升起，经过短暂测试后，直飞白鸟王国，连银月之心都没来得及亲眼看看，就被调到冰海上，跟其他若干艘战舰一同探索冰海，搜寻舰队的行踪。

到现在大家在战舰上呆了十天，一直保持着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节点炉产生的魔力不能用来制造任何与战斗无关的物资。连盥洗用水的控制都严格到了用量杯分的程度，洗澡什么的就别指望了，也就一些魔导师出身的家伙能靠洁净术保持身体清爽。

“战舰就停那上面吧……”

政委指着瀑布垂下，湖泊闪烁着嶙峋光波的浮陆说：“留下必要的值守人员，其他人放松一下。”

参谋长开心的咧着嘴说：“还可以打打猎，好久都没吃过烤肉了，希望这里能有值得关爱的动物。”

这家伙不愧是万物可食会加关爱动物协会的成员……

战舰悬停在湖泊上空几十米，穿着短裤或者比基尼的男女从战舰前后的舱门跳下，像下饺子一样，在湖面上砸起朵朵洁白水花。最后下水的一堆狗子，嗷嗷叫着，格外热闹。

“多好的地方啊……”

湖岸边，早就泡舒服了的戴克守在参谋长弄的烤架边，看着烤架上刚剥掉皮，不知道是羊还是鹿的肉团，流着口水说：“可别被曙光帝国那帮家伙破坏了。”

参谋长骂道：“所以你就少乌鸦嘴啊！”

“从这里真能直接到东费恩的北边？”

旁边一个战士嘀咕着，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赤联的基本课程里有“睁眼看世界”的内容，详细讲述了费恩的环境。其中关于主位面的情况说得很清楚，费恩是一颗星球，只是因为被各类禁区分割，还没办法朝着正前方一直跑，最终就能回到原地。

说得很清楚，但这超越了一般人的常识，大多数人，尤其是低阶超凡者，还难以想象这种情形，仍然下意识的把脚下的大地和海洋当作近于龟背的半圆世界。

“我也很难相信……”

戴克说：“不过从战舰上看出去，尤其是看着那道白天和黑夜的变化线，你会觉得如果不是圆球的话，一切事情又难以想象。”

他的目光转到浮陆前方，那是空礁的另一个方向：“所以，到底是不是，我们飞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从这里飞出去，一直向北，能看到斑点海豹的话，那就证明主位面的确是个大球，斑点海豹只在东费恩的冰海里有哦。”

“到时候再往前飞，我们应该就能到达北方三国，也就是秩序教会那帮家伙的老巢。继续飞，就能看到神皇堡，说起来……我对那地方熟悉得很啊。”

战士两眼都快斗到一起了：“一直往北，就从西费恩到了东费恩，到时候其实我们是在往南飞啊！这方向是怎么变的呢？”

烤架上的肉被调料包裹起来，在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参谋长一边摇着烤架一边说：“向北向南，都得按参照系算，到时候换个参照系不就行了。这个问题都在犯迷糊，说明你连主观客观这些知识都没掌握好，还得加强学习。”

战士不好意思的挠头，戴克在一边也挠着耳朵。

他咳嗽着转移话题：“所以啊，我觉得曙光帝国的主力舰队走这条路线的可能性不大。他们那帮神棍，都是食古不化的家伙，哪可能做出这种颠覆传统的事情。”

政委也凑过来了，听到这话摇头说：“他们真的食古不化，还会有浮空舰吗？”

戴克噎住，再不甘心的道：“那咱们还悠闲的坐在这泡澡烧烤，真的好吗？说不定下一刻帝国的战舰就会出现。”

政委呸道：“乌鸦嘴，哪会那么凑巧？”

他淡定的说：“就算帝国主力舰队走这条路线，也不可能正好跑来这片空礁。我们已经报告了舰队，增援就在路上。最多三天，这里就会变成坚固的桥头堡，到时候我们就能把帝国舰队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更不会走这里了。”

参谋长也说：“不是舰长你蛮干……好吧能干，探出了道路，咱们也进不来啊，帝国战舰那边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吗？”

戴克很实诚的说：“像我这么能干的没有，像我这么蛮干的多得是啊。”

话是这么说，戴克的眼睛却紧紧盯着转动的烤架，对自己挑起的话题并不在意。

是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等等……

戴克忽然记起了往事，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年夜，大家在前线正围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火锅，满嘴都是唾沫。

应该……

戴克有些心虚的嘀咕，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这个念头像浮云一般掠过，等到烤架上的肉滋滋冒出油花，戴克和其他人嘴里也都满是唾沫的时候，视野里忽然闪烁起红光。

“敌舰出现！敌舰出现！“

“目视距离！目视距离！”

“极度危险！”

“紧急召回！”

“马上应战！”

不只戴克一跳而起，政委、参谋长和战士们都跳了起来，谁也顾不得烤架了。

腰带上的魔导武装展开，他们这些高阶超凡者是直接朝战舰飞去，还在湖泊里泡澡的士兵们则朝着降下的浮空板涌去。

“真是……”

戴克一边飞一边看着自己这边鸡飞狗跳的景象，满肚子苦水。

真是太难看了！

视野尽头的云雾中，一艘侯爵级战舰刚刚穿透风暴，舰身翻滚着浓稠雾气，://./5_5025/

一千九六 银月之心保卫战，红龙王子的征途

一张张浮空板将舰员带回战舰，在响着警报闪着红光的通道里各奔战位。

舰桥人员、信息人员、工程人员、主副炮手、防护系统操作员，各有各的通道互不拥挤。人人都在虚拟系统里做过若干次演练，即便只在这艘战舰上呆了十天，也能像老兵一样熟练的各就各位。

问题是没谁演练过“集体泡澡状态紧急切换至战斗状态”这个科目，所以还是出了不少小状况。

不管是人类、半精灵、灰精灵还是半身人、矮人，不管是圆耳朵还是尖耳朵，不管是男是女，人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又急着跑到战位，好些人脚下打滑摔跤。狗头人以及零星狼人又忍不住自然天性，直接在通道里抖毛，甩出漫天水珠。

当然最大的状况还是各自就位后，男的短裤女的比基尼，身上还挂满晶莹水花，热血慷慨的战斗气氛被破坏得当然无存。

“这帮家伙……”

在三号舰桥上看到各个岗位都是清凉无比的着装，政委气得两眼喷火。

戴克提醒道：“战斗要紧，别犯了旧性子，觉得战争就是穿得无比华丽的去死。”

政委心中一凛赶紧反省，作为旧时代骑士出身的圣堂，的确在这方面有执念。

晃眼看到戴克穿个大裤头端坐舰长席，亮出一身彪悍肌肉，锁骨下的深黑角质伤疤无比醒目，水还滴答落在地板上，政委眼角跟嘴角又同时抽了起来。

政委咆哮：“其他人是来不及收拾，你随手就能穿好内层武装，这是故意的吗？这不仅仅是军容问题，战斗打响就得注意防护！”

戴克瞅了瞅已经穿好魔导武装的内层防护服，戴好大檐帽，显得很正式的政委，叹气说：“有你们提醒大家就好了，我得照顾那些根本没时间打理的伙计，让他们知道我也一样嘛。”

参谋长都忍不住说：“你这是在歪曲以身作则啊！”

战舰震动，自虚拟舷窗看出去，四周景象蒙上一层晶格状涟漪，这是护盾全开的景象。政委也没功夫数落了，赶紧接入指挥系统忙自己的事。

一百多米长的虎鲸悬停在湖面，护盾开得仓促，直接拍起一圈数十米高的浪花。舰身中部如鱼鳍般的粗短翼舱里，左右共四部喷气发动机，加尾部的四部一同喷出强劲气流，配合浮空引擎，驱动四千吨战舰拉出斜线，急速升空。

赤联战舰的喷气发动机已经升级到初级涡轮吹风机加冲压喷气机的联合模式，同等重量下，战舰速度远超帝国战舰。但在同等速度下，机动性又不如帝国战舰。对方毕竟是用飞行炉，不需要通过喷射空气驱动战舰。

双方的飞行单位因为走不同技术路线，差异还不只速度和机动性。

帝国战舰的飞行炉要消耗更多魔力，加上魔力来源是元素炉，战舰对元素核晶和启动元素炉的魔晶石消耗很大，自持力跟用节点炉的赤联战舰相比完全不能看，而且对复杂环境的适应力也很差。

不过帝国战舰的元素炉输出功率上又比赤联战舰强，可以支撑起更大舰体和更多纯魔法类的武器，更能奢侈得直接用飞行炉驱动战舰，而不是像赤联那样用浮空炉加喷气发动机。

赤联也做过将战机和战舰机动改为飞行炉的对比实验，发现既不能保持原有速度，还因为飞行炉占用了更多魔力输出，降低了护盾、探测等系统的性能，只好放弃了这条路线。只保留了一些技术储备，等待虚空晶格引擎成熟后再来研究。

看着接近十公里外，自上方高处穿透风暴的敌舰，戴克下令：“战舰翻转九十度，加速接近！主炮和导弹，火力全开！”

政委掀了掀嘴皮，但没说话，战舰虚灵18309说出了他的顾虑：“这不符合标准战斗程序，既无法按梯次发扬火力，战场态势也没迫切到需要进入近战的程度。”

“如果对手是你这样的虚灵，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戴克说：“但对手是人，我也是人，人之间的较量，有太多超出战斗本身的考虑。”

18309反驳：“曙光帝国的战舰没有我这样的虚灵，而且我是可以不断学习和成长的，并不是只会按设定程序办事的那种低等塔灵。”

它还在质疑：“指令已照办，但请舰长说明理由，以便我确认您并非将个人喜好凌驾于战舰以及官兵的安危上，您作为飞行员时的战斗记录有类似倾向。”

参谋长和政委都转开脸吃吃低笑，赤联的战舰虚灵的确是成长型的，但现在还是白板，很机械很不……可爱。

戴克挠头：“所以说我最讨厌虚灵设计师，虚灵就要有不同于人类的样子嘛，结果开口说话还是一副学徒模样。”

他叹气摊手：“眼前这场战斗，不是简单的胜负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这片浮陆。就算我们打沉了敌舰，如果浮陆被炸得一塌糊涂，那也是失败，懂了吗？”

指挥台上的机械少女头像闪烁了一会紫光，用恍然的语气说：“所以，舰长您这是在压迫对方的射界，阻挡敌舰攻击浮陆？”

戴克翻了个白眼，参谋长咳嗽着接过话茬，他得帮戴克把精力集中在跟战斗有关的决断上，而不是教导这个萌新虚灵：“18309，舰长的真正用意，其实是吓唬敌人，让对方以为中了埋伏。能吓退最好，不能吓退也能打它个措手不及，再之后才是你说到的那个因素。”

虚灵又闪烁了几下，点着头说：“欺诈和心理压迫是人与人战斗里非常重要的手段，学习了。”

政委苦笑：“戴克，我们的18309未来会成长为什么样子，真是不敢想啊。”

18309很严肃的强调：“深刻理解自己以及舰长的能力极限，熟悉舰长的指挥风格，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谈到我自己的个性，这是舰灵的根本守则。”

戴克终于忍不住大声嚷嚷：“真是不可爱啊！”

人机领导班子相互磨合的时候，虎鲸已经侧转舰身。主炮和发射井从上下变成左右分布，八根炮管斜指苍穹，以极为短暂的间隔，射出第一波炮火。紧接着发射井里喷出肉眼可见的数十枚导弹，以及肉眼不可见的若干枚鱼雷。

战舰内部，从舰桥到炮塔、雷达站、护盾系统以及防空炮位，各个人员舱都随着战舰的侧转，由万向轮调整姿态。即便战舰躺平了，人员也都保持在直立状态。

这种设计贯彻了赤联强调环境适应性的理念，战舰拥有更灵活的姿态，人员也有更强的适应力。由此让战舰结构变得复杂一些，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虎鲸不必机动到一定高度，也不必把方向调整到舷侧迎敌，只是简单的将舰身翻转九十度，就实现了全向火力，在第一时间将最猛烈的火力倾泻过去。

“敌袭——！”

“四一区防空炮位全毁！”

“前飞舟舱受损！”

“一号射线炮完全损坏！”

“克里斯蒂安侯爵”号的舰桥里乱成一团，看着被橘红和淡紫光焰填满的舷窗，感受着战舰的剧烈震动，坎达斯王太子，曙光帝国浮空舰队副帅菲利普斯咔嚓捏烂了指挥席扶手。

他惊恐的大叫：“这是个陷阱——！”

旁边光着头，半边脸还带着铁面具的魁梧大汉用昂扬的语气高喊：“不！这是个奇迹！”

菲利普斯王子楞了楞，不迭点头：“没错没错！你是对的！”

“费恩果然是个圆球，从东费恩的北面可以直接飞到西费恩的北面！”

“这艘敌舰只可能是从白鸟王国飞过来的！”

“我们成功了，巴登高姆！”

战舰继续震颤，菲利普斯的嗓门又变尖了：“但这还是陷阱啊！我们正被一整支舰队攻击！”

巴登高姆哼道：“真是一整支舰队，我们早就完了。”

红龙王子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炽热光焰，他撇着嘴角说：“这不是什么陷阱，就是个巧合。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吓退，一艘虎鲸而已。”

不等菲利普斯说话，那些幕僚们就嚷了起来。

“虎鲸！？我们打不过的，赶紧撤退！”

“迄今为止，所有单舰对决的战斗里，虎鲸都没有失败过！三天前那场战斗，一艘侯爵级加三艘伯爵级，还有好几艘子爵级，都没有把两艘虎鲸留下来！”

“既然确认了可以穿透世界尽头到西费恩，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没必要在这里战斗！”

“这是王子旗舰，拿旗舰探路已经很冒险了，还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战斗，你是什么居心？”

菲利普斯看向巴登高姆，后者竭力压住火气，耐心劝说：“克里斯蒂安号经过了改造，火力升级到了公爵级，防御也强化了很多。就算不能消灭对手，也能坚持到援兵到来。”

“援兵就在通道外面，离我们只有两三个小时，只要坚持住，这片浮陆就是我们的。”

“菲利普斯，只是确认我们那个推论不算什么功劳，赤魔也已经发现了。”

“只有击败他们，夺得这条唯一能穿透风暴的通道，占领这片足以容纳一支舰队的浮陆，我们才能获得单独的舰队，你明白的。”

菲利普斯犹豫起来，幕僚还在嚷嚷。

“我们有援兵，赤魔不会有吗？万一赤魔的援兵先到，我们该怎么办？”

“向前一步是谨慎的试探，两步是大胆的冒险，三步就是疯狂的赌博！”

“巴登高姆，你是在拿殿下赌博！”

“先撤退，汇合了援兵后再攻进来不行吗？”

巴登高姆没有跟那些幕僚辩论，只是看住菲利普斯，后者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决然的竖起手掌，止住了幕僚的杂音。

菲利普斯说：“我相信你，巴登高姆，我们……战斗！”

巴登高姆暗暗松了口长气，欣慰的同时，心底又泛起浓浓的酸涩。

堂堂红龙王子，现在居然要依附区区一个人类小国的王子，才能继续自己的复仇事业。

这个时代真是太疯狂了，所以啊，不尽快消灭赤魔，恢复秩序，回归传统，费恩真的要完啊。

四年前曙光女皇由凡人变成女神分身后，红龙的处境就每况愈下。

神祇分身不再需要龙族贴身护卫，龙族在战争中的表现也证明了自己不再适应新的时代。

的确，在神圣意志帝国和赤联，龙族还很活跃。不过前者的活跃建立在更多龙族被剥皮剔骨奴役灵魂的基础上，后者所用的巨龙武装又不是曙光帝国搞得出来的。

即便曙光帝国可以将巨龙飞舟化，但武装起来的巨龙跟战斗飞舟相比占不了多大优势，浮空舰队和军团都不愿意再用龙族，龙族由此渐渐退出了帝国军界。

银龙一族以更换族长家族，献出若干青年龙的代价，获得了秩序女神的谅解。此后银龙把商业女神的大腿抱得更紧了，即便在之前的神皇堡之战里，银龙之战公然划水，秩序女神也不好追究罪责。不仅是因为商业女神庇护，一部分银龙投向赤联，混得风生水起，也让秩序女神有所顾忌。

红龙这边在主位面损失惨重，在龙域里也成为“赤联龙族解放军”的重点照顾对象，被整得焦头烂额。现在大部分红龙都退回了龙域，只有少部分各怀心思的红龙留在主位面。

这些红龙不再受巴登高姆的约束，要么跑去给秩序教廷当打手，要么投到风暴联合王国那种欠缺高端战力的偏僻小国，享受荣华富贵。

巴登高姆是唯一还留在帝国军界的红龙，他选择的道路让人类和红龙都为之愕然。

“我会忘记自己的龙族身份，单纯以人类的形态、力量和智慧，与赤魔战斗到底！”

红龙王子是这么说的，为表决心，他专门找红龙之神施放了永恒变形术。这让他无法再变回巨龙，连带力量和寿命都损失了一大截。

可惜他的灵魂终究没有变，仍然是龙魄，这让他在教廷和帝国两面都无法获得绝对信任。还是浮空舰队的副帅，坎达斯王太子菲利普斯收留了他。

菲利普斯王子背后有秩序教廷支持，是教廷安插到帝国军界，与贵族和和魔法师争夺控制权的角色。他本人自然不满足于当教廷的傀儡，巴登高姆这个有与赤魔战斗的丰富经验，同时又有不共戴天的仇怨，还被其他势力排挤的边缘角色，就成了极佳的顾问人选。

这不意味着菲利普斯对巴登高姆言听计从，但这次他提出的方案总算获得了阶段性成果，必然会提升他在菲利普斯身边的地位。

从东费恩的冰海北方，穿越世界世界尽头，到达西费恩的冰海，自北面突击银月之心。这个方案明显颠覆了凡人的常识，就算不能出奇制胜，也能让浮空舰队的征程缩短一半多。

现在已经验证了世界尽头是可以穿透的，费恩也的确是个圆球。但这还远远不够，只有夺取这片浮陆，让舰队获得稳定的通道和安全的落脚地，才能让方案落实为由菲利普斯率领的分舰队。

也只有到了那一步，巴登高姆才能获得指挥一艘或者几艘战舰的资格和机会，正式踏上用血火向赤魔复仇的道路。

没办法，谁让传奇巨龙在这个时代完全混不开，只能以人类的方式一步步往上爬呢？

“还击！全力还击！”

王太子既然下了决心，官兵们自然镇定下来，集中精神应战。

不过王太子还是听从了幕僚的补充意见，要求战舰就在通道附近机动，确保可以第一时间撤退。

巴登高姆皱了皱眉头，忍住了继续向菲利普斯进言，要求全力战斗的冲动。

要有耐心，这是巴登高姆在与赤魔战斗里学会的最惨痛的教训。

一发发可怕的雷神之锤，一枚枚拖着淡淡尾烟的导弹在护盾上制造出大片结晶。结晶中射出一枚枚魔钢弹芯，撕裂战舰装甲，炸开团团搅烂血肉的碎片，冲刷着外层空间。

即便披挂着魔化了高级坚韧术、空间偏转、防护动能等魔法效果的钢板，也无法阻挡赤魔那种雷神之锤魔导炮的穿透攻击。所以现在的帝国战舰都采用了“逐层削弱、限制伤害”的防护策略。

护盾，也就是防护结界，可以聚焦在重点区域，临时且动态提升防御力。

外层装甲不要求完全阻挡魔导炮弹芯的穿透，但必须引发弹芯的碎裂效应，让其没有足够的能量继续穿透内层装甲。

战舰内外层都分隔成若干装甲区域，各个舱室之间都有魔化装甲隔绝，确保一发弹芯的碎裂效应只在一个舱室里产生作用，不会波及到其他区域。

直白的说，防空炮位、机械构件和次要系统等位于战舰外层的舱室，也是战舰装甲的构成部分。它们得以自身损毁的代价，保护指挥系统、主炮、魔力和飞行炉等核心部位。

在设计师和魔法师的共同努力下，这种防护策略也发展出了相应特色。外层舱室都被设计为可以快速修复，至于死伤的士兵，就只能靠在战舰内部署更多士兵来补充了。

这艘侯爵级浮空舰一百六十米长，最大宽高都接近四十米，一对宽翼在舰身后部伸展开，造型像展翅的天鹅。满载空重七千吨，搭载了接近八百名官兵，还有好几百可以干简单体力活的低级魔法傀儡。

让菲利普斯王子定下决心的原因，恐怕还是损伤全都限于外层舱室，证明对方并不具备短时间内重创乃至消灭自己的能力。

果然，没过多久，在舷窗外沸腾的光焰就削弱了许多，依稀看到还击的暴炎禁咒在敌舰上炸出大片破碎涟漪。敌舰的舰身痛苦颤抖，从破损处喷出大股碎片。

巴登高姆禁不住挥臂大喊：“冲上去！舰侧对敌！禁咒炮齐射！”

幕僚们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他，菲利普斯咳嗽着说：“很好！保持这样的节奏，优势在我们这边！”

巴登高姆握着拳头咬着牙，用尽所有力气，才不让自己发出龙吼。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能变成巨龙了……

一千九七 银月之心保卫战，三十六计与战术大师戴克

“U331区受损！”

18309舰的舰桥里，机械少女头像在头带上急速刷新数据，同时将数据变作直观形象的图表影像，投射到舰桥的大屏幕上。

“该区为护盾调整舱，处于自动运转状态，没有人员伤亡。”

“按标准程序，隔离该区，派出损管队。”

“该区内层魔力回路安全系数降低，一旦受损会导致B炮台故障，需要做深度检测，我已跟进。”

“禁咒炮落点预判精度不够，我准备接手计算。”

“敌方火力威胁超出预估，我将制定新的机动方案。”

战舰虚灵一股脑报出它要做的若干事项，每项优先级都标注为最高，让戴克等人无语凝噎。

戴克缓过气来骂道：“这家伙的设计师是不是个胆小鬼啊！被打穿一炮就慌了手脚？”

政委用庆幸的语气说：“还好它必须得按命令办事，真把什么事都交给它做决定，那就麻烦了。”

虚灵为自己辩护：“我的默认设定是以战舰乘员安全为第一优先，其次是战舰本身，消灭敌人这个目标并不具备绝对的优先度。”

虚灵技术主管也赶紧解释：“它还需要学习，给它点时间。而且这种情况……我是说刚出厂十天就单挑一艘侯爵级战舰，好像也不是很平常的状况啊。”

参谋长赶紧把讨论方向拉回来：“戴克，这艘侯爵级有点不平常，你得下决心，让虚灵专注在一件事情上。”

作为曾经的飞行家公社成员，还第一个尝试海军随身虚灵，跟虚灵公社和研究所打过很深的交道，甚至对自己的虚灵产生过某种超乎寻常的期待，戴克当然明白虚灵为什么会有现在的表现。

眼前的战斗，的确超出了这个萌新小白的能力。

戴克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18309，把你的百分之八十计算力用在攻击上，其他事情交给功能虚灵。机动方案也不做调整，继续加速，准备好接舷方案。”

虚灵沉默，应该是还在计算这个命令是否符合守则，戴克继续道：“这是正式命令。”

这时候的虚灵就像个既没经验又死板的军官，机械的应道：“已记录，执行命令。”

虎鲸继续倾泻着猛烈火力，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冲向几公里外的帝国战舰。

看着那艘就在通道边缘盘旋机动，像只巨大白天鹅的敌舰，戴克又道：“那家伙的火力超出了预想，不是一般的侯爵级，所以才没被我们吓倒。”

参谋长心里有点没底：“真的要接舷战吗？会不会太莽了？”

政委刚才听到“接舷战”就两眼发亮了，现在正在捋衣服正帽子，闻言替戴克解释：“这不是莽，舰长肯定做过仔细权衡的。”

“对方火力远超一般的侯爵级战舰，上面必然有身份尊贵的家伙，至少是支分舰队的指挥官。”

“也就是说，正跟我们战斗的是艘旗舰。既然是旗舰，分队的其他战舰必然就在后面。”

“不清楚他们那边的安全通道距离有多长，按我们这边的算，最多四五百公里。以帝国战舰的速度，两三个小时内，援兵就会赶到。”

“所以我们必须用最快时间干掉对方，可我们没装破坏之锤。用雷神之锤和导弹啃又太慢了，只能靠鱼雷。”

“鱼雷也不能保证奏效，不如干脆一口气冲上去接舷。”

“接舷战才是我们威力最大的攻击手段啊，就算上面有好几个传奇，能干得过我们？”

参谋长听得不迭点头，看向戴克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

戴克露出深沉并且笃定的笑容：“拉尔奇把我拉进海军的时候，就告诉过我，未来肯定会有当舰长的一天。”

“所以我在宣传部的时候，就开始看书学习了。现在嘛，就算称不上战术大师，至少也是个专家，相信我，没错的！”

参谋长赶紧请教：“舰长你还看过指挥课教材之外的专业书？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书，能不能给我说下，我也好学习。”

戴克爽朗的笑道：“就是小红陛下写的《神战兵法三十六计》啊，很有启发的。”

参谋长跟政委的表情同时凝固……

参谋长小心的问：“你现在用的这一计是……”

戴克点头：“第一计，遇事不决莽一波！”

参谋长跟政委同时捂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克意犹未尽的道：“别看这一计就跟膝跳反应一样直白，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和智慧……”

参谋长咳嗽着说：“我去防御部门加强指挥了。”

政委也说：“我去组织接舷突击队了。”

戴克咂嘴：“一说到哲理和智慧就不耐烦，真是粗人。”

这时候敌舰的身影已经填充满整格舷窗了，戴克挥手：“鱼雷攻击！”

………………

18309舰前部B炮塔附近，外层的晶格装甲和魔钢蒙皮破开接近十平米的大洞，残留的暴炎之火还在烧灼内外舱壁。由于表面的护盾调整节点被摧毁，导致紧贴着舰体的护盾在这里冒出一个圆泡，就像人身上的水泡一样难看。

若干矮小身影冲进还在暗燃的舱室，个个都穿着头大身小的防护服，正是狗头人陆战队员组成的损管队。

背着罐子的向残焰喷出淡绿色水柱。水柱遇到暴炎之火就变成黏稠浆液，直至变成半透明的固体果冻，很快就将火势扑灭。

另一些狗头人则朝破口丢出团团淡灰色的胶质，这些胶质迎风伸展，相互交织，变成类似钢铁的板材，填充了破口。再用伸缩杆进行结构补强，将一块块晶格装甲砖嵌进去，补一层梁架，把魔钢板用电动手钻铆接到梁架上，破口就补好了。

还有一些狗头人钻进线路井里检查魔力回路和电路状况，确认没问题后，由工程人员接好舱室内的魔力回路，替换损坏的护盾调整系统，整个舱室就修好了。

“水泡”消失，护盾再度紧紧贴在战舰表面，之下的晶格装甲和魔钢蒙皮也恢复了之前的防御能力。当然这只是临时性的，史莱姆填补胶质会在半个月内老化失效，铆接的梁架也不符合战舰的整体强度要求，回去后必须进一步修理。

这时候两艘战舰相距已经不到五公里，18309的发射井里还不断射出导弹。这些导弹紧跟着雷神之锤的炮弹，从敌舰护盾上的结晶区域穿透，在敌舰上炸出一团团淡紫焰光，吞噬了一个个舱室。

遗憾的是对方作为侯爵级战舰，不仅体积大，用来保护核心区域的装甲也不是男爵子爵级那些廉价战舰用的普通附魔材料。即便导弹的战斗部比炮弹更大，弹芯还是可以造成二次爆炸的爆裂弹，伤害还是被外层舱室吸收大半，难以有效破坏内层的元素炉、飞行炉、指挥舰桥和核心魔力回路。

敌舰的洁白舰体被撕扯开大片破口，露出方格般的舱室结构，很多舱室都扭曲在一起，碎片和人体残骸漂浮挤撞着，再被损管队员和魔法傀儡推开，悠悠飘出战舰护盾笼罩的球形区域，向浮陆乃至风暴中急速坠落。

帝国战舰的损管技术从面上看也不逊色于赤联，魔法傀儡粗暴的掰直扭曲板材和管线，将一根根管子铆接在一起，再拼上附魔装甲板，能削弱下一发炮弹或者导弹就行。这时候就顾不上涂装了，一条条一片片像是戴克身上那种疤痕的区域布满战舰，还不时能看到人体和魔法傀儡在爆裂的光焰中喷飞。

………………

克里斯蒂安号舰桥里，幕僚们一片惊呼。

“当心赤魔的鱼雷！”

“他们是要接舷！”

“我们不可能打赢接舷战！”

“马上撤出通道！”

那艘虎鲸从下方昂首冲来，发射井里射出的导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菲利普斯下意识的要举手发令，最终还是看向了红龙王子。

巴登高姆用热切的语气说：“冲进浮陆区域，借助浮陆摆脱接舷，跟赤魔继续周旋。”

这是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意，刚才如果听他的建议，下定哪怕会被重创的决心，舰侧对敌，发扬全部火力，就算打不沉那艘虎鲸，也能打得它难以动弹！

他有强烈的感觉，敌人完全没有实战经验，指挥官绝对是个愣头青。哪怕发现这边不是一般的侯爵级战舰，也仍然顶着炮火直接冲锋，像赌博一样把宝压在接舷战上。

现在还有机会……

克里斯蒂安号只要冲进浮陆区域，就能凭借复杂地形阻止接舷。而且在浮陆区域里，对方的速度优势发挥不出来，相反自己这边依靠飞行炉的灵活性，能在机动上占据极大优势。

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方居然没有想过！

听巴登高姆这么说，菲利普斯的眼睛瞪大了，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其他幕僚可没这么含蓄，纷纷扬扬的骂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殿下的安全！？”

“赤魔连着浮陆一块打怎么办？”

“周旋？拿什么周旋？我们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了，才只打穿了对方一炮！”

“殿下的目标不是打败眼前这一艘敌舰！”

某个幕僚的话让巴登高姆彻底清醒：“这是殿下的战斗，不是你的，红龙！”

他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抖着，再抬头时，两眼已经遍布血丝。

自己错了，对方的指挥官可不是愣头青……

他看出了克里斯蒂安号是艘旗舰，而在这个时代，这个不再有凡人女皇直接盯着臣属的时代，能坐镇旗舰发号施令的，绝不会是瑞玛科那种只会单纯考虑战争胜负的家伙，更不会是自己。

从一开始就全力攻击，到现在接舷战，那家伙不是想吓跑克里斯蒂安号，是想抓住这艘战舰上的大人物！

那是个目光很敏锐，判断很准确，意志很坚定，总之很厉害……很厉害的家伙。

巴登高姆嘶哑着嗓子说：“那么，最好破坏掉浮陆再走……”

现在退出去，就算带着其他战舰回来，也会被对方堵在通道里，要夺占这片浮陆区域的可能性很小。

既然自己很难得到，那就不能让赤魔得到！

菲利普斯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巴登高姆还要催促，战舰猛然剧烈颤抖，接连好几次，舰桥里人体与设备共飞，撞成一团。

“赤魔的鱼雷！”

“我们挡住了！”

“两枚……不，三枚，都挡住了！”

防空部门充盈着庆幸和激动的报告响彻舰桥，让菲利普斯拍着胸口，连连念叨女神保佑。

随着新的战舰设计和附魔装甲板工艺的成熟，帝国官兵对雷神之锤和导弹的惧怕心理已经减轻了不少，就算防不住，这两种武器的伤害也有限。

但赤魔的鱼雷却还是异常可怕，从外形上看它是大号的导弹。但发射之后处于隐匿状态，完全侦测不到。只在接近到护盾附近才解除隐匿，那时候才会暴露出强烈魔法波动，留给防空火力的反应时间很短。

这枚恐怖的武器会先在护盾上炸开一个口子，上吨重的弹体射入，会轻易穿透两层装甲，将战舰大段区域炸成碎片。

还好这种武器过于笨重，太远发射会射偏或者射不中要害，赤魔战舰一般只会在相距很近的时候发射。而且防护人员训练有素的话，会在解除隐匿的瞬间就抓住目标，调动护盾增强防护的同时，用防空火力摧毁。而菲利普斯王太子的座舰，舰员自然是精挑细选的。

“三枚！？”

巴登高姆喊道：“不，应该还有一……”

红龙王子虽然没有机会指挥战舰，但他苦心研究过汉特空礁之战的战斗记录，掌握了不少赤魔的战斗规律，没有这些本钱，菲利普斯也不会把这么一头乖戾的红龙招揽到麾下。

巴登高姆想喊，赤魔发射鱼雷，从来都是双数！

没来得及喊完，战舰再度震荡，这一次的幅度远远超越之前，他都被震得脑袋撞进了天花板。

“前部主炮全毁！”

“护盾输出下降三分之一！”

“魔力炉和飞行炉……完好！”

各部门发来的报告让舰桥里一片沉寂，舰员、幕僚以及指挥官的身体摔得七荤八素，心口也被砸下一记重锤。

原本优雅如天鹅的战舰，现在从天鹅脖子到头部的前半截舰身完全断裂，探出因为输出力量下降而收缩的球形护盾，向恐怖的风暴中坠落。

菲利普斯果断的下达命令：“快撤！”

巴登高姆从天花板上落下，如不倒翁般，稳稳立在已经倾斜的地板上。

他还在做最后努力：“转向的同时，可以用后部主炮轰击浮陆！”

菲利普斯用憎恶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也变得冰冷：“打烂了浮陆，我还有率领舰队的理由吗？”

战舰再度震动，幅度轻微得多，这是雷神之锤和一般导弹的攻击。

巴登高姆这次没有站稳，双膝跪在地上。

他用手臂撑着身体，脑袋深深低下，没有任何言语。

一千九八 奇丽与罗姆罗斯，另一个战场的诡异之音

“当初戴克抱着夜光安妮的鞋子舔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有勇有谋的家伙了。”

银月之心，比几天前又大了一圈的泰格杰尔要塞里，收到北方冰海发回的报告，李奇欣慰的说。

戴克不仅在冰海之上发现了穿越世界尽头的通道，以及足以容纳一整支舰队的浮陆群，还击退了一艘经过加强的侯爵级战舰。情报局确认，那是帝国浮空舰队副帅菲利普斯的座舰。很遗憾那家伙跑得快，没被戴克逮着。

稍后几艘伯爵级战舰尝试着进入浮陆群，因为通道太狭窄，被戴克的18309舰一一击退。等援兵赶到后，帝国战舰就识趣的退却了。

这么一来，赤联在两个战略方向都获得了支撑点。汉特空礁是插在瓦伦丁西面的匕首，刚被命名为“温丝莉空礁”的冰海浮陆群，又是从北面威逼北方三国乃至瓦伦丁的长弓。

曙光帝国的主力舰队想要向银月之心发起大规模攻击，除非夺下两个空礁之一，不然就只能调转方向，向东飞经贝奴因，跨过比冰海风暴区还要可怕的狂乱禁区，穿越传说中的新大陆，绕一个大圈子，达到大陆西面，这个选项的难度自然更接近不可能。

而且帝国还得赶时间，现在银月之心已经上升到接近上千公里的高度，再过一个月，等银月之心升到两千公里。不在元素炉和飞行炉上获得重大技术突破，帝国舰队就算赶过来，也只能看着银月之心叹息了，他们的战舰可飞不到那么高。

李奇欣慰之余，觉得之前自己做过的考虑，以及其他人提出的积极主张，可以进入讨论环节了。

既然形势如此有利，大建出来的舰队就没必要龟缩在银月之心周围，而该更主动一些，甚至着手进行攻占瓦伦丁的准备。

占领瓦伦丁，瓦解曙光帝国的统治，破坏神皇堡，截断秩序教廷通过神皇堡向天堂山输送物资的途径。这么一来，至少能拖慢秩序女神修补天堂山的进度，更有利于小红主导的天堂山战役计划。

原本还期待新兴魔导资本家能在这场战争中转变立场，现在看来，已经等不到这个以贵族和魔法师为核心的阶级跟秩序女神彻底翻脸了。赤联关于革命阶段论的认识，在这个环节上或许过于机械了。

李奇正在遐思，欧萝拉听到了他的嘀咕，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逻辑，舔鞋子怎么就有勇有谋了，你这是在给自己舔菲妮的鞋子找示例吗？”

哎呀不小心牵扯到自己了，李奇赶紧解释：“这个逻辑很简单很清晰啊，就像你，欧萝拉，当年你在迩香盯着我流口水的时候，就说明了你拥有远大的目光。”

冷白骷髅头在手心上盘旋，欧萝拉咬着牙说：“那些我一想就恨不得脑袋扎地里的囧事，你还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说出来，信不信我告诉蕾娅，奇丽大姐姐在哪里？”

轮到李奇恨不得把脑袋扎地里了，两手晃得都有了残影：“别！千万别！我还没做好……不，是蕾娅还没做好准备！”

现在也就蕾娅还不知道李奇就是那个“费恩最美”的正义魔女奇丽了，之前因为情况需要，李奇也以奇丽身份露过面，不知为何，蕾娅对奇丽的好感爆表。在那之后无比想念，经常问奇丽在哪里。

“奇丽！？”

蕾娅的声音响起，惊得李奇猛出一身汗，欧萝拉也被吓得赶紧捂嘴。

“爸爸，妈妈，奇丽！？”

蕾娅溜了进来，身边盘旋着妖精龙，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得飞快，一副“我不小心就会说出真相哦”的欠揍模样。

蕾娅身上溢着白金光尘，背后的光翼刚收起来，刚才肯定是在月弯平原边缘“训练”那些白鸟侍从。

自从在白鸟圣地圣地公开身份之后，那些脑子还没转过弯，或者是面子上还过不去，不好直接投效赤联，或者效忠菲妮的白鸟骑士或者白鸟侍从，比如跟耶琳相好的莫里奇，就把蕾娅当成新的效忠对象，由此蕾娅收获到若干死忠粉。

李奇干脆就让她帮着苏恩娜训练白鸟侍从，让他们至少看起来也在为这场保卫战出力。当然所谓的“训练”，其实就是把赤联的小学课程拿出来教人。

“莎佳妮，小红在找你，赶紧回神国去！”

李奇赶紧驱赶妖精龙这个可能坏事的家伙，妖精龙还在顽抗：“陛下说了放我假的！”

“是吗？”

李奇扯扯嘴角说：“那我再跟她确认一下？”

“好好，回去回去……”

妖精龙屈服了，确认一下？

你说什么陛下就说什么，给陛下递个条子，上面写“一斤小红肉三百金浦耳”，她也只会傻乎乎的跟你争为什么这么便宜，你这个渎神犯上的邪恶教宗！

妖精龙还是要讲条件：“不过……”

李奇点头：“一个月内，绝对会给你出场的机会！你甚至可以自己挑地方和时候！”

妖精龙满意的出了房间，朝传送门飞去。

蕾娅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奇丽、哪里？”

李奇正在组织语言……不，谎言，欧萝拉说：“奇丽会去神圣意志帝国，蕾娅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去啊。”

“好啊、好啊！”

蕾娅兴奋的点头：“一起！”

李奇抽着凉气说：“我……呃，奇丽还没考虑好是不是去那呢。”

欧萝拉很认真的说：“还要继续逃避吗，纠缠不清的后果是什么，奇丽应该明白，我相信她会去的。”

李奇苦笑，你这双关还真是有水平啊。

想了想，先不说蕾娅这边，罗姆罗斯那边，也的确需要奇丽出马。

康斯坦丁报告说，罗姆罗斯提出了一项建议，可以引出那帮居于幕后，掌握着图铎大帝遗体的忠诚神廷余孽，但需要奇丽出面。

康斯坦丁还提出了意见，他觉得罗姆罗斯还有其他盘算没说出来。这段时间罗姆罗斯似乎找到了新的力量，找了各种借口推脱赤联的保护。

罗姆罗斯对奇丽的觊觎，李奇自然有切身感受。不过如果真的是跟图铎大帝有关的事情，还真的得奇丽出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奇丽跟罗姆罗斯做个了断。

具体怎么操作，李奇完全没有概念，这还真是个艰难的课题，再加上蕾娅……

揉着蕾娅的金发，李奇说：“我去跟奇丽说说，然后替换她守几天。”

现在拿来搪塞自己跟奇丽无法同时存在的理由，就只有“宇普西隆是由李奇和奇丽支撑的，一个在外面活动，另一个就必须呆在宇普西隆的隐秘之处”这种说辞了。

欧萝拉转开脸偷笑，李奇发去私聊：“还笑！不喂饱我，我可不走！”

欧萝拉发出震惊的表情：“这是个大工地啊，人来人往的！你也想，你到底有多馋啊！”

李奇回道：“就像你当年在迩香盯着我流口水那么馋。”

啪的一下，骷髅头砸到了李奇脸上，欧萝拉怒哼着，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绯红脸颊，大踏步走了。

房间里蕾娅叹气，口齿变得伶俐：“爸爸，又说错话惹恼妈妈了？”

“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哎哟！”

李奇给了蕾娅一个暴栗，呵斥道：“小孩子不准说脏话！”

蕾娅揉着头委屈的嘀咕：“打小孩泄气，真是恶劣！”

………………

神圣意志帝国，狼堡行宫的书房，罗姆罗斯伸手抹掉水晶球上的影像，不爽的哼道：“打不过赤联，就找我来泄愤？”

刚才是克廷斯报告，曙光帝国的战斗飞舟群冲击白鸟王国未果，回撤的时候把跟随监视的意志帝国龙魄战舰揍了一顿。打沉一艘重伤一艘，官兵死伤上百。

罗姆罗斯幽幽的道：“看来是时候回忒罗斯，让这个帝国重新按照我的意志动起来了。”

虚影自空气中挤出来，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只披着单薄的丝绸睡裙，曲线起伏异常诱惑，正是罗姆罗斯的“新宠”格芮塔-米尔德恩。

已经跟罗姆罗斯缔结血肉契约的格芮塔说：“消息已经传递给了卢西安，如果奇丽真的到了忒罗斯，他必定会出手的。”

罗姆罗斯的喜悦毫不遮掩：“你回来了啊……”

打量着女子的身段，尤其是前面那傲然挺立的部分，他笑道：“这么迫不及待吗？现在光是应付你都有些吃力，嘉拉希恩会抱怨的。”

格芮塔低头说：“是我不好，到这个年纪才品尝到肉体的欢愉，所以有些贪婪，请陛下恕罪。”

“今后我会严厉约束自己，但只要陛下需要，我就任由陛下……宠幸。”

说话的时候她伸手一抹，身体被魔法长袍裹住，虽然窈窕依然，诱惑却不再那么直接了。

罗姆罗斯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止住了先吃顿点心的念头。

这是个智慧和力量更胜于姿色的部下，他应该给予尊重。当然，能这么知进退，也让他欣慰。

他关心的问：“顺利吗？卢西安会不会有所怀疑？”

格芮塔抬头自信的笑道：“他当然怀疑，毕竟我接连搞砸了那么多事情。我只能提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方案，说服他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对卢西安说，我通过血肉契约的手段，获得了陛下的信任。再让他把奇丽邀约过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他本不信会有这个机会，我说我对陛下提出了建议，用这一招把他引诱过去。陛下一定能找来奇丽，因为他们相信能在他身上发现图铎大帝，还有艾弗比埃的一切真相。”

罗姆罗斯好奇的挑起眉毛：“用奇丽的话说，你现在的状况很像是……双面间谍？卢西安相信你即便跟我缔结了血肉契约，也仍然忠于他那边？”

格芮塔绽开魅惑笑颜：“所以，我让他给我种下了灵魂契约，而且是那种绝对无法违背的主仆契约。”

罗姆罗斯骤然变色，不等他出声，格芮塔又摆手道：“但他不知道，我们的血肉契约，跟他所知的有所不同。”

罗姆罗斯愕然了好一会，才一拍书桌赞道：“你是把血肉契约跟魂像术结合起来了？好样的格芮塔！”

再摇头道：“太冒险了，真的太冒险了格芮塔，我都没敢尝试。”

格芮塔昂首，法袍跟着睡裙一同滑落，身体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迷离的白玉光晕。

随着她呼吸加粗，身体在喀啦啦如骨裂般的脆响声里不断拔高，片刻间就长到了四五米高度，同时肌肤被条条血红纹路包裹。

纹路上溢出同色光芒，蔓延为一圈圈的暗红鳞片，像护甲一样将身体裹住。

她用非人的嗓音说：“不赌一把，又怎么能从眼前这种局面里挣脱出来，跟着陛下走到底呢？”

自腰下长出的带鳞长尾轻轻拍打地面，她摇晃着脑袋，长发变作如蛇的藤蔓，一对小小犄角从额头顶住。

出了依旧保持的窈窕曲线，这只像是魔鬼与半龙人混合的怪物，翻转着龙爪般的手掌，嗓音变得更加低沉：“现在我确信，陛下这条路才是我的正确选择。”

罗姆罗斯的神色一点也不惊异，他翘着嘴角，用满含成就感的语气说：“你不用说这些话，我们之间，不必再靠言语维持信任。”

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也在脆响声里变成巨大龙爪。

罗姆罗斯用那只龙爪抚摸变身的格芮塔，后者喘息着说：“陛下，这个样子有个不好的副作用……”

灰暗烟气瞬间罩住书房，隔绝了阳光，一双无瞳的暗红光眸在比格芮塔更高的地方俯视着她。

另一只龙爪伸出，按住格芮塔的肩头。

如魔王般的声音轰鸣：“那就不必忍了，我也想尝试一下。”

一千九九 卡琳翻船与奇丽踩坑

银月之心升起第二十一天，隔天就要跟罗姆罗斯会面，李奇还是不舍得变回大奇丽，毕竟还有一晚上呢。而且凯瑟琳也开着她的女王鲨过来了，准备做小型化无限节点炉和浮空炉的极限测试，考虑到之后的形势变化，这样的幸福机会很难得哟。

好不容易哄得欧萝拉答应了，结果李奇还是失去了腐化堕落的机会。抱着欧萝拉正要往已经躺着凯瑟琳的床上丢时，他的随身虚灵发出了特急警报。

是卡琳发来的求援信号……

不算跟着卡琳过去的守护魔女蕾塔娜，以及海尔瓦所率的情报局队伍，还有莫尔奎恩带着的布莱德人手，只是卡琳本人，在主位面就是天字第一号凶兽。神皇堡突击战里，她一个人就压着战神分身打。

卡琳居然还会求援，情况一定非常紧急。

原本身心松弛到了极致的李奇三人，不得不仓皇换装，再逮着躲在门外听墙角的缇娜和蕾娅，加上奥雷莎，一同传送回宇普西隆。带上米奇和莎佳妮，这支堪称赤联最强战力的小队直接空投到卡琳身边。

飞马王国正北面，靠着冰原的山麓里，大片林木倒伏，滚滚烟尘还没消散，不远处一座山头居然都被轰平了。

李奇等人到时，并没看见敌人踪迹，但空气里充斥的异样气息却很熟悉，严格说是大奇丽很熟悉。

蕾塔娜、莫尔奎恩等人一身是血，见到李奇等人身心一松，全都瘫在了地上。

卡琳早躺在一边，两眼翻白浑身发青，像是已经嗝屁了。旁边搁着具治疗舱，乒乒乓乓抖着，里面不知道是谁，想炸尸却掀不开棺材板。

“卡琳输血过多昏迷了……”

蕾塔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昏迷前她怕再遇到敌人，就发了最高级的求援信号，那些敌人，太可怕了！”

李奇感觉脖子一冷，现在的卡琳处于吸血鬼状态！

看了看其他伤员，李奇讶然，没谁伤到需要卡琳大放血的程度啊。

“海尔瓦……”

蕾塔娜惧意未消的说：“被一个很可怕的家伙打爆了身体，都炸成渣了。还好小半边脑袋是完整的，靠着卡琳的血黏了起来，正在恢复，不过……”

她指了指还在咚咚抖着的治疗舱：“后遗症太严重，几乎变成**魔女了。不把她关起来，现场的男人都得被她榨汁榨到死。”

李奇瞅瞅周围，莫尔奎恩和一帮男的躲得远远的，心头又冷上一截。

眼角瞄到卡琳鼻子抽动，眼珠子转了起来，李奇赶紧说：“让我看看敌人……”

蕾塔娜用随身虚灵将敌人影像投射到空气里，看到那个接近三米高的铠甲巨人，一手塔盾一手晨星，李奇脱口而出：“特鲁克……”

果然是特鲁克，果然是艾弗比埃那帮家伙。

李奇刚才闻到的气息，就是大奇丽和萨达尔在黑血神殿里遇到的那些敌人，尤其是那个“图铎大帝”身上特有的气息。

蕾塔娜继续说：“我们知道这帮人是艾弗比埃那边的，不过他们的战斗力超出了预估。”

“他们的灵魂不受赤红神力影响，身体、护甲和武器会很快恢复。”

“他们的力量也很怪异，我们的魔导神导武器打上去，会反弹给我们同样伤害。”

她惭愧的道：“总……奇丽殿下还有萨达尔总结的东西我们都认真学习过，不过这次有了很大变化，我们一时没能适应。”

“那个特鲁克施放了某种力场，把我们的力量压制住大半，卡琳变成滚滚都没打过特鲁克，连熊牙都吐了好几颗。”

卡琳的耳朵开始抖动，李奇点头说：“他们不是在技术上有了突破，就是在哪里找了外援。”

这种增强版的星海之力，让李奇想起了暂时中止的永离密林探索行动。

QB和薇姬在精灵遗迹里遇到的魔偶，也拥有类似的力量。本该对探索行动加大投入，获得更多发现。但这边连番变故，已经抽不出人继续了。

欧萝拉有了另外推断：“我觉得，他们说不定是想做个测试……”

李奇恍然，没错，测试！

自从在菲妮出生地区发现了卡琳的祖先后，廷尼威家族的去向就跟奥术师势力有了关联。再由忠诚神廷余孽，也就是艾弗比埃那帮人可能也是奥术师，卡琳这支小队早就做好了跟艾弗比埃怼上的准备。

就在李奇……不，奇丽准备跟罗姆罗斯会面之前，艾弗比埃才出手袭击卡琳这边。而且看结果，他们似乎也不在意是否干掉了卡琳等人。与其说是袭击，不如说是一场实战演习。

罗姆罗斯那边坦承通过双面间谍的运作，才推动了艾弗比埃的刺杀行动，所以奇丽过去得应付一场刺杀。艾弗比埃这次演习很有可能就是针对奇丽，看他们新获得的力量，对付赤联魔女是不是有效。

“这就有些棘手了啊……”

李奇沉吟着，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带蕾娅去了。

身边气流卷动，卡琳一跳而起，嘴巴张得大大的，两手前伸，跟僵尸一样扑向李奇。

“欧萝拉你暂时料理一下……”

李奇早有准备，嗖的就射了出去，卡琳追在后面，发出嗷嗷的怪异叫声。

欧萝拉牵住也想追过去的蕾娅，无奈的说：“没事，爸爸只是给卡琳……治伤。”

蕾娅仰头，俏丽小脸上满是怀疑：“怎么治？跟妈妈和衣衣，晚上，一样？”

凯瑟琳跟欧萝拉异口同声……

“他敢！”

“他不敢！”

蕾娅追问：“为什么？”

两个妈妈更合拍了：“那是乱轮！”

蕾娅那比普通女孩子更浓更直的眉毛挑了起来：“为什么？”

缇娜抱起蕾娅，叹道：“小蕾娅啊，卡琳是咱们家二哈，那种事情可能吗？”

蕾娅恍然，小脑袋瓜不迭点着：“有道理！”

蕾塔娜转开脸嘀咕：“你们还真不怕教坏小孩子……”

半个小时后，李奇跟卡琳回来了。轮到李奇脸色发白，脚下虚浮，卡琳却满面红光，还不时舔着嘴唇，一副畅快得脚指头都在跳舞的满足模样。

“还给你们……”

卡琳慵懒的说：“抱歉啊，至少好几天不能用了。”

一白一红两道光弧劈中她，让她在地上翻来滚去，后面索性变成小号滚滚，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笑闹之后，相互沟通了详细情况，滚滚卡琳很严肃的说：“这次翻船了，真难看。我得报仇，明天我要跟着奇丽去。”

李奇问：“你这边的事情怎么办？不是都查到了痕迹吗？”

卡琳叹气，摇着熊头说：“是啊，不过终点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艾弗比埃那帮人的据点。整件事情，包括进出次位面的通道肯定只有他们清楚。”

“可现在只知道那帮人跟早年的奥术师是一伙的，据点具体在哪里还找不到。”

“我也该暂时丢开这事，跟大家一起干正事了。”

“大家都在为保卫银月之心忙碌，我怎么可以就顾着查自己的事情呢？”

李奇纠正她的认识：“你祖先还有你那个王国的事情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那是一个正盼望着被解救的族群，而且还关系着布莱德人的族群认同。”

看看前布莱德王子莫尔奎恩带着部下，跟随卡琳东奔西走，不辞辛劳的追查线索就知道了。

逃出布莱德的移民们虽然大部分在高联酋安了家，但已经分裂成狼人和吸血鬼两支。少数积极分子可以进入赤联这个大家庭找到新的族群认同，一般人却开始相互憎恶、埋怨乃至视为仇敌。

如果能搞清楚布莱德人是怎么分化出差异这么大的族群，至少能削弱彼此之间的隔阂，更顺利的向赤联融入。而很早就出走，在未知次位面里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廷尼威家族，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钥匙。

卡琳蜷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掩饰自己的情绪，嘴里模糊的说：“继续这么找也不是事啊，还不如直接逮住那帮人审讯出结果。”

也有道理，不过没必要放弃这条线。

等待无尽法师团过来传送的时候，李奇现场开会，调整了两方面的行动计划。

“这次我……咳咳，奇丽去罗姆罗斯那边，本来就计划在那帮人身上解决一揽子问题，廷尼威的事情也包括在内。”

李奇说：“不过解决方案不只是这个层面，现在银月之心的形势非常有利，我们有力量抽调一部分战舰，从另一个层面上解决问题。“

不仅卡琳和蕾塔娜讶异，莫尔奎恩更是愕然，抽调战舰来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这不是战争啊。

“我们赤联最擅长的是什么？”

李奇笑道：“最擅长的就是把包括神祇在内的强大敌人，拉到不得不跟凡人对战的层次上，再运用凡人的丰富经验打败他们。”

卡琳和蕾塔娜依稀明白了，莫尔奎恩装作明白，不迭点头。

冰风王国西北，冰封峡湾深处地下，类似水晶宫的广阔空间里，白发苍苍的老者向年轻得多的人低头行礼。

“卢西安……”

昔日的忠诚神廷枢机主教，现在的“神明非神会”之主，艾弗比埃的艾吉恩特伯努瓦用上位者的语气说：“顺利完成这次任务，我将步入永恒，与前辈们去经营更崇高也更宏伟的事业，这个世界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没错，你会和我一样，重新获得青春，还有无尽的生命。”

“但前提是，你得完成这次任务。”

卢西安恭谨加惶恐的说：“小人还有一些不安，上一次连那位都没有解决，这一次真的能办到吗？”

伯努瓦摇头：“上一次是我们的失误，那位脾气有些怪，你也知道，我们又无法命令他，这一次不同了。”

伯努瓦向卢西安伸手，递过去一块冰晶模样的东西：“吞下它，让它的力量渗透到你的身体和灵魂里。”

卢西安接过，略略犹豫后，将冰晶吞了下去。

他身体开始颤抖，溢出晶莹光芒，盘旋穿梭，流动不息。

伯努瓦接着说：“这一次特鲁克还会出手，不过他只是辅助，真正起关键作用的就是你自己了。等你消化完这样的力量，就该明白要怎么运用，同时看到我们这条道路的伟大前程。”

“放心，我们已经做过测试，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无法完全压制赤红神力。”

许久后，光芒才完全没入卢西安体内，他睁眼时，眼眸比之前要明亮得多了。

他努力遏制着激动，点头说：“我会竭尽全力！”

等卢西安传送走后，伯努瓦向身后的几根巨大水晶棱柱恭谨低头：“已经安排好了。”

棱柱里嗯了一声，是那个苍老声音。

伯努瓦又问：“卢西安……真的承受得住吗？”

苍老声音淡淡的说：“承受不住也没什么，我们请来的深潜者会以他为桥梁亲自出手。”

听到“深潜者”，伯努瓦的身躯微微抖了一下，接着道：“那就太好了，不过那时候卢西安就保不住了吧，下面这些事情很难找到人接管啊。”

“不要担心，伯努瓦，既然确定了让你上升，就不会更改决定”，苍老声音说：“至于接替你的人，我看卢西安下面那个女孩不错。”

伯努瓦愕然：“大人不是看出那个格芮塔的血肉契约有问题，她其实已经投奔了罗姆罗斯吗？”

苍老声音呵呵低笑：“我们给她更好的选择，她自然会抛弃罗姆罗斯。而且，罗姆罗斯最终会跟我们走到一起的，被我们安排好的人，不可能挣脱既定的命运。”

一千一百 故地重游，默契的战斗

忒罗斯东北，奇丽与罗姆罗斯见到“图铎大帝”的地方，原本的地下神殿暴露在直径接近两公里，深三四百米的巨大坑洞中。

两艘虎鲸与两艘龙魄舰在高空盘旋，低空是一个中队的雄鲨和同等数目的“魂傀飞龙”，坑洞四周更分布着好几百装甲单位。

奇丽站在电梯上，手扶栏杆，深深感慨，有超凡力量就是为所欲为，说的是这个大坑。

“算上之前的一次，大帝都来过两次了。那次就算不是真的大帝，也是大帝的身体，怎么能让这地方继续埋在地底里呢，必须挖出来让后人观瞻。”

罗姆罗斯跟奇丽并肩而立，用热切的语气说：“当然，我们的名字也会留在这里，说不定奔着殿下名字来的游客更多啊。”

看罗姆罗斯拍着栏杆的手靠得自己很近，奇丽的嘴角抽了抽。

罗姆罗斯建议“故地重游”，并且表示刺杀会在这里发生，正好反杀并且逮住那个卢西安。

所以这里其实是安排好的战场，罗姆罗斯这些话也都是场面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暴露了他对自己越来越炽热的意念。

上次的教诲似乎起了反作用啊，奇丽正这么想，看到罗姆罗斯的手背，眼瞳紧缩。

皮肤之下隐隐能看到致密的块状鳞片，连血管都像是被埋在了鳞片下。

奇丽转头看他的脸，虽然没有手背上那么明显，但也能看到一些迹象。

她严肃的说：“你是在改造自己的身体吗？这可不是个好的方向。”

罗姆罗斯略略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导师……可以这么称呼您吧，上次你答应了的。”

奇丽叹气，默认了这个称呼。

罗姆罗斯平静的说：“我别无选择，继续依靠永恒宁静和铁幕，依靠大帝的力量，那就只是星海之力的傀儡。”

“我还拥有战神的力量，甚至靠它晋升到了传奇。战神乌索斯降下神谕，说只要我愿意，挑起更多战争，我能很快晋升到半神，呵呵……战神的盘算我怎么会不清楚呢，其他神祇也一样，所以这也不会是我最终的道路。”

“我知道，赤红女士的道路不一样，我也找了《赤红神典》认真读过，但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丢开大帝没有完成的使命，去跟其他人融为一体。”

“而且我一直认为，神祇高高在上自然有祂的道理。我所追求的是神祇与凡人隔离得更远，而不是像赤红女士跟李奇追求的，凡人到神祇之间的道路更加畅通。”

“最终我在奥术师那里找到了一条道路，让力量完全属于自己的道路。”

“身体上是会有一些变化，只要灵魂没有变，力量足够的话，变成什么样子就随意所欲了。”

此时罗姆罗斯才转头跟奇丽对视：“不过，要变成导师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的，在导师这里，我看到的美丽不只是表面的身体，更是内在的灵魂。”

你这撩人的口舌功夫也是越来越熟练了呢……

奇丽都有些受不住罗姆罗斯眼中隐隐燃烧的焰火，转头说：“能说说细节吗，我是说你找到的这条……血肉之路。”

实际上康斯坦丁他们早就做过详尽的报告，而且不只罗姆罗斯现在的身体改造，包括龙魄战舰、魂像战士、魂傀飞龙等技术，康斯坦丁等人组成的顾问团，加上情报局的工作，让奇丽对罗姆罗斯的技术了然于心。

这条道路的起点就是最初的龙魄战舰，奴役巨龙的灵魂，再剔除血肉，换上更坚固的材料，加装各类武器和装备，制造出活体战舰。

当初罗姆罗斯就是靠这样的技术建造了一支龙魄舰队，侵入布莱德，企图趁凡人特蕾希娅不复存在的时候从曙光帝国身上占到便宜。

结果没料到凡人特蕾希娅不在了，秩序女神也就不再受凡人之心束缚，降下银龙英灵大破龙魄舰队，再由瑞玛科指挥，将罗姆罗斯赶出布莱德。

在那之后，意志帝国的奥术师对龙魄技术做了改进。他们让凡人与将要改造的巨龙缔结龙骑士契约，再将这两个灵魂做成二合一的灵魂核晶，发展出改进型的龙魄舰。这样就杜绝了纯粹龙魄所具备的一切弱点，通过对凡人灵魂的奴役，让战舰走上了与赤联和曙光帝国迥然不同的技术路线。

意志帝国还在龙魄技术的基础上延伸出魂傀技术，那就是把飞龙改造成战机的控制中枢。看起来跟赤联最初的飞行器一样，但因为保留了包裹魂晶的大脑部分，所以依靠奴役活体的方式控制战机，从战机到飞行家，各个环节的成本更低。

另一方面，罗姆罗斯发展的“魂像战士”，之前是依靠对罗姆罗斯个人形象的崇拜，激发罗姆罗斯所传递的星海之力。

确认自己不过是星海之力的傀儡后，罗姆罗斯改进了这项技术。个人形象的崇拜仍然保留，但激发的不是星海之力，而是通过血液传递，激发罗姆罗斯的血肉之力。

罗姆罗斯让奥术师完善了“血肉萃取”这项技术，这种由巫师发展而来，奥术师加以改造的技术，可以从强大种族的血肉中获得各种力量。

根据康斯坦丁的推断，罗姆罗斯已经消化了黑龙白龙乃至钢龙的力量，正在物色其他巨龙种族，甚至有可能接触过恶魔或者魔鬼的力量。

奇丽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哪里得到了《巫师世界》……不，《巫师之书》或者《血肉之书》这种邪典，走上了生化路线。

“导师，细节什么的无所谓，我保证所有环节，不管是血肉还是灵魂，都是正当方式获得的。”

罗姆罗斯推脱着，再用自信的语气说：“只要我的灵魂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就可以坚持自我。”

他举起手掌，铁青光芒渗出，片刻间手就被鳞片覆盖：“相信我，我不可能变成怪物。”

奇丽叹气，瘾君子都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可她也确实无法靠言语阻止罗姆罗斯走上这条道路，赤联同样奴役凡人灵魂，而且大规模采取和收购各类魔兽魂晶，对史莱姆进行工业化养殖，还给每个人安装可以监控思维的虚灵。这些作为对旧时代的凡人来说，比罗姆罗斯的作为还要邪恶。

奴役的是最大恶极的凡人，而且只有几个现在早就不用这种技术了。魔兽魂晶和史莱姆工业也只是规模太大，性质上跟冒险者的作为没什么区别。随身虚灵其实并不受监控，甚至是赤联人用来更好保护自己的工具。

这些解释对没有亲身体会，也不愿亲身体会的人来说，毫无意义，所以奇丽也不白费功夫了。

“现在我可以不靠星海之力，不靠永恒宁静和铁幕，也不靠战神的力量，就施展出传奇级别的力量，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是通往自由的必然之路。”

罗姆罗斯说：“也是我自信能和与导师一同面对挑战的依凭。”

奇丽问：“就这么把大帝的传承丢在一边了吗？”

罗姆罗斯笑道：“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大帝传承给我的除了血脉之外，就只有使命。永恒宁静和铁幕不仅不是大帝的传承，还是大帝失败的原因。”

“怪不得他没有把这两件武器直接传给后人，而是藏了起来。被忠诚神廷……不，艾弗比埃找了出来，用这样的东西来操纵我。”

“我虽然不认同赤红女士的信仰，但《赤红神典》上的一些信条我还是很认可的。既然精神可以反作用于物质，那么精神也就是物质的一类。跟大帝相关的所有东西里，最宝贵的物质，其实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期望，还有他守护世界的决心。”

老实说决心什么的未必那么坚定，期望嘛，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的期望，还是像小红那种把大帝拎到这个世界来的幕后黑手的期望。

奇丽这么腹诽着，转移话题说：“你对现在我们跟曙光帝国的战争有什么想法？我是说，如果解决了艾弗比埃这个问题，你也恢复了对意志帝国的控制，你有什么计划？”

罗姆罗斯哈哈笑道：“导师，您还担心我忘记之前许下的承诺吗？等解决了卢西安，就算艾弗比埃的麻烦还在，也应该不会影响到我掌控帝国，以及帝国之后的发展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跟导师您肩并肩战斗！”

“您目光投向的地方，就是我的战场！”

“神圣意志帝国，会是您的臂膀！”

“到时候只需要给我的部下和臣民一个过得去的交代，让他们认为在这场战争里获得了与付出相等的回报，这就足够了。”

“我个人没有更多想法，实际上我觉得能庇护现有疆土上的凡人，让他们能获得暂时的安宁，与神祇距离远一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再多的事情……我真的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得承认，就算道路不同，但导师您正在做的努力，也是在守护费恩，在完成大帝的使命。”

罗姆罗斯的语气变得深沉，目光也变得悠远，奇丽感觉得到他话语里的真挚：“等到几百年上千年后，费恩能好好的存在，我能和导师您一样被凡人缅怀，这就足够了。”

奇丽忍不住开玩笑：“没人会缅怀一个尖耳朵，何况是个正牌的尖耳朵……”

面对奇丽的笑容，罗姆罗斯目光涣散，按在栏杆上的另一只，下意识的朝奇丽的手挪去，奇丽却毫无所觉。

眼见两手要相触了，脚下一震，电梯已经到达坑底。

奇丽大踏步出了电梯，身后罗姆罗斯那只手在空中悬了片刻，握成拳头抖了抖。

站在坑底，扫视那座曾经跟图铎大帝大战过的神殿，奇丽才看出神殿的巨大规模。

也不知道罗姆罗斯调遣了多少魔法师、奥术师与其他超凡者，才把这里清理出来。

真是可惜，这里又成了战场，注定要毁于各方都有预谋的战斗里。

奇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罗姆罗斯站在她身边，看着迎上来的一队人，皱着眉头，有些不爽的说：“现在。”

远处领头是一个高挑女子，略高的颧骨跟眉梢令奇丽有些眼熟，记起小红展示过的迩香冒险纪录片，奇丽恍然。

这个女子正是促成这次战斗的功臣，佐尔德-米尔德恩的妹妹妹妹格芮塔-米尔德恩。

“陛下……”

格芮塔在十多米外站定，向罗姆罗斯行礼。

等她抬头再看向奇丽，身影猛然消失。

四周光影变幻，景象模糊不定，格芮塔身后的侍从个个身影拔高，领头那个家伙高有三米，宽度超过了高度。

他举着布满尖刺的塔盾，挥着杆子比奇丽胳膊还粗，三个锤头每个都比奇丽脑袋大的晨星，用虚实不定的低沉嗓音说：“尖耳朵，今天你休想逃走！”

格芮塔之前站立的地方，沙尘扬起，凝聚成一个白发老者。

“很高兴见到你，奇丽殿下……”

老者向奇丽点头致意，再对罗姆罗斯说：“还有你，罗姆罗斯，我的迷途羔羊。”

【秃头才能变强！欢迎收看《光头武僧在都市》！DND里的武僧身体棒，跑得快，自带毒和疾病免疫，赤手就能怼流氓，光头作为大佬标志自带威慑+3，作为一个普通地球青年，易秋变成了武僧，看他如何惩恶扬善。】

一千一零一 巨舰大炮的卑鄙战斗

巨坑边缘，白龙公主嘉拉希恩穿着一身刻意强调曲线的素白皮甲，只戴了淡金头环，齐腰白发迎风飘飞，清纯与妖娆集于一身，很是抓眼球。

她瞅了好一阵，把奇丽带来的护卫看了个遍。从褐麻常服的枢机卫士，到全身银甲的榔头突击队员，一个都没放过，最终失望的瘪嘴。

转头再看看小麦色肌肤、高挑健美的护卫首领，她忍不住问：“那个……奇丽殿下没有带她的随身侍从来吗？就是那个萨……”

说到这下巴扬了起来，目光漂移：“萨什么来着？我是不知道他名字啦，也不觉得他有多特别，只是好奇而已。”

蕾塔娜有口无心的说：“你是说那个在神皇堡里骑过你的萨达尔吗？他要陪新婚妻子，而且他不是奇丽殿下的随身侍从，是我们总枢机李奇的随身侍从。以前跟着奇丽殿下来，是总枢机的安排。”

嘉拉希恩转开头结巴着说：“什、什么骑过我！我我、我那时候是好心帮他而已！”

又猛然转头，惊愕的看住蕾塔娜：“新婚妻子？他、他结婚了？”

蕾塔娜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点头说：“是啊，他娶了芮罗尔公主，总枢机和欧萝拉殿下主持的婚礼，还有两位公主当伴娘。”

嘉拉希恩又偏开脑袋，因为动作太大，甩出一片如瀑白丝。

白龙公主哼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关心！”

蕾塔娜意味深长的说：“那就好，有的有关系就麻烦了。”

嘉拉希恩再回头，白发朝另一个方向甩起：“什么意思？我凭什么不能跟他有关系？”

不远处的光头大汉哼了一声，嘉拉希恩赶紧改口：“我、我是说我跟他是仇人关系！我有很多账要找他算！他肯定是怕见到我，不惜找结婚这种事情躲我！”

蕾塔娜张开嘴，缓缓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

后面那个光头大汉咳嗽了几声，犹豫着问：“那个……你们那边那匹龙马，叫什么小灰的，也没来吗？”

“米拉波奥斯阁下”，蕾塔娜叹气：“你跟小灰也有仇吗？她仅仅只是一匹马而已。”

大汉正是黑龙米拉波奥斯，最初还是罗姆罗斯的坐骑，后来发配给了格芮塔做伴，在格芮塔手下反而收敛起了暴戾性子，比以前沉稳多了。

米拉波奥斯脸颊抽搐了几下，苦笑着说：“当然……没有，就是好久不见，挺想念的，那可是匹非同寻常的龙马啊。”

蕾塔娜满肚子翻腾着“这对黑白无常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念叨，正要说点场面话敷衍过去，一股异常的力量自巨坑底部升起，急速荡开，又瞬间消失，仿佛是错觉。

蕾塔娜剑眉扬起，手一伸，弹出把枪管比她胳膊还粗的转管枪，对准巨坑下方。

嘉拉希恩跟米拉波奥斯同时喊道：“你要干什么！？”

蕾塔娜叹气：“难怪你们的皇帝没把你们算在计划内呢，就算变成了人，你们巨龙对力量波动的感应还是这么迟钝。”

说话的时候，单手端着的转管枪蓬的射出一道暗金光束，拉着略略弯曲的弹道落到巨坑上。

大片淡紫光焰就在半空炸开，巨坑下的光影顿时扭曲起来，传递出一波波涟漪，巨坑竟然被一层带有伪装的屏障罩住了。

“这是陷阱！”

“陛下有危险！快冲进去！”

“战舰！战舰呢？”

两头龙顿时醒悟过来，尤其是嘉拉希恩，当初她在这里就遇到过这种屏障，还好是那个萨达尔……

白龙公主招呼人手的时候，心口还泛着淡淡的酸楚，那家伙结婚了呢。

蕾塔娜的话让白龙公主惊醒：“你们别捣乱，外面交给我们。”

巨坑边缘，赤联的监督者、清道夫和屠夫将意志帝国称为“魂像巨兵”的类似单位挤走，枢机卫士和突击队员也不像上次那样，急着朝屏障里冲，反而在后退。

嘉拉希恩正要说话，空中再生变故。

赤联的雄鲨群在巨坑上空散开，像清扫空域一般，撞向魂傀飞龙。零件喷飞，咆哮四起，飞龙们被撞得转着圈的倒飞出去。

更高的空中，两艘虎鲸贴着比它们个体还大一截的龙魄战舰并肩前进。舷侧伸出既是补给桥又是接舷战通道的粗壮柱子，从紧贴舰体的护盾中探出，抵在龙魄舰侧面。片片火星爆裂，龙魄舰被硬生生朝着远离巨坑的方向推离。

嘉拉希恩的声调拔高了好几度，再度喝问：“你们在干什么！？”

蕾塔娜没说话，只是朝天空指了指。

云层沸腾起来，看着破开云层的东西，嘉拉希恩跟米拉波奥斯同时吞了口唾沫，一时说不出话。

………………

巨坑底部，此时老者刚说完“迷途羔羊”，巨人特鲁克就大喝一声，踩着沉重的步伐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他和那个老者，以及后面其他人身上都升起一层淡灰光晕，浓稠得有如实质。

看似诡异，却给了奇丽强烈的既视感，就像是把一只无色套套吹涨了再套在身上一样。

“还以为会来一大段嘴炮呢，这么直率，我喜欢。”

奇丽的身体也瞬间被魔导武装罩住，同时伸展出监督者平台，单兵雷神之锤铿锵作响，朝特鲁克射出无声也无痕的魔钢子弹。

曾经穿透了图铎大帝身体的子弹在特鲁克的额头上点亮一片绚丽彩芒，不仅没有影响到特鲁克的步伐，连那层护盾都没有穿透。相反奇丽这边像被无形的巨拳打中，身上震出一圈碎裂金光，监督者的蜘蛛腿划拉着地面，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大吃一惊是吧？”

“昨天你们那个愚蠢而古怪的魔女已经领教过了，没想到今天会落在自己身上对吧！”

特鲁克兴奋的大吼：“我们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越你的想象，尖耳朵！”

喀喇喇一阵关节响声，罗姆罗斯的身体猛然拔高一倍还多，拦在了特鲁克身前。

“早就该在迩香完蛋的怪物，哪来的资格侮辱奇丽殿下！”

罗姆罗斯的嗓音变得浑厚低沉，身体即便被巨大披风和可以伸缩的铠甲遮掩，撑出的轮廓却也超越了人类该有的形态。

他举起近似龙爪的手，握成比奇丽脑袋大得多的拳头，朝着特鲁克狠狠砸去：“去死吧——！”

轰隆巨响，碎石尘土冲天，烟尘中两个巨人拳盾相接撞在一起，特鲁克的冲击竟然被挡住了。

下一刻，噼噼啪啪碎响连绵，罗姆罗斯落在盾牌上的那条胳膊血肉崩飞。

超过四米高的非人身体倒飞而出，被奇丽操纵机械臂接住，拖得监督者平台又在地上拉出十多米长深沟。

“看看你，罗姆罗斯，可怜得靠大蜥蜴的血脉获得力量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你居然拒绝，无知得让我发笑啊！”

特鲁克的盾牌上闪烁着彩芒，向身上那层护盾荡开迷离涟漪，正是之前在影像里看过的情形。

“奇丽殿下！”

看到特鲁克继续逼近，后面还有二三十个同样套着怪异护盾的人从侧面围过来，更后方的白发老头，也就是卢西安，还一副大局在握不必亲自出手的笃定模样，罗姆罗斯急切的喊道：“我挡住这家伙，你赶紧按计划行事！”

手臂上的伤口急速愈合，暗色光芒如稀泥般渗出身体，急速游附到罗姆罗斯的两肩，聚成两团湍流。

依稀看到两颗只有轮廓的龙头盘踞在两侧肩头，仿佛将罗姆罗斯的肩膀和一条手臂当做了身体，也将罗姆罗斯的身躯分割成黝黑与灰白两色。而自他的头顶，一根根如巨大钢钉的尖刺穿透头盔，从额头一直伸展到背部。

罗姆罗斯仰头发出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快意的咆哮，一手冰刀一手焰刃，再度跟特鲁克撞在一起。

这一次特鲁克都不得不动用晨星，加上盾牌，才挡住了罗姆罗斯的反击。

“不要以为这样的结界还能限制我的力量！”

即便变身成非人非龙的怪物，罗姆罗斯的意识还是清灵的：“同样的招数对我用第二次？你们到底是有多蠢！？”

蓬蓬巨力冲撞，罗姆罗斯的手臂再度炸开血圈，这次是两条，震得他又一次倒撞而出，不过这一次他靠披风下伸出的人类不该有的东西稳住了身体。

“奇丽——！”

罗姆罗斯努力争取到的几秒时间里，奇丽毫无动静，让罗姆罗斯急迫之下，连导师都不喊了。

“好吧，是把这家伙交给我吗？”

依旧没得到回应，罗姆罗斯咬牙，身上继续渗出黑泥般的暗光。

这时奇丽忽然跳出监督者平台，一脚踹在罗姆罗斯脸上，脚掌甩出暗金光弧，直接摁进罗姆罗斯体内。

踹的时候奇丽说：“一边去别碍事！”

罗姆罗斯身体一震，瞬间恢复成人形，转着圈的飞出去。

光翼伸展，奇丽悬在空中，端着巨大铳枪造型的提尔之柄，朝特鲁克轰出一枪。

彩芒在盾牌上伸展，特鲁克哈哈大笑：“我也想说，根本不奏效的招数，还对我用第二次，到底是有多蠢！？”

话音还没落，后面的卢西安叫道：“小心，那是……”

特鲁克再也听不到了，钉在护盾上的子弹喀喇伸展成小小的抓钩，带着后面的金属丝线，贴在护盾上瞬间形成一个怪异法阵。

紫金交织的光芒自法阵中溢出，急速扩展，一圈圈像丝线般将特鲁克缠绕起来。

这些光丝像是绑定了空间或者附带了定身术，让特鲁克保持着踏步向前的姿势，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还在努力挣扎，但只是让光丝爆出一缕缕细碎金星。

奇丽又朝特鲁克身上射了几发这种抓钩子弹，再朝其他人射去。那些人即便散做一片片烟尘，也被那小小的抓钩从空气中拎了出来，像特鲁克一样定在原地。

当奇丽的铳枪瞄向卢西安时，白发老者冷哼道：“就算你能在混沌力场里用你们的神导武器，也休想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铳枪轰鸣，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奇丽倒飞了好几米。

这次射出的不是小小的抓钩子弹，而是一颗拳头大的魔方，深深陷进罩住卢西安的护盾里，伸展出一根根框架，编织成囚笼，将卢西安困住。

“要伤害你们的可不是我……”

奇丽干完这些活，消掉面甲，展露摄人心魄的笑容：“我只是给你们定位而已。”

说话的时候，她通过由丝丝主持的心灵网络，向外面的蕾塔娜发令：“按计划行动！”

………………

云层之下，巨大战舰遮蔽阳光，在地上投下如展翅大鹏的影子，罩住巨坑以及周围大片区域，护卫在旁边的虎鲸小得像一只拉长了的老鼠。

“按计划行动！”

大鹏内部，指挥舰桥里，卡琳握着对讲机造型的传讯器，神气活现的发令。

旁边坐着的老胡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由魔女，用符合舰桥画风的沉稳嗓音重复：“按计划行动！”

两艘虎鲸的舰首裂开，推出一颗直径三四米的球状设备。设备微微转动，发出呜呜低鸣，似乎在做异常精确的定位。

下一刻，这颗机械球溢出艳红光芒，周围的魔力场开始沸腾，连紧贴舰首的护盾都膨胀为巨大的透明圆泡，消解规模恐怖的魔力冲击。

两三秒后，两道接近两米粗的艳红光柱直射而下，在罩住巨坑的屏障上烧灼出两个大洞。

飞灰汇聚成涡流急速升空，光柱花了接近两秒时间烧穿屏障，交叉落在某个目标上。

………………

噼噼啪啪爆鸣，特鲁克居然挣断了束缚他的晶格锚线。

“我们的星海之力，岂是这种小伎俩能对付的！”

特鲁克朝奇丽咆哮：“在这个荒僻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打败现在的我！”

后面卢西安身上的护盾像变形虫一样扭曲，撑得晶格魔方的框架根根扭曲。他有所感应，朝特鲁克再度大喊：“小心——！”

奇丽丢出又一颗魔方，将坐在地上仰望天空的罗姆罗斯罩住，送出同样的话：“小心。”

两道艳红光柱射下，将特鲁克的身影吞没。

“这是……”

特鲁克一呆，发出酷烈的惨叫：“啊啊啊——！”

护盾化作片片飞灰，其他部位如水一般流淌着修补缺口，厚度急速减薄。

特鲁克还在坚持：“这是更加纯粹的星海之力！对我用多少力量攻击，就会有多少力量反击回去！”

“偷袭我的人是谁？那个破坏魔女吗？她死定了！”

他在艳红光芒艰辛抬头，顺着光柱，穿透被烧穿的屏障大洞，看到了两艘虎鲸。

“浮空舰……”

特鲁克难以置信的大叫：“为什么浮空舰能打到……不，为什么浮空舰能伤害到我！？”

这下他终于慌了，努力挪动身体，想逃离浮空舰的攻击范围。

可惜两艘虎鲸的两部次级破坏之锤牢牢锁定住他，即便他移动，两道光柱仍然准确的将他罩住。

飞灰冉冉，特鲁克的咆哮声越来越高亢，最终他直冲天空。

眼见要冲出屏障，身体像是投入熊熊炉火的蜡烛，骤然消融。

“为什么——！”

雪花般的飞灰自空中飘落，还残留着特鲁克最后的呐喊，大概他还想问为什么浮空舰没被反击之力打爆吧。

奇丽很遗憾，可惜特鲁克没问出来，还想借解释的机会嘴炮一波呢。

如字面意义的粉碎了特鲁克之后，两艘虎鲸继续用破坏之锤轰击其他被定住的人，那些人就没必要继续用双炮攻击了。

“你们……”

一具具身体在艳红光芒中烧成飞灰，还在跟晶格魔方做斗争的卢西安恨声道：“居然用战舰攻击我们，真是太卑鄙了！”

奇丽冷笑：“巨舰大炮既然管用那就用啊，我们又不是傻子。”

星海之力除了灵魂不受影响，回馈同等力量的反击外，也并不是处处都压制赤红神力。

用战舰的破坏之锤轰击，回馈的反击不过是让虚灵中枢减少寿命而已。那玩意虽然很费人工，但终究是量产货，就算一炮换一个也不亏本。

这场刺杀与反刺杀的对决，赤联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像上次一样继续面对面干架，计划就是用战舰解决问题。这个方案在上一次神殿遇险的时候就成型了，紧急上马破坏之锤，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跟持有星海之力的未知威胁有关。

经过微魔技术改造的破坏射线，能够烧蚀这种由星海之力编织的屏障。效能还不是太高，但堆高功率，持续输出，照样能达到目的。反正是战舰主炮，有的是地方装设备。

晶格框架轰然炸碎，卢西安挣脱束缚，身上的护盾猛然膨胀，变得更巨大也更致密，将他原有的身体遮掩起来。

护盾上凝结出巨大面目，他不屑的道：“特鲁克不过是个普通活魂，不要认为解决了他，就能同样对付我。”

奇丽点头：“我知道。”

卢西安一呆，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天，那张还在伸缩扭曲的护盾大脸都为之一僵。

一千一零二 帅不过三秒，可怕的不速之客

被烧蚀开的屏障之上，两艘虎鲸以短促的艳红脉冲光束挨个点名，将卢西安和特鲁克的部下一个个烧成飞灰，同时轰出一个个直径几十米，深十多米的大坑。

虎鲸更上方接近云层的高度，那艘造型如展翅大鹏的战舰舰首翻滚着浓稠雾气。那是有禁咒级别的力量正在蓄积，导致源魔力场剧烈波动，产生了异常天象。

仔细看它的实际体量并没那么大，除开中后部沿横轴展开的巨翼，以及前部竖起类似旗鱼背鳍的薄翼，身体部分跟虎鲸类似，只是长出接近一半，宽出一倍。

雾气中亮起艳红光芒，渐渐凝聚成光团，越来越大，让云雾的翻滚越来越汹涌。

下方虎鲸接到了什么指令，继续下降高度，远离这艘一看就是在憋大招的战舰。

稍远的地方，那两艘被虎鲸撞出巨坑上空的龙魄舰爬升到云层高度，正朝原本的位置飞去。

它们倒还不至于向赤联开火，只是满腔憋屈无处泄，大概是想等那艘浮空舰放出大招后，将自己挨的撞击原样奉还，同时强调这里是意志帝国，自己才是主角。

除了防备天空中可能有的威胁外，他们的皇帝陛下没有做更多交代，这也是令他们憋屈的原因之一。

就在它们飞到距离那艘赤联战舰两三公里远的地方时，艳红光束射下，最初只有十来米粗，落到巨坑之上时已经扩展到二三百米直径。

覆盖整座巨坑的屏障瞬间化作浓雾般的暗灰烟气，这般景象够让人震撼了，可巨坑边缘的人，包括蕾塔娜在内，都呆呆的仰头望天，张着嘴巴发出“哇噢”的惊叹。

那艘战舰的巨翼斜上伸展，染上一层暗金光晕，剧烈震颤着发出敲打得心口都快碎裂的低鸣。

金光中，不可见的震荡向平面以及上方猛烈扩展开，几乎半边天空的云层都被震碎，露出比寻常天空更深更蓝的天空。剩下小半天空与之相比，有如蒙上了厚厚灰尘的水晶墙。

那两艘龙魄舰被冲击波掠过，舰体爆出大片或灰或蓝的光点，依稀还能听到类似巨龙的咆哮，那是充满了恐惧与痛苦的哀鸣。

龙魄舰盘旋翻滚，朝着巨坑下坠，此时罩住巨坑的浓雾也被艳红光柱搅碎，一个身影在光柱中挣扎呼号。

这个老者卢西安果然非同一般，随从只是被虎鲸的次级破坏之锤一发点射就灰飞烟灭，强大如特鲁克，也只在两艘虎鲸的攻击下坚持了四五秒。现在远比虎鲸强大的攻击，却没能将他当场湮灭，反而由那张脸拔起身体，越来越高，直至头顶露出巨坑。

“愚昧而可怜的虫子们，你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现在我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

“你们这些低贱生物！休想伤害到我——！”

“清除——！”

他咆哮着，变作灰白，有如液体金属的身躯凝结出法杖，指向天空。

阳光似乎被抽走了暖色调，变得黯淡和阴冷。洋溢的烟尘，飘舞的飞灰，弥散的云雾，先是被团团压缩，再被片片切割。

空间层层垮塌，巨坑附近的上千地面单位炸起团团褪色光芒。即便是守护魔女蕾塔娜，魔女武装里的神力电池储能上限都骤降大半，视野里刷出一行行红字，提示各类功能失效。

天空中变乱更甚，两艘龙魄舰撞在一起，像被无形的巨手握住，舰体扭曲崩裂，炸出团团焰光。

人龙一体的半透明魂体穿透在焰光中升腾，化作点点淡白光点，有如星辰，似乎还能听到如释重负的绵长叹息。

巨坑之下，奇丽也从半空坠落，监督者稳稳接住了她。

靠着微魔驱动的虚灵以及电力驱动，监督者仍然运动自如。奇丽驱动六条魔钢蜘蛛腿，把由晶格魔方保护的罗姆罗斯，还有预定的两个俘虏牵到一旁。

“卡琳和蕾塔娜在叫唤，是不是失手了？”

小红在心底里异常期待的说：“要我帮忙不？”

奇丽很镇定，到目前一切正常：“是要你帮忙，赶紧分析这股力量的来历，等下开启干扰就不再纯粹了。”

“好嘞！”

小红显得元气满满：“其实我已经在分析了，这其实是刚才揍你那种力量扩散后的效果，对一般超凡力量的压制更强烈。”

刚才奇丽刻意攻击特鲁克，不仅是要亲身体验这种增强后的星海之力，也是给小红带去更清晰的标本。卡琳、蕾塔娜跟小红的灵魂关联模糊得多，她们挨揍的时候并没搜集到足够让小红做细致分析的标本。

“我怀疑……不，我敢肯定，这就是星海位面的特有力量！”

小红激动起来：“没错，跟那个谁和夏安从吉斯昂人那里摸来的标本一样，就是这种力量！”

“啊哈，原来是这样！就是靠着这种力量，星海位面才能穿透费恩世界的外层结构，连接到世界之外的多元宇宙！”

“而且……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我看到了跟阿丽珊那种冥河之力相似的特征码！”

“这简直是个划时代的发现，我一下子有了无数种推论！”

“喂喂怎么变浑浊了？我还没查清楚！”

奇丽叹气：“谁让你花时间唠叨，再不反击我们这边要翻船了。”

小红居然没有跟她斗嘴，而是关心的问：“这种力量可不是简单的禁魔啊，基本力量也被扭曲了，真的没问题吗？”

奇丽送去很严肃的意念：“有问题我也会解决，绝对不会让你继续把我当人形兵器用！”

小红嘿嘿贼笑，都想象得到她搓着手腆着脸的猥琐笑容：“哎呀被你戳穿了，我真的很怀念以前操纵奇丽那会的感觉呢，尤其是胸口沉甸甸的那种……咳咳，使命感，让我的凡人之心更鲜活了！”

“嫉妒是种罪恶”，奇丽回应：“哪怕是神祇也会堕落，赤红陛下，您还是收敛点吧。”

小红气得叫道：“你是在可怜我吗？不要小看我啊，我可不是要不起！”

是是，你还是在平均水准之上的。

不过这种要紧时候，你到底在关心什么啊？

奇丽的嘀咕让小红尴尬咳嗽，敷衍着说：“咱们是老……咳咳，老搭档嘛，帮你消解心理压力是我的责任啊。”

奇丽在心中大叫：“那就保佑我别被友军误伤吧！”

监督者托着她，托着罗姆罗斯和俘虏，以最高速度冲向巨坑边缘，此时地面崩裂，碎石烟尘冲天，仿佛有比古神还要可怕的怪物从地底冲出来一样。

并不是怪兽，而是虎鲸的二百毫米雷神之锤在开火。一发发炮弹射入已经有四五百米高的卢西安体内，在他那液体金属般的身躯内爆出一个个空腔，拉出一条条深痕。

碎裂的弹片带着暗金光丝，即便被星海之力压制住，还是顽强的在他体内闪烁燃烧。前端的魔钢弹芯透穿之后轰在地上，如钻地炸弹一样蹂躏着大地，将罗姆罗斯花了大功夫挖出来的黑血神殿炸成碎片。

两艘龙魄舰落进巨坑，被升腾的尘柱吞噬，两艘虎鲸的攻击让卢西安惊愕不已，但只是让他动作变得迟钝。

他所变身的巨人继续用法杖维持星海之力的扩展，空出另一手，凭空一抓。

维持着三四百公里时速的虎鲸似乎撞进了透明的泥沼里，速度骤降，等护盾上绽开片片结晶，才发现是一只无形巨手捏住了长上百米重四千吨的战舰。

就在护盾轰然崩裂，整艘战舰眼见要被恐怖巨手捏断之前的瞬间，罩住卢西安的艳红光柱忽然收缩，从百米粗聚到不足十米。原本只是对卢西安整体的烧融，忽然变成自头顶到脚下的穿透。

白灰从卢西安头顶喷发到几乎快撞到云层，卢西安的巨大身躯剧烈颤抖，捏住虎鲸的无形巨手也随之松开。

大难得脱的虎鲸加速撤离，一边撤还一边轰击，打得卢西安的脑袋绽放出朵朵金黄菊花。

卢西安的身躯还在拔高，看这情形，不长到当初夏伯尼变身的终极神降化身是不会罢休的。

他高举法杖，似乎要继续剥夺更多色调。

天幕已经破开大片区域，更高处空中，一艘小到只有一个点的战舰显现。

战舰虽小，却成了此刻混乱景象中的焦点，以它为中心，一圈圈清风般的涟漪荡开，让褪色的世界重新找回色泽。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却不再那么黯淡阴冷。

那是艘幽影鲸，搭载了大功率的源魔力场发生器，就如专业的电子战单位，释放各类结界，从力场层面专门干扰和压制大范围内的敌人。

赤联掌握的微魔技术还没有触及到源魔力场的根源，所以不能完全瓦解卢西安用星海之力扩散出的怪异结界。但靠战舰级别的强大能源，还是能有效抵消星海之力。

卢西安那巨大身躯的膨胀势头骤然止住，高高举起的法杖开始软化摇曳，他难以置信的呼喊：“这是怎么回事！？”

转机到了！

高空中那艘战舰正是刚刚建成的箭鲲，连舷号和名字都没有，就加入了这次行动，成为赤联凡人层面的核心战力。

对这艘箭鲲来说，这次行动根本就是各系统测试与实战合二为一了。

箭鲲深处的指挥舰桥里，老胡克跟卡琳同时高喊：“开炮！全力攻击！”

战舰两侧，四座早已瞄准目标的炮塔喷出橘红烟尘，战舰前部上下的鳍翼噼噼啪啪闪烁起火焰般的金光。

八门四二五毫米雷神之锤发射出八枚爆裂弹，命中卢西安的头顶、胸口和肩头，炸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团。仅仅只是炮弹射入卢西安表面时产生的冲击，就在天空中炸响连绵雷鸣，推送出强大气流，在地面形成一条条烟尘之龙。

脑袋崩裂、胸口破开、肩头垮塌，卢西安像是被州长轰烂的液体金属机器人，各部位想要融合起来，却只能像食人花之类的怪物一样胡乱扭曲摇曳。

巨人急速缩小，很快又缩回巨坑里，这时候箭鲲上的标准破坏之锤再度开火。

被数十米粗的艳红光柱罩住，这一次卢西安再也抵挡不住。

“不！我还可以的！”

他凄厉的呼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是大意了，我可以解决……不——！”

他的语气骤变，像是见到极为可怕的东西：“怎么是……不——！”

“不是这样的！说好的不是这样！”

叫声拖出长长的尾音，随着身体，在破坏射流中渐渐融解，化作飞灰。

奇丽拖着罗姆罗斯跟俘虏已经爬到巨坑壁面，听到卢西安的呼喊，心头也是一震。

刚才听到了什么？

卢西安似乎在喊……深潜者？

奇丽嘴角抽搐，别告诉我这帮艾弗比埃，还有什么星海之力的主人，其实是在地球世界已经被刷得没一点神秘度的克总啊，那真是太扯淡了！

等等……奇丽念头一转，松了口气。

卢西安所说的“深潜者”，是费恩通用语的“下潜”、“突破”、“游客”这几个词汇组合组合起来的，自己下意识翻译成“深潜者”而已，跟地球世界的克总眷属并不是一回事。

生怕卢西安不死，箭鲲这一炮在湮灭了卢西安的身体后，还持续发射了好几秒。等轰击结束，飞灰稍稍飘散开，看到巨坑底部的神殿全然消失，替代神殿的是一个直径好几百米，看不到底的深坑，奇丽咋舌。

怪不得基建公社的那帮家伙热情高涨的报名参军，争当破坏之锤的炮手呢，这玩意就是超级挖坑器啊！

搭配大型魔钢自适应框架和速成石喷射机，一个小时搞定以平方公里计算的基建工程已经不是妄想了，那正是基建公社朝思暮想的超级地形编辑器。

“那是什么！？”

刚被奇丽从晶格魔方囚笼里放出来的罗姆罗斯忽然叫道，止住了奇丽的遐思。没办法，发展生产力的思维已经透骨入髓，什么事都要往这上面想。

顺着罗姆罗斯指着的方向看去，奇丽也抽了口凉气。

一团如爬虫……不，史莱姆般的东西，爬出了刚才射出的深坑，急速凝聚成人形。

看着那比奇丽还高小半个头，蜂腰熊背的身体轮廓，那长长的尖耳朵，以及双眼喷出的白光，奇丽心头剧震。

精灵！

“艾楞希拉、鲁幕恩、欧莫提厄尔喔……”

“勒洛、昂、尤尔、宁恩……”

这个精灵飘升到半空，两手叉腰，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着怪异的话语。既抑扬顿挫，又像是歌咏一般，非常好听。

一般人都是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可白龙黑龙，还有魔法师出身的人，以及罗姆罗斯，都震惊得瞪圆眼睛，张大嘴巴。

精灵语！

龙语就是精灵语的母本，很多发音和词汇都非常熟悉，而魔法师咏唱的很多咒语，虽然经过多个时代的变迁，可最初源头又是精灵语的咒文。

至于罗姆罗斯，他既不是龙族也不是魔法师，但他恐怕是现场最懂精灵语的人了，毕竟他在这方面下过苦功。

不过以他的造诣，也只是勉强猜得出一两个音节的意思，而且还得配合对方的姿态和语气。

他喃喃的道：“他在说，你们见到我的这一刻，群星都在闪烁……”

“你们将会在这里升上真正的星空，获得永恒……”

这时候美丽得快赶上奇丽，搭配那健美身姿，整个人充盈着邪异之美的公精灵看向奇丽，声调变高。

“勒莫隆恩……”

“诺瓦伊尔……”

野生翻译罗姆罗斯继续：“我爱你，在一起……呃呃，一定错了，不是这意思。奇丽殿下，刚才我猜得对吧，现在他在说什么？”

奇丽的耳朵跟着嘴角同时抽动，心中咆哮，我特么哪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就算是尤尔娜，也都把精灵语忘得差不多了啊！

老实说你都比我懂得多，罗姆罗斯，瞧你刚才翻译的那两句，还真是熟练啊。

那只公精灵哈哈大笑，笑得下巴都杵到了天上，让大家一头雾水。

“赫波！革恩！”

然后他冲着天空高喊，似乎是对空中的赤联战舰表达什么情绪。

下一刻，他拉住一道灰白虚影，如电光般直射上天，眨眼间撞到至少千米高的一艘虎鲸上。

护盾瞬间走过了结晶过程，轰然炸成漫天碎芒，虎鲸各部位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喇喇声响，多处爆出暗金火星，朝侧面打着滚的倒退。

奇丽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罗姆罗斯张着嘴，喉咙咯咯低响。

巨坑之上，从龙到人，都是一副痴呆模样。箭鲲的舰桥里也一片沉寂，老胡克和卡琳都变成了雕塑。

“哈哈哈……哈哈……”

那只公精灵抱着胳膊，在天上继续大笑，笑的时候，脑袋也转向了更高处的箭鲲。

【推荐《巫师亚伯》，奇幻类里不可不读的好书。带着暗黑的赫拉迪克方块闯荡魔幻世界，这个金手指真的很有意思。再加上细致的描述和跌宕起伏的剧情，这就是本令人废寝忘食的好书，本匪沉浸了，也推荐给大家。】

一千一零三 画风争夺战，这仍在计划中

赤联人历来都以“世界画风破坏者”自居，用科学解析超凡力量，到现在已经初步构筑出一整套“费恩超凡科学”，费恩的画风正从魔幻世界向科幻世界转变。看这几年里费恩的战争模式变化就清楚了，当然天空中的浮空舰更有说服力。

可这只公精灵一出，世界的画风又被颠覆了。

不是瞬移不是闪现，就是纯粹的物理运动。也没有依靠魔导武装之类的设备，肉身秒速两千米……

可以扛下七级禁咒的战舰护盾被一撞而碎……

以至少二百公里时速运动的四千吨战舰被撞得打转倒飞，肇事者没一点反作用力的表现……

当科学昌明时，超凡就会泯灭，幻想只与时间有关了。然而在这个超凡色彩渐渐褪去的世界，忽然冒出来一个完全不能以常理测度的异能变种人。

这一刻奇丽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冲击，程度比当初李奇看光小红还要强烈。

小红异常愤怒：“你特么这是什么瞎鸡脖对比啊！”

然后她也被奇丽转发的影像惊住了：“卧槽这是哪里来的氪星人？走错片场了吧！？”

箭鲲的舰桥里，老胡克跟卡琳又异口同声了：“轰他！用破坏之锤轰他！”

艳红光柱再度射下，那只精灵很灵巧的避开，拉出一连串的虚影，朝高空激射。

眼见刚才撞飞虎鲸的那一幕又要在箭鲲上重演，从更高更远的空中射下道道红光，自各个方向交织辉映，在空中几乎编织出一张光网，终于射中精灵，让他在空中停下。

红光中精灵抬手撑起盾牌造型的屏障，好几道破坏之锤竟然都被偏转开。盾牌上蒸盈出浓烈雾气，依稀能看到细碎白灰在飞舞。

一艘艘虎鲸以箭鲲为中心，排列成圆阵，在高空显现，几乎遮蔽了整个天幕。

算数目的话其实不到四十艘，不过刚才那一轮编织出艳红光网的齐射太惊人，当战舰群现身时，所有人都生出无边无际的错觉，公精灵刚才那惊世骇俗的震撼顿时被消减了许多。

双重震撼之下，罗姆罗斯的脑子终于能动了，他感慨的道：“我还以为……导师您是带着其他几位殿下来的呢。”

奇丽淡淡的说：“她们也来了，不过都在战舰上。掌控星海之力的敌人，怎么重视都不过分，所以我带来了一整支舰队。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敌人啊。”

说话的时候也在暗暗庆幸，还好把新一批装备了次级破坏之锤的虎鲸都拉来了，用幽影鲸藏在高空。跟箭鲲一样，正好将系统测试与实战演练合二为一。

那只公精灵不再冲击，而是采取了守势，总算没有强大到无视战舰火力的程度。

正这么想，公精灵再度大笑，这一次大概是搞清楚了时代，不再说精灵语，而是换上了通用语。

“怪不得那帮家伙要找人，原来这个世界的变异度这么高了。”

虽然远在几公里之外，奇丽仍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对方正在注视她。

“是你弄出来的吧？你到底是精灵海军的失效探针，还是抑制系统的失控傀儡？”

“把你带回去分析就知道了，先解决这些碍事的东西。”

他的声音像没有衰减，如同在身前几米处说话。

这时候低空的雄鲨机群与魂傀飞龙冲了过来，朝他射出密集弹道和大群导弹。

他不避不让，仿佛失去实质，成了二维存在，导弹和机炮的炮弹擦着他的身影飞掠而过。

他举起盾牌抵挡破坏之锤的攻击，另一手凭空一搅，大片天空的空气被瞬间抽离，形成的猛烈气流如风暴般将机群和飞龙卷得七零八落，四处飞散。

他弹弹指头，气流越来越猛烈，朝高空迅速伸展。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小红对奇丽说：“你假装被他抓住，然后就能发现他们的老巢和本来面目了。”

奇丽呸道：“你当咱们是在演什么神剧呢？被抓住了还有反抗的机会？被切片都是标准操作了，谁知道还有什么项目等着呢。”

小红不以为然：“有什么怕的啊，大不了到时候你收起尼尔瑟拉之美变回李奇，然后对他们大叫一声瑟普奈斯。”

奇丽反击：“要不要听下我的大胆想法？你把桑妮小红的分身丢下来，再让那家伙抓走，他肯定对你更感兴趣。”

小红不说话了，这时候罗姆罗斯在旁边发急：“我们对付不了这家伙！该怎么办！？”

奇丽用淡定的语气说：“不要慌，按计划办。”

这只公精灵的出现，以及表现出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最初预料，不过计划里可不会缺少针对意外情况的预案，而且……

看看在公精灵操纵下，已经向类似天空禁区的风暴发展的狂乱天象，奇丽心说，而且这家伙充其量也就是氪星人级别。距离曼哈顿博士、宗师、灭霸、火凤凰之类吹逼级别的存在差远了，跟靠跑龙套攒点数的OAA比更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他终究还是靠形体运动，靠物质释放能量，靠语言沟通，在赤联人的认知里，这家伙仍然是凡人。

“按……三号预案行动！”

箭鲲的舰桥里，卡琳装模作样的下令，实际的指挥官老胡克也没心气跟她争这个了，重复了她的话。

又一艘，再一艘，两艘虎鲸在肉眼不可见的上百公里高空显现，中后部展开如箭鲲般的巨大薄翼，薄翼上暗金光芒如波澜般荡漾，推送出无形之力。

这是两艘刚刚建成的新式幽影鲸，由虎鲸舰体改造而来，搭载的源魔力场发生器比之前用大角鲸舰体改造的幽影鲸功率更大。原本准备一直藏着，作为银月之心保卫战的底牌，这次行动带上也没想过真会用上，就是以防万一。

三号预案针对的是超出主位面屏障限制的力量登场，几乎等于秩序女神降下天使大军，甚至用本体挤进来。现在正好对付这个力量超乎想象，完全违背常理的家伙。

正朝箭鲲和虎鲸卷去的风暴骤然一滞，接着是无数道反方向的力量拉扯风暴，将一股股气流剥离出来。风暴因此越来越缓和，直至散做若干乱流。

变化不仅仅是风暴，每艘战舰的护盾上都流溢出暗金光芒，地面上从蕾塔娜到枢机卫士、突击队员，以及刚从形形色色大坑中爬出来的清道夫、屠夫和监督者，身上都同时亮起金光。

看着身体蒙着金光，仿佛女神般的奇丽，罗姆罗斯再度呆住。

这次他倒是清醒得很快，讶然道：“您早就知道这家伙的底细，预先准备好了对付这个家伙的手段？”

奇丽表情凝重的注视着空中那只公精灵，看到对方躲闪导弹和射流的速度越来越慢，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摇头道：“不需要知道他的底细，从基础的力量层面入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的依仗是纯正的星海之力，比我们的力量更高级，但那又如何？”

“高级力量的基础是低级力量，就算我们无法用低级力量堆叠出高级力量，但我们让环境变得更利于低级力量发挥作用，自然就能抑制他的力量。”

“或许他的星海之力，跟费恩的超凡力量，还有世界的基础力量并不是单纯的高低之分。不过通过改造环境，让世界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仍然能够战胜他。”

罗姆罗斯听得似懂非懂，再感应了下自己的力量变化，才恍然大悟：“赤红力场？”

没错，两艘幽影鲸组成的源魔力场阵列搅动这个区域内的源魔力场，制造出巨大的赤红力场结界，正是神皇堡突击战里赤联用过的“战旗结界”的巨化版本。

通过振荡源魔力场，由这个基础力场展开赤红力场，制造出增强赤红力量，压制其他力量的结界。

星海之力比赤红之力高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目前看来，星海之力并不是可以将费恩神魔灵三力统一，薇姬正在努力追溯的源魔力场根基。相反，星海之力跟源魔力场的关联，还不如微魔化后的赤红之力更紧密。

既然如此，原本用来对付天使大军、神祇分身乃至本体的赤红力场，自然能有效遏制星海之力。毕竟这里是费恩世界的主位面，是源魔力场的核心区域，赤红力场是有加成的。

奇丽说：“没错，现在是数千个赤红灵魂，还有数十部九级微魔节点炉加在一起，在费恩世界的加成下跟这个家伙比拼力量。哪怕是新生神祇，也未必能胜过这样的力量。”

“如果这样都收拾不了这个家伙，那就说明主位面屏障失效了，甚至费恩世界的力量规则崩溃了，我们只能认栽。”

罗姆罗斯感慨的叹道：“是啊，集体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啊。”

小红又在嚷嚷：“薇姬又找我干超算的活了，她说只要能解算出星海之力的一些参数，就能把频率调节得更有利于我们。我的脑子得瓦特一阵子了，你自己当心。”

嗯，你的脑子这时候已经开始瓦特了。

那只公精灵从空中急速下坠，朝着奇丽射来，同时高喊：“果然是精灵舰队的探针！可恶的混沌僵尸！”

这时候公精灵的声音不再是可以无视距离的波动，而是自高处传下的动静。他的速度仍然很快，但已经在合乎常理的范围内。

至少导弹可以追上他了……

战舰和战机的绝大部分能源都用在了维持赤红力场上，但还有导弹。

从战舰和战机上喷出道道淡淡烟迹，成百上千，如深海里游动的壮阔鱼群，又如海面上涌动的浪涛，片刻间就将公精灵的身影吞噬在连绵的金紫光焰中。

顺着公精灵的下坠轨道，天空被粗暴撕裂，拉出大片沸腾焰光。

紫金交织的熊熊烈火中，冲出覆盖着一层毛刺，轮廓都变得模糊的身影。在奇丽上方数百米处伸手，灰烟罩住奇丽，变作无数触手，要将她拖进虚无之中。

“休想——！”

罗姆罗斯拔身而起，要变作巨大怪物，拦在奇丽之前。

“说了别碍事！”

奇丽没好气的又是一脚将他踹开，身体也拔高到十倍，巨大虚影投射到半空，手里的巨大铳枪对准公精灵，射出密集如射线的暗金弹道。

每一发枪弹都是一发审判律令，如强酸般冲刷着公精灵，剥离下一片片虚影。

“你不是……”

公精灵异常震惊，没等他表达完整，又一道艳红光柱斜向射下，将他整个罩住。

公精灵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的大叫，身体在光柱中急速消解，变成片片飞灰。

一千一零四 实话很伤人，李奇是我的男人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奇丽在红网临时拉起的频道里咆哮：“谁在抢我的人头！？站出来！”

一个头像怯怯的闪了闪：“是我，奇丽殿下……”

其他头像都闪烁起来，频道里充斥着坐等好戏的气氛。

奇丽哼道：“拜林啊，领到有破坏之锤的虎鲸，可以在老婆面前嘚瑟了？”

又发了个灿烂笑脸，再加个大拇指：“好样的！”

笑声轰响，刚才那股被怪异力量压迫得喘不过气的沉重顿时消散。

灰烬随着乱流在空中急速飘飞，赤联人的喧闹只限于传讯频道里，巨坑内外，除了风声和战舰战机的轰鸣声外，听不到一丝人声。

“打……打死了？”

“那家伙真的死了？”

摔得在地上嘴啃泥的罗姆罗斯一跳而起，难以置信的道：“我们赢了？”

奇丽叹气：“赢了，不过那家伙未必死了。”

就像特鲁克一再出现一样，刚才那个躯体，未必是对方的真实身体。

如果卢西安之前没有骗人的话，特鲁克不过是件普通的战斗工具，是个“活魂”。那么所谓的“深潜者”，应该比特鲁克更高级。

下意识的，奇丽脑子里闪过npc和玩家的概念。可以再生的特鲁克算npc的话，“深潜者”应该是类似玩家的高级存在了。

罗姆罗斯又叫道：“啊，死了。”

转头看，他说的是另外两个魔方囚笼里的俘虏，已经瘫在囚笼里，像是死了若干天，脸上尸斑密布，跟之前黑血神殿的情况一样。

奇丽收回魔方，并不在意。现在对星海之力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小红和薇姬那边获得了足够的样本，这两个俘虏也没价值了。

收获不仅仅是星海之力，“精灵海军”、“抑制系统”、“探针”、“傀儡”、“失效”、“失控”、“变异”、“混沌僵尸”……刚才那个深潜者说的话不多，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奇丽接通丝丝网络，将参与行动的魔女，以及在宇普西隆待命，准备随时增援的qb和夏安拉了进来，包括人在后方但起了关键作用的薇姬。

通报了自己所知的情况，奇丽问：“大家怎么看？”

qb率先指出重点：“看来精灵海军不仅仅是传闻，是真实存在的。”

“传闻说费恩的精灵仅仅只是精灵帝国在多元宇宙里的一个小小分支，就连精灵神祇也都只是正牌神祇的投影。当初的大撤退不过是他们跟帝国接上头了，被帝国接走而已。”

“真正的精灵都是高维生命，他们建立的帝国不为凡人所知。只是派出舰队，通过星海在各个宇宙和世界巡游甚至殖民，这些舰队被统称为精灵海军。”

夏安补充：“那什么抑制系统，我感觉是在说曙光。那个深潜者把精灵称呼为混沌僵尸，他应该既不属于精灵帝国，也不属于曙光。”

薇姬自信的说：“不管是精灵帝国，还是其他什么高维生命，刚才的实践证明了，哪怕再高级的力量，只要跑到我们这里来，都会被源魔力场拉到我们的层次上，再被我们的丰富经验……呃不，强大力量打败！”

“小红姐这会还在解算，等有了结果，别说一个深潜者，就算是一个军团的深潜者，照样灰飞烟灭！”

欧萝拉发言：“这个深潜者是艾弗比埃找来的，这说明艾弗比埃跟费恩世界之外的存在有关联，这就很让人担心了。秩序女神知不知道这个情况，祂会不会勾结这样的存在？”

她就在一艘新式幽影鲸里，蕾娅跟她在一起，另一艘幽影鲸则是缇娜坐镇。

奇丽说出让大家心头一震的话：“祂知道，不过祂把这些存在当做威胁。”

“记得之前神皇堡之战的事情吗？我被秩序女神单独拉走，跟盾精女皇会面。”

“祂通过盾精女皇的口对我说，费恩世界面临巨大威胁，外敌就在眼前。祂要建起永恒秩序，要是为了消除费恩世界的变化，让外敌不再注目费恩。”

奇丽晒然笑道：“最开始我还被吓住了，以为我跟小红，还有大家，破坏了祂保卫费恩世界的崇高事业和大好局面，后来才清醒过来，祂那套说辞，不过是凯申的老调重弹。”

“那个深潜者也说到了变异，看来秩序女神说的外敌，不是深潜者背后的势力，就是精灵海军之类的力量。”

缇娜恍然：“怪不得那时候你在嘲笑秩序女神是运输大队长，总想着攘外必先安内呢。”

卡琳焦躁的道：“现在不是玩解密游戏的时候吧，接下来去哪里？打谁？打几个？”

奇丽问：“薇姬，你查到没有？”

薇姬笑道：“还得感谢那个深潜者呢，留下了这么强烈的信号，就算解析不出特征码，只是按模糊的力场波动频率追踪，都能在主位面里找到信号源。”

“我这边已经让通天塔就位了，再加上部署到白鸟和飞马王国上空的黑鲸分队，只要等小红姐解算完信号，就能找到他们在主位面里的据点。除非他们没有，否则别想逃过我们的搜寻！”

qb用笃定的语气说：“从深潜者这个名字来推断，他们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主位面甚至是费恩世界的，必须要有一整套系统支持，这就需要据点。只要清除了据点，短时间内应该能阻止他们破坏眼前的战局。”

夏安说：“总感觉什么深潜者，跟旅法师有很深的关联，印记城里来往的半神和神性生物里，就潜藏着不少旅法师，应该能搞到一些消息。”

奇丽说：“很好，那么我们马上行动吧！”

“深潜者的力量太可怕，我们得集合一个舰队，加上若干高级节点才能收拾掉。”

“如果一下子来了几个几十个，银月之心保卫战的形势就会出现逆转。”

“还不排除秩序女神破罐子破摔，跟这股力量勾结起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必须彻底清除他们，至少得拔掉他们在主位面里的据点。”

她用决然的语气发布命令：“现在保卫战的形势比较有利，舰队可以将一部分力量转移到这方面的行动上。”

“卡琳继续坐镇箭鲲，跟老胡克一起行动！”

“薇姬，稍后由中央决议，给你汇聚相应资源，让通天塔、黑鲸和幽影鲸全力运转，支持舰队的特别行动。”

“那个谁，还有夏安，就麻烦你们去印记城跑一趟，多搜集跟深潜者有关的消息。”

两个神祇加所有魔女们都下意识的应声，说起正事，奇丽自然是有权威的，比小红还权威。

另一个魔女发表了不同意见：“奇丽衣衣，爸爸没在，可以吗？”

频道里一片咳嗽声，蕾娅虽然喜欢奇丽，关键时刻却还是偏向老爸的。觉得这么重大的决定，至少得让老爸知道，老爸才是总枢机啊。

“那个……”

奇丽尴尬的敷衍：“我跟你爸爸的关系很……特殊，我们可以……心灵感应，对，就跟你爸爸和小红陛下一样，心灵感应！他知道而且同意了的。”

蕾娅不满的嚷道：“跟衣衣你也心灵感应，就我没有！”

小小魔女退出了网络，估计是生闷气去了。

剩下的全都是知情者，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笑，欧萝拉更指责道：“跟你说了该说实话了，你还在拖延，看你怎么收场！”

奇丽咳嗽：“好啦好啦，我会解决的，现在大家各自行动吧。”

神祇与魔女会议结束，战舰和战机纷纷离去，罗姆罗斯和奇丽的随从也下来找他们了。

罗姆罗斯一直沉默着没敢打扰出神的奇丽，这时候他看着坑坑洼洼，满目疮痍的坑底，苦涩的长叹：“我还真是弱小啊……”

然后他一个激灵：“导师，您刚才用的武器，好像跟李奇之前用的武器……”

奇丽已经是波澜不惊了：“是啊，我们的武器是一对，还是我教他怎么用的。”

罗姆罗斯楞了楞，转开脸，不知道是试探还是真心话：“总觉得您跟李奇的关系，不只是导师和弟子那么简单。”

这可是机会！

奇丽暗叹着自己的节操掉进了套路贷的大坑里，嘴上有点忸怩的说：“这很……正常啊，我虽然力量比他强，但在神国里醒来的时候，其实是张白纸，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

“是李奇教会了我关于凡人的事情，是他引导我走上了赤红信仰的道路，就连奇丽这个名字也是他给我起的。”

旁边响起格格的声音，似乎是罗姆罗斯在咬牙，奇丽装作没听到，继续说：“我这个导师，只是在力量之路上指引他。其他的事情，他是我的导师啊。”

她也咬咬牙，说出了关键的一句：“所以，他成为我的男人，很自然啊。”

罗姆罗斯猛然回头，震惊的看着奇丽，那一刻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沉默了好几秒，罗姆罗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导师……殿下，他不是有欧萝拉和凯瑟琳了吗？”

奇丽不好意思的偏开头，咳嗽着说：“我是精灵啊，能活几万年的存在，他那些情缘短暂得就像阵风，我又何必在意。”

罗姆罗斯的声音骤然变大：“可她们不是凡人是魔女啊！她们也能活几千上万年的！”

奇丽牙酸般的抽气，给自己挖的坑，崴脚也要踏进去。

“在我眼里都是低等的存在，罗姆罗斯……”

她抖着尖耳朵，扬起下巴，把精灵的傲慢表现得十足：“你们人类也一样，我嘴上说李奇是我的男人，心里其实把他看成小白之类的宠物。”

罗姆罗斯愕然：“小白？那是谁？”

奇丽赶紧止住话题：“不必在意细节，总之我还是第一次对其他人提到我跟李奇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就行，不要对外宣扬。”

罗姆罗斯低头，身体渐渐佝偻，叹道：“所以，奇丽殿下，我在您心中，还没到宠物的地步啊。”

“实话总是伤人的”，奇丽笑道：“不过我还是把你当做弟子，希望你能一直坚持正路，最终能获得幸福。”

她转移话题：“好了，卢西安这边的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这边就尽快把这个帝国重新纳入统治吧。”

“哦，对了，上午艾格莎向我报告，圣伯隆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你最好尽快把忒温丝接回来，先不要管那个无足轻重的小国。”

罗姆罗斯挺直了胸口，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点头说：“是的，之前我对导师您许下过承诺，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会带着意志帝国的力量，以您所指的方向为战场！”

奇丽点头，迎向正飞过来的蕾塔娜等人，罗姆罗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先是迷离，再聚在一起，://./5_5025/

一千一零五 圣伯隆小插曲，龙鹰女神的求援

烟尘卷动，在罗姆罗斯身边凝聚出窈窕身影。

格芮塔动作僵硬的向罗姆罗斯行礼，说话也微微颤抖：“陛下，罩住我们命运的迷雾终于被驱散了。”

罗姆罗斯点头，再又缓缓摇头：“但不等于我们头上就此晴空万里了，天有多高，还得靠我们自己。”

格芮塔看了看空中编组成若干集群，向不同方向飞去的战舰，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怕的力量。”

看她还没恢复血色的脸颊，就知道刚才的战斗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令她无比震撼，同时深刻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罗姆罗斯再道：“该做什么你去做吧，小心一点，奇丽殿下会向那帮人发动反击，不要蠢到被干掉，更不要做任何会破坏我与奇丽殿下关系的事情。”

格芮塔的脸染上血色，两眼也渐渐亮起，她欢快的应道：“陛下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巨坑之上，米拉波奥斯还仰着头呆呆望天，格芮塔骤然出现，急促的道：“向北飞，去冰风王国。”

黑龙楞了楞，无奈的噢了一声，尘雾喷涌，变回巨龙形态。全身被棱角分明的护甲罩住，龙翼也罩上了活页般的护套，屁股左右，包成万向节的尾巴两侧是两台喷气发动机。

格芮塔跳进龙背上的驾驶舱里，黑龙展翅升天，身后喷出两股灼热气流，向北飞走。

稍后同样形态，但甲片闪烁着魔钢色泽的白龙升空，由两艘虎鲸和大群魂傀飞龙护卫，向南方飞去。

罗姆罗斯让嘉拉希恩去圣伯隆接回忒温丝，奇丽派两艘虎鲸给罗姆罗斯撑腰，同时也接回护卫忒温丝的艾格莎等人。

安排妥当后，奇丽搭上罗姆罗斯的又一艘龙魄舰，返回意志帝国的帝都特罗斯。

舰尾的观景平台上，两人俯瞰大地，巨坑内外，数百平方公里的大地被蹂躏得像虚空浮陆般破碎，这还仅仅只是很短时间内造成的。刚才的战斗如果持续下去，难保这里不会又出现一个迷雾沼泽。

记起刚到这里时罗姆罗斯的介绍，奇丽说：“真是可惜，没办法立碑了。”

罗姆罗斯说：“不，导师，这里更该立碑。不，光是立碑可不够，我要建造一座高塔，纪念您击退强大外敌的英姿。”

奇丽赶紧申明：“不准立雕像！”

罗姆罗斯笑道：“留下名字总行吧？这里就叫……”

他略略思忖后说：“叫奇丽红塔。”

要不要再加座山啊？

奇丽无奈的沉默，这种细节是没办法干涉了。

………………

泽塔区西面，迩香正南，毗邻破碎洋的峡湾边缘，铺开一座由无数岛礁支撑起的海港城市，由透明屏障罩住，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光晕。

建筑的屋顶都是巨大的海贝，街道像由各色珊瑚铺成，五彩斑斓，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如云的高塔覆满金属板，更如自海中冲出的巨怪。顶端那颗硕大银白圆球怎么看都是颗大得令人咋舌的珍珠、

圣伯隆王国的王都珍珠城，名字正来自那颗珍珠，那也是颗货真价实的珍珠。

据说第二纪元时，圣伯隆带领人民来到这里重建家园，但破碎洋里海怪肆虐，让人民难以安定。

圣伯隆亲自出手，击杀了若干海怪，从一只小岛般大小的海贝里取出了这颗珍珠。他将这颗珍珠做成了结界中枢，不仅可以像其他防护结界那样抵御超凡攻击，还强化了对海潮的防护，让结界周围大片海域始终风平浪静。

等圣伯隆成为峡湾和轻风之神后，从这里到巨龟岛的破碎洋海域也不再有惊涛骇浪，以圣伯隆为名的这个王国，就此安居乐业。

“所以，那玩意是颗真的珍珠！？”

虎鲸的舰桥里，缇娜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瞳孔都扩散成了金币模样。

她用痛惜的语气说：“三四十米直径的珍珠啊，用来当结界中枢，真是暴殄天物！”

这是银月之心升起的第二十三天，奇丽和罗姆罗斯派出的联合接应队伍来到了圣伯隆王国上空，赤联方的领队正是缇娜。

缇娜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她同时还是财富魔女，跟劳动（价值）魔女妮可，商业魔女提米一起凑成了“赤联金钱三魔女”这个组合。

因为秩序女神与商业女神结成了战略同盟，赤联与曙光帝国的走私贸易被全面封杀，各类物资稀缺。意志帝国这边，罗姆罗斯的控制力还没完全恢复，不管是官方贸易还是由冒险家公社连通的民间贸易，效率也很低下。

正逢赤联暴兵暴舰，还要建设浮空要塞和虚空堡垒，魔钢之类的基础物资赤联不缺，魔法媒介、催化剂、空间石等零碎且珍稀的物资却有巨大缺口。除了发展技术，寻找替代品外，赤联也不得不通过各个渠道搜罗。

援罗顾问团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以意志帝国为跳板，开拓新的贸易渠道。圣伯隆王国跟破碎洋海灵和巨龟岛地精交情深厚，这两个地区的物资也很丰富，就成为顾问团的重点目标。护卫忒温丝来圣伯隆王国的艾格莎等人，还有赤联贸易代表的另一重身份。

不过在圣伯隆人看来，艾格莎这样的人级别不够高，他们的女王要求至少是魔女级别的人物来圣伯隆，所以赤联派来了缇娜这个双料魔女。

看她对那颗巨型珍珠垂涎欲滴的样子，虎鲸的舰长和舰桥官兵们传递着默契的眼色，那是“派缇娜殿下来这里真是人尽其用”的共识。

“把这颗珍珠凿成房子，睡在里面，简直就是天堂啊！”

缇娜的尖耳朵富有节奏的抖动，咕噜噜吞了好几口唾沫：“能弄到这颗珍珠，我死而无憾了。”

官兵们纷纷转开脸，心说我们赤联可没你这样的魔女！

舰长咳嗽着打断了缇娜的珍珠迷梦：“殿下，您是不是该看看天上的情况？”

虎鲸离珍珠城还有几百公里远的时候，那颗珍珠的景象就由侦查的白豚发送到舰桥屏幕上，从那时候开始，缇娜的眼珠子就被珍珠黏住了。到现在距离珍珠城只有六七公里，肉眼都能从舷窗里看到，缇娜的视线也跟着挪过去，一直没有变过。

“啊？天上！？”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数百只红蓝相间的绚丽飞行生物拦在前面。这种身体前后有两对巨大薄翼，脑袋和躯干很像蜥蜴，振翅飘浮的动态却又像鱼的生物叫鱼鹰龙，一般人也称呼为龙鹰。

每只龙鹰背上都坐着一个人，手持魔导枪甚至老式魔导弩，神色从惊骇到悲壮，不一而足，自然是被巨大的钢铁战舰，披挂铠甲的巨龙，以及不知道是活物还是傀儡的飞龙吓的。

“嘉拉希恩殿下问我们要怎么……打招呼。”

缇娜是编队指挥官，舰长得请示她：“我猜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开炮吓吓圣伯隆人，有利于后面的沟通。”

缇娜的尖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义正辞严的说：“开炮？闲得慌啊，咱们是来接人和谈生意的，怎么能吓人呢？”

接着口风一转：“等后面需要开炮的时候，威慑力就不足了啊！”

于是虎鲸弹射出外形小巧圆胖，萌味十足的白豚飞机，尾巴上拖着一面红旗飞过去交涉了。

大半个小时后，缇娜和嘉拉希恩被迎进结界，在被称为“圣塔”的王宫，也就是顶着巨大珍珠的那座高塔里，见到了忒温丝和艾格莎，还有圣伯隆女王和教宗。

接回忒温丝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忒温丝在这里呆了好一阵子，跟女王也谈不了什么正经事，倒是结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离开的时候两人还依依不舍。

等嘉拉希恩护卫着忒温丝离开，缇娜跟艾格莎等赤联代表留下，殿堂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到了说正事的时候。

圣伯隆女王叫妮维拉，是位跟缇娜差不多大的少女。有一头翠绿大波浪长发，面容精致秀美，气质跟缇娜见到的那个叫阿丽尔的人鱼公主很像，让缇娜很怀疑她有人鱼血统。

“没错，她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美人鱼。”

艾格莎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很熟悉情况，在传讯频道里说：“圣伯隆的女王就是圣伯隆的圣女，不是世袭的。教会在人类与美人鱼的混血儿里挑对圣伯隆感应最强烈的婴儿，从小培养到大，等上一任女王对圣伯隆的感应衰减了就换人。”

“这位是八岁的时候接任女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按照之前的规律，她最多还能当四五年女王就得下台。”

缇娜讶然：“不当女王了，那又干什么？别告诉我他们会把人血祭了。”

艾格莎发了个长叹的表情符：“不知道，所有女王都消失了，教会说是被圣伯隆召去陪侍了，听起来还真有血祭的可能。”

缇娜回了个愤怒：“那咱们就该推翻这个邪恶的国家啊！我带了舰队来的呢，不够的话我再自己上！”

她倒没忘“正事”：“首先得把那颗珍珠抢下来！”

“别冲动啊缇娜殿下”，艾格莎劝道：“我们没找到真凭实据，而且圣伯隆人看起来不像是被邪神统治的样子。这里也有贵贱尊卑和阶级压迫，但不算严重，大多数人，包括最底层的渔民，日子过得还不错。”

缇娜赶紧下台阶：“好吧，跟珍珠相比，我们急需的那些物资更重要，当然不问青红皂白就搞革命也不是我们赤联的作风。”

两人正在默聊，女王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有些紧张的说：“尊贵的缇娜殿下，欢迎您的到来，其实我还是您的……”

旁边白发苍苍，佝偻着背，比塔伦斯还老一倍有余的老头用嘶哑的声音说：“粉丝。”

“哦，对，粉丝！”

女王用很严肃的语气说出这个词，仿佛这是很神圣的词汇。

她起身走下王座：“我提这个要求的时候还很忐忑呢，没想到你们居然同意了。”

“那时候我就在猜，欧萝拉、奇丽、凯瑟琳还有菲妮殿下应该不太可能来，那么只会是妮可或者提米殿下了。”

她走到缇娜身边，语气变得热烈：“没想到居然是缇娜殿下，您演的风之公主娜乌西卡-桑德拉我可喜欢了，《风之岛》在我们这也卖出去了两千份，是去年幻景剧销售榜的第十七名呢。”

缇娜的尖耳朵跟着嘴角的弧度一同提起，听到女王说的数量和排名时，又同时耷拉下来。

艾格莎在频道里提示：“珍珠城是有名的走私贸易港口啊，我们赤联的很多东西，包括文化产品，都从这里卖到巨龟岛，再从巨龟岛卖到西费恩的西边，还有其他外层位面。”

缇娜恨恨的回道：“等会给我份去年的幻景剧销售榜清单……”

再对女王低头行礼，笑着说：“那可是我的荣幸啊，对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财富魔女大咧咧的道：“我们赤联想跟你们做买卖，长期的。你们帮我们找各种物资，我们用你们需要的物资换，同时保证神圣意志帝国不会侵略你们。”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猴急的“生意人”，女王和教宗都瞪圆眼睛呆住了。

好一会后，女王苦笑道：“其实这一直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对你们赤联的了解，应该远远超过你们对我们的了解。”

艾格莎继续说悄悄话：“这不奇怪，他们这里既然是走私贸易的大窝点，消息当然灵通得很。”

女王在道：“可是……可是很多事情，不由我们做主，得由吾主裁决。而且我们面临的威胁，可不光是神圣意志帝国啊。”

艾格莎在频道里咦了一声：“之前女王可没有这样的态度，看来是最近的新情况，而且涉及的层次很高。”

缇娜脑子一转，讶然的道：“难道曙光帝国也在逼迫你们？”

女王叹气，正要说话，一股异样气息忽然罩住她，让她两手反背，身体后仰，弯曲出角度极大的弓形。

温润而融合，充盈着海洋气息的结界降下，罩住整座殿堂。

女王弹回上半身，眼瞳亮起浅蓝光芒，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后面老教宗颤抖着嗓门，跪地喊道：“吾主降临——！”

艾格莎是大吃一惊，缇娜却毫不惊讶，这种神降气息她熟悉得很，从小红到那个谁和夏安，在家里随时都能感应到。

她抱着胳膊，捏着下巴，点头说：“原来是神祇层面的麻烦啊，正好，可以拍板的来了，咱们谈起来就更简单了。”

已经是峡湾与轻风之神化身的女王伸展双臂，下颌高扬，红唇微张，一副准备说点有逼格的话强调身份的样子，闻言僵住。

片刻后她耷拉下胳膊叹道：“传言果然是真的，你们那里还真是人神不分，对神祇没一点尊重，这也是我一直不敢主动联系你们的原因。”

缇娜咳嗽：“先自我介绍一下啊，就顶着峡湾和轻风之神的名头来跟我们谈，没诚意啊。”

“女王”刚说出“圣伯隆”，缇娜摆手道：“别用这个化名了，我伯隆就是本恩，就是后来的暴政之神，这是小红姐……哦，赤红女士在全知者那里查到的，费恩世界官方资料，实锤认证！”

“女王”挠着头说：“我就是叫圣伯隆啊，当然的确不是那个伯隆。实际上他是我的……呃，怎么说呢？”

看了看跪在地上颤抖的老教宗，“女王”用豁出去了的决然语气说：“我还没成神的时候，那个伯隆，是我的主人。”

缇娜跟艾格莎同时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大八卦！

圣伯隆接着说：“我不是人，是一只海龙鹰。”

老教宗噗的七窍喷血，昏在地上。

“别管他，有我在他死不了”，圣伯隆摆手止住要过去救治的艾格莎，叹道：“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了，我已经守护了他们好几万年，现在我自身都难保了，他们凡人得做好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准备。”

又看向缇娜，热切的道：“当然能有小红陛下庇护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缇娜在频道里对艾格莎啊哈一声笑：“咱们这趟真是顺利啊，本来以为就是谈笔生意，没想到直接收了个神祇！”

艾格莎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先听听是什么情况吧殿下，不要太乐观，我觉得这只……海龙鹰神，应该会开出很高的价码。”

“我是伯隆在破碎洋海岸边驯服的一只海龙鹰，给他当了几十年的坐骑。”

圣伯隆说：“他教导我怎么更好的运用水元素和风元素的力量，还让我用巨龙的永久变形术变成了人。”

说到这“女王”体内溢出海水般的波光，凝聚成一个水人。

看着那凹凸有致的曲线，那端庄美丽的面容，缇娜跟艾格莎同时拔高声调又哦了一声。

龙鹰有巨龙血统，晋升到高阶之后，可以用变形术固化人形，这不奇怪。

伯隆找头母龙鹰当坐骑，再把坐骑变成妹子，也不奇怪。

赤联人，见得多了。

“那位伯隆，跟夏安陛下还真是有共同语言啊”，缇娜看着比女王漂亮得多的人形圣伯隆，抒发着作为赤联人都会有的正常感慨。

这反应依然出乎圣伯隆的预料，不过她也开始习惯了，继续讲述：“后来他说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是我能掺和的，给了我自由，让我回这里自生自灭。”

严格说这个圣伯隆其实是龙鹰女神，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悲怆而寂寥，当时显然还有更多内情。

她略过了伯隆，只说自己：“我回来之后，最初很寂寞，跟破碎洋里的海怪打来打去，不知知不觉就成了这片海域的统治者。”

“很快第二纪元过去了，世界变了样，我的主人也不再是凡人，变成了暴政之神。”

“我去找过他，但是祂似乎记不起我了，所以我想……拯救他。没错，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无知。”

“我变成人，到陆地里接触那些失去希望的流民，指引他们聚集在这里，建立了圣伯隆王国。”

“我当他的坐骑时，他是凯姆教会的教宗，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有关信仰的知识。于是我在王国里建立了教会，取了圣伯隆的名字。”

“我一面吸取凡人的信仰，一面从水元素位面和风元素位面获得元素之力。花了整整一个纪元，成为峡湾和轻风之神。”

缇娜跟艾格莎对视一眼，觉得这剧情的走向有点酸鼻子了。

万年忠仆啊，成神居然是为了让昔日的主人记起自己！

圣伯隆接着幽幽长叹：“成神之后，一切都不同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愚昧。”

“那个伯隆，那个曾经是我主人的凡人，早就不在了。”

“而我的心愿，已经从拯救他，变成了守护自己建立起来的国度，当然同时也是保护自己。”

“我的情况很特殊，按照你们赤联的神祇分类，既是有神职的今神，又是在主位面有自己躯体的古神。”

“所以我不敢在外层位面跟其他神祇接触，在主位面也将教会跟国家牢牢绑定，严厉约束教会，不让他们跑出去传教。”

缇娜点头：“我很理解，不这么做，根本苟不过一个纪元。”

圣伯隆笑了：“我知道这个苟是什么意思，我还会念诗呢。你们赤联的东西，尤其是幻景，我很喜欢。”

她又深深长叹：“不过安宁日子总是有尽头的，现在秩序女神要创立永恒秩序，这个秩序不仅包括主位面的凡人，还包括内外层位面的神魔，而我这种情况特殊的神祇，在祂眼里，就是跟小红陛下一样，绝对不能容忍的异端。”

“祂通过商业女神向我发布了宣告，过去我很照顾石龟岛的地精，所以跟商业女神的关系很好。不过银龙一族的例子让我我警醒，如果价码足够的话，商业女神肯定会出卖我的。”

“商业女神没有马上出卖我，也是因为祂并不完全清楚我的底细。祂让虚空龙神派虚空龙在外层位面寻找我的神国，那虽然只是个掩饰，被找到的话，还是能追踪到我在主位面的本体。”

“总之我的情况很不妙，前几天还有个不怀好意的神祇靠近了圣伯隆。那个神祇来历不明，我只隐约感觉到祂的目标是安伯莉尔之眼。”

缇娜眉梢一挑：“安伯莉尔之眼？”

圣伯隆点头：“就是这座高塔上的珍珠，它其实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缇娜恍然：“所以，你的真正名字是……”

圣伯隆沉默了半秒，缓缓点头：“我的本名，就叫安伯莉尔。”

缇娜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在打那颗珍珠的主意呢，既然那是你的眼睛，只好算了。”

艾格莎虽然不是魔女，但大同主义信仰在身，面对神祇化身，膝盖也不会软，她对圣伯隆……不，安伯莉尔合盘托出自身底细的用意做确认：“所以，陛下您只是想获得吾主小红陛下的庇护，还是更进一步，愿意加入到我们赤红神系？”

安伯莉尔低头对起了手指头，怯怯的道：“当然是想获得庇护，如果条件合适，待遇也好，我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产生什么不好的变化，加入赤红神系也是可以的啊。”

真是一个又苟又怂还会卖萌，什么都想要的神祇啊……

缇娜啪的拍了个响巴掌：“那么咱们就一条条来谈呗，等等……”

她记起了安伯莉尔刚才说的事情：“有个不怀好意的神祇在这附近？想夺走你的眼睛？”

她冷哼道：“我得不到的，怎么能让其他人得到呢！？”

安伯莉尔吓得身上荡起层层涟漪，艾格莎捂脸，缇娜殿下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距离珍珠城很远，只能隐约看到结界涟漪的峡湾高处，林荫下两个阴影晃动。

矮小的阴影嘀咕：“小红的手下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她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高挑阴影叹气：“小红才没那么好脑子，也只有李奇会看破。”

再恨恨的道：“总之这下麻烦了，咱们拿不到安伯莉尔之眼的话，就得把家底都掏出来，我可不甘心！”

矮个子鼓励道：“不要那么悲观，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阴影渐渐显露出细节，露出清秀而稚嫩的面容，眼瞳却如黑夜般深沉。

小巧粉舌吐出，舔了舔嘴唇，矮个子又道：“这个神祇很特殊，孤立无援又没什么靠山，跟商业女神的交情也只脆弱得像玻璃花，吃掉她可是大补啊。”

高个子哼道：“别总是这么贪婪，我们来这只为了曙光帝国的旗舰堡计划，不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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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零六 毒箭折断，海瑟薇的表情再度凝固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对对，这个神祇不是重点，关键还是旗舰堡计划……”

改名为暗月女神的冉娜赞叹道：“这是个大胆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很高。我就是觉得这个计划很有希望，才丢下神国的事情跑出来帮你。”

高个子身影一点点显露出细节，自然是海瑟薇，斜眼反问：“帮我？”

冉娜摊手：“好吧，也是帮我自己。破坏了银月之心，我就能通过苏伦的神格牵引苏伦之力，从小黑变成新的小银。”

“小红打死也想不到，我终于还是把小银抢到了手！”

“虽然我不是以前那个小黑，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总之我终于赢了！”

冉娜好奇的问：“说起来帝国里面也有人才啊，是谁提的呢？我可不觉得秩序教廷那帮神棍的思路会这么开阔，对凡人来说，这比诺曼底或者仁川还要颠覆常识。”

海瑟薇一边打量远处一边说：“是那个军神传奇瑞玛科提的，秩序教廷正在把这场战争变成规模宏大的献祭，他当然不能容忍。所以他提出了这个方案，希望通过一次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突袭，跟赤联一决胜负。”

“秩序女神也认可了这个方案，不过调整了细节。现在方案的关键环节只有秩序女神和商业女神知道，连瑞玛科也不知道方案被改成了什么样子。”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没可能直接参与这个计划，秩序女神仍然把他摁在哭泣沙海啃沙子。”

冉娜点头：“这样的计划不可能不被赤联察觉，只要搞不清楚目标，赤联也会很头痛。”

海瑟薇苦恼的揉额头：“我也头痛啊，要在商业女神的传送神术上做文章，确保实现那种规模的传送，同时不引发主位面屏障激烈反应，我熬了好几天夜才找到办法。”

“光有办法不行还得有资源，现在我跟辛伯纳、佐尔德都拿出了泰克枢核，摩斯姆特献出了旗舰堡，还是差用来调节平衡的超级核晶，眼下能马上到手的就是那颗安伯莉尔之眼了。”

“几千年前我们泰德家族的老祖宗跟那个神祇有点交情，可眼下的形势，那个神祇就像惊弓之鸟，几天前你开神祇视野看了看就被祂注意到了，现在还找来了李奇那边的人。”

“只要跟李奇扯上关系的事情，就没一件顺顺利利办成过，他简直就是我的灾星啊！”

“难道我上辈子真的欠过他很多钱吗？”

冉娜安慰她：“你也别成惊弓之鸟，只是两艘赤联战舰而已。”

再挺起胸脯邀功：“商业女神能认可你的技术方案，秩序女神能许可你当旗舰堡计划的技术负责人，这都是因为祂们卖我的面子啊，还不好好感谢我？”

海瑟薇撇嘴：“得了吧小黑，你就是个跑腿的。”

她毫不留情的揭底：“只是见到秩序女神的投影，你都奴颜婢膝成那样，比我的姿态还低，哪有夜女士的风范？”

“还什么自由女神，为了当舔狗，连神名都愿意改，嘁……”

冉娜跳脚：“出主意让我改名的是你啊！”

“昨天北边的大阵仗你也看到了，那帮迩香余孽终于找来了外人，那时候你不也被吓得嘴巴都合不拢，滴了一地口水吗？”

“我那不是当舔狗，是识时务！那些深潜者还只是单打独斗，只是个把的话，像那个奇丽那样用对方法，还是能应付的。真把精灵海军招惹进来，像我这样的神祇，想跪舔都没资格呢。”

“何况费恩世界的真正威胁还不是他们，是比他们更厉害的家伙……”

“我本来以为那些外人还得几百上千年才会过来，在那之前我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现在形势这么紧张，秩序女神愿意出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放低点姿态是应该的嘛。”

冉娜神色变得肃穆：“而且啊，我作为新一代的小黑，并没有丢掉我们黑家的优秀品质。”

“上善若黑，黑利万物而不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前半句是用另一个世界的语言说的，听得海瑟薇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冉娜说：“意思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黑暗了，黑暗有益于一切事物，又不争夺一切事物。反例就是光明，光明必须主动去照耀其他事物，去争夺空间和能量，甚至要求事物不能挡住它照耀后面的空间。“

“我们黑暗很佛性的，光明来了我们就走，光明被其他事物遮住了，或者熄灭了，我们才出现。一切事物隐没在我们黑暗里，才会安全，才会永续常存。”

海瑟薇一愣一愣的，只问得出：“佛性是什么？”

冉娜敷衍道：“就是爱谁谁的意思。”

接着语气变得更凝重：“你瞧不起现在的秩序女神，是因为你还把祂当以前的特蕾希娅看，我劝你尽早丢开这种认识。”

“秩序女神只是拿走了特蕾希娅的纯粹神性，现在祂恢复了海姆的神名，你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冉娜自问自答：“意味着她已经深入到了神座底层，发现了凯姆的前身，她距离纯粹的神祇不远了。”

海瑟薇心中凛然，嘴上却不示弱：“纯粹的神祇又怎么样？不是更容易被凡人信仰扭曲意志吗？”

冉娜呵呵笑道：“想想魔法女神吧，从米斯莉成神之后，祂主动做过什么事情？就连我……我是说上一代夜女士跟守夜者用祂的凡人身躯搞暗魔网，祂都毫无反应，祂已经与魔网同在了。”

“等秩序女神修补好天堂山，费恩重归旧秩序，到时候祂也会跟善良和秩序同在。按小红那边的划分，祂会成为只有道路的新神，祂会化身为所有灵魂的光明一极，无处不在。”

海瑟薇愕然：“那咱们还怎么出头？之前你不是口口声声宁愿让小红去尝试新的可能性，才能打破费恩的苦难循环吗？”

冉娜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深沉的笑着。那一刻娇小身躯溢出的无形气息，让她仿佛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通往无尽深渊的门。

品味由米斯娅传递来的波动，海瑟薇恍然：“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上一代夜女士的残影，你被夜女士的使命驱策着。但你有了独立意识，你想摆脱那样的使命，所以……”

冉娜低沉的说：“我们各取所需，海瑟薇。而且我也不是完全丢开了夜女士的使命，我只是想换种方式。以前是作为创世神祇，不得不背负沉重的责任。现在我丢开责任，去寻找受造者希望获得的未来。”

“所以，我们没必要顶在最前面，跟人刚一线，这难道不是你也认同的道路吗？”

海瑟薇陷入沉默，显然是对冉娜有了全新的认识。

许久后，海瑟薇目光闪烁，微微侧头倾听着什么。

然后她说：“珍珠城里的线人告诉我，赤联派来了告死魔女。这会圣塔被特别的结界罩住，应该是那个安伯莉尔降下了意志，跟魔女商谈合作甚至结盟的事情。”

冉娜微微色变：“这可麻烦了，魔女可不是圣女。小红的告死魔女相当于蛰伏的告死女士，不仅能打，跟小红的灵魂关联也很紧密，咱们抢安伯莉尔之眼的成功几率更低了。”

海瑟薇埋怨道：“还不是怪你，不注意遮掩气息，刚来那会对着安伯莉尔之眼流口水，让安伯莉尔感应到了。祂是峡湾和轻风之神啊，这一带海岸边的情况都能感应到。”

冉娜装傻，挠头嘿嘿憨笑。

海瑟薇叹气：“算了，我们做最后一次尝试吧，不行的话就用秩序教廷的方案，当然我很不喜欢那种事情。”

冉娜跟着叹气：“我也不喜欢，跟善良什么的无关，而是觉得太粗暴太直接，太没有远见。不过在这个要命关头，几十万凡人也的确算不了什么。”

海瑟薇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手上的一枚戒指。

极远处的海面上，若干湛蓝光点显现，急速上升，如倒飞的流星，片刻间就升入云层。

珍珠城上空，结界之外那两艘赤联战舰顿时有了反应，金紫光芒在舰体上荡过，这是晶格装甲充能的迹象。战舰同时还在加速，从鳍翼和尾部喷射出猛烈气流，推动沉重舰体升空。

战舰之下，那些来自意志帝国的魂傀飞龙分出一半，大约二三十只，绕过珍珠城的结界，朝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飞去。

看着十来艘多棱造型，类似破甲箭头的小型战舰破开云层，冲向赤联战舰，冉娜说：“就这么放弃了你的幻影号计划吗？太可惜了。”

海瑟薇哼道：“计划当然没放弃，只是用来实现计划的技术都过时了，不如小型化后用来加强自己的力量。”

大概是想起了之前桩桩往事，黑发银瞳的大美女脸颊微微抽搐，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力量归于己身当然好，但在力量不够的时候，什么事都靠自己出手，那是无比愚蠢的。”

无数导弹拉出稀薄烟迹，像是小孩在海天相接的画板上肆意涂鸦。那些长度只有虎鲸三分之一的小型战舰灵巧穿梭在烟迹的缝隙里，不断接近虎鲸。

大部分情况下它们仍然被导弹命中，不过淡紫光焰在护盾上炸出的涟漪只限于很小一片区域，即便炸出结晶，弹芯穿透到舰体内，也很少造成致命伤害。

这些小型战舰迥异于曙光帝国的战舰，细看就是五棱破甲箭头放大了若干倍，稍稍拉长而已。舰体尾部在棱面之中藏了具喷气推进器，让它既有帝国战舰的机动性，速度又远超帝国战舰，差不多能跟虎鲸持平。

除开速度和机动性，护盾也非常有特色，细看是若干个直径只有三四米的圆泡拼接起来的，很像那种捏起来啪啪作响的气泡复合膜。跟在空气里飞行异常吃力的单独大型球体护盾不同，相当贴合战舰外形，即便一个被击碎，邻近的圆泡也能伸展过来弥补缺口，而且似乎还能很快修补好重新启动。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在冲锋过程中，即便每艘都被十多枚导弹炸中，也只有三艘完全解体。剩下的即便残破不堪，速度和灵巧也没多大变化。

剩下十艘五棱战舰接近到虎鲸三四公里的时候，每艘战舰前端都射出了粗壮的幽绿光柱，在虎鲸的护盾上制造出片片结晶。

“曙光帝国给他们的旗舰装上了我给他们的八级解离禁咒炮，这些战舰装的是更小型化的七级炮。它们的设计思路就是装下这样一门炮，用飞行炉加喷气推进器，让它们更快更灵巧的的接近敌人，然后打出致命的攻击。”

海瑟薇自得的介绍着她的最新作品：“别看个头挺大，其实里面很空，每艘战舰只有不到十个人驾驶，所有核心系统，包括主炮、驾驶舱、元素炉、飞行炉都能得到很好的防护。”

冉娜点头赞许：“听你这么说，就是大号的飞舟，看起来表现不错啊。十来艘就能跟两艘虎鲸打得有来有往，帝国舰队用上同等数目的大战舰都未必有这个表现。”

看到自己命名为“毒箭”的小型战舰已经有八艘突破到虎鲸三公里范围内，海瑟薇的笑容更深了。

这时候虎鲸似乎也慌乱起来，上下各两座炮塔转动，威力巨大的次级雷神之锤发射，在海面上炸出百米高的水柱，震动与轰鸣在冉娜跟海瑟薇站立的地方都有强烈感应。

这么近的距离，炮塔根本追不上灵巧的毒箭。眼见八艘毒箭分成两组，就要贴到虎鲸身上，用七级解离炮烧穿护盾，将硕大舰身解离成飞灰。虎鲸忽然喷出大片浓雾，护盾上亮起一片片八角金光，将一截截舰身隐藏起来。

转眼间，虎鲸就隐没在浓雾中，毒箭在雾气内外进进出出，射出一道道幽绿光柱，却尽数落空。

海瑟薇跟冉娜同时愣住，许久后冉娜说：“果然啊，光是给一门解离炮插上翅膀，没有眼睛，威力再大也没用。”

海瑟薇把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冉娜说得太有道理了，她根本无法反驳。

她恨恨的嘀咕：“如果我能再有专门用来侦测的战舰，用来通讯的战舰，组成一个舰队……”这时候那群像是机械飞龙的飞行器也从低空升上来了，它们个头小得多，速度不慢，灵巧也足够，但射出的蓝光弹道，跟刚才战舰对决时的火力相比，就像小孩子嘘嘘。

海瑟薇举起手对着传讯戒指说：“干掉那些苍蝇！”

毒箭冲入飞龙群里，像拍苍蝇一样，将一头头飞龙的脑袋或者翅膀轰烂。

“碍事的家伙，一起干掉！”

珍珠城圣塔高层，缇娜、艾格莎还有安伯莉尔附身的女王妮维拉，一同看着光幕的战斗景象，缇娜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正在跟安伯莉尔谈详细条款，虎鲸编队指挥和安伯莉尔同时感应到敌人出现。

那种小战舰还真是难缠，虎鲸不得不放烟雾隐身拉开距离。还好，对方的解离炮虽然厉害，却没有眼睛，一下子就乱了。

正要挨个点名，意志帝国的魂傀飞龙却冲了上来，跟敌人搅在了一起。

既然缇娜下令，有什么锅自然也是她背了，两艘虎鲸同时开炮。

两道粗壮红光各自射中一艘敌舰，连带附近的飞龙，一同崩解为无数碎片。

“撤退！撤退！”

等再两艘毒箭化作大片飞灰和零件，那边海瑟薇惶急的叫着。

这边缇娜挥着拳头也在叫：“杀光！烧光！炸光！”

虎鲸指挥和舰长装作没听见，破坏之锤停了下来，继续用导弹攻击，同时弹射出白豚战机，准备逮住被重创的战舰，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是漂亮的战斗！”

战斗十来分钟就结束了，安伯莉尔发出衷心的赞叹。

“说到战斗，还有更漂亮的。”

缇娜忽然有了点子，把昨天黑血神殿的战斗影像放了出来。

安伯莉尔那用水做的身体，随着影像不断震荡，到最后哗啦崩解成漫天水珠，露出妮维拉的身体。

妮维拉睁眼，像刚睡醒似的，眨了好半天眼睛，然后说：“吾主说要……呃，休息一下。”

缇娜跟艾格莎表情凝固，这是被吓傻了吗？

珍珠城远处的峡湾上，冉娜跟海瑟薇看着仓皇奔逃的毒箭，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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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零七 我们是赤联的勇敢汪，跳出战舰砸到敌人头上

一支银灰金属原色涂装的舰队巡航在上千公里高空，居于中心的是一艘造型酷似蝠鲼，乍看很像雏鲲的战舰。

这是艘蝠鲸，是基于“试验一号”雏鲲设计发展出的小型化母舰。空重接近万吨，大气层内最高时速五百公里。除了搭载六十架各类战机外，还配备有相当于黑鲸和幽影鲸水平的侦测、通讯、力场控制设备，充当赤联海军分舰队的核心和指挥中枢。

这艘蝠鲸也参与了昨天对深潜者的战斗，搭载了锯齿鲨的雏鲲也在，它们都没现身，而是在这个高度放飞战斗机群，警戒更多预料之外的敌人。

雏鲲汇合箭鲲，由老胡克加卡琳指挥，带着昨天那支舰队的大部分战舰，组成“艾弗比埃清扫特遣队”，航向西北。

蝠鲸则在高空停留了一天，现在作为银月之心保卫战代理前敌总指挥的座舰，向东航行。

透过云层，哭泣沙海的漫漫黄沙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视野。原本的银松王国在正下方，南面焦褐色背景中点缀着暗绿植被的平原是泽塔区，东南是赤联老家神陨高原，东北是暗红基调的红石山区。正北方则是内海，依稀还能看到黑气翻滚的迩香。

“当初我们还跟特蕾希娅和罗姆罗斯凑在一起，认真讨论过怎么把迩香清理出来呢，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蝠鲲舰尾部，编队指挥官住舱外的观景小平台上，奇丽远望那片黑气，发出深深感慨。

欧萝拉窝在躺椅上，端着红茶说：“并没有你，奇丽，那是李奇。”

奇丽挠头叹气：“好啦好啦，我会跟蕾娅说的。只是现在形势这么紧急，我有点怕节外生枝。”

欧萝拉伸展腰背，这一刻的风情跟七八年前的女伯爵形象依稀重合，令奇丽无比怀念。

她慵懒的道：“随你啦，反正心慌的不是我。要知道蕾娅仍然有特蕾希娅的记忆，这应该是最后一件影响蕾娅意志的事情了。不跨过这道槛，蕾娅就始终还存在着不确定性。”

奇丽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刚才她说到的“形势紧急”，也正来自于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

视野里亮起一个红点，那是随身虚灵收到了标注为紧急的信息。

“很好，圆钩发来了最新报告……”

奇丽急切的看完信息，愕然嘀咕：“暗月女士？那个小黑不是夜女士吗？”

再呵呵笑了，暗月……当初在冥界遇到的那个可怜虫，不就叫暗月女皇吗？

笑容很快消失，奇丽的眉头皱得更深，情况比预想还要糟糕啊。

昨天她跟罗姆罗斯回到特罗斯的皇宫，带着康斯坦丁等人，跟罗姆罗斯连夜敲定了推进双方军事和贸易合作的条款。

就在深夜，她接连收到了甘比特和圆钩的两份紧急报告，以及某个职业二五仔的紧急通讯。

甘比特说天眼系统发现曙光帝国主力舰队正在向红石的舰队城移动，其他分散的战舰同时也向那里汇聚。

圆钩的报告里提到了“旗舰堡计划”，说这两天秩序教廷、帝国军部和魔法师高层正频繁提及这个名字，似乎确信这个计划能摧毁银月之心，扭转帝国的不利局面。

他还报告说，有身份很高的魔法师贵族经由中间人，向情报局设在冒险家公社的情报站发送了信息。

信息里确认了三件事，首先是“旗舰堡计划”的确存在，其次该计划如果成功，赤联必将遭受沉重打击。最后，计划由秩序女神、商业女神和另一位神祇掌握，关键细节没有哪个凡人知道。

至于那个职业二五仔，老实说奇丽都不确定那家伙现在到底是谁的二五仔了。他发来通讯想找李奇，李奇自然不在，只好含糊的问是不是收到了……礼物。

奇丽顿时明白，“身份很高的魔法师贵族”是谁了，正是这个家伙。

汇总这些消息，奇丽召集有关人员进行分析，得出了初步推论。

看这个计划的名字，自然是以舰队城上空，摩斯姆特拥有的小型浮空城“旗舰堡”为核心。加上帝国舰队的动向，大多数人都认为，曙光帝国是想将整支主力舰队传送到银月之心附近，旗舰堡是传送中枢。

那个谁从技术上提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就算商业女神亲自动手，也有若干难题要解决。

传送一座小型浮空城加数百艘战舰，需要的力量庞大到难以想象，已经超越了主位面屏障可以容纳的极限。

商业女神通过分身或者圣女可以调动这样的力量，秩序女神通过曙光帝国也能找来足以承载这些力量的载体，比如泰克枢核。但要确保传送成功，就必须绕开屏障的限制，而这得制造很精巧的力量对冲系统。

这种系统既得有相当于至少新生神祇的计算力，还得有足够灵敏的底层魔力探测能力，然后同样需要至少是泰克枢核那个级别的超级核晶承载相应的力量。

“泰克枢核是魔法帝国在亚空间技术上的最高成就，用在这种事情上的确是最佳选择。但我们确信，曙光帝国手头上并没有足够的泰克枢核，而且也没有同等规格的超级核晶作为替代，那是神祇级别的东西。”

那个谁很确定的说：“相当于从贝奴因诸神，还有元祖那种存在身上挖出来的东西。就算是利维伊特，或者岩石公主和炎魔之王的核晶都不行。”

那个谁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正好也在研究要怎么把银月之心从空海之上传送出主位面屏障。找到星港传送只是一个可行性，如果这个可行性不具备，赤联就得靠自己。

至于泰克枢核，赤联一直在研究从辛伯纳那缴获的那颗。情报局这几年里持续不断的追查其他泰克枢核，到现在已经搞清楚了每一颗的下落。

那个谁也没把话说死：“当然商业女神或许是用我们还不了解的技术，走其他技术路线，凭空制造一颗超级核晶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作为赤联的“空间学”权威，那个谁这么说了，大家又提出了其他推论。

比如所谓的“旗舰堡计划”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计划是传送一支自杀式的突击部队，带着超大当量的元素炸弹冲到银月之心上玩自爆，聚集在舰队城的主力舰队，目标其实是赤联本土。

这个推论在技术上比前者更有可行性，也更有迷惑性，对赤联的威胁也更大。最终大家决定以这个推论为基础，展开针对性的行动。

由拉尔奇率领一支分舰队，自温丝莉空礁对瓦伦丁方向发起佯攻。

由林德率领空军，整合陆军以及风暴洋海灵的力量，从哭泣沙海、唐古斯等几个方向，发动全面的空地攻势，包括用突击队袭扰瓦伦丁，配合拉尔奇的佯攻。

等老胡克那边解决了艾弗比埃的据点，就转回银月之心加强防御。

奇丽/李奇则率领一支小规模的分舰队，向舰队城机动，试探那里的情况，干扰乃至阻止“旗舰堡”计划。

与此同时，正在陆续入役的其他战舰汇聚到德尔塔区空域，监视帝国主力舰队的动向。

这是个面面俱到的方案，在不能完全确定敌人意图的情况下，求稳是最佳选择。

从兵力上说，赤联海军在银月之心升到空海之上时的规划是拥有千吨以上级别的各型战舰八百艘，战机三千架，人员总计二十万。现在距离这个规划已经接近一半，算上单位战力的差距，拥有明显优势，可以从容分兵。

不过今天告别罗姆罗斯，踏上战舰后不久，奇丽就收到了缇娜那边的报告。

峡湾与轻风之神安伯莉尔的事情还是其次，来历不明的袭击者，动机更令人警惕。

拜小财迷缇娜所赐，她在报告里提了好几次“大得足以让我叛变革命的珍珠”，让奇丽记下给她一个“大得足以记两辈子的教训”，同时想起那个谁的判断。

再由战况影像分析出那些怪异的小型战舰应该出自泰德工坊，而“旗舰堡计划”里，除了秩序女神和商业女神外，还有一位神祇参与，奇丽有了极为不安的推论，马上找圆钩做进一步确认。

圆钩的效率很高，个把小时就发回了报告，确认那位神祇就是跟海瑟薇搭档的小黑，只不过现在改名为暗月女士了。

欧萝拉投来询问的延伸，奇丽把消息转发给她，叹道：“这个小黑倒向秩序女神了，带着海瑟薇在搞旗舰堡计划。她们的目标应该是安伯莉尔之眼，用来做那个谁说的超级核晶。”

欧萝拉松了口气：“还好被我们阻止了……”

又白了奇丽一眼：“看吧，你的老相好最终还是跟反动派同流合污了。之前还装出一副跟帝国斗争到底的样子，结果就是个戏精。”

奇丽很光棍的否认：“那是李奇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哎哎，好痒！别捏！”

压住欧萝拉气得捏她胸口的手，奇丽很认真的说：“我担心的是，这个计划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传送整支舰队到银月之心附近，同时还有超大当量的元素炸弹。”

“而且，他们拿不到安伯莉尔之眼，也没有足够的泰克枢核，会铤而走险，选择哪个谁说的……其他技术路线制造超级核晶。”

欧萝拉不解：“那会我没听太明白，还有什么技术路线？”

奇丽神色更严肃了：“那是旧时代巫师梦寐以求的宏伟奇观。”

欧萝拉略略一想，也抽了口凉气，接着又道：“总不成我们给他们一颗泰克枢核，求他们别走这条路吧？”

奇丽苦笑：“所以我说过啊，这场战争我们越胜利，敌人就越凶残，事情也越来越像警察跟绑匪的对决，可我们又没有足够的力量两边都照顾到。”

欧萝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跟奇丽相拥沉默。

歌声忽然从门缝里钻进来，来自下面的机库。

奇丽挥手点亮屏幕，转到机库的监视器，看了看，跟欧萝拉一起笑了。

那是穿着白蓝相间制服，戴着水手帽的狗头人陆战队员在练队列，一边迈正步一边唱歌。

“天空之上，星海之上，我们是赤联的勇敢汪！”

“耳朵竖起，爪子磨利，眼睛擦亮，只等冲锋号吹响！”

“浪涛里我们不怕吃苦，陆地上我们特别能打仗！”

“跳出战舰，砸到敌人头上！”

“陆战汪的战旗飘扬，总是在前方！”

“军中之军，汪中之汪，我们是赤联的好儿汪！”

“钢刀磨亮，拿好机枪，穿好武装，只等冲锋号吹响！”

“虚空里我们不怕黑暗，星海上我们劈波斩浪！“

“跳出战舰，砸到敌人头上！”

“陆战汪的战旗飘扬，总是在前方！”

狗头人们举着战旗，用尖尖嗓子唱着狗头人版的海军陆战队队歌，虽然还有些参差不齐，但跟越走越齐的正步一样，渐渐的融作一个声音。

不过还是明显不协调的嗓音，因为很脆很甜，那是蕾娅，穿着同样的制服，神色肃穆的唱着，扛着旗帜走在队列最前面。

奇丽想起来了：“过几天要搞第一舰队正式成立的典礼，蕾娅是在跟狗子们排练。”

欧萝拉笑得捂住了嘴，喘着气说：“这画风真的很……古怪啊，咱们就不能正常点吗？”

奇丽纠正说：“这很正常啊，唤醒一切有灵魂有智慧的生灵，团结在一起，为了美好幸福的明天奋斗。”

欧萝拉收住笑容说：“你把那样的事情看成警察跟劫匪的对决，那人质呢？难道他们只能任人宰割，他们不该奋起抗争吗？”

奇丽下意识的道：“人质既弱小，又手无寸铁……”

说到这，眉头渐渐舒展，眼里也渐渐放射出光芒。

【推荐《重生商纣王》，讲封神的，不过不是老料重炒，而是把历史上其他有名人物弄过来封神，不一样的大乱斗，郑重推荐。】

一千一零八 格芮塔踌躇满志与艾弗比埃的狼狈

露台上，罗姆罗斯披着睡衣，远望天空，幽幽叹气。在他身体周围，隐隐的透明涟漪正在减弱，皮肤上那些鳞片般的纹路也随之渐渐隐去。

长发披散，衣服都没穿好的忒温丝冲出卧室，自背后抱住他，带着鼻音说：“对不起，罗罗，我太没用了。”

罗姆罗斯转身将她揽进怀里，歉疚的道：“不，忒温丝，是我不好，弄伤你了。”

他的手指在少女的娇挺上轻轻划过，让少女呼吸变粗，玉白肌肤泛起红晕，身体却下意识的缩了缩，之前的疼痛让她有了本能反应。

罗姆罗斯赞叹道：“看啊忒温丝，你还是那么娇嫩，时光都没在你身上留下痕迹。这是生命女神赐给你的礼物，我不该那么粗暴的对待。”

忒温丝努力遏制住本能，咬着红唇低声道：“我还……可以的……”

罗姆罗斯摇头，温柔的吻了吻她：“对不起，之前我是有些放纵，但我绝对不是沉湎于这种事情的人。你是我的皇后，是我想守护的最爱，可不只是我的床伴。”

“等下我还要去跟克廷斯他们商量军事上的事情，现在我们得牢牢站在赤联那一边，为我们凡人争取一线希望。”

“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开完会了我再来陪你。”

忒温丝眼中升起泪雾，摇头道：“那我还能做什么？圣伯隆王国那边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成，我真是太没用了。”

抚摸着罗姆罗斯的手臂，她清楚记得，刚才罗罗冲击到了最后关头，身上的皮肤变成了冰冷鳞片，就连小半脸都被遮去了。

她根本来不及害怕，罗罗接着的冲撞让她觉得自己正被一头龙碾压，身体都快被撑裂了。

还好，罗罗及时清醒，停止了动作，让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她是生命牧师，那点伤势挥手就治好了，但剧烈的疼痛以及罗罗的变化，却让她心悸和忧虑。

“罗罗，不要继续了”，忒温丝鼓起勇气说：“我是说力量的事情，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追求力量了。继续下去，你会失去自己的。”

罗姆罗斯叹气：“如果我变成了怪物，你还爱我吗？”

忒温丝坚定的点头，接着摇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你的，罗罗。可我害怕你不只是样子变了，你会变得不再是罗罗。”

罗姆罗斯笑道：“不会的，因为有你啊。”

忒温丝偏开头说：“我知道，不过你似乎……似乎有些心事，你是在想奇丽殿下吗？”

罗姆罗斯的表情凝固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又展颜笑道：“吃醋了吗？”

忒温丝说：“没有，我跟奇丽殿下比差得太远了，不如她美丽，更不如她强大，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罗姆罗斯搂紧了忒温丝：“你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难道我就有让你对她吃醋的资格吗？”

“我和你一样，都只能仰望她啊。”

“而且她……用幻景剧里的话说，她名花有主了。”

“我是在想她，想的是追上她，平视她……”

忒温丝哼道：“然后就有了让我对她吃醋的资格？”

两人相拥着笑了，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许久后，罗姆罗斯说：“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说过的忒温丝，你是我的起点，是我的标尺，失去了你，我的追求会变得毫无意义。”

忒温丝胸脯剧烈起伏，泪水潺潺流下，在罗姆罗斯怀里又哭又笑：“我知道，但是……但是我连你的孩子都怀不上，我真是太没用了……”

罗姆罗斯苦涩的叹气：“这是我的问题，是我的。”

把忒温丝抱回床上，再温存了一阵，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罗姆罗斯急急去开会了。

宽大而松软，似乎触不到底的床上，名贵的丝绸与毛皮皱成一团，忒温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张床一样，空荡荡的，皱巴巴的。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后，低头握手，开始向神祇祷告。

许久后她睁眼，颓然的躺回床上，神祇的回应比以往模糊得多，对她的眷顾似乎正在远离。

“对了，格芮塔呢？”

她记起了淡漠而孤傲的朋友，招来侍女询问。

“去了北方？是啊，她很能干的，可不像我。”

得知格芮塔在忙公务，失落与惶恐在心中交织，让美丽而柔弱的皇后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

………………

冰风王国，绵绵雪山的南麓浅谷里，王宫深处的高塔上，格芮塔从喘着粗气的黑龙背上跳下，急急奔进塔里。

“女士，没有卢西安阁下的允准，您不能……”

在塔顶那间密室前，她被守卫拦住。

格芮塔没说话，黑龙变作的大汉上前一个耳光，打得守卫原地转了好几圈，吐出一嘴碎牙。

这时格芮塔才道：“卢西安已经完蛋了，这里由我做主。去把所有人集合起来，顺带把那个国王叫过来，让他们在塔顶的平台等我。”

守卫呻吟着还在犹豫，格芮塔止住准备一脚踹死守卫的米拉波奥斯，冷冷的道：“你和其他人都是我从贱民里选出来，送到卢西安身边，在这里成为连国王都可以平视的人，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守卫不迭点头，捂着嘴急急冲了出去。

“打死了他还得重新找人，太浪费时间”，格芮塔教训黑龙：“你会被罗姆罗斯嫌弃，就是因为不愿意动脑子。”

黑龙乖乖的噢了一声，意识到态度不够端正，赶紧道：“以后我会多想想的。”

咚的一下，格芮塔的法杖敲上他的光头：“不过你以后不像刚才那样，第一时间就动手，我也会嫌弃你。”

黑龙迷茫的挠头，格芮塔瞪了他一眼：“因为我不是罗罗，我不需要会动脑子的部下。”

丢下两眼几乎斗在一起的黑龙，格芮塔推开门，傲然步入之前只有卢西安才有资格进来的密室。

冰风王国的一切布置都是她亲力亲为搞定的，自然无比熟悉。那时候她是卢西安的部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会取代卢西安，成为艾弗比埃与罗姆罗斯的唯一桥梁，同时也将成为这个王国的幕后之主。

激活了密室里的水晶球，等待了感觉极为漫长的时间，一个模糊头像浮现。

“格芮塔啊，果然跟……我的预料一样，卢西安没能办好这件事。”

“你是聪明人，我很赏识你，废话就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你替代卢西安，继续盯牢罗姆罗斯。”

“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暂时不能给你举办晋升仪式，你先维持住局面，好好的隐藏自己。”

这个声音她在很久之前听过，正是卢西安的上司，曾经的忠诚神廷枢机主教伯努瓦。

她努力抑制着激动，用恭谨的语气说：“我明白……”

伯努瓦语气一转，不屑的哼道：“你不明白，其实你还抱着左右逢源的想法，觉得能糊弄过我们，帮着罗姆罗斯对付我们是吧？”

格芮塔身体一僵，不等她开口解释，伯努瓦又道：“但我不在意，格芮塔，很快你就会认识到，谁才是你该追随的伟大存在。”

格芮塔楞了楞，记起正事，赶紧道：“赤联那边……”

伯努瓦打断了她：“你不会是想说，你还在那帮人那插了一脚，成了他们的代理人吧？”

格芮塔瞪圆了眼睛，这可真是冤枉啊，真不知道伯努瓦为什么这么想。

“我没有……”

她刚开口，又被伯努瓦止住：“那也无所谓，我说过了，很快你就会看到，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所以，你如果聪明一点，就该明白，老老实实的潜伏着，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要做，是你目前最佳的选择。”

头像晃动，光影黯淡，伯努瓦切断了通讯。

格芮塔呆了好一会才发出无奈的叹息，她原本是想警告伯努瓦，赤联正在搜寻他们的据点，随时可能发起攻击呢。

算了，既然伯努瓦这么说，他身后的艾弗比埃又能找来深潜者那么古怪并且厉害的打手，那么自己的确只需要静静的潜伏就行了。

走出密室，来到高塔顶端的平台，果然，除了卢西安的手下，冰风王国的国王和重臣都来了。

看了看小国王和一帮重臣，格芮塔踌躇满志，这些人满脸不忿，她可不在乎。她只需要让这些人知道，冰风王国的幕后之主又换了人，正是美丽而又富有智慧的她就行了。

冰风王国王都西北面数百公里的峡湾雪山深处，巨大的水晶洞穴里，水晶棱柱内的五个身影正在争吵不休，立在一旁的伯努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你找的是什么人？那个深潜者居然还勒索我们，说我们陷害他！”

“我就说过不该跟精灵叛党打交道，那种家伙毫无信誉可言！”

“是曙光对赤红女士的纵容导致了今天的恶劣局面！他们会自食其果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我们该怎么办？再找其他的深潜者？有了失败前例我们必须提高价码，而且一个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看来得请一队！”

“我看时候把罗姆罗斯那条线收起来了，就算只是捣点乱也好！秩序女神马上要修好天堂山了，我们得在主位面继续埋下线，不然交不够魂税！”

那个苍老声音拔高了声调：“别吵了！下面人还在这呢，成何体统！？”

他气恼的道：“这事固然是深潜者还有卢西安无能，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们总是轻视威胁。”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别想着安安稳稳的在上面坐享其成了，都得动起来！”

“是的，我们得亲自出面了……”

“我们在这里还有图铎的身体，可以再把他召唤出来……”

“总之不想被赶出费恩，在多元宇宙里流浪的话，我们必须放手一搏。”

伯努瓦听到这话，原本佝偻的身影渐渐挺直。

其他声音消失了，应该是默认了苍老之音的主张。

苍老之音说：“伯努瓦，你准备……”

话没说完，空间猛烈震动，冰晶如密雨般哗啦啦从洞顶落下。

“怎么了？”

苍老之音嘀咕道：“信号不太好，并没有虚空风暴啊……”

伯努瓦转头也在叫：“怎么了！？”

惊恐的声音响起：“大人！不好了！有、有支舰队在我们头上！”

另一个下属叫得更高：“好多浮空舰！在用可怕的武器轰击我们的屏障！”

伯努瓦喝道：“慌什么！？我们的屏障哪是这个世界的武器能伤害得了的？”

上千公里高空，箭鲲与雏鲲并肩悬停，虎鲸将两艘主力舰护卫在中心。

二十多艘虎鲸侧翻舰身，总计两百来门二百毫米雷神之锤在连绵不断开火。震荡出的魔力波动，将这里的高空染得金紫交织。

停在更高处的黑鲸向箭鲲不断发去弹着点的指示，看着隐没在风暴中的雪山群众，屏障一点点显露，老胡克捏着胡子嘀咕：“果然在这呢，壳子还挺硬的。”

卡琳两手把着指挥台的边缘，不耐烦的道：“开炮啊老胡克，咱们这上面的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

老胡克点头挥手，箭鲲的四二五大根发话，舰桥都在明显震动。

雪山崩塌，大地在痛苦的震颤中撕裂，那座喷溢出蕴含了无尽雷电和风暴的结界，随着结晶一片片绽放，力量也一点点虚弱。

结界之下，雪山底部的水晶洞穴里，四面冰墙都在震动中不断开裂。

“快收拾东西！启动引擎！”

伯努瓦的高喊在震动和忙乱中显得异常缥缈：“我们得离开这里！”

一千一零九 炮灰中毁灭，伯努瓦的晋升与格芮塔的美梦

两百部标准雷神之锤，八部超级雷神之锤，以最大功率输出，向一千公里之下的目标倾泻火力。

每发炮弹半分钟后才落地，带着恐怖的动能以及七级破坏冲击，在雪山群中制造着连绵的地质灾害。

一发标准雷神之锤足以摧毁一座雪山，引发一场五级地震。

一发超级雷神之锤则能穿透到地下十公里深处，同时制造一场六级地震。

这仅仅是炮弹的动能，硬化魔钢弹芯还附带着七级破坏冲击，在弹芯碎裂或者停止运动的瞬间，释放出相当于七级传奇的全力一击，将半径数百米内的所有物质粉碎成飞灰，同时破坏各类魔导装置。

从高空俯瞰，虎鲸的每一轮射击，都在大地上制造出八个巨大弹坑吗，而箭鲲的每一轮射击，更是犁出十多公里长，深不见底的鸿沟。雪山靠近冰海形成的数千平方公里半岛峡湾，在被炸得片片粉碎的同时，正从大陆上分割出去。

战舰射击的时候，不仅箭鲲又在后部伸展开巨大的薄翼，那些虎鲸的鳍翼上也伸展出风帆般的半透明翼面，闪烁着紫金相间的光芒，那是散魔系统在工作。

赤联新造战舰的雷神之锤都是第二代“超凡赋能线圈电磁炮”，位于线圈前端的赋能法阵装置改到了线圈后面，由三个一组的虚灵阵列构成新的赋能系统。回归到魔导枪模式的构造比上一代更简单，也不再需要计算虚灵抓住极为短暂的瞬间赋能，由此也可以赋予更多超凡力量。

这个阵列包括了转换虚灵、神术虚灵以及缓冲虚灵，跟曙光帝国的巨型化魔法增幅器一样，神术虚灵可以随时更换，赋予炮弹不同的超凡效果。

转换虚灵是最关键的，薇姬加蕾塔娜共同开发，小红亲自敲代码。这也是红网在神魔领域互通上的具现，这种虚灵可以将节点炉的源魔势能之力转换为赤红神力。

神术虚灵则给炮弹赋予强度更大，不受电磁冲击干扰的改良型神术。赤联的赋能技术与曙光帝国的附魔技术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时效上远远不如，也无法将超凡力量固化于普通物质上。

散魔虚灵则是虚拟一个强大灵魂，负责将赋能系统产生的魔力场和灵魂冲击传导出去，由散魔系统平稳释放。

因为赋能模式产生了变化，适用于这种模式的神术需要重新开发，到现在只有破坏、公正和痛苦冲击三种，分别实现全效以及分别偏重于物理和灵魂的破坏效果。

等凯瑟琳的破障术、伊芙的坚韧术、缇娜的告死冲击、欧萝拉的旌旗术完成改造，才能拥有专精于破盾、穿甲、恐惧与迷惑等其他效果。

不过那是远期规划了，理论上每部雷神之锤都要配备三种神术虚灵，现在每部却只能配齐破坏虚灵，公正和痛苦两种虚灵每两部才有一颗，而且各种虚灵的备用数都不够。

虎鲸用的是七级虚灵。箭鲲则是三乘九堆叠出来的。这些虚灵终究不是真正的灵魂，没有自我修复的机制。轰击结束时，意味着至少几十颗传奇级别的虚灵报废。

对赤联来说，即便已经开发出用核晶碎片组合虚灵的先进技术，这种消耗也是非常惊人的。负责物资供应的妮可和提米要看到这一幕，都得摸速效救心丸吃了。

“啧啧，壳子果然挺硬的，这样都还没破。”

看着由黑鲸发到屏幕上的地面景象，卡琳不甘心的嘀咕。

天崩地裂般的震动中，片片六角形的晶莹光芒闪烁，随着虎鲸和箭鲲射落的炮弹而明灭不定，跟费恩世界的各类防护结界迥然不同。

“只是没搞清楚这种结界的构成而已，一旦搞清楚了，哪怕是神皇堡至高殿堂的结界，雷神之锤不也一样打穿了吗？”

老胡克虽然不是赤红超凡者，对赤红神术的信心却比卡琳还强：“对上这样的目标，果然还得靠更原始的手段啊。”

卡琳眼睛晶晶发亮：“是用破坏之锤吗？我去开炮！”

更原始的手段就是用纯粹的破坏冲击射流烧，就算这种力量是水，结界是石头，只要时间够也能水滴石穿。何况在技术支持下，水连钢都能切割，高压水刀了解一下。

除非这种结界完全超越了赤红神力所属的力量层级，就像水是不可能切割空间一样。不过看雷神之锤虽然无法击穿，却能撼动，说明它并没有到水滴二向箔之类概念武器那么高级。

老胡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之前破坏之锤已经烧穿过艾弗比埃的结界，眼下这个结界，至少在力量原理上是类似的。

老胡克摆手说：“光靠箭鲲的破坏之锤应该不够，一起来。”

卡琳犹豫：“什么都烧成灰了，就查不到底细了吧。”

老胡克很严肃：“先得把他们留下来，再说调查的事情。”

再看屏幕，烟尘中六角光影正在不断上升，那居然是艘巨大的浮空舰！

卡琳呼的一下，拉出虚影，朝破坏之锤的炮位射去。

水晶洞穴中心的棱柱里，五个身影摇曳不定，还在模糊不清的争吵。

“伯努瓦！你怎么擅自启动了？丰收号是我们在主位面最后的根基！”

“不要怪他，这是正确的程序。只要丰收号受到有威胁的攻击，就必须马上离开！”

“丰收号没那么脆弱！我们应该反击！打烂那些可笑的舢板！”

“然后呢？激活曙光？只要被曙光探测出丰收号的力量特征，我们在星海上的据点就会被星界驱逐者打成碎片！”

苍老声音恼怒的道：“还在吵什么？这个时候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止损！”

女声降得很低：“可丰收号的主控核心被夜女士用来……出不了主位面屏障啊。”

伯努瓦顿时急了，出不了主位面屏障！？

苍老声音指示说：“伯努瓦，你去激活瓦伦泽缇程序，按照提示的数字输入，可以启动应急程序。”

女声咳嗽了一下不再说话，其他声音有的呵呵低笑，有的无奈叹气。

伯努瓦还想问问细节，苍老声音催促说：“就算丰收号被破坏了，这个程序也能让你带着核心部分离开主位面，来到我们身边。”

声音变得低沉：“这就是晋升，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会和我们一起邀游在星海之上，获得永生。”

接着苍老声音对其他人说：“我们得跟丰收号断开连接了，不然会被曙光探测到。”

水晶棱柱里的身影亮起片片六角灰光，片刻后就消失不见。当所有身影连同光亮消失后，棱柱也在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中出现道道裂痕，直至轰然崩碎。

伯努瓦冲向洞穴一侧，穿过还在闪烁着光亮的水晶墙面，进入到某个空间中。

不大的空间里光影剧烈变幻，依稀听到他在低语：“4、8、15、16、23、42……”

把这些数字输进去后，空灵非人的声音响起：“强制融合程序启动，目标灵魂符合主控核心需求……警告，不要做出任何反抗举动，否则会干扰融合进程。”

伯努瓦一呆：“灵魂？融合？反抗？”

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身影闪烁要向外冲去，空间里灰光闪烁，无数条如细蛇般的水晶光流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固定在原地。

猩红血水顺着光流延展，也将伯努瓦的力量带走，他两眼暴突，愤怒的喊道：“这不是我要的晋升——！”

灰光炽亮，血水蒸盈成雾气，伯努瓦的身体一僵，皮肤片片染成铁灰色，宛如钢铁雕塑。

他就这样悬浮在空间里，被越来越多的水晶光流穿透，像心脏一样，让光流的闪烁越来越快。

空间中的那个声音变成了伯努瓦的声音，却机械而冷漠：“评估损坏程度……”

洞穴再度猛然震动，顶壁甚至破开了一个大口，挤入几缕艳红光芒。

四周的冰晶墙面同时崩碎，不仅喷出瀑布般的冰晶，还有无数人体。

“伯努瓦”说：“丰收号主体完全损坏，执行预案，摧毁……”

空间封闭，有什么东西伸展上升，洞穴壁面由下向上被撑开巨大缺口，喷涌出更为猛烈的冰晶激流。

六角光芒片片破碎，箭鲲的舰桥上，老胡克都跟着大家一同振臂欢呼。

就在这时，一团光影挤出结界表面，向四周延伸出剧烈闪烁的灰光。

没等大家看清楚那东西，舰桥震动，粗壮的红光罩住那团光影，打断了它正在干的什么事情。

那团迷蒙光影急速上升，拉伸成流线型细长身体，由六角光片裹住，一截截消失。

等光影不见了，老胡克才反应过来，一拳头砸在舰长席前面的指挥台上，骂道：“让那帮家伙跑了！”

看着被浓浓烟尘笼罩住，面积接近上万平方公里的峡湾半岛，老胡克下令：“派出陆战队，护送考察队登陆。”

他揉着眉头说过：“能收罗点什么尽快，我有不好的预……”

话没说完，半岛缓缓倾斜，海水涌入被雷神之锤轰出来的沟壑，激起数百米高的巨浪，将整座半岛从大陆切下。

半岛不算大，还位于西北角绝不可能有正常人活动的冰雪极地，但即便自上千公里的高空看下去，也是一块不小的陆地。

现在这块陆地像是饼干上的一角，被赤联舰队给硬生生掰掉了……

官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制造出来的恐怖灾难，老胡克叹气：“这可麻烦了。”

他说的不仅是收罗东西的事情，滔天巨浪还在向内陆侵袭。东南方几百公里外的雪山之下，就有一片凡人聚居区，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王国。

………………

冰风王国，王宫高塔顶层的平台上，格芮塔结束了她的发言，冷冷扫视众人：“你们明白了吗？”

年少的国王与老迈的贵族们双膝跪地，脑袋深深埋着，同声回应：“明白！”

不明白的，以及不想明白的，正躺在前方的血泊里，以碎片状呈现。

那是十来个忠于王室的勇者，他们绝不接受冰风王国被来历不明的强者统治。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巅峰，距离传奇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出自万年贵族家族，各种祖传魔导武器可以把他们武装到牙齿，这给了他们挑战统治者的勇气。

正好，统治者莫名更替，让他们觉得机会也来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只需要对付两个传奇而已。至于那些侍从，早就被他们试探出了根底，大多数都是只会一个零级法术的学徒。

两个传奇还是很强大的，但他们衡量之后觉得，掌握的几件神器应该能够压制住那头黑龙，而这个叫格芮塔的，除了打着西费恩满大街都有的神傀会旗号外，也没看出有多厉害，应该是最好对付的目标。

他们虽然瞒着国王和大贵族，可后者却将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后者很清楚这个统治者背后有更强大的力量，但抱着“至少可以试探一下”以及“得让她知道王国里有很多人反对”的心态，并没有吱声。

可这些勇者站出来之后，还没冲到两个人身前，就被侍从们手上的魔导枪打成了筛子，再被黑龙用爪子一个顺势劈撕碎。

小国王和老贵族们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诅咒着这个世界为什么变得完全陌生了。

“没有我，你们这个王国早就不存在了。”

格芮塔趾高气扬的说着邪恶反派的台词，心头却异常委屈，天可怜见，她这话没有一点虚假！

当初卢西安要在这一带建个基地，嫌这个被冰雪万年包裹的小王国碍事，本来想出动奥术师扫灭的。是她劝说卢西安，那样会引发罗姆罗斯乃至赤联关注，不如把这个王国当作一张皮，让基地隐藏在这张皮下。

卢西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种小事他当然懒得过问，格芮塔之前还在东费恩鼓捣过风暴联合王国的事情，就把这事全丢给她了。

现在卢西安没了，她接手的不仅是卢西安的位置，还有之前她在这个王国里的所有布置，包括一帮奥术师和她的旧部下，足以好好经营这个王国。

虽然还没想好这个还不到百万人口的小地方能经营出什么东西，但赤联最初起家的资本更可怜啊。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谁都靠不住，即便是罗姆罗斯也一样，她必须得有自己的本钱。

既然是根本了，格芮塔自然得用心。

她看了看那个小国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跟这个羸弱的小家伙结婚，生下儿女再废黜他，然后扶持儿女掌管王国的可行性。

然后她自失的摇头暗笑，这会引发罗姆罗斯的不满，而且血脉啊名义啊宣称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

“力量决定一切，诸位，我所代表的力量，强大到了你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格芮塔说：“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巨大的灾难，也只有我愿意庇护你们。”

她不准备多说，把力量和姿态摆出来，让这些人看清现实就行了。

接下来，就等伯努瓦那边的消息了……

格芮塔正要舒出一口长气，小国王和大贵族们却同时抬起了头，满脸惊恐之色。

被自己说的可怕事情吓住了吗？

格芮塔这么想着，然后才发现这些人的目光并没落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投向远处。

就连侍从们也转头看去，再到黑龙也发出讶异的惊呼，她终于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猛抽口凉气，西北方向，天地交接之处，过去因为雪山皑皑，云雾遮掩，根本分不出天地。但现在云层上下翻滚，还在不断扩展。似乎正将黏在一起的天地撕开，并且使劲将天空往上推，把大地往下压。云层之中还有金紫光丝，如电光般游离不定。

云层的翻滚送出一波波巨力，让一片片雪山崩塌，烟尘与雪雾自天边伸展而来，铺天盖地，正在吞噬整个世界。

等不到十公里外，紧靠王都的连绵雪山开始崩塌时，猛烈的震动也传到脚下。

格芮塔法杖拄地，扩展出结界，将所有人罩在其中。

震动是隔绝了，可看着王都里片片建筑垮塌，连高塔也如狂风中的柳树般摇曳时，格芮塔的脸色变得煞白。

自己还真是乌鸦嘴呢……

她心中极度惊骇，到底发生什么事？

难道是……

“海水……”

米拉波奥斯早就升空变回黑龙，他用惶急的语气说：“我感应到了强烈……不，狂乱的水元素之力，在后面肯定还跟着巨大的海啸！”

“我草……”

格芮塔下意识的骂出在幻景剧里学到的粗话，好不容易捡了个窝，现在就要毁于这场莫名其妙的天灾里了！

黑龙落地，对格芮塔说：“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闭嘴！”

格芮塔哪里舍得，让黑龙将结界支撑到更大，她冲进密室里，一面收拾卢西安的东西，一面用水晶球呼叫伯努瓦。

所有细软都收拾好了，水晶球里依旧没有反应，格芮塔一颗心向深渊里沉去。

再回到平台，连黑龙都是一副末日降临的惊恐模样，格芮塔昂首说：”怕什么？有我在，你们死不了！”

小国王哭喊道：“我的保姆，我的侍从，我的朋友，哦，还有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贵族们叫道：“我们的家人，还有王国的子民该怎么办？”

小国王这时候有了勇气，大叫：“女士，你代表的力量呢？如果真有那么强大，那就来救人啊！”

格芮塔看了看雪崩山塌的景象，抬起头，正想说就算是神祇也做不到。

头上的光线骤然黯淡，云层也变色了，还在剧烈翻滚。

小国王抱着谁大叫妈妈，贵族和侍从们都抱着头蜷缩在一起，他们都以为天空也塌陷了，

云层猛然破开，一艘金属原色的浮空舰急速下降，舰侧那颗微笑太阳像是真实存在似的，带来了无尽暖意。

浮空舰悬停在王都中心上方，透明结界伸展开，片刻间就扩展到一两公里直径，覆盖住城市的大半区域。

四艘粗短飞机从身后方弹射出来，接着又从战舰前后跳出若干身着蓝白相间军服，踩着浮空滑板的士兵。

“大家不要慌，我们是赤联海军，是来保护大家的！”

战舰上传出响亮声音，即便是王都之外的荒原都能听清：“海啸就要来了！所有人马上进入结界区域，就是这层透明罩子里！”

国王和贵族们，连带侍从都松了口气。

同类战舰不断自云层中降下，朝着各座城市和村镇飞去，小国王震撼的问：“女士，这就是您……代表的力量吗？”

格芮塔原本煞白的脸孔，瞬间变得通红。

她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咬着牙，低沉的说：“是的……”

旁边黑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他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意志帝国跟赤联现在就是一家人嘛。

一千一一零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可以全要

峡湾半岛正在翻沉，舰队还在射击，高高翘起的陆地部分被一块块轰碎。

这时候指挥射击的是基建公社的地质研究所，他们根据黑鲸扫描出的陆地构造，指定爆破点，让陆块分解成若干部分入水，避免整块陆地滑下冰海后，制造出更大规模的海啸。

三十架锯齿鲨战机自雏鲲母舰中弹射，护卫着十艘大角鲸，还有二十多架白豚勤务机，以及十来架更大号的灰豚运输机急速降下。

大角鲸与锯齿鲨相隔数百米，展开屏障构筑结界围墙，将躺在巨大弹坑中断作几截的未知浮空舰团团护住，阻挡汹涌奔腾的海潮。白豚和灰豚悬停在半空，一队队展开魔导武装的陆战队员和考察队员跳下飞机，搜寻任何有价值的目标。

陆地继续倾斜，眼见浮空舰残骸要没入海中，一个身影在半空伸展为黑白滚滚，片刻间拔高到上百米高，轰然落地，伸出毛茸茸的巨爪，将一块块残骸搬到更高处的陆地。

人滚配合，清理和搜寻进度加快了不只一倍，很快就有了发现。

“我的小红啊——！”

“小红哪是你的，是大家的！我的……呃，小红在上啊！”

“这是座万人坑吗！？”

考察队员们纷纷惊呼，把滚滚招来了。爪子往深不见底的地下一招，旋风中无数人体飞出，男女老幼都有，具具发青，都是死了不知道多久被冻住的尸体。

“下面还有吹不动的，像是冻在冰坨子里。”

滚滚变回人形，招手道：“来几个胆大心细的！”

若干人跟着卡琳下去了，大半个小时后，她的面孔挤满了老胡克的视野。因为太兴奋，瞳孔扩散得跟猫眼一般。

她大声嚷嚷着，白牙上粘着的菜叶都能看清楚：“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哈——！？”

蝠鲸的编队指挥住舱里，奇丽抱着蕾娅，揉着柔滑金发，被又圆又大无比清澈的眼睛瞪着，正在组织语言，卡琳忽然发来了冲击力十足的消息。

“图铎大帝的遗体！？”

卡琳一边剔牙一边点头：“是啊，冻在很特殊的冰晶里，我们不敢贸然砸开，准备把整砣冰晶都挖出来吊走，估计得好几万吨重吧。”

“还有好多很像是特鲁克的那种大个头人体，就跟衣服一样挂在冰窖里，感觉像是巨人的变种。”

“更劲爆的是，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尸体，各个种族都有，包括狼人和吸血鬼，简直就是一座智慧生物资料库！”

“浮空舰下面的地下基地里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设备，应该是用他们那种星海之力驱动的机械或者信息装置。我们这边没有大型工程设备来不及捞，得让基建公社和海洋公社一块来。”

“总之……真是丰收啊……”

奇丽也异常振奋，拿到图铎大帝的遗体已经是意外收获了，居然能从艾弗比埃身上刮下这么多东西。

“奇丽，你要说啥啊？”

蕾娅像喵星人一样小手当爪，在奇丽胸口上踩乃：“是说跟爸爸的……特别关系吗？”

说到“特别”的时候还眨巴着睫毛，一副“其实我知道哦”的样子。

“不要跟着菲妮学”，奇丽自然清楚蕾娅是什么意思，很认真的说：“我跟你爸爸，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蕾娅点头：“那就好，如果爸爸连你也勾搭了，我跟妈妈都不会理你了。”

“这个……”

奇丽正要继续这个话题，杂念纷纷涌上脑海。

发现图铎大帝遗体的事情，恐怕还得保密，尤其是不能让罗姆罗斯知道。不然他肯定会要回去搞什么血脉试验，后续发展难以想象。

敷衍住蕾娅，她赶紧吩咐老胡克和卡琳，严密封锁消息。

正要继续，老胡克又提到了一件事。

奇丽叹气：“蕾娅，阿姨恐怕没时间跟你详细谈了，等你爸爸回来再说吧。”

蕾娅先是高兴：“爸爸很快就能回来吗？”

然后又不高兴了：“你很快就要回去了吗？”

奇丽揉揉她的小脑袋：“我一直在你身边的，蕾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蕾娅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跑出去找她的欧萝拉妈妈了。

跟蕾娅摊牌的事情就此打了水漂，奇丽顾不上多想，就在住舱里变回李奇，通过红网召集高层。

“现在有件事情，需要移民事务部门紧急行动起来。”

………………

天际线被翻滚海潮替代，从天崩地裂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聚集在战舰展开的结界下，看着不断吞噬天幕的怒潮逼近，数万凡人有的用胳膊挡脸，有的用手捂住眼睛，有的则用尽力气呼喊，就连王宫高塔上的格芮塔和黑龙，在这般天地伟力下也都面无人色，更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海潮盖住了大半天空，将王都外本就破碎的雪山冲垮，即将涌入王都时，透明结界被一层雾气罩住，变得灰蒙蒙的。

结界下瞬间安静，外界的声响全被隔绝了，只有海潮拍打结界的低沉嗡鸣回荡在人们耳边。

漫长得仿佛有一个纪元的时间过去，结界上的雾气消失，透过透明屏障，人们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家园。

往日的雪山变成破碎山岭，草地河流铺满碎冰和各类海洋生物，洼地成湖泊，平原成沼泽，白雪皑皑的国度成了各色颜料胡乱涂抹的画布。

“人还在就好，有人就有王国。”

小国王居然很懂事，知道用先贤之语自我安慰。

格芮塔低哼出声，倒没有嘲笑小国王的意思，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看看王都外的苍茫景象，对幸存者来说，灾难才刚刚开始。

赤联战舰的动静应该把这个王国的大部分人庇护住了，可光有人有什么用呢？

这么可怕的一场灾难，房屋冲垮了，牲畜淹死了，连用来取暖的柴火都没了。等熬到一切回复正常的时候，还会剩多少人？二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

格芮塔眉梢一挑，对了，这不正好是她展示力量，笼络人心的好机会？

养活一百万人这事的确非常可怕，但只是供养几个月的物资，凭她在罗姆罗斯身前的地位，还是有可能弄到的。

当然得找合适的借口……

格芮塔脑子正急速转动，那艘赤联战舰又开始发送广播了。

“冰风王国的民众们，这场灾难是我们赤联与敌人战斗时不小心引发的！给大家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我们表示非常痛心和愧疚！”

“我们赤联会负起一切责任，不管是损失的财产还是生命，我们都会负起责任！绝对不会漠视甚至推卸责任，以我们的赤红女士之名起誓！”

“现在，请大家按照指引排列队伍，登记身份资料和个人财产。我们保证会让大家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一个都不会少！”

踩着浮空滑板的士兵在人群头上穿梭，开始引导人群，又一队队士兵自战舰中飞出，看样子是要现场登记。

格芮塔只觉脑子一阵眩晕，赤联这是要干什么！？

小国王问出了她的心声：“他、他们是要干什么？”

黑龙瞪眼：“干什么？话说得不是很明白吗？赔偿啊！帮着办事就好别多嘴！”

格芮塔嘴角又一阵抽搐，努力忍住用法杖敲黑龙脑袋的冲动。

贵族们纷纷攘攘叫了起来，赤联要干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可思议，因为破坏了最“神圣”的“传统”。

“那是我们……不，是国王陛下的子民！补偿什么的，他们怎么可以不经过国王呢！？”

“是啊，不管损失了什么，首先该向国王陛下赔偿啊！”

“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跟这里一样？那里是我们的领地和领民啊！”

“女士！米尔德恩女士！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格芮塔沉默了片刻，收回似乎能点燃那艘赤联战舰的目光，回头看住小国王和贵族们，淡淡的道：“这是赤联的浮空舰队，我是神圣意志帝国的代表，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众人愕然，不等他们追问，她又道：“帝国的战舰和军团在更重要的地方作战，一时顾不上这个偏僻的角落，才由我联络他们过来帮手，没想到他们……逾越了约定的界线。”

“我会向帝国通报这里的情况，让赤联约束他们的行为，在那之前……”

小国王苦涩的道：“只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

格芮塔用怜悯的语气说：“我们只能忍耐。”

天空中响起连绵雷鸣，又是若干艘战舰降下，小国王和贵族们无力的低头，是啊，在这么恐怖的舰队面前，他们只能忍耐。

格芮塔低沉的说：“在这件事情上，我跟你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你们也只能指望我，指望我背后的帝国了。”

她重复了小国王刚才的话：“人还在就好，有人就有王国。”

就在小国王和贵族们略感欣慰，同时深感庆幸，能有格芮塔这样的大人物当靠山时，赤联战舰正奔赴王国各处，用结界罩住冰风王国的民众，开展“战时难民疏散工作”。

一队队陆战队员化身工作人员，按照工作手册上的提示登记难民，同时撑起一座座帐篷，将战舰上储存的应急食物、衣物和取暖设备分发下来，让失去了家园的民众有喘息之地。

“放心，什么都会赔，绝对保证让你们过上比现在还好的生活！”

“等会我们会用浮空舰把你们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按顺序来，不要拥挤，人人都有份，一个都不会少！”

队员们努力安抚着民众，战舰的巨大轰鸣声也在帮着维持秩序，让冰风王国数十万民众渐渐从惊慌失措中挣脱出来，或者迷茫，或者憧憬的等待安置。

当然杂音也是有的，在若干区域，贵族或者王国官员领着士兵，想要阻止民众去做登记。他们被一部部蓝白相间的“机械魔偶”赶走，前者还很讶异，为什么这些魔偶还会发出“滚蛋汪”、“再干扰这一枪就打你腿上汪”等等声音。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赤联泽塔区，民政部门紧急动员，与基建公社的应急部门一同赶往规划中的居民新区，驾轻就熟的开始建设移民过渡区和学校。

若干艘由灰鲸改造的超高速运输舰，也搭载着无尽法师以及搭建传送门的材料设备，自贝塔区、伽玛区等基地紧急起飞，向冰风王国赶来。

“要把整个冰风王国的人都迁到泽塔区？”

高层紧急会议结束后，老胡克才知道了这些布置的真正目的，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都很注重……自愿原则吗？”

老胡克提出了异议：“这会不会不太妥当呢？”

李奇严肃呃问：“他们蒙受的灾难是不是我们造成的？”

老胡克低头：“是……不，是我的责任。”

之前打炮打得太舒服，都没注意到连锁反应。虽然及时派战舰护卫民众，但这样的灾难，无辜的牺牲者怎么算都是以万为单位计数的。

“老胡克，不要内疚，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们赤联整体的责任，也是难以避免的灾难”，李奇说：“这毕竟是战争，尽快和彻底的拔除艾弗比埃的据点，才能阻止他们继续危害主位面。”

“无辜民众为此受难，我们就必须担起责任。我们必须赔偿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沐浴在赤联的幸福光辉下。他们会比以前过得更好，这是我们可以确认的。”

“他们当然不能确认，毕竟没有一点认识。但我们没有时间去做解释工作，让他们做出自愿的选择，只能像现在这样，采取更灵活的策略。”

“这样的行动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所以我和所有做决定的人都问心无愧。”

“我们在另外一个地方也做出了类似的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替人民做出关键的选择，哪怕他们眼下还无法理解。”

李奇发出深沉的感慨：“这就是先锋队必须背负的责任。”

老胡克沉吟了片刻，沉沉点头：“我明白了，这就是正义。”

李奇绽开笑颜：“虚无的正义是站不稳坚持不久的，正义和利益必须两手抓两条腿走路。”

老胡克也默契的笑了，是啊，就算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六十万。这一番操作下来，赤联人口增长至少百分之十！

忙乎了好一阵子，冰风王国的事情总算整理出了头绪，李奇正在抹额头上的汗，舱门打开，欧萝拉抱着蕾娅进来。

见到是李奇，欧萝拉眼角抽了几下，把蕾娅放下，什么话也没说就退出去了。

蕾娅看着李奇，眨巴了好一阵眼睛，才欢呼一声扑进李奇怀里。

小小魔女在怀里拱了一会，抬头问李奇：“奇丽阿姨呢？我怎么没感应到她离开的动静？”

李奇心跳加快了一倍，吞了口唾沫，艰辛的开口：“蕾娅啊，你妈妈……我是说你记忆里的妈妈，对奇丽是怎么看的？”

蕾娅叹气：“妈妈对我说过，李奇讨厌死了，如果换成奇丽就完美了，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她又摇头：“可没有爸爸，就没有蕾娅了，我不喜欢，所以我跟妈妈吵过。”

李奇努力撑起笑容：“是啊，要么奇丽，要么李奇，还真是无奈的选择呢。”

蕾娅老气横秋的点头，表示赞同。

李奇又道：“不过呢，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可以……都要。”

蕾娅不解，斜着头看他。

李奇正要继续，视野里红光闪烁，还发出嘟嘟的警报声，这是特别紧急的情况。

看他这骤然变化的表情，蕾娅就明白了，瘪着嘴说：“又有工作了是吧，爸爸继续忙吧。”

这一定是老天爷在阻止他跟蕾娅说出实情！

李奇这么自我安慰着，不再继续，歉疚的揉揉蕾娅的小脑袋。

来到观景平台上查询这个警报，李奇既愕然又紧张，是来自赤红神座的，准确说是小红发的。

“刚才你发警报召集大家开会，却不通知我，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啊！”

小红气咻咻的说：“所以我也闹你一下，咱们扯平了！”

李奇心头石头落地，还以为秩序女神打进了赤红神国，她正被摁在神座上不可描述呢。

接着怒火升腾，这家伙绝对是码完一段代码闲得无聊，跟自己玩起狼来了的游戏。

“你想做什么？喂喂！你别胡来啊！”

“你不准上来！敢冒个头我就会像当年那样把你踹回去！”

李奇哪理会她的警告，灵体一冲而上就进了赤红神座。

现在他是复数传奇叠加的存在，是红网的超级节点，虽然灵体还会被电，但顶着疼痛警告一下小红还是可以的。

具体的行为包括且不限于……撕掉小红“魔脑”上的便签，以及给她脸上贴纸条。

“哎哎，你还来真的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是设计师！我是引路人！你只是总枢机！你这是造反啊！”

“尤尔娜！救命！”

“秋香画眉！护驾！”

赤红神座上，小红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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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一一 退无可退的斗争，舰队城船台公会与巫师总督

离开船台，拉夏尔再一次抬头，打量头上的钢铁云层。

对居住在下层的工人来说，舰队城本来就很压抑。城市沿着峡谷铺开，天空被挤压得只有中间部分，上面还悬浮着一座浮空城堡。

那是摩斯姆特的旗舰堡，最开始只有拳头大，不是很碍眼。现在已经扩建到人头大小，稍稍抬头就像是压在眼膜上，一看就觉得头痛。

现在已经不是头痛的问题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舰以旗舰堡为中心铺开，层层叠叠，遮蔽了天空。战舰不时起降，宛如海怪游动，带起有形无形的冲击，阳光也因此变幻不定，峡谷似乎成了深海，令人异常窒息。

“又多了一艘侯爵级，三艘伯爵级……”

帝国战舰是从五天前开始集结到旗舰堡的，虽然安排了专门的工友数数，拉夏尔仍然要自己数一遍，不然心里没底。

现在战舰叠了若干层，分布在从千米之上，一直到肉眼难以看清的高度，集结区域也远远超出了目视范围。不过外形酷似天鹅的侯爵级，类似乌鸦的伯爵级都停在最靠近旗舰堡的空域，让拉夏尔能够看出最新的变化。

这么一来，就有八艘侯爵级，四十三艘伯爵级了。

子爵男爵级太多，拉夏尔数不清。工友们昨天确认的数字是九十四艘和一百七十八艘，其中三分之一是飞舟母舰，算上侯爵伯爵级自带的，战斗飞舟估计超过了两千艘。

拉夏尔的呼吸更加艰涩了，这真是一支恐怖的舰队啊，传说中第一纪元魔法帝国的浮空舰队，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所以，原本已经组织到四十座船台的罢工计划，在帝国战舰到来之后，就一座座船台陆续退出，拉夏尔也能理解。

不过现在又出现了新情况……

摩斯姆特大概觉得有这样一支舰队压在舰队城上空，不管他做什么，工人都不敢反抗了，所以最初宣布的那些事情，包括增加补贴，改善工作和居住环境等等都不再提了，甚至连现有的补贴都打了折扣。

摩斯姆特倒是在契约期限上做了让步，愿意离开的可以马上离开，但这一条包藏着祸心。工头和监工那一层里的好心人透露，舰队城的浮空舰订单，不管是摩斯姆特还是佐尔德的，很快就要干完了。在那之后，他们可不会养那么多契约工，正在准备赶人。

拉夏尔心中亮如明镜，有订单的时候用契约强制工人留下，没有订单了就用各种手段赶人，工坊主老爷果然都是一个德性啊。

对工人，尤其是契约工来说，现在的形势就很严峻了。

不行动起来，等船台没了生意，大家也就失去了工作。舰队城除了造浮空舰外，根本没有更多的产业容纳空下来的工人。到时候别说吃，连住都只能被赶到峡谷上面的棚户区域自己解决了。

但要说到行动，头上的舰队不是幻景啊。数百艘战舰，十多二十万士兵就压在头上，还能做什么？

希望导师能给出答案吧……

想到导师崔兹特，拉夏尔加快了脚步，心口也热了起来。

还好导师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在第一批战舰刚达到旗舰堡的时候，就劝说各座船台的代表先冷静一下，搞清楚形势后再做决定。否则一些急性子的工友鼓噪起来，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进到小巷深处的生命神殿，开门的还是那个老矮人。

进到深处的静音结界里，船台的代表们果然又在争吵。

“没了战舰的订单，还有游艇的啊，而且还有维修的工作，摩斯姆特和佐尔德又不可能关了工坊。”

“这还是机会！我们把有手艺的工友团结起来，到时候摩斯姆特想留下我们，就别想用现在的待遇。”

“那些没手艺没脑子也没胆子的家伙，除了把力气还有什么？就指望我们挑头帮他们，为什么要考虑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这是脑子聪明学到了手艺的代表，已经不把自己跟其他工人看作一类人了。

拉夏尔怒意满腔，正要出声指责，其他人抢在了前面。

“那你们还跑到导师这里来干什么？去舔摩斯姆特的鞋子求他收留，就算不给吃的住的也无所谓啊！”

“没这些人站在我们身后，就靠我们能干什么？一小队守卫就能把我们牵走，让我们死得毫无声息！”

“这么急着当叛徒吗？导师，我觉得该好好查查他们，肯定已经有人当了工坊主的奸细！”

拉夏尔正附和着点头，一些人激动的嚷了起来。有的说要先清理船台代表，有的说必须建立严密的组织，每个人都要严格审查，更有人振臂高呼不行动起来就没有退路了。

“与其等着摩斯姆特把我们赶出去渴死饿死病死，不如拿起武器砸烂船台，让他也尝尝痛苦的味道！”

当有人这么叫出来的时候，拉夏尔又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不想活了，大家还想活呢！

“导师……”

他忍不住招呼正耷拉着脑袋，像在沉思，又像在打瞌睡的崔兹特。

“哦，拉夏尔啊，你来了……”

崔兹特抬头，咳嗽了几声，再摆了一会手，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过去我一直强调，生命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智者说：“还有，所有工友，所有蒙受着苦难的人，都是平等的。”

“如果有人挣脱了苦难，那么他应该做的是回头向曾经的伙伴伸出手，尽自己的力量拉一把，而不是站到另一群人里，跟大家割裂开。”

“这样的人的确已经有了，这次集会后，大家就不要再到这里来找我了，已经有人通报了治安官，说我在这里组织恶徒做邪恶的事情。”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应该在今天没来的人里。”

老智者看着拉夏尔，欣慰加愧疚的说：“对不起，拉夏尔，我曾经怀疑过你，但你来了。”

拉夏尔心中激荡，无比庆幸自己在诱惑面前坚守住了良心。工头曾经找过他问地下集会的事情，宣称只要提供确切的情报，就能给自己十个帝国金币。那可是一大笔钱，他得挣七八年。

他跟代表们一同骂出了声，那些人真是坏到脚底流脓！

“现在的形势非常急迫……”

老智者说：“舰队城的建造工程要结束了，聚集在这里的工人对工坊主们会成为负担，他们可不会理会契约，到时候一定会直接把工人驱赶走。”

“你们都是被人从乡村山野里引诱甚至强逼出来的，你们的田地、牲畜和房屋不是用来抵偿路费，就是被贵族和其他人占据了。你们没办法再回到家乡，过上以前自己靠自己的日子。”

叹息声此起彼伏，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当初他们都是被契约工贩子说得天花乱坠的前景迷惑了，才从家乡出来。为了到舰队城这个“满地都是工作”的地方，他们变卖了家产，甚至欠下了无数债务，早就没了退路。

老智者再道：“而且，也没人愿意再回去过以前那种日子了吧？”

大家没说话，但心头一百个赞同。

舰队城这里虽然苦，工作累待遇差，挣不到几个铜子，但跟过去的日子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食物虽然差，却不再为吃不饱而担忧，饿死那种事情对舰队城的工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住的虽然破烂，还是若干人挤在一起，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风雨一来就没了居身之地。

每个月只能拿到几个铜子，别看说得寒酸，放在以前，一整年都看不到一个铜子。因为既没有可以卖出去的东西，也没人来做买卖。而这些铜子，每一枚都能换到一壶乡下绝对喝不到的啤酒呢。

更何况这里人多，多得数不清，这个带来的好处就更多了。

首先是长见识，不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见个骑士学徒都诚惶诚恐，连魔晶石粉都没见过的乡巴佬。

一艘艘翱翔在天空的战舰，都是由他们的手一点点打造出来的。上面的各类武器、材料、魔导装备，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足以吹半辈子的谈资。

至于人物什么的，他们平时接触的监工工头全是超凡者，老板更是跺跺脚整个帝国都会震动的传奇魔法师。

有了见识，就不再是谁都能看低谁都能骗的乡巴佬了。

人多还有一个好处，这里的工人男女都有，就算是歪瓜裂枣也能找到女人。不像在乡下，不管是啥模样，首先是女人少，其次是没选择。

另一个好处是潜在的，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苦，总有无数榜样在激励他们，只要有运气/肯吃苦/动脑子，就有大富大贵的机会。工友们平常闲聊时，至少一半时间都在聊哪座船台的谁谁谁有了什么变化。

只要呆在舰队城，就融入了这个时刻都在变化的世界，也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憧憬着那些好的变化落在自己身上。

就算可以回到家乡重新开始，也没多少人愿意。

现在要被赶出去，这怎么可以！？

不大的空间里，气氛异常压抑，老智者再道：“如果没有订单的话，舰队城的衰落也是不可避免的，大家总不能逼迫工坊主白养人。”

“既然舰队城没有机会，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呢？大家虽然只造过浮空舰，可这样的经验也能用在造浮空车和地上跑的魔导车上，其他行当也一样能胜任。”

“近的翡翠堡，远的唐古斯、诺顿、萨其顿，机会多得是。帝国各个城市都兴起了无数魔导工坊，制造各种器具，你们这样的工人很受欢迎。”

这是一条路，也是大家都考虑过的，但有巨大的难题。

拉夏尔苦笑道：“我们这些资格老的，或者有手艺的工人或许能付得起路费，可其他工人付不起。而且去了新的城市，不可能马上找到工作，还得准备一段时间的食宿开销。”

老智者叹气：“你们大部分人是契约工，工坊主提前解除契约的话，这些开销按道理他们应该给的。”

拉夏尔和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找到了新的斗争方向。

老智者点头：“工坊主老爷肯定是不会主动补偿的，这的确需要斗争。”

又接着说：“有些人会留在舰队城，有些人会去其他城市，还有很多不是契工。既然要斗争，就要把大家拧成一股绳，所以我赞同你们建立更严密的组织。”

“但要记住，这个组织的宗旨不是为了斗争而斗争，而是为所有工友争取……合理的，正当的，并且是工坊主老爷们有空间让步的利益。”

代表们纷纷点头，拉夏尔嚷道：“这个组织当然得是导师来领导！导师您说吧，该叫个什么名字？”

老智者呵呵笑着摆手：“我不适合，毕竟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而且我已经被舰队城盯上了，我来领导你们，会让这个组织偏离它本该有的方向。”

其他人也嚷嚷了一阵，希望老智者出面，但这个理由的确很有力，就连拉夏尔都没再坚持，只是希望能继续指导他们。

至于组织的名字，“船台公会”这个名字获得了一致认同。

老智者淳淳教导：“首先，公会应该有个书面的章程，让大家都清楚公会存在的目的和意义，确定哪些事情是应该做的，哪些是坚决反对的。”

“其次你们应该设立若干部门，把组织该做的事情细化到每个人身上，职责分明，做事才有效率，也不会相互扯皮，把组织变成贵族那种只是联谊聊天的俱乐部。”

“然后你们要选举出总的领导人，再由领导人推举各部门的负责人。选举和部门的运行都得有相应制度，要落实到书面上，并且成为大家的共识。谁破坏这些共识，谁就是组织的敌人。”

“然后你们还得有固定的经费，这样才能开展各种活动。经费的来源不能靠某个人，更不能跟工坊主产生关系。所以你们最好找加入公会的工友收，额度必须定得很低，不能对工友造成负担。公会发展得越壮大，经费才越充足。”

老智者把跟组织有关的条条款款说出来，代表们完全没有抵触感，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他们都是建造浮空舰的工人，虽然流程各不一样，但都习惯了做事得按严格按各种要求来，甚至时间进度都必须严格遵循计划。

他们对文字也很熟悉，知道一件事情用文字把人组织起来，比用嘴巴更牢靠和有效。上船台之前，他们都被组织起来专门学习过读写，不然根本看不懂船台上各种告示。

拉夏尔主动请缨：“我来当公会的书记员吧。”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半身人，不太可能被推举为领导人。那么就当个书记员，将导师教授的这些知识变成文字，同时用这些文字，帮助领导人规范这个组织。

没人提出异议，不少人还赞扬半身人乐于奉献的主动精神。虽然大家会读写，但文字工作显然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也没多少人愿意专注在这上面。

“舰队城船台公会”，就在这座地下生命神殿的小小殿堂里，由赤联红石及遗忘森林工作区政委崔兹特手把手教导，宣告成立。

正在大家讨论该怎么推选首任会长时，老矮人又引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居然穿着帝国地方军团士兵的灰色制服，把大家吓了一大跳，仔细看才认出是以前的奴隶工代表，在崔兹特的帮助下逃离了船台，没想到居然跑去当了兵。

“导师，不好了！”

这个人接着说出的事情，让大家震惊得头皮发麻。

“舰队城已经被军团封闭起来了，任何人都不准离开。”

“那个传奇巫师，就是专门抽取凡人灵魂做成魂晶的巫师总督厄尔德希罗斯，就在旗舰堡里！”

“据说他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还亲口说过不准放跑舰队城里任何一个凡人！”

拉夏尔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巫师总督，不过这几件事凑在一起，哪怕一点也不清楚背景，他也得出了一个可怕得他两腿发软的推论。

老智者沉默了许久，深沉的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大家就不该只是为了索取补偿而斗争了，现在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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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一二 旗舰堡的血影与炼魂公爵厄尔德希罗斯

旗舰堡，原本的石制城堡已经拆掉了，换上了轻盈而精巧的精灵木、轻钢加水晶板建筑。穹顶造型的大厅里，水晶光质灯不要钱的铺设在梁架上，如星辰辉耀，让整个空间格外宽敞明亮，三四百人呆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

这些服色各异，但都很华丽的男女分作若干小圈子，端着酒杯，靠在水晶墙边窃窃低语。

夜色已深，水晶墙外，浮空舰的身影在夜幕中绰约显现，像是海底乐园里的怪兽，偶尔掠过的巡逻飞舟有如惊鱼，为这些尊贵客人充当了背景和谈资。

至少拥有几家工坊的魔法师，男爵以上拥有私人战舰的贵族，来自红石总督府甚至瓦伦丁帝国官署的高阶官员，以及秩序教廷高阶玛斯特以上的神职者们，大厅里这数百人涵盖了曙光帝国统治者们的所有分支。

就连帝国的头号魔导产业集团首领，也即魔导视像联盟的核心人物，传奇魔法师罗文娜也在场。看起来比几年前更美艳也更年轻，正被若干人围着，恭贺她晋升到八级传奇。

会场的焦点人物倒不是她，当然也不是另外一位女性传奇魔法师，而是一个肥胖得完全不像魔法师的家伙：法尔登-摩斯姆特，旗舰堡的主人，舰队城的无冕之王。

六七年前摩斯姆特只是风暴群岛边缘人物，还没有这么胖，更没这么年轻和充满活力。从他身上就能看出，顺应时代潮流是多么明智并且睿智的事情。

当然，自己变的只是内心，外表是没多少变化的，仍然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佐尔德-米尔德恩端着酒杯这么想着，并不为自己受到了冷落而沮丧，真正的智者，并不需要受人欢迎。

目光转到大厅一角，看到那个比自己更高更瘦，一张脸上很难找到血肉几乎像个骷髅的老者，也只有几个秩序教廷打扮的人围着，显得孤立寂寥，佐尔德暗暗摇头。

那个家伙不受欢迎，并不意味着他也是智者。

厄尔德希罗斯，是个凶名远扬的家伙，也是曙光帝国里地位最高的巫师。只有名字没有姓，被无知民众称呼为巫师总督。

一般人并不知道，厄尔德希罗斯在帝国上层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叫……炼魂公爵。

正要转开视线，寻找他等待已久，同时也觉得应该是今天这场聚会主角的人，巫师却盯住了他。

彷佛跳动着魂火的眼瞳闪了闪，巫师向他举起酒杯，略略侧身。

佐尔德不敢无视对方的邀请，心中打着滚的走了过去。

两人碰杯，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套话后，巫师低沉的道：“好像所有人都清楚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佐尔德努力撑起笑容：“难道不是吗？”

巫师饶有兴致的问：“那么侯爵阁下是怎么看的呢？这毕竟是件很有……争议的事情。”

佐尔德心说你丫连这么邪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问我们怎么看？你这是什么毛病啊？

脸上自然另有表情，他幽幽叹道：“这的确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毕竟是我们的同类啊。不过为了女神陛下的永恒秩序，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也必须做出这些牺牲。”

他手抚胸口，面露悲悯的说：“等世界恢复了安宁，我们会给这些可敬的牺牲者立碑，纪念他们的付出。”

巫师哦了一声：“所以，阁下是不准备牺牲自己喽？”

佐尔德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我？我难道牺牲得还不够吗？我会失去多少工人啊？我在这里的产业会完全停顿下来的！”

巫师眯着眼，从眼缝里溢出更炽亮的光丝，然后用那干瘪得能看到牙痕的嘴皮牵起一条弧线，姑且算作笑容吧。

果然是古怪的家伙，还是少跟他打交道的好。

佐尔德这么想着，没了继续下去的谈兴，跟巫师点点头就离开了。

刚转身走了几步，一个身着普通法师袍的高挑身影在通往下方的旋梯处出现，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海瑟薇-泰德。

海瑟薇收敛了身上的波动，套着兜帽，露出的眼眉也显得陌生，完全看不出是那位与前女皇一同缔造了帝国的传奇美女。但佐尔德很清楚，毕竟海瑟薇就是混在他的侍从里来到旗舰堡的。即便海瑟薇跟帝国达成了合作协议，她也不愿意暴露行踪。

见佐尔德要迎过来，海瑟薇微微摆手，传讯说了一句，直接奔巫师去了。

海瑟薇是说别碍事，有需要会找他。佐尔德悻悻的退开，正好摩斯姆特在招呼他，就凑过去沾那家伙的光了。

这边海瑟薇对巫师说：“我已经调整好了，不过没有足够的泰克枢核，这个问题你们要怎么解决？”

“我不是好奇，也不是想探听什么技术机密。这是三位女神达成的协议，我们只是合作执行。如果出了问题，我可不想让秩序女神把帐算到我头上。”

巫师说：“其实是够的，这座浮空城不就有一颗泰克枢核吗？”

海瑟薇愕然，再一想，又恍然点头。

巫师又露出那种渗人的笑容：“没错，只要传送过去就是成功，难道还指望这座浮空城能保存下来？它本身也是消耗品啊。”

海瑟薇略略沉思，神色越来越严肃：“到时候操作者要怎么办？”

旁边的高阶神职者沉声道：“操作者都是愿意为女神陛下奉献一切的人，女士不必担心。”

海瑟薇还不放心，老实说这事有太多令她怀疑的细节。

她继续问：“小……吾主粗略计算过，就算把舰队城所有人都……也并不够对冲系统产生足够效力。”

巫师笑得更渗人了：“这个自然有办法解决，您就不必费心了。”

海瑟薇叹气，不再开口，通过心灵感应向巫师传讯：“厄尔德，你确定你清楚正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巫师回应：“当然，既是伟大的试验，也是迈向永恒秩序的重要一步，我为自己能负责这件事情而无比自豪。”

海瑟薇追问：“哪怕这种事情已经偏离了女皇……我是说特蕾希娅希望的方向？还记得最初她找到我们，给我们许下了什么诺言？”

巫师眼中类似魂火的光芒跳动一下，回应的意念更加凝重：“我当然记得，那样的诺言，陛下在断塔下重复过。我愿意顶着同类的唾弃和世人的冷眼，站出来为陛下效劳，就因为这个诺言。”

海瑟薇悠悠叹道：“那又是什么，让你忘了那个诺言呢？”

巫师冷笑：“忘了？我可没忘啊，陛下也没忘。她即便晋升为神祇，也还坚持着创造永恒秩序。永恒秩序一旦实现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回归安宁的诺言不就兑现了吗？”

海瑟薇的意念变得有些尖锐：“不管是特蕾希娅与女神，还是断塔誓约与永恒秩序，都是有巨大差异的，你应该很清楚。魔法师在永恒秩序里的地位跟现在可不一样，巫师更不用说了。”

巫师没回应这个问题，反问道：“那你呢？作为魔法师，你不也在积极参与这件事情吗？”

海瑟薇傲然道：“我的确是魔法师，但不仅仅是魔法师了，而你……”

巫师回应得很坦率：“等天堂山修补好了，赤联也被清扫了，永恒秩序降临，但距离最终实现也还有漫长的过程。而我在这个过程里，会是女神陛下手里最好用的刀。”

海瑟薇噎了好一会，转开话题：“一晃六年过去了，北风也不在了，世界变得真快啊。当年还是我们三个陪着特蕾希娅进了那座白塔，收拾了加兹瑞恩那个狂妄的家伙。”

巫师那近于骷髅的脸上也浮起追思：“是啊，那家伙的魂晶被陛下送给了李奇-普雷尔，现在大概还在赤联的哪个结界上辛勤工作着呢。”

时光仿佛回溯，回到了特蕾希娅挨个联络到他们，邀请，不，严格说是恳求他们帮助自己的时候。

最初有三个外势力传奇站出来帮助特蕾希娅，他们代表了三股势力。

饱受歧视，谋求变革的半精灵；被世人归为恶魔和魔鬼同类，希望改变的巫师；风暴群岛里想挣脱黄金家族的枷锁，重返世俗的魔法师。

现在三股势力基本都融入了帝国，但他们三个人却各有去向。

传奇游侠北风-晨歌，也就是晨哥家族族长的长子，他是最先离开的。他无法忍受魔导技术的飞跃发展，跑到外层位面流浪去了。

魔法师海瑟薇就不说了，兜兜转转，还是没逃过夜女士的毒手，但也搞出了自己的地盘。

巫师厄尔德希罗斯倒一直在帝国里身居高位，不管是凡人女皇还是神皇，乃至现在的人皇时代，他的地位都稳如山峦。

“那么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海瑟薇刨根问底：“关于魂晶……”

巫师打断了她的心灵传讯，敷衍回应道：“海瑟薇，女神盼望帝国上下，为了整个世界的未来，人人都愿意，也乐于奉献，永恒秩序至高无上。”

就在同时，佐尔德把摩斯姆特从人堆里拉到大厅角落，展开静音结界问：“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炼魂公爵要拿你的旗舰堡做什么？”

摩斯姆特满面红光：“当然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我能获得女神眷顾的代价嘛，我愿意啊。”

佐尔德抽着凉气：“整座旗舰堡，还有整座城市的人啊。”

摩斯姆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用赤联幻景的话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这是我超越辛伯纳的唯一机会了。公爵啊，除了爵位，在贝特蒙德等地方还有大片封地！等我有了儿女，还有跟皇帝联姻的资格。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会取代辛伯纳，成为帝国最大的私家浮空舰工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佐尔德，你在抱怨我没有把你捎上，舰队城也有你的产业，有你的工人。但你的份额太小，让我没办法在帝国面前为你说话。”

“不过我会补偿你的，别担心，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佐尔德气得跺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嗨！”

这时候海瑟薇发来传讯，他也懒得理摩斯姆特了，照着指示出了大厅，来到供飞舟起降的飞行平台。

海瑟薇正朝她的座舟走去，通过心灵传讯对他说：“我得离开这里了，这里的气息简直让我窒息！我劝你也早点离开，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佐尔德懵懂的应着，目送她的飞舟升空离去。正要回大厅，忽然一个激灵。

在原地呆了许久，他一拍脑袋，也朝自己的飞舟走去，都顾不得跟摩斯姆特打招呼。

旗舰堡下方扩展出类似浮空舰的巨大构造，深处的舱室里，金光蓝光紫光交织，将两个人的面目映照得闪烁不定。

一个是绚丽彩发的俏丽少女，一个是英俊帅气，远胜佐尔德的男子。

“海瑟薇确实调整好了……”

商业女神的圣女金妮正在做最后检查：“那位……暗月女士的神念也接入了泰克枢核……”

她如释重负的出了口长气：“接下来就等那个巫师搞定魂晶，让对冲系统能够正常工作了。”

少女脸上浮起兴奋的光彩，美丽容颜被光影扭曲，显得相当诡奇：“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一幕，十多二十万人被集体炼魂，那一定很壮观。”

旁边的男子正是虚空财团首领，金妮的帮手洛希弗斯，他低沉的说：“我们还是得保持点怜悯之心，毕竟那二十万个灵魂的价值也不是不值一提。如果能够成长起来的话，每个灵魂都能推动若干金浦耳的流通，这是巨大的损失啊。”

金妮无所谓的耸肩，再检查了一遍，忽然想到件事情，下意识的拉住洛希弗斯的手：“到了最后一刻，陛下会拉走我们的对吧？”

洛希弗斯皱眉道：“你还是陛下的圣女吗？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金妮抬头，眼瞳秋波荡动的看着他，樱桃小嘴撅了起来。

洛希弗斯低头，盖住那抹殷红，手也从领口探了进去。

直至少女身体扭动，脸颊泛起的红晕即便是其他光彩都扭曲不了，洛希弗斯才抬起头。

他的手还没停，让少女身体向更快的颤抖节奏攀升，脸上笑着说：“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少女抱住洛希弗斯，喘着粗气说：“是的，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

她压低了声音，自咽喉中发出像是野兽般的低沉声音：“我要……”

一千一一三 你们的牺牲是必要的，会给你们立碑纪念

旗舰堡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清晨，下半部分像倒扣盆碗的一格格“天空观景房”里，灯光透亮，到早上都没熄灭。

这场宴会是曙光帝国宫廷、官署以及秩序教廷共同举办的，名义是“欢送帝国舰队远征”，同时“犒赏舰队创建的卓越贡献者”。

有资格出席宴会的主要是私人战舰编入舰队的贵族、建造战舰以及提供重要设备部件的魔导工坊主，以及在资金和物流等方面做出重大贡献的商人。

这些人身份各异，不过除了地位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共性，他们都是高阶超凡者，绝大部分都是英雄级别，连传奇都有十几个。

昨夜的宴会只是“远征仪式”的序幕，按照日程，他们将在今天迎来更尊贵的客人，那就是帝国皇帝与秩序教廷的两位主教。

皇帝与主教会在这里给所有人颁发感谢状和女神的眷顾之物，同时欣赏一场盛大的“仪式”。是什么仪式，负责活动组织的秩序教廷神职者没说，可大家都清楚会是什么，炼魂公爵就是为了这个仪式来的。

那样的事情的确有些……令人不忍，不过那绝对不是邪恶的献祭，而是为了费恩世界，为了永恒秩序，为了帝国，以及为了他们的必要牺牲。

作为活动的承办者，为了做好招待工作，摩斯姆特不惜暂停了若干座船台的工程，紧急抽调若干超凡者，在四五天内就将旗舰堡改造成一座规格超级的旅店，两百多套客房足以容纳所有宾客。

等等这似乎有点问题，与会宾客超过四百人，两百来套应该不够吧？

没有关系，这样的宴会正是大家交流感情，加深了解的机会。客房都不是拿来睡觉的，而是用来联谊的。

除了传奇、主教以及伯爵以上的大人物给予优待，有固定套房外，剩下的房间都是公用的。谁先进去联谊，套房就是谁的。当然如果有更开放的心态，也可以不关门，男男女女自由进出，男女任意搭配，人数随需扩展。

秩序神职者再三强调，这是纯洁的升华之日，大家不必担心是在复辟上代欢悦女士的淫邪传统，由此触怒在这方面很敏感的秩序女神。

为了助兴，摩斯姆特弄来了很多真诚之泪。这种殷红果汁绝对不是以前的贞洁之血，它只是用来添加到各类酒水里，让酒香更为醇厚，饮者也因此更加开怀而已。自从帝国建立，贞洁之血这类的东西被禁绝后，这种东西早就被贵族圈当作贞洁之血的替代品，成为宴会必备的助兴物了。

这样的机会着实难得，也难怪房间里呼号连天，彻夜未息。一些开放得过于彻底的男女，甚至直接在大厅里开练。

水晶墙外的战舰如鱼群般挪移，让出宽敞通道，阳光大片洒下，映照得大厅里那些涂满浑浊液体的身体晶莹透亮。

“快把人赶起来！皇帝陛下和枢机主教就要到了！”

摩斯姆特揉着发痛的额头巡视大厅，看到这幕景象，吓得赶紧招呼部下。

用目光舔过那些凹凸起伏的身体，摩斯姆特暗暗记下了又一些人。昨晚那些女贵族女魔法师伺候得真是舒坦啊，连女伯爵都有！过去自己哪有这样的待遇？

本来还想试探下罗文娜，海瑟薇自己是吃不到，现在自己身价不同了，罗文娜总该有机会吧。

可惜，罗文娜昨夜就离开了，都没跟自己打招呼。那女人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不知道今天皇帝陛下要来吗？

洒进大厅的阳光再度被遮蔽，打断了摩斯姆特的思绪。

那是一艘雪白与亮金交织，与寻常战舰迥然不同的巨舰，正是刚完工的帝国舰队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皇帝陛下和两位枢机主教就在那上面，由舰队统帅夏伯尼护卫着，即将莅临旗舰堡。

这下旗舰堡是实至名归了……

摩斯姆特下意识的挺直了胸膛，另一股遗憾自心中淌过。

辛伯纳那家伙肯定不愿看到即将替代他的自己，才推掉了舰队副帅的职位，跑去跟另一位副帅菲利普斯搭档，搞什么“北方通道战役”。那不过是“旗舰堡计划”的替补方案。

现在，跟夏伯尼一同率领舰队进击银月之心的，不再是辛伯纳，而是他摩斯姆特。

没错，他现在是帝国舰队的副帅了，昨晚上没跟佐尔德说，就是怕刺激到他。

等等佐尔德呢？

摩斯姆特这时候才记起自己的“密友”，正要用传讯戒指呼叫，来自法米利亚亲王号的传讯已经震动了他的魔导手机。

军务大臣兼舰队统帅夏伯尼在一队秩序之手的护卫下步入大厅，抽了抽鼻子，脸肉皱成了高原。

摩斯姆特期待的问：“陛下……”

刚开口就被夏伯尼挥手止住：“现在开始准备作战，由我的人接管这座浮空城，你就……”

夏伯尼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他，语气也很怪异：“好好休息吧。”

摩斯姆特愕然：“陛下……好吧陛下和主教来不了的话，我也是副帅啊？”

被秩序之手押进了房间，他敲门大喊：“我是副帅！我要见首相！我要见主教！”

敲了一阵，门外的秩序之手毫无反应，他吐了口唾沫。

先不说自己是传奇，这座旗舰堡可是自己的！夏伯尼你说接管就接管，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掏出手机准备联络部下，一股异样波动掠过，又一层无形屏障降下，也让他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

这是传奇级别的抑制结界，不仅隔绝了通讯和传送，连传奇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了！

再想到秩序教廷和商业神殿的人早就在旗舰堡的控制中心里鼓捣，摩斯姆特一颗心向深渊坠下。

夏伯尼要干什么！？

他再度猛敲房门，甚至动手砸了起来，这次的叫喊更大声也更真诚了：“我是副帅！我是旗舰堡的主人！我为帝国立下了大功，快放我出去！”

可惜，整个房间都被秩序之手封住了，除了在透明屏障上砸出一波波涟漪外，摩斯姆特什么也做不了。

大厅里，传奇巫师厄尔德希罗斯将一份清单交给夏伯尼。

粗略扫了一遍，夏伯尼皱眉：“好几个传奇都不在啊……”

巫师淡淡的说：“终究是传奇，太露痕迹的话会令他们警惕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看出了痕迹，所以跑掉了。”

夏伯尼眉头皱得更深：“等事情过了，这些人岂不是要对帝国生出异心？”

巫师摇头：“所以我并没有阻拦，而且等大功告成，女神陛下永镇天堂山之巅，永恒秩序降临，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心。”

夏伯尼点头，再不放心的问：“那么够吗？”

巫师点头：“当然……”

夏伯尼松了口气：“好，那就开始……”

话没说完，两人眼角里亮起一团小小的焰火。

那是透过水晶墙，来自舰队城峡谷船台的动静。

两人凑到水晶墙边俯瞰，再一团，又一团，此起彼伏的焰火自船台上升起，如草原上的星星之火。

“赤联果然动手了……”

夏伯尼哼道：“不过他们可没猜中旗舰堡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他们跟下面的人瞎折腾吧，我们赶紧行动。”

旗舰堡缓缓上升，片刻后穿出舰队城结界，聚集在周围的战舰也调整队形，自船台仰望，天空一点点升高。

“我觉得……应该不是被我们吓跑的。”

某座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船台旁，半身人拉夏尔疑惑的嘀咕着。

舰队城已经乱成一团，无数工人正在焚烧船台，这是所有船台在一夜之间组织起来的反抗行动。

自从昨夜确认了舰队城已被严密封锁，巫师总督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的消息之后，斗争就从向工坊主索取应得的补偿，转变为保卫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

哪怕是最怯懦的人，当时都不再退缩，所有船台代表一致同意，连夜把工友们组织起来反抗。就像崔兹特导师说的那样，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不过要怎么反抗，大家都毫无头绪。那个当过奴隶工的士兵吐露了实情，说他其实是赤联情报局的特工，赤联的多支部队，包括浮空舰队都到了舰队城附近，愿意尽全力解救大家。

这时候也没人去质疑赤联是什么用心了，连拉夏尔也顾不上强调自己并不接受赤联的信仰，先保住命再说。

按照特工讲解的情况，“舰队城船台公会”与崔兹特导师一同协商出了行动方案。

由工人们制造全城骚乱，同时掩护赤联特工破坏船台，这时候在外围封锁的帝国地方军团不得不向舰队城开进，准备镇压。

工人们都不是超凡者，他们只能做这些事情，剩下的事情就得靠赤联了。

来自遗忘森林的赤联武装会趁机向地方军团发动攻击，全面瓦解这些战力不高的部队。

紧接着赤联主力舰队会向舰队城挺进，吸引帝国舰队。同时另一支精锐舰队会突袭旗舰堡，解决巫师总督和摩斯姆特等人，同时摧毁相应的装置，阻止他们炼魂。

在战斗的同时，赤联会派陆战队员护卫工程人员降下，在舰队城紧急建造避难所。毕竟舰队城已经变成战场，战舰的炮火是非常可怕的，这时候往外逃就是送死。赤联也没有力量一边跟帝国舰队战斗，一边转送走十多万人。

按照赤联情报局与工人这边获得的消息，旗舰堡将要举行的“仪式”，要到今天白天晚一些才正式开始，他们还有时间。

所以拉夏尔很意外，现在旗舰堡就跟着舰队一起升空了，难道这就放弃了？

接着他眯起了眼睛，旗舰堡忽然被一层血红光芒罩住，翻滚着像真实的血液一样，异常刺眼，映照得峡谷和天空都变得殷红。

旗舰堡上某间被特殊结界罩住的房间里，摩斯姆特手上的一大把空间石正散发出莹莹白光。

他是个传奇魔法师，就算被层层结界困住，仍然有逃跑的办法。他也随时做着准备，虽然代价很高，不仅会耗费很多昂贵的空间石，强行传送造成的身体和灵魂损伤也很严重。

但跟他预感到的某些事情相比，这点代价算不了什么。

眼见空间石在魔力的催动下，正在撬动空间构建传送通道，灵魂忽然被一股怪异的力量狠狠扯动，白光猛然散去。

摩斯姆特身体一晃跪在地上，两眼失焦的呢喃道：“怎么……怎么回事？”

说完他噗的喷出一大口血，接着七窍溢血，诡异的是血水并没落地，而是变成血色雾气，又渗回到他身体里。

血水不断溢出，血雾不断渗入，摩斯姆特的身体剧烈颤抖，片刻后一缕缕淡淡白光挤出身体，凝结成半透明的身影，再被血雾包裹。

“不……不——！”

那是摩斯姆特的灵魂，在血雾中升腾而起，他猛烈挣扎着，却只发出凄厉的哭号，身体就轰然扑地，没了声息。

就在同时，其他房间里，贵族、魔法师和商人们一同痛苦的挣扎。一个个半透明身影被血雾裹住，从身体里硬生生拔了出来。

“一切顺利……”

大厅里，巫师眼中的光亮如真实焰火般燃烧着，对夏伯尼这么说。

夏伯尼抱着胳膊，看着一个个强大灵魂投入水晶墙外，罩住旗舰堡的血色屏障，满意的点头。

“二十万平民的灵魂算什么？根本启动不了传送。”

“这四百个超凡者的灵魂，随便哪个，都抵得上几千上万个平民，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把这座浮空城，还有整支舰队传送过去。”

夏伯尼悠悠的道：“他们应该为帝国牺牲，我们会记得他们，等一切结束之后，永恒秩序降临，我们会为这些人立碑。”

巫师呵呵低笑道：“这些人的灵魂至少相当于两百万平民，而且从我的立场来说，我更愿意熔炼他们，而不是弱小无助的平民。”

“你是女神陛下用在凡人灵魂上的刀，帝国不会亏待你的，当然我们也没资格说这个”，夏伯尼说：“谁让你一个不是女神信徒的巫师，居然也能获得女神的神谕呢？”

水晶墙外，血色渐渐转暗，直至深沉似漆。

当这层漆黑屏障向外扩展，将一艘艘战舰罩住时，巫师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我这边的事情快完了，现在就看艾尔莎陛下那边的进展。”

旗舰堡中心深处，若干颗泰克枢核散发出令空间扭曲的恐怖波动。

“嘁……”

商业圣女金妮咂着嘴，用不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震惊：“秩序女神居然不是拿平民，而是拿贵族和魔法师，还有我们这边的人献祭。”

洛希弗斯也是一脸震动，闻言叹气道：“其实早该想到啊，就算是二十万平民，那样的灵魂汇聚起来也没多大力量。把几百高阶超凡者召集到这里，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金妮哼道：“还好我没喝什么真诚之泪，那个可怕的巫师肯定是在那上面动了手脚，所以连传奇都没逃过。”

“好了……”

看到光幕里已经将数百艘战舰罩住的灰黑烟障，洛希弗斯拍拍金妮的肩膀：“现在该我们这边了。”

从某颗泰克枢核上响起海瑟薇的声音：“果然是这样，我早就料到了，希望最终的接过能对得起这样的代价吧。”

海瑟薇再沉声道：“暗月女士也做好准备了，只等艾尔莎陛下发动。”

金妮点头，来到中心那颗泰克枢核前，缓缓伸手按住枢核，闭上了眼睛。

正要动作，她又睁开眼，向洛希弗斯伸出另一只手。

洛希弗斯笑着握住她这只手，她安心的笑笑，再度闭眼。

金妮身躯一震，身上溢出金光，源源不断涌入枢核。

整个空间骤然晃动，一切影像似乎都被抽离出原有结构，线条、光色都混淆在了一起。

这是进入亚空间的迹象，普通传送因为进出亚空间都很快，几乎看不到这种景象，但眼下这种传送规模太大，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陛下……”

“陛、陛下……好了吗？我可以离开了吗？”

“陛下！？”

不知多久后，金妮忽然呢喃出声，看样子已经在心中问过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陛下！？”

没有任何回应，她艰辛的转头看握住自己手的男子：“洛希弗斯！？”

洛希弗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金光自她体内溢出，如焰火般飘摇着，让她像人形火炬一般。

然后他缓缓的，坚决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对身体骤然僵住，眼瞳扩张的美丽少女说：“金妮，到了你为吾主献出一切，包括灵魂的时候了。你是圣女，这是你的使命。”

“不——！”

金妮大叫，疯狂的扭动身躯，想把手抽回来，可手却贴在枢核上纹丝不动。

接着她发出惨烈的呼号声，身体的细节，包括那头炫彩长发，在金光焰火中点点黯淡，直至变成人形轮廓，再转变为小巧的龙形，渐渐消散不见。

“再见了……金妮，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

“为了在未来的永恒秩序里拥有一席之地，吾主不得不付出代价，我必须接受。”

洛希弗斯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光，低低的说。

一千一一四 天怎么黑了？同志们冲啊！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红石西面，与哭泣沙海接壤的低空，处于隐身状态的蝠鲸舰桥里，看着屏幕上那片由血红变为漆黑，再伸展为灰黑烟气，罩住整支帝国舰队的恐怖云层，李奇一拳头砸上指挥台。

“这算什么！？”

李奇心中滚动着懊恼与愤怒，自己还是被耍了！

所谓的“旗舰堡计划”，根本不是冲着旗舰堡那二十万平民去的，而是把若干高阶超凡者召集到旗舰堡，用这些人的灵魂炼出可以启动传送的魂晶。

频道里人们纷纷发言，都是因为此事被紧急召集起来的高层，也包括小红。她会参加是因为之前闹事，扯了个开会不叫她的理由，李奇就要求她每次高层会议必须露面。

qb最为愧疚：“是我没有进一步计算，不然会早点发现他们的企图。”

小红站的角度最高，语气也最淡然：“算什么？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干呗。秩序女神都把战争当献祭仪式了，搞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圆钩也在放马后炮：“是我们情报局没有足够的警惕心，把工作重点转到舰队城的平民上去了。旗舰堡上的人要么是魔法师，要么是旧贵族，或者是商人，我猜测未必是秩序女神做的决定。祂可能只是作了模糊的神谕，秩序教廷自作主张，借机消灭这三方势力的核心人物。”

甘比特这段时间在主持由林德和芬恩分别指挥的空地行动，对战场上表现出的一些特殊情况很了解，他深沉的叹道：“帝国那边的秩序神职者在战场上悍不畏死，频频发动自杀式的进攻，秩序教廷的确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向秩序女神献祭信徒的灵魂，秩序教廷当然会考虑后面的事情。

“自己人献祭得多了，教廷的势力就会大幅削弱。等女神成功之后，贵族、魔法师和商人不仅坐享其成，还会在未来的帝国势力格局里占据上风，教廷怎么可能容忍呢？”

威尔森焦躁的道：“现在不是检讨和马后炮的时候！我们的舰队分散在各个地方，泰格杰尔要塞连主炮都还没装好！”

老胡克报告：“我已经带着雏鲲和箭鲲，还有二十艘虎鲸全速赶回银月之心，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卡琳用昂扬的语气说：“我已经传送回贝塔城了，正准备传送到泰格杰尔要塞上。艾弗比埃据点还有冰风王国的事情就交给泰雅和情报局打理了，她的伤已经好了就在我身边呢，我准备好了要用大炮狠狠轰他们一顿！”

这魔女看来是打炮上瘾了……

“温丝莉集群”，也就是冰海分舰队的指挥官拉尔奇问：“我们这边呢？是全力回援还是只抽调部分战舰？”

甘比特说：“汇聚在哭泣沙海上空的战舰已经有五十艘虎鲸上百艘大角鲸，这么强大的力量不能继续浪费在舰队城的事情上，应该马上回援！这边的事情交给林德和芬恩就行了，他们足以对付瑞马科跟散塔林会的飞舟群。”

威尔森反驳：“那些刚造出来的战舰只完成了基本的航行测试，每艘战舰上只有几个老兵，剩下的全是新兵蛋子，训练度几乎是零！把他们摆在那里只是装个样子震慑帝国舰队的，哪能真拿上去打仗？”

眼见两边要吵起来，欧萝拉出声：“我们的确错误的估计了敌人，才会陷入被动，因为我们对敌人的下限还没有足够认识！”

“现在大家应该更深刻的体会到我们为什么要同时推动人神革命，秩序女神逼得教廷对上层异己势力下这种毒手，这也是我们的胜利。相信帝国内部，由此看清秩序女神以及所有旧时代神祇真正面目，开始认同人神革命的凡人会大幅增加。”

“而且我们的行动也确实有了收获，不管是不是在敌人的计划里，总之我们保住了舰队城的二十万平民。但如果现在就置之不理的话，这样的成果转瞬就会化为乌有。”

“所以我认为，舰队城的行动还要继续，至于银月之心这边……”

欧萝拉催促李奇：“总枢机，现在该你下决心了，说吧，咱们要怎么办？”

大概是怕自己被推出来，小红抢先下手……不，下嘴：“是啊，总枢机，按照组织章程，咱们虽然是集体决策，但最终的决心还得由你下。”

“我，快到了！”

凯瑟琳终于发言了，她这几天一直在用自己的女王鲨做升高极限测试，刚才不知道飞到了多高，居然联系不上，现在才有了回音。

这时候李奇也把思绪捋清楚了，提出了他的方案。

“小红，qb还有夏安，你们在宇普西隆待命，随时准备用分身下来支援。同时要提高警惕，提升宇普西隆的战备等级，说不定秩序女神会趁机突袭。”

“我跟欧萝拉还有蕾娅现在就回泰格杰尔要塞，缇娜你跟蕾塔娜也赶紧回贝塔城，安伯莉尔的事情交给艾格莎处理。你们跟奥雷莎先呆在贝塔城，防备敌人对我们本土的袭击，虽然可能性不大。”

“参与舰队城行动的战舰，抽调老兵比例最高的二十艘虎鲸和四十艘大角鲸，还有相应的支援辅助舰只，选择合适地点集结，全速赶往银月之心。”

“冰海分舰队抽调三分之一战舰支援，要求不影响我们对冰海通道的控制权。”

“所有支援分舰队的组建在半个小时内完成，通过丝丝网络的前敌总指挥部频道，接受指挥部统一指挥。”

“尤赞和阿图尔，你们紧急调度物资和人手，凑出尽可能多的超级雷神之锤，由赫里扎尔率队传送到泰格杰尔要塞，部署到要塞和银月之心上。”

“哦，对了……”

李奇还记起了一件事：“现在留守在银月之心的战舰，马上回到泰格杰尔要塞里，避免……”

话还没说完，屏幕上光影混沌，连同整个舰队城所在的天空与大地，直径上百公里，高至少三十公里的空间扭曲起来，荡出一圈圈涟漪。

画面急速模糊，直至消失，恐怖的魔力冲击摧毁了所有抵近舰队城观察的探测器，就连高悬在上千公里高空的天眼隐身节点也一时看不清具体情况，部署在周围的黑鲸以及李奇这边的蝠鲸上，扫描器都失去了作用。

与此同时，泰格杰尔和银月之心发来报告，附近忽然产生剧烈的魔力波动，强度大到了微魔传讯都受到明显干扰的程度。

“不好——！”

李奇牵住欧萝拉，抱起蕾娅，用晶格魔方发动传送，返回厄普西隆。

………………

舰队城之上的天空崩裂，仿佛连通了炼狱和深渊的裂口倾泻下无形洪流。

城市的防护结界只是抵抗了一瞬间，哗啦啦冻结为白花花的结晶，再轰然碎裂。

结界崩碎那一刻，冲击将拉夏尔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震倒在地，船台上正在燃烧的烈火随之熄灭，整条峡谷，整座城市都抽搐了一下。

无形洪流涌下，拉夏尔那已经变得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盏盏光质灯、一座座船台控制器以及所有能看到的魔导装置，都炸出湛蓝光团。

船台倾斜，峡谷倒塌，洪流穿透身体，似乎在撕裂灵魂，让拉夏尔痛苦得恨不能自己马上炸成碎片。

一点点金光升上半空，伸展为深紫骨架暗金光幕的方块，再扩展为巨大的网格，爆起片片细碎金光，让拉夏尔头上那股洪流的冲击稍微减缓了一点。

拉夏尔艰辛的翻身抬头，看到原本苍老佝偻的导师崔兹特，穿着怪异的护甲，身躯挺拔壮硕，连脸上的皱纹都没了大半，仿佛年轻了几十岁，正伸手遥遥操纵着天上的屏障。

感应到拉夏尔的目光，崔兹特对他点点头，再喊道：“快组织大家朝我这样的人靠拢！”

声音很洪亮，绝对不是那个苍老的智者，拉夏尔瞬间明白了很多，但又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照着导师的话做，才能救下更多人。

半身人迈动脚步急奔，跑了几步觉得鞋子碍事赶紧甩掉，这时候抬头再看，天空中除了沸腾的云雾，那座巨大的旗舰堡，还有数百艘遮蔽天空的战舰，全都不见了。

传送走了！？

半身人心中升起狂喜，那个巫师总督没有抽取舰队城平民的灵魂，旗舰堡和帝国舰队就这么走了！

地面连绵震动，又让他心口凉下来，现在舰队城正面临着另一场灾难，仍然需要大家团结起来相互帮助，才能度过难关。

………………

白鸟王国西部上空接近两千公里高度，遥遥远望，肉眼极处，一轮弯月镶嵌在天幕上，还有一点金属光泽闪烁。

那是正在上升的银月之心，以及护卫银月之心的要塞。

具体情况柯蒂斯不敢细看，他穿着裹得紧紧的禁制服缩在飞舟的座舱里，小心的调整着飞舟，确保飞舟跟随银月之心继续上升。

驾驶一艘经过特别改装，哪怕是赤联那种神奇的力场扫描器也看不到的飞舟，尽可能的靠近银月之心，跟随银月之心上升，这就是柯蒂斯的任务。除此之外，他被严厉禁止使用除了驱动飞舟之外的任何超凡力量。

五天前他驾驶这艘隐身飞舟靠近银月之心，为了掩护他，帝国还出动了银月之心上升后最大规模的飞舟群冲击白鸟王国，让他成功的潜伏在了距离银月之心不到十公里远的地方。

最初他试图进入到八公里范围内，结果引起了护卫的注意，很幸运的并没有搜寻到他，但也只好退到这个距离上。

他不知道自己执行的任务有什么意义，但隐约有所猜测，想到自己能在那种惊天动地的大行动里充当重要角色，也异常自豪。

支撑他一动也不动的呆了五天的动力，更多来自于旧日的耻辱，以及对强大敌人的无力感。每次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焦石旷野和哭泣沙海上空的惨败，想到神皇堡和唐古斯上空的无力，心中又涌出力量，让他归于平静。

心口不知为何又热了起来，作为混合式飞舟的技术倡导者和实践者，帝国战斗飞舟部队的指挥官，柯蒂斯为自己能作为传送锚标，引导整支舰队直接从目视距离发起攻击而无比自豪和激动。

等等……

品味过激荡的心绪后，柯蒂斯开始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灵魂越来越灼热，让身体也跟着发烫，哪怕是禁制服都遏制不住。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

他还只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努力的平定心灵。

他的努力被灵魂深处猛然喷发的火山粉碎，他的整个灵魂都燃烧了起来，依稀能听到天使的赞歌。

柯蒂斯明白了，惊惧和愤怒瞬间掠过，然后是无尽的幸福。

原来是这样，我被女神陛下眷顾了……

柯蒂斯沉浸在赞歌中，变得模糊的感知中，一道金光阶梯自天顶降下，落在前方，他毫不犹豫的踏上阶梯。在轻盈的感觉中，急速上升。

银月之心升起第二十五天，上午时分，银月之心东面十公里处，异样的力量波动荡开。

先是幅度很弱，属性为秩序神力的变化，泰格杰尔要塞的雷达人员正在分析详细情况，所有雷达屏幕都绽放出红光，那是异常信号暴表的提示，同时监控虚灵用急促的声音报告。

“敌袭！敌袭！”

距离银月之心五公里的地方，一艘虎鲸的舰桥里，舰长拜林正端着二郎腿，在座椅上伸懒腰。

他还在不满的嘀咕道：“肯定是老胡克故意把我留在这里的！就是看不过我之前打出了关键的一炮！”

从当初角鲸时代起就跟他搭档的德鲁伊政委笑道：“难道不会是总枢机亲自交代的吗？就是觉得你太冲了，既没让你跟着老胡克，也没调到冰海去，让你在这里冷静冷静。”

警报忽然响起，拜林叹气：“希望是好消息……”

政委连通了指挥部，点着头的听取指令，就在这时，舷窗外的天幕骤然黯淡。

政委也同时叫了起来：“马上开启护盾和装甲！回要塞躲避！”

舰桥……不，整艘战舰都翻滚起来，浮空炉制造的重力平面都再维持不住，拜林跟着政委，还有官兵们顿时撞成一团。

虎鲸跟着附近的几艘友舰，还有若干架战机，像被狂风裹住的树叶般旋转沉浮，相互撞击，爆出大片金芒。

等战舰好不容易恢复平衡，拜林攀着指挥台从地上爬起来。

晃眼一看，他讶然道：“天怎么黑了？”

再定睛一看，他变成雕塑，定在了那里。

等政委回过神来，正要叫他，拜林一张脸涨得紫红，手一挥，用全身力气发出猛兽般的咆哮。

“同志们，冲啊——！”https://./5_5025/

一千一一五 时刻准备着，就在此时此地

无数光点瞬间填满了泰格杰尔要塞和黑鲸的雷达屏幕，虚灵一时来不及计算各项数据，只刷出了标识背景，以至于屏幕第一次闪烁起斑斓色点，晃眼看还以为烧屏了。

对护卫在要塞和银月之心附近的大角鲸、虎鲸还有雄鲨战机来说，每一个光点就是一艘战舰。大大小小的帝国战舰几乎撑裂了他们的舷窗和座舱盖，距离近得连对方舰体上的铆钉，在半封闭防空廊桥上穿梭的士兵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这一刻所有赤联官兵都是懵笔的，战舰上的狗头人陆战队员们更是汪嗷一片，有的甚至被吓得抓着自己尾巴转起了圈。

昨天大家都收到了敌人可能直接传送过来攻击的战备通报，也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这个可能性毕竟微乎其微。何况老胡克带着精锐分队去收拾另一个敌人了，总枢机更亲自带队去消除这个可能性，没多少人觉得敌人真能办到。

现在这个可能性变成了现实，意味着高层的判断失误，总枢机也失了手。对战无不胜，算无遗策的总枢机来说，这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对了，之前历次大战，总枢机总是不在现场呢。突袭神皇堡那种序列之战不算，这还是总枢机第一次直接统领部队作战，难道这就是翻船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玩笑，令官兵们倍感震撼的不仅是敌人突然出现，也不是帝国舰队的数量，而是那座感觉比银月之心还大的浮空城堡。

这是错觉，是罩住城堡的半透明血色屏障制造的视觉偏差。屏障上沸腾着像是血液的猩红烟气，居于遮蔽天地的帝国舰队中心，似乎牵引着天幕之上的整个世界，向银月之心和赤联官兵们倾压而下。

在血色结界里，这座惊悚的城堡之上，还有一艘比箭鲲还大的战舰，更是震慑住赤联官兵的可怕存在。

尺寸和造型还是其次，关键是这艘战舰的舰首立着一尊黄金神像。秩序女神头顶光冠，手持权杖，背后展开层层叠叠难以计数的金翼，冷漠的俯瞰众生。

金光自神像散开，穿透血色屏障，像是挟带着来自天堂山的无上神力，冲击得官兵们灵魂摇曳，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候，银月之心防御体系的公众频道里，一声破音的嘶吼让赤联官兵们清醒过来。

“同志们，冲啊——！”

浮空城堡带着舰队出现在距离泰格杰尔要塞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城堡加战舰形成了直径五六公里的钢铁云团。传送制造的冲击波在要塞和银月之心的防护结界上荡开猛烈涟漪，护卫在要塞前方的战舰和战机刚刚从混乱中挣脱出来。

在这五艘大角鲸、三艘虎鲸和不到十架雄鲨面前，是一座罩着怪异结界的浮空城堡，一艘一看就是帝国主力舰队旗舰的强大战舰，以及超过三百艘的其他级别战舰。他们跟敌舰的距离只有三到五公里，最近的那艘虎鲸，跟敌人最前端那艘男爵级飞舟母舰的距离还不到两公里！

然而就是那艘虎鲸的舰长，喊出了这一嗓子。

随后战舰的导弹井像放烟花一样，喷出道道烟迹，向着四周散射而去，战舰也骤然加速，方向正前！

当连绵爆炸以虎鲸为中心绽放时，其他战舰的舰长和政委，还有战机的飞行员们都反应过来了。

“冲锋——！”

一个个或低沉或高亢的喊声在频道里响起，一艘艘战舰急速发动，跟上那艘虎鲸，雄鲨战机则构成战斗编组，急速升高，向这层钢铁之云上方迂回。

所有人都觉得血液沸腾起来，以至于身体发麻。

他们很清楚现在的状况，也明白就这么冲上去意味着什么。单舰单机的优势在如此悬殊的数目对比前毫无意义，过去靠着先进技术和装备，还有充裕物资稳稳夺取胜利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未像此刻这样直面死亡。

但他们必须这么做，必须争取时间，哪怕能牵制住对方一秒钟，击毁敌人一艘战舰，银月之心就能安全一分。要塞和银月之心的防卫火力能多一秒时间反应，从其余位置赶过来的战友能少一丝压力。

带领战舰和战机冲锋的都是费共成员，这一刻他们自灵魂深处理解到了“时刻准备着”是什么意思。

他们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能坚持多久，会以什么方式死去，之后能不能在地狱以英灵的身份重生，更不会去想是不是能升入神国之类的回报。

他们的力量就来自“时刻准备着”，对大同主义信仰的践行，在践行中真切感受到的世界变化，还有民众将他们作为人生目标的景仰和尊崇，这一切让“时刻准备着”成了他们自身都没有察觉到的本能。

当然，对此有清晰认识的并不是大多数人，只包括舰长、政委以及各级军政主官，而基层的官兵们在这一刻虽然紧张甚至畏惧，但当上级以及战友们决然无畏的赴死时，他们心中也只剩下“绝不能丢脸”、“今天是个光荣的好日子”之类猛然烧灼心灵的情绪。

八艘大角鲸和虎鲸疯狂发射着根本来不及锁定的导弹，同时炮口向前，朝着同一个目标挺进，正是那座血色正在褪却的浮空城堡。导弹四射的烟迹以及推进器喷出的气流，让战舰像拉出巨大尾羽的战争天使，以昂扬而傲然的身姿，以区区八骑，挺身刺入无边无际的邪恶之潮。

帝国舰队刚完成传送，战舰就纷纷展开护盾，从速度上说也算不慢了。但赤联这点弱小的护卫力量反应太快，胡乱发射的导弹居然也轰得若干艘战舰碎片喷溅，甚至舰体断裂，那些倒霉蛋动作稍稍慢了一步，护盾还没完全伸展到位。

最接近赤联的那艘男爵级飞舟母舰是银月之心保卫战中最悲催的存在，没有之一。

它刚刚激活护盾，正在伸展，就被赤联领头那艘虎鲸的防空炮密集攒射，炸飞了舰首。

双方相距极近，虎鲸刚把速度提起来，就撞中了它。对已经展开护盾，晶格装甲也在充能的虎鲸来说，这是标准操作。

轮到帝国母舰打着滚的飘开了，若干架停在弹射口待命的飞舟被甩了出来，离开母舰前它们都先在弹射口狠狠砸了两三下，出来时自然都是断裂成几截的状态。

虎鲸加速前进的同时，后方的两座炮塔同时转动，四道金光准确命中还在翻滚的舰体，将它轰成翻滚的碎片之云。零碎的残片、部件、飞舟以及人体洒向无尽的大地。

八艘战舰深深刺入帝国舰队的阵列，更上方的十架雄鲨也如钢针般倾彻而下。

旗舰堡大厅，水晶墙上的血色渐渐减弱，夏伯尼正激动得难以自抑，嘴里嘀咕着：“很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透过屏障，看到前方亮起一团团耀眼焰光，传奇巫师厄尔德希罗斯眼中魂火跳了跳，摇头说：“我看未必。”

夏伯尼也收到了部下的紧急传讯，那一刻他的脸色急速涨红，再到发紫，张着嘴几乎就要喊出：“这是个陷阱！”

还好他是舰队统帅，定睛细看，马上就确定了状况。

夏伯尼吐了口大气，对部下咆哮起来：“就那点敌人你们慌什么！？按计划行动！”

巫师扫了一眼战况，得出了跟夏伯尼相同的结论，满意的点点头：“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公爵的事情，我会在瓦伦丁等候您的好消息。”

巫师走出大厅，来到城堡平台，身影渐渐化作血丝，散入空中消失无踪。

旗舰堡下方的观景平台上，空间溢出灰暗光影，伸展为一道门。

一个浑身裹在带刺并且冒着烟气的铠甲里，却又尽显妖娆曲线的身影跨出传送门，向洛希弗斯招呼道：“可以走了吗？为了维持这道门，吾主可花了不少力气呢。”

只露出一双光瞳的脑袋朝后面打望，这个女人低笑道：“金妮殿下还真的为这件壮举牺牲了啊，真是遗憾。”

洛希弗斯的心情显然很不好，冷声说：“琪迪娜，牢记你的身份，你对神祇的价值还不如金妮那样的圣女，有什么资格嘲笑？”

虚空龙神座下的龙骑将琪迪娜笑得更开心了：“我的确不是金妮殿下，但我的价值来自我的意志，我的力量，我跟您其实是一样的啊。”

洛希弗斯哼了一声，没再理她，直接跨进了传送门。

琪迪娜好奇的看了看前方，自憧憧舰影中看到那轮明月，再看看在帝国舰队中炸开的零星焰光，摇着头怜悯的道：“我早就说过，很早就说过，你们注定会失败的。卡塔蒙、雷兹林，希望你们能在这一劫中活下来，然后……”

她的语气变得狠厉：“由我亲手制裁你们，让你们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有多么可怕！”

龙骑将踏入传送门时，夏伯尼也回到了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上。

浏览着由皇室法师团发回的各个视角战场影像，夏伯尼沉声道：“各分队不要理会冲进来的小虫子，加速展开，全力轰击银月之心，掩护突击部队登陆！”

再拿起另一个传讯器下令：“预备舰队一二分队和飞舟大队，把那些小虫子驱赶到旗舰的正面！没错，我的正面！”

丢下这个传讯器，在指挥台上大堆传讯器里挑了一会，才找出有“旗舰堡”标记的传讯器，大声道：“加速！驱动旗舰堡加速！”

八艘战舰和十架雄鲨穿梭在帝国舰队的庞大阵列中，肆意的倾泻导弹和炮弹，所过之处，焰霞染遍，拉出一条血火通道。

不过越深入阻力越大，后方的敌舰不仅做好了战备，级别还越来越高。导弹再也无法造成有效伤害，标准雷神之锤的一轮齐射无法重创伯爵级，对上侯爵级也仅仅只能造成轻伤。

敌舰的暴炎、冰风暴、魔法飞弹以及各类射线的攻击越来越准确和密集，即便借敌舰掩护，引导他们自相残杀，也因为空间受限，无法发挥速度优势，战舰受到的损伤也越来越严重。

“同志们，我们先走一步！”

“推进器全被打坏了，只好当盾牌，替我们冲到底！”

“那艘侯爵级交给我们了！没炮？冲上去！带上所有人，哦，还有狗子，准备接舷战！”

三艘大角鲸，一艘虎鲸在冲锋路上陆续停下，有的带着周围的敌舰一同炸成漫天礼花，有的撞上敌舰，展开殊死的接舷战，还有的悄无声息就倒下了。那艘大角鲸被十多艘伯爵级以上的敌舰集火，护盾只支撑了几秒，就跟着舰体一同炸碎。

领头那艘虎鲸的护盾还在坚持，但后部舰体已经伤痕累累，两座炮塔全毁，若干舱室都暴露在外。

一队狗子正在舱室里忙碌着修补舰体，几道射线同时命中护盾同一区域，最后一道禁咒级别火焰射线穿透护盾，将他们连同舱室化作烟气，在下一道舱壁上印下若干焦黑痕迹，每个痕迹还保持着工作的姿势。

舰桥上德鲁伊政委大叫：“鱼雷！破坏之锤！”

舰长拜林立得稳稳的，两脚像钉在地板上，两眼直直看着舷窗外，嘴里嘀咕道：“不到时候、不到时候、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战舰再度猛然震动，主控虚灵机械的报告：“护盾系统完全损坏，装甲完好度百分之三十二。”

“再近……”

拜林还在念叨，眼前豁然开朗，只有一层半透明的灰蒙蒙屏障，浮空城堡在屏障中若隐若现。

“开火！”

拜林高声大喊：“导弹、鱼雷、雷神之锤、破坏之锤，有什么东西全打出去！”

虎鲸将所有火力倾泻出去，在屏障上制造出一片结晶区域，艳红的破坏之锤以清晰可见的进度，将结晶一点点崩碎。

结晶区域涟漪不断，旗舰堡的防护结界中枢正向受损区域输送魔力修补。

跟这座浮空城堡的魔力中枢相比，单艘虎鲸的伤害输出显然不够。看着白花花的结晶区域在涟漪中不断缩小，拜林再喊：“撞上去！”

政委愣了愣，苦笑了一下，也拉起嗓子高喊：“撞进去！”

虎鲸加速，八部推进器以最高功率输出，舰首重重撞在破坏之锤制造的缺口上，如水晶墙被尖利矛尖刺中，捅出巨大豁口。

舰桥里，拜林从地上爬起来，再拉起政委，正要大笑，看到舷窗外的景象，整个人又呆住了。

政委跟着看出去，表情在极为短暂的瞬间凝固住，然后微笑道：“好了，拜林，咱们这次总算不会再换舰了。”

拜林留恋的摩挲了下还是崭新的指挥台，叹道：“对不起了，你连名字都还没有……”

舷窗外，帝国舰队的旗舰就在不到一公里外的正前方，舰身前部数十部各类魔法增幅器和魔导炮对准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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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一六 从形势危急到夺回主场，这还是凡人的战争

舷窗被魔法攻击的各色光芒填满，拜林跟政委同时大喊：“拆掉安全阀！加速！”

舰上还能运作的武器正向帝国旗舰全力射击，不过威力最大的还是虎鲸本身。过载节点炉撞过去，想想这样的战果，两人居然兴奋起来了。

虎鲸穿透结界后速度慢了下来，刚刚提速，帝国旗舰上喷出若干道相当于侯爵级主炮的禁咒法术，兜头轰在舰首。

两发爆炎先后命中，破坏掉该区域的大部分晶格装甲，接着是由数百上千颗高阶魔法飞弹聚成的飞弹之潮。小半个舰首像发泡米花一样裂开，再被接踵而来的冰霜射线崩裂，正在旗舰护盾上制造结晶的艳红光柱骤然熄灭。

帝国旗舰的舰首像升起，探出直径十来米的巨大水晶球。幽绿光芒炽亮烁目，宛如大魔鬼之王的独眼。

“不——！”

拜林和政委绝望的叫道，那是解离炮，等级绝对比虎鲸上的破坏之锤高。

不是为自己而绝望，而是虎鲸刚射出的最后一波鱼雷，只是在对方舰体前部制造了几处小小伤口。

绝望的是，没了护盾和装甲，面对这样的武器，他们的战果就止步于此了。

与旗舰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要怎么机动都来不及，拜林闭上了眼，暗道对不起哈娜，这一次真的要与舰同沉了。

绿光染满视野，即将吞噬虎鲸，一道道虚影自后方掠过舷窗，一边喷吐着跟战舰火力比显得纤细无比的橘黄射束，一边冲向帝国旗舰。

那是三架雄鲨，应该是刚才那十架雄鲨里仅存的幸存者。他们从上方穿透帝国战舰阵列，跟在拜林这艘虎鲸后面冲进了浮空城堡的防护结界。

“大个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人头我们抢定了！”

“下面交给你们！”

已经变得嘈杂含混的频道里，雄鲨的飞行员这么朝他们喊道。

绿光更加炽亮，拜林如梦初醒，用舰长权限越过舵手和主控虚灵，直接切断了浮空炉的魔力回路。

虎鲸猛然下沉，拉着一条弧线，朝着数百米之下的浮空城堡撞去。

就在同时，幽绿光柱划空而出，三架雄鲨的身影在光柱中凝固了不到一秒，崩解为三团碎片。

光柱擦着虎鲸上方而过，前上炮塔、一号舰桥、后上炮塔，连带翘起的舰尾同时粉碎。

粗壮的光柱穿透战舰队列，轰在七八公里外的银月之心上，制造出直径上百米的洁白结晶，裹住银月之心的结界剧烈荡动。

已经与残骸无异的虎鲸撞进浮空城堡上层，震动虽然猛烈，拜林和他的战友们却已经熟悉了这种状况。

“弃舰——！”

拜林那振奋而昂扬的呼喊在战舰传讯频道中回荡，每个还活着的舰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拿好武器，准备战斗！”

战舰里，人类、半精灵、半身人、矮人、灰精灵甚至还有狼人们展开魔导武装，端起魔导枪，轰开受损的舱壁，跳下战舰，踏上浮空城堡。

还存活着的狗头人陆战队员们不是被震得七荤八素，就是缩在角落里咬尾巴。可听到舰长的呼喊，看到政委和军士长率先跳出战舰，其他种族的战友们毫不犹豫的跳了出去，他们也都下意识的行动起来。

狗子们两个一组，上下堆叠，展开“狗头人联合陆战装甲”，从就近的武器库里取出各类武器。一部部比普通武装更粗壮的陆战装甲轰隆落地，跟随战友们奋勇向前。

“跳出战舰，砸到敌人头上！”

频道里，狗子们用尖细的小嗓门和口音怪异的通用语合唱。

………………

泰格杰尔要塞，防卫指挥部的雷达屏幕终于不再剧烈闪烁，一艘艘敌舰都被标识出来了。但看着那座占据了小半屏幕的浮空城堡，以及隐藏在战舰群和防护结界后，向银月之心射出恐怖一击的旗舰，人人都在麻爪。

指挥部位于要塞深处，基本布置就是放大后的战舰舰桥，不算大的空间里就听到某只魔女的嚷嚷声。

“打这艘！这艘！还有这艘！”

“哎呀真是狡猾！跑得真快！集火那艘！”

“注意那边！”

负责观察敌舰动向，给要塞以及银月之心表面所有防空火力指示目标的操作员们满头大汗。

卡琳显然不是合格的指挥官，就跟滚滚之类的生物一样，注意力很容易就偏移了，但目前这里她的级别最高，大家只能听她的。

如果泰格杰尔要塞和银月之心的防御系统能更成熟的话，也不需要卡琳这么乱指挥了，主控虚灵和各级指挥长会提供现成方案，卡琳只需要做选择和下决心就行。

比卡琳更麻烦的事情就在这，泰格杰尔要塞还没有完工，除了必要的防护结界外，就只装了二十多部标准雷神之锤和八部超级雷神之锤。而破坏之锤因为要优先满足战舰供应，连虎鲸上装的标准型号都没有，计划中的究极破坏之锤还是零件状态，正在泽塔区的研究院所做各种测试。

算上银月之心装备的同等数目雷神之锤，整个防御系统的火力就只相当于七艘虎鲸和两艘箭鲲。而且覆盖整个银月之心的轨道系统没有完成，不管是泰格杰尔要塞，还有银月之心上的武器，都还无法灵活移动。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问题，所有武器都没有联网，炮组人员只能通过传讯系统接收目标信息和指令，没办法像战舰那样，由主控虚灵直接组织所有火力。

而此时帝国舰队已经伸展到四面，就在五到十公里的目视距离上，从各个方向对银月之心倾泻出猛烈火力。

还好防护结界是防御系统的根基，在第一时间就完工了。月弯平原与泰格杰尔要塞的超级节点阵列构成了双点能量源，让结界拥有足够的坚韧度，看起来还能挡住敌人一阵子，也就帝国旗舰刚才那道解离光柱造成了明显威胁。

此外导弹、鱼雷以及中小口径速射炮也是管够的，尤其是用目视锁定的近防导弹，仓库堆积的大量旧型号都被搬了过来，一箱箱密集得跟砖堆似的。两三人一组加个控制器，扛一箱到发射架上就直接开射。对付战舰虽然吃力，但对那些企图靠近银月之心的战斗飞舟和运输飞舟却很有效。帝国飞舟群向银月之心发起的第一波冲击，就被至少是飞舟数目七八倍的导弹击退。

银月之心和泰格杰尔要塞被帝国战舰重重围住，遮蔽了阳光，双方之间的空域焰火连绵爆裂，又映照得视野更亮。

“浮空城堡在接近我们！”

“按现有速度计算，十多分钟后就会撞上银月之心！”

“敌军旗舰又开火了！”

第二道幽绿光柱穿透敌舰队列，让银月之心的结界再度大片结界，涟漪涌动，这一次的修补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老娘出去斗他们！”

卡琳都发急了，准备冲出要塞变身，清朗并且沉稳的嗓音响起：“出去被烧烤么？”

“李奇——！”

卡琳惊喜交加，冲过去要给李奇一个热情的拥抱，左欧萝拉右缇娜中蕾娅同时恶狠狠盯住她。

这魔女脚跟一转，从李奇身边闪过，直奔门外，嘴里嚷嚷着：“那我去打炮了啊！”

李奇出现，指挥部人人心头顿时落下一座大山。

“欧萝拉和蕾娅去银月之心，组织近层防御，盯着点白鸟骑士和白鸟侍从，防备里面有帝国的内应。”

“玛丝、茵丝、米丝，你们带领丝丝接入雷达系统，组成临时战术网络，协调所有雷神之锤。”

李奇有条不紊的下命令，他还带了二三十个丝丝以及大批阿丝，用丝丝网络充当整个防御体系的控制虚灵。

“还有更多雷神之锤和破坏之锤会加入进来，每增加一部就把操作人员拉进丝丝网络。现有火力，够得到旗舰的全部集火旗舰，剩下的由丝丝们看情况分配。”

再看指挥部中心那张巨大信息台上投射的立体影像，注意到若干红色箭头正穿行在代表敌军的黑箭头之中，李奇心中悸动。

那是护卫在银月之心周围的战舰和战机，总计也就不到二十艘战舰，三十多架雄鲨。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向数目是他们十多倍的敌人，为泰格杰尔要塞和银月之心展开防御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头几分钟时间。

接着李奇吃了一惊，他看到旗舰堡的结界内居然还有个闪烁的红箭头，那代表通讯不畅状态不明。

“拜林那家伙，又沉舰了啊。”

嘴里这么嘀咕着，李奇眼角却微微发红，他错过了一次无比英勇的冲锋。

感动之余，脑子也在急速转动。

“甘比特，算算我们能坚持多久？”

甘比特也跟着过来了，他将作为前敌指挥部的参谋长辅佐李奇，同时在李奇需要亲自出战时，代理前敌总指挥。

接入丝丝网络，急速掌握了各方面情况，甘比特凝重的说：“三分钟后敌军旗舰的第三发解离炮会破坏我们的防护结界，虽然节点炉还有余力修补，我们也能不断运来超级雷神之锤削弱对方，不过粗略计算双方的超凡力量功率，我们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我们最多坚持……七十分钟。”

“在那之后，我们要保住银月之心，就不得不面临一连串选择。从关闭要塞传送门开始，一直到关闭整个泰格杰尔要塞的防御结界。算上银月之心的力量，以及对方的损失情况，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这还没考虑旗舰堡撞上来自爆的情况，可以确定对方的目的是在近距离引爆旗舰堡内的泰克枢核，不阻止它的话，我们就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

李奇沉吟了片刻，在频道上说：“老胡克，你听到了吧？你那边只有七十分钟。”

老胡克先是愣了愣，然后哈哈笑道：“我们现在距离银月之心还有五千公里啊！对平均时速只有六百公里的舰队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

“但是这是两千公里的高空，空气稀薄得跟没有一样！”

“正好引擎全开，看看女儿们能飚到多快！”

“放心，我会制定严谨的航行计划，绝对不会出现冲过头或者煞不住让战舰解体的糗事！”

“就是舰员要吃点苦头了，掉队也不可避免，不过只要这艘箭鲲能及时冲回战场，就是胜利！”

这的确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奇也不抱太大希望，老胡克那边尽力就好。

威尔森在李奇身后急切的说：“旗舰堡的情况……”

他也看到了有艘虎鲸冲进了旗舰堡的结界，所以有了想法。

他开列了几个要点，让李奇跟甘比特愕然对视。

“要塞和银月之心上还有四五十架雄鲨待命，小红保佑，他们没有莽撞的冲出去做无谓牺牲。”

“雄鲨外挂的导弹和鱼雷箱可以装人……”

“各支突击队，包括地狱蛮子们正在传送门前待命……”

“把那些还在制造混乱的战舰和雄鲨组织起来，加上银月之心和要塞的炮火支援，用雄鲨把突击队运进要塞的成功几率不低！”

最后这位长时间负责军团委员会工作的老费共挺直了胸膛，严肃的说：“由我亲自带队！”

这个战术的可行性先不提，后面的要求让李奇张嘴，下意识的要否定，觉得自己更胜任。

“不要小看我啊总枢机”，威尔森抢先说：“我现在也是传奇了哦，只是肉搏战的话，帝国那边没人能干得掉我。”

甘比特摇头：“那怎么行？你该知道就算攻上去，敌人也随时可能引爆，你好歹是个上将了，如果有什么事……”

威尔森淡然笑道：“正好去见阿丽珊陛下，然后跟奥图和敏丝并肩战斗。”

说不定那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奇这么想着，对上威尔森的坚定目光，却沉沉点头。

单纯从战力来看，正带着地狱蛮子在归队堡传送门前待命的凯恩更合适，但参加这场战斗的官兵来自各个部门，威尔森更合适。

旗舰堡是目前的最大威胁，必须竭尽全力，优先解决掉这个目标。

所谓的竭尽全力，就是包括自己这个级别的领导也得领头冲锋。

威尔森去组织突击队了，帝国旗舰的第三道幽绿光柱也轰到了银月之心的结界上。如甘比特所说，大片结界中终于出现了裂口，密密麻麻的暴炎和射线趁势射过来。

在结界内部巡游的雄鲨飞到裂口位置，裹住战机的护盾展开，在连绵的炫彩爆炸中，护盾粉碎，雄鲨崩解，但也将这些攻击尽数吸收。

又一架雄鲨飞了过去，用护盾堵住裂口，还有好几架在后面徘徊着列队等候。

就在这段时间里，结界上涟漪滚动，结晶急速变淡，裂口不断变小。

甘比特赶紧下令：“在传送清单上加入定向护盾发生器，优先度最高……”

李奇心中一动，拍拍脑门，暗骂自己脑子也锈了。

在箭鲲没有赶到之前，眼前的战斗几乎就等于比拼超凡力量功率。但这种角力，未必只有提高己方输出功率一个选择。

想想之前在黑血神殿那里是怎么战胜深潜者的？

李奇呼叫后方：“制造中心那边有没有幽影鲸的源魔力场发生器？要处于完备状态，还没装上战舰的，紧急传送到泰格杰尔要塞，有几部运几部！”

得到马上执行的回应，李奇略略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搞定防护结界，给泰格杰尔要塞装上传送门的决定还真是英明啊。没有这两个，这次就真的翻船了。

………………

银月之心，月弯平原，看着遮蔽了阳光，仿佛又一层天幕的帝国战舰群，以及正在防护结界和战舰群中绽放的焰火，苏恩娜等白鸟骑士，还有他们的白鸟侍从们震撼得灵魂似乎都离体而去。

不远处的震动惊醒了他们，那是刚刚在一处炮位上展开的雷神之锤。仿佛立柱的巨大炮身上电弧游动，射出一道橘黄光焰，为远处沸腾的焰火又增添了一朵瞬开即逝的小花。

“这、这就是新时代的战争吗？”

苏恩娜的学徒耶琳畏惧的向自己导师靠去：“曙光帝国原来也这样强大，赤联……我是说我们会打赢吗？”

远处结界上又一架雄鲨炸开，但结界上的缺口终于补上了。想到刚才帝国舰队出现时，第一时间冲上去的那几艘战舰和飞机，苏恩娜心中再度激荡。

帝国战舰也很英勇，苏恩娜已经看到好几架飞舟拖着若干枚导弹，顶着密集的炮火，朝着银月之心的结界冲刺，哪怕只能在结界上撞出一小块结晶也毫不退缩。

但相比之下，赤联这边的战士们没有高喊吾主在上，不是为了升入神国，他们就只是，也的确是在为凡人的自由和幸福而战，并以此为荣，不惧牺牲。

这才是自己希望投身的战场，这才是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能获得至高荣誉的信仰。

“不管能不能打赢……”

苏恩娜说：“我们都不能呆在旁边看热闹，保护银月之心是我们的责任，我是银月骑士，你们是银月侍从。”

她大踏步走向那部雷神之锤，那里只有四五个人，看起来完全忙不过来的样子。

耶琳下意识的纠正：“我们是白鸟侍从啊。”

“不，我们是银月侍从。”

一个同伴沉声说着，越过她追上苏恩娜，其他人纷纷跟上。

“好吧，银月侍从……”

耶琳嘀咕着也过去了，虽然不知道能干什么，但至少姿态得摆正。

“是位阁下啊……”

炮组的头儿惊喜的道：“能不能当炮手呢？负责开炮就行了，目标有人指定，我们负责调整方位。为了减少传送重量，没装散魔器，我们级别低，急速射的话有点扛不住。”

苏恩娜点头，几个侍从也加入了搬运炮弹和协助调整方位的工作。

“剩下的人……”

炮组头儿指着远处只剩一个人操作的导弹箱说：“去操作那些武器吧，帝国的飞舟越来越多了，得加强防空火力。”

不用他解释，大家都看到了从战舰群中倾巢而出，就跟蝗虫群一般的飞舟。那些细长的是战斗飞舟，粗短的运载着陆战士兵。

接入雷神之锤的控制系统，视野里亮起远处的目标战舰，瞄准标识在视野中急速挪动，锁定之后，等炮长发出可以射击的信号，苏恩娜激活了手里的控制器。

轰鸣声中，炮身震动，还有一股异样冲击拍打着灵魂，让苏恩娜视野微微晃动。

魔力冲击果然很猛烈啊，她正感慨着，视野中目标亮起一团光焰，再荡开更加猛烈的湛蓝冲击波。这一炮打穿了敌舰护盾，可能命中了元素炉，顿时被这枚大当量元素炸弹撕成碎片。

“啊哈！首发命中！”

苏恩娜差点要握拳欢呼了，她想起了冒险家公社里流传的谚语，新手总是会收到幸运女神的大礼包。

毕竟是传奇，得有点矜持。

苏恩娜还是忍不住看其他炮组成员，希望听到他们的褒扬，这一看笑容凝固。

炮长抹着嘴角的血，努力对她露出笑容：“打得真好，不愧是阁下。”

那是魔力冲击造成的损伤，苏恩娜本来想劝他们休息一下，视野里又收到了新的目标指示，再看到密密麻麻的其他帝国战舰，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不远处的导弹阵地上，耶琳高声欢呼，她锁定的一架飞舟被好几枚导弹炸成两截。

这时银月之心上荡起一圈冲击，急速扩展，帝国战舰和飞舟射出的炮灰顿时灰暗了一些，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抹去了一丝色彩。

泰格杰尔要塞指挥部里，李奇满意的点头，战场终于变回赤联的主场。那种牢牢掌握优势，痛虐落后敌人的感觉也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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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一七 升级的决战与合体吧李奇

法米利亚亲王号的指挥舰桥里，夏伯尼抱着胳膊，神色越来越凝重。

刚才主炮的又一次射击被防护结界上一面面游动的护盾挡住，效果比之前几次射击要差得多。

不仅如此，各分队纷纷报告，元素炉的魔力输出骤然下降，让战舰和飞舟速度变慢，防护和火力变弱。

分队指挥官们怀疑是高度造成的，目前的高度已经快到元素炉的输出极限，情况相当不利。

情况的确有了变化，但不是高度造成的。

夏伯尼很清楚，参与旗舰堡计划的战舰都调整过元素炉，极限升高能到三千公里。这种提升是靠大幅缩短元素炉寿命换来的，只限于舰队高层知情。

真正的原因是赤联发动了某种大范围的结界，将整个战场罩住。银月之心和那座要塞上的炮火骤然猛烈，毁伤效果也大幅提升了。那种次级的橘黄弹道一发就能重创男爵级战舰，而更强大的主炮连自己这艘旗舰的护盾都挡不住。

就在夏伯尼的视野前方，一艘伯爵级被至少六七道橘黄弹道命中，战舰前半部分顿时撕裂破碎，让他想起了早上自己一口撕扯掉小半的羊腿。

焰火升腾，映亮了舰桥，夏伯尼那如刀削般的面孔上也变幻出各种色彩。

这还不是麻烦的全部，赤联的战机挂着各类小型载员舱，在战舰和炮火的掩护下，把一队队精锐士兵送到旗舰堡的结界上。

这些士兵用特殊的破障器在结界上制造出临时的小缺口，突入到城堡中，目的跟最初坠入城堡的战舰乘员一样，就是奔着城堡深处的泰克枢核去的。

“敌人展开了红网力场，赤红女士已经介入战争。”

身边来自秩序教廷的一位主教沉声说：“是时候向吾主祷告，祈求祂赐予力量了。”

夏伯尼很不情愿，按照他的估算，本来没必要进入这个阶段的。

并不是他对这支舰队的十多万官兵还心怀怜悯，而是一旦进入这个阶段，力量固然大幅提升，但沸腾的灵魂将不再拥有清灵意志，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念头，到时候形势再有什么变化，根本无法应对。

再看到从银月之心和钢铁要塞上射出的密集火力，以及不断突入旗舰堡的渺小身影，夏伯尼点头说：“开始吧。”

夏伯尼得不到实时的战况数据，但只是靠肉眼大致估算，就明白帝国舰队正渐渐失去优势。再拖延下去，偌大舰队只会被逐个击破，等赤联的主力舰队杀回来，那时候再向女神祷告，已经晚了。

“集中攻击那座要塞……”

他赶在阶段转换前发布了最后一条会有正常执行度的命令，现在才终于确认，那座要塞上有座传送门，正源源不断把武器、人员和物资送到银月之心，这完全超出了他和所有皇室魔法师的想象。

“布林托说银月之心上会有内线配合……”

夏伯尼暗暗叹息，看样子也指望不了。

一拳头将座椅扶手砸烂，夏伯尼心中翻腾着浓浓的无力感。

这么突然的袭击，仍然没能很快粉碎敌人的抵抗，四年前哭泣沙海上空的那一幕又要重演吗？

灵魂深处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灼热气息，将他的沮丧一扫而空。

“吾主啊……”

夏伯尼身心剧震，女神陛下正在注视自己！

“赐予我，还有这里正在战斗的所有奴仆神恩吧！”

“让我们沐浴在秩序之光下，把最残酷的制裁施加给赤魔吧！”

“让我们的生命和灵魂燃烧起来，令您的光辉更加明亮，扫清一切邪恶吧！”

夏伯尼如此祷告着，在蒙上辉煌金光的视野里，看到一个个透明身影升上天际。

………………

两部源魔力场发生器组成的阵列制造出直径二十多公里的红网领域，赤红超凡者灵魂振奋，力量大增，战舰的节点炉和雷神之锤等系统的功率也大幅提升。

定向护盾配合结界稳住防御，自要塞和银月之心上射出的炮火更加猛烈，原本处于相持状态的战况发生了明显改变。状态转换的那一分钟里，就有六艘男爵级、两艘子爵级和一艘伯爵级被击沉。

泰格杰尔要塞的指挥部里，李奇跟官兵们并没有欢呼，形势只是稍微改善了下，但最大的威胁还在逼近。

威尔森和凯恩带着赤联最精锐的几支突击队，由雄鲨搭载着突入旗舰堡。即便获得了掩护，突击过程中仍然产生了不小损失。而且人都是被塞在导弹箱和鱼雷舱里，无法携带大型装备，在旗舰堡里开不了无双。

现在旗舰堡距离银月之心不到五公里，就在泰格杰尔要塞侧面三公里远处，看着屏幕里的被银月之心遮挡了大半的旗舰堡身影，颇像“天狗吞月”的景象。

这个时候引爆旗舰堡的话，足以对银月之心造成不小的损伤。之所以还没动手，应该是怕没有达到重创乃至破坏银月之心的目的，同时自己的舰队也被一扫而空。

李奇正在紧张的盘算，同时准备召唤三个神祇的分身，跟自己一同出击，这时候灵魂微微一晃，那种被红网领域牢牢托住的踏实感骤然减弱。

定睛一看，帝国战舰的爆裂焰火中，一个个半透明身影升空而起，强烈的既视感让李奇抽了口凉气。

秩序女神，亲自下场了！

“这是威尔森，突入成功，解救出虎鲸舰员，敌军防御严密，情况不是很乐观！”

“凯恩报告，已突入旗舰堡内层，遭遇大批神降圣像，前进受阻！”

“这些家伙跟我们一样，神力都凝结到了装甲上，不再巨大化，非常强悍！”

突击队报告的同时，李奇也看到了旗舰堡上不时闪烁亮金暗金焰光，将一片片“观景房”和各种建筑瓦解掀飞，但旗舰堡仍然在缓缓逼近，鉴定得神祇都似乎难以阻挡。

与此同时，一个个透明身影自帝国战舰上升腾而起，融入天顶洒下的微微金光，让光辉一点点变浓变亮。

一面是几分钟内就要靠上来的超级炸弹，一面是不使劲打就要被打，使劲打就给秩序女神送去可以转换为各种力量的灵魂，一时间形势比之前还要危急几分。

李奇冲出指挥部，心中呼喊着：“凯瑟琳——！”

………………

宇普西隆解放碑上，桑妮小红捶桌子嚷道：“死小白！臭小白！这么紧急的关头他第一反应是找幼驯染而不是我！”

精灵天使尤尔娜说：“那陛下就训他一顿啊……”

“尤尔娜！”

小红义正词严：“你把你的女神当成什么人了？她不是那种紧要关头还无理取闹的家伙，绝对不是！”

尤尔娜长长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小红噎了一下，瘪嘴道：“又不按剧本来，这时候不该赶紧称颂女神心胸广阔，懂是非明事理知进退，宁可忍受委屈也要顾全大局吗？你们还是不是我的天使啊！”

尤尔娜抚额叹气，旁边秋香呆呆的说：“这些话是用来称赞贤妻良母的吧？用在陛下身上合适吗？”

小小画眉学着大人般唉声叹气：“对我们的陛下来说，还真是合适啊，毕竟那是陛下最缺乏的品质……哎哟哟……”

小红正把画眉的圆圆脸蛋揪成摊饼，QB跟白发夏小安同时招呼说可以了，才放开了毒手。

“好啦，一起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小红手中弹出指挥棒，带着大家引吭高歌。

费共成员熟得刻骨入髓的嘹亮歌声响起，震荡着灵魂，产生连绵如潮的波动。由小红这个红网枢纽节点，以及那个谁和夏安两个特质中枢节点，通过丝丝网络，向整张红网扩散。

………………

泽塔区南方，靠近大海的平原里，像是军营的规整建筑片片铺开，边缘的起降场里，几艘灰鲸运输舰由浮空拖车背负着缓缓落地。

大群衣衫褴褛的平民走下舷梯，拘谨的打量四周，畏惧的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向前方像仓库般的巨大建筑。他们将在那里洗浴、检疫、登记身份资料、发放衣着和生活用品等基本物资，然后前往临时性住所，开始接受赤联的移民教育。

这样的景象已经持续好些天了，来自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驾轻就熟，被紧急调到这里的负责人山姆却还在各个区域巡视。他将担任泽塔区白鸟城筹备委员会首席委员兼移民学校校长，就算有政务虚灵的帮助，六七十万人的安置也是项大工程，不把各个环节看牢点他可不放心。

山姆在安检区域看到了梅恩，她已经是公共安全委员会特别调查局的局长。

“嗨，山姆，就知道会遇着你。”

梅恩正在走神，眨了好一会眼才确认是山姆。

他们俩有一年多没见了，却并不觉得陌生，梅恩的语气熟络得似乎上次相聚就在昨天。

“你怎么来这了，局长阁下？”

山姆更惊喜一些，梅恩虽然还在公安部门，却整天往阴暗角落里钻，很难见得到人。

梅恩笑着说：“几十万白鸟移民，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凶犯，甚至信仰邪神魔鬼的家伙？总不能等他们搞出大新闻，我们才过来吧？”

这比自己的工作艰巨得多，毕竟现阶段只负责安置他们。

不过山姆从梅恩脸上看出了超出现有工作的情绪，有些沮丧，更多像是自责。

“我在听银月之心保卫战的战况直播……”

梅恩说：“情况不是很好，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没人负责录播，只能听到零碎的声音，刚刚总枢机冲出了指挥部，像是要亲自上阵。”

山姆坚定的说：“我们会胜利的，而且那不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战场在这里。”

梅恩蹲下来，拍拍山姆的肩膀说：“我知道，但是……”

她皱起眉头说：“我总觉得，我没有在那里战斗，是因为我死过一次，所以害怕。”

梅恩一直呆在公安部门，并以公安工作为荣，现在却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对自己的工作价值产生了怀疑。

山姆叹气，他很清楚，这不是梅恩觉悟不够，她毕竟有过超出常人的特殊经历，那样的经历让她有了心结。即便格罗妮娅在布莱德元祖事件死去，这个心结也没有解开。

一时山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梅恩其实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她一直呆在公安部门，没有加入军队，就是觉得这样的心结可能在战斗中会危害到战友。

正在努力寻思，心底深处忽然荡开一股发自灵魂的悸动，让他定住。

同一时间，不仅梅恩，现场不少工作人员也是同样反应，都沉凝心神，体味这股异样的波动。

然后他们纷纷恍然，这是红网的波动，引发了他们灵魂的共鸣，呼唤他们为红网贡献更多力量。

梅恩品味着心中升起的某种冲动，那是发自自身灵魂，希望在红网上更凝实又更活跃，更引人瞩目的欲求。

她还不是很明白：“我们……该怎么做？”

山姆踮起脚，拍拍梅恩的肩膀：“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做，现在我只想继续巡视，继续专注在自己的职责上。每看到一个移民完成各种手续进入学校，安定下来，憧憬未来的生活，我心里那些躁动就会平复下一丝。”

梅恩愕然：“专注在自己职责上，就这么……简单吗？”

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是啊，红网就是由我们这些人的灵魂编织起来的，只要我们的灵魂安定充实，只要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更专注的劳动，就是在践行大同主义信仰，信仰之力自然会更加高涨。”

梅恩哈哈笑了起来，使劲揉了一把山姆的脑袋：“谢谢你，山姆！”

即便山姆脾气好觉悟高，这一刻也涨红了脸蹦得老高：“梅恩！你犯规！说好了不揉脑袋的！喂，梅恩！”

梅恩早就丢下滑板，转身射了出去，只远远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这家伙……”

山姆看了好一会，摇着头笑了。

他将随身虚灵的战况播报关掉，振作起精神，继续巡视。

他跟梅恩一样，其实也在关注战况，就因为心中忐忑，才四处巡视，希望心头能安定一点。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人在后方，灵魂却仍然能参与战斗。专注自己的工作，就是在给红网输送力量。

贝塔城核心区，万神殿的中央高塔里，两个脆嫩嗓门一如既往的高亢对唱。

“劳动是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这一点是大同主义信仰的根本基石！我们的经济系统绝对不能偏离这个基石，否则就是走字变休！”

这自然是劳动（价值）魔女妮可-艾克托，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都能被她看出经过了什么养的加工，凝结了多少人多少环节的劳动。

用这样的神术抽检通过走私渠道获得的物资，再根据这样的价值核算入账，这就跟另一个魔女产生了天然冲突。

“价值来自需求！没有需求哪来的劳动啊？价值的货币化体现就是价格，供给关系决定价格，这是师傅……哦，总枢机亲口说过的哦！”

“我们赤联需要这些物资，才从外面走私，决定我们能不能完成交易的条件不是这些物资蕴含了多少劳动，而是外面有多少这样的物资，我们能不能给出卖家满意的价格！核算入账当然得按这个价格来啊，怎么能只看劳动呢？”

“不要再坚持你这种没头脑的纯粹劳动论了好吗？小红姐和总枢机都不是完全认可你的那种正义，不管有多少劳动，没有完成交易，就没有实现价值，所以交易环节比劳动环节更重要！”

长篇大论回应妮可的自然是市场（商业）魔女提米-奥斯奎姆，她的交易决定论让妮可怒不可遏。

“不要用花言巧语粉饰你的险恶用心！我是没头脑，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弄来的物资被低估了价格，所以不高兴而已！”

“是啊，你是没头脑，我是不高兴！”

两人继续杠着，心底忽然涌起连绵悸动，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个瘪嘴，一个翻白眼，异口同声：“看来咱们得求同存异了。”

然后同时哼声，脑袋朝相反方向转开，一个偏马尾高高甩起，一个双马尾如船桨荡漾。

两个魔女回到各自的办公室，把自己的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带着各自部门的人忙碌起来，这一层顿时键盘声如潮，也在红网上推送出一波波力量。

紫黑天幕之下，道道银光拉出数百公里的队列，一艘艘赤联战舰以大气层中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高速向东南疾驰。

“女儿啊，再狂野点！”

箭鲲的指挥舰桥处于剧烈颠簸状态，老胡克更像是在胡言乱语：“现在还不够！还没到你的极限！继续压低安全余量，不要在意甩飞了什么零件，只要带着这门超级破坏之锤赶到战场就行了！”

指挥台上，机械少女的头像冷漠纠正：“请不要用错误的伦理关系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舰长同志，我们的磨合度还没有适配到那种程度。”

“舰长您的指示违背了我的基本安全守则，请与政委一同确认。另外真诚的建议您找痛苦系牧师做心灵诊断和治疗，确保您心智处于正常状态。”

老胡克使劲拍着护手，大叫：“真是不可爱啊！”

这时候舰桥再度震动，在这之后颠簸居然减弱了不小，但战舰的速度并没减慢，而是继续提升。如果是在大气层里，这艘巨大的战舰以同样速度飞行的话，光是制造的音爆就拥有可怕的破坏力。

机械少女，也就是箭鲲的主控虚灵语气变了：“您的要求可以办到，而且不需要降低安全阀。”

老胡克正在讶异，看到舰桥里其他官兵人人身上都翻滚着比之前强了不少的力量波动，恍然的嘀咕道：“现在已经不只是凡人的战争了啊。”

泰格杰尔要塞，展开魔女武装的李奇刚刚来到顶部平台，一道艳红闪电自高空猛然射下，若干艘飞舟，甚至一艘男爵级战舰，在一瞬间被撞成缤纷碎片。

“李奇——！”

凯瑟琳驾驶着女王鲨从天而降，昂扬的高喊：“跟我、合体！”

一千一一八 再一次的人神与神神对决，八臂女神与千手滚滚

艳红涂装的女王鲨拉出赤红闪电，射到泰格杰尔要塞上方。即将撞上要塞的瞬间，掉头拉起，喷出一圈冲击波，昂首迎敌。

窈窕身影跃出座舱，拔高到十多米，光翼伸展，同时扩散出上百米高的虚影。

凯瑟琳终于从高空赶回来了，她没有朝旗舰堡或者帝国旗舰丢出锤子，那也超过了她的极限。超级雷神之锤出现后，她就不再是赤联最强兵器了。

她伸展双臂，送出道道光丝，既是召唤又是迎接。

刚刚奔上要塞顶部平台的李奇化作暗金光团，与艳红光丝相融，瞬间流淌到凯瑟琳身上，给她染上一层流金。

金红光辉闪烁，似乎点燃了一颗太阳，凯瑟琳的身影再度拔高，直至将之前的虚影完全填充，变成巨大的女神像。

原本还悬停在上方，超过三十米长的女王鲨，现在只到女神的腰部，成了类似魔导枪的武器。

由凯瑟琳和李奇合体凝结而成的女神握住女王鲨的机身，手臂上溢出铁红相间的光芒，延伸、扭曲、拼装、组合，铿锵声中，女王鲨又套上了一层由火纹魔钢与赤焰晶钛的骨架外壳。

百米高的猩红烈焰喷出外壳，再一层奇异的构造将女王鲨和骨架外壳融为一体，此时女神手中的武器扩展到近百米长，前部小握把之上，是粗得可以塞进好几个人的巨大炮管。

猩红烈焰渗回武器中，炮口流溢出缕缕光丝，对准了旗舰堡。

女王鲨加由一万两千吨普通魔钢，三千吨火纹魔钢和八百吨赤焰晶钛组成的神力增幅器，让凯瑟琳的荷姆斯之锤获得了空前强化。

“艾克斯——破坏冲击——！”

女神发出神谕般的呼喊，灼眼的艳红光柱射出，瞬间穿透旗舰堡的防护结界。

城堡表层那些水晶、轻钢与精灵木建造的“观景房”，更深处的魔化橡木、轻羽岩石等承重结构在红光中化作飞灰，邻近位置，即便没有被光柱直接射中的构造也片片崩裂，喷出团团碎片。

仅仅只是一击，旗舰堡就被轰出直径四五十米，深接近两百米的大洞，露出深处泛着银白光泽的防护层。那是经过高级魔化的特殊秘银，是曙光帝国在缺乏魔钢和晶钛这类材料的情况下，通过改进附魔技术获得的高级魔导金属。因为工艺问题，数量极为稀少，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上都没用多少，在这里的用量却是按吨算。

这一击仅仅只是试射，确认了效果后，光柱再度落到旗舰堡上。赤联的突击队按照计划都即进入到背面，让光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旗舰堡上划圈，就像切割钢铁的超高压水刀一样。

持续十多秒才停顿一下，然后继续。光柱将旗舰堡上的外层结构一片片切割、粉碎、烧灼成灰。这座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偌大城堡，前半部分被急速削薄，大小不一的碎块淅淅沥沥坠下，在稀薄的空气中拉出纷纷扬扬的灰迹，等进入到稠密大气层里，再燃烧成一颗颗流星。

“快后退！”

“退到旗舰堡后面！”

“不要暴露在那个……那个的射界里！”

法米利亚亲王号的舰桥里，即便浑身充盈着神恩之力，夏伯尼的手足也开始发凉。

这是威力不亚于旗舰主炮，持续时间却远远超过的攻击。用来攻击旗舰的话，应该顶不住多久吧？

赤联是怎么办到的？帝国旗舰主炮虽然只有八级，但按海瑟薇的说法，八级只是指法术结构，论威力的话，已经逼近主位面屏障可以容纳的极限了。

不到半分钟，旗舰堡正面就被切下了大半部分“肉”，化作数十上百万吨碎片甚至飞灰洒下，露出内层的秘银装甲。装甲上游动着亮金光芒，那是内层守卫用秩序神力临时附着护盾增强防护。

夏伯尼并不知道，靠凯瑟琳自己无法驱动这样的超级武器，就算加上李奇进入合体状态，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很有限。超级雷神之锤出现后，她就不再是赤联主位面最强兵器了。

支撑凯瑟琳加李奇这部“超级破坏之锤”的力量来自红网，小红加那个谁和夏安鼓荡着红网，牵引所有赤红超凡者，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和战斗，给凯瑟琳和李奇送去磅礴之力。

切割下旗舰堡正面的外层结构，是防止旗舰堡爆炸后这些物质对银月之心造成更大伤害。不管是元素炸弹还是泰格枢核，爆炸时产生的湮灭力场会将范围内所有物质化作恐怖的能量，少一点物质，爆炸就少一点威力。

尽量切割下旗舰堡上的物质，接着再破坏旗舰堡内部，就能把这个最大威胁消除掉。

灵魂空间中，凯瑟琳与李奇相拥，像两股合二为一的火焰般燃烧，已经快到极限了。

红网输送的力量虽然无尽，灵魂的承受能力有限，就像电阻一样，电流太大会被烧掉。

“还能、坚持！”

“好、继续！”

凯瑟琳与李奇灵魂共鸣，牵引赤红神力，轰出又一道光柱。

破坏之光烧灼着内层的秘银装甲，艳红与亮金光辉对抗，泰格要塞和银月之心上的雷神之锤同时跟进，在装甲层上炸出一片片冰晶。

就在艳红光柱即将黯淡时，亮金光辉终于崩解成漫天金芒，银白装甲急速变黑，再像纸张一样崩解化灰，一个直径二三十米的大洞赫然显露，洞里还不断喷出碎屑，包括若干残缺肢体。

当巨大女神分解成凯瑟琳、李奇与女王鲨，同时落下时，偌大的旗舰堡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整个防护结界炸成细碎光点。

“敌人的防御瓦解了！”

“他们肯定要引爆泰克枢核！马上冲进去！”

威尔森和凯恩同时在频道中高呼，战场透视图里终于能看到旗舰堡的内部影像，若干红色光点正向深处前进，每个光点都刷出了姓名、所属部队和基本状态等信息。

标注为“卡尔-威尔森/军团委员会”和“凯恩-丹希特/地狱位面军”的两个光点冲在最前面，遇墙破墙，遇柱断柱，轰开地板直落下层，急速接近最深处的控制中心。

泰格杰尔要塞顶部，李奇抱着变回艾丽状态的破坏魔女，注视这些光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时候要塞引爆的话，银月之心应该不会受到致命伤害了，同时帝国舰队全灭，但威尔森、凯恩以及所有突击队员也会全灭。

这虽然也是胜利，可李奇却很难接受这么高昂的代价，而且这也是自己跟高层们的疏忽造成的，他只会看作失败。

一连串的亮金光点刷了出来，两个赤红传奇率先冲上去，透视图顿时变得混沌，双方战斗中爆发出剧烈的超凡波动，即便是泰格杰尔要塞上的大型扫描仪都无法看清细节。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却漫长的让李奇和所有能看到透视图的人感觉窒息。

然后听到凯恩高喊：“鼠辈！休走！”

接着是威尔森的急促命令：“不要追了！把其他枢核拿到手！”

力场波动稍稍平复，战况变得清晰。

那些亮金光点带着一颗闪烁着蓝光，比星辰还明亮的东西撤出了控制中枢，通过旗舰堡底部的平台坐飞舟撤走。赤联突击队员控制住了其他泰克枢核，只是那些枢核已经耗尽能量成了废品。

威尔森报告：“他们拿着那颗不稳定的泰克枢核撤回了旗舰，肯定还想突入银月之心！”

看着只剩一半的旗舰堡向下方沉去，李奇下达命令：“尽量把旗舰堡炸开，不要让它就这个样子掉下去！”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李奇也不会忘记地面上的凡人。战场正下方就是白鸟王国，虽然已经疏散了将近一个月，可旗舰堡这么庞大的东西砸下去，威力不亚于几个大伊万，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再调遣已经距离银月之心不远的几艘战舰去接应突击队员，李奇的注意力转回眼前的战场。

最大的威胁消除，接着就该收拾威胁第二大的目标，帝国舰队的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了。

他抬头刚用目光锁定法米利亚亲王号，眼瞳就急剧收缩。

那艘其实是当年特蕾希娅以他预定爵位命名的战舰，正沐浴在一道亮金光辉中。

亮金光辉被无数上升的透明身影包裹，自天顶降下，战舰不仅被浓稠金光裹住，还不断凸显出一张张面目。

跟随着金光洒下的还有隐隐的天使赞歌声，以及沸腾着的恐怖力量，似乎下一刻主位面屏障就要破开，秩序女神的本体将探入主位面。

果然啊，秩序女神一直在关注这里的战况。

之前祂开启神国之们，汇聚战场上的秩序信徒灵魂，也不是收割起来用到天堂山的修补工程上。而是准备用在银月之心上，祂对银月之心的忌惮预想的还要深。

“小红——！”

李奇下意识的在心中高喊：“该你出场了！”

这一嗓子喊过，天顶骤然黯淡，金光之外又裹上一层灰黑烟气，整个战场所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李奇暗叫不好，这是虚空龙神在帮秩序女神，说不定甚至还有商业女神出手！

果然，糟糕的感觉刚升起，跟小红的灵魂关联就变得微弱了。

“啊啊啊——这特么是在哪里啊！？”

“我的腿快要断啦——！”

“肯定是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阴了我们！”

距离西费恩海岸不知道多远的位置，距离大地也不知道多远的高空，狂乱的天空风暴里，三个身影叠成“众”字，正风中凌乱的飞舞。

桑妮小红和白发夏小安一人抓一只QB的脚，QB则正艰辛的拨转魔方要施展空间神术。可每当它把魔方转一圈，一只鸡爪腿就被谁狠狠扯了一把，带得没有手指的鳍掌一歪，让魔方胡乱旋转。

“小红陛下、夏安……”

QB诅咒着自己为什么要发明这种得靠手指头拨动的魔导器而自己这个分身用起来最不方便，无奈的道：“注意，我要……变、身、了！”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寻常凡人大小的身体骤然膨胀，转瞬就涨大到二三百米，身上溢出的深紫烟气也扩展开一道屏障，小红跟夏安终于不再是抓着一枝鸡爪，在风暴中安稳下来。

“完蛋！这下要被李奇喷得不成人形了！”

小红惶急的道：“我得马上传送回宇普西隆重新传送！”

夏安不迭摆手：“陛下啊，您这个分身是新生神祇级别，我们的分身也都是半身级别，从宇普西隆投射下来，冲击太大，传送门得冷却一阵子，现在就回去会把传送门炸掉的！”

巨大如山的QB像热气球一样在风暴中飘着，通过神念附和：“是啊，至少得等十来分钟，李奇他们那边应该能顶得住吧。”

感应了一下红网的状况，小红叹气：“好吧，这时候去也是吃狗粮的下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干点什么。”

视线穿透风暴，隐隐看到了什么，小红愕然：“那是什么？”

QB看了一会，惊喜交加：“新大陆！以前我测试传送法术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就怎么也找不到再去的通道了。”

夏安苦笑：“真是伟大的发现，不过也太不是时候了。”

泰格杰尔要塞顶部，感应到小红虽然“失联”，红网却很稳定，说明她和QB还有夏安这支神祇支援组并没有大碍，李奇松了口气。

紧接着一口气又高高提起，那道投射到法米利亚亲王号上的金光转到了银月之心上，灰黑烟气散开，一只只羽翼天使顺着金光，如潮水般狂涌而下，成千上万！

这些都是正牌的天使，但不是在神国中久经战阵的战天使，看那一张张还在扭曲闪烁的面孔，正是刚刚战死的秩序信徒！

秩序女神也穷到了把信徒灵魂当场炼制成天使，再投放下来的地步啊。

李奇心头焦灼不已，天使终究是天使，哪怕是现场赶制的劣质产品，每一个至少也有传奇级别以上的力量。成千上万的砸下来，足以把银月之心的防护结界轰碎。

在那之后，某个虔诚并且强大的信徒，带着那颗不稳定的泰克枢核，跟在天使后面冲进银月之心自爆，一切清洁溜溜。

“窝喝、活鱼……”

艾丽挣脱李奇的怀抱，落地想变回凯瑟琳，却两腿一软又要倒下。

李奇刚伸出手，水银光带伸展过来，卷住艾丽。

抬头看到清丽秀气的小姑娘比出剪刀手，笑意盈盈：“来得正好！”

正是冥河女神阿丽珊的分身小阿丽珊……

“我在主位面调动不了冥河之水，冥河之力还是能用的，至少能抵挡一阵子！”

小阿丽珊脚下水晶光流滚动，托着她高高升起，手中挥动“一万九千吨魔钢冥王戟”，掀起冲天光浪，将那道金光顶得远离银月之心的防护结界。

光流奔涌，逆天而上，一个个天使在光流中消解成缕缕白光，发出深深叹息。

“哎哎！没水就是难受，痛……”

阿丽珊又玩起了段子，李奇却顾不上训斥她。看她身上不断爆出金芒就知道，靠她一个人可顶不住。

“李奇——！”

冷白光芒又在李奇眼角亮起，竟然是欧萝拉，她已经展开了魔女形态。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我百分之一万的坚信！”

欧萝拉咬牙切齿的丢过来一颗骷髅头，化作光带，卷住李奇，同时她的身影也急速拔高，手中的暴君权杖经过了万吨加强，变作带了支架的转管机关炮。

金光与白光辉映闪烁，融合成暖白光辉，欧萝拉与李奇合体，变作与之前凯瑟琳相似但光色截然不同的巨大女神。

机关炮射出密集而粗壮的弹道，将顺着金光降下的天使一片片射成粉碎的白光，整个战场都回荡着旌旗魔女的呼喊：“看看谁才代表了最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这才是人民需要的善，这才是人民憧憬的秩序！”

“啊啊，我也要跟爸爸……算了这可不是玩段子的时候……”

一边的阿丽珊顿时变成了小号娃娃，关键时刻守住了节操底线，化作一团水晶光芒跳入巨大女神的身影中。

女神又外扩出一圈水晶光流，同时多出一条胳膊，提起冥王戟，掀起比之前汹涌得多的光浪，跟着机关炮的弹道，一同洗刷着由天堂之阶中降下的无尽天使。

银月之心边缘，缇娜正抱着胳膊抖着腿问一个人：“早就盯住你了，本来想直接收拾掉你的，你倒是知好歹啊，居然悬案勒马。”

她皱着眉头问：“不过看现在的形势，我们未必稳赢呢，你是怎么想的呢，在这时候弃暗投明？”

跪在她身前的青年赫然是第五白鸟拉斯罗普的侍从普里奇，除了苏恩娜之外，其他白鸟骑士都在白鸟王国疏散民众，但也派遣了侍从到苏恩娜手下，代表他们参与银月之心保卫战。

普里奇抬头，他用彻悟的语气说：“以前我向往秩序女神的永恒秩序，是觉得凡人永远不可能跟神祇抗衡。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牺牲，为什么不听从那个代表了善良与秩序之巅的神祇所做的安排呢？”

眼瞳反射着战场的绚丽光彩，他再道：“可现在，我看到了事实，看到了凡人也能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至少在主位面里，凡人已经能与神祇抗衡，那么凡人为什么不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接着深深叹气：“这个念头一生起，我就觉得，那个家伙鼓动我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当作棋子，我的命运，分明还有很多种可能啊。”

缇娜耸肩：“听起来很真诚，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她将手里的大号元素炸弹拆成两半，确保没有引爆的可能和活跃的魔导部件，再塞进自己的空间腰带里，继续道：“但你仍然有嫌疑，在战斗结束之前，你必须被限制行动。”

旁边苏恩娜沉沉点头：“我会盯牢他的，放心吧缇娜殿下。”

缇娜还要说什么，一个小小身影呼的从身边闪过，正是蕾娅。

顺着蕾娅前进的方向，缇娜看到了欧萝拉与李奇的合体女神，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吓！怎么变成四臂了！？”

远处蕾娅拔高身影，变成高挑俏丽的少女，伸展出白金光翼，投入到二三百米高的巨大女神中，让光影又多出一层，手臂再多出一双。由忠诚之剑加万吨魔钢变成的大剪刀射出道道光弧，将金光凝结的天堂之阶再朝天顶缩短一截，天使被粉碎成白光魂影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加上我就是八臂哪咤了！”

缇娜兴奋起来，飞身而起，投了过去。

远处卡琳骤然止步，懊恼的道：“哎呀被缇娜那小娘皮抢先了！”

旁边奥雷莎先是笑她，再脑洞大开：“你说……我们可以合体吗？”

卡琳先是愕然，再无比兴奋：“好好！这样更好！我可以不当手臂，而是当主体了！”

蕾塔娜也在银月之心顶部，正看着八臂女神，有些犹豫不决，在频道里听到这话，赶紧嚷道：“好好！等等我！我来组成头部！”

片刻后，一只跟巨大女神同等大小的滚滚在银月之心边缘站起，滚滚手持长得几乎可以将要塞当西瓜切的长刀，射出一发发暗红光团，在金光天阶上炸飞片片天使。

那是看得眼热的尤赞，自告奋勇充当斩舰刀，小红不在，它这个女神套装也可以交给魔女使用。

滚滚的脑后后面展开无数只手臂，让滚滚像顶着千手观音的基座。那些手臂来自雷塔娜和奥雷莎，还有茵丝、米丝以及若干阿丝守护魔女。

不仅雷塔娜和奥雷莎，丝丝和阿丝们也各有自己的魔女武器，喷射出无数道炫彩光芒，为阻击天使的火力之潮增添了无数光彩。

嘹亮歌声在参与保卫战的所有官兵耳边响起，那是蓝龙天团在泰格杰尔要塞里高唱。曲调虽然舒缓，却壮阔激昂，让红网上涌动的力量更加有力。

“战斗，伟大的赤联……”

“做决死斗争……”

“要消灭反动恶势力……”

“消灭万恶神祇……”

“敌我是两个极端……”

“如水火永不相容……”

“我们要光明和自由……”

“他们要黑暗永恒……”

巨大的女神和滚滚在战斗，要塞在战斗，银月之心在战斗。各型雷神之锤、导弹混杂在前者的强大力量中，一同将天使化作缕缕白光，金光天阶也因此不断缩短，被一截截向天顶打回。

天堂山第三层，秩序神座上，秩序女神海姆注视着这一切，分化万千，在神国中散作云雾的神念凝聚起来，靠向神座之下，集结成一个个方阵的天使。

“等候吾主的命令！”

大天使长希尔维呼应着神念中的一缕，催促女神做出决定。

这是秩序女神最后一批集结起来的天使了，其他天使还在修建秩序之墙。如果投入战场，整个秩序神国就空空荡荡。

而且这些天使跟下面仓促转换出的天使不同，级别和位阶要高得多。虽然有虚空龙神暂时破开主位面屏障，投下去损失不会太大，但别想再回收上来。

即便是神祇，这一刻也仍然难以做出决定，以至于神念开始渗出神国，向从神的神国游动，虽然从神们的神国基本也都被祂掏空了。

就在这时，黯淡的神火忽然高涨起来，无数摇曳的灵魂在神火中高呼吾主，如涓涓细流淌入干涸已久的沙地，令秩序女神骤然振奋。

“很好，继续……”

祂特意花费了一点神力，将这个神谕投入神火之中，广传给那些正给祂带来新生力量的牧羊者们。

瓦伦丁北堡区域，一座很普通的神殿里，苍老的祭司看着青春俏丽的少女，灵魂中的极度喜悦和震撼渐渐消散。

刚才他聆听到了神谕！

与赤魔的战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女神在呼唤信徒们牺牲！

当然不包括他自己，他可是女神的牧羊者啊。

他在急速搜索自己的记忆，那是老朋友告诉他的，教廷里密不可传的……技术。

那种让自己既可以正确的引导信徒灵魂升入神国，不至于歪曲神意走错方向，同时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技术，叫什么来着？

终于，一个名词在角落里抓了出来。

老祭司两眼发亮，心中来回念叨着这个名词。

扮演法……

一千一一九 牧师的扮演法与秩序女神的最后一击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哈斯鲁啊，我们对女神陛下而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狮王城北教区高阶玛斯特哈斯鲁想起了老朋友跟自己说过的话，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他对老朋友组织献祭的事情异常震惊，那超出了他旧有的认识，觉得对方滑向了邪恶深渊。在老朋友的解释和劝说下，他才豁然开朗。

“我们神职者，就是牧羊人……”

老朋友说：“我们为女神陛下感召凡人，让他们的灵魂沐浴在吾主的秩序光辉下。这时的灵魂还是污浊的，就像还沾染着血水，牵连着世俗脐带的羊羔。”

“羊羔是香嫩的，纯净的，是属于吾主的。”

“为吾主牧养这些羊羔，令其纯净而肥美，在合适的时候进献给吾主，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当时哈斯鲁无比惊恐，这根本就是邪恶异端的说法。

神职者是牧羊人这个说法很刺耳，虽然古来有之，但一向被视为对神祇和信徒的贬损。把这个说法发扬光大的还是图铎大帝，黯精灵战争期间他经常这么讽刺各路神祇，直到开创帝国后才消停下来。

而后忠诚神廷建立，将这类说法定性为不敬之罪。即便是特蕾希娅，在断塔誓约里也强调神祇爱人的传统人神关系。

哈斯鲁的这位老朋友和他一样，都是少年时代就成为神职者，毕生奉献给了教会的虔诚信徒。虽然嘴里和心中呼唤的“吾主”变过多次，从凯姆到凯拉特蕾希娅，再到特蕾希娅，现在则是海姆，神职也从忠诚与护卫变成秩序，但一直都坚信自己是在服侍费恩世界的光明之主。

相比之下，已经是主教候选的老朋友，信仰比自己还要虔诚，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不要慌张，这绝对不是什么邪恶异端的说法，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老朋友淡定的说：“两位枢机主教都是这么说的，考虑到教廷里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尤其是中层和基层神职者，所以他们都强调，暂时不在教廷里做公开宣导。”

“至于枢机主教为什么认可了这样的说法，那是因为，现在费恩世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吾主正在领导一场跨越了神祇与凡人，前所未有的战争。”

“神祇是爱人的，但爱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凡人，也不是所有凡人，只是灵魂纯净，拥有美好品德，正确的凡人。”

“那样的凡人，只在黑暗时代前存在，只在安宁祥和的传统中存在。”

“你也知道，费恩世界已经被污染了，赤魔带着异世界的黑暗力量而来，正带着世界向邪恶的深渊沉沦。”

“罪魁祸首自然是赤魔，但如果不是这个纪元的凡人灵魂太浑浊，给了赤魔滋生的土壤，他们祸害世界的速度又怎么会这么快呢？”

“在这个纪元里，所有凡人，都是罪人！”

“在这个纪元里，凡人生而有罪！”

“在这个纪元里，他们都是迷途的羊羔，必须由吾主亲手洗礼，回归世界本源，为永恒秩序奠基。”

“只有新的纪元到来，永恒秩序降临，那时世界本源才会澄清，凝结出新的，正确的，值得吾主爱护的凡人。”

“我们就是在这新旧纪元交替之间，替吾主将羊群赶上正确道路，洗尽尘埃，送入神国的奴仆。”

老朋友说到这时，身上溢出浓稠的金光，这是灵魂与信仰共鸣，获得神恩的迹象，令哈斯鲁不再惊恐和疑惑。

女神陛下赞赏了老朋友，这个说法是对的！

老朋友又说：“我们同样是羊羔，但我们被吾主选中，获得了更健壮的体格，更坚硬的羊角和更敏锐的眼睛。我们的使命还有功绩，按我们向吾主送去了多少合格的灵魂计算。”

那时候老朋友的一双眼睛亮得像天幕上的金星：“向吾主奉献自己的羊羔，在新的纪元里将会获得新的人生，那是充满了幸福的未来。而我们这些牧羊者拥有多少功绩，也将决定我们距离吾主有几步之遥。”

哈斯鲁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某些主教举行的祭礼上，会有大批信徒奉献自己。

灵魂升入神国，成为永恒的祈并者，对大多数连读写都不会的凡人来说，完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幸福。赤魔宣扬的祈并者将失去所有记忆，变成神祇的傀儡这种说法，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却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凡人对更高层级世界的想象。

所以秩序女神为凡人设计了新的未来，那就是获得重生，用老朋友的话说是……轮回，对，轮回。

只有甘愿奉献自己的秩序信徒，才能在女神开创的永恒秩序中获得新生。他们将会在新生中获得今生期盼的荣华富贵，弥补今生的所有缺憾。

这样的轮回也是永恒的，只要在新生中继续坚定信仰，人生终末时甘于奉献，纯净的灵魂将会再一次在费恩世界的灵魂循环中保持完整，开始又一次细节完全不相同，但同样幸福安宁的生活。

哈斯鲁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会有灵魂轮回的说法在信徒中流传，教廷在公开场合却不置可否。

当时哈斯鲁还有很多疑惑，最大的疑惑是，作为牧羊者，要怎么将羊羔奉献给女神，才能算成自己的功绩。

老朋友也说了，牧羊者本身也是羊羔，听起来这样的奉献是让自己走在前面。可这么一来，奉献就只有一次，自己也不是牧羊而是领头羊了。

“凡人的灵魂是多姿多彩，有无数侧面的。”

老朋友把他拉到隐秘角落，张开静音结界，异常郑重的说：“哪怕是再纯净的灵魂，也隐藏着暗面，所以需要我们这些牧羊者通过祭礼清洗。”

“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些牧羊者，灵魂中也有暗面。”

“但不要害怕，要勇于承认和面对这样的暗面，这也是让我们能继续留在凡间，为吾主源源不断送去灵魂的依凭。”

“当我们带领这些羊羔踏上通往神国的天阶，听到接引天使的赞歌时，我们就可以抽身而退了。这时候要怎么退下呢，很简单，将我们的灵魂转换到暗面，这样就能把我们推离天阶。”

“这不是堕落，是继续为吾主服务的必要……步骤，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扮演某种角色，某种让我们暂时远离吾主，隐于世俗的角色就行了。”

“只要我们及时将这样的暗面转开，恢复到吾主奴仆的状态，我们所受的眷顾和神恩就不会削弱。”

老朋友压低了声音：“吾主自然不会明示这个方法，这是最虔诚的神职者们暗中摸索出来的，只有他们才愿意冒着堕落的危险，为吾主的事业做如此冒险。”

“也只有足够虔诚，足够聪慧的神职者，才能使用这样的方法，所以教廷还没有大规模推广，只是让各位主教自行尝试，暗中交流。”

老朋友说得有些含糊，哈斯鲁却完全明白了。

所谓的扮演法，就是将信徒灵魂送上天阶的同时，将自己灵魂中那些不够虔诚的部分呈现出来，扮演一个迷恋世俗的角色，由此离开天阶。只要及时退出扮演状态，女神是不会降罪的。

记忆瞬间掠过，然后涌出无尽喜悦。

哈斯鲁带着狮王城北区最虔诚的一批信徒来到瓦伦丁，准备参加几天后举行的圣女祭礼。之前还傻傻的以为自己的功绩就是组织这些人过来，现在总算明白了，主持祭礼的主教甚至是枢机主教会获得什么样的功绩。

如果不是聆听到了神谕，不是记起了老朋友私下说的事情，他在女神面前将会没有任何贡献。

现在这场例行的祷告，正是自己有功于女神的开始。

哈斯鲁扫视神殿里二三百信徒，感应着他们灵魂中荡动的隐约涟漪，最终目光落在领头这个身着白裙，带着金环的棕发少女身上。

其他不论，只是献上这个叫尤莎的候补圣女，应该足以让女神喜悦了。

哈斯鲁这么想着，努力抑制激动，记忆着老朋友交代的祭礼细节，使劲顿了顿法杖，高声诵读秩序神典，将例行祷告引领到祭礼仪式上。

那位老朋友跟他是数十年的生死之交，把祭礼过程说得很详细。

首先是激发信徒们的虔诚感应，震荡他们的灵魂。然后用神恩术做洗礼，挑出感应最强烈的几个，让他们喝下高浓度的圣水。

这种圣水会灼烧他们的灵魂，给他们带来可怕的痛苦，但这没关系，只要引导他们在痛苦中找到更加接近女神的感应，女神会关注到他们，降下天阶，接引他们的灵魂。这时候再强烈的痛苦，也将在女神的关注与灵魂的升华中消解。

当天阶降下，这些灵魂升华时，其他信徒的灵魂也将因为憧憬而沸腾起来，只要如法泡制，他们也会成功的跟着升华。

哈斯鲁的法杖上亮起金光，用虔诚祷言神术，震动信徒们的灵魂。

非常顺利，信徒们跟着他一起高声诵读神典，一个个的灵魂都充盈得鼓荡不已。

一圈金光自哈斯鲁身上推送出去，掠过所有信徒，殿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哭喊，诵读声变作咏唱乃至哭喊。

信徒们涕泪皆下，满脸涨红甚至脸颊扭曲，他们感觉到自己获得了平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似乎要超脱这个污浊的凡世，即将飞升到辉煌巍峨，充满了无尽幸福的新世界。

“主啊！带走我吧！”

候补圣女忽然猛烈抽搐，身上溢出金光。

她用尽所有力气呼喊道：“把我的一切拿走，把我变作神国里的一颗石子吧！”

信徒们也跟着呼喊起来，殿堂里的气氛炽热得哈斯鲁一身是汗。

他当然不是热出来的，而是急出来的。

情况不对！

看信徒们的目光聚焦的方向，不是自己，而是尤莎！

到时候天阶降下，被接引走的灵魂算谁的？

该死的是，因为这样的焦灼，他始终无法沉浸到虔诚状态。

他异常懊恼，老朋友只给他说了“抽离”的办法，没给他说“代入”的办法，他只会一半的扮演法！

等等，扮演法……

哈斯鲁脑子里猛然激灵，既然“扮演”可以“抽离”，为什么“扮演”不能“代入”呢？

女神不会因扮演抽离而降罪，那么扮演代入也应该是同样道理吧？

哈斯鲁这么想着，转瞬有了如何“扮演”的思路。

光虔诚是不够的，尤莎的秩序信仰压根说不上虔诚，她其实很怕死，很向往未来。但为了保佑她的朋友，为了让她的朋友在永恒秩序中获得幸福，她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所以才获得了女神的关注。

哈斯鲁从心中找出一缕缕自己与尤莎有关的思绪，将之放大、融合、连续。

在狮王城外看到孤苦无依的少女，想起了青年时代，被自己送给神廷上司的未婚妻，想起了被强迫嫁给圣骑士的女儿，想起了因为家庭不幸致使性格乖戾，几年前战死在北方战场的孙女。

那一刻他很悔恨，他将少女当作了那一个个跟自己有关的不幸女子，他希望能够补偿。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样的想法，他才上前打招呼，然后发现她的灵魂异常纯净，有成为圣女的资质，将她带回了神殿。

现在他忽略了跟圣女有关的思绪，只专注在自己的喜悦中，将希望少女幸福的那缕曾经有过的念头放大，直至占据了整个心灵。

“哦，我的尤莎，我的孙女，我可不想失去她。”

那一刻他脸上酸热，差点落泪了，他代入了将尤莎当作孙女宠爱，不愿意她受到伤害的角色。

很好，接着是转折……

哈斯鲁心念一转，牵起另一股思绪。

“不过吾主的永恒秩序更加重要，为了这样的事业，我个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拿去吧，把我的尤莎，我的宠爱拿去吧。”

“虽然我为此痛苦，但想到吾主的事业因此又多铺了一颗石子，我将会在痛苦中欢笑。”

所有思绪都是真挚的，发自灵魂的，因为他的确曾经这样想过。

灵魂骤然一震，暖流汹涌而入，哈斯鲁真的落泪了。

代入成功！女神关注到他了！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哈斯鲁摸出圣水，让司门司烛之类的低阶神职者分发下去。

他是五级秩序牧师，随身带着的秩序圣水是用来治疗伤势，催生神力或者对付敌人的，正适合用来做祭礼圣水。

溢着亮金光尘的圣水分发到尤莎和几个灵魂振荡最活跃的信徒手上，哈斯鲁按照老朋友的交代，施展出群体祝福等神术，进一步震荡他们的灵魂。

到了决定成功与否的关键时刻了，哈斯鲁努力压下紧张的心绪，让尤莎等人喝下圣水。

凄厉的呼号声在殿堂里响起，烧灼灵魂的痛苦的确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就在殿堂气氛一滞，即将转变到畏惧乃至惊恐的时候，金光自殿堂顶壁降下，罩住了哈斯鲁、尤莎和那几个信徒。

呼号声随之消散，依稀的天使赞歌声中，金光凝实，宛如阶梯，从身体中抽出半透明身影。哈斯鲁之外，尤莎和信徒们都仰望天阶，神色安详。

成功了——！

哈斯鲁心神激荡，也让他变得飘曳的感知骤然一定。

他暗叫不好，必须马上抽离，不然就跟着一起上去了。

数十年的神职者传统让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对旧时代的神职者来说，升入神国是无上荣光的事情，现在这一幕，本是他憧憬了大半辈子的荣耀。

老朋友的身影在心中掠过，让哈斯鲁越发冷静。

一个半月前，老朋友之所以跟着信徒们一起升入神国，就是抱着刚才那种想法吧。

神国到底有什么好，压根不知道，哈斯鲁只知道，他还想活下去。

跟升入神国相比，他更愿意选择轮回，何况如果在纪元更替其间立下足够功绩，他未尝不能晋升传奇，成为主教，到时候新纪元来临，永恒秩序降下，他不必重生就能享受新的人生。

灵魂中的热流冷却，哈斯鲁发现灵魂回到了身体，正仰望沿着金光缓缓上升的尤莎和信徒。

哈斯鲁无比庆幸，刚才他无意中抽离了……

接着心头一震，为什么要让尤莎走呢？

尤莎走了，下次他找谁“代入”呢？

这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股股光丝自手中飞出，拉住了尤莎，让她灵魂回归身体。

尤莎在，才能带动更多信徒奉献啊。

尤莎身上喷出更浓的金光，哈斯鲁灵魂中震荡的秩序神力也回复正常，很好，转换回虔诚状态了。

金光天阶更加凝实，十多个灵魂在天使的赞歌声中上升，他们的身体燃烧起金黄焰火，在无比神圣的气氛中化作飞灰。

信徒们沉默了片刻，呼喊和颂唱声更加高昂。

“玛斯特……”

尤莎从恍惚状态中恢复过来，疑惑加恐慌的问：“我被女神陛下拒绝了吗？”

哈斯鲁深沉的摇头：“不，尤莎，你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使命，你会成为圣女。”

这一次，他不再是随口哄少女了。

“圣女吗……”

尤莎仰望金光天阶，叹道：“只要能让世界安宁，让塔斯米他们幸福，什么都好。”

就在哈斯鲁将又一批信徒的灵魂送上天阶时，曙光帝国的万里疆土上，若干座神殿也同时被金光照耀，一个个纯净的灵魂升入秩序神国，在翻滚神念中抽成缕缕亮金光芒，穿梭交织。

乌黑云团在赤红神座下伸展开，云中轰鸣着虚空龙神的神念：“屏障破口还有十分钟关闭，请海姆陛下尽快。”

秩序女神伸手，神座外的光丝缠绕着祂的手，编织成一只黄金手套，探入云团中。

银月之心战场上空，已经被顶回大半的金光阶梯再度炽亮，一只巨大的黄金手掌破开天幕探下。在这只手掌下，银月之心小得就如一只苹果。

秩序天使的赞歌猛然高涨，压住了蓝龙天团的战歌。

曙光帝国的战舰和官兵们罩上一层金光，挤开了红网领域的压制，带着神祇与凡人融合的力量，://./5_5025/

一千一二零 白鸟王国的覆灭与黄段子女神的苏醒

失去能源的旗舰堡急速下坠，在稀薄空气中拉出一道竖直的白烟。

两艘虎鲸冒险抵近，与旗舰堡保持同样的下坠速度，稳定在它被削掉外层建筑，露出斑驳内层的那面，伸出舷桥，接应突击队员。

满身血污，魔导武装也多处扭曲和破裂的威尔森和凯恩分别守在一处舷桥边，催促着战士们加快速度。

突击队员们要做的不只是撤退，除了带走敌我双方的伤员以及己方的烈士遗体，搜索重要文件和物资外，还得安放炸弹，要将这座数十万吨的建筑炸弹，避免在大地上造成恐怖的灾难。

“真是短促的战斗啊……”

凯恩阿特不满的发着牢骚：“我的血液刚燃烧起来呢。”

凯恩纠正：“那是我的血液，你就烧自己吧。”

阿特哼道：“我烧没了你好随时换虚灵吗？休想！”

最后一个队员踏上接舷通道，凯恩心情放松，开起了玩笑：“这就是你霸住虚灵不让我直接连接的原因？你这是垄断啊！”

阿特换上凯恩平常在部下面前惯用的语气：“大同主义社会的人民没有愚蠢和自甘堕落的自由！”

凯恩也踏上通道，发送出真诚的意念：“刚才不是你，我已经被那三个神降圣像砸烂了，谢谢你阿特，没有你就没有我。”

阿特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每当你说这些让人肉麻的话的时候，总是不怀好心！”

凯恩苦笑：“我只是遗憾，如果你能有身体的话，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拥抱下你，庆祝我们又一次夺得了胜利。”

阿特的哼声更大了：“两个大男人拥抱个鬼……”

刚说到这，通道前面，几个队员已经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好吧，我并不排斥这种表达方式……”

阿特改口：“只是觉得很低级而已，我们灵魂靠在一起，这种关联比身体接触更直接更深刻，你居然嫌弃这种感觉反而只求低层次的东西了。”

凯恩深沉的说：“酒变成水的时候，真正的水就成了比酒还令人令人陶醉的东西。”

阿特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等回去了找个魔偶由我操纵随便你抱！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

凯恩笑道：“那就没气氛了，所以还是留到下一次胜利的时候吧。”

阿特沉默了片刻，向往的道：“下一次胜利，应该距离曙光更近了。”

他用确定的语气说：“如果真的有机会踏上曙光，完成我们的约定，我……”

意念被骤然炽亮的光芒打断，凯恩抬头，看到了遮蔽天穹的亮金巨手探下，原本高大的女神和滚滚，在巨手下小得像人偶，喷射出的各色光华也渺小细微得成了丝线，只在巨手上爆起绚丽的光点雨瀑。

“秩序女神亲自出手了！”

阿特惊恐的大叫：“比当年在迩香的那一击还要可怕！这是祂的本体！”

“天啊！祂是怎么做到的？主位面屏障要崩裂了吗？世界要破碎了吗！？”

凯恩也震撼不已，但哪怕坠入深渊他也不曾绝望过，何况是神经百战之后的如今，所以只是淡然的回应：“当初小红陛下和总枢机在烈风峭壁收拾那个半身人传奇的时候，虚空龙神就差点穿透主位面降临本体。”

“战情通报早就说过，秩序女神获得了虚空龙神、商业女神，还有由夜女士残影转变的暗月女士这三个神祇的帮助，暂时在主位面屏障上打个洞也不足为奇。”

回应的时候也掠过杂念，阿特自然感应得清楚：“刚才秩序女神开启神国的时候，主位面屏障已经被撑开了。小红还有另外两位陛下的分身还没出现，恐怕就是商业女神趁机扭曲了战场空间，让三位陛下传送到了错误地点。”

阿特开始绝望起来：“如果他们还赶不到的话，我们真的要完蛋！”

“凯恩！”

远处另一条通道上，威尔森高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撤退！”

凯恩向威尔森行了个礼，动作异常有力，满含着对上将的敬佩与感激。

还好有这位军团委员会次席委员，陆军上将统领各支突击队，不然就靠他还难以协调来自各个单位的不同人手。

他加快脚步，跨上战舰，心中的笃定让阿特也镇定下来，好奇的问：“上将那边是不是还知道咱们有什么底牌？”

凯恩说：“是啊，底牌就是我们。”

扫视金光混杂着黑气的天穹，以及在天穹下继续奋战的要塞和战舰，凯恩心中激荡起神圣的波澜：“秩序信徒为秩序女神而死，献出灵魂供女神使用，难道我们就做不到吗？”

“而且我们不是为小红陛下而死，是为了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灵魂也不是献给陛下，是献给所有人都能受益的红网。”

“我更相信，志在解放所有凡人，争取彻底自由的赤红灵魂，能够激发出的力量，远远大于被虚假前景蛊惑，或者被神圣表象和强大力量震慑的灵魂。”

阿特更慌了：“等等！不要说这种严肃得就跟遗言一样的话啊！”

凯恩继续：“阿特，我做好准备了，你呢？”

阿特的灵魂震荡了片刻，无奈的叫道：“好啦好啦！你随时准备着，难道我就没准备着？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眼看天就要亮了，我却要倒在黎明里，总有些情绪嘛！”

他震荡出比凯恩还激昂的波澜：“我会挡在你前面！在我灵魂湮灭之前，你绝对不会死！”

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宣言，真诚得凯恩眼眶发热：“哎，这种事情你还要跟我争。”

“哈！你还真的信了！”

阿特得意的笑道：“只要你不死，就算我湮灭了，还能从你的灵魂里分离出一个新的我。我们是一体的凯恩，从诞生之初就是一体的。”

凯恩愕然：“可那个新的阿特，还是现在的你吗？”

阿特敷衍道：“你当成是我，那就是我了。”

末了还是忍不住补充：“记得对他好点……”

两人完成灵魂交互，彼此心志坚定。此时虎鲸也飞离了旗舰堡，橘黄焰火从偌大的浮空城堡各处喷出，剧烈震动中，旗舰堡炸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向云雾遮蔽的大地坠去。

也就在此时，天穹之上忽然亮起清冷的银白光芒，染满整个视野的金光随之黯淡一分，褪色一层。

………………

斜松城，白鸟王国的王都，位于白鸟王国东部。城市建筑沿着群山末端的三面山麓倾斜铺开，屋顶都铺着类似老树皮的木瓦，以街区为脉络，一片片拼成像是巨大松树的构造，向着山麓顶端半截松树造型的王宫“松堡”汇聚。

这座城市有三个纪元的历史了，传说自中费恩分离出的移民群来到这里时，山下的平原千里焦黑，坑洞无数，根本不是可以繁衍生息的地方。

还好山麓上倒伏的片片松林提供了庇护之所，巨大的松树凿空后能够住人，枝叶可以当燃料，松子等果实可以当食物。移民们在此定居，再渐渐拓殖到其他地方，复兴了白鸟王国。

因为刚到这里时，满目都是折断或者倒伏的松树，所以命名为斜松城。

数万年来，这座城市经历了无数变迁，包括纪元更替时的大地震动，历次王室变更也少不了一场大火，但斜松城仍然屹立至今，就如白鸟骑士数万年来守护王国一样，在人们心中，就是永恒的象征。

然而今天，哪怕是最顽固的老人，也不再觉得斜松城是座永恒之都，会继续存在了。

天空正被撕裂，正在燃烧。

云团被染成各色光彩，涌动翻滚。那是曙光帝国战舰射失后，逸散成魔力的各类法术。

透过云层，能看到或金或紫的星辰旋烁旋灭。那并不是战舰，而是赤联的雷神之锤射失后，由计时引信引爆的炮弹。

无垠也无尽的流星雨落下，拖着或浓或淡的烟迹，穿透云层轰在大地上。那是被击沉的战舰和飞舟在空气中分解为碎片，再因剧烈摩擦而燃烧。

地面连绵不断的溅起尘柱，如沸油的锅般猛烈，一直没有停息。斜松城有防护结界，然而结界上白痕斑驳，完好部分荡开的涟漪也将焰火推送到结界其他区域，让结界看上去也在燃烧一般。

结界之下的城市人群奔突，全都向王宫涌去。王宫之下建有庇护所，虽然从未用过，却是王都民众历次度过纪元更替的信心所在。

不过这次完全不同了，不仅天崩地裂，还不是自然或者神祇的惩罚，而是凡人造就的。挤在王都的民众也不仅仅是王都本地住民，斜松城只有不到十万住民，可直径不到三公里的防护结界下，却挤了超过二十万人。

现在这二十万人全都围在王都外面，被手持魔导枪的王宫卫队结阵挡住。

像是半截巨松的王宫主楼一层王厅里，白鸟骑士、国王和贵族们正分作两派争吵不休。

“没有时间了！”

第一白鸟，白发苍苍的莱茵弗特老爷子没了往日的稳重从容，跺脚道：“结界快坚持不住了，就算不带着大家去赤联的防护结界，也该开放王宫的庇护所！城里有二十多万人啊！”

王座上的国王两眼发直，神游天外，嘴皮蠕动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压根没听人说话。

第八白鸟艾克特对老爷子的态度大异从前，他冷冷的道：“这里没有你和其他白鸟骑士的人，都是国王的子民，还有我和一些贵族的领民。莱茵弗特，要我们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这里不关你的事吗？”

老爷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努力平复情绪，用和缓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还在挑人，至少有一大半人不可能得到庇护。那就让我带走那些泥腿子和最穷苦的平民吧，他们也应该活下去。”

“让你再给赤联送人吗？”

埃克特怒声说：“你们把几十万王国子民送给了赤联，还嫌不够？老莱茵，难道他们还给你们许诺了赏金，带走一个多少金币？”

莱茵弗特的侍从忍不住驳斥：“这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跟金币有什么关系！？”

艾克特更加愤怒：“我说了，那是国王和我们的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王座下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笼着袖子，悠悠的道：“第一白鸟阁下，你不是该守护这个国王吗？为什么坐视这样的灾难降临发生呢？”

“现在你跟其他白鸟阁下，不仅不去跟引发灾难的赤魔战斗，反而还站在赤魔那边，为他们办事。”

“阁下是白鸟骑士，在王国里地位超然，就算是国王陛下也号令不了你们，你们站到赤魔那边陛下也说不了什么。可你还不满足，竟然跑到王都来逼迫陛下了，这还成何体统啊，连我这样的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什么人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天空之上的战争还没分出胜负呢，你就这么确定赤魔会赢？”

“或者说你的真正意图，是不论输赢，先把白鸟王国的人抢走再说？”

商人挺直胸膛，傲然的道：“抢走也没用的，秩序女神陛下必然是胜者。这一战之后，赤魔就再没了捣乱的力量，永恒秩序也会加快脚步到来。”

这些话似乎激励了国王，他在王座上叫喊道：“白鸟王国怎么会不是我的呢？这不合理啊！是我的！都是我的！”

众人默然，国王果然疯了……

莱茵弗特深深叹息，然后沉声道：“既然国王陛下失去了可以做决定的能力，那我就自己行动了。我是王国的守护者，我不能无视这么多人无辜的死去。”

“莱茵弗特！”

艾克特铿锵拔剑，面目狰狞的道：“我也是白鸟骑士……不，只有我是白鸟骑士了！你们都背叛了白鸟誓约，把白银树冠送给了来历不明的魔女！”

“你没资格说这些话！这个王国，只剩下我有资格守护了！”

“不要再得寸进尺，老家伙！”

“离我的领民，离王国的子民远点！”

在他身后，大群贵族领主也锵锵拔剑，踏步上前，跟艾克特站到了一起。

老爷子身体微微摇晃，苦涩的道：“你……你们，真的不把二十多万条人命当回事吗？这些多人在你们眼里，都不如什么资格重要？”

艾克特不屑的哼道：“还在虚情假意的说这些话做什么？传统就是秩序，就跟荣耀一样，是多少人命都不能比拟的。”

老爷子须发贲张，眼中喷出白光：“荣耀的确胜过生命，但说的是自己！说的是自己去牺牲，而不是拿其他人的生命衡量！”

艾克特没了继续辩论的兴趣，长剑拄地，示意卫士上前。

“老莱茵，让艾克特去实现他的理想吧”，又一个人声响起，十二白鸟纳弗林特走进王厅，跟在后面的还有第七白鸟拉莫洛克。

纳弗林特说：“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不要理会他。”

矮人拉莫洛克的大嗓门吼道：“老家伙，李奇早就跟你说过，直接动手不要笔笔，他们虽然不在意人命，但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呃……笔笔是什么我不懂，大概就是你刚才跟他们搞的事情。”

又多出两个白鸟骑士，艾克特跟着贵族们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王厅里响起颇为整齐，但在这些人听来非常刺耳的哗啦声。

“你们……想干什么！？”

艾克特咬着牙说：“难道要丢开白鸟骑士的荣耀，直接抢夺我们的财产吗？”

矮人哈哈笑道：“没错！不服吗？不服就打啊！”

艾克特跟贵族们无语，莱茵弗特叹气：“好啦，给他们留点体面吧。”

老白鸟摇头转身，嘲笑着自己刚才那一番努力毫无意义。

看着三个白鸟骑士大步跨出王厅，艾克特脸上阴霾密布，却不敢真的追上去阻拦。

先不说对方是三个，就说他自己，其实他已经不是白鸟骑士了。从他下定绑在王室这一边的决心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白鸟之力急速减退，只剩下最初成为传奇时的力量。

普通的传奇，力量上绝对不是白鸟骑士的对手，地位更不可同日而语。

也好……

眼角再瞄了瞄在王座上又哭又笑的国王，艾克特暗暗心喜，国王疯的正是时候。接下来，只要自己把其他贵族笼络住，不管有没有白鸟之力，新生的白鸟王国，都会是自己的。

“他们会后悔的！”

商人斯蒂夫笃定的道：“等女神打败了赤联，帝国舰队降落到大地上，他们的末日也就到了。”

艾克特赶紧看向斯蒂夫，两人传递着默契的眼神。

王宫外，三位白鸟骑士打起了自己的旗帜，用传奇之力将宣告广播出去，带领着股股人流向城外奔去。在城外已经展开了临时的赤联结界，可以暂时庇护下这些民众。

不是所有人都跟随白鸟骑士们离开了，更信任国王和领主的几万人留了下来，他们仍然围在王宫外，等候着融入涓涓溪流中，成为躲入王宫庇护所的幸运儿。

斜松城上空的结界骤然破碎，一颗直径好几十米的火流星砸在城中，一小片建筑瞬间化作飞灰，跟溅射起的尘柱混在一起。

这仅仅只是开始，一颗颗火流星接着穿透结界，有数万年历史的斜松城顿时变成人间炼狱。

王厅里摇曳不定，股股沙尘从天花板上洒落，艾克特大声问斯蒂夫：“现在战况如何了？”

如果女神陛下即将取得胜利，就没必要躲避了。

斯蒂夫掏出一块小小的板子按了按，闪烁的光影投射到空气中，很快凝结为清晰影像。

那是混沌的云层之上，一只巨大金手从天穹上探下，即将接触到银白弯月。

“女神陛下降下了神祇之手！那是神祇的本体！”

斯蒂夫激动的高喊，艾克特震撼之余，也极其振奋。

紧接着银月之心有了变化，股股银白光芒溢出，凝聚出巨大虚影，同时急速凝实。

斯蒂夫和艾克特呆呆的看着，看了好几秒后，忽然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狂奔而出。那些贵族、侍从和卫士们不明所以，也仓皇的跟了上去。

王座上，还只是中年的国王仰头狂笑，两眼都斗在了一起。

“毁灭吧！”

“一切都毁灭吧！”

“既然不是我的，就全毁灭吧！”

王厅忽然崩裂成无数碎片，再被熊熊烈焰吞噬。

一颗直径上百米的火流星，拉着浓黑烟迹和巨大的轰鸣声，砸在王宫上面。王宫主楼和附属建筑，连带附近的人群，以及直径接近一公里的大地，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失去了大段山麓的支撑，王宫之上的山体轰然垮塌，不知道多少万吨乃至亿吨泥石倾覆而下，片刻间就将整座城市掩埋。

………………

银月之心附近，泰格杰尔要塞顶层，李奇扶起这个，又扶那个，把脱力了的魔女们安顿好，再望着不断接近的黄金巨手，一时灵魂冻结，不知该如何应对。

刚才他跟魔女们合体，眼见要将天使之潮打退，秩序女神却撕开了主位面屏障，将本体的手臂都探进了主位面。

他跟卡琳竭力抗击，可轰出的火力却没奈何这支金手半分。

这就是极限了吗？

逼得秩序女神联合其他几个神祇作弊，不惜冒着本体被主位面屏障烧蚀的危险，将本体的一部分投下，这就是极限了？

说起来挺荣耀的，但根本不甘心啊！

关键是那个该死的小红，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却又不靠谱了！

如果能打赢这一仗的话，必须严厉批判那家伙，包括且不限于把她从神座上拉下来，各种不可描述！

如果能打赢这一仗的话……

就在这时，灵魂中忽然荡过一丝悸动，像是被什么细微的草丝刺了一下。

然后涌起的力量，让他眼眶一热。

好吧，还忘了另外一个摸鱼的家伙。

这场决战，本来就是为了保卫她而打响的，她却一直在沉睡。

只是从来都没把她当作多重要的战力，下意识的没把她算在内。

现在她终于有了觉悟，自己苏醒了。

菲妮……

银月之心震动了一下，接着溢出股股银白光芒，穿透防护结界，扩展成巨大虚影，急速凝结出细节。

月弯平原上，苏恩娜身心颤栗，从未体验过的磅礴之力在灵魂里翻滚，替代了她之前拥有的白鸟之力。

苏恩娜热泪盈眶，知道那是女神降临，但并没有跪下祷告，而是将这样的力量灌注到身体上，带着侍从们继续用雷神之锤轰击。

“等打完这一仗，李奇，你该做什么，自己明白哟。”

不同于从前的脆甜嗓音在心底这么对李奇说，语气也不像以前那样亲昵了，而是有了疏离。

但疏离不代表灵魂关联变弱了，相反，他与她的灵魂关联，竟然超越了其他关联，只比小红和阿丽珊弱一点。

“现在，上来吧，自己动。”

接着的话就暴露了她的本质，果然还是那个黄段子……

等等，现在该是女神而不是魔女了。

李奇苦笑着飞身跃起，伸展为暗金光影，与那片银白光影融合。

灵魂空间中，李奇与窈窕灵体相拥，泛起全新的感觉，这是真正长大了的菲妮。

“我还没有完全苏醒，但现在不能不醒了。”

菲妮呢喃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李奇，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说完她转动灵体，深深嵌入李奇怀中，绽放出令李奇想要膜拜的美丽，再将这美丽送到李奇唇上。

两个灵体进一步相融，淡金暗金神光交织，在银月之心上伸展成数千米高的女神光影。

要塞顶层，魔女们神色各异。

缇娜长叹：“哎……果然是源初魔女，争不过啊。”

欧萝拉脸上满是忧虑，显然并没想得更多，只是担心菲妮加李奇也顶不住秩序女神的神祇之手。

恢复到凯瑟琳状态的破坏魔女仰望光影，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彩，嘴里还低声呢喃：“我会，追上的！”

远处卡琳则跟其他魔女们咬耳朵：“这一刻是幼驯染的胜利。”

魔女们正在指责她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忽然啊啊惊叫。

巨大的金光女神伸手，将已经建造到中期阶段，拥有内外两层，直径超出一公里的泰格杰尔要塞当作一只苹果握住，硬生生拔离银月之心，挡在秩序女神探下的巨手前。

要塞上突出的魔钢架梁就如金属尖刺，刺入巨手中，与此同时，由李奇和菲妮混合而成的嗓音在要塞炮手的耳边响起。

“继续开火——！”

已经沉寂下来的蓝龙天团，头头蓝龙也都收到了这种混合之音：“继续唱——！”

所有魔女，所有官兵，接着都感应到混合的意念：“继续战斗——！”

在这一刻，这个巨大的女神就如红网的临时中枢节点，将所有赤红超凡者的力量汇聚到了一起，变作魔钢尖刺上的伤害。不仅挡住了那只亮金巨手，还让巨手不断变色。

一人一手的对峙似乎持续了整个纪元，其实短暂得只有半分钟。

由各种赤红神力混合成的暗金神力，终于冲走了亮金巨手的本色，道道银白裂痕在巨手上游走。

在银白之光的剧烈闪烁中，那只巨手崩解为狂乱的神力乱流，冲刷过要塞和银月之心，散向整个天穹。

“我代表整个世界诅咒你们！”

“你们会得到最严厉的惩戒！”

“以秩序之名，你们和你们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将湮灭！”

神祇的轰鸣自天穹破口传下，在那之后，即便是那道金光天阶，都散作淡淡光尘，无数刚刚成型的祈并者天使，同时发出痛苦的呼号声，也散为光尘，融入到迷乱游动的光尘中。

一千一二一 大败当头群鸟振翅与帝国溃灭之始

唐古斯神殿山，这座费恩世界主位面的“信息之巅”已经面目全非，原有的山头和建筑都看不到了，全被新建起的各式高塔围在了里面。

这些或粗或细、或方或圆，材料和色彩各异的高塔从山下拔地而起，靠着数百米高度连接成类似塔林的构造，像是风暴群岛旧都白银城以新的涂装重现。

某座用水晶和轻钢搭建起的高塔顶层，罗文娜-贝希米亚在布满屏幕和投影台的大厅里来回踱步。高跟鞋踩踏水痕白玉石地板的声音既响又急，正如在她心口上敲着的鼓点。

大厅里响起低沉而温和的男声，那是她迁移过来的塔灵：“主人，不管胜负，您的安全都没有问题。”

“之前你还说过旗舰堡的庆典没问题呢”，罗文娜脸色发白，余悸未消：“结果呢？没想到那帮神棍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还好佐尔德给了我一点警示，问辛伯纳的时候他的回应也很可疑，我才跑出来的，不然就跟那些人一起被炼魂公爵干掉了！”

“全都是大人物啊！光传奇就有十多个！我还是八级传奇呢，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的底气哪来的？不是……那位在上面发布神谕，他们敢这么做？”

“旗舰堡我是逃出来了，等那位打赢了，我还往哪里逃？”

“不行，你继续收拾东西，我得回……”

说到这罗文娜又使劲摇头，跟欧萝拉很像的大波浪长发飞舞洒动，衬得她的窈窕身姿如风中柳树般飘摇。

“风暴群岛回不去了，那里已经是海瑟薇的地盘。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背后有什么暗月女士撑腰，跟那位面上闹得厉害，背后却勾结得紧呢。我跑回去，有很大可能被她当成祭礼送回来。”

“哈德朗老家更不是好选择，王国已经没了，成了帝国的直属区。回那里可不是跑路，仍然还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

塔灵忠实的替她谋划：“后路的确要考虑，主人为什么不选择赤联那边呢？主人虽然和那边疏远了很久，可跟欧萝拉小姐的血脉关系还在，跟李奇的旧情也能设法重燃。”

罗文娜烦躁的道：“那不叫跑路！那也是送肉上门！”

“去了赤联，我的财富，我的产业，我奋斗了这么多年获得的东西，全都保不住了！”

“我还有机会的不是吗？我只是想避开这个风头，看清楚形势，再做出合适的决定。”

“我不会轻易认输的，除非到最后没有选择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去欧萝拉那边。”

塔灵继续安慰她：“主人，不要把形势想得那么糟糕。您离开旗舰堡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这说明他们并不想跟所有人翻脸，只是抱着有一个算一个的想法。”

“如果那位获胜了，帝国也就安全了，永恒秩序即将到来，还有什么必要再对您下手呢？”

“如果那位战败了，那不管是帝国还是秩序教廷，处境都会很艰难。到那个时候，他们巴结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再毁掉为他们源源不断提供财富的根基呢？”

罗文娜低低叹气：“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是不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塔灵说：“所以还得看这场战争的结果……”

塔灵其实都是顺着罗文娜的思路说，它自身是不会思考的。

罗文娜暗暗点头，秩序女神打赢了当然是最好的。

只要自己装作没发生过什么事，教廷那边也不可能继续下黑手，相反还应该会在各方面补偿自己。

秩序女神靠着商业女神的帮助才维持住这个帝国，获得了跟赤联作战和修补天堂山的物资。在未来的永恒秩序里，商业女神必然要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自己跟魔法师们发展出的魔导产业是促生商业信仰的源泉，没有广泛深入到帝国各个角落的魔导物品，光靠旧时代那些只有极少数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又能推动多少金蒲耳流通呢？

所以，虽然魔法师们的力量来自魔网和魔法女神，但在曙光帝国里，魔法师跟商业女神是天然的盟友，商业女神必然要庇护她这样的魔法师。

没错，打赢了就不怕了。

可如果是输了呢？

塔灵刚才的说法让她颇为不安，打输了，这个曙光帝国恐怕也要烟消云散了，那时候不是盼着秩序教廷和帝国两边要怎么笼络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到了那个时候，是投向赤联，还是神圣意志帝国？

罗文娜摇头甩开杂念，不不，不管怎么选，都是动荡，都是巨大的损失。

大厅中的一颗水晶球骤然闪亮，踱步声停止，罗文娜急切的道：“刚接通！”

她派出的隐形飞舟终于抵达了战场，把战场的影像传了回来。

若干面屏幕同时亮了，看着充斥着各个屏幕的金光，罗文娜愣了愣后，惊喜的叫道：“那是神祇的本体啊！女神陛下亲自出手了！”

光影闪烁变幻中，罗文娜的笑容如花朵般渐渐绽放。

回想当年李奇跟她还有交往时，说她是什么“魔法资本家”的时候，语气颇为讽刺，罗文娜的笑容也多出浓浓的讥讽。

我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你们那条路是条死路。不管你们把凡人变得多强大，凡人终究是凡人，不可能与神祇抗衡。

就算你们有神祇撑腰，但当战争模糊了人神之间的界线，逼得神祇对凡人动手时，你们经营出的势力也就到了土崩瓦解的时候。

“李奇-普雷尔，魔法资本家又怎么了？”

“不管你怎么鄙视我，我终究站在了胜利者的一边！”

“在这之后，轮到我来鄙视你，把你和欧萝拉当落水狗一样拯救的时候了。”

笑容之花盛开到顶点，这时屏幕中银白光芒闪亮，压得金光黯淡褪色。

罗文娜的笑容僵了僵，再渐渐消失。

“不——！”

神殿山一角，最高那座水晶塔顶层轰然炸响，冲击波在半空荡开，洒落无数水晶碎片，还夹杂着满含不甘和恐惧的呼喊。

………………

诺顿总督区西北，若干座简洁的魔法塔构成了新的城市，跟旧时代魔法塔不同，这些高塔都是梯形构造，顶端又骤然拓宽，一艘艘飞舟升降不停。

数百位中阶魔法师在此建塔，开办工坊，汇聚为一座新的城市。因为大多数工坊都在制造飞舟，城市就叫飞舟城。

飞舟城中心，造型酷似风暴群岛白银城至高议会殿堂的塔林底层，上千魔法师聚集在大厅里，议论纷纷，同时义愤填膺。

大厅中心的信息台上，黄金巨手自天穹探下的立体影像震慑住所有人，原本就差“跟我来”的沸腾怨气也骤然消散。

“秩序女神投下了本体……”

“这是神祇第一次对凡人直接动手吧？”

“我们还是幸运的……”

“不管怎么说，战争总算要结束了。”

嗡嗡声中，佐尔德有力的拍了拍身边一个青年的肩膀，用复杂难明的语气说：“小巴斯拉扬，不要伤心了，你父亲的牺牲是值得的。”

然后又愧疚的摇头：“是我不好，我没有把他带出来。当时我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

老巴斯拉扬的儿子小巴斯拉扬感激涕零：“侯爵阁下，您不必自责，您能安全的离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要再失去了您，我们散塔林会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的回答让佐尔德颇为满意，昨晚他被海瑟薇点醒，仓皇跑路，不仅没有通知摩斯姆特，连陪同他去旗舰堡的几个伙计都没顾上，其中就有自己最得力的帮手，在散塔林会里德高望重的老巴斯拉扬。

他不是被吓得忘了，而是有考虑的。

如果海瑟薇的警告是真的，他四处拉人就是大肆宣扬，那可大大得罪了教廷，就算逃过一难，后面也没好果子吃。

另一方面，海瑟薇的警告，还有厄尔德希罗斯的暗示也未必是真的。如果自己理解错误了呢？那不仅照样得罪人，还会错过预定的好事。

让巴斯拉扬带着那些伙计留下就两全其美了，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皇帝也如约而来，旗舰堡聚会是真的庆典，那么让巴斯拉扬解释一下，自己再赶回来就行了。

这个安排非常周到，结果也不出所料，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这些心思自然不能跟小巴斯拉扬说，不过自己一回来就紧急召集大家，将小巴斯拉扬推上散塔林会的高层，也算对得起他了。

再看看投影中那只黄金巨手，佐尔德又暗暗叹息。

李奇那边的船，怕是要沉了，这下自己只能在曙光帝国跟海瑟薇这两条船之间挪移，能灵活转换的空间就小得多了。

“不该啊……”

他这么嘀咕着，李奇那边也有好几个神祇，更重要的是，特蕾希娅陛下的转世也在，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失败呢？

在他的预想里，两边仍然不可能决出胜负，而他本人其实更希望银月之心能升上神国位面，让赤联获得再一个有力的支点。这样秩序女神虽然还在费恩世界占据着主导地位，却无法彻底消灭赤联。

当然赤联也不可能在这一战后就让他们的赤红女士取代秩序女神的位置，他们没有那样的根基。那么形势又会回到四年前那一战之后，双方偃旗息鼓，承认现状，在斗争中共存。

只有这样的形势，才是最有利于他佐尔德-米尔德恩的形势，三条船来回转换，利益才能最大化。

再看看黄金巨手下那零零落落的赤联战舰和战机，佐尔德心说，这就是冥冥之中，更高层次意志的安排了。

谁让赤联这么轻敌，主力舰队居然不在银月之心附近呢？

谁让秩序女神舍得下这么大本钱，把数百高阶超凡者，包括十多个传奇都拿来炼魂，把旗舰堡传送到银月之心附近呢？

赤联还是做了英勇抵抗，他们差点翻盘了。

可在秩序女神不惜用现场秩序信徒的灵魂开启屏障，投入本体后，所有抵抗都没意义了。

“李奇，走好……”

佐尔德心中流过悲悯的思绪，还有浓浓的缅怀，接着升起对前景的无尽憧憬。

大厅里的魔法师们前半段思绪不尽相同，可后半段却是一致的，都是如释重负之后，又满怀憧憬。

之前他们正为炼魂公爵不把魔法师放在眼里，干掉了包括巴斯拉扬在内的上百散塔林会成员而愤怒，因此而同仇敌忾。

现在不一样了，秩序女神获胜，曙光帝国永恒，他们也该放眼未来了。

这几年来，他们这些中小魔导工坊为帝国流汗流血，不就是为了争取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吗？

就是现在，他们培养或者雇佣的魔武士，还驾驶着他们自掏腰包造的战斗飞舟，在哭泣沙海、红石以及舰队城的上空，跟赤联的战机奋勇作战呢。

小巴斯拉扬高声说着，道出了他接班之后的积极主张：“看来我们散塔林会的飞舟，可以自由的买卖，自由的飞翔在帝国的天空上了。”

大厅里响起一片叫好之声，老巴斯拉扬和伙计们的牺牲，散塔林会的付出，必须获得回报，这是必须的，也是起码的。

佐尔德用扩音法术接着说：“不只是帝国的天空，主位面的天空，都该是自由的！还不只是天空，所有可以用魔法造福凡人的事业，对我们散塔林会来说，都该是自由的！”

叫好声更热烈，还有如潮掌声。

佐尔德抓起小巴斯拉扬的手，一同高高举起，向会员们点头示意，这一刻应该是散塔林会的里程碑，它将从一个松散的联谊组织，向更强大的，代表了融入帝国的所有魔法师，乃至所有愿意通过魔导事业谋取利益的有志之士。

佐尔德跟小巴斯拉扬正打着转的向人们回应，大厅里的喧闹骤然停止，人人都像是中了定身法，连神色都凝固住了。

察觉到大厅里的光影有了变化，佐尔德也呆住了。

他转头一看，信息台上的立体影像变了，银白与暗金光芒辉映，压住了之前的亮金光彩。巨大的女神自银月之心上升起，把要塞当作苹果一样抓起，应向秩序女神探下的金手。

金手破碎，秩序女神的宣告像晨星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使劲砸着，让大厅上千人脸色煞白，颇有勇气的小巴斯拉扬都抽开手去找东西扶着，才避免了软在地上。

只有佐尔德站得依旧挺直，他神色变幻了许久，然后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尖叫：“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向秩序教廷讨还血债！”

………………

风暴群岛，白银城中心，自由魔法学院最高层的密室里，海瑟薇跟冉娜的神色随着光幕中影像的变幻而变幻，当亮金消散，光幕中充斥着银白与暗金光辉时，两人的脸色也变得跟死人一样阴沉。

“秩序女神居然失败了……”

“连本体都投进主位面了，居然失败了……”

“简直难以置信，费恩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海瑟薇回过神来，不安的咬起了指甲。

冉娜却哈的叫起了好：“我就说过的，小红真的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希望！”

“在她的胡搞下，小银居然以另一个身份重生了！”

“赤联这下又拥有了小银的神格，加上冥河女神，赤红神系初步成型了。”

“哦，还有那个什么来着，还有什么万萌之主夏安，已经有五个神祇了。”

“如果没有我们的话，小红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这是个大好机会！”

海瑟薇沉默了好一会，也缓缓点头：“的确是个好机会。”

“秩序女神这下既没办法在神国位面压制赤红神系，也没办法在主位面遏制赤联，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修补好天堂山。”

“如果我们……”

她看向冉娜，笑道：“看来你又得改回自由女神的名字了。”

冉娜摇头：“不不，海瑟薇，你的大局观还不够强啊。”

“我说的好机会是，秩序女神既然只剩下修补天堂山这一招了，我们就应该继续帮祂。”

“现在我们跟小红那边的矛盾，比之前还要大了。”

“难道我们要坐视小红夺取费恩世界的主导权？那我们的自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相反，我们帮助秩序女神尽快修补好天堂山，在未来的永恒秩序里，我们占的份额就举足轻重啊。”

“等永恒秩序创立，世界意志也就站到了我们这边。我们跟秩序女神、商业女神一起，把小红那边彻底打倒，然后……”

冉娜翘起嘴角，难掩兴奋的说：“再干掉本就衰弱了的秩序女神，不是更轻松吗？”

海瑟薇愣住：“你刚才不还在说小红有可能成功，你还为她高兴吗？”

冉娜摊手：“那是我意志中属于小黑……咳咳，夜女士的那部分在高兴而已，属于我自己的部分，却要伸张自己的道路。”

“小红的确是有可能成功，可就算她拯救了费恩世界，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利益，我的自由在哪里呢？”

“我们之间不需要掩饰，海瑟薇，你跟我的想法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海瑟薇叹气，的确一样。

“不过心里还是不好过啊，而且已经有阴影了。”

海瑟薇不甘心的道：“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花费了那么大代价，你都亲身涉险了，结果还是这样。就算永恒秩序降临了，你敢保证我们能够干掉小红和李奇他们？”

冉娜扬起尖尖下巴，不屑的道：“你不是神祇，你根本不懂得天堂山的存在，对整个世界有多大的影响。”

“我可以这么说，天堂山一旦修补好，小红用来蛊惑凡人的那些力量和东西，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变成泡影。”

海瑟薇还是不太确定，再看看光幕中，天穹的破口已经消失，帝国舰队剩下的战舰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赤联那座要塞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组织起更猛烈的炮火，扫荡那些战舰，她发出深深长叹。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相信你了。”

一千一二二 胜利的一天与秩序女神的最终计划

神国之门关闭，金光天阶消散，秩序天使的赞歌也听不到了，天穹上回荡着秩序女神的愤怒之声。

银白女神的巨大光影消散，菲妮重回银月之心沉睡，李奇则落回泰格杰尔要塞顶层。

连接要塞与银月之心的轨道已经破坏掉，刚才被菲妮李奇合体握住，充当神力介质与秩序女神本体对撞时，也造成剧烈冲击，深处的指挥部里都人仰马翻。不过要塞及时将防护结界转换到单体模式，紧急启动了浮空阵列，也没有战舰和战机驻留，损失并不严重。

此时的李奇身心已经极度疲惫，刚才连续合体，他只是充当类似交换机，或者滤波器之类的角色，损耗也异常大。最后跟菲妮合体，更是一面承受超出半神级别的力量输出，一面承受主位面屏障的压制。

落地后李奇两眼发黑，差点扑地，一前一后两人帮他撑住，是欧萝拉和凯瑟琳。

想起刚才与菲妮合体时的情形，李奇难免心虚：“刚才……”

欧萝拉淡然笑道：“刚才很好啊，菲妮醒得正是时候，源初魔女嘛，名符其实。”

凯瑟琳沉声说：“战斗、继续！”

缇娜在旁边嚷嚷：“李奇你连赶几场，还没被榨干吗？”

菲妮升华成黄段子女神了，你要接黄段子魔女的班吗？

少女形态的蕾娅落下，白金光翼还在鼓荡，与凯瑟琳站在一起，几乎就是对姐妹。那与特蕾希娅酷似的气质，令李奇一震，顿时精神了不少。

蕾娅期待的说：“爸爸休息，换奇丽阿姨？”

李奇苦笑，换人是可以，但这里找不到旋转门或者电话亭啊。

脚下震荡，要塞的结界涟漪翻腾，战斗果然还没结束。

帝国的官兵并未因为秩序女神的失败而崩溃，相反他们更加英勇，当然也更加无脑，操纵战舰全力开火，同时朝着银月之心冲来，企图在防护结界上撞开一个口子。

沸腾甚至燃烧的灵魂失去了灵智，帝国战舰相互擦蹭和撞击，距离这么近，一时汇聚成异常凶悍的攻击之潮。

赤联官兵也并未因秩序女神退却而欢呼胜利，银月之心和要塞上的炮火、导弹倾泻得更加猛烈，仅有的几艘战舰和几十架雄鲨再一次深深嵌进帝国战舰的阵列中。与其说他们反应快，不如说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刚才全力对抗秩序女神的战斗中。

李奇带着魔女们展开各自的武器，加入到战斗中。

赤红领域重新笼罩战场，蓝天天团的嘹亮战歌继续鼓舞人心。帝国的飞舟粉碎，战舰断裂，却仍然在烈焰中前仆后继，一时形势似乎比秩序女神降下本体还要危急。连回到银月之心休息的突击队员们都紧急集结，准备迎战穿透结界的帝国士兵。

当帝国舰队的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浑身闪烁着金光，前出到第一线，用粗壮的幽绿光柱轰击银月之心，同时急速靠近时，赤联官兵们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比秩序女神的黄金巨手探下还紧张。

李奇和魔女们却放松下来，李奇甚至对欧萝拉说：“不介意的话借胸口用下……”

欧萝拉白他一眼：“咱们还有帐没算清呢……”

没说完李奇眼睛一闭，身体软倒，欧萝拉赶紧抱住他，叹道：“算了，回去再好好算账。”

旁边卡琳不爽的咂嘴：“老家伙居然还真的赶过来了，这还没到一个小时呢。”

法米利亚亲王号的舰桥里一片沉寂，官兵们都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夏伯尼的双眼血红，身躯微微颤抖，身上流溢着浓稠的金光，手中也有一道蓝光在闪烁，节奏类似凡人呼吸。

夏伯尼身前的地板上印着一团焦黑痕迹，那是驻舰的秩序主教看到女神的神祇之手崩灭后，用神降术燃烧了自己的身体，将灵魂献给了女神。

夏伯尼也做好了升入神国的准备，这一次他不准备再活着回瓦伦丁了。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必须破开银月之心的防护结界，那时候引爆手里的泰克枢核，才能对银月之心造成有效的伤害。现在就引爆，大部分能量都会被防护结界吸收掉。

这样的思绪如烈焰般在心灵中燃烧，让他完全没有余暇想其他的事情，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这么想，还是女神在直接操纵他。

对他来说，后者反而是更荣耀的事情。

快了！马上就要成功了！

夏伯尼看到舷窗外的结界被解离炮轰得结晶崩裂，出现了大片破口，虽然有移动的光盾急速汇聚过来，却无法将缺口完全堵住。

就在法米利亚亲王号的舰首即将撞入解决缺口的时刻，艳红光柱自天顶落下，染得夏伯尼和舰桥官兵的视野一片猩红。

“这是什么——！？”

夏伯尼的脑子稍稍能够转动，只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旗舰的前进之势就骤然停顿。

光柱最初只是擦着旗舰而过，接着靠近旗舰，将护盾炸成缤纷金光，再像水刀一样接触到战舰的舰体。

飞灰喷溅，碎片四射，光柱沿着横轴深入，片刻间就切割过大半舰体。

天鹅般优雅美丽的巨大战舰首尾翘起，向中间对折。舰首的权杖女神像先昂首上升，接着横躺，直至头下脚上的倒栽。

光柱穿透舰体，将法米利亚号切成两截，魔力回路损坏、浮空炉失效。两截舰体翻滚着撞在一起，砸出大团碎片和无数人体。

舰桥里，夏伯尼努力找着平衡，靠着神术在剧烈旋转的空间里稳定下来，他发出猛兽受伤似的咆哮，将所有力量冲击到手中那颗活跃的泰克枢核里。

已经冲不进去了，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能制造出多大的伤害，就听天由命了。

然而他这样的愿望也没能实现，下一刻，舰桥猛烈振动，崩解为块块碎片。官兵们惊呼着四散飞出，再在比天空禁区还要强烈无数倍的风暴中撕成碎片。

夏伯尼也被卷入风暴，被应该是战舰护盾的东西急速擦过。即便他已是九级传奇，这一下擦挂也带走了他的一条手臂一条腿。

身心在这一刻变得轻盈，豁然开朗的视野中，夏伯尼看到了无数到钢铁身影拉成的银光从天顶射下，速度快得胜过星辰坠落。

灵魂中的澎湃神力渗入身体，保住他的生命，同时还要驱动他激发手中那颗泰克枢核。

“够了，陛下……”

夏伯尼终于分辨出了灵魂中那些冲动来自于谁，只属于他的那部分灵魂在祈求：“让这一切结束吧，让我升入神国服侍陛下吧。这样的战斗绝望而无力，我不想再继续了。”

灵魂中的外来之力愤怒涌动，却因为他自身的疲惫而无法驱动身体。

夏伯尼身心松弛，泰克枢核落出手中，坠向无尽的大地。

“感谢陛下的仁慈……”

夏伯尼嘀咕着，身上残留的金光化作焰火，包裹住他，透明灵体冉冉上升。

升华的灵魂发出幸福至极的震荡：“感谢吾主——！”

另一艘战舰的舰桥里，指挥官也在高声呼喊：“小红陛下！修玛陛下！夏安陛下！哦，还有我永远的凯瑟琳公主殿下，保佑你们的老胡克吧！”

机械少女头像冷冷的道：“舰长的祷告不合规范，抱歉我不能向全舰转发。”

舰桥剧烈颤抖，即便是在稀薄的空气里，舰体外还有护盾，但剧烈的摩擦也带起了巨大热量，正在向接近燃烧的状态变化，舷窗外已经罩上了一层稀薄的橘黄焰光。

“速度还没减下来吗？”

“还不能拉起来吗？”

“别告诉我要冲进大气层里才能拐过弯，那样真的会震烂或者烧掉的！”

老胡克紧张得接连发问，座椅扶手都被捏得咔咔作响。

“我已经报告过舰长，把箭鲲当成雄鲨开的后果是什么。”

虚灵的回应语气依旧冷漠麻木，话语却带了些近似人的情绪：“现在我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雄鲨的巡航速度，如果舰长不想让舰员们的骨骼粉碎，内脏变成肉饼，大脑变成浆糊，眼珠跟牙齿一起甩出来，就不要过问减速和转向半径的事情。”

“我正严格按照舰长的战时特别命令，在确保舰员生命安全的同时，尽量拯救我们的战舰。”

“如果没有进行足够的减速就急着拉起，我们的下场会跟刚才那艘被撞烂的敌舰一样。”

接着虚灵开启了废话模式，更加人性化了：“鉴于舰长您抱持着不顾一切加入战斗的想法，我的劝说有百分之六十八的几率失败，您会坚持缩短减速时间，发出我无法违背的指令，我希望……”

“您最好先给我取个名字，让我这段短暂而灿烂的灵生成为海军战史档案的记述时不仅仅只是个编号。按照规定，如果战舰全毁，虚灵也必须回炉重造。”

“我有几个名字供您选择，飞翔的疯人舰、三万吨十马赫的示例、老胡克的泪水……”

老胡克瞠目结舌：“喂喂，你这是在说冷笑话吗？”

虚灵语调不变：“现在的状况超出了我职责范围内的所有设定，所以我只能根据人性交互界面的基础设定自由发挥。”

虚灵很正经的说：“不，舰长，我是在讽刺您。”

部下们窃窃低语，老胡克脸颊抽搐了一会，无奈的道：“不准告诉兰德尔，我的又一个女儿做妖了。”

箭鲲一马当先，万吨战舰以雄鲨的速度射下，用破坏之锤干掉了帝国旗舰法米利亚亲王号，然后开始了惊险而漫长的减速拉起之旅。跟在后面的战舰也一样，用次级破坏之锤、雷神之锤以及导弹和鱼雷向帝国战舰倾泻下密集火力，然后穿透爆炸现场，开始了拯救自己的行动。

老胡克的舰队就这样以嗑药般的速度赶到了战场，发出雷霆一击，干掉了旗舰、所有侯爵级以及大部分伯爵级战舰。

到此时帝国舰队已经只剩不到一百艘战舰，全都是中小型号，飞舟虽然还在漫天飞，对银月之心已经不是什么威胁，成了银月之心和要塞防空火力的靶标。

赤联官兵的耳边又响起蓝龙天团的歌声，这一次唱的是《胜利的一天》。

“胜利的日子似乎还很遥远……”

“像火堆熄灭萦绕的一缕烟……”

“像被烧焦的路标不可分辨……”

“那一天靠我们全力来提前……”

“迎来胜利的一天……”

“硝烟滚滚，战旗飘舞……”

“用尽力气呼喊……”

“迎来狂欢，我们泪水涟涟……”

“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

“胜利到永远——！”

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战斗还很艰巨，敌人还很疯狂，一个个上升的灵魂投向神国，但结局已经注定，赤联又迎来了一次伟大的胜利。

要塞顶层，欧萝拉和凯瑟琳左右环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李奇，其他魔女围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已到尾声，却依旧绚丽的战场。

欧萝拉抚摸着李奇的脸颊，低声说：“我们，胜利了……”

凯瑟琳把李奇的胳膊搂得更紧：“胜利……”

旁边卡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吆喝道：“总算能睡个舒服的长觉了！”

接着不正经起来：“蕾蕾莎莎，一起么？我的床可结实了！”

秩序神座下，通往主位面的光幕消散，灰暗烟气凝结成一头巨龙，用幽远的声音说：“陛下，事情到了这一步，看来您不得不允许吾自由行事了。”

秩序女神注视着自己的手掌，看着残缺的部分被亮金光丝重新编织出来，才低沉的回应道：“不，塔克希丝，吾不会允许你跨越应有的界限，在费恩世界散播更多的混沌之力。”

巨龙咆哮：“海姆陛下，这不公平！吾已经为你贡献出太多力量，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与付出对等的回报！”

大天使长散发出黄金光辉，烧灼得烟气缕缕蒸发，她代主人呵斥道：“大胆——！”

巨龙涨大，龙头一分为三，逼向大天使长，三个龙头用高低不同的声音轰鸣：“区区看门狗，竟敢冒犯吾！”

大天使长拔出长剑，眼见要跟塔克希丝的投影做一场，金光罩住三头巨龙，瞬间将祂的两个龙头烧散。即便只是投影，虚空龙神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秩序女神收起权杖，冷声道：“你既然想试探吾，就如你所愿。”

“别说吾少了一只手，就算只剩下一只手，也足以将你湮灭成灰。”

“记住你的根底，你不过是艾尔莎收留的异界败犬！”

灰暗烟龙不迭认错，还是不甘心的争取道：“至少龙域……”

秩序女神哼声，神念震得巨龙身上的烟气又被烧掉一层。

塔克希丝赶紧补充：“银龙的龙魄全部献给陛下，好吧还有金龙！”

秩序女神没有回应，却是默认了，灰暗烟龙消散，只留下桀桀的得意笑声。

片刻后，一个个投影出现，从律法之神开始，骑士之神、贵族女神等秩序神系的神祇都出现了。

律法之神说：“陛下，必须提防商业女神、魔法女神，还有那位暗月女士。”

秩序女神的神念通过这些投影，传递到每一位神祇的神座中：“吾自有分寸……”

“吾给了凡人最后一次机会，但他们仍然令吾失望了。”

“那么就执行洪水计划吧，吾希望在修补好天堂山的同时，整个世界可以获得全新的，洁净的开始。”

“期盼诸位竭尽全力，不要再心怀怜悯，今日的牺牲是为明日的新生。”

诸神齐声应诺，回应的神念无比凝重，这也是最后关头了。

最忠诚的骑士之神道出了自己的担忧：“重生的月女士……”

秩序女神打断了祂：“那不是月女士，也不是重生，而是一位新神。不过祂未必能够真正晋升到神祇，还有另外的力量会阻止祂，在天堂山修补完之前，不必担心祂。”

骑士之神不再发言，与其他神祇一同消散。

等所有投影消失，秩序女神举起手臂，外表上毫无损伤，但神祇本体的伤害不是一时半会能修补好的，何况现在所有资源都得投入到秩序之墙上。

“又是这只手……”

女神的面目开始变得模糊，隐约间扭曲出特蕾希娅的眼眉。

“不，吾是善良与秩序之巅，吾的意志是最纯粹的，怎么可能……”

祂低沉的呢喃着，面目重归正常。

天堂山第三层，上下左右无尽伸展的亮金网格将凌乱而破碎的空间连接起来，隔开无形的暗面之潮。

一个个透明身影自苍穹之顶坠下，燃烧成一点点金光。

鼓荡着羽翼的秩序天使们牵引这些金光，贴到网格上那些纵横交错的节点上。金光流淌出金液，涂抹用魔钢乃至晶钛拉成的丝线。

当丝线涂满金液，燃起金焰时，节点中也显露出实在的身影。

那是一个个男女的灵魂，在墙上剧烈的抽搐着，痛苦的呼号着。当然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灵魂的任何运动，都是在为这面墙提供力量。

又一点金光落下，被牵引到网格上，溢出的金液涂抹到大片网格上，比一般的灵魂强大得多。

金焰燃烧，这一片秩序之墙完工，节点上的那个身影变得清晰，赫然是夏伯尼-唐古斯。

他与其他灵魂一样，如受刑的囚徒，挂在墙上抽搐呼号，永无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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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二三 崩灭的前夜，圣女公主之殇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努力到这个程度都还不够吗？”

“因为整个世界已经污秽了，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我们开始准备方舟吧。”

瓦伦丁神皇堡一侧，如金字塔般的建筑深处，光幕散去，秩序教廷的两位枢机主教肃然低语。

博杜安显得很淡然：“既然有纪元的更替，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黑暗时代呢？”

布林托眉头深皱：“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仅是方舟计划，曙光帝国也必须维持，不然无法为吾主提供最后阶段的资源，我们也没办法……”

博杜安摆手说：“只要紧握北方三国，就能执行方舟计划。如果帝国还存在，必然不满北方三国脱离控制，甚至整个帝国为其输送资源的状况，反而会拖累计划。”

布林托愕然：“不要帝国？怎么可以！？你是怎么想的？”

“从一开始，曙光帝国就是个怪胎”，博杜安说着往日绝不可能出口的话语：“这个帝国是怎么来的？是特蕾希娅陛下妄图通过人神合一，实现凡人可以抛开教会，人人直接面对神祇的迷梦！”

“吾主只是觉得这个帝国在汇聚资源上有不少好处，才让它维持至今。”

“现在形势变化，吾主最后一次拯救凡人的努力失败。凡人已经无可救药，整个世界都要重来。为了这个目标，让这个帝国提前一步湮灭，这有什么奇怪的？”

布林托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没了帝国，我们拿什么来汇聚资源，建造方舟？”

博杜安呵呵笑道：“没了帝国，那些贵族、魔法师以及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也没了汇聚力量，反抗秩序教廷的依凭。”

布林托噎住，博杜安继续：“相反，让这个帝国消失，让旧王国的贵族们去为自己的传承争斗，让贪婪的魔法师去为新的国家争斗，我们秩序教廷自然能抽身事外，专注在为吾主奉献的事业上。”

布林托鄙夷的道：“你的想法的确有道理，可也未免太天真了！”

“赤联在主位面又一次获胜，他们还会像四年前那样止步不前？”

“没了曙光帝国，东费恩必然陷入混乱，他们会坐视不理？”

“不要忘了，特蕾希娅陛下的妹妹凯瑟琳也有继承帝国的资格，只要她出面号召，我们丢掉的帝国，会在她手上迅速重现！”

“更何况传言……不，刚才我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叫蕾娅的魔女，就是特蕾希娅陛下的重生！”

“想想她重新举起特蕾希娅的旗帜，会给吾主的信仰，会给秩序教廷，还有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

博杜安的脸颊抖动了几下，转开视线说：“只要赶在计划完成之前解决问题就行，有这样一个帝国在，教廷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布林托继续反击：“你觉得光靠一次圣女祭礼，就能解决吾主还需要的所有资源吗？刚才的神谕你也收到了，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博杜安语气缓和下来：“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看来是我对帝国的了解还不够，毕竟不像你在亲自料理帝国政务。”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分工了。我去负责方舟计划，你去确保教廷对帝国的稳固控制，目的不是维持帝国的存在，而是……你懂的。”

布林托也低低笑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一开始你就不希望我插手方舟计划，才主张丢开帝国？”

博杜安坦然回视着他：“你愿意丢开帝国，我可以让位。”

布林托沉默了一会，点头说：“好吧，我来主持帝国这边的事情，但你得整理一下你的部下，免得在这个时候闹得不可收拾。教廷的索取也不能妨碍到我对帝国的掌控，不然我也不好约束部下。”

博杜安的回应针锋相对：“我保证除了北方三国外，从帝国其他区域调集的资源都只限于方舟计划所需。你也得确保依靠帝国，可以解决吾主修补天堂山的资源。”

他沉下脸色，强调道：“另外，有些人还没看清自己的地位，我敢肯定他们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捣乱。既然你负责帝国方面的事务，我希望尽快看到结果。”

布林托点头：“这是当然的……”

………………

神皇堡底层，皇宫的小议事厅里，帝国皇帝琼恩-曙光神色苍白，用希翼的目光看着秩序圣女兼内廷侍卫长，对他而言亦师亦母的奥弗琳：“陛下有回应吗？”

不仅是皇帝，首相唐古斯大公在内的若干帝国重臣，视线也都聚焦在奥弗琳身上。在所有秩序神职者里，只有这位圣女是忠于皇帝和帝国，站在他们这边的。

“陛下的确发下了神谕，但我……感应得不是很清晰……”

奥弗林的额头满是汗水，刚才她和君臣们一直在看着光幕中的战况，当秩序女神的黄金巨手探下时，还异常振奋。

等那个新生的月女士出现，粉碎了金手时，厅堂里陷入一片死寂，她的心也像是坠下了深渊。

皇帝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克制住心中的震荡，有了力气开口，而她却不敢吐露实情。

“只能感觉到，陛下对我们很……”

完全不说也会令人怀疑，她决定说出一部分真相：“失望。”

皇帝、首相和大臣们神色无比羞愧，再渐渐沉重，直至惊惧。

女神陛下对他们失望了，这个帝国的前路又在哪里呢？

奥弗琳赶紧解释：“不是对我们帝国失望，而是对所有凡人失望。”

“神谕说陛下会专注在天堂山修补的工程上，主位面的事情，由我们……好自为之。”

唐古斯大公追问：“我们指的是谁？”

奥弗琳沮丧的摇头：“就是这部分不清楚，不知道陛下是说凡人，还是帝国。”

琼恩的手紧紧捏着宝座护手，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奥弗琳暗暗叹气，勉强挤出笑容说：“皇帝陛下，这是您该决定的事情，您自己的想法呢？”

首相和大臣们都微微摇头，彼此交换着眼神，极力思忖下一步的行动，乃至整个帝国的未来。

没人期待这个傀儡小皇帝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位琼恩-曙光的功绩，仅仅只是让这个帝国的皇位并没有空着而已。还因为他对奥弗琳的依赖不加掩饰，带来的副作用甚至超过了他的功绩。

好在也没多少人太在乎这个皇帝，他的存在感比另一位皇帝还要薄弱。

看琼恩低下了头，奥弗林的叹息变深，果然啊，琼恩还太年轻，连女神陛下都要放弃凡人了，他怎么能带来希望呢。

厅堂里又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首相准备谈谈必然会面对的防御战事时，皇帝忽然抬头，眼里充盈着坚定而自信的光彩。

“我们的确让女神陛下失望了，因为我们总是企图依靠陛下，总是认为我们的力量只能来自陛下的赐予！”

“我们并没意识到，我们跟赤红女士和那位李奇-普雷尔的战争，决定的是自己的命运！”

“我们应该充分调动帝国子民的热情，让他们为自己而战！”

“他们应该守护自己的信仰！”

“他们应该守护自己的田地、林木、家园、城堡、亲人，还有自己的传承！”

“帝国舰队失败了，但这不是一切！这场战争争夺的又不是战舰，而是我们的传承、信仰还有灵魂！”

“我们还有好几亿忠诚于帝国的子民，还有背负着万年传承的贵族和掌握了各种力量的超凡者，他们都不会认同赤联强加给他们的信仰，也不会接受飘渺未知的命运。”

“我们还可以战斗！”

“当战场从天空变到陆地，武器从战舰变成心灵时，我们还有敌人无法撼动的优势！”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皇帝这番话慷慨激昂，不仅让首相和大臣们无比震动，奥弗琳也异常喜悦。

琼恩……果然长大了呢……

但是……

苦涩在奥弗琳心中弥漫，但是这样的话就已经违背了秩序信徒应有的信仰。

我们的力量当然只能来自神祇的赐予！

我们的命运当然只能由神祇主宰，怎么可能自己掌握！？

除了等待，我们还能做什么……

奥弗琳头痛的暗暗呻吟，她发现自己更加迷茫了。

是啊，如果凡人的力量来自神祇的赐予，命运又都由神祇掌握，那么还有必要做什么呢？

静侯神谕中说的“最终裁决”不就好了？

她的神色让皇帝产生了误解，声音也更大了：“奥弗琳，我说的不对吗？”

“神谕不是说了，陛下对我们失望了吗？”

“不是说了，让我们好自为之吗？”

“那我们就去做啊！”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呃，我不是说信赤联那一套，不过事在人为这个道理我觉得说得没错啊，如果一切都由女神陛下定好了，我们还聚在这里做什么呢？”

皇帝的逼问让奥弗琳想说什么也出不了口，只是暗暗苦笑，真不该让他接触到那些即便不是来自赤联，也受了赤联信仰浸染的幻景。

首相和大臣们却纷纷点头、鼓掌甚至喝彩。

皇帝说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他认为帝国应该动起来，应该把贵族、魔法师、商人乃至民众们都动员起来，这样的态度还很坚决，这意味着他们有了从秩序教廷手中夺回被侵占的权力的底气。

奥弗琳隐隐不安，正想说什么，侍从忽然发来传讯：“波迪娜公主求见皇帝陛下。”

眉头沉下，作为“皇室圣女”，对这位跟帝国重臣维持着良好关系的“教廷圣女”自然没什么好观感。过去一向没什么交集，现在跑过来找皇帝，奥弗琳下意识的就生出警惕。

………………

远离议事厅的偏厅里，奥弗琳见到了波迪娜，正要说皇帝正在议事之类的推脱之辞，波迪娜却异常严肃的道：“女神陛下的神谕你该收到了，你甘心这个帝国就此覆灭吗？”

奥弗琳惊住，这才回过神来，对方既然也是秩序圣女，排位还比自己高得多，自然也收到了神谕。

她虽然没有感应完全，但女神所说的“最终裁决”，的确是让凡人重新来过。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过往的生疏、隔阂和猜忌在对视中渐渐消散，在这样的时刻，两位圣女相互敞开了心扉。

奥弗琳苦笑道：“如果这就是女神陛下的意旨，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波迪娜摇头：“你说了……如果，也就是说，你和我一样，在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女神意志的裁决？”

奥弗琳没说话，目光却在剧烈闪烁。

波迪娜继续道：“看来不只我一个人怀疑秩序教廷扭曲了女神的意志。”

奥弗琳还很谨慎：“你难道不是秩序教廷的一员？就算被他们排斥，可你跟布林托的关系却很好啊。”

波迪娜苦笑道：“我不像你，有一个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皇帝当靠山，我只是在两道枷锁之间，选择了一道绷得不那么紧，也不太冰冷的而已。”

奥弗琳记起了琼恩刚才的话，心底的那缕不安更浓了：“那么你的来意是？”

“很简单！”

波迪娜挥手展开静音结界：“秩序教廷已经变成了昔日的忠诚神廷，他们正密谋在北方建造什么方舟，只有他们认可的人才有资格逃过最终裁决。为此他们会把整个帝国都拆掉，当作建造方舟的船板。”

“所以，这还不明显吗？就是他们扭曲了女神陛下的神意，要毁掉整个费恩世界。这种疯狂的行径，怎么可能是善良与秩序之巅的神祇能做得出来的？”

奥弗琳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如果女神的意志没被扭曲，应该是怎样的呢？”

波迪娜愣住，奥弗琳微微摇头：“还是那个人神合一，希望人人都能面对神祇的神皇陛下特蕾希娅对吧？”

被揭破心底的秘密，波迪娜脸色发白，再急速染上红晕：“难道不应该吗？那不是最美好的吗？那不是凡人与神祇应该有的关系吗？”

“你难道不这么希望？你不也是被特蕾希娅陛下选中，为她的伟大事业而努力的吗？”

奥弗琳继续摇头，幅度更大了：“的确是，但那只是凡人与凡人的情感。特蕾希娅陛下的神性升华，成为了秩序女神，我为之努力的，是祂的永恒秩序。”

波迪娜翘起嘴角：“可没了帝国，你的小琼恩也不再是皇帝之后，你们都被排斥在了永恒秩序之外。”

奥弗琳转开头，这也是又一件让她迷茫的事情。

她勉强支撑着：“你凭什么认定秩序教廷扭曲了女神陛下的意志？”

波迪娜占到上风，呵呵笑了：“我不能认定，或许秩序教廷并没有做到，这就是女神陛下的真实意志。”

奥弗琳猛然转头，瞪圆了眼睛：“那你还……”

“看来你没有完全听清女神陛下的神谕”，波迪娜怜悯的摇头：“毕竟你这位圣女，并不怎么名副其实。只是女神陛下觉得曙光帝国这个工具还很好用，需要通过你维系神职者与世俗统治者的关联，才授予了你聆听神谕的资格。”

奥弗琳脸颊抽搐了一下，却没说什么，这的确是事实。

波迪娜昂首道：“女神的神谕里有非常重要的一句，你们好自为之……”

“这个你们说的是谁呢？”

“曙光帝国？秩序教廷？不！”

“联系上神谕里前半段内容，女神陛下将银月之心的失败，归结为拯救凡人的最后一次努力，意思就很确定了，这个‘你们’，说的是所有凡人。”

“既然所有凡人都包括在内，秩序教廷怎么会特殊对待呢？”

“所以，在女神眼里，芸芸凡人，再没有任何差别。”

奥弗琳发现了逻辑问题：“可你刚才说秩序教廷在准备什么方舟计划，这在神谕里没有，肯定是女神对两位枢机主教特别颁布的神谕。在女神眼里，秩序教廷仍然是特别的，是为祂服务的奴仆。”

波迪娜的笑意更浓了：“那是因为，秩序教廷对女神陛下更有用而已。如果秩序教廷不存在了，帝国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女神陛下会在意吗？”

圣女公主凑到圣女侍卫长耳边说悄悄话：“不会的，祂仍然会欣然接受。”

“牧民在羊群里选择杀哪只吃肉，把哪只当产奶的乳羊，会在意谁更讨好他？”

奥弗琳的眼里涌起惊惧之色，再渐渐消散。

当然不会在意，选择的标准只是谁的肉肥美，谁产奶更多。

奥弗琳意念转动，嘴上说：“这种……想法，似乎有些渎神啊。”

波迪娜笑道：“不认清凡人在女神眼里的地位，不摆正自己在身前面前的地位，这才是真正的渎神。”

结界里再沉寂了好一阵子，奥弗琳问出最后一个疑惑：“你不是还坚持着特蕾希娅陛下的……理想吗？”

波迪娜收起笑容，深沉的道：“所以啊，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位，变成特蕾希娅陛下，不就好了？”

奥弗琳苦笑着摇头：“果然，你还是在渎神。”

她叹道：“看来我也没什么选择，不过琼恩现在除了当旗帜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你见他也没意义，我们应该尽快着手实际性的工作。”

“当然，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也不是找你的小琼恩，就是找你”，波迪娜用轻快的语调说：“你该明白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你动员首相和大贵族那边，我动员北方三国的贵族，还有魔法师那边，我跟他们……尤其是海瑟薇那边的关系，应该比你和帝国这边强一些。”

最优先的目标当然是秩序教廷，想到当初琼恩登位时，差点被秩序教廷全盘控制的情景，奥弗林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了一拍。那帮家伙，也该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出了神皇堡，波迪娜乘坐浮空车返回圣阶城，车厢里光影变换，她趁空联系了若干人，第一个自然就是海瑟薇-泰德。

如她所料，海瑟薇对她的建议非常感兴趣，她甚至听出了一丝极力压制的欣喜，这说明海瑟薇也有此想法，只是苦无门路和内线。

“很好，等夜里各方人物都召集起来了，秩序教廷的末日也将到来。”

波迪娜心弦激荡，毁灭的不是整个秩序教廷，只是两个枢机主教和他们的忠实走狗而已。到时候她作为新的教会首领上位，将教廷改个名字，女神之下，她就是第一人了。

这并不是什么创举，跟忠诚神廷的覆灭与秩序教廷的兴起如出一辙，对她的目标来说，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特蕾希娅陛下，我会继承你的遗志……”

回想当初作为小国公主，备受忠诚神廷欺凌，无数好友和部下惨死，自己却无法伸张正义。而当神廷覆灭，那些凶手摇身一变就成了秩序教廷的核心要员，波迪娜心中的热流就如岩浆般翻滚。

是特蕾希娅陛下未尽全功，才与北方三国和忠诚神廷余孽妥协了。

她不怪特蕾希娅，没有特蕾希娅将她定为秩序圣女，她也不会有这一天。相反，她会继续特蕾希娅的事业，把所有还妄图借教会垄断神意的势力一扫而空。

她注定是第二个特蕾希娅，甚至说不定在新的纪元里，会获得比特蕾希娅还要伟大的功绩和声望。

波迪娜满怀憧憬的回到圣阶城的居所，也即特蕾希娅还是女王时住过的旧王宫。

刚刚踏进还保持着原有布置的书房，她的身心剧震，一个人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布林托……

“殿下对特蕾希娅陛下还真是怀念啊”，布林托幽幽的说：“我也一样，我相信这就是我们两个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波迪娜心念急转，撑起笑容说：“枢机阁下为何而来？难道也跟我想得一样？”

“神谕我收到了，我已经联络了皇帝和首相那边，路上还跟海瑟薇、辛伯纳和佐尔德那些人谈过，他们一致同意……”

波迪娜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布林托：“只有让秩序教廷有所改变，事情才会有所改观。终于怎么改变，博杜安是需要清除的那一个，枢机您如果能让教廷与帝国竭诚合作的话，我会说服他们支持您……”

她用郑重的口吻强调：“独自掌控教廷。”

布林托扬起眉头，呵呵笑道：“还真是跟我想得一样呢。”

接着脸色一沉：“不过只是最后一句，而且还不是时候。”

话音刚落，几个身影从灯影和墙角中跃出。

波迪娜下意识的展开防护，对方却没有冲上来，有的展开怪异的结界罩住她，有的手持特制魔导枪，射出无声也无光的枪弹。

结界瞬间粉碎，波迪娜身上爆起连绵彩芒，她低喝一声，金光满溢，准备施展神降术。噗噗一阵细碎闷响，无数枪弹穿透了她的身体，好几发都自额头穿透到后脑，还有一只眼睛也被射穿了。

她倒撞在墙上，缓缓落地，血水在墙上拉出一抹殷红涂痕。

“为、为什么……”

作为传奇级别的圣女，波迪娜自然没那么容易死，她不甘心的低语着。

“我不清楚你的真实计划，但我觉得我们想的差不多。”

布林托说：“至于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是因为你并没重要到可以成为交易筹码的地步。”

他放缓了语气：“放心，你的归宿是为女神而牺牲，这对你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耀。”

波迪娜剧烈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是让身上和七窍的血水喷得更急。

一个灰暗身影上前，猛然挥手，魔钢质地的禁制长钉从下颌刺入，自头顶穿出。

波迪娜身体一僵，两眼失焦，意识陷入黑暗。

“老早就想收拾这娘们了，在我面前总是趾高气扬的，不过也的确有依凭。”

那个声影咂着嘴，用满含异常意味的语气说：“既是圣女，又是公主，虽然不如那几位美丽，也应该很有滋味，啧啧……”

“麦戈尔！”

布林托冷声道：“不要有什么亵渎的想法，这是献给女神陛下的祭礼！”

麦戈尔耸肩：“开个玩笑而已，我会吩咐部下好好照管到那天的。”

他问布林托：“接下来呢？是不是继续？那个小皇帝，还有他的保姆，加上首相那些人，全都交给我的话，他们逃不过今夜。”

布林托哼道：“不要威胁我，你知道这么干的后果是什么，接下来你不是该去干正事了吗？”

麦戈尔嘁了一声：“好好，我这就下地狱去。”

等麦戈尔等人带着波迪娜消失，布林托挥手卷动气流，地板、墙上和物品上的血水汇聚到空中，变成一团荡动的血珠。

将血珠用水晶收起，布林托扫视回复如初的书房，岿然长叹：“特蕾希娅陛下，你的理想最终让整个世界重启，如果你知道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会不会反抗忠诚神廷呢？”

看到书桌上的水晶球，布林托好奇的激活。

光影浮现，传出铿锵有力的女声，像是在播报什么宣言，已经到了末尾：“我们的脚步不会停下，所有压迫和奴役凡人的国度，都将是接下来的战场！”

“赤联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堂堂正正，不屑于隐瞒！”

“我们会打下瓦伦丁，解放全费恩！”

布林托苦笑着摇头：“您仍然会的，事实上您现在还没有放弃，虽然那意味着距离毁灭也更近了，就让您在最灿烂的战火中彻底安息吧……”

他的语气变得庄重而笃定，宛如神祇之音：“未来属于我们，属于永恒秩序。”https://./5_5025/

一千一二四 到了把红旗插满主位面的时候与新大陆的息壤计划

夜幕降临，银月之心比以往更加明亮，散发出的银白光芒映照得周边如白昼一般。光芒中还带着清风般的气息，令人心神舒畅，思绪不再纷乱，气血不再翻腾。对比之下，挂在天穹上的那轮弯月，仿佛成了银月之心投射上去的倒影。

虎鲸、大角鲸、黑鲸和幽影鲸，加上灰鲸之类的辅助支援型号，超过两百艘战舰，以及上千架战机分布在以银月之心为中点，半径上百公里的空域，仿佛帝国舰队重临，防备着可能性几乎为零的再一次攻击。

就像甘比特苦笑的那样，“警察总是在事后赶到现场”，迟迟赶到的主力部队就是来清扫战场的。帝国舰队在失去旗舰堡和旗舰，还遭受了泰克枢核的AOE后，仍然死战不退。除了极少数似乎爆发了内乱然后撤离的舰只外，剩下的在援兵满含愤怒和憋屈的炮火下，尽数成为标靶。

不过老胡克所率的真正主力并不在这里，他带领舰队完成了赤联海军战史上留名的“五倍速狂飙”，代价是所有战舰的舰体构造都变形了，无数系统损坏，舰员也因长时间的全力加速而受伤，不得不返回泽塔区修整。

李奇在泰格杰尔要塞上睡了大半天，醒来后马上召开费共中央紧急会议。这场决战的胜利至少让费恩主位面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费共必须带领赤联顺应变化，主导新的形势。

“老实说我们还完全没有真实感，用通天塔向主位面播送胜利宣言的时候，更多还是想靠着大张声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甘比特代表大家甩锅：“而且那句什么……打下瓦伦丁，解放全费恩，是小红陛下特别要求的。我们劝了好一阵子，才让她放弃了自己上广播的企图。她跟另外两位陛下已经回了宇普西隆，说还在主位面有了重大发现。”

李奇无语，后半部分的事他当然知道，他就是被小红硬生生吵……不，严格说是用灵魂刺激挠醒的。那家伙邀功般的说发现了新大陆，然后淡然如风的解释了传送被干扰没能到场支援，让李奇想数落她也提不起心气。

在神祇层面，小红这股“赤菲”，的确干不过秩序女神加虚空龙神、商业女神还有那个改天换面的小黑。还好结果是好的，等菲妮“升天”，加入到神祇阵营，希望格局能有所改观。

甘比特再问：“接下来怎么办？”

不仅是威尔森，包括地狱位面军头目奥图，在银月之心下方的大地上组织白鸟王国民众避难的塔伦斯，以及在赤联境内主持战争动员的史丹和阿丝娜，都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奇。

李奇知道他们在期盼什么，战斗宣言已经传遍整个主位面，接下来就是怎么落实的问题。他这个总枢机要在这时候唱反调，那就是对抗所有赤联军民的炽热之心，何况叫得最凶的还是他的上级……

银月之心保卫战虽然打赢了，但赢得太凶险，李奇自觉在这一战里犯下了太过自信、轻敌的错误，对形势的判断也出了很大问题。基于这种自省，他对未来的形势也不像大家这么乐观了。

扫视一张张溢满喜悦和兴奋的面孔，威尔森亲自率队突击，脸上还有魔法飞弹炸烂的伤口。甘比特坐镇要塞，在菲妮举起要塞对抗秩序女神的神祇之手时也受了不轻的伤。魔女们都不说了，现在除了丝丝魔女们还有力气开会，欧萝拉凯瑟琳缇娜和卡琳她们都还在要塞里沉睡，连阿丽珊都缩回了地狱去泡冥河温泉。

高层还只是受伤和过劳，基层官兵们就是直接的伤亡了。当然数目并不多，跟帝国舰队的损失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帝国舰队出现时第一时间发起冲锋的那艘虎鲸，舰长拜林和很多舰员都救了回来。

再想到舰队城的行动、冰风王国和白鸟王国的收获、圣伯隆王国与安伯莉尔的接触，还有即将与冥界展开的战斗，以及小红还在准备的天堂山攻略，李奇虽然还揣着浓浓忧虑，但也不得不承认，必须得全面出击了。

“就如之前我们对革命阶段论做出的反思一样，到目前为止，魔导资产阶级还没有觉醒，期待他们主动登上历史舞台，将革命推进到下一阶段的判断失误了。”

李奇说：“我们必须主动承担起这样的历史使命，将旧时代彻底扫进垃圾堆！我们必须反攻，到了把红旗插满整个主位面的时候了！”

欢呼声响彻频道，拍桌子声震荡着会议室，银月之心保卫战胜利的真实感终于充盈在人们心胸，进而对接下来的战斗憧憬满怀。

“战斗到底——！”

“先解决瓦伦丁！”

“我们的舰队总算要进攻了！”

“空军和陆军有话说！”

喧嚣溢出会议室，隔壁就是广播室，蓝天天团还霸着话筒，在团长玛索菲丝的带领下，又唱了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

………………

赤联军民们沉浸在即将发起全面进攻的喜悦中，李奇传送到宇普西隆，跟小红、夏安、那个谁和阿丽珊一同，在解放碑上召开了赤联神祇会议。

“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白发夏小安严肃起来气势还是挺足的：“银月之心保卫战的胜利是一个标志，秩序女神在主位面已经无法打败我们了。我不相信祂接下来不做其他的应对，只是闷头修天堂山。”

QB摊开鳍掌，语气有些焦虑：“最怕的是秩序女神勾结曙光，对整个费恩世界做出什么事情。还不只是曙光的问题，深潜者的出现揭示了存在着费恩之外的势力，忠诚神廷那帮余孽应该就是他们的代理。冰封峡湾的发现还得花时间整理，如果这帮家伙跟秩序女神也走到了一起，我们完全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不只是深潜者，永离密林的精灵遗迹暂停了探索，如果追溯到的发现也如地球世界那样，真的存在着活动范围覆盖整个多元宇宙的精灵海军，形势还真会变得扑簌迷离。

阿丽珊手一招，哗啦啦一阵乱响，他们所在的沙发之外顿时堆满了各种垃圾。

冥河女神说：“奇丽遇上深潜者的时候，我就开始留心冥河中那些无法分解的垃圾。这些东西要么跟费恩世界历史对不上，要么残留有不同于费恩的力量，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看着成千上万吨杂物，李奇苦笑，这可是大工程啊。

“我来解决吧，让魔女英灵和狂天使用扫描器全扫一遍，存进数据库里用服务器自动比对”，桑妮小红缩在沙发里，懒懒的挥手：“阿丽珊啊，我觉得你更重要的工作不是捡垃圾，是想办法联系上阿罗曼和埃斯摩帝奇。”

大家都愕然，小红这脑子是怎么飞的，一下子跑去炼狱和深渊了？

这时候小红倒是很正经了：“别忘了天堂山崩塌后，第二层以上的空间就跟炼狱和深渊的最底层连接起来了。”

“我们能够攻下炼狱和深渊，搞成融合的地狱，主要原因还不是我们够厉害，而是炼狱和深渊两边的大佬都没功夫理会我们，他们的关注重点是在最底层。”

“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他们，他们肯定牵制了秩序女神的力量，让祂没办法在主位面和神国位面全力以赴对付我们。”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一件事，炼狱加上深渊的力量，就算打不上天堂山，至少也能制造一些麻烦和动静。可我们在天堂山的线人报告，秩序之墙的修建工程进展得很顺利，并没有受到恶魔和魔鬼的威胁。”

“恶魔和魔鬼的确在最底层发动了进攻，但秩序女神只是布置了很少量的天使军队就挡住了他们，这不合理啊！”

“攻占天堂山，颠倒善恶不是恶魔之王阿罗曼和大魔鬼之主埃斯魔帝奇的最高理想吗？看起来他们也没在下面用多大的劲。是这两个家伙其实已经完蛋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跟秩序女神有什么交易，在搞其他的事情呢？”

阿丽珊凛然点头：“妈妈的担心很有道理，而且内层位面的力量我们也该调动起来。”

她拍着胸脯说：“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我了，还有奥图和敏丝帮我，我就在下面开辟第二战场吧！”

被阿丽珊叫妈妈叫麻木了，小红也没计较，接着说：“不管秩序女神那边还要怎么搞事，我们自身发展壮大起来才是根本。就像这次，虽然我们三个神祇没有赶上，但你们还是靠自己解决了问题，当然菲妮起到了关键作用。”

说到这她头痛似的揉了揉眉心，大概是想象不出到时候该怎么管教菲妮这个黄段子女神，所以揉完之后恶狠狠瞪了李奇一眼，搞得他一头雾水。

“既然菲妮成神了，凯瑟琳呢？欧萝拉呢？缇娜呢？”

小红说：“每多一个神祇，不仅多了一个强大战力，我们的红网也会有极大的增强。菲妮苏醒过来那会，红网就产生了足以支撑虚空堡垒的波动势能，这是薇姬发现的。”

李奇皱眉道：“菲妮成神，更多还是靠了小银……不，苏伦缺位吧？其他魔女成神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红再白他一眼：“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简单得多了啊。当初我偷渡过来，不是也很难吗？等我站稳了脚跟，你不就马上展现出了后宫之王的特性，把一个个魔女拉了过来？”

李奇气得站了起来：“你这是在庸俗化我和魔女们的革命信仰！你必须马上纠正你的错误！向我和大家道歉！”

小红偏头：“才不！”

阿丽珊掩嘴偷笑，夏小安剧烈咳嗽，QB则转移话题：“小红陛下说得对，内层位面是我们忽略掉的方向，不过那里会有什么进展，对眼下的形势会产生多大影响，都还是未知数。”

“我建议除了继续筹备天堂山攻略，加强主位面和外层位面的情报搜集工作外，还得考虑后备计划。”

“万一形势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我们得保存革命火种，等待时机合适时重新开始。”

李奇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点大，赶紧借这个话题下台阶：“你是说……类似诺亚方舟那种东西？”

夏小安拍掌：“对！方舟！我们也得准备后手！之前我们……”

小红打断了夏小安，嘁道：“什么诺亚方舟？我们华夏儿女，面对灭世洪水，不是堵就是疏，从没想过跑路！我决定了，这个后备计划就叫……息壤计划！”

李奇也顾不上追究她了，他明白了小红这三个神祇的想法，愕然道：“真的要搞什么后备计划，宇普西隆不就是现成的吗？”

QB摇着企鹅头说：“宇普西隆并不适合凡人居住，而且还连通了冥河，是我们赤红神系贯通内外层和主位面的通道。如果改建成适合凡人生存的避难所，这个功能就要被废掉了。”

李奇恍然拍额：“你们发现的新大陆！？”

“我发现的！”

小红赶紧抢功：“面积不算大，但也赶得上大半个东费恩，别说我们赤联所有人，把整个费恩旧大陆上的所有人塞进去都够！”

夏小安跟QB讲解了细节，李奇才明白新大陆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数万年来只存在于传说中。

那块大陆其实也是个次位面，只不过规模特别大而已。它更像是在主位面屏障形成之前，就脱离了费恩星球，孤悬在天空之上自成一体。

主位面屏障形成时，似乎没有力量将这块大陆拼回地壳，只好将它又包裹了一层，形成了特殊的“泡中泡”，再通过外层的天空禁区，与整个星球实现普通物质和超凡力量的循环。

因为有更猛烈的禁区风暴，还有一层类似风暴群岛次位面膜的位面屏障，别说凡人，就是半神也无法进去，那里仍然处于主位面屏障中。

在那片大陆上生活着一些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其他种族的高阶生灵，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数目很少，而且也没有古神和有价值的高阶魔兽，所以即便知道那里的神祇，也懒得去关注。

唯一能够到达新大陆的通道是一些黑暗时代前遗留下来的传送门，那个谁当初就是从某个遗迹的传送门到了新大陆的。当时他是遭遇意外，明白了是新大陆，想回去做好准备再来，结果回到旧大陆后，传送门和他留下的锚标都失效了。

“把那块大陆当作方……咳咳，息壤？”

李奇不太认同这个计划：“秩序女神肯定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吧？完全没有保密性啊！而且只是用来当避难所的话，那地方也太大了吧？”

阿丽珊说：“就算知道也没想法啊，如果秩序女神真的抱着各种动漫作品里那些中二反派的想法，要重启世界，祂最多给关系户几张船票，怎么可能对一块大陆有想法？”

李奇揉阿丽珊的小脑袋：“你说得没错，这不就意味着祂也不会放过那块大陆吗？”

小红用尖酸语气说：“你说得也没错，既然哪里都不放过，我们当然要找更适合抵抗的地方。别忘了现在我们有红网，而且那种大规模的次位面膜，我可是下了苦功研究过的，就为了救某个没良心的家伙！”

李奇终于确定了，小红很不爽，正在处处针对自己。

暂时理会不了她，李奇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用红网改造次位面膜，就像当初风暴群岛魔法师做过的事情一样，把那块大陆打造成一个红网小世界。

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工程太大了吧，而且我们又不是要……”

话没说完，小红蹦起来，踩在沙发上叉腰做茶壶状：“李奇同志，你忘了我们的目标是拯救整个费恩吗？真的到了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你只想救你的魔女，你的朋友，你的部下，总之只是赤联的人，而不是费恩所有凡人？”

李奇无语，他的确是下意识的那么想，小红批评的也对。

QB继续打圆场：“这只是后备方案，不是说马上要大干快上，可以先做一些方案论证。”

再赶紧强调：“这次我安放了很多晶格魔方，我们的微魔技术可以确保传送锚标始终有效。”

夏小安不迭点头附和：“我们先解决掉秩序女神的话，就没必要搞这个……息壤计划了，可以设法把这块新大陆弄回来。”

也的确需要考虑后路问题，总感觉费恩世界之外的多元宇宙异常险恶，想到这，李奇也释然了。

接着他跟神祇们转入更加现实一些的讨论，首先就是天堂山攻略。

打下瓦伦丁还解放不了全费恩，只有夺占天堂山才是最终的胜利。

这个看似完全不可能的目标，在秩序女神把自己的神国搬到天堂山，并且用凡人灵魂当铆钉和黏合剂修建秩序之墙后，就有了一丝可行性。

当然对小红来说，这个目标才够劲，能够让她全力以赴。到如今若干前置准备她居然都完成了，也让李奇刮目相看。

这个计划原本只是依靠现有力量，非常冒险，差不多等于殊死一搏。但为了阻止秩序女神完成秩序之墙，到时候也不得不赌博。

不过银月之心的获得与菲妮的晋升，让胜算大大提升了。

攻占瓦伦丁，摧毁神皇堡，截断曙光帝国向秩序女神大规模输送物资的通道，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接下来最优先的行动。

之后就得等银月之心传送出主位面屏障，改建为虚空堡垒。到时候不仅多了一位神祇，红网大幅加强，凡人也可以凭借虚空堡垒，参与到进攻天堂山的壮举中。

“只是摧毁神皇堡很简单，不过瓦伦丁民众的伤亡就无法避免了。”

“必须在全面控制瓦伦丁的情况下，用温和的手段解决神皇堡，这是最安全的，也最有利于让帝国民众信任我们。”

“这等于是全面瓦解曙光帝国的统治啊，至少要三个月吧？”

“什么三个月，太不吉利了，缩短到两个月！”

“银月之心加快了上升速度，但怎么也要半年才能升到空海上面。”

“我觉得秩序女神不可能再给我们留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秩序之墙会在一个月内修建完毕。”

“那时候曙光应该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全面压制红网，就像当初阵营判定和修改神力光彩一样，我们会非常被动。”

“说起来关键就在银月之心上了，如果菲妮能提早苏醒，银月之心可以更快升上去。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只能按旧方案赌一把了。”

讨论下来，结果还是得看菲妮。

再补充了一些细节，会议结束。李奇正要走，保持着妖精龙本体状态，开会时负责端茶倒水的莎佳妮咬他耳朵：“女神陛下很不高兴呢，你就不做点什么？”

小红不高兴关他P事啊，他又不是没头脑！

李奇这么嘀咕着，迈向传送门的腿一拐，还是回去了。

“你不是自己溜号，只是技不如人而已。”

李奇对摆着一张严肃脸猛磕瓜子的小红说：“我没有埋怨你，更没有生你的气。”

小红冷哼偏头：“说得我好像被你埋怨就生不如死一样，我是那种女……女神吗？”

李奇点头：“那就好。”

他转身就走，小红以几乎同步的角速度跟着转头，拍着沙发说：“我只是看到你那张脸就生气！”

所以啊，你到底是哪种女神？

李奇苦笑着又转回来：“为什么啊？”

小红嗖的把脑袋转回去，语气又酸又冷：“因为那上面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女神的脚印了！想到自家小白脸上会盖上另一个人的章，我就不舒服！我是有洁癖的！”

李奇愕然，再渐渐笑了。

罢了，既然是他的女神，总得哄着点。

他嗯咳一声，用恍惚的语气说：“说起来我额头上还真的有某个家伙的脚印呢，怎么洗都洗不掉，那是直接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啊。”

“以前我总是藏着，不敢让其他人看到，现在我觉得应该以这样的烙印为荣。那时候的震撼，我至今没忘呢。”

“李奇——！”

想到最初自己因为不懂神力运用，直接把李奇拉上神座，什么都被看光了，小红羞恼的拍沙发：“想死你就继续说！”

李奇愕然：“又怎么了？我是说灵魂的震撼，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红低头捂脸：“没、没什么……”

李奇再道：“如果到了另一个世界，从头开始干革命，我觉得我们可以创立……大脚教，你就叫……赤足大仙。”

小红把旁边整个沙发都飞过来了：“滚——！”

李奇呵呵笑着奔向传送门，背后小红一副怒目金刚的样子，眉梢却喜悦的舒展着。

即将踏进传送门时，莎佳妮在李奇耳边鄙夷的低语：“渣男！”

哎，费恩大同主义事业的领导者，却是一个渣男，李奇也很无奈。

这是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只有等到革命胜利再来解决了。

一千一二五 赤联反攻前夕与魔导资产阶级的混沌前夜

绵延无尽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各色光华映亮了峡谷，让今夜的舰队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温暖。

然而人们已经知道，舰队城将不复存在了。

无冕之主摩斯姆特已经死在巫师总督手上，旗舰堡在西费恩的天空炸成了碎片。这样的消息通过赤联发放的无数传讯器，在舰队城的市民和工人之间流传。

下午的时候，赤联还将巨大的立体影像投射在城市上空，让人们清楚的看到秩序女神的神祇之手崩解，那支曾经如钢铁云层压在舰队城上空的帝国舰队，也尽数覆灭。

从上午开始，在舰队城上空和地面爆发的战斗到现在还没有停息，赤联利用地形建造了若干临时性的避难所，庇护市民们度过了最初的混乱。在那之后，随着赤联的下一步行动，以及帝国军团的赶到，更大的混乱又出现了。

赤联是来带人离开舰队城的，这印证了帝国一向以来的宣传。

赤联在各地大肆掠夺人口，用恐怖的魔导技术，将大部分人变成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魔偶，替他们生产物资。那些姿色不错的少年少女，甚至是更小的幼童，则被逼着唱歌跳舞取悦他们，还只有用史莱姆做成的恶心食物吃。

小部分人听信了赤联一方的宣传，很配合甚至是很高兴的跟他们走的，剩下的人，主要是浮空船厂的工人，则有很大抵触。

赤联动用法术等手段强行抓人，虽然有人辩护说那是工人企图抢夺赤联士兵的武器装备，或者舰队城太乱，赤联不希望工人乱跑被帝国士兵杀掉，可毕竟动用了暴力手段。

加上曾经的导师居然是赤联的“奸细”，半身人拉夏尔那对赤联本就不高的信任急剧降低。靠赤联提供的避难所，带着大批工友逃过大劫，信任暂时拉回来一些。再看到老迈的导师变得高大健壮，威武挺拔，赤联的信誉与对导师的信赖，在拉夏尔心中同时破灭。

“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对吧？把我们全骗到你们那边去，给你们当奴隶！”

崔兹特再一次提到赤联紧急派来了运输舰，可以把大家都带走时，拉夏尔终于爆发了：“假扮了那么久的老头，您还真是辛苦呢，崔兹特……导师……”

这处避难所是利用底层一处街巷建起的，拉夏尔跳上一堆破烂木箱，对还惶然无措的工友们喊道：“我们不会走的！在舰队城这里，魔法师老爷只要我们的力气和手艺，去了赤联，天知道他们要我们的什么！”

老矮人布罗顿呵斥道：“拉夏尔！不是我们出手，你们早就没命了！你们就那么相信帝国的宣传，觉得我们赤联是邪恶的？”

拉夏尔冷笑：“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财富啊，当然要出手保护了！至于赤联是不是邪恶的，帝国的宣传我们当然不信，但不代表就必须信你们的宣传。真要比的话，骗我们签契约的是魔法师老爷，不是帝国，而赤联嘛……崔兹特导师在这呢，你们的话还有人信吗？”

崔兹特用复杂至极的目光看着半身人，并没有开口辩解。

把他的默然当作心虚，拉夏尔信心高涨，继续喊着：“魔法师老爷欺骗我们，工头们压迫我们，我们早就明白这个世界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舰队城没了，还有其他城市，我们也还有手有脚，我们去其他地方！”

拉夏尔刚从其他地方过来，他是有所准备的：“我是舰队城船台公会的书记员，我们公会把大家组织起来，靠自己的力量挣饭吃，不需要投奔到谁那里！”

“我们离开这里，帝国的军队不会阻拦我们，如果继续跟赤联的人呆在一起，你们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喊完他直视着崔兹特，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对方的反击。

崔兹特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笑了，对部下和愿意去赤联的工人说：“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拆掉由军团结界改造来的小型防护结界，崔兹特一行人离开街巷，拉夏尔还在后面吆喝：“感谢你，崔兹特导师！你不仅教会了我们该怎么组织起来斗争，还教会了我们随时都要擦亮眼睛！”

“真想把那个小毛脚打晕了拎回去，看看他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矮人气得直咬牙：“主任，这些人就这么放弃了吗？就算动用一些手段强迫他们，只要他们到了地方，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崔兹特摇头说：“这里太混乱了，我们能带走的人不多，只能优先考虑志愿者。强迫他们不仅容易出问题，对愿意跟我们走的人也不公平。”

“而且……我一开始考虑不周，以为只是在这里做推动工作，为了方便伪造身份，才导致了这样的信任危机。”

“现在中央已经决定全面反攻，投入舰队城的部队很快就要调回去，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资源了。”

他深深叹息：“是挺可惜的，我已经看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力量。”

峡谷的偏僻角落里，张开的结界周边，清道夫和狗头人装甲结队巡逻，陆军的履带战车占据要地，粗壮炮口指住各个方向，这是赤联的控制区域。一架架白豚通勤机忙碌的起降，将一批批愿意去赤联的市民带到云层之上的运输舰里。

“布罗顿，你带着人回去吧，我还有事得留下。”

到了地点，崔兹特忽然这么说，让助手无比讶异。

按照中央指令，崔兹特应该回去述职，然后统领红石、诺顿和遗忘森林的地下力量，配合赤联的全面反攻，将这三地纳入赤联疆域。

“会有很多工人去萨其顿甚至瓦伦丁，那里还有更多规模也更大的浮空舰工坊，我准备去那里继续做他们的工作。”

崔兹特说：“红石、诺顿和遗忘森林的事情，有各自的支部负责，我也交了报告。只需要塔伦斯枢机兼管一下就没问题了，我应该去更需要我的地方。”

老矮人猜出了崔兹特的想法，皱眉道：“你似乎不太认同中央的决定？”

崔兹特摇头又点头：“我不认同的是最新的判断，之前的判断，我是说革命阶段论，我觉得是高瞻远瞩，完全正确的。”

“看看拉夏尔和他的工友，他们已经站在觉醒的边缘了。只要有合适的时机稍稍推动一下，他们就会站出来跟旧时代斗争到底。”

“他们不信任我们，这种隔阂是天然的。我们所代表的大同主义道路，对他们来说太超前了。他们刚刚从贵族和神权统治的社会里走出来，如果魔导资产阶级稍稍注意到他们的力量，他们就是天然的资产阶级冲锋队。”

“不要小看他们，整个帝国，光是浮空船工坊就有二百万工人，算上其他魔导产业的工人，至少有一千万。而且他们的觉悟和斗争，还会影响到整个市民阶层，曙光帝国的城市人口有多少？应该有四千万，这几乎是我们赤联人口的十倍。”

崔兹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忧虑：“银月之心的出现，让秩序女神和曙光帝国加快了反对我们的步伐，这个时候魔法师也积极参与到战争里，中央才认为革命阶段论是错的。”

“我觉得中央忽略了底层的工人，还有市民的力量，忽略了他们对革命的渴求，这让我们的全面反攻会遭遇很大的阻力。”

“全面反攻会逼迫内部阵营已经出现分裂迹象的敌人继续团结一心，同时把受欺骗的帝国民众绑架为人质。我担心两边都会出现不应有的损失，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

老矮人思忖了片刻，点头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们同时进行着凡人和人神这两个层面的革命，中央关注的重点可能放在了人神革命那一层，那毕竟更有决定性的意义，所以没有关注到凡人革命的更多细节。”

崔兹特拍拍老矮人的肩膀：“是的，我汇报的时候，希望中央能重新考虑目前的方针，可我没有足够有力的事实说服他们。所以我必须进一步深入到工人阶级里。中央在这方面本来就有长远打算，他们讨论之后，同意我去验证自己的看法。”

老矮人挺胸昂首：“你可不能丢下我，我老布罗顿还是有用的！”

崔兹特想了想，不得不点头，他的确少不了这个搭档。

想到造成拉夏尔那些人不再信任他们的主要原因，老矮人再道：“要不这次我来装导师，主任暗中行动？”

崔兹特哈哈笑道：“咱们就别装什么了……”

他收起笑容，凝重的说：“我们要了解他们，就要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拥挤的街巷里，拉夏尔站得更高了，不然后面的人群看不到他。

他用半身人的小嗓门喊出了巨人般的气势：“我们谁也不信，只信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们去萨其顿！那里还有很多浮空舰工坊！”

………………

险峻峭壁上，另一个半身人遥望焰火升腾，明灭不定的峡谷，悠长的叹息：“为什么战争总是停不下来呢？”

旁边坐着身穿普通帝国士兵制服的高大青年，闻言愧疚的道：“对不起弗洛多，我无权决定红石这里的征召事务。”

“不，元帅阁下”，弗洛多说：“我不是在埋怨您，只是在感慨，这么多年了，打打停停，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被帝国军务部紧急调回红石，负责抵挡赤联的瑞马科沉默了好一会后才说：“差不多快到头了。”

弗洛多转头，难以置信的道：“元帅您也信赤联的通告？”

赤联关于全面反攻的通告，以及银月之心保卫战的幻景已经传遍了整个主位面。只要有旧式魔法传讯器就能听到广播，有旧式水晶球就能看到幻景。

什么“打下瓦伦丁、解放全费恩”的宣言可能就是嘴皮一张说说而已，幻景也可以是编造的，至少帝国宣传部干这种事情已经很熟练和专业了。

从哭泣沙海紧急调到舰队城来，弗洛多也隐约猜到了帝国的情况不妙，但要让他相信舰队全都完蛋了，帝国危在旦夕，赤联的通告全是真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当然，是不愿相信。

曙光帝国，特蕾希娅陛下带领各个种族各个职业各种身份的勇士们缔造的理想之国，就要走到末路了？

“不需要赤联那边的消息……”

瑞马科低声说着，并不指望弗洛多听到。事实上在秩序女神那只金手被银白女神粉碎之后不久，他就连续收到了三份绝密传讯。

一份来自皇宫内廷，年少的皇帝直言需要他这样的宿将保卫帝国，叮嘱他保存力量，以帝国军团总帅的视野考虑接下来的防御战事。

另一份来自魔法顾问委员会，背后应该是早就成了花瓶的法师联合会，落款人是佐尔德-米尔德恩。佐尔德向他通报了炼魂公爵在旗舰堡的作为，警告他必然是秩序教廷要收拾的下一个目标。

第三份通讯则来自秩序教廷，半是威胁半是引诱的宣称只要他“回归正信”，秩序教廷就会将军事大权交给他，由他统领教廷武装整肃帝国，“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在这之后，由教廷和皇室、贵族、魔法师等各方力量共同掌控的帝国军务部才发来军令，让他全权负责红石和诺顿的防务，首要任务则是将赤联部队驱逐出舰队城。

看来上层的斗争还没有明朗结果啊……

瑞马科叹气，这时候部下发来了赤联部队正在撤离，舰队城居民也在大规模逃亡的报告。

“两边都不要阻拦，现在我们需要冷静。”

瑞马科做出指示，再对弗洛多说：“你带队去护送那些逃亡的居民吧，避免地方军团阻拦他们，搞出什么事情。”

弗洛多看了看他，本想说点什么，还是没说出口，郑重的行礼后，跳上他的六足魔导战车，轰鸣而去。

铁灰与猩红的光辉映下，只有瑞马科和他的亲信能看到。

倒三角脑袋的光翼神使影像降下，向瑞马科颔首致礼。

“瑞马科，到了你又一次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军神使者阿特拉斯说：“吾主对此异常关切，遣我下来保护你，确保你的选择完全发自内心，不受外界力量的干涉。”

瑞马科淡淡笑道：“修玛陛下不怕得罪秩序女神陛下吗？”

阿特拉斯说：“吾主拥护永恒秩序的条件是……神祇与凡人各就其位，各安其份。如果海姆陛下将夺取吾主眷顾的信徒这种事情视为创立永恒秩序的必要条件，那么所谓的永恒秩序，就仅仅只是秩序女神的神意，而不是吾主承认的秩序。”

说得这么绕口，就是修玛觉得秩序女神捞过界了……

瑞马科苦笑道：“完全发自本心，我其实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在这样的形势下，应该做什么选择。”

阿特拉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是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瑞马科点头：“这还真是正确的……废话啊。”

不再理会阿特拉斯，瑞马科陷入到沉思中，他发现他想选择的一方，因为夹杂着秩序教廷这个必然的否定选项，已经有名无实了。而剩下那些可选项，却没有他愿意追随的东西。

他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胜利啊。

“当然，如果你追求的不是胜利，而是军人的荣耀”，阿特拉斯又低沉的说：“吾主将在神国为你留下特别的位置，你将保持着自身的意志，同时保存着生前的所有记忆，在神国以英灵的身份侍奉吾主。”

瑞马科一颗心往深渊下坠，嘴里却笑着说：“我又不是幻景剧里那位蒙特弗莱元帅，纯粹得完全不计较自己的生死荣辱。”

阿特拉斯点头：“由你选择。”

传讯响起，瑞玛科听了几句后神色大变。

“波迪娜公主……”

他眉头紧皱，语气异常沉冷：“秩序教廷那帮人，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啊。”

………………

中费恩南方，破碎洋峡湾，那座顶着颗巨大珍珠的高塔顶层，一只炫彩流溢的龙鹰投影在大厅里来回折射，就跟吸足了猫薄荷而上窜下跳的猫星人一样。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让我寝食难安的天大危机就解决了！”

“秩序女神居然被打败了！把本体探进主位面这么厉害的招数，也没有成功！”

“我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

龙鹰投影一边乱蹿一边欣喜若狂的嚷嚷着，如果缇娜在这里，必然会大叫一声卧槽，这声音不就是那个叫安伯莉尔的龙鹰之神吗？怎么活脱脱又一个二哈？

圣伯隆的女王，也就是安伯莉尔圣女跺脚叫道：“陛下，就算没有其他信徒在这，可我们还在啊，注意点形象！”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教宗在旁边咳嗽得胸口都要炸掉似的，还在努力转移话题：“陛下，我们得尽快确定王国之后的方向，秩序女神只是在主位面失败，祂仍然高踞在天堂山之上。一旦修好天堂山，主位面仍然是祂说了算。”

龙鹰投影眨巴着天真而灵动的大眼睛，不爽的哼道：“天堂山哪有那么容易修好的？总之别想我向那家伙低头。在祂的永恒秩序里，我这种野路子神祇就是剥皮抽筋的下场！”

“我看赤联很不错啊，那边的神祇都是人神合一的状态，跟我差不多。来的人，尤其是那个魔女又很有趣，就是瞅着我那颗珍珠流口水的样子有些恶心。总之跟他们混，很有意思啊。”

圣女叹气：“陛下，如果您只在意您自己的感受，怎么选择都无所谓，我们遵从您的意志。”

龙鹰一僵，转着眼珠子，生硬的笑道：“怎、怎么会呢？我也很在意我的子民们，怎么会无视你们的愿望呢？”

老教宗说：“跟赤联结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消除神圣意志帝国那边的威胁。不过为此跟曙光帝国成为敌人，似乎有些划不来。我们是不是可以灵活一些，通过商业贸易的手段靠近赤联，但并不完全站到他们那边？”

龙鹰又活跃起来，像海蛇一样在大厅转起了圈，用清脆嗓音说：“不错不错，这是老成谋国之见！”

语气又一转，恨恨的道：“但这么一来，跟商业女神又挂上关系了，好麻烦的，我讨厌那个家伙。”

一神两仆正在伤脑筋，角落里的传讯水晶球闪烁发亮。

圣女兼女王接通了传讯，嗯嗯啊啊中，神色不断变幻，直至变得异常凝重。

通讯结束后，圣女皱眉说：“是暗月女士的代言者海瑟薇-泰德，就是之前来捣乱那个，她希望跟我们结盟。她说了一些曙光帝国的事情，总之整个世界马上要大祸临头的样子。”

龙鹰之神安伯莉尔的投影嗖的一下变淡，大厅里只留下一句话回荡不止：“哎呀那我得赶紧躲起来！外面交给你们了！”

………………

风暴群岛，自由魔法学院中心高塔，海瑟薇挥去水晶球上的光影，满脸忧虑的道：“那个安伯莉尔充其量也就是个弱小神祇，还是本体在主位面那种杂神，圣伯隆王国也非常弱小，根本算不上什么力量。”

“有一点是一点”，暗月女士冉娜现有的唯一分身跟海瑟薇寸步不离，沉冷的道：“我们得拿到足够的筹码，不然那条船上根本没我们的多少位置。”

海瑟薇冷笑：“我还以为秩序女神有什么令人底牌呢，原来就是重启世界，这跟小黑你的上一任做过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祂这一放手，秩序教廷就成了疯狗！连波迪娜都敢动，我看他们对我都有那心思！”

冉娜叹气：“我失去了太多记忆啊，尤其是费恩世界之外的形势，不然哪会这么被动，现在我都有些想去找小红了。”

“休想！”

海瑟薇斩钉截铁的道：“就算我死，神魂湮灭，也不会向李奇那边低头！”

冉娜耸肩，忽然一个激灵：“不如……我们搞自己的方舟吧！”

海瑟薇不解：“我们怎么搞？”

冉娜神秘的笑道：“我的上一任给我留下了那个地方隐约记忆，白天跟商业女神和虚空龙神一起干扰传送的时候，我感应到了那个地方。”

冉娜对海瑟薇点头，傲然道：“新大陆……”

一千一二六 全面反攻与总动员，画风清奇的种族大联合

天v才?一秒}记住https://., 夜色已深，内海西岸，高地联合酋长国首都布莱德港的中心灯火通明，人头、狼头、兽头汇聚在一起，从街巷到广场都塞满了，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头头是道”。

秩序女神被打败了，赤联在主位面无敌，发出了战斗宣言，要让赤红光辉普照所有凡人，高联酋的民众们正在狂欢。

不过他们也不光是庆贺，高联酋人还有另外的情绪。来自各地各个种族的酋长们在广场的台子上演讲，引发了一波波欢呼或者鼓噪，现场气氛格外热烈。

对高联酋的居民们来说，战争似乎跟他们无关。他们已经沐浴在赤红光辉下，过上了富足而安宁的生活。这里就算不是天堂，也是人类、狼人、吸血鬼、兽人和半兽人等各个种族的幸福家园。

四年来高联酋有了很大发展，全国已有三百万人口。一半来自布莱德，还有一半来自东西费恩的冰原荒野。

这是个种族混杂的国家，包括了二十万兽人、三十万吸血鬼，五十万正常人类、八十万狼人和接近一百万带着兽耳、尾巴等各种野兽特征的半兽人。不仅种族繁多，各个种族内部还有若干族群的划分，但不同族群不同种族都相安无事，和乐融融。

高联酋能建成“种族多元化和谐社会”，靠的不是为了多元化而多元化的口号和自由放纵的管治手段，更不是那位只会在庆典上卖萌的大酋长的功劳，而是费共的直接领导和公有制的社会基础。

赤联虽然没有直接管制这里，费共统合部却牢牢控制着国家各级机构的决策权。部族的酋长体系，还有国家的联合酋长大会，只是费共政策的执行机构。

靠着统合部的细致工作，高联酋的社会体制除了蒙着一层带了土味的皮外，内在的东西跟赤联本体并没有本质区别。一切生产资料都归公有，所有人都是不分贵贱尊卑的劳动者。

细节上倒是有很多不同，比如这里实质上是一所巨大的学校以及医院。那些拥有不良天性的国民必须完成相应的教育，并且改造好体质，才能获得社会类的劳动岗位，以及前往赤联，加入公会乃至公社。

不过要获得公共服务岗位，包括政府部门和军事单位，高联酋的国民还得进行一道审查，这让高联酋人有些不满。银月之心保卫战的胜利，全面反攻的宣言更刺激了这样的不满，在今夜的狂欢活动里，这样的情绪也因酋长们的演讲而迅速发酵。

“愤怒声讨万萌之主夏安！”

兽人酋长麻脸-铁肘的大嗓门吸引了上千兽人围在他的台子下：“我们兽人意志坚韧、体格强壮，在战场上毫不畏惧，就是天上的战士！”

“然而万萌之主给我们灌输了兽人更适合唱歌跳舞的观念后，我们这个种族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我们已经变得多愁善感，听歌就要流泪。我们已经成了多动症，有点节奏就要踩拍子扭腰！”

“部族每年举办的勇士大会，变成了比赛歌舞的大会。我们兽人在赤联里的形象，从勇猛善战闻风丧胆，变成了夏安陛下豢养的小丑！”

“就是夏安陛下，让我们兽人没办法参与到推翻残暴统治者的战争里！迄今为止，只有几千兽人加入了赤联军团，对高联酋的二十万兽人来说，这是不公平的！”

对门台子上，另一个兽人酋长金眼-钢鬃也高喊着附和：“没错！昨天我在伽马城机场候机的时候，一个人类小姑娘见到我一点也不害怕，还说想看我跳霹雳舞，唱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当时我愤怒得说不出话！”

“一个人类小姑娘啊！见到我居然不害怕，还对我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兽人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呢？”

说着说着就涕泪皆下了：“我本来很想用棒棒糖插那个小姑娘的嘴，让她吓一大跳的。可我是文明的大同主义兽人，我只好给她表演了一段极乐净土。跳的时候还向老祖宗祷告，祈求他们宽恕我这个不肖子孙！”

“这样的耻辱我绝对不想要了！我要上战场，要成为勇猛的战士！要让大家都记起来，兽人其实是战斗种族！”

两个酋长彼此呼应，激得在场的兽人们都振臂高呼：“战斗！战斗！战斗！”

到此情绪也都调动起来了，角落里联合酋长大会的三长老之一，年轻的断牙-星斑确认助手录下了现场影像，满意的点头。

助手还很担心：“上面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借种族话题谋取不当权利啊？”

星斑摇头：“只有这么强调，才能让大酋长和统合部仔细倾听我们兽人的心声啊。连狗头人都没有前置审查，成千上万的加入到军团里，每艘战舰就有一个排，这对我们兽人太不公平了！”

兽人们用节奏鲜明的调子呼喊起来：“再见吧夏安！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助手又问：“我们这么反对夏安陛下，他会不会生气啊？”

星斑龇牙笑道：“不会，以后他只会派安希娅殿下到我们这来，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正跟助手相视而笑，那两个酋长引导着民心攀升到高潮，不约而同的喊出口号。

“aaagh——oh！”

“洛克塔——哦嘎！”

星斑一巴掌糊脸上：“药丸！”

果然，那两个酋长一愣，然后怒目对视，争论起来。

“纯天然环保色是永恒的生命之色！沃汉姆欧克才是兽人正宗！”

“力量与荣耀，鲜血与雷鸣！沃奥夫克拉夫特的血肉欧克才是真正生命，植物孢子滚粗！”

“植物就不能是高等智慧生命了？你这是种族歧视！贝塔城的守护古树豆芽先生不会对这样的言论无动于衷！”

“豆芽先生绝对不会随便抖抖就在地上埋下无数小豆芽！你们分明是血肉之躯，非要把老祖宗安到其他种族身上，这是逆向种族主义！”

“哇啊啊，不能忍！我们再来作一场！”

“怕你就不会当酋长，来啊！”

两个酋长隔台叫嚣，下面的兽人个个两眼发光獠牙闪亮，跟着鼓噪。

鼓点打了起来，小号吹了起来，六弦琴蹦蹦弹奏，没有乐器的直接跺脚鼓掌打拍子。

俩酋长手舞足蹈，口中嘿哈呼喝，隔空尬舞。

角落里，星斑拎起人头大的拳头锤助手：“还拍！你还怕！还不赶紧关了！”

其他兽人也一群群分出了泾渭，分别拥护两个酋长，跺脚下腰甩胳膊，开始了他们的日常……比舞。

广场上其他种族的人都在劝架：“别打啦别打啦你们别打啦！”

还有吸血鬼不爽的喊：“学我们的动作干嘛？嘲笑我们吗？我们是有膝盖的！”

广场中心亮起立体影像，黑白长发身材健美的大酋长出现，让喧闹戛然而止。

大酋长打了个哈欠，目光下垂，用念稿的生硬腔调说：“高联酋的各族同胞们，早上……咦，还是晚上吗？哦哦，晚上好！”

“全面反攻的战鼓已经敲响，解放主位面的号角声无比嘹亮，赤联儿女正从各方奔向战场！”

“新的世界需要所有人民一同建设，新的历史需要大家一起创造！”

“费共中央及赤联管委会在此郑重宣告，高联酋的人民将在今夜加入赤联的大家庭，汇入赤红光辉普照费恩的浪潮！”

“所有完成了基础教育和体质改造的高联酋民众，将被视为赤联人民的一份子，与其他种族享有同等的权利，当然也要履行相同的义务。”

“自今夜起，赤联将取消前置审查，所有高联酋民众，将与其他地区的赤联民众一样，可以自由申请社会服务岗位，以及加入军团，成为光荣的子弟兵！”

念完了稿子，大酋长及魔女卡琳抬头，又打了个呵欠，摆着手说：“就这事，我先去睡了啊，你们别闹得太过火。”

投影消失，广场上沉寂了好一阵后，忽然像气球炸裂一般，爆发出覆盖了所有音域的欢呼乃至尖叫。

由兽人带动，现场所有人都载歌载舞，又跳又唱起来。

“咱们老百姓啊！啪啪……”

“真呀真高兴啊！啪啪……”

人群里，星斑也拉着助手一起跳起了撞臀舞。

………………

风暴洋深处，像玻璃罩般的结界扣在山顿海沟之上，结界外一艘艘潜艇游弋着，灯光如同星辰变幻。原本幽深晦暗的无尽海底，变得如浅海一般绚丽清澈。

风暴洋海灵自治区的民政委员阿丽尔-山顿在结界塔上俯瞰下方，处处魔导维生循环器冒出股股气泡，让这个比昔日山顿海沟大出好几倍的结界充盈着生机。

她感慨的道：“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能把海沟附近的鱼人和虾人，总之一切有灵的海洋生物都供养起来。”

身边皮肤黝黑的青年摇头说：“这也不是无限的，所以我们也只是试点，看上限在哪里。如果上限不够，我们只能缩小供养范围，放弃那些需要花费更大力气，帮助他们完成进化的海洋种族。”

阿丽尔想了想，也担忧起来：“鱼人就是海洋智慧生灵的下限了，他们的生育率高得惊人啊，到时候人满……哦，鱼满为患，又该怎么办呢？”

青年很有信心的说：“等鱼人那些低等生灵进化到高等生灵后，他们自然会降低生育率，因为他们不必再靠恐怖的生育率来维持整个族群的存续。就算到时候降低的速度很慢，不要忘了，生产力还在不断发展。我们只需要开发一块海洋半位面，就能养活亿万海洋生灵。我们也相信，这些海洋生灵能为大同主义事业做出更多贡献。”

美丽的人鱼公主转头哼道：“比如……一鱼三吃？”

语气很冷的样子，身下的鱼尾巴却欢快的拍着。

海洋公社的研究员，费共风暴洋统合部联络专员卡苏斯挠头道：“这个鱼不是那个鱼啊，而且你不一样也吃鱼吗？”

鱼尾巴拍在卡苏斯屁股上，差点把他拍飞了。

人鱼公主娇嗔道：“亲我的时候那么用劲，我看你就是想吃我！”

卡苏斯吓得左右张望，生怕别人听了去。

“紧张什么，笨蛋！”

阿丽尔红着脸说：“你以为统合部那些人不知道咱们的事吗？丹尼尔那张嘴是什么德性你也该清楚。”

卡苏斯还不太习惯人鱼公主这么亲昵，咳嗽着说：“咱们还是谈正事吧，那几个海沟组织的军队规模很大，里面还有从冰海过来的恐怖海怪。确信他们跟风暴之神勾结起来了，接下来的决战压力很大，你们这边能够动员出足够的人手吗？”

阿丽尔说：“是鱼手……不，鱼是按尾算的，你该问动员出多少尾鱼……”

接着语气变得傲然：“有十多艘潜艇，还有我们一起发明的海洋武装，还有什么好怕的？风暴之神派来再多再强大的海怪，能比得过利维伊特？”

“事实上我们几个海沟都觉得，已经有力量支援赤联的反攻了。曙光帝国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可秩序女神要创立的永恒秩序，会让我们海灵退回到过去那种艰难求生的状态，那可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

阿丽尔把一个金属圆筒递给卡苏斯：“这是六个海沟自治委员联合签署的请战书，几千万鱼人、几十万高等海灵在陆地上做不了太多事情，不过控制港口，切断曙光帝国的海路物资运输这些事情还是能胜任的。”

“网络文件已经提交给中央了，这是书面文件。”

卡苏斯凛然点头：“我保证第一时间送到。”

等卡苏斯收好文件，阿丽尔用尾巴尖挠着卡苏斯的腰眼，惬意的说：“真希望这一战后，整个世界就能结束动荡，让大家得到真正的安宁和幸福。”

尾巴尖由挠变戳，阿丽尔的声音变得更蚊子一样：“那件事……我是说请欧萝拉殿下的事情，你没忘吧？”

卡苏斯拍着胸脯说：“当然没忘！别说欧萝拉殿下，就算是小红陛下，只要总枢机帮我说话，也能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然后他皱眉道：“不过我们年纪都还太小了吧？现在就考虑这事，是不是太急了？”

“谁、谁急了啊！？”

阿丽尔羞得拿尾巴尖抽他：“我才不急！是你说婚礼的又不是我！而且你还没向我求婚呢！”

美人鱼嗖的激射而出，可她哪里跑得过穿了海洋武装的卡苏斯。

“你跑什么啊？我说了什么？”

“你干什么！放开我的尾巴！”

“说清楚啊！”

“啊啊流氓！我都变腿了你还不放！”

………………

从高联酋到风暴洋，赤联势力范围之内，所有人都为银月之心保卫战的胜利欢喜鼓舞，再为全面反攻的宣告热血沸腾。

随着宣告同时到来的还有赤联的全面动员，地狱位面的归队堡里，活人们纷纷踏入传送门，加入到主位面的战斗里。

所有人进门前都恋恋不舍的再看了看归队堡，以及幽深而狂躁，作为归队堡背景的地狱。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地狱公社和地狱位面军都在改组，未来冒险家、探索者以及猎人还会在地狱活动，属于赤联的活人将不会再归入这两个单位，而是把精力放在更广阔的主位面和外层位面。地狱位面的解放事业，除了科研和情报事务外，战斗会全部交给赤红英灵。

奥图和敏丝率领数千赤红英灵在传送门外整齐列队，欢送活人们回到属于活人的世界。从奥图敏丝再到每个英灵，都保持着敬礼姿势，感谢活人们做出的贡献乃至牺牲。那一张张骷髅面目上，跃动着英灵们生前的容颜，令现场气氛肃穆甚至神圣。

活人们纷纷还礼，收拾情怀踏入传送门，等到又一批人又蹦又跳的要进传送门时，气氛……严格说是画风骤然大变。

“那个……”

奥图以为自己搞错了：“安妮、米娜、玛丽，你们是去主位面参加什么活动吗？”

那批人正是地狱公社的赤红魅魔，安妮笑着招手道：“指挥官，您是不是太忙没看到消息啊？我们现在被归类为‘赤魔’，也要在主位面活动呢。现在我们被调到了战略军的心理战部队，这是去报道呢。”

奥图那浮在骷髅头上的青年面目扭曲了一下：“是……是吗？我的确没注意到，不过这样好吗？”

米娜和玛丽一人比了个跳舞的姿势，安妮再道：“现在我们在上面都不必遮掩形貌了呢，就像我们赤联的宣告一样，我们已经不屑于隐瞒自己的目标，就是要解放整个费恩，解放所有灵魂！既然亡灵能够解放，恶魔和魔鬼为什么不能呢？”

奥图无语，等赤红魅魔们进了传送门，才低低嘀咕了一句，像是“这就是美丽即正义吗？”https://./5_5025/

一千一二七 新的地狱远征军与第二方面军的目标

最后一批踏入传送门的是科研人员，雷电研究所的所长尼克纳神色有些恍惚，在传送门前还犹豫不决。

“尼克纳，是舍不得这里吗？”

奥图跟他开玩笑：“想留下来很简单，吃一颗红药丸就行了。”

尼克纳不迭摆手：“等我活够了再吃吧，希望那时候还能有资格见到你。”

奥图说：“你当然有资格，不是说你在雷电技术上的贡献，而是你的信仰。总枢机都说过，你是个睿智的唯物主义者，后面还有个加一千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尼克纳苦笑道：“就别替我粉饰了，总枢机的原话是……愚蠢的机械唯物主义者加一千，满脑子原教旨凡人主义，不懂得实事求是，分不清客观和主观。”

神色又转为自豪：“他接着又说，但这样的坚持为我们探索有费恩特色的大同主义事业拓展了维度，也为赤红光辉普照费恩乃至多元宇宙奠定了更坚实的基础。他希望我能在深入掌握科学唯物主义的前提下，继续坚持基础力量的应用研究。”

奥图有些不舍的道：“是啊，所以地狱这个地方，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进一步研究了，虚空正在等着你。”

尼克纳憧憬的道：“那是更艰巨的挑战……”

奥图拍拍他的肩膀：“我偶尔也会去宇普西隆的，以后还会经常见面。”

两人道别，这次尼克纳的脚步变得坚定，两步就进了传送门。

送走活人们，奥图带着敏丝，还有那数千英灵前往归队堡另一侧的冥岸码头。

归队堡已今非昔比，原本划分出的活人、亡灵、赤红英灵三个区合并在一起，扩展后的防护结界罩住直径接近五公里的广阔区域。

背靠蓄积了上百平方公里面积的冥湖，俯瞰原炼狱和深渊撞击产生的大裂缝，滨临大裂缝中涌动的血河，由冥河上溯，又能深入到冥界，归队堡已成为当之无愧的内层位面枢纽。

就连冥河女神阿丽珊，也将神座从冥河迁移到了归队堡，当然这也跟死神奈罗与赤联决裂，将冥岸区域从冥界切割开有关。

此刻女神的分身小阿丽珊正在码头上跟骷髅王对话，骷髅王眼眶里晃动着暗金魂火，身上也飘溢着淡淡的金色光尘，跟骷髅头上的黄金王冠辉映，看上去一点也不恐怖，反而很神圣的样子，让画风格外怪异。

在骷髅王的身后，上千骑着骸骨战马的死亡骑士占据了小半码头，个个眼中都闪烁着暗金光芒。当奥图敏丝率领赤红英灵到来时，两股人马汇为一体，既相融又有细微不同。

骷髅王和他的死亡骑士已经装备上了英灵武装，但外表还保持着旧时代的装束，魂火和英灵之躯更加晦暗一些。奥图敏丝和赤红英灵们则都是新时代的简洁装束，魂火和灵躯更加明亮。

更明显的区别是，骷髅王和死亡骑士已经凝结不出生前的相貌。

即便是骷髅王，生前的记忆也已经混杂不堪，他的部下们更是失去了一切记忆。赤红之力从死亡之力下解放了他们，但只是抹去了通过死亡之力传递的外来意志，让他们不再被高阶亡灵以及死神驱使，现在他们为安宁而战。

奥图敏丝他们却保有生前的记忆，赤红之力让他们继续保持着战斗的激情和欲望。他们忍受着死亡之力带来的痛苦，为了彻底解放地狱，也就是内层位面而战。

骷髅王与奥图都是半神，两位或许会分踞赤红死神的不同神职。不过那是未来的事情，现在赤联在主位面展开全面反攻，他们也将踏上各自的征途。

“好了，现在就差那帮赤魔了……”

阿丽珊满意的点头，身后的冥水湖剧烈翻腾，浮出一艘艘潜艇似的巨大冥石船。船上游走的冥河英灵已经跟奥图他们迥然不同，眼眶中飘动的魂火是水晶光彩。

冥石船靠岸，骷髅王与奥图敏丝带领各自英灵上船。

“我们就先走了，祝陛下行动顺利！”

“哦咯咯……哦啊！”

奥图敏丝跟阿丽珊和骷髅王道别，乘坐冥石船逆流而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冥界，将在冥河与大墓地、冥界交汇的地方建造要塞，监视死神奈罗的动向。

阿丽珊和骷髅王则是顺流而下，深入到炼狱和深渊的深处，寻找通往最底层的道路，同时尝试跟恶魔之王阿罗曼、大魔鬼之主埃斯摩帝奇沟通。

这时又一路人马乱哄哄的朝码头奔来，个个都是有角带尾，身躯壮硕的大汉，两眼闪着金光，身上溢着金尘。

这帮人和安妮米娜玛丽一样，是真正的“赤魔”。

曙光帝国把赤联蔑称为“赤魔”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赤联既有赤红英灵，也有赤红恶魔和魔鬼。不过不管是恶魔还是魔鬼，不管是劣魔、角魔、小魔鬼还是魅魔，被赤红之力净化之后，都会变化为一个新的种族。

新种族的身体以人类为基础，保留了一些属于恶魔和魔鬼的特征。比如皮肤都很坚硬，骨骼粗壮，关节处有鳞片，还都有角有尾巴。他们的形象不仅回归到人类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围，甚至跟赤红魅魔一样，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平均颜值比半精灵还高。

赤联将这个新种族称呼为“魔人”，不过他们更喜欢用非正式的名字“赤魔”称呼自己。

赤魔内部还有很多划分，由恶魔净化来的赤魔皮肤普遍偏红，角是直的，身体更加强壮，拥有强悍的再生能力，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由魔鬼净化来的赤魔皮肤偏青，角是弯的，身体更加协调，感知更灵敏，而且也更聪明。

魅魔则是赤魔的另一大类，他们是赤魔的颜值标杆。女魅魔不用说了，个个都是尤物，男魅魔也自带魅惑领域。

这些差别仅仅只限于体表特征，性格和能力差异是可以改变的，彼此并不存在本质上的不同。血肉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表明，不同族群的赤魔之间并没有生殖隔离，如果红网能够进一步稳定包裹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免除炼狱和深渊意志的控制。他们会通过相互混血，形成更统一的种族特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新兴种族。

当然那至少是好几代之后的事情了，赤魔的数目还很少，能够被红网净化成功的恶魔和魔鬼几乎是千里挑一，净化成功的则无一不对炼狱和深渊深恶痛绝，视恶魔和魔鬼为不同戴天的仇敌。

因此除了部分赤魔调到主位面外，其他大部分成年赤魔加入了阿丽珊的地狱远征军，承担起辅助和支援工作。

这支部队里还有一些特殊成员，阿丽珊没有看到他们。

“塔哈！”

她传讯给那些家伙的监管者：“那帮家伙还在磨蹭啥？难得的放风机会他们不珍惜，那就不带他们了！”

语音频道里塔哈慌乱的嚷嚷：“马上马上！”

依稀听到塔哈旁边有女人在叫唤：“最后两手牌！”

归队堡另一侧，冥石搭建的建筑里，一堆怪异魔偶正在挤挤撞撞。

魔偶的身体类似尤赞，多了若干根万向节触手，脑袋却是一个透明圆球，里面装着一颗颗狰狞的脑袋，共同点是都有角并且都很丑。

也有例外，一颗异常美艳的头颅正通过圆球的传声器叫道：“再等等！等等！”

灵魂研究所的所长，兼职狱长塔哈发出赤红巫妖的咆哮：“十秒内不出门就取消资格！”

巫妖看守坎尼触电般的丢下手里什么板子，拍着巴掌像催促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样：“大家快点啊！远征行动更重要！”

美艳头颅，也就是魅魔女王梅希达丝绝望的叫道：“我快赢了！那家伙烧绳子了啊！”

另一个圆球里的食人魔脑袋丢开板子，欲哭无泪的道：“是更重要，但是这是天梯赛啊，错过了得三个月后才能打上青铜了！”

“青铜算个屁！”

又一个圆球里的弯角魔鬼哼道：“我都快传说了呢！”

食人魔自然是食人魔之王戈多克左，弯角魔鬼则是解离魔君艾德蒙特，他们跟梅希达丝一起，从象棋、围棋、五子棋、桥牌、麻将到《冒险家公社地下城OL》，再到《魔方传说》，一个个游戏历练下来，现在已经成了交情身后的玩友和狱友。

以孤零零的脑袋状态在归队堡特设监狱呆了好几个月，他们并没有被隔绝消息，外界的变化都一清二楚。到现在他们的心境也都变了，尤其是看到不断有恶魔和魔鬼净化成赤魔，获得了灵魂自由之后。

这次地狱远征，他们也都申请加入到远征军了，为阿丽珊充当与恶魔和魔鬼沟通的桥梁。如果一切顺利，阿丽珊跟那边的沟通也有效的话，他们就能接受红网的净化，改变被炼狱和深渊意志永恒奴役的命运。

现在他们并不是真的贪玩《魔方传说》，而是即将走上改变命运的道路，一个个都紧张甚至畏惧起来。毕竟他们会面临昔日的同类、同僚乃至主人。

戈多克和艾德蒙特决然的放下游戏板，驱动魔偶身体出门。

“好啦！”

梅希达丝自暴自弃般的丢开游戏板，努力为自己找借口：“对面那家伙每个回合都烧绳子，不是没品的恶劣家伙，就是智商有限的狗头人！”

踏出监狱的那一刻，昔日的魅魔女王，也咬紧了牙关，仿佛这一步迈出，就再也回不了头。

接着她哼道：“等我净化好后，也要开直播、上舞台、竞选赤红新星！我还要组个魅魔天团，让那帮伪娘知道什么才是震慑灵魂的歌声！”

………………

哭泣沙海中心，光柱自半空投下，将广阔沙谷映照得亮如白昼。

赤红力场支撑的隐秘结界偶尔荡过水晶涟漪，遮蔽住沙谷大部分区域，“赤联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的指挥部就在沙谷中心的一部魔导车里。

第二方面军这个编制最初只负责与哈德朗接壤的战区，后来延伸到哭泣沙海区域，现在则把红石、诺顿、遗忘森林也包括进来了。

魔导车里，方面军司令员兼西突击集群指挥，陆军中将芬恩却在跟李奇发牢骚：“连支海军分舰队都没有，什么破烂全塞过来了……我的意思不是说破烂，是装备太杂了，当年最早那批三文鱼都还有啊！”

“人手缺得更厉害，脑子好用点的全去开飞机了，地面部队就靠狗头人、狼人、半兽人甚至兽人补充兵员！”

“海军还把条件好的划拉到陆战队里，给我们陆军留下的全是歪瓜裂枣！”

“尤其是那帮从高联酋过来的绿皮兽人，简直太奇葩了！”

“大部分人分成aaagh派和洛克塔哦嘎派，成天扛着高音喇叭跳尬舞互怼，搞得军队像马戏团一样！”

李奇没好气的回应：“你现在是方面军司令，不是陆军的人，不要还搞军种歧视那一套！第二方面军面对的形势跟第一方面军不一样，不会有大规模的舰队战，守备力量也很薄弱，你们更多是干治安战的活！”

芬恩识趣的让步：“至少再加一些黑鲸和幽影鲸吧，瑞马科一跑，这边的情况太复杂了。军民混在一起，最大的抵抗力量散塔林会又是拼凑起来的组织，也不能下死手。”

李奇说：“军团委员会还在调整空军编制，未来空军只负责天眼系统和情报后勤支援，大部分战斗部队都会划给陆军，等调整完毕吧。现在你只能辛苦点，自己盯牢情报工作，也就两三天工夫。”

这是芬恩早就知道的事情，老飞行员林德之前就在负责空军的调整，现在已经到了尾声。这个出身战斗魔法师的家伙迫不及待的转职海军，接替兰德尔的岗位，开始筹建第二舰队。

空军的精锐中队已经调入海军，剩下的普通中队，加上飞行家公社的“预备役中队”，大多留给了陆军，空军就剩一些应急、救生、侦查、运输和支援部队。

得了李奇的允诺，芬恩总算是放心了。

结束了向上面讨要资源的环节，芬恩开始把精力集中到自己的任务上。

“赫斯勒……”

芬恩联系上西突击集群的尖刀部队指挥：“第二装甲旅凌晨能完成对翡翠堡的包围吗？”

“报告司令员！”

第二装甲旅新任旅长，陆军上校赫斯勒的回应很有力：“空中突击营已经抵达了翡翠堡西面的帝国舰队基地，侦察营正在展开对基地和翡翠堡的测绘，凌晨我们不仅能包围翡翠堡，还能干掉所有重火力！”

芬恩指示：“很好，先把翡翠堡拿下来，作为红石战区的据点。不过你千万要注意，我们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消灭敌人，也不是占地盘，而是稳定红石民众的人心，确保他们不会向敌人转化，要记得跟情报局和当地支部紧密配合。”

赫斯勒这边顺利，芬恩稍稍放心。

“艾克特娅！”

他再呼叫另一个部下：“第一装甲旅呢？”

刚转调到哈德朗前线的第一装甲旅旅长，东突击集群指挥艾克特娅回应：“各部队已经进入出击位置，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年轻的女少将很不满：“任务我保证完成，不过哈德朗这个地方，跟熟透了的苹果有什么区别？只要我的部队挺进到铁冠城，凯瑟琳殿下和欧萝拉殿下出面，凯文-唐恩那家伙保准马上举手投降！”

“我和我的部队更擅长赫斯勒那边的战斗，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这里？您的安排没有说服力，我保留个人意见！”

芬恩叹气：“艾妮，你要到这边来只能当一线指挥官，负责哈德朗方向，才是独当一面。”

艾克特娅还不领情：“我并不在意个人的成长，只是觉得该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

芬恩笑道：“对你来说，地面哪里都不合适，你向往的是乘坐战舰，在天空甚至星海战斗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尤斯卡尔打过什么赌。”

年轻的女将军顿时结巴了：“怎、怎么扯到尤、尤斯卡尔了啊？跟他没关系！”

芬恩语重心长的说：“林德早就看上你了，第二陆战队还少一个指挥官呢，不过你得证明自己可以独自处理一个地区的各种问题，到了将军层面，战斗就不再只是战场上的枪炮那么简单了。”

“哈德朗的确是颗熟透了的苹果，有总枢机和几位魔女殿下的影响力，军事手段只是次要的。但正因为如此，要怎么让军事手段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并且恰到好处，这就要考验很多方面的能力……”

说到这语气变得严肃：“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才让你去的，可你连这点都没明白，真是让我失望。”

艾克特娅沉默了一会，郑重的说：“虽然感觉司令您其实是在忽悠我，不过这些考验的确是存在的，我相信自己没问题！”

安抚好了艾克特娅，芬恩伸懒腰吐长气。

指挥舱的空间很局促，不过方面军指挥部也没几个人，芬恩还是可以换到最舒适的姿势。

注视着指挥台上的战区立体透视影像，他再一次检讨自己的作战计划。

第一方面军仍然由军团委员会次席委员威尔森上将亲自指挥，战区包括瓦伦丁、北方三国和萨其顿。部队构成主要是海军第一舰队和第一陆战队，还有风暴洋海灵，没陆军什么事。

他这边的部队就基本由陆军构成了，除了两个各自装备了四五百部重型机甲的装甲旅外，还有两个装备轻型机甲和战车的空中突击旅，八个装备重型履带战车的装甲步兵旅，以及十个装备各类轻型战车的机械化步兵旅。

再加上六个陆航旅和十个特种作战营，第二方面军的主要装备包括了八百架喷气战机、两千架螺旋桨战机、三千部轻重型机甲、五千部战车。方面军的人员多达十五万人，其中有两万是装备了重型单兵武装的装甲步兵。如果把各类浮空车浮空摩托、斥力车都算成技术装备，人均有二点七件。

可惜，这样一支在旧时代里足以横扫整个费恩主位面的装甲大军，在芬恩眼里却是新旧混杂，类型混乱的大杂烩。而且这支大军不是跟另一支强大军队作战，而是在粉碎一些微不足道的抵抗后，就要分解为无数小规模的分队，像警察一样在红石、诺顿和遗忘森林的城市乡村设立无数岗哨，维持军管秩序，为将这三个地区纳入赤联统治做准备。

“治安战……”

芬恩越想越头痛，当初他也曾经像艾克特娅那样，对自己被分配到这样的战场而不满，找李奇抱怨过。他用来教训艾克特娅的说辞，不过是把李奇训斥他的话稍稍加工了一下而已。

总枢机对他说了这个词，告诉他赤联转入全面反攻后，真正的考验就不在战场上了。而是在暂时无法大幅度提升占领区民众生活水平的前提下，建立良好的秩序，为渐渐将各个区域向赤联模式转化过渡。

在这个过程里，必然会发生各类尖锐的冲突，甚至是游击战。这时候作为军队指挥官，面临的就是类似“治安战”这种新形态的战争。

这是个新课题，总枢机都坦诚自己并没有实际经验，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实际执行者身上。

“首先得有保持平和的心态，既不能忽视每一个细节，也不能让心态跟随细节而变化。”

芬恩嘀咕着，下意识的转动着手腕。

视野中忽然多出一颗小脑袋，黑发挽成双马尾，在他的手掌中欢快的甩动着。

芬恩不自然的咳嗽着，用余光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指挥舱，再次确认没人。

然后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目光也满是宠溺，微微笑着，用掌心摩挲只是影像的那颗小脑袋。

“乔茜……”

他低声嘀咕道：“这一次，我会拯救……不，我会解放你，解放每一个你。”

目光渐渐沉凝，芬恩恍然，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一千一二八 解放就在今天，龙域的苦难终结

龙域孤悬在星海之下的虚空中，无所谓黑夜白昼。这个不比费恩星球小多少的独立位面被狂躁的虚空乱流包裹，位面膜只有最起码的防护功能，阻止不了虚空乱流以各类元素风暴的方式侵入，更谈不上映射日月星辰了。

这里的一切地形都带着尖刺长角，任何构造都充斥着“巨大”和“扭曲”的元素，再加上如小儿涂鸦，还随时变幻的色斑天幕，一般人呆在这里，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精神崩溃。

地狱蛮子可不是一般人，跟炼狱和深渊比起来，他们觉得这里舒爽得多，比呆在主位面还舒服，灵魂甚至有种飘飘欲仙的膨胀感。

这些在地狱位面军里成长起来的凡人精锐，因为长期在内层位面活动，灵魂构造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们的灵魂比普通的赤红超凡者坚韧得多，不如此他们无法长时间抵御炼狱和深渊意志的侵蚀。

灵魂太过坚韧也不是好事，这让他们的感应越来越迟钝，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变差。经年累月下来，很有可能产生变异，比如说像恶魔和魔鬼一样凝结出魂晶。

所以地狱蛮子虽然从地狱位面军里独立出来，编组为军团委员会直接掌握的突击队，划到战略军编制，但还是保留了“地狱”前缀。

地狱突击队被要求必须适应内外层以及主位面各个环境，用于各个战场的前线突击作战。他们的画风自然是奔着邪恶与冷酷去的，同时战斗风格也强调正面硬刚，近距离作战。跟战略军另一支突击队，改名为“光辉突击队”的原榔头突击队截然相反，后者的画风是神圣和整肃，更擅长区域控场和运动战。

地狱蛮子们还有一个特性跟“光辉圣斗士”不同，他们更擅长与冒险家、探索者和猎人公社这样的民间组织配合。这也是他们来到龙域的原因。

“都提高警惕！别被幻觉影响了！”

地狱突击队第一大队队长，战略军上校古尼恩-肯特在频道里呼喝：“你们现在处于灵魂负压状态，必须把这种影响当作炼狱和深渊意志一样的东西抵抗，不然等回到主位面甚至地狱，灵魂会出现裂痕甚至崩溃！”

这可不是肯特在危言耸听，灵魂研究所已经有了研究结果，如果把费恩世界当作海洋的话，超凡力量对灵魂的影响是按“位面深度”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状态。

内层位面就像深海的海底，“压强”最大，深渊和炼狱的力量和意志在挤压和渗透灵魂。

主位面则是均衡的，超凡力量对灵魂没有总体的特定作用方向，当然这也意味着既有向内的，也有向外的。

而在外层位面，虚空会抽取灵魂所含的超凡力量，让灵魂急速虚弱。原因大概是超凡力量上限更高，也不存在着统一的力量和意志。

凡人无法在外层位面久呆，除了空气温度之类的维生问题外，虚空导致的“灵魂负压”是更关键的影响音速。即便有位面庇护，没到传奇的凡人跑到外层位面也很危险。

好在红网以及魔导武装能够保护灵魂，削弱这种影响，等到虚空堡垒的一系列技术成熟，赤联的凡人才能更容易和安全的在外层位面活动。

数百地狱蛮子在频道乱七八糟的回应，让肯特这个出身西费恩龙尔德回归派教团的圣武士嘴角抽搐不已。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杂乱无章的部队风纪，当初他作为凯恩副手管理地狱蛮子的时候，就在主抓纪律事务。现在换到指挥岗位，才理解了保持部队特色与战斗力之间的紧密关联。

理解归理解，心头还是不爽的。

接下来的战斗如果交不出好的答卷，他那个写满了违纪记录的小本本，就能发挥作用了。

看不把这些成天琢磨怎么装饰自己的魔导武装和单兵机甲，看起来才更酷更吓人的家伙整得屎尿横流！

像是恐怖巨兽骨骸围成的山谷里，一部部灰黑涂装的魔导武装轰隆踏步。这些魔导武装比普通的单兵武装要高一半宽一倍，头盔、手臂、胸口、腿足以及背部还附带着各种装饰，最明显的就是浑身尖刺、弯曲牛角和漆黑的魔鬼之翼。

有些魔导武装还从腰间伸展出四到六根壮硕的漆黑蜘蛛腿，有些则镶嵌在类似清道夫的魔导机械中心，除了各类普遍要大一号的魔导武器外，所有武装身上都还有一件近战武器，包括且不限于长剑、双手锤、大号晨星、长矛和大砍刀等。这些近战武器的柄端有明显的魔导装置，显然都是动力武器。

蛮子们闹归闹，执行命令却不含糊，他们是在借整备武器稳定自己的灵魂状态。

“这些蛮子感觉很厉害啊，但就靠他们真的行吗？”

深谷另一侧蹲着十多只从头到尾都被魔导武装包裹住，比真实身躯大了一倍还不只的银龙。

其中一头体形相对娇小的银龙怯怯的说：“虚空龙很厉害的啊，而且肯定还有龙骑将指挥。”

另一只脑袋要大出几倍，龙翼又要小得多，严格说是超大号雏龙的银龙用清脆嗓音说：“这是咱们能抽得出的最精锐的力量了，唯一的遗憾是凯恩政委不在。”

这只雏银龙自然是商业魔女提米，她扇着鸡翅膀般的龙翼，得意的道：“而且还有好几个最厉害的冒险者大团，加上一帮最厉害的猎人，谁来干谁！”

怯怯的银龙是提米的好朋友小叶子，她仍然不放心：“如果虚空龙神来了呢？”

提米用翅膀拍着自己的大脑袋：“不是还有我吗？当初突袭神皇堡，我可是以一敌二，把两个龙骑将都打得抱头鼠窜呢。”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龙眼睛，压低了声音：“而且这一次我带了更多的过期军火，我自己就是一座火力无限的要塞！”

“但是……”

小叶子想说你毕竟只是个魔女，而且你作为魔女的本事也没体现在战斗上，不过再看到提米的魔女龙武装上闪烁的微微紫色光晕，心中稍稍安定。

什么过期军火都无所谓，关键是提米肯定带够了晶格魔方。用来开传送门，不管是跑路还是召唤援兵都很方便。

“总之……”

提米的语气变得正经了，小叶子听得出里面满含的愤慨：“银龙一族的命运，今天必须改变。我父亲，我哥哥和银铃姐姐的血仇，今天也必须了结！”

“还有我的亲人……”

小叶子也默念着，暗暗下了决心。等会得竭尽全力，怎么也不能落在那些蓝龙后面。

接着提米语气一转，懊恼的道：“哎呀没把导弹带够！早知道不该赚罗姆罗斯那一笔，再有八千枚的话我的安全系数就更高了！”

小叶子看了看视野里魔导武装状态面板的数据，确认自己的导弹数量是二百，默然无语。

两个头像在所有人和龙的视野边缘跳出来，冰蓝头发的俏丽萝莉说：“出现了！虚空龙神带着龙骑将，还有上百头虚空龙出现了！这架势超出我们的预料啊！”

棕发青年挑着眉头说：“我们来得太巧了，虚空龙是来灭银龙全家……不，全族的，看样子银龙之神也被秩序女神卖掉了，这是个好机会！”

萝莉惊呼：“什么好机会？那是虚空龙神啊！我们应该先苟起来，再看情况出手！”

“你们蓝龙也就只会苟了”，提米冷哼，这时候倒是镇定自若，毕竟她是赤联“龙域解放支队”名义上的头儿。

“胡克司令，肯特上校，丹尼尔，还有冒险者们，你们的任务是解决杂兵和龙骑将”，提米很有气概的说：“虚空龙神就交给我了。”

老胡克的头像闪动：“嗯，这是正常的安排。那么除了提米殿下和必要的护卫力量外，其他单位都接入我的指挥频道，由我统筹调度。”

大地微微震动，连绵的光亮自十多公里外的银龙巢穴处升起，那是老胡克率领的赤联海军龙域特遣舰队开始进行火力压制。

地狱蛮子们由肯特带领着，发出热烈的呼喊，在铿锵的轰鸣声中，如钢铁暗潮，以上百公里的时速激射而出。

银龙也纷纷升空，加入到由胡克上将指挥的攻击队列里。

小叶子跟另外两头银龙留了下来，她急切的问：“你不会真的要去跟虚空龙神打吧？”

提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当然不会啊，按照计划，虚空龙神出现的话，小红陛下会出手的，我只需要过去当个传送道标就行了。”

哒哒声中，小叶子叹气：“现在还离得远呢，连虚空龙神都没见到，你就抖起来了。”

“我、我……”

提米身上光影闪烁，变回粉发少女，跳到小叶子背上的驾驶舱里：“你背我去！”

………………

“真是无聊的战斗啊……”

高耸入云，类似连绵雪山的银龙巢穴前，老胡克在蝠鲸母舰的舰桥里抱着胳膊注视着战场，发出士气至少减五的富贵感慨。

完成“五倍速狂飙”的壮举，将最精锐的海军主力搞残之后，老胡克可没有耐性留在泽塔区等着战舰修好，又找李奇要任务。

李奇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去冰封峡湾，护卫冰风王国移民船团以及艾弗比埃战舰发掘工程，另一个则是带领一支舰队去统领龙域解放作战。

本就有龙族血统的老胡克当然选择了龙域，虽然所谓的“龙域舰队”只有一艘蝠鲸，两艘虎鲸、四艘大角鲸以及黑鲸幽影鲸各一艘，但能以龙族最蔑视的“低贱杂种”身份，将这些在费恩世界挣扎了亿万年，眼见就要走向覆灭的龙族拯救出来，这份荣耀他可不会丢掉。

至于舰队为什么这么小，并不是赤联抽不出更多力量了，而是从主位面通向龙域的传送门容量有限。还是靠了之前留在龙域的特遣队协助，才弄出一个大号传送门。否则别说战舰，就连大型机甲都搞不进龙域。

大角鲸的雷神之锤和虎鲸的破坏之锤破坏了幽影鲸布置的隐秘结界，命中三十多公里外毫无防备的虚空龙群，十多头浑身冒着灰黑烟气，看不清身躯细节的虚空龙在淡紫、淡金和暗金交织的光团中崩裂，分解成焦炭般的残片。

不少雷神之锤的炮弹穿透目标，在高得不像话的雪山群中炸起一条条冲天雪柱。

虚空龙群乱成一团，指挥台上清晰显现出几个龙骑将正驱策坐骑，努力维持秩序。而一个美艳的女龙骑将则左右环顾，寻找未知的敌人。

“果然是这个女人……”

老胡克笑道：“比起这张脸蛋，更熟悉的是她的屁股。”

女龙骑将展开感知，很快发现了不再隐蔽的舰队，但无数道烟迹又截断了她的视线，融合成铺天盖地的淡淡云雾，推动前端成百上千的橘黄亮点，如魔导弩箭般射过来，也暂时遮蔽了指挥台上的观测影像。

雪山之侧，橘黄烈焰密集炸开。数十架比雄鲨壮硕了一圈的锯齿鲨战机从舷窗外呼啸而过，冲向烈焰。

老胡克对其中一架战机的飞行员发去私密通讯：“卡塔蒙，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对方淡然回应：“上将放心，我现在已经没有仇恨，我跟所有同志一样，心中只有怜悯和战斗的激情。”

老胡克没再多说，结束通讯后，他对舰桥里的官兵说：“接下来就是下面的活儿了，我们好好盯着，堵漏捡空就行。注意虚灵的防护状况，我们在龙域不能呆太久。”

接着他又发出怪异的感慨：“航空局的局长跑来当飞行员，就为了亲手解决他姐姐，这么公器私用，跟修玛陛下的信仰格格不入啊。”

再耸肩道：“算了，他老婆还是突击队员呢。公事私事都照顾到了，两全其美，符合小红陛下的信仰就好。”

他人所不能见的铁红交织光辉将老胡克罩住，倒三角脑袋的神使降下，在老胡克身侧幽幽叹道：“老胡克，您让陛下很为难啊……”

………………

凌厉的炮击打乱了队形，多得恶心的导弹炸得大半虚空龙都栽了下去，等到敌人自高空、低空和地面三个方向逼近时，琪迪娜心中的怒火已经沸腾得坐骑都承受不住，发出痛苦的吼叫。

她对某个人龙一体，都看不出身躯细节的龙骑将说：“希尔维！你去解决低空和地面的敌人！”

那个身材高挑的龙骑将没说话，带着十多头虚空龙扑下。

低空有十多头蓝龙和银龙，地面有若干速度很快的人类单位，前者套着魔导武装，后者也是武装到汗毛，对看过历次赤联战况的琪迪娜来说，都是不小的威胁。

不过威胁最大的还是从高空急速接近的四五十架魔导战机，若干年前，这种武器还只有脆弱壳子和薄弱火力，靠螺旋桨推拉着飞行，那时候就能跟传奇巨龙抗衡，她有过深刻的亲身体会。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巨龙可以对抗的存在了。

可她不是愚蠢的龙族，她是虚空龙神座下的第一龙骑将，而且这里也不是主位面，是可以尽情发挥力量的龙域。

皑皑素白的背景上，虚空龙分作两股，上下齐进。

蓝龙诺莉菲丝将身上的导弹尽数倾泻出去，在频道里招呼其他蓝龙：“不要输给银龙啊！让那些银龙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是我们蓝龙拯救了他们！”

带着其他蓝龙缩在后面的哈利苟斯嚷道：“好的诺莉姐，不过等我先找好自拍的角度！”

“塞拉！把那家伙拖过来！”

诺莉菲丝发火了，当然也是看到了其他赤联银龙正在接近：“你们一起开火！导弹射光，炮弹打光之前，绝对不准退后一步！”

鼓舞了蓝龙之后，诺莉菲丝抬头看高空，在那里，她的丈夫应该找到他姐姐了吧。希望他能顺利，希望萦绕他至今的噩梦，能在今天终结。

高空中，来自对面的呼喊声让龙骑将骤然一震。

“琪迪娜——！”

“我会解放你的，就在今天，就是现在！”

“你该安息了！姐姐！”

一千一二九 锯齿鲨与过期军火要塞，这不是我熟悉的战斗

“卡塔蒙，你还活着啊……”

龙骑将的身影震荡，如风暴之源，喷出怒潮般的灰黑烟气，转瞬就将大片天空染黑。

话语也在变化中渐变，从高亢女声变成雄浑与尖锐混杂的叠音，响彻天际。

“凡人的终末即将到来，你和雷兹林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我已经做好了在那一天把你们捞上彼岸的准备，没想到卡塔蒙你居然跑来了龙域。”

琪迪娜冷声说：“看来你们……至少是你，命中注定，承受不了我的怜悯。”

烟气凝结满口利齿的龙头，每颗龙牙都有战机的好几倍大。龙嘴上下一合，即便是速度提升到三倍音速的锯齿鲨也被一口咬住。

战机表面荡开猛烈涟漪，炸出大片炫彩光芒。龙牙碎裂，龙嘴大张，巨大龙头高高仰起，疼痛和愤怒的咆哮震得远处的雪山连绵雪崩。

“琪迪娜……”

卡塔蒙的呼喊由扩音器放大，在烟气中回荡：“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你走上的道路除了冰冷、混乱和毁灭之外，还剩下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可你这点力量算什么？现在你只有说大话的本事超过我了！”

巨大龙头喷出直径数百米的浓稠烟柱，轰中载着卡塔蒙的锯齿鲨，再度爆出大片彩芒，战机剧烈翻滚，急速下坠。

烟气中琪迪娜怒极反笑：“连传奇都没到的家伙，居然在我面前说这种狂妄无知的话，我已经是无限接近半神的九级传奇！”

烟气被撕裂，闪烁着暗金光辉的锯齿鲨拉起，左右翼根下的次级雷神之锤射出两道橘黄光束。

卡塔蒙讥讽道：“你的意思是，神皇堡里从骑士之神到风暴之神，还有昨天把本体探进主位面的秩序女神，全都不如你强大喽？”

琪迪娜开始认真反驳了：“你们不过是仗着主位面的庇护占了点小便宜而已！这里是龙域！是凡人呆上一天就要魂飞烟灭的……啊——！”

两团淡金光芒在龙头的眼睛位置炸开，像两颗小太阳绽放出炽亮光芒，让巨龙，也就是琪迪娜发出痛苦的嚎叫。

龙头消散，烟气聚成一张美艳面目，因为眉头和嘴角的剧烈扭曲，看起来格外狰狞。

“又换上了新玩具吗？这就是你的依凭？以为靠这样的魔导机械就能战胜我？”

面目消散，烟气剧烈沸腾，各色光影都开始发虚，这是虚空之力充盈的迹象。

“你真是太幼稚了！卡塔蒙！”

扰动空间的虚空之力带动一股烟气，轰在锯齿鲨的座舱盖上。琪迪娜的身影甚至面目贴在透明舱盖上，眼中如深渊般转动的暗灰光流似乎抓住了卡塔蒙的灵魂，下一刻就要扯出身体。

她对久违了的弟弟说：“我们之间的决斗，你过去从未赢过，以后也绝对不可能赢！”

卡塔蒙扭头注视着姐姐贴在舱盖上的面目，持续了半秒，念头转动，通过随身虚灵向锯齿鲨主控虚灵下达了指令。

紧贴着舱盖的护盾猛然炸开艳红光团，向外喷射的破坏冲击将琪迪娜的身影粉碎成点点白光，洋洋洒洒，如雪花飘落。

卡塔蒙回应道：“今天我不是来跟你决斗的，是来解放你的。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我身后有无数的战友。”

前方再次凝结出琪迪娜的身影，这一次她站在钢龙头顶，两手拉出巨大的长矛，矛尖不断吸聚着让空间都微微扭曲的烟气，那是在引导刚才借黑雾渗入龙域的虚空之力。

她高举长矛，人龙同声喊道：“苍蝇一样的喽啰，来多少都毫无意义！”

矛尖落下，所指之处，烟气有如亿万蚁虫，在空间中啃噬出黝黑通道，再由邻近空间填补，晃眼看去，通道上下的景象都被微微拉伸了一截。

“卡塔蒙——！”

琪迪娜接着的呼喊带了点情绪：“你曾经是我的，我会记住你！”

烟气轰在锯齿鲨上，战机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洁白结晶，再炸为漫天光点。紧接着紫金交织的光点编织成凌乱光流，勾勒出的战机轮廓在闪烁中不断扭曲。

眼见轮廓即将崩乱，暗金光尘喷出，染亮了整架战机。造型粗壮笨拙，充满力感的锯齿鲨顿时像夜空中的萤火虫般耀眼轻盈。

不仅是卡塔蒙这架锯齿鲨点亮，在他前后上下，一团团光辉闪烁，显露出一架架战机，混杂了虚空之力的烟气再也遮掩不住它们的身影。

光辉闪烁的节奏相互呼应，让这个机群有如……不，就是一个整体。

座舱里，卡塔蒙低喊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这可是耗费了我和无数设计师好几年心血的锯齿鲨——！”

锯齿鲨不是赤联用在主位面制空的雄鲨改型，甚至不算是普通的战机了。这是针对内外层乃至虚空作战而全新射击的魔导机械，严格说它更像是一部大型机甲。这一点从它装备的不是浮空炉，而是虚灵阵列化的飞行炉上就能看得出。

锯齿鲨不仅装备了比雄鲨更强大的各型雷达，还有小型源魔力场发生器。这种发生器只有红网化一个功能，但通过虚灵的相互编组，可以让锯齿鲨机群搭建临时的局域红网。

局域红网上的每一个节点都能从其他节点获得赤红之力的增幅，而每多一个节点，这张网络形成的红网领域覆盖范围就大一圈。在这样的领域内，不仅普通的神力、魔法和灵力会被有效压制，就算是星海之力和曙光之力那种外力，也会被明显削弱。

虚空之力的本质超过了普通神魔灵力，但并没有超过星海之力和曙光之力，否则虚空龙神就稳居费恩世界神祇之首了。

黑气猛烈冲击着卡塔蒙这团紫金光辉，力量越强，光辉也越明亮。不仅是其他锯齿鲨的虚灵传送来力量，驾驶锯齿鲨的战友们，也在这一刻建立了特定的灵魂关联，共同承受两股力量产生的冲击。

“这真是……”

足以摧毁半片银龙巢穴的虚空冲击居然没干掉一架战机，琪迪娜咆哮道：“有意思！不过别以为只有你们会这一招！”

罩住大片天空的暗黑云团伸展，琪迪娜身侧一颗颗龙头显现，纷乱的咆哮着，让她手中长矛搅动的空间涟漪更加剧烈。

“痛苦、破坏、正义霰弹三连射！”

锯齿鲨编队指挥的指令在所有飞行员的耳中响起，同时在增强视野里弹出醒目文字。

卡塔蒙并不是指挥，他如同普通飞行员那样，跟大家一同回应，同时指挥主控虚灵进行弹药编组。

就如卡塔蒙回应老胡克的话一样，他来这里只是作为队伍的一员，并不是来单打独斗，也不是把龙域解放之战变成他个人的恩怨舞台。

至于他以科工委航空局局长的身份，兼职锯齿鲨飞行员这事，谁让他本人也是锯齿鲨的设计师之一，有亲自做外层位面实战测试的资格呢。

就在琪迪娜轰向卡塔蒙座机的虚空冲击更加猛烈时，结成红网的点点紫金星辰射出道道焰芒。每部锯齿鲨都装备了两门八十毫米口径的次级雷神之锤，用来发射各类弹药。

这一波发射出的弹药拉出弯曲弹道，没入到琪迪娜左右，由二三十头虚空龙组成的集群中。

一颗颗小太阳炸开，连绵不绝。先是淡金色的，再是艳红色的，接着是暗金色的。

不同光色的太阳蕴含着不同的力量……

痛苦冲击剥离着包裹虚空龙魄的虚空外壳，令它们迷惑、软弱和惶恐。

破坏冲击破解虚空之力凝结的护甲，粉碎护甲下僵硬而冰冷的躯体。

审判律令唤醒它们的零碎记忆，审裁它们的龙魄，剥夺它们的力量，让它们进一步挣脱虚空之力。

一头头虚空龙在灰暗云雾中散尽烟气，露出狰狞丑陋的本体，坠向大地，由它们汇聚到琪迪娜长矛上的虚空之力顿时大幅削弱。

“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拉出长长残影环绕自己，不断削弱龙群的锯齿鲨集群，琪迪娜脑子里翻腾着懊恼和不甘，这不是她熟悉的战斗！

“看来今天还不是我们终结恩怨的时候……”

眼角瞟到雪山巢穴方向的动静，琪迪娜恨恨的道：“暂时饶你一命！”

………………

高空中金光红光闪烁，低空和地面的战斗也格外激烈。

蓝龙银龙躲在空中用导弹和机炮堵截虚空龙，阻止它们升空，地狱蛮子在地面将它们一头头分割开。冒险者团队的坦克们大呼小叫，甚至装扮成粉红色的母龙，嘲讽得一头头没多少智商的虚空龙发狂，迪皮埃斯则各展所能，全力输出。

战场中心，最精锐的蛮子们加上精英猎人小队则在对抗龙骑将。已经有一个龙骑将被猎人伏击致死，而肯特面对的那个面目依稀有些熟悉的女性龙骑将格外强大，潜伏在暗处的丹尼尔等猎人一直没找到机会出手。

这时空中不断坠下受伤的虚空龙，不少已经被剥离了虚空之力，恢复了记忆。但它们仍然被灵魂和身躯被虚空之力侵蚀的剧烈痛苦折磨着，不分敌我的狂躁攻击，让战场骤然混乱起来。

“蓝龙银龙，去增援提米殿下！”

作为地面战指挥，肯特及时下达命令：“冒险者把可以对付的目标引走，对付不了的撤出战斗！猎人去帮冒险者！剩下的全部交给我们！”

他招呼所有直属部下：“蛮子们！上刺刀！”

地狱蛮子们同时兴奋的呼喊起来，甚至有人唱起了歌：“刺刀你为啥这么长，长得敌人直喊娘！”

收起远程武器，蛮子们铿铿端起动力武器，驱动武装乃至机甲，跟硕大的虚空龙撞在一起，或者高高跃起跳到龙背乃至龙头上。动力武器喷溢出炽白电弧，跟龙嘴、龙爪、龙翼或者漆黑龙焰正面对冲。

光影闪烁，粉尘漫天，地面剧烈震颤。

肯特举起动力斧，一跳三十米高，朝着那个手持双手大剑，已经打飞了一整队蛮子，重伤了好几个猎人的女性龙骑将当头劈去。

斧剑撞击，肯特用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倒飞下去，撞进岩壁好几米深。

悬在低空的龙骑将也被震得落到地面，人龙散出一圈烟气。

“卑贱的凡人……”

龙骑将驱策巨龙滑向岩壁，要给肯特致命一击，混音中属于人的声音让肯特有些熟悉：“全都变成灰烬吧！”

长剑搅动黢黑涟漪，座龙张口，嘴角溢出黑焰，就在她即将发出全力一击时，身影一僵，收手急速飞升了。

肯特挣出岩壁，倒不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只是觉得奇怪：“这家伙有点……”

丹尼尔发来传讯：“有些猎人也觉得有点眼熟，我已经把影像发给老胡克了，让他传给后方辨认一下。”

肯特收起思绪说：“管她是谁呢？龙也好，人也好，都是我们要解放的目标。”

看了看手里已经缺了一块的晶钛动力斧，语气变软：“先照顾其他敌人，让那家伙再蹦跶一阵子吧。”

………………

数千米高的天空里，蓝龙银龙们汇合，结群飞向雪山之上的银龙巢穴，追赶那群冲破阻截，飞向巢穴的虚空龙。

“看啊我们追着虚空龙的屁股打！”

蓝龙群里，轮到塞拉苟斯兴奋了，不时发着角度非常不错的自拍照和短视频，看起来就像是他一头龙撵着一群虚空龙似的。

哈利苟斯不甘心的叫道：“该死啊！不准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希粉！”

诺莉菲丝气得又要教训他们，巨大的威压忽然从上空逼下，她下意识的抱住脑袋，身体蜷成一团，身上的导弹箱挡板全开。

咚咚一阵密集响动，上百枚导弹直射天空，在头顶炸开一层焰火屏障，已为人妻的合法萝莉龙还在大喊：“老公快来救我——！”

以诺莉为榜样，其他蓝龙也跟着蜷缩成团，射出了数以千计的导弹，几乎把剩下的弹药倾泻一空。

银龙们看着似乎在沸锅的天空，再看看那一团团蓝龙，都发出了鄙夷的哼声，不过那股威压倒是急速远离了，也让如临大敌的他们松了口长气。

一道道橘黄闪电自高空射下，也在阻截那个目标。偶尔命中一发，震散大片烟气的同时，游走的淡金光弧勾勒出目标的轮廓，正是那个屁股远比脸蛋知名的龙骑将琪迪娜。

“哪怕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也休想干扰到吾主！”

琪迪娜咬牙切齿的忍着伤势，全力追赶前方的四头银龙。刚才跟卡塔蒙的那个怪异机**手，她非但没打落一架战机，自己的手下还损失过半。

感觉无法短时间内击败对手，而敌人的银龙小队很有可能是神祇分身的传送锚标，她必须尽快阻止，才不得不放弃战斗，召唤希尔维阻截，自己则去阻截那支银龙小队。

下来的时候还感应到另一批蓝龙和银龙，原本想顺手收拾的，结果被铺天盖地的导弹拦住。那些导弹打她倒不怎么痛，可架不住数量太多，她也只好避开。

失败，真是失败……

再想起之前神皇堡之战里，自己跟希尔维截住那头小银龙，却被对方携带的无尽武器挡住，琪迪娜心中就淌过酸楚的苦水。

自己的确得到了力量，但为什么遇上赤联，遇上卡塔蒙，就只有一次次失败呢？

为什么自己付出这么多，连人都不做了，获得的力量，还不如卡塔蒙能够运用的力量强呢？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不——！

思绪被一道闪电截断，琪迪娜的信心恢复。

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了！

等秩序女神建好秩序之墙，天堂山重归费恩世界之巅，他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思绪转回眼前，她离那四头银龙只有几公里远了，高空中的赤联战舰也停止了轰击，显然是怕误伤到自己人。

再感应到一个特殊的龙魄波动，琪迪娜呵呵冷笑，打不过卡塔蒙那边，把这个昔日的旧敌收拾掉也不错。神皇堡之战里那种战法，已经对付不了她。

这边银龙小叶子惊呼：“不好！那家伙追过来了！”

提米先是啊啊大叫，然后才回过神来：“哎呀我早有计划的，差点忘了！”

从座舱里跳出来，提米迎风伸展为龙形态，接着招呼另外两头少年银龙：“蒲尔、艾尔、变形！”

三头银龙身上紫光闪烁，急速弹出各种魔导构造，全是特种魔钢制造的机械构件。

在小叶子瞠目结舌的注视着，三个魔钢大球连接成三角，变成上百米长的大家伙，每个魔钢球体又伸展出无数炮口和发射管，指住各个方向。

“这是我的过期军火要塞！”

提米在传讯频道里招呼她：“快钻进中间，帮我们射导弹！谁让你就顾着在大树谷玩竞速赛运动呢，我就没找你做改造。”

等小叶子呆呆的钻进几乎就是艘浮空舰的“过期军火要塞”里，龙骑将也逼近到两三公里外。

混沌天幕和皑皑雪山瞬间被白烟吞噬了，密集得几乎以像素重构背景的光点朝着琪迪娜当头压来。

提米在控制舱里叫道：“看我的过期导弹风暴！”

琪迪娜也在心中再度喊出刚才的心声，这不是她熟悉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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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三零 雷兹林的新生与琪迪娜的终结

赤联德尔塔区东面，烈风峭壁之下的“狗门关”，深夜依旧灯火通明。

机场里狗头攒动，呜嗷之声汇聚成潮，连运输机的轰鸣起降声都被盖过了。

经过烈风峭壁管委会的争取，还有山姆等人的帮助，当然更重要的是赤联军队大扩张，对兵员的需求提升了一个数量级，限制狗头人的配额指标终于取消了。只要符合标准的狗头人都可以参军，以至于每天都有上万狗头人从这里奔赴各个单位的训练营。

候机楼高层，透过水晶墙俯瞰狗子们背着大包小包，排出一列列长队，登上一架架运输机，雷兹林生出浓浓欣慰。

狗头人这支种族，终于可以自力更生了。

信息网络覆盖了赤联各个区域，即便是狗头人扎堆的烈风峭壁，也被新时代的信息全方位包裹。充裕的基础生活物资让狗头人们不再钻洞掘地求生，各项医疗保健服务让他们的寿命大大延长，生活忙碌而充实。

真的如总枢机所说的那样，社会的整体改变让狗头人的天性也发生了改变。他们的身体不再被环境逼迫着早早繁衍，一次生一大堆。血脉中属于低等生灵的力量急速消退，让他们的灵魂更加清澈，心智更加健全。新芽公社的养育服务让每个新生儿都能得到细致入微的照顾，它们不再急着长大，早早为种族延续而做准备，新生代也由此变得更加强壮。

根据生命与健康公社的评估报告，烈风峭壁的新生代狗头人寿命会是旧时代的三倍以上，达到普通凡人的水平，他们的生育率则会降低到旧时代的十分之一，虽然也算是高生育率种族，但已经不可能像动物那样每年一窝，一窝七八只甚至十只了。再经过几代繁衍，他们会像半兽人那样，成为完全的高等智慧种族。

另一方面，狗头人也不再需要大导师和大祭司的随时指点，更不需要膜拜“狗头人女神小红陛下”才能获得超凡力量。灵魂的成长和心智的健全，让他们可以像人类一样通过学习、思考和实践获得赤红信仰，进而连接进红网。只要有一个可以接入红网的狗头人，这个种族就不会重归愚昧。

这几天来，搞定十多万狗子入役事务的都是烈风峭壁的新一代狗头人，大导师雷兹林和大祭司咕嘎，还有赤联派来帮忙的工作组都没有插手。他们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据说连总枢机都刮目相看。

所以，是时候放手了……

雷兹林这么想着，轻松之余，心中又翻滚着浓浓惆怅，他跟咕嘎也要分别了。

他会前往泽塔区，加入无尽法师团，投身到向往已久的虚空堡垒工程里。对一个魔法师来说，征服虚空乃至星海，自然是最崇高的目标。

咕嘎既不是他的宠物，也不是奴仆，她也有自己的目标。她虽然说过等烈风峭壁安定下来，就离开这里陪伴雷兹林，可雷兹林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烈风峭壁汇聚了东西费恩的各个狗头人族群，但在冰原苔原还有大量狗头人，咕嘎不忍心见到那些同胞继续困于蒙昧，她要继续投身于用赤红信仰解放同胞的事业。

雷兹林跟咕嘎吵了好一阵子，最终用“你在我身边，我要怎么找女人”的理由说服了她，两人各自走上自己想要的道路。

这不是他的真心想法，当然不是说他跟咕嘎有男女情爱那种关系，也不是说他愿意继续单身。而是他已经把咕嘎看作家人，如果对方难以接受咕嘎，他也就难以接受对方。

这几年里他也做过尝试，跟几个女性共度过一些日子，既有心胸开阔的德鲁伊，也有爱心满溢的生命祭司和新芽牧师。但对方最终难以接受咕嘎这样的存在插入二人世界，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正因为他把咕嘎看作家人，所以他希望咕嘎去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留在他身边当奴仆。

咕嘎哭了一晚上，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现在她出现在雷兹林身边，眼圈还是红红的。

“卡塔蒙已经在龙域了吧？说不定已经遇上你们的姐姐了。”

咕嘎没话找话的说：“他不会有事吧？我还以为你会申请去龙域呢。”

她正在等西费恩冰原工作组的人，然后一起去冰原，之后两人必然聚少离多了。

雷兹林心不在焉的答着：“进传送门的时候给我发过通讯，他不会有事的，有那么多人跟着呢。而且他也不是以前的卡塔蒙了，知道什么更重要。”

“至于我，我的姐姐在我心中早就死了，那个琪迪娜不是她，我没有必要再去见她。”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摩挲咕嘎的脑袋，手感还是那么好啊。

不想再面对那个琪迪娜，并不是不敢面对跟她之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是……真的没有必要了。那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敌人，还不在属于他的战场里。

咕嘎本能反应的侧头眯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直到脚步声靠近，两人才醒悟过来，咳嗽着分开。

“果然跟传闻的一样呢……”

悦耳的嗓音响起，语调异常活泼：“玛基林大导师跟咕嘎大祭司的感情好得像是一家人！”

雷兹林的眼瞳紧缩，咕嘎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背地里关于他俩之间“只要有爱，体形和种族都不是问题”的笑话听过不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这么说。

怒气刚刚上涌，在很低的位置响起另一个嗓音：“是啊，跟我们一样哦，克莉萨尼娅。”

雷兹林跟咕嘎愕然转身，雷兹林第一眼看到的是个银发白袍的美丽少女，咕嘎看到的是个一身厚长白毛，穿着秘银锁子甲，两柄战斧交叉背在身后的雄性狗头人。

“西费恩冰原工作组干事，克莉萨尼娅-艾斯奎姆，见到您很高兴”，少女举手打招呼，笑得眯起了眼睛：“大导师您可是我的偶像啊，我还在大树谷上学的时候就听过您的英雄事迹，立下了追随您解放所有狗头人的目标呢。”

雷兹林一时手足无措，倒不是没见过美女太紧张，也不是不习惯被人这么尊崇，而是对方跟自己酷似的组合让他的世界观有些崩溃。

“我叫菲斯本……”

那个长毛狗头人向咕嘎自我介绍：“出生在冰原，被克莉萨妮娅养大的，不过现在我是她的好搭档了！”

咕嘎啊哈笑道：“菲斯本……跟雷兹林的名字好匹配哦，咱们是不是选错了搭档？”

叫菲斯本的狗头人吐着舌头，嘿姆嘿姆的笑：“克莉真的经常说把我换成大祭司就好了，她老是怀疑自己养错了狗子。”

两只狗子对视大笑，雷兹林跟银发少女满含宠溺的看看各自的狗子，再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一时两人两狗子陷入到奇异的默契气氛中。

菲斯本及时开口，打破了继续下去必然会尴尬的笑声：“大导师是跟大祭司一起去冰原吗？”

少女握着拳头有力的挥舞：“有大导师跟大祭司加入工作组，我们的工作肯定会更顺利的！”

真是元气满满的小姑娘啊，又这么美丽。

雷兹林心中闪过一缕遗憾，摇头说：“我要去泽塔区……”

少女的脸色变得黯淡：“是吗？那真是可惜！”

再自责的道：“大导师肯定是忙更重要的事情，我就想着您加入的话自己会更轻松，真是太自私了。”

雷兹林心中的遗憾变成苦涩，乃至痛惜，多好的姑娘啊。

咕嘎仰头看看雷兹林，再看看银发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一缕了悟。

她用尾巴扫了扫雷兹林的脚踝说：“无尽法师团那边可以在线修行的，虚空堡垒项目得过阵子才启动，雷兹林还是有时间的。”

银发少女眉梢又扬了起来，正要开口，雷兹林却下意识的接连摆手：“不不，我已经报备过，不好改变的。”

银发少女的表情转为沮丧，半秒后又变得明媚：“至少还有大祭司！”

咕嘎那蓬松的大尾巴悠悠晃着，昂首挺胸说：“我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就是让狗子们学会怎么靠信仰挣脱蒙昧的枷锁……”

菲斯本用尾巴兴奋的拍着地面，眼里满是景仰的光彩：“这才是最难的啊，大祭司！我就会打架，克莉都说只靠我的话，我们工作组是真的药丸！”

咕嘎这时候才仔细打量菲斯本，先是很专业的看了看牙口，再上下扫了扫对方雪白长毛的醒目特征以及蜂腰熊背的健壮体格，眼里也亮起异彩。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不是由她启蒙，却挣脱了蒙昧的狗头人。感应着对方身上涌动的至少四级的赤红之力，咕嘎更满意了。

实际年龄接近十岁，按人类年龄算差不多是四五十岁的“老母狗”喉头微微震动，用带着颤音的语调说：“不要那么见外，叫我咕嘎……姐姐。”

毕竟已经是六级赤红超凡者，至少还有五六十年可活，按照相对岁数来算，咕嘎是有资格扮嫩的。

菲斯本的尾巴甩得快像风车了，不迭点头：“好、好的！咕咕……哦不，咕嘎姐！”

咕嘎用眼角瞅了瞅神色正变幻不定的雷兹林，故意说得很大声：“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们先走吧！雷兹林，再见！”

单纯的银发少女不明所以，遗憾的跟雷兹林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咕嘎在前面走着，爪子一根根指头掰着，数到七的时候，雷兹林吆喝着追了上来。

“我、我忽然想起……”

雷兹林努力撑起笑容：“的确会空出一段时间，不如先跟着你们去冰原看看，可以在路上打报告。”

克莉萨妮娅惊喜交加，揽住雷兹林的胳膊雀跃不已，让单身魔法师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就知道你会来的……哼哼，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

“咳咳，别这么揭短好不好，我是看克莉太单纯，怕她吃亏！”

私聊频道里，咕嘎跟雷兹林嘀咕。

“克莉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

“你恐怕更喜欢的是菲斯本吧，就不怕我笑话你其实是想泡小鲜肉？”

“我就是想泡啊，为什么会怕你笑话？”

“呜……你在地上找找自己的节操啊！”

“被别人说我俩怎么怎么的时候，节操早就掉没了！”

“我开始可怜起菲斯本了，说不定我会提醒他一下，注意更年期老狗的牙。”

“雷——兹——林！真的不怕我跟克莉说你是奔着她去的！”

说着说着就唇枪舌剑起来，这也是他们的传统了。

被温软躯体倚着，雷兹林心中充满力量：“我怕什么？爱是光明正大的！”

咕嘎斜眼：“真的吗？你已经定了？就不再考虑下？没注意到克莉的种族？”

雷兹林一愣，想起少女自我介绍时的那些话，脚下骤然一停。

大树谷？

那不是赤联龙族呆的地方吗？

艾斯奎姆！？

不是银龙现任族长的姓氏吗？

克莉萨妮娅……是头银龙啊！

克莉被带得一个踉跄，愕然问：“怎么了？大导师？”

雷兹林念头急转，转瞬释然。

他义正词严的回应：“龙族又怎么了？我弟媳妇还是头蓝龙呢！而且只要有爱，体形和种族都不是问题！”

咕嘎继续斜眼：“怎么没听你对我说过这话？”

雷兹林脸皮也厚了：“那好现在我说吧，只要你舍得放弃菲斯本，咱俩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咕嘎喷他：“可以个鸟！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是个人头狗身的怪物！”

暗暗嘀咕着“也许是狗头人身呢”，雷兹林对克莉说：“没什么，只是在思考人生的方向……”

然后他露出灿烂笑容：“不要叫我大导师，叫我雷兹林……”

克莉咯咯笑道：“不许让我叫哥哥！我有七十岁了呢！”

“好好，就叫雷兹林。”

雷兹林的笑容发自真心，他看到了自己的新生。

………………

龙域的高空之中，人生幕幕如加快了无数倍的幻景剧，在琪迪娜的心中闪过。

震荡出淡金光波的爆炸在她周围翻腾着，那些爆炸的直接力量被她的虚空屏障牢牢阻挡住，但每一次爆炸都有一丝如钢针般的攻击无视屏障，刺入灵魂，成千上万，连绵不绝，扎得她悸痛不已。

刚才她路过的那群蓝龙银龙，发射出好几百导弹，就制造出了铺天盖地的气势，而现在她正被至少十倍带着这种灵魂攻击的导弹轰击。

有那么一刻，琪迪娜感觉到了浓浓的疲惫，似乎前路永无止尽，她不想再继续了。

冰冷而混沌的虚空之力驱散了杂念，琪迪娜振作起精神，准备向前方那头小银龙躲藏的怪异浮空舰发起全力攻击。

她还在隐隐后悔，没有带足虚空龙，导致现在处于劣势。

老实说，她还真的没想到，赤联居然会杀上龙域。估计虚空龙神也没想到，龙族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就算是披挂上巨龙武装的龙族，也未必是一架战机的对手，更不提那些更大的战舰了，连她也不敢正面去接战舰的炮火。

想到战舰，琪迪娜更加懊恼。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主位面虽然在庇护凡人，限制神祇的力量，但同时也限制了凡人发挥力量。

昨天赤联与帝国在银月之心上的对决，双方的力量其实都已经超越了主位面屏障可以容纳的极限。何况这里毕竟是龙域不是虚空，她无法当作主场。

虚空之力在纷乱思绪中汇聚，手中的龙魄长矛越来越沉重，正要轰出致命一击时，两道橘黄光焰射在身上，引发的灵魂之痛胜过上百枚导弹，让她的攻击骤然停顿。

喷射着淡紫光焰的光团从下方急冲而上，正是卡塔蒙驾驶的战机。

琪迪娜不屑的冷笑，就算干不掉卡塔蒙，自己也不是弱者，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依凭？

“我说过的，姐姐！”

卡塔蒙高喊道：“今天你再也跑不掉了！我会让你彻底安息！”

琪迪娜将对准银龙浮空舰的长矛转向卡塔蒙，长矛不断涨大，手持长矛的人与龙也不断伸展，身后的黑云如墨汁般染满天际，同时剧烈翻滚。

“这是你自找的！”

人龙合一的叠音回荡在天空中：“就在这里彻底了结吧！”

仰头急冲的战机光芒再亮一截，依稀扩展出百米高的虚影，虽然在黑云之前仍然渺小，光芒出却穿透云雾，在天际上如日月辉耀。

战机发出铿锵响动，挂在翼上翼下以及机腹的导弹箱脱落。尾部的喷管居然伸展出来，像腿足一样灵活转动，座舱前翼根下原本像是进气道的部件也纵横展开，变成两条粗壮的机械臂。

座舱向后滑动沉入机体之中，翼根下的次级雷神之锤炮管转换方向，成了类似清道夫那样，扛在肩上的武器。两只机械臂从机腹中拉出长枪，流溢出浓稠的艳红光芒。

在内外层位面乃至虚空作战，可以变换为巨大机甲，运用近战武器，解决那些靠速度、机动和远程武器优势也对付不了的特殊敌人，这就是锯齿鲨的本来面目。因此哪怕是在银月保卫战里，也没有让它显露出真身，主位面并不是锯齿鲨的预设战场。

“让你看看，我掌握的力量，我信仰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让你看看真正的力量来自哪里！”

卡塔蒙高喊着，驾驶锯齿鲨与那个巨大的，人龙合体的怪物对冲。机械臂举起的长枪与那柄扭曲着一切，仿佛能裂解整个银龙巢穴的长矛刃尖对刃尖，直接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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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三一 龙域的解放之光与龙神的对决

天空中炸出烁目光亮，上下急速扩展，将整个天幕撕成两半，一半是混沌黑云，一半是绚丽金霞。

双方对撞产生的冲击并不泾渭分明，黑云中光尘弥散，将烟气驱散，露出嶙峋如岩石的巨大龙躯。青黑底色上布满各种杂乱晦暗的色斑，像在浓酸里泡了无数年的钢铁。

霞光一面，黑气如虫群裹住卡塔蒙的锯齿鲨，企图扑灭那团紫金光辉。然而更多的光辉在卡塔蒙上下左右亮起，映照得黑气急速淡薄，顷刻消散。

机翼大张，如无头天使的锯齿鲨机甲挥舞着只剩半截的晶钛长枪，卡塔蒙的呼喊更加高昂：“看到了吗？传奇巅峰又怎样？就算你是半神，我也不怕——！”

“跟你战斗的不是我一个人，琪迪娜！我只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只是长矛的矛尖！在这个地方，每一个灵魂沐浴在赤红光辉下的凡人，都在身后赋予我一份力量！”

“就算你是神祇，我们也不怕——！”

卡塔蒙的声音变得低沉：“这样的力量你不该觉得陌生，当初我们在神陨高原当传送法师的时候，这种力量就已经显露雏形了。”

“在这个世界里，灵魂的潜力没有穷尽，无数灵魂连接起来，既保持独立，又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时候，迸发出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我和雷兹林走过弯路，但我们始终坚信凡人不该互相奴役，强者不该践踏弱者，最终我们走到了现在。刚才我的一击，也有雷兹林传递的力量！”

“而你却放弃了世界，放弃了我们，去追求只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这条道路的尽头你自己都没看到吗？你跟你座下那头钢龙有什么区别？”

琪迪娜怒喝：“占到了小小的便宜就得意忘形，真是幼稚！”

朽蚀龙躯之上的巨人身影举起长矛，看着崩断的矛尖和裂痕密布的矛身，恼怒而无奈的咒骂：“该死的邪术！”

震动自雪山深处传来，深黑与银白光弧在远处天际绽放，虚空龙神与银龙之神也开战了。

那艘“银龙浮空舰”像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才找对方向，朝着战场奔去，琪迪娜的最后一丝耐心消散。

尽管这意味着冒险，她的长矛名为“扎塔克埃隆骨魂”，这个名字并不仅仅只是纪念她曾经的男人，现在的坐骑。这柄长矛的来历就是字面之义，是由扎塔克埃隆身躯中最坚硬的部位锻造的，附着了他已经混沌化的龙魄。

现在这柄长矛已经不堪使用了，但还够她放出最强力的一击。只要干掉卡塔蒙和那些能够跟他连为一体的战机，清除掉前方的障碍，这点损失以及附带的隐患，都是值得的。

“不要以为还有一层位面屏障，这里就跟主位面一样。”

人龙一体，隐没于黑云中的琪迪娜再度将长矛指住卡塔蒙：“我就是龙域跟虚空关联的桥梁，可悲的凡人，好好品味湮灭在虚空的滋味吧！”

矛尖点中的空间如心脏般跳动了一下，天顶的斑斓色斑骤然沸腾，再急速旋转，汹涌的晦暗光流投下。数千米之下的凡人们都感觉灵魂一滞，被连灵魂带血液都要被冻结的冰寒罩住，一时若干粉红母龙……不，冒险者坦克、地狱蛮子以及猎人被他们的虚空龙对手打得倒飞而出。

天幕重归黑云的统治之下，在浓稠的虚空之力曾经宏基下，卡塔蒙和队友们的锯齿鲨机甲竭力振作，主控虚灵仍然不断告警，提示能量输出不足。

锯齿鲨还没有发展到完美状态，目前只是实现了可以在主位面天空禁区，以及在有位面屏障的外层空间战斗这些最低设计目标，只有等到虚空堡垒工程的前置技术研究完成后，才能自如的翱翔在虚空以及星海之上。

现在他们完全是靠着红网抵御虚空之力，这让飞行员和锯齿鲨都挪不出更多力量对付敌人。

“再试一次！”

锯齿鲨编队指挥呼喊道：“老子就不信邪了！四十八架锯齿鲨还对付不了一个不是半神的龙骑将！”

放在旧时代，这样的话完全就是极度愚昧的狂妄，可对卡塔蒙等人来说，却是足以激发出最大限度共鸣的耻辱。

“卡塔蒙，你小心！”

编队指挥再这么说，卡塔蒙心领神会的应道：“我没问题！”

丢开长矛，机甲左臂滑出若干金属条，编织成盾形，被淡金光芒罩住。右臂的金属条则延展出艳红光剑，卡塔蒙朝着黑云深处加速冲刺。

密集的橘黄弹道越过他的机甲，没入黑云，炸开团团金光，那是战友们在掩护他。

卡塔蒙来龙域不仅仅是私人要求，龙域解放战的最大阻力来自虚空龙神，而这个出身神陨高原的龙骑将琪迪娜又是虚空龙神座下最活跃的部下，跟她遇上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解决掉她就成了龙域解放战的第一附带目标。

作为跟琪迪娜有深深纠葛的卡塔蒙，肩负起了吸引对方注意力，承受对方打击的任务，跟冒险者团队中的坦克没有区别。

直径只比锯齿鲨细一圈，长度却是若干倍的长矛牵引着虚空冲击，再度击下。卡塔蒙毫不躲避，举起淡金光盾正面迎击。

光盾乃至机甲的护盾同时炸成漫天金芒，劈在矛尖的艳红光剑也在爆裂中折断，长矛撕裂机甲的晶格装甲，透入机体内部，那一颗天幕上四十八团紫金光辉同时黯淡下来。

仅仅只是一瞬间，光辉重新炽亮，挂在矛尖上的机甲溢出金光，缓缓但却坚定的向矛身浸染。

“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琪迪娜不屑的冷哼，催动虚空之力，准备将机甲连同里面的人体一起冻结粉碎。

长矛忽然剧烈振动，正在顺畅传导的虚空之力被阻滞住，当裂纹中溢出灰白的钢铁光丝时，琪迪娜都震惊得无法思考。

“琪迪娜……”

“吾爱……”

灰白光丝凝结成一头巨龙的轮廓，发出模糊而雄浑的声音：“结束这场噩梦吧……”

长矛轰然崩裂，炸出的迷蒙光影让轮廓急速充实，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了：“和我一起，彻底安息吧！”

琪迪娜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扎塔克埃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你不是早就被我吞噬了吗？”

已经能看到鳞片细节的虚影投入黑云，冲开烟气，露出狰狞恐怖的青黑龙躯，龙头上的身影也清楚的显现。

那个声音深沉的说：“是我，琪迪娜，你驱使着我的躯体，把我的龙魄做成武器，我的确已经湮灭了。但你没有忘记我，在你的灵魂深处，跟我相处的每一缕时光，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样的记忆，那样的灵魂痕迹，又造就了我。”

“你的灵魂斑驳而混杂，无法将这个我完全排斥掉，现在我从你的灵魂中分离出来了。我既是以前的扎塔克埃隆，又是你自己。”

琪迪娜嘶哑的喊道：“你是假的！是幻象！卡塔蒙，你和你的同伴罪该万死！你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邪恶的事情！”

喊到后面她已经情绪失控了，显然已经清楚，之前锯齿鲨的攻击是为了什么，卡塔蒙跟她正面对冲又是为了什么。

“扎塔克埃隆”的语调变得缓和，甚至带着浓浓的怜悯：“看看你，琪迪娜，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怪物。”

龙头上的身影高挑而窈窕，但那只是轮廓，仔细一看，下方的卡塔蒙都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雷兹林说的那样，这个琪迪娜，已经不是他们的姐姐了。

肌肤青黑而锈蚀，凹凸不平，面目是由无数棱角拼接而成的，如漆黑漩涡旋转的双眼毫无人味，整个人跟脚下的巨大龙躯一样，像是在浓酸里浸泡过的人偶。

在“扎塔克埃隆”凝结出的镜幕中看到自己的本貌，琪迪娜连连退步，惊恐的摇头：“不！不！这不是我！”

脚下一滑，差点摔下龙头，她又镇定下来：“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

“我不接受这样的代价，也不接受这样的你。”

“扎塔克埃隆”的透明虚影冲入龙躯，高喊道：“跟我一起，彻底的安息吧！”

黑云翻腾出灰白光尘，琪迪娜与复苏的钢龙龙魄纠缠在一起，频道里卡塔蒙高喊：“是时候了！”

紫金光辉呼啸着射入黑云，将龙骑将的巨大身躯团团围住。每部锯齿鲨都射出一道紫色光束，拉出轻微弧线，射向琪迪娜。

被“扎塔克埃隆”的龙魄缠住，琪迪娜无力躲闪，一根根短矛命中身体，感觉并没有什么伤害。可下一刻，短矛的矛尖溢出紫金光芒，伸展出变幻的魔方，像钩锚一样，牢牢勾住她，不管是身体和灵魂，都无法再自如的随同虚空之力运动。

琪迪娜意识到了什么，剧烈挣扎，灵魂中喷发出无尽的力量，然而钢龙的龙魄扑上，又让这样的力量消散无影。

在她的灵魂中，的确深埋着对钢龙的一丝爱意，她以为这样的感情在力量面前不值一提，然而她错了。面对钢龙的龙魄，哪怕只是由她记忆，由她灵魂痕迹新生的投影，她失去了大半抗拒之力。

“扎塔克……”

当龙魄完全浸入她身体时，她停止了挣扎，呆滞的呢喃道：“就这样终结，也不错。”

二三十公里外的高空，收到了锯齿鲨编队传回的数据，老胡克挥下手臂：“开火！”

两艘虎鲸自舰首射出艳红光柱，划破天际，落在被完全锚锁住的龙骑将身上。

黑云被烧灼成烟，急速消散。青黑龙躯跟人体在艳红焰火下如薄纸一般，渐渐片片化作飞灰，最终碎裂成粉尘。

光亮大作的天幕上，一缕青烟变幻不定，有那么一刻，拉成两个人体轮廓悠悠飘荡，再散于迷乱气流里。

一男一女手拉着手的那一幕深深印在卡塔蒙心底，让他发出深长的叹息。

“姐姐，扎塔克，走好……”

向这对苦难男女送去最后的祝福，卡塔蒙开始拯救自己，他的锯齿鲨被重创，大部分系统都失灵了。

几部锯齿鲨左右分来，扶住了卡塔蒙的机甲，正要返回蝠鲸，恐怖的震荡再度从雪山深处传来。

冲击波接踵而至，数千米高，绵延无尽的雪山群上，冰雪喷发冲天，仿佛整个龙域被创世神提了起来，倒翻之后剧烈抖动。

纷扬的雪瀑洪流中，一道银白光芒投向远处，漆黑光弧追在后面，像蛇一般游动。

即便是高空的舰队，也在这股动静中摇曳颠簸，卡塔蒙的锯齿鲨也差点倒栽下去。地面上的情况更不堪，凡人跟虚空龙撞在一起，倾轧翻腾，大呼小叫。

已经深入雪山群的那艘“银龙浮空舰”，也就是提米的“过期军火要塞”，在雪流中疯狂的发射导弹群和速射炮，似乎这股洪流是奔着她去的。

“不好我们中了埋伏！”

“我们在哪！？”

“看我打！打啊打！哒哒哒哒！”

指挥频道里，小银龙的仓皇叫喊几乎震破了老胡克的耳膜。

算了算火力密度，确定最多半分钟后弹药就会耗尽，老胡克明智的将她禁言了，他确信半分钟内叫不回这位魔女殿下的魂。

“我们遇到了逃出来的银龙……”

总算还有保持着清醒的蓝龙，虽然之前那一声“老公快来救我”在频道里也挺囧的。

诺莉菲丝报告：“银龙之神重伤了，正朝金龙巢穴那边逃，猜测是找金龙帮忙，我们该怎么办？”

老胡克看了看备忘录，笃定的说：“金龙那边我们没什么联系，也没必要召唤小红陛下，为了金龙跟虚空龙神打生打死。”

“趁着这功夫去把银龙整族拉出来，再去黑龙白龙，还有钢龙铁龙的巢穴转一圈，把愿意跟我们走的龙族都带走，这才是我们来这里的目标。”

老胡克并未说出全部背景，当然他也并不知道。很早的时候那个谁就跟金龙联系过，奈何对方高傲得不行，区区凡龙都敢对那个谁摆谱，甚至想那个谁的QB分身当作宠物养起来。气得那个谁用魔方狠狠抽了对方一顿，双方自然没办法继续深入交流了。

所以赤联的“龙域解放战”并不是奔着占领龙域来的，而是拉龙头。有一头算一头，龙在龙域就在。

蓝龙早已全族搬迁到大树谷，银龙加入赤联的只是很小一部分，现在巢穴里还有大小龙口好几百，把他们尽数带走是解放战最优先的目标。

五色龙和金属龙里，红龙跟赤联有不同戴天的仇怨，而且秩序女神也还把红龙视为得力臂助，赤联就不指望他们臣服了。

黑龙和白龙把全族命运跟神圣意志帝国绑定了，大部分都离开了龙域。剩下的赤联会尝试着“说服”他们，带走之后，再看跟罗姆罗斯那边的沟通，以及龙们自身意愿决定去留。

绿龙的巢穴不在龙域，不用理会，五色龙族就各有安排了。而金属龙族里，除了金龙银龙外，青铜龙不知去向，黄铜龙更只存在于传说中，至于虹彩龙、宝石龙之类的珍奇龙族，也飘渺如仙，就剩钢龙铁龙这类低贱龙族还在龙域大量分布，他们也是赤联解放的对象。

再看了看指挥台上那被纷扬雪花笼罩的战场信息，老胡克又说：“我们出现在这里，对虚空龙来说应该是个意外，所以得做好还有大战恶战的准备。”

龙神对决的余波消失，剩下的龙骑将遁走，肯特和丹尼尔这边很快清扫了残存的虚空龙。射光了弹药的提米也终于镇定下来，跟着诺莉菲丝一同进入银龙巢穴，救助受难的银龙。

在深谷中，提米见到了现任银龙族长奥登-艾斯奎姆。

艾斯奎姆受了致命的重伤，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秩序女神遗弃了我们，商业女神也出卖了我们，祖宗不过非常后悔。”

他说的祖宗，就是银龙一族现存的年纪最古老，力量也最强，相当于新生神祇的太古银龙萨林奎姆，银龙之神只是凡人的称呼。

“陛下要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召唤巴哈姆特……”

“至于我们，他说就随我们自己的意愿吧，他没有面目再替我们做出决定。”

“对不起提米，我们背叛了你的父亲，背叛了你的哥哥镜石，还有银铃她们。”

“我们这些老龙，会留在这里等候祖宗，其他的银龙就跟着你们走吧。”

无法变为人形态的苍老银龙，将巨大龙爪轻轻放在提米的粉红头发上，爪尖光芒闪烁，点了下提米额头上的小角。

“提米，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银龙的新族长了。”

将族长的龙印传给了提米，老龙趴在地上大喘气，等候着死亡的来临。

提米摸了摸头上的小小犄角，没多大感觉。

她现在就关心一件事，连老龙的生死都不在乎。有生命与健康公社的龙族专家队伍在，老龙想死都死不了。

“那个……族长，哦不，叔叔……”

她眼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藏宝库在哪呢？”

一千一三三 魔法师的斗争与巴哈姆特的变数

数百公里高空，涟漪微微荡开，一艘长须鲸解除隐身状态，舰身探出两根机械臂，碰触到某处空间。紫金交织的八角微光亮起，勾勒出直径二三十米的多面体球形构造。

机械臂末端的灰精灵操纵工具忙碌了一会，拆开这个外形酷似原始卫星的装置的外壳，另一根机械臂上的半身人探出装置中，拆出某个部件，将新的换了上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拆换和调试全部完成，球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八角微光闪烁几下后，带着一些细节和声响归于无形。

“指挥部，天眼5377-3488升级完成，可以进行检测。”

“收到，激活广域扫描模块，工作中，一切正常。”

与空军“天眼指挥部”通讯后，长须鲸收回机械臂，在幽影鲸展开的告死结界中，朝着下一个目标飞去。

由空间晶格锚定引擎、矢量姿态调整引擎、源魔力场同调结界加三合一雷达、超级鹰眼术、源魔力场扫描仪以及红网传讯虚灵等系统组合起来的“天眼”节点，现在又迎来了一次全新升级。

原本搭载的源魔力场扫描仪“分辨率”不够高，哪怕若干节点联合起来，也只能对主位面的超凡力量波动进行大尺度监测。要搞清细节还得派出战舰战机或者侦查人员。

新升级的广域模块将“分辨率”提升了十多倍，在伽玛区空军天眼指挥部的监控屏幕上，曙光帝国境内那一片片模糊色斑，已经能看到一个个正在闪烁的亮点。

每个亮点就是一个超凡力量源，根据亮点的光度、尺寸和闪烁频率，还能区分出属性、级别和运行状态。

午夜已过，指挥部里仍然有若干值班的监测人员，看到屏幕上那些亮点，不约而同的哦噢出声，他们终于能看清某个区域里的状态细节了。

对照屏幕上的曙光帝国地图，升级后能看清的那部分区域位于诺顿。原本那里是大团湛蓝光斑，现在却能看到无数湛蓝光点。正以某种频率急速闪烁。

每个湛蓝光点就是一座魔法塔，整片区域汇聚了数百上千的魔法塔，而这还只是诺顿的三分之一面积。区域西侧，光点汇聚得尤为密集，闪烁也格外耀眼，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所有监测员的注意力，地图上那里正好有一个标签：飞舟城。

虚灵一片片刷出更多信息，标注出每座魔法塔的属性和级别，而这种跨越无数魔法塔的闪烁节奏，也被虚灵捕捉到了。从样本特征里找到了参照，也给出了标注。

一个监测员感慨道：“原来这就是暗网的动静啊……”

另一个叹气：“可惜不能直接破解出信息。”

“不要把那些魔法师当成笨蛋”，监测大厅上方，值班的指挥长说：“他们跟帝国宣传部和秩序教廷斗了这么久，可没蠢到让魔力波动跟传输信息直接关联起来，不然怎么会叫暗网。”

看了看蓝光闪烁的频率，指挥长又道：“今晚的暗网，格外喧嚣呢。”

第一个监测员说：“他们魔法师都被秩序女神当成柴火烧了，不喧嚣才怪了。”

第二个说：“如果能成功的话，没被烧的也能分享胜利果实，烧了也就烧了，问题是居然还失败了啊。”

指挥长点头：“所以，他们肯定在暗网里商量怎么反抗神祇和帝国，这是我们乐见其成的事情。”

………………

曙光帝国境内的魔法塔、商业神殿、宣传部通讯塔、城市及要塞结界塔共同组成了一个信息网络，这个信息网络相当于新生的信息位面，位面的统治权经历了几次变迁。

在帝国初创时，联合通讯网络委员会执掌着整个位面，而委员会里虽然塞了若干贵族和帝国官员，大权却由魔法师们把握。依靠技术底层留下的若干后门，联合通讯网成了魔法师们的信息自由乐园。

好景不长，当特蕾希娅女皇意识到这张网络对帝国的重要性时，几方面下手，将位面统治权牢牢掌握在帝国手中。

先是将帝国宣传部的通讯塔纳入了这个位面，再严格限制商业神殿在位面发展中的催化作用，又通过皇室魔法师对后门进行封堵。

等到特蕾希娅人神一体，将无数意志分支灌注于这个位面时，魔法师和商人彻底失去了这个位面的统治权，只能靠特定魔法塔搭建的临时角落维持“暗网”这个概念的存在。

再到凡人特蕾希娅陨落，秩序女神以分身替代她掌管帝国时，那些临时角落也很难继续存在，魔法师们嘴上虽然还在说“暗网”，那却是已经回归到靠指定对象加密通讯的旧时代技术。

等赤联消灭了女神分身，秩序女神回归纯粹时，魔法师们终于迎来了春天。

还能阻止魔法师们在这个位面里自由且隐秘交流的力量，就只剩下帝国宣传部和皇室魔法师这两股力量。可前者不懂技术，连自己的通讯塔被种木马当成暗网节点都不知道。而后者在技术上远远无法与整个魔法师群体匹敌，何况基于自身职业需要，对帝国要求严厉监管这个位面的指令置若罔闻。

现在，“暗网”早已不暗了，毕竟秩序教廷压根不在意魔法师们私底下说什么，而帝国对魔法师的政策也早就从严厉监管变成了大力拉拢。

不过某些具备实际意义的交流，仍然谨慎的隐藏在这张网络之下。参与者酝酿的事情，重要性已经超越了这张网络本身。

赤联空军天眼指挥部的监测屏幕上，诺顿那片魔法塔的魔力波动承载着无数信息交换，其中就隐藏着一股通过多级变向、地址映射和信息重编等技术隐藏起来的信息流，来自真正的暗网。

“辛伯纳！你没有资格在这里颐指气使！在今夜参加这场会议里的所有人里，你是最有可能出卖我们的人！”

“不是说好不用本名吗？你这个态度还要让我怎么继续？我郑重声明，不是我刻意跟大家割裂关系，而是佐尔德优先破坏会议规则！”

“你走啊！你一走就是所有魔法师的公敌！我也支持佐尔德，之前我问你旗舰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你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分明知道内情！如果我不机灵一点，也被你坑死了！”

“我父亲的死你也有责任！现在你跟神棍们混在一起，又跑到我们这来打探消息，你存的什么心思，就连狗头人都看得出来！”

信息流中最开始的部分充斥着这样的鼓噪，直到一个低沉嘶哑，富有磁性的女性嗓音出现，喧闹才停了下来。

“辛伯纳，到现在你还指望秩序教廷给你一张船票吗？”

说话的自然是海瑟薇-泰德，跟以前相比，现在的海瑟薇说话更有分量。她已经不是单纯的魔法师，而是一位新兴神祇的代言者。她也不再受曙光帝国的钳制，她主持的魔法联盟即将迎来第二个成员，那就是以佐尔德为首的散塔林会。

“我们难道不是在讨论永恒秩序之下，魔法师该怎么自处，而不是怎么对抗秩序教廷的问题吗？”

辛伯纳苦口婆心：“女神这次的确是失败了，为此也牺牲了无数魔法师。不过秩序信徒都牺牲了那么多，魔法师这边不做出些贡献也说不过去吧？反正都是些低阶……”

“好吧是秩序教廷扭曲了神意，才导致了不该有的后果。但我们不该无视女神陛下的决心，费恩将要迎来又一次重启，凡人要被彻底清洗。我们魔法师只有团结起来，向教廷和女神展示力量，才能争取到……用您的话说，就是足够多的船票！”

冷冷的男性嗓音说：“不要侮辱我们的智商辛伯纳，你的目的就是想成为魔法师的代言者。这个企图恰恰暴露了你的虚弱，没有我们的支持，你就一无是处。不管是教廷还是帝国，或者是女神眼里，你就是一块肥肉而已。”

尖锐的女声说：“没错辛伯纳，你该来求我们！而不是来指使我们！”

男声再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泰德阁下不在这吗？你何德何能，让我们向你低头？”

辛伯纳无奈的道：“因为跟泰德阁下相比，教廷和帝国更信任我。要向女神争取到船票，只有通过他们啊。”

女声冷笑：“还船票？你真的不担心是被他们当作储备粮弄上船的？旗舰堡的事情已经摆在那了，你居然还跟那帮家伙说信任？”

冷厉的男声自然是佐尔德，不耐烦的道：“你就去争自己那张船票吧，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辛伯纳气得嘿嘿冷笑，却没有退出通讯。

海瑟薇轻声咳嗽，这个有数十名传奇魔法师，以及上百魔导工坊主加入的暗网频道顿时沉静下来。

她幽幽的道：“辛伯纳，你最大的问题是，到了现在你还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仁慈和怜悯上。所有从风暴群岛里走出来的魔法师，经历了曙光帝国的变乱之后，到现在早就该有了一个最基本的观念，那就是自由不是他人施舍来的，必须靠自己斗争得到。”

“在你看来，就只有那位能给出船票吗？”

“别忘了，那位并不是神上神，以祂的位格，所谓的重启世界，并不是让一切都重来，也不是谁都没有自救之力。”

说到这她沉默了，佐尔德等了一会，犹豫着问：“您的意思是，让辛伯纳也参与吗？”

辛伯纳愕然：“什么事？”

海瑟薇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我们是时候重走数万年前先祖们的道路了，不过我们不会跟先祖们一样，偏安在荒僻角落里，我们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到了下个纪元，就不是我们魔法师回归世俗的问题，而是其他凡人必须依附我们。”

这时候她才说：“是的，我这里有船票，不限额，只要愿意去，都可以去，但要让那个新世界躲过灭世洪水，去的人就必须做出应有的贡献。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辛伯纳，这是你的唯一机会。”

辛伯纳沉默了，另一个女声，也就是罗文娜怯怯的问：“是去另外一个位面？那我的视像产业怎么办？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海瑟薇很不客气的说：“有，听辛伯纳的话，跟他一起去求教廷。不仅保住你的产业，还要保住整个曙光帝国，不然你的产业留下来也没任何意义，不是吗？”

罗文娜无语，佐尔德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再焦灼的道：“教廷那边抓了波迪娜，还把圣女祭提前到三天后，我们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

他语气一转，热诚的道：“另外我们就这么动起来也太惹眼了，我觉得可以跟李奇……咳咳，赤联那边通一下声气。让他们施加更大的压力，好掩护我们的动作。”

海瑟薇的语气变得森冷无比：“你只是联盟的成员，不是盟主，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有其他人，把该做的准备做好，等候我的通知就行了。”

暗网中的密会结束，厅堂里卷过凌厉风暴，若干件丝绸法袍碎裂成灰，再在海瑟薇的怒哼声中烧成青烟。

“那家伙还想脚踩两只船呢？好像没了李奇我就注定失败一样！”

正在抱怨，下方的传送室光影闪动，片刻后冉娜步入厅堂。

冉娜问：“看你怒气冲冲的，有什么不顺吗？”

海瑟薇摇头，瞅了瞅冉娜，针锋相对：“你眉头皱得死死的，在烦什么呢？”

冉娜叹气：“我的神国刚刚托举到星海之上，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就感应到了一个老家伙回归。”

“黄金龙神巴哈姆特回归了！？”

听了冉娜的消息，海瑟薇先是大惊，再是一喜：“那家伙应该不会坐视秩序女神乱来吧？”

冉娜摇头：“按祂的秉性应该是这样，不过祂回归的不是本体，老实说祂的状态很奇怪，感应不到祂的本体。”

前自由女神现暗月女士有些烦躁：“我强烈的感觉到祂的状态跟我的前身有关，可那方面的记忆完全找不到。在秩序女神之外，费恩世界还存在着太多迷雾，都有些担心我们的新世界计划会不会出问题。”

海瑟薇愣了好一会，大略明白了冉娜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总是件好事，至少能前置秩序女神的注意力，对我们的计划来说是好事啊。”

“说到计划……”

冉娜语气变得严肃：“我们不能继续回避那个问题了，必须建立教会。我现在不是自由女神了，是司职黑暗之光的暗月女士，我需要教会为我蓄积信仰。”

海瑟薇叹气：“不回避，那就是继续争吵，不会有结果的。”

冉娜语调拔高：“你还坚持那种无谓的自由有什么意义！？有了教会，你就是我的教宗我的选民啊！”

海瑟薇哼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小黑？我们现在是平等的。”

两人对视，灵魂之间因争执爆发出力量激流，也让一个瘦弱的虚影投射出来。

跟冉娜这个分身一模一样，真是辛西亚形貌的米斯娅，挥手插入激流中，面无表情的说：“你们的争执违背了灵魂契约……”

激流归于无形，让米斯娅的投影细节更清晰。

等米斯娅消散，海瑟薇跟冉娜同时没好气的哼声，将刚才的争执丢开。

“我觉得……”

冉娜说：“我应该想办法见见巴哈姆特，说不定可以找回前身失落的记忆，这样面对秩序女神也会更有底气。现在她放出了虚空龙神清扫龙域，已经把整个世界都当作负资产在清理了，这让我越来越不安。”

海瑟薇讥讽道：“谁之前还说我们应该帮祂来着？现在觉得祂要捅的窟窿太大，才开始害怕了？怕自己也在清单上？”

冉娜耸肩，一脸厚颜无耻的腆笑：“我是神祇，不需要船票。可要留下东山再起的柴火，保留费恩世界未来那丝可能性，就得帮你要船票啊。”

海瑟薇沉默了一会，摇头说：“巴哈姆特那边的确是个巨大的变数，我们应该积极的在变数中寻找有利于我们的力量，我也要去见祂！”

冉娜点头说：“没问题，但前提是秩序女神没有干掉祂。”

………………

秩序神座里，黄金巨龙投影发出深长的叹息：“海姆陛下，您为什么会回归？而且您还并不纯粹，看来并没有找回那些失落的记忆。”

秩序女神的回应异常冷漠：“难道你找回来了，巴哈姆特？”

巴哈姆特沉默，秩序女神的神念继续振荡：“我的神座放在了天堂山之巅，虽然它还没修补好，却足以让我看清更多事情，包括塔克希丝的小动作。”

“我早就知道祂会成功，也知道你会来找我，因为你不认同我的做法。”

“但这无所谓，毕竟我需要你……不，你这部分。”

“巴哈姆特，费恩世界早已不是巨龙的时代，我要创立的永恒秩序，巨龙也只是背景上的一抹。而你，在黑暗时代时早就陨落的你，为什么还要管现在的世界呢？”

说到“陨落”的时候，巴哈姆特的投影晃动了一下，但祂并没有反驳，只是传递出平静的神念：“费恩世界的神魔还在为这个世界而战，哪怕身躯湮灭，灵魂消散，只剩一丝残影，也没有放弃。我们需要世界意志的支持，在这个时候重启世界，会造成什么影响你应该清楚，这就是我希望你知道的事实，也是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秩序女神缓缓摇头：“永恒之战，那是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你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也是虚妄的。”

“费恩世界在黑暗时代里失去的不仅仅是若干时间轴，还有我们的神上神。这一切变动，都是因为失去了神上神的原因。”

“只有让费恩世界回归到永恒秩序，才会凝结出神上神的种子，等待祂的归来。”

“你们的战争，除了让费恩继续置身于危险的环境里，又得来了什么好处？”

巴哈姆特深长叹息：“所以，我们的分歧在于，你对这个世界绝望，对自己彻底绝望了，而我们还没有。”

祂仍然富有耐心：“我回来的时候，注意到祂也回来了，还为世界里带来了新的维度，这是从未有过的变化。为什么不容忍这个新的变化，说不定能带来新的可能性呢？”

秩序女神淡然的说：“燃素与灰烬失调的后果是什么？你们的战争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巴哈姆特的龙头缓缓点着：“的确有这样的风险，出于安全考虑，你这么处理也可以理解。但用这么激烈的方式重建秩序，我仍然不能接受。”

“一旦放开限制，尤其是曙光那层屏障，外面那些力量会做到什么程度，你无法预料也无法保证。”

秩序女神显得很从容：“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只要你们还在，费恩世界就不会归于虚无，所以你的责任并不在这里。”

神座上亮金光辉大作，随着秩序女神探出的手臂，涌向巴哈姆特的投影：“你带回的这丝力量不可能再带回去，就留下来修补天堂山吧。”

巴哈姆特的投影急速黯淡，金光只拉出了一缕光丝。

神座里回荡着黄金龙神的轰鸣：“抱歉，我坚持做一些补救，这个世界的凡人还有希望。”

秩序女神也不沮丧，只是冷冷的道：“希望带来的只是虚妄，这个世界的凡人已经被虚妄污染了灵魂，你的作为毫无意义。”

………………

黎明已至，朝霞穿透舷窗，映照在李奇的脸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睡意更浓。

异样的痒感在脸上游动，像是小狗在舔似的。

李奇睁眼，嘀咕着：“凯瑟琳，别闹……”

真是凯瑟琳，不过她并不是在舔脸，而是在舷窗之外的空中。

她正站在悬停的女王鲨之上，牵引霞光挠他。

“李奇！”

见他醒了，凯瑟琳元气满满的喊道：“跟我一起、飞上空海！”

看着背衬金霞的破坏魔女，李奇一时痴了。

一千一三四 突破空海，两万公里高空三十倍音速的机震

“凯瑟琳上次冲刺到了一万三千公里的高度，估算距离空海表面还有七千到一万公里。这并不是她的极限，当时帝国舰队传送到银月之心旁边了嘛，得赶着回援。”

“不过她觉得尽全力还是会差一点，所以把你拉上了。”

李奇坐进女王鲨座舱里，频道里坐镇泽塔区通天塔的薇姬在给他做讲解，薇姬会通过通天塔全程观测。

“女王鲨的引擎已经换成了泰格枢核，没错就是辛伯纳送来的那颗。那个谁陛下在枢核上实现了亚空间缝隙脉冲开关技术，再用联合节点炉阵列把脉冲亚空间之力引发的源魔力场势能转换为红网魔力，加上女王鲨的微魔飞行炉和喷气引擎，从硬件上说，飞上空海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你跟凯瑟琳通过源魔力场发生器制造的红网领域能维持多高的强度，才能克服空海之下对超凡力量的限制。虚灵不可能自主的突破限制，必须靠你们形成的红网节点推动。”

“空海之上的超凡力量禁区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空海之下的限制对我们来说只是量的问题，不存在质的差异。没有无法突破的理论瓶颈，只是工程技术方面的问题。”

“只要女王鲨突破了空海，我们就能通过获得的数据，进一步完善源魔力场的底层模型。用这样的模型改进节点炉、魔电炉、喷气引擎这些系统，其他战舰和战机都能飞上空海了。”

薇姬说得复杂，李奇理解得很简单，就是靠人先趟出路来，拿到数据后，虚灵才能替代人发挥作用。

他关注的重点是自己这边的技术进展，有智灵的帮助，亚空间技术果然已经看到了曙光。

所谓的“亚空间缝隙脉冲开关技术”，简单的说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开传送门，在没有形成稳定空间通道的时候打断，让亚空间之力倾泻出来，制造出空间风暴。在破坏整个系统前，将空间风暴的力量抽走，平复风暴，如此反复。因为传送门永远不会成型，只是制造一条亚空间缝隙，所以叫这个名字。

原理简单，实现起来却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首先得有足以承受亚空间之力的介质，比如泰克枢核。其次亚空间之力制造的空间风暴规模，包括强度大小和持续时间，都必须是极度精确的，不然无法控制。

此外吸收风暴的节点炉阵列不仅功率足够大，也得精确可控。如果节点炉无法与空间风暴的源魔波动准确匹配，波动会更加杂乱，由此引发的后果就非常可怕了。爆炸只是最小的麻烦，整出空间乃至时间乱流就得开启新世界了。小红、夏小安跟QB被虚空龙神整了那次，是因为有三个神祇分身，虚空龙神的干扰强度不够。要换成李奇，指不定被弄到哪里去。

这些难题在旧时代的魔幻世界里是无解的，但在新时代里，由微观层面入手重构超凡力量的微魔技术确保了精确，通过程序准确无误执行指令的虚灵技术确保了可控，事情就这么成了。

等等，还没成呢……

女王鲨垂直拔升，在空气极为稀薄的高度，居然还是拉出了马赫环。李奇被至少二十G的加速度死死摁在座椅上，他几乎听到了自己每根骨头都在折断的咔咔响声。

这只是错觉，是女王鲨剧烈颠簸在舱内发出的杂响。作为七传奇集于一身的超凡者，别说二十G，一百个G都只是小儿科。

不过李奇还是得靠神力抵挡过载，坐在他前方的凯瑟琳却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透过光电系统，看到四周的稀薄气流在护盾上拉出缕缕烟气，看到下方的银月之心急速变小，银月之心之下的大地不断缩圈，其他光影更拉得发虚，让李奇想起地球世界各个太空游戏里做超光速旅行时的动静。

视野里的数据告诉他，女王鲨的时速已经到了二十八倍音速，还在不断提升。

等到了三十五倍音速，长久的高G过载也让李奇稍稍感到有些吃力时，女王鲨终于冲破了一万公里高度。

这里的天空有了明显不同，已经没了空气，却充斥着超凡力量形成的涡流。涡流的变化非常剧烈和混乱，叠加出浓稠的力量层，明显遏制了红网的力量。

把视野调整到下方，已经看不到银月之心，也看不清大地，只有一层灰蒙蒙的灰云。如果不是女王鲨还能接收来自通天塔的信号，随时校正位置信息，李奇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女王鲨是在上升还是下潜，或者就是平飞。

灵魂中来自凯瑟琳的波动强烈起来，如涓涓暖流，李奇敞开心灵拥抱暖流，再反哺给她，两人形成对流，在上万公里高空的力量世界里，点亮了一颗二合一的赤红耀日。

“我还、可以……”

凯瑟琳否决了李奇现在合体的提议，她的灵魂波动不仅灼热，还像是森林中起舞的精灵般律动。

她希望让自己一个人先尽量冲刺：“后面、要你、更多。”

女王鲨继续垂直上升，十多分钟后突破了凯瑟琳上次创造的记录，此时李奇已经明显感觉那种遏制力了。

冷，非常冷，发自灵魂的寒冷。不仅与红网的关联在减弱，跟小红和其他魔女的灵魂关联也像被冻住似的，不再那么敏锐和活跃，似乎震动一下就会断掉。

与此同时，身体也越来越沉重。似乎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重新接受引力的束缚一样。

突破一万公里的时候，来自大地的引力已经被那层力量涡流完全隔断了，现在大地却在脚下，正使劲的把自己和凯瑟琳，还有女王鲨向下拉。飘在座舱里的杂物，包括凯瑟琳的小镜子，李奇的水杯什么的，全都噼噼啪啪落回座舱地板。

一万五千公里……

天幕已经变得粼粼生辉，女王鲨的护盾凝结出片片雪白结晶。李奇都打起了哆嗦，开始怀疑自己的座椅要塌陷下去了，这时候凯瑟琳终于放开灵魂屏障，跟他灵魂相拥。

艳红暗金光芒在女王鲨座舱里炽亮，当初的涟漪让护盾恢复如初，机尾和翼根的四具喷气引擎喷出浓稠白烟，与重新活跃起来的飞行炉一同，推动女王鲨继续上升。

波光荡漾的天幕渐渐逼近，可总觉得始终差一段距离。通天塔的信号也变得异常微弱，无法提供准确的信息，更谈不上测量女王鲨现在的实际升限。

“这样……不够……”

灵体相拥的空间里，凯瑟琳传递出微微燥热的波动：“物质也要……融合……”

所以刚才我没有想歪了，你真是那个意思？

李奇心口灼热，脑子还是闪过一丝杂念，现在是科学试验对吧？那种事情是不是种亵渎呢？

“科学、需要、自我牺牲！”

凯瑟琳气鼓鼓的强调着，她的座椅放平，人也往后一倒，靠进李奇怀里。

破坏魔女脸颊晕红，伸手抱住李奇的头，红唇颤抖着，发出了致命的邀请：“就在这里、就在、两万公里……”

老婆都放得开，自己还扭捏什么呢？

李奇嘲笑着自己的矫情，低头攥住那双殷红。

相拥的灵体因为身体的结合而弥散出金红光尘，交织为炽热光焰，仿佛燃烧起来，灵体也由此更加契合。

女王鲨的座舱还算宽敞，足够两人施展，舱内的颠簸渐渐富有节奏，那是他们久经实践形成的默契韵律。呻吟和喘息与灵体的共鸣混在一起，物质与精神在这个时刻的融合度攀升到了最高点。

来自通天塔的信号猛然清晰，各项数据在视野里刷了出来，不断变幻，李奇下意识的关掉了增强视野，他可舍不得眼中的美景被遮挡住。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那个……不好意思我不该打扰的，不过你能不能给女王鲨的主控虚灵下达指令，让它重新激活环境监测程序的数据发送模块。”

是薇姬，听这语气，李奇完全想象得出少女正捂着耳朵脸颊生火的羞态。

他倒一点也不尴尬，主要是舍不得拿出心神来尴尬。两万公里高空三十倍音速下的机震，这样的美妙享受恐怕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继续冲击的同时下达了指令，感应到薇姬的低低喘息声，李奇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苦笑道：“你怎么也变成听墙角党了啊？”

薇姬一本正经的说：“你和凯瑟琳的……运动，也属于试验的一部分，作为主持这项试验的科学家，我怎么可能避开呢？”

接着语气变得虚弱：“而且……而且我是你的喵啊，有什么难为情的，喵星人蹲墙角天经地义！”

李奇还想说什么，凯瑟琳忽然叫了起来，叫得酣畅淋漓，让两人融合产生的红网节点振荡出更强劲的力量。

看凯瑟琳媚眼如丝的对自己笑着，绝美容颜因为极度享受，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李奇知道她是故意的。

跟自己关联的灵魂中，来自薇姬那股波动显得更凌乱，显然是被凯瑟琳羞得快炸了。

“这可不行，凯瑟琳……”

李奇说：“我们之间的战争，别想用这样的方式打赢！胜利者永远是我！”

泽塔区通天塔的一处监控大厅里，其他人都被赶跑了，只剩下蜷缩在指挥席里，脸颊绯红呼吸浑浊的薇姬。

“那可是两万公里高的地方啊……”

听着女王鲨座舱里更激烈的振动和更高亢的声音，薇姬捂着脸嘀咕：“果然得灵魂肉体都融合才行吗……”

旁边的通讯台上蹦出一个头像，是缇娜，好奇的问：“有什么好事？”

薇姬两手一分，脸上的绯红不见了，神色恢复如常，用老神在在的语气说：“我是觉得呢，我正在干的事情其实是你以前的职责，所以我不能一个人独占，得和你分享。”

说完就将通讯转发给了缇娜，缇娜先是一呆，然后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捂着嘴巴拼命让自己不叫出声。

稳定了片刻，缇娜放开手喘着粗气说：“你、你在听墙角！？”

她啪的一拍额头：“好吧以前这活的确是我负责的，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们……不是在冲击空海吗？”

薇姬用不屑的语气说：“他们要激发出最大的力量维持红网节点，所以才……这是科学需要，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

缇娜跳脚：“问题是……他们就是在嘿咻啊！”

又蔫了下来：“所以，他们成功了？”

薇姬点头：“在灵体融合的同时，肉体也要恩爱，灵魂和身体同时达到幸福的巅峰，才能让他们激发出最大的力量。”

缇娜蔫得蹲地抱膝盖用手指戳地面上的积雪，这时候她正在冰封峡湾，负责处理艾弗比埃基地的发现。

她闷闷不乐的说：“所以，我是永远追不上凯瑟琳和欧萝拉了。”

薇姬小心劝解：“这也未必啊，只要你愿意，我觉得李奇不会拒绝的，反正他跟魔女的关系非同一般，没必要套用世俗的道德嘛。”

薇姬也不忘强调：“我是说你们这些老魔女，我和伊芙、卡琳还有雷塔娜、奥雷莎这些魔女是不算的。我只是李奇的喵娘，把我当滚看也不是不可以啊。”

缇娜没在意薇姬的澄清，沮丧的说：“我不是说那、那种事情，我是觉得，对我来说，灵魂的幸福巅峰的确是跟李奇灵体融合，身体的幸福巅峰却不是那种事情啊。”

薇姬眨眨眼，露出恍然的神色。

果然，缇娜接着说：“对我来说，身体的幸福巅峰，是拿金币泡澡！是在金币瀑布中领悟财富是身外之物的哲理！是用金手指把我账户里的贡献点数锁定到最大值！”

说到后面都喊起来了，然后捶地道：“你觉得李奇会给我这样的幸福，会跟我一起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吗？”

薇姬叹气，安慰道：“我虽然不理解，但能体会到你的……痛苦。”

“对！痛苦！”

缇娜起身握拳，眼里闪着坚定光芒：“我得让另一个家伙分享这样的痛苦，反正品味痛苦是她的本职，而且一直都是我们一起在听墙角！”

薇姬又眨眨眼，眼瞳发亮：“这是个好主意，可以当作另一场试验。”

于是她又把通讯转发给了银月之心，月弯平原中心，用厚重晶钛装甲板保护起来的白银树冠。

银月之心上，苏恩娜正跟几个从传送门过来的白鸟骑士商量创建“银月骑士团”的事情，白银树冠所在的装甲堡垒忽然震动了一下，再溢出浓稠的银白光芒。

月弯平原跟着震动，让白鸟骑士们身体一晃，苏恩娜朝月弯平原外的天空看去，发现刚才还跟银月之心同步上升的战舰和战机都不见了。

泰格杰尔要塞指挥部里一阵人仰马翻，等安定下来，接任甘比特，以第二舰队指挥官身份兼任银月之心保卫部队指挥官的林德看出舷窗，连接泰格杰尔要塞与银月之心的魔钢架梁已经扭曲成明显的弧形，不由嘴巴大张。

好一阵他才出了声：“银、银月之心的上升速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了？”

“不要在意，只是一些小小的……连带反应……”

林德联络不上李奇，只好找还在要塞里的欧萝拉，欧萝拉是这么回应的。

住舱里，看着李奇那张空荡荡的床铺，欧萝拉哼道：“墙角有什么好听的？我自己不会叫啊？”

“不给我准备好更精彩的节目，我可不会放过你！”

“空海让给凯瑟琳，我的旌旗要在星海上飘扬！”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极为熟稔的抖被子理床单。

把两个枕头并排放开，欧萝拉撇了撇嘴角，对薇姬说：“还是转发给我吧，我得随时提醒他们别就顾着玩忘了正事。”

座舱里充斥着金红光芒，李奇与凯瑟琳不知多少次攀升到巅峰后，忽然感觉身体和灵魂同时一轻。

极度舒畅的滋味蔓延身心，以为和以往一样，这是欢悦之后的正常反应，两人相拥正要回味，忽然同时一个激灵，向座舱外看去。

缓缓起伏的光芒之海在眼前呈现，无边无际。那些光芒由各色光彩凝结而成，像是斑斓海水，却并不刺眼。

女王鲨就漂浮在海面上，随着舒缓的波涛起伏不定，头顶是另一层天幕，在深紫的背景之上，巨大而瑰丽各色光弧跃动不停。

终于突破了空海！

空海果然如字面意义一样，是又一层海面，之下的天空的大地，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海底。

“胜利！”

凯瑟琳也不顾自己身无寸缕，握着拳头欢呼，曲线荡漾，令李奇的身心也跟着再度荡漾。

“不，凯瑟琳，对你来说只是成功，对我来说才是胜利！”

李奇抱住她说：“不服吗？我们再战！”

不等凯瑟琳抗议就把她压了下去，这次就跟科学试验没关系了。

凯瑟琳咯咯笑着，毫不反抗，她也想跟李奇用这样的方式庆贺，成功还是胜利，都好。

就在幸福之潮再度掀起浪潮，要将两人吞没时，一道白光自新的天海线尽头射来，在女王鲨的护盾上炸出大片金芒。

女王鲨剧烈翻滚，李奇跟凯瑟琳抱在一起转个不停，正在听墙角的魔女们依稀听到李奇惨呼：“断、断了——！”

一千一三五 欧萝拉的成神之约与罗姆罗斯的激流勇进

将近中午的时候，女王鲨在欧萝拉的注视下，降落在泰格杰尔要塞的起降平台上。

李奇先出了驾驶舱，看他走路的怪异步伐，欧萝拉笑容如鲜花般绽放。

“别笑话我了……”

李奇赶紧许愿讨饶：“下次星海上换咱们，咳咳，你懂的。”

身为九传奇，心脏脑子被打烂了都能很快恢复，下面那点伤势就是打个响指的事情。

不过身体恢复容易，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可抹不掉，这会让李奇重新提枪上马，他都得喊臣妾做不到了。

欧萝拉笑容不改：“一个换字，道尽了费共总枢机腐朽堕落的私生活啊。而且我觉得可能还轮不到我呢，菲妮正激动着呢。”

李奇苦笑，的确，菲妮虽然还没苏醒，却还是受到了刺激，正憋足了劲的带着银月之心上升，速度是以前的十倍都不只。原本以为还有好几个月时间，现在恐怕只剩十来天了。

之前的亲身经历已经确认，曙光的炮台封锁了整个空海，李奇跟凯瑟琳在上面被三座不同方向的炮台轰了十多发。如果不是早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女王鲨的防护系统可以抵御曙光之力，李奇跟凯瑟琳恐怕已经横尸空海，成了一对没毛鸳鸯。

两人囧羞成怒，准备还击，被薇姬和欧萝拉一起喊回来了。

先不提这次行动的首要目标是让女王鲨带着数据尽可能完好的回去，就说第一次上空海，谁知道曙光在上面布置了多少兵器，风险太大。

丢下了“我们会回来的”这句话，两人灰溜溜的回来了。

菲妮的躁动让这句话有了期限，不过也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如果不能在这十多天里，至少先让银月之心可以漂浮在空海上，那么等菲妮将银月之心与苏纶之力融合之后，这个原定为虚空堡垒的巨大构造，就失去了上升的力量，直接坠向大地。赤联不仅会失去虚空堡垒，还会制造一场足以摧毁整个西费恩的恐怖灾难。

薇姬都顾不得对两人的机震发表一些个人感受，马上动员微魔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开始工作，当然也有一半原因是怕李奇追究她搞现场直播的责任。

“那个……菲妮的事情……”

李奇还是想辩解一下，之前对战秩序女神的神祇之手时，他已经感受到了菲妮的改变。这样的改变必然会对他与凯瑟琳和欧萝拉的关系产生影响，凯瑟琳并不介意，欧萝拉的反应就不知道了。

欧萝拉叹道：“菲妮要成女神了，我怎么能跟女神争呢，丈夫什么的就让给她好了。”

李奇急了：“这不是争不争和让不让的问题啊，如果你反对我就想办法解决啊。”

欧萝拉两手抵着李奇胸口阻止他抱自己：“当然是争，在我没有完成自我革命，实现人神合一之前，我们的爱情就暂时冻结吧，总枢机同志。”

李奇恍然，又纠结加不舍的说：“这跟赌气没什么区别啊，何必呢，凯瑟琳可没这么在意。”

欧萝拉摇头：“凯瑟琳的道路很清晰，她会很快追上菲妮的，我有强烈的预感。但我不一样，我的道路是全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完成。要我跟女神平等共处，就算心态上过得去，事实上也完全不一样啊，所以我必须下这样的决心。”

完全明白了欧萝拉的心意，李奇既欣慰又心虚：“到那个时候，就不腐朽堕落了？”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如果你还是纯粹的凡人，那当然是腐朽堕落。如果到了神祇那个自由王国的层面，凡人的道德标准就不适用了。所以啊，另一个条件是你也得追上我们。”

这可遥遥无期了，而且按照正常的升级路线，李奇是靠魔女们抬上去的。这么一算，还得先让奇丽走到那一步啊！

欧萝拉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换成奇丽的话，不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吗？”

李奇再度咳嗽，不放心的又确认：“真的不在意吗？”

欧萝拉叹气：“预算里早就有这笔开支，有心理准备了，还有更大一笔支出呢。”

什么预算，欧萝拉还真是家庭主妇气息满满啊。

而且什么更大一笔支出，李奇更不明白了。

欧萝拉一脸“你就装吧”的鄙夷，推开他，迎接凯瑟琳……不，艾丽。

凯瑟琳变回了艾丽，借口是脱力，其实是掩饰尴尬。

淡金短发的娇俏萝莉一头扎进欧萝拉怀里，脑袋埋在深邃软峰间，叫嚷着“昆昆”装睡。

欧萝拉没好气揪耳朵训斥：“还装傻卖萌，刚才叫得不是挺骚挺响的吗？”

艾丽小脑袋使劲摆动，让旌旗魔女峰峦荡漾，她还卖萌到底：“那素、凯瑟琳！窝素、艾丽！”

欧萝拉牙痛般的抽了口凉气：“还好蕾娅不在，不然你这荒银无道的作风……”

频道里忽然弹出蕾娅的头像，担忧的问：“缇娜说爸爸你受伤了，严重吗？我马上就传送过来，给爸爸带些好吃的！”

蕾娅这时候在厄普西隆，大概是正好又在做美食评审，准备假公济私。

李奇赶紧申明自己没问题，哄住了蕾娅，再抓到处八卦的家伙，没有就是那个终身雇工。

知道了是缇娜把通讯转发给了菲妮的，李奇怒火滔天：“我去冰封峡湾收拾她！”

这本来就是预定的安排，那边对艾弗比埃遗留物的清理有了进展，李奇得亲自过去看看。

最主要的进展是安置好了图铎大帝的遗体，搞懂了冻结遗体的水晶是什么物质。

其他发现也令科研人员们异常振奋，那是很多跟星海之力有关的装置，还有类似虚灵的相关技术。很多都跟费恩世界无关，应该来自“深潜者”所在的势力。

曙光和深潜者，秩序女神和巴哈姆特，再加上情报局了解到两天后瓦伦丁会召开一场规模盛大的圣女祭祀，秩序女神正在加紧搜刮凡人灵魂，李奇就觉得时不我待。

踏上前往冰封峡湾的战舰时，李奇忽然觉得，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不能让罗姆罗斯再游离在格局边缘了，他所掌握的神圣意志帝国必须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

皇宫偏厅，格芮塔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不安来自于浓浓的挫败，甚至是羞辱。

两天前，在她对冰风王国的国王和贵族们重复“有人就有王国”那句话后不久，才发现赤联不只是在救济灾民，而是以救济为名，直接把灾民转运到赤联去了。

当时她怒火烧心，想要翻脸把那些运输舰打下来，有什么官司就让赤联找罗姆罗斯打好了。

看到护航的战舰和战机后，她又改了主意。

拿什么打呢？刚才制造出恐怖灾难的那支舰队就在附近。

安抚好国王和贵族，要他们以王都为中心汇聚人口，再把之前安排在冰风王国的人手动员起来，跟死忠于王国的人一同建造营地，搜刮物资，安置这部分人口，她跟赤联展开了一场人口争夺战。

战争打了两天，把王都周边的民众收拾起来，加上携家带口，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封地贵族，拢共收拾下来接近二十万人。

这时候她才发现，管治凡人这事比做生意或者单纯伺候上司麻烦得太多了。在这区区二十万人里，又划分出王都市民、王都郊外市民、封地灾民、直属地灾民和无归属地灾民等若干级别，层层歧视，级级压迫。

民众之间的纷争还只是小事，二十万人里又有上万人不是王室成员就是贵族眷属，再按照爵位、级别和人数，进行着比民众更为复杂当然面上也更优雅的争斗。

只看那些王室成员以各顺位继承人为中心抱团，不是天天找她数落小国王的“罪行”，就是去笼络贵族，就让格芮塔恶心得想吐。

她原本存了犁庭扫穴的心思，要把这些王室和贵族好好清理一番，可她发现自己离开了这些人，就再也无法维持对下面民众的控制。赤联的战舰战机随时在王都上空游弋，用高音喇叭广播救济政策，不是靠王室和贵族劝说，二十万人早就投奔过去了。

她安排在王国里的那些人也做不了更多事，基本都被各方贵族收买了，虽然能靠力量慑服他们更忠心老实一些，可她也不敢轻易使用。要论力量，赤联的力量要强大得多。

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在炼狱深渊里走了一趟似的，累脱了一层皮。

好歹也稳定住了这二十万人，让意志帝国在西费恩西北角敲下了一根钉子，也为自己打下一处根基。

正要为这样的成就欣慰时，外出巡查的部下纷纷报告，王国几乎被搬空了，格芮塔才如梦初醒。

她背靠王都，还有国王在手，才收拢了二十万人。而赤联动用战舰一船船的运，还用上了传送门，把遍及整个王国的各处乡村城镇一扫而空，抢走的人口怕不有七八十万人！

一口老血还没吐出来，王都的物资积蓄又降到了危险线之下，收拢的二十万人矛盾也开始激化。

外地灾民在这两天里只是有了容身之地，分到了点又黑又硬的面包，喝水还得自己化雪，贵族眷属和王都市民却还过着好日子，一定是他们贪占了救济物资，就是群饿狼。后者则觉得能收容前者已经是救命之恩了，这些人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抱怨，根本就是白眼狼。

格芮塔不得不让黑龙率领亲信用武力弹压，同时自己赶回帝国讨要救援物资。

在偏厅里等待罗姆罗斯的时候，她寻思着该怎么跟罗姆罗斯说这事，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真正的根基并不是那些人，而是她从卢西安手里拿到的那些东西。尤其是若干很特别的技术资料，那意味着更强大的力量。

“只有自身的力量，才是真正的根基啊。”

格芮塔正这么感慨着，罗姆罗斯来了。

“抱歉，格芮塔，我正在跟李奇商量进军东费恩的事情……”

罗姆罗斯满面红光，显然正沉浸在对未来的向往中：“李奇希望我们进军布莱德，他说我们之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你来了正好，布莱德北面的风暴联合王国你不是很熟悉吗？我希望你去做那边的工作，就算不能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也要确保他们不影响到我们的进军。”

如果没有经历过冰风王国的事情，格芮塔高兴还来不及。相比冰风王国，风暴联合王国的资源更丰富，她在那边做的工作也更扎实。到时候把那个地方如法炮制，比在冰风王国那个偏僻而冰寒的地方扎根要好得多。

现在格芮塔不这么想了，她幽幽叹气：“陛下，我们就只能继续在这场决战里敲边鼓吗？”

罗姆罗斯大概是在期待什么，情绪非常高昂，笑着说：“李奇也是这么说的啊，所以我们才要进军布莱德。”

“艾弗比埃已经完蛋了，至少是跑掉了，再也干涉不了主位面。过去压迫着我们的沉重枷锁已经被砸烂，我们该大展拳脚了！”

“前几天我刚搞定了神傀会，卡拉汉也把家小都送到了帝都，向我重新宣誓效忠，正好借这场战场把军团重新凝聚起来！”

“刚才李奇也跟我交了底，说赤红女士还有他对我们坚持的种族优先路线，还有魂像技术有很多意见。只要不那么偏激，他觉得我们意志帝国有权代表上亿凡人，在与秩序女神的对决中发挥自己的力量，获得应有的回报。”

“老实说我觉得种族平等友爱也是很好的，本来我就没想过非要靠歧视和报复哪些种族这样的政策，让帝国团结为一体。魂像技术嘛，只要我们坚持不对活人灵魂动手脚，然后细节上干净一些就没什么了……”

罗姆罗斯用赞叹的语气说：“你看过银月之心决战的记录了吗？我整整看了三遍！我现在越来越确信，秩序女神不是不可战胜的！现在我们已经在主位面战胜了祂，未来我们必将在神国上战胜祂，彻底粉碎祂重启世界的疯狂企图！”

格芮塔深深叹气：“我们？只是赤联吧？”

罗姆罗斯一愣，摇头说：“不，我的意思是……这个我们，说的是凡人。”

格芮塔冷冷的道：“可我们没有神祇做靠山，我们只有自己。”

罗姆罗斯脸上的喜色一点点消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换在过去，格芮塔可不敢继续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两人已经有过那样的关系。

格芮塔继续：“而且在凡人这个层面，我们的力量也很薄弱，在这场人神之战里，也就是敲敲边鼓而已。”

“我也相信秩序女神必败，毕竟我们走的这条道路，跟祂已经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如果最终胜利的话……”

格芮塔问出让罗姆罗斯眉头深深皱起的问题：“在新的世界里，陛下，您觉得我们会跟赤联一起平等的分享胜利果实吗？”

好一会后，罗姆罗斯说：“有多少贡献，得多少收获，我可没指望跟他们平等的分享。”

格芮塔说着他的心声：“但到时候要怎么分，我们也没有资格插嘴。而这样的分配是真正的分配吗？会真的对应我们的贡献吗？不，那只是施舍而已。”

她沉声强调：“力量才决定一切……”

罗姆罗斯背起手，也开始踱起步子。

好一阵后，他低沉的问：“有什么话就说完吧，格芮塔。哪怕有些忌讳，我也不会怪你，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格芮塔暗暗松了口气，为自己命中了罗姆罗斯的要害而庆幸，之前奇丽干掉了深潜者那一幕，估计那在罗姆罗斯心中翻腾，让他无比渴望力量。

那么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相信罗姆罗斯不会太抵触了。

格芮塔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既有纸张文件，也有水晶球，还有若干怀疑是人皮之作的卷轴。这些东西她都弄好了副本，献出来一点也不心疼。

“艾弗比埃跑掉了，可他们还留下了很多东西，我只从卢西安那拿到了一些，其中就有活魂和魂像技术。”

“神傀会搞出来的活魂和魂像技术不过是边角料，这才是真正的东西。这样的技术可以承载星海之力，那是艾弗比埃掌握的强大力量，也是大帝通过铁幕和永恒宁静传承给您的力量。”

“只要用这样的技术改造自身，我们就能获得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神祇，我们也不会畏惧。想想艾弗比埃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能控制忠诚神廷，扭曲凯姆神意，不就是依靠着这样的力量吗？”

罗姆罗斯接从这堆东西里随意抽出一个卷轴，一边看着一边听格芮塔说，神色越来越凝重。

“活魂与魂像，通向灰烬之路……”

等格芮塔说完，他念着念咒上的文字，渐渐出神。

感应到罗姆罗斯的灵魂冉冉上升，似乎投向了冥冥飘渺之处，格芮塔心中大震，不敢多看，低头不在言语。

看来罗姆罗斯又有了什么变化，自己却并不知道啊。

她这么感慨着，耐心的等候。

漫长的时间过去，罗姆罗斯身上微微闪过灰光，意识回归。

他有些犹豫的说：“这样的技术，没有经过严格试验，不清楚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啊。”

格芮塔装作只是随口一提：“艾弗比埃的基地那边应该有更多资料，赤联不是清扫了他们的基地吗？应该跟陛下您提过吧？”

罗姆罗斯长长的哦了一声，又呆了好一会，略过这个话题：“冰风王国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尽快扫清障碍，把那里变成帝国的在西北角的一个前哨基地。”

他耐心的教导格芮塔：“之前你的手段太温柔了，就该把王国上层，我是说王室跟贵族清扫干净。”

“不必由你直接出手，也不必抹掉那个小国王。既然贫苦民众是大多数，就把他们动员起来，以小国王的名义，号召民众干掉所有富人和贵族，瓜分他们的财富。”

“再找到瓜分过程中得利最多，也最有力量的那些人组织，同样用小国王的名义组织起来，把手上鲜血最多的贫民干掉，这样形势就稳定了，帝国也能彻底掌握剩下的人。”

“不要怕流血，也不要把王冠和爵位当回事，那些东西在这时候还有意义吗？”

格芮塔略略品味，如醍醐灌顶，由衷的赞叹道：“陛下果然已经懂得了统治凡人的真理！”

罗姆罗斯摇头，语气微微苦涩：“哪是我懂得的，是奇丽……不，赤联的大同主义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格芮塔的语气顿时变了：“主义有什么用？只要有力量，什么主义都可以。”

罗姆罗斯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摆摆手改口道：“你去见见忒温丝吧，跟她好好相处。”

格芮塔本来还有所求，闻言只好无奈的告退。

等格芮塔离开，罗姆罗斯抬头看着天花板，目光投在虚无之中。

灰光降下，一个模糊的身影贴在罗姆罗斯身边，传递来低沉的意念：“考虑好了吗？”

罗姆罗斯举起那个卷轴问对方：“除非陛下不回避这个问题，灰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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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三六 多元宇宙的漂流世界，观测者、游荡者与深潜者

“费恩世界在燃素海中的位置始终无法固定，导致它始终处于多元宇宙中的游离象限，与稳定象限里的其他世界难以形成固定航线。只有最大胆的旅法师才敢于前往费恩世界，而且只有依靠最有经验和技巧的象限引航者，才有可能成功到达。”

“众所周知，处于游离象限的世界不是新生世界，就是濒临灭亡的世界。费恩世界却不是这样，它不仅拥有一般世界所没有的复数时间轴，燃素与灰烬对冲呈现的维度也远远超出一般世界，而这正是多元宇宙源启节点的特征。”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我们都知道多元宇宙的所有源启节点都处于稳定象限内，是它们在支撑着整个多元宇宙的结构。如果真的有一个源启节点处于游离象限，说明多元宇宙已经处于收缩状态，结构正在坍塌，内部正在崩裂，但这与事实不符。旅法师们确信多元宇宙还处于朝气蓬勃的状态，还在不断扩张。”

“这就产生了一个必然的推论，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影响费恩世界，将它从稳定象限牵引到了游离象限。这样的力量是自燃素轴和灰烬轴基点发端的，如此才能赋予费恩世界的丰富维度和时间轴。”

“鉴于自多元宇宙创生以来就存在着的永恒战争，很多人认为这样的力量只可能来自我们的敌人。这种轻率的结论导致战争的牺牲者，也就是那些以多元宇宙秩序维护者自居的燃素僵尸将费恩世界划定为禁区予以隔离，而我们将证明这是极其错误的。”

“我们观测者认为，影响费恩世界的力量，应该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来源。一个来自燃素轴基点，一个来自灰烬轴基点。这两个基点的精萃在费恩世界汇合，呈现出了类似源启节点的状态。”

“这当然是离经叛道的假说，燃素和灰烬是不可能相互脱离的，多元宇宙诞生之始的每个节点，都是燃素与灰烬相互作用形成的。零点状态的燃素和灰烬，以及极点状态的燃素和灰烬都只存在于理论模型中。”

“如果这个假说成立的话，意味着零点和极点不再只是理论，而是真实存在的，是可观测的。这也否定了多元宇宙等同于‘有’的常识，意味着多元宇宙之外，还存在着独立的燃素宇宙和灰烬宇宙，同时意味着我们观测者提出的多层平行宇宙假说找到了最重要的事实依据。”

“在两千个象限蓝移之前，我们派出了一位观测者前往费恩世界，他到达了那里，发回了即将开展工作的信息后，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络。我们只能确认他仍然存在，仍然在费恩世界，却不清楚他的具体状况。”

“为此我们委托你们前往费恩世界，寻找那位观测者。作为游荡者，你们应该清楚深入到象限世界里的相应法则和注意事项，并完全了解其中蕴含的风险。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如下告诫。”

“我们知道，你们作为游荡者，有特殊能力回避世界意志对你们的束缚，所以你们可以介入到象限世界的演化进程，这也是你们能够承接委托的依凭。但费恩世界处于游离象限，可能并不存在完整和清晰的世界意志，你们的能力未必是可靠的，不要将它当作唯一的依靠。”

“我们也知道你们跟深潜者有紧密的关联，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希望你们不要让深潜者过度介入，否则后果无法预料。”

“我们还知道，你们有跟清扫者签订租约，在某个世界获取长久利益的惯例，对此我们并不干涉，但要注意分寸。”

“费恩世界属于游离象限，清扫者并不拥有完全的权限，那些燃素僵尸，也就是保卫者，他们同样拥有管辖权。虽然他们对游离象限的世界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方便的话他们也乐于前往游离象限的世界补充燃料。那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有所认识。”

“切记最后的告诫，也是这项委托的核心目标。找到那位失落的观测者，报告他的状况，协助我们与他重新建立联系，时限是两百个象限蓝移。”

虎鲸的舰桥里，李奇看完这份文件，豁然开朗的同时，又产生了更多疑问。

之前老胡克率领的舰队摧毁了艾弗比埃的基地，还把他们的浮空舰打了下来，只逃出去疑似救生舱或者指挥舱的部分。

浮空舰跟着艾弗比埃位于雪山深谷地下的基地，一同沉进上千米的海底。在下沉之前，卡琳带领队伍只是把图铎大帝的遗体和一些感觉很重要的东西抢出来。

在海洋公社紧急调度来的人员和装备支持下，对浮空舰和基地的发掘迅速展开，在浮空舰里找到了类似中央服务器的装置，从中发现了大量文本信息。

如果费恩世界还处于旧时代的话，要破译这些信息，并且在浩瀚的信息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需要花费的时间恐怕得以百年甚至纪元来计算，但对赤联的研究人员来说，却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的事情。

他们首先通过红网的信息网络，确认了记述信息的文字接近旧时代的古精灵语，再根据文件存档位置、备份级别和记录顺序，分辨出这个信息库里最重要的信息是哪些。

在这个信息库里，第一份文件就是李奇读到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份信件，也是“艾弗比埃”的最初来历。

这份信件是尤尔娜亲自翻译的，因为跟她所知的古精灵语有一些差异，所以并不保证完全正确。尤尔娜还建议李奇转换成奇丽确认一遍，变成奇丽的话，尼尔瑟拉之美覆盖灵魂，自然也就懂得了古精灵语，李奇对这个建议十动然拒，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很震惊是吧……”

那个谁在频道上说，他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信件：“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了解到多元宇宙的事情，看起来艾弗比埃其实就是伙被称为‘游荡者’的旅法师，受另一伙叫‘观测者’的旅法师的委托，到我们这个神秘之地来办事。”

“里面还提到了清扫者和保卫者，清扫者我不太清楚，保卫者嘛……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精灵海军了。”

“这份信件还证实了永恒战争是真实存在的，以往我只是在印记城里听过一些传闻，说多元宇宙里进行着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听起来像是血战的多元宇宙版本，就没太在意，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现在情况复杂起来了啊，秩序女神知道这些背景吗？祂要创造的永恒秩序，跟这个背景又有什么关联呢？”

“太多的谜团，都让我有些动摇了，我们正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李奇心中毫无波澜，用淡定的语气说：“我并不惊讶，早在突袭神皇堡的时候，那个盾精女皇就告诉过我类似的事情，现在只是知道了更多细节而已。”

“秩序女神肯定知道这样的背景，就算之前的凯姆、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不知道，在祂蜕变为纯粹的神祇，回归为护卫之神海姆的意志后，必然都知道了。”

夏安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那个谁啊，你还在想什么呢？”

“不管秩序女神出于多崇高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保卫费恩世界，现在的事实是，祂要清洗整个世界，要让世界重启！”

“我们呢？我们正在让费恩世界的凡人更加强大，以至于能与神祇匹敌！”

“我们双方已经毫无妥协的余地，就是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这时候再反思再多想，就是彻底的投降主义。”

那个谁赶紧检讨：“是我太软弱了，也没有时刻站在凡人的立场上，脑子里那根弦没有绷紧。”

然后他愤怒的道：“不过你是不是忘性也太大了？我是叫那个谁吗？那个谁只是我的神名！我的真正名字叫QB！”

停顿了一下，又狐疑的道：“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夏安赶紧哄他：“你记错了，你不会以为自己叫弗什么斯吧，那个谁就是你的名字，小红钦点的。”

没理会两神的耍宝，李奇问到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在这份信件里，旅法师们提到了燃素与灰烬，似乎这两个是多元宇宙的根本力量，这个我不太明白。”

那个谁说：“我也知道燃素，而且知道的也是燃素海。多元宇宙的各个宇宙之间是由燃素海相连的，星海只是燃素海探入世界之内那部分支流的称呼，严格的说该叫燃素内海。”

“不过这里有点问题，世界晶壁之外的燃素海与晶壁之内的星海有很大差别。可咱们这里，星海跟燃素海之间的区隔却很模糊，换句话说晶壁非常薄弱。相比之下，主位面屏障又过于致密和强大了，甚至主宰着整个世界的力量循环，总感觉不该是这样。”

李奇用燃素海和晶壁为关键词，搜索到了若干信息，正好看到了一段，应该是艾弗比埃，也就是这帮“游荡者”自己写的观测报告。

“费恩世界果然是个奇特的世界，晶壁非常薄弱，跟新生或者衰亡的世界很像，这就是它位于游离象限的原因。”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主物质位面非常零散，各部分被虚空相互隔离，这也是游离象限世界的特征。”

“但在主物质位面中，凡人生活的地方是颗标准天体系星球。应该笼罩住所有位面的屏障，只存在于这颗星球之外，还异常强大，是整个世界的力量循环枢纽，感觉像是把晶壁的一部分转移到了这里。”

“在这个世界里，凡人居住的星球被土著称呼为主位面，这当然是一种无知的误解。不过从世界晶壁到内燃素海，也就是他们称呼为星海的地方，跟从主位面屏障到空海的结构非常相似，如果说这是世界意志，也就是神上神的设计，也未免太精细也太与众不同了。”

“诸多迹象表明，费恩世界更像是一座经过精心设计的避难所。被严密保护的凡人，就是这个世界里最珍贵的财富，然而我们并没感觉到跟其他世界的凡人有多大区别。”

“或许对设计者来说，这种与众不同的模式，才蕴含着真正的价值。”

翻译好的文件相对所有信息来说，只是沧海一粟，尤尔娜正在专门做这项工作，即便有凡人团队以及新生的，也就是第五位智灵协助，进度仍然也要以年计算。

浓浓的迷惑感让李奇有些头痛，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多元宇宙，其实跟地球世界里提到的电你蛋设定并不相同。按照电你蛋的设定，所谓的“费恩世界”，应该叫“费恩天宇”才对。

抛开电你蛋的设定，李奇的思路变得天马行空。

想到上午跟凯瑟琳冲出空海的经历，他忽然理解了“深潜者”这个称呼的由来。

费恩世界对这些旅法师来说，就像是海底世界，他们必须克服相应的压力才能实际接触到，这个过程就等同于下潜。当然深潜者是更擅长下潜，并且下潜之后还能发挥出相应力量。

再联想到“观测者”提到的分层平行宇宙假说，先不管燃素和灰烬是什么，在这个假说里面，地球世界是不是相当于更深的世界，旅法师乃至深潜者都无法接触到呢？

会不会恰恰是这个世界，给费恩世界带来了特别的变化，把它牵引到了游离象限的呢？别忘了，黑暗时代前后，小红小黑的前身都在不遗余力的从地球世界拉人。

李奇摇头，没搞清楚多元宇宙的真相和费恩世界的本质，这些想法都只是开脑洞而已，对现实毫无助益。

那个谁和夏安还在争执燃素和灰烬到底是什么，李奇打断了他们：“没有可以观测的现象和对象，没有试验，靠嘴巴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的确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解决这些疑问的时候。”

“两天后又是一场决战，我们在主位面必须阻止秩序女神的大规模祭祀，同时天堂山攻略也必须展开了，你们那边没问题吧？”

这时候李奇终于察觉到不对了：“那家伙呢？我是说小红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到现在还没吱声？”

夏安替小红解释：“我们跟巴哈姆特联系上了，约定好今天晚一些时候会面。小红陛下应该正在神座捏……咳咳，塑造新的分身，她觉得应该以最能表达我们大同主义道路的形象露面，干得很专心。”

李奇通过灵魂链接喊了几嗓子，果然得到了逗比的回应：“您呼叫的女神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他深深叹气：“她觉得最佳的形象？看来我得做最坏的心理准备。”

那个谁和夏安都不约而同的点了个赞……

“只是以扰乱秩序之墙为目标，天堂山攻略没有问题”，夏安继续说：“如果跟巴哈姆特谈得好，说不定还会有额外的战果。”

跟两个神祇的会议暂时到此为止，战舰也正在向胡克岛降落。

这座大岛就是老胡克率领舰队，将艾弗比埃基地所在的冰封峡湾一角从大陆上轰断后形成的，为了纪念他的“功绩”，赤联就以他的名字命名这座新生岛屿。老胡克本人倒是视为耻辱强烈反对，奈何集体决策，反对无效。

缇娜自然是找不到的，她得了线报，以亲临发掘第一线为由，躲到海底去了。

李奇也没急着找她算账，先去看了图铎大帝的躯体。

在岛上刚搭建好的研究基地里，李奇意外的发现，赤联的三个传奇德鲁伊都在。

斯鲁喀诺说：“在这具躯体上我看到了违背自然的血肉催生技术……”

费舍斯说：“我看不到这具躯体的种子……哦，我是说胚胎痕迹，像是凭空变出来的，很奇特。”

蒙德尔说：“生长环境绝对不是在主位面……”

三位传奇德鲁伊负责的是广义上的农业，自然也包括畜牧业。艾弗比埃基地的发现，只要跟血肉技术有关，以他们的密级权限也会被告知。神圣意志帝国那边的活魂和魂像技术，他们也都在追踪，现在算是后续进展，他们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在这方面李奇可不是一窍不通，他马上就听出了三人的话外之意。

“你们的意思是，这具躯体是人造……不，是用什么技术凭空造出来的，不是本人？”

炫彩妖精龙飞了出来：“不是本人！我可以作证！”

知道在这找到了大帝的躯体，妖精龙莎佳妮也第一时间“下凡”，跑到这里来了。

她义愤填膺的说：“这只是一具经过改造和修饰的克隆体，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真正的大帝左边屁股上有一圈七星痣！就算大帝返老还童了，或者经历了什么变化身体有了改变，那个地方也不会变的！他说过那是他记住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的唯一印记了！”

李奇叹气，你不是大帝的女儿吗？为什么会看到那里，还记得那么清楚呢？

一千一三七 生物技术叠加超凡力量的恐怖与罗姆罗斯的血魂之路

赤联里依靠红网灵力晋升到传奇的德鲁伊已经不只三个了，大家还是习惯性的把这三位称呼为赤红德鲁伊三传奇。他们围着冻结了图铎大帝身躯，打磨成球形，被若干粗壮机械臂托在半空的水晶议论不停，也让李奇了解到更多细节。

“莎佳妮殿下的认定是很重要的依据……”

费舍斯说：“我们只能用眼睛辨别，希望能尽快把躯体从冰块里弄出来，这就看蒙德尔的进展了。”

发明了灵力结界，让赤联农业生产力突飞猛进的蒙德尔摇头叹气：“这是水晶不是冰块，不是温度的问题啊。还得等薇姬殿下那边搞明白了这种水晶的属性，再用赤红力场模拟出相应的环境，我这边才能对灵力结界做出调整，让结界替代水晶屏障。”

“之前钻头刚钻进去我就觉得不对了，这种水晶的真正作用应该是隔绝我们费恩世界的力量，模拟出某种特殊环境。没有水晶的保护，这具躯体会很快变成腐朽的尸体。”

李奇了然，眼前这具躯体，就跟最初在黑血神殿遭遇袭击时，那些被打死后马上变成腐朽尸体的怪异武士一样。

斯鲁喀诺介绍说：“艾弗比埃的基地里还冻结了成千上万类似的躯体，不过保存条件不像这个这么完善，大部分都损毁了。”

“我们推测，这种躯体应该是种灵魂容器，它承载的灵魂能够通过这种躯体运用星海之力，所以才需要隔绝环境。”

“这种躯体应该是在艾弗比埃的基地里制造的，我发现了一些可能跟快速生长有关的生产装置。基地和浮空舰损坏得很严重，其他相关的环节还拼凑不出来。”

费舍斯提到了他们的推论：“我们认为艾弗比埃拥有莎佳妮殿下说到的克隆技术，也就是小红陛下和总枢机说过的那个世界的生物技术，但他们制造出来的躯体无法与费恩世界的灵力匹配。无法承载灵力的物质就没有生命，更承载不了灵魂循环，所以这些躯体无法在费恩世界的环境里存活。”

“从发现的生产装置来看，我们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既然有这么先进的生物技术，难道就制造不出可以在费恩世界里存活的克隆人吗？”

“我们相信他们做得到，只是基于各种原因不去做而已。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没有意义。他们制造出的这种躯体，只要有合适的灵魂承载，都能运用星海之力。这种力量超越了费恩世界的神魔灵三大力量，这确保了他们对费恩世界的土著，也就是我们，拥有碾压性的优势，可以随时干涉世界。”

说到这费舍斯自豪的笑道：“当然，这样的优势在我们推动费恩世界发生了革命性变化之后，就丧失殆尽了。”

他道出推论中最重要的部分：“能够运用星海之力的灵魂肯定不是一般的灵魂，必然进行过一定的……加工。”

“既然这里保存了难以计数的各种躯体，没有一具是完全一样的，那么可以确信，每具躯体对应的灵魂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样才能确保完全契合。否则他们可以大量克隆图铎大帝的躯体，或者制造出完美无缺的模版后，再大批量生产。”

说到这李奇哪还不明白，他深深抽了口凉气：“也就是说，当初我……的导师奇丽，在黑血神殿遇到的图铎大帝，也就是这具躯体，承载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帝自己的灵魂？”

费舍斯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大帝的灵魂肯定有了很大变化。”

当时李奇作为奇丽与这个伪大帝接触，始终认为对方是假的，那既是出于一种期望，也是本能直觉。但对方表现出的态度和认知，又的确与真正的大帝没什么差别，这也是令他异常迷惑和纠结的地方。

如果费舍斯的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他当时的感觉和判断没有错！

那时候的大帝的确是图铎本人，但身体是克隆的，灵魂也有了变化，二者还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从科学定义上说，跟原装形态的图铎大帝显然不是一回事。

费舍斯不知不觉的代入到导师身份：“接着我们说大帝的灵魂有什么变化……”

“总枢机不是咱们的学徒，不要还当是在上课啊，直接说结论！”

斯鲁喀诺拍着大腿嚷道：“星海之力是什么？就是来自星海位面的多元宇宙之力！”

“这种力量与费恩世界既相斥又相吸，所以可以进入本世界，接触本世界，但又没办法参与本世界的力量循环和灵魂循环。也就是说拥有星海之力的人无法融入多元宇宙的每一个具体世界，这是谁会具备的力量？”

三个传奇都是门下学徒如山的大导师，斯鲁喀诺这姿态不还是在教学徒么。

李奇倒不在意，他恍然醒悟，这不就是旅法师的根本力量吗？

蒙德尔说出了李奇联想到的另一个结论：“从本世界土著变成旅法师，灵魂肯定要经历某种剧烈的变化，如果这就是……飞升的话，那么我们在永离密林里发现的那些精灵遗迹，证实了精灵的确撤出了费恩世界，是不是跟这种变化也有关呢？

很好，这下两件事情有了更深层次的关联。

不过还是跟眼下的形势没有直接关联啊，艾弗比埃……不，游荡者那帮人被赶出了主位面，他们失去了基地，就算跟图铎大帝有什么关联，对费恩世界正如火如荼的历史进程也没什么影响了，除非找来大批深潜者。

不过那应该违背了他们来这里的初衷，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已经丢开观测者的委托，或者委托已经失败了，现在就满足于在费恩世界谋取那什么还搞不清楚的利益。信件里说到的两百个象限蓝移，李奇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换算，但觉得不该有几万年那么漫长。

似乎感觉到李奇不觉得这个推论有什么迫切性，费舍斯叹气：“我们的确该跟总枢机直接讲结论，但这是必要的背景介绍。”

咦，这只是背景介绍？还有什么重大发现？

“总枢机同志，您还没有察觉到，在这里的发现，对我们的农业技术会带来颠覆性的变革吗？”

蒙德尔摆出很严肃很专业的样子：“还是您以前对我们说过，我们现在的农业技术虽然很发达了，但那只是依靠超凡力量带来的效率增益，在生物技术的基础理论和应用上，其实还不如地球世界，那个时候您就提到了基因编辑技术。”

斯鲁喀诺趁机插入：“费恩世界没有基因，但有血脉的概念和相应技术。在这里看到的应该就是血脉技术的高级应用，如果我们能全盘掌握这样的技术，配合我们原有的成就，想想看我们的农业技术会发展到什么状态！？”

费舍斯抢过话头，劲头比当初在蕾娅面前旁敲侧击的争预算要足得多：“是啊，想想看总枢机！培育出能生长肉类果实的树，一周一熟！长毛猛犸身上的毛可以变成麦穗，一头猛犸就顶一亩土地，一月剪一次！”

“思路更开阔一点，用相应的种子跟史莱姆结合，到时候需要史莱姆长成什么作物就是什么作物，我们在食物上的生产完全可以随需应变，按需分配！”

“能量加物质再到食物的转换链环非常复杂和固化，如果我们搞定了这样的技术，那么这样的链环会变得更简洁也更自由，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景象！到时候我们距离大同主义高阶阶段不就大大迈进了一步！？”

李奇两眼圆瞪，还真是没想到！

艾弗比埃在这些躯体上体现出的生物技术，完全可以将地球世界的生物技术跟费恩现有的超凡力量结合起来。

到时候节点炉一放，加上血脉种子以及相应的编辑技术，还有水啊空气啊之类的基础物质，不仅能大批量生产各种食物，还能搞出随心所欲各种形态和特色的生物。在食物这项最基本最核心的生活物资上，就真正做到了像空气那样随手可得，距离美食法师畅想的有超凡力量就有美食的终极形态差不了多少了。

等等……

李奇正要激动，忽然一个激灵，可以随心所欲的搞出各种形态和特色的生物，这样的前景似乎也挺恐怖啊。

对宅男来说，有这样的技术，第一反应恐怕是把各种老婆克隆一遍，每天换一个吗？

对战争狂和野心家来说，有这样的技术，第一反应又该是大批量克隆士兵，或者通过血脉编辑，制造出最完美的战士。这些士兵和战士不需要是人，只要足够强大，或者生产成本足够低廉……哎这不是虫族路线吗？

三个传奇德鲁伊的灼热目光打断了李奇的遐想，他们的期待李奇明白，李奇这时候也只能庆幸这三位满脑子都是创造吃货的自由王国了。

他并不隐瞒自己的忧虑：“这的确是意义异常重大的事情，但要注意，这个技术变革，影响的不仅仅是食物，而是各个领域。同时带来的不仅是好处，也有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还有无数我们无法预知的变化……”

德鲁伊们愣了愣，目光内敛，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他们自然是一点就懂。

李奇做出了决定，这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我会提议在这里建立特殊而隐秘的研究所，由你们三位主持，直接向中央枢机局汇报。在这项技术会带来的各方面变化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前，所有成果都先保密。”

德鲁伊们郑重点头，费舍斯还提议由情报局负责监管研究所，最好是缇娜亲自主持。

这个提议让李奇有些讶异，跟缇娜有什么关系？

三个德鲁伊对视几眼，由资格最老的蒙德尔道出他们的又一个发现：“缇娜殿下的告死之力，好像跟星海之力最为接近，她碰触这种水晶引发的变化比其他人要小得多。”

说的时候，蒙德尔挥手向半空中那个直径二三十米的巨大水晶球射出一发灵力冲击，带着暗金光晕的绿光射线接触到水晶球表面，顿时蔓延出纵横交错的绿光网格，熠熠生辉，与此同时，蒙德尔身上也荡开一圈极为稀薄的灰白光尘。

这是星海之力的回震，李奇这种非常熟悉。当初他跟手持铁幕和永恒宁静的罗姆罗斯战斗，跟图铎大帝战斗时，就是同样的动静。

居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啊……

李奇感慨着，将自己的天赋转到告死，发出低级告死冲击。

果然，不管是水晶球上闪烁的水银涟漪，还是自己受到的反震，幅度都要小得多。

想到告死女士的传闻，尤其是告死女士与冥河的关联，李奇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推断。

不过现在没办法验证，阿丽珊跟骷髅王还在做地狱远征。

“这里的事情，等下一场决战胜利结束后，再让缇娜来接手，现在先由情报局负责。”

他交代了德鲁伊们，又通知了圆钩，再把相应的情况和资料上传到枢机局频道，注意力就转到了眼下的事情。

“缇娜，再不回来我真要扣你薪水了！”

他招呼闲散人员：“还有卡琳，你真把蕾塔娜和奥雷莎教坏了，我可饶不了你。这时候还跟她们在做什么？是不是把床都压垮了？”

缇娜嚷嚷着什么下水补贴，倒没多搞怪，卡琳则是用滚滚嗓音吼了回来：“你跟凯瑟琳两万公里三十倍音速机震玩得那么嗨，还好意思说我！”

“我只是在跟蕾蕾和莎莎训练合体，为了不让你继续腐朽堕落下去，为了不让魔女们变成你的后花园，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李奇尴尬加心虚：“你忙、你忙，记得明天傍晚在魔女小镇集合就好……”

后面还是忍不住反击：“注意节制啊，顺带转告雷塔娜和奥雷莎，大战在即，保留体力。”

“总枢机是在嫉妒吗？您想参加也可以啊，不过必须得是奇丽来哟，大小都可以。”

“我们真的只是合体不是生孩子！我们也生不出孩子！”

这是魔女频道，两个魔女都在线呢，闻言羞怒交加，携手讨伐。

李奇叹气，低声嘀咕：“女女生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

“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

特罗斯，神圣意志帝国皇宫偏厅，浮动在罗姆罗斯身边的黯淡虚影说：“燃素与灰烬不过是旅法师们考虑的事情，对世界之内的凡人甚至神祇都没什么意义，你更该关心力量的问题。”

罗姆罗斯吐出长长浊气，虚影刚才的讲述的确震撼到了他，那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层面。相比之下，费恩世界的事情，凡人的事情，似乎都渺小得不值一提了。

心神镇定下来，他传去含着讥讽的意念：“之前一直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肯说，等我自己拿到了东西，你才开口。用别人的话说，你这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要觉得就能说服我接受你那条道路。”

虚影低沉的笑了：“跟你有没有从那些旅法师那有所发现无关，而是费恩世界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秩序女神的选择意味着已经散播的种子会尽数夭折，别说凡人，神祇都会被清肃。你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吾也不能接受。”

“在所有种子里，你是最弱小的，因为你的道路并没有与神祇连通，所以你也不可能获得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最般配的，别忘了吾拥有图铎大帝的意志……”

因为愤怒，罗姆罗斯将意念喊了出来：“你不过是大帝的残影！是神座从大帝灵魂中窃取的那些糟粕！”

虚影的意念异常平静：“精粹还是糟粕，不过是立场的判定，你不能否认，吾就是通过这样的意志，与你如此紧密的关联，紧密到前不久才你发现，吾与你同在。”

罗姆罗斯陷入到巨大的沮丧中，自嘲的笑道：“是啊，我就奇怪为什么战神陛下的回应那么模糊，我却仍然能晋升到传奇，那是陛下您动的手脚吧？”

虚影很坦诚的说：“是的，吾还有另外只有很少人知道的神职，那就是……胜利，不计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只求结果的胜利。”

罗姆罗斯并不意外：“这样的胜利，的确是暴政所求的。”

他的意念渐渐坚定：“但我不想接受，我不会做你的代言者，我不会屈从于神祇的意志，这是最根本的。”

目光穿透水晶窗，投向远方，罗姆罗斯说：“那样就意味着我永远不如他了，也永远无法与她并肩而立了。”

他眨眨眼，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既然不计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那么只要能胜利，牺牲陛下您自己，也是符合您那条道路的喽？”

这种近似于诡辩的逻辑花招显然为难不了虚影：“如果你的力量能超越吾，如果你能让吾这条道路更加广阔和深远，那么吾是可以牺牲的，但这显然不可能。”

罗姆罗斯捏紧了手里的卷轴，意念变得异常低沉：“为什么不可能呢？如果我汇聚到足够多的灵魂，让它们信仰胜利的道路，再让这样的力量完全为我所用，那么至少在胜利这个神职上，我可以获得比陛下您还强大的信仰之力吧？”

虚影沉默了许久，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语：“把胜利这个神职作为从神让渡给你，但你并不占据，而是超越它然后控制它，我们会形成什么样的关系呢？”

罗姆罗斯挺直了胸膛：“伙伴，不行吗？”

虚影再度沉默，罗姆罗斯追问：“不是说到了最后关头吗？不是说为了胜利可以舍弃一切吗？结果连平等的伙伴关系都不能容忍？”

虚影的意念变得飘渺：“这不是吾的问题，是你的问题，而且问题不只一个。”

“我已经感应到了你想怎么做，不过我要告诉你，通过血肉去控制灵魂的道路非常危险。”

“另一个问题是，要吾让渡胜利神职，而你又不愿自己接受，那总得有个意志去承载。”

换到罗姆罗斯沉默了，许久后他坚定的说：“我会想出办法的，就在这两天！”

【又到PY时间，这次匪头推荐的是《蛊真人》，老实说这本书的知名度够高的了，还轮不到匪头来推荐。不过书中所描绘的冷酷世界，的确令人惊艳，叫人拍案称绝。现在字数已经足够了，看过没看完，只闻名未亲见的都可以宰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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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三八 格芮塔的破茧与小红的叙旧

皇宫侧翼的一处殿堂，向地下深入的空间足有二三十米高，坚固的青石地板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金币，随着巨大躯体的移动发出哗啦啦如水流但更清脆的响声。

覆盖着苍白鳞片的龙头伸到殿堂壁面类似露台的门厅上，口吐人言：“格芮塔，不要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在床上服侍罗姆罗斯，就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的价值跟我不同，你不需要用身体取悦罗姆罗斯，现在呢？”

立在门厅的女子正是格芮塔，她看着巨龙形态的嘉拉希恩，叹道：“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呆在这里？是在保胎吗？”

嘉拉希恩的气势顿时没了，转开龙头说：“不行吗？罗姆罗斯的生命种子非常强大，人类是无法成功受孕的，巨龙就不一样了。”

格芮塔摇头：“别骗自己了，我们一起研究过，罗姆罗斯的身体被那帮奥术师用星海之力动过手脚，他的生命种子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孕育成功。”

嘉拉希恩更虚弱了：“我、我只是觉得有那么点可能性，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万一成功了呢。”

她反击道：“你来这里就为了打击我？不觉得很无聊吗？”

格芮塔语气和缓的道：“真正无聊的是你啊嘉拉希恩，赤联正在席卷整个主位面，秩序女神与赤红女神的真正决战即将到来，龙域似乎也有了巨大变化，罗姆罗斯正为我们只能敲边鼓而发愁，你却在这里假孕，就没有一点迫切感吗？”

嘉拉希恩的龙头缩了回去，在铺满金币的地板上蹭着，沮丧的道：“除了在战场上和床上陪伴罗姆罗斯，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一头成年没多久的白龙而已。”

格芮塔傲然笑道：“这就是你在罗姆罗斯眼里，始终只是头白龙的原因。你没办法帮罗姆罗斯分担哪怕一点忧虑，别忘了你还跟他缔结了龙骑士契约，你不会连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白龙的龙瞳在金币堆里游离：“最关心的事情……生孩子？”

格芮塔翻白眼，对白龙的智商有了新的认识。

龙爪轰然落地，溅起一阵金币雨，白龙愤恨的道：“我想起来了，是追到那个尖耳朵贱人！”

格芮塔摇头，开始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个错误。

她掏出一个水晶球，注入魔力，一连串影像投射到半空。

“是获得力量……”

“罗姆罗斯拥有图铎大帝的正统血脉，他率领凡人攻灭迩香的功绩也人人皆知，再加上图铎大帝的力量传承，这样的根基让他建立起我们这个帝国。”

“不过形势变化得太快，凡人的战争演变成神祇的战争，还牵扯到了世界之外的势力。现在到了决战状态，罗姆罗斯为了信念，也为了自己的未来，斩断了图铎大帝的力量传承。这既让他挣脱了外界力量的束缚，也让他从这场决战的舞台上退开。他加上我们，还有整个意志帝国，在这场决战里能发挥出的力量微不足道。”

“获得力量，由自己完全掌握的，可以与神祇抗衡的力量，重新登上舞台。让凡人挣脱神祇的束缚，既不走秩序女神的老路，也不走赤红女士的邪路，这就是罗姆罗斯最关心的事情，也是从一开始就为之努力的目标。”

随着格芮塔的话语，半空中的影像开始变幻，出现包括了人类和巨龙在内，各类费恩生物的身体构造图解，以及用通用语文字写的注释。

“这是我从艾弗比埃那里拿到的技术资料，是真正的龙魄和魂像技术，神傀会那些奥术师拿出来的不过是低劣的仿品。”

格芮塔说到了重点：“嘉拉希恩，你跟罗姆罗斯缔结了龙骑士契约，可以尝试着用这样的技术改造自己，为罗姆罗斯带来更强大的力量。一旦成功的话，你将成为罗姆罗斯最倚重的伙伴，他与你的关系，会紧密得他人无可动摇。”

嘉拉希恩看着那些资料，龙瞳从扩散到紧缩，来回反复。

许久后，她迟疑的问：“既然是这么厉害的技术，为什么你不在自己身上试验，反而把好处让给我呢？”

格芮塔自然早有准备，淡淡笑着说：“我不是巨龙，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剧烈的变化。我跟罗姆罗斯虽然也有特别的契约，但跟你与他的龙骑士契约相比，灵魂的关联要淡薄得多。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你最合适。”

嘉拉希恩龙瞳滴溜溜转着，语气依旧迟疑：“为什么不找忒温丝呢？她是生命女神的圣女，身体也很强韧，她跟罗姆罗斯的关系更不是我们能比的。”

格芮塔抽了抽嘴角：“你傻么？忒温丝是罗姆罗斯的心头肉，哪怕世界毁灭，他也会像保护温室里的鲜花一样保护她，怎么可能让忒温丝去做这些事情？”

嘉拉希恩哼道：“所以让我去做这种事情就无所谓喽？”

格芮塔的语气变得炽热：“想想看嘉拉希恩，你会跟罗姆罗斯永远在一起，你就是他的依靠，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嘉拉希恩的身体蜷缩起来，朝金币堆里钻，传出的声音模糊不定：“我是这么想啊，不过我就是头白龙而已，我不配！”

抽搐从嘴角蔓延到脸上，格芮塔挥灭水晶球，转头就走。

她的确不该来找嘉拉希恩，这时候她才想起在帝国上层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白龙与赤联那个低贱侍卫的绯闻。

走在皇宫的廊道上，目光投向皇宫后面那片园林，皇后忒温丝就住在那里。

格芮塔的脚步渐渐变慢，之前卢西安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跟着这些记忆泛起的是从风暴群岛到现在，这些年来她载沉载浮的回味。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目光也越来越亮。

卢西安不在了，艾弗比埃不在了，但不等于栓在罗姆罗斯身上的那些线头也消失了。其中最关键也最有力的线头，就在那里。

当初自己刻意接近，只是为了讨好罗姆罗斯吗？

不，那时候自己就在未雨绸缪了啊。

格芮塔脚下一转，朝园林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这些年一路走来，她在哥哥和父亲之间周旋，在忠诚神廷与家族之间周旋，在罗姆罗斯与忠诚神廷之间周旋，在艾弗比埃与罗姆罗斯之间周旋，到底为的是什么？

难道不就是为的这一天吗？从棋子变成棋手的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只懂得追逐力量的人，终究只是棋子，哪怕是罗姆罗斯。

格芮塔的嘴角翘起，步子更加有力。

……………………

龙域中心，被称为“巴哈姆特之脊”的巨柱冲破云雾，直抵苍穹。

云雾之中漂浮着若干浮陆，三个身影立在一块浮陆上，与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龙影相对。

两团比银月之心还大的金月穿透云雾，月光投在中间那个身影上。

风暴般的轰鸣从云雾中传来，其中蕴含的信息只有神祇才能明白。

“是您啊，陛下，好久不见……”

“我猜想得到您有很大的变化，但亲眼看到，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费恩世界的变化，果然太剧烈了。”

巨大龙影是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投影，那一对金月就是它的龙瞳。与祂相对的正是赤红三神小红、夏安和那个谁。

双方如约在龙域的金龙巢穴会面，见面巴哈姆特就来了这么几句，让小红这边大喜过望。

“听起来是熟人呢！”

“这事就好说了！”

“看我怎么勾兑！”

小红在自家频道里嚷了一通，用熟络的语气说：“是啊，好久不见啊老巴！你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回想当年我们一起打拼的日子，还真是沧海桑田啊。”

金月闪烁了几下，轰鸣的节奏也更强烈了，夏安嘀咕：“我感觉是在笑呢……”

那个谁附和：“而且带着负能量的笑！”

巴哈姆特说：“看您现在的装扮，就知道您肯定不认得我了。至于……打拼，以前的确都是您追着我打，我拼命的跑。”

小红脸颊一僵，暗地嚷嚷：“我以前那么牛掰吗？”

然后她注意到了重点：“我的装扮怎么了，这可是我精心设计的啊？既保留了费恩世界的传统风格，又糅合了继往开来的革命风格，充分展现了我作为大同主义事业设计师和引路人的特性。同时强调了我们代表费恩世界绝大多数生灵的正义资格，以及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

两边的夏安和那个谁脑袋分别转向左右，努力克制自己不在频道里吼叫：“我们早就说过这样不行！”

小红这个分身完全是本体的翻版，身材高挑，曲线窈窕，黑发雪肤，秀丽绝伦。

不过翻版的仅仅只是身体，如果李奇在这，看到她这身打扮，也会转头就走，逢人就说不认识这逗比。

粗看是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红裙，细看却是套汉风满满的曲裾深衣。

她要全套照搬，再把头发梳个峨髻，最多也就是画风违和，被李奇数落是壳丝九天玄女娘娘而已。

问题是她没有搬全套，头发就梳了个高马尾，用金环扎起来，插了两根有两倍身高像蜡烛芯一样燃烧着的不死鸟羽毛。大红深衣之上则套了层马甲形制的暗金无袖罩衣，罩衣上绣着若干纹章，细看是人类、半精灵、灰精灵、矮人、半兽人、兽人乃至狗头人蜥蜴人等各个种族的简洁图示。

棉被王同款的棉被斗篷披在身上，六杆红旗旗从左右肩头伸展而出，旗上分别是微笑太阳和五颗金星，跟戏台上的齐天大圣比也就差一张猴脸了。

花巧还不只这些，她脖子上还缠了一根血色围巾，头尾垂在胸前，一边写着“赤红光辉普照费恩”，另一边写着“大同歌声响彻宇宙”。

像是听到了两神的心声，小红在频道里辩解：“我也知道这么穿就跟唱戏似的特尬，不过那是从我们的视角和审美观来看的啊。”

“对费恩的土著来说，不就是把能彰显自己信仰和背景的各种元素堆砌起来吗？”

“为了让这个巴哈姆特一眼就明白我们的立场，相信我们是站在保卫这个世界的一边，我这也是做出了巨大牺牲啊！”

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就算是对我们这些土著来说，这种装扮也是戏台上才有的啊！

夏安和那个谁努力忍笑，又为接下来跟巴哈姆特的沟通而担忧。

“好啦这只是疑兵之计，我就是想过过壳丝瘾而已！”

“再强调一次不准拍照！不准发给李奇看！”

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完全白费，小红很沮丧，当然也没忘重申保密。

她语气一沉，显得极为沧桑：“我的确不认识你了，因为我并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也一样啊巴哈姆特，你只是仗着以前留在金龙巢穴的遗产，让自己还能投射出强大神祇的力量痕迹，真正的你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金月剧烈闪烁，然后黯淡了许多，云雾中的轰鸣也缓和下来：“是的，我们都不是原本那个我了，仅仅是一缕残影，还在执着的履行前身留下来的使命。”

小红的语气又变回欢脱状态，仿佛刚才的沧桑是幻觉：“那个……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谁，我却不记得了，这太不公平了。要不你给我透透风，我的前身到底是谁？”

巴哈姆特神念悠远：“在黑暗时代前，能追着我打的神祇并不多……不过我无法具体指明，因为我已不再是真正的巴哈姆特，与黑暗时代之前有关的记忆，有可能被扭曲过。”

“我只能说，在黑暗时代之后，您是曙光女神。从我感知的世界变化来看，您也该知道了这一点。”

小红泄气的道：“我当然知道，问题就在这里，我成为曙光女神之前，到底又是谁？”

“黑暗时代前能追着白金龙神打的神祇多得是啊，凡人的源初神祇都可以，神上神更可以。你们龙族不过是给包工头泰坦帮忙的外来户，因为什么原因回不去了，在费恩世界落草……咳咳，落户而已，认真算产权的话你们还拎不清呢。”

龙瞳的闪烁有些紊乱，显然对小红这话很不感冒，不过说到神上神，金月又稳定下来了。

巴哈姆特叹息道：“那种主宰世界一切，包括神祇生灭的神上神，在费恩世界是不存在的。但是像母亲一样孕育和抚养出这个世界的神上神，是存在的。”

小红两眼闪星星：“说的是我吗？”

巴哈姆特断然否认：“当然……不是……”

小红不爽的嘁了一声，巴哈姆特话归正题：“我们今天在这里相会，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

说到这个，小红胸脯一挺，手臂一挥，棉被鼓荡，意气风发。

“对！说正事！”

“自古善神居于天堂山之巅，统御费恩世界，呃这个梗有点多你听不懂我就直接说吧……”

“我们都知道，巴哈姆特你当权那会，才是整个世界的善良与秩序之巅。”

“自古善神居于天堂山之巅，统御费恩世界，

“现在费恩世界大乱，秩序女神独断专行，祂的作为，祂的目的，完全背离了善良与秩序的准则。”

“祂的借口是费恩世界正面临外界的巨大危机，必须依靠她创造的永恒秩序，让费恩停止一切变化，回归到过往那种永远静滞的落后时代。”

“我们虽然还不清楚外界形势是怎么样的，费恩世界面临的具体危机又是什么，但我们相信，这种缩头鸟的作法就是让祈求敌人的怜悯，让费恩世界任人宰割。”

“这种出卖费恩其他神祇和凡人根本利益的事情，我们绝对不答应！”

“我们赤联上到神祇，下到凡人，已经通过自己的实践，证明了大同主义在这个世界的优越性，我们相信运用大同主义信仰对费恩世界进行彻底的改造，足以让这个世界面对一切挑战！”

“好吧其实不是一切，如果外面来个维度神放一发降维打击，什么主义都没用。但这意味着永恒秩序也没用，既然都是完蛋，为什么不穿好战衣，拿好武器，踏上战场，死得更有尊严！？”

“巴哈姆特，我们相信你也是出于保卫费恩的目的，才回归这个世界的。”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根本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就该紧密的团结起来，与秩序女神做彻底斗争！”

“你应该也感应到了，龙族里的银龙和蓝龙都加入了我们赤联，黑龙和白龙也加入了反抗秩序女神的阵营，而你的后裔，不是被虚空龙神侵蚀，就是在这座屏障里苟延残喘，结果沦为秩序女神对虚空龙神的酬报。”

说到这小红语气更加炽热：“加入我们赤联，好处多得没法说啊，你看蓝龙和银龙都找到了各自的事业道路，作为前辈大佬，您完全可以在我们这老树发新枝嘛。”

“我们赤联的大同主义道路，追求的是按需分配，各尽所能，实现诸灵全面而自由发展的全新世界……”

到最后几乎要唱出来了：“作为龙族之祖，你的加入会让龙族获得彻底的解放啊！”

巴哈姆特沉默了好一会，叹息道：“陛下您引入的新维度的确令人赞叹，我对海姆陛下的决定也不认可，希望能够用温和一些的方式拯救费恩，化解危机。”

“现在我确切的知道您的想法和做法了，但我还无法马上做出决定，毕竟希望拯救这个世界，也有自己道路的神祇，并不只是您一位。”

轰鸣平息，云雾消散，另一片浮陆显现。

浮陆上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也是黑发雪肤，身段妖娆，却有一双神秘又魅惑众生的紫眸。矮的相貌并不出众，却散发出强大并且晦暗森冷的神力波动。

两边浮陆上的人马对视着同时呆住，紧接着小红高喊：“小黑你个孙贼休走！”

身躯拔高，虚影冲天，十万八千吨金箍棒跳在手中，小红战意喷涌，瞬间烧开了大片天幕。

“吃俺老红一棒——！”

【推荐流浪月光的《主神猎手》，无限流已经套路化大家看腻了，甚至怼主神的书也成了流派，不过这本书怼得爽快，各个世界的描写也很够味，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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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三九 巴哈姆特，我们就是奔着颠覆整个世界而来的！

巴哈姆特之脊高处，云雾沸腾，天幕碎裂。

暗金光流伸展，如伊斯特塞斯长龙，追逐着灰暗光团。轰隆震响连绵不绝，一块块浮陆碎裂，碎石泥土在金龙巢穴的屏障上砸出片片涟漪。

在暗金光龙面前，灰暗光团明显落于下风。每一次躲避都显得惊险无比，到最后终于还是没躲过光龙之中那根炽亮巨棍，被打出一圈暗光冲击波，将后方好几公里长宽的浮陆撞得四分五裂。

暗光远遁，光龙回转，小红的虚影拔高到数千米，看向在浮陆上缩成一团不知所措的海瑟薇。

金芒巨棍微微抖动，带起凛冽的风雷滚动，小红大呼：“打死这妖精也是赚！”

“巴哈姆特陛下！救命——！”

“她要来杀我了！陛下您就眼睁睁看着吗！？”

“这是您的地方啊，我只是凡人，能站在这里就很辛苦了！”

海瑟薇身上闪起道道蓝光，套上道道防护，身影变幻得虚实难定，连空间扭曲都用上了。不过这对至少有新生神祇级别的小红分身来说，这些防护就跟超薄清凉套没什么区别。

作为九级传奇，她还有血肉聚合术、传奇任意门和替死傀儡等压箱底的自保技能，不过她确信在小红喷溢出的暗金光焰，也就是红网之力的具现下，这些法术必然会被干涉扭曲。

当然她只是跑路的话还是有把握，身上带着的大堆空间石就是为此准备的，不过好不容易跟巴哈姆特接洽上了，就这么被赶走，实在不甘心。

燃烧的巨棍距离海瑟薇还有几百米时，亮金光辉自下方的参天石柱上升起，牵引着浩瀚磅礴的力量，层层裹住巨棍。亮金暗金亮光交织，映亮了大半天幕。

“陛下，您跟莎尔陛下都经历了这么大变化，彼此之间还是这么水火不容啊。”

巴哈姆特诚恳的说：“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园，大家都是我的客人，就不要相互争斗了。”

这边夏安和那个谁也赶紧拉住小红，在巴哈姆特面前表现得这么凶横甚至……残暴，这不是把巴哈姆特往外推吗？

巴哈姆特最厌恶的就是仗着力量为所欲为，虽然祂自己当初就是仗着力量把自己当作费恩世界的善良与秩序标尺。

这时候巴哈姆特分出另一股神念，化作浮陆上的轰鸣，用通用语说：“泰德阁下，您现在可不是纯粹的凡人，您不仅与莎尔陛下有特殊的灵魂关联，在你灵魂之外还有一个堪比神祇，却又不是神祇的独特灵魂，您可没那么容易死。”

海瑟薇呆了呆，气愤的道：“陛下您能不能别当着他们的面说啊！”

光焰收缩，虚影回卷，小红恢复到正常形态，嘿哟冷笑：“我还以为你跟小黑真的能丢开贪婪本性和自私本质，为了一个目标团结一心呢，原来是找了另一个灵魂，靠什么旁门左道才搞定了人神契约。”

海瑟薇脸颊抽搐了几下，又呵呵笑了：“小红陛下，作为一个神祇，却被李奇那样的凡人束缚，您这又算什么呢？对凡人的男女欢愉就那么贪恋，连神祇的颜面都不要了吗？”

小红暴跳如雷，金箍棒抖着，遥遥指住海瑟薇，咬牙切齿的道：“老娘……不，本神还是黄花……”

旁边夏安和那个谁在频道里连叫糟糕，自家老大这么容易就中了激将法！

可这事他们又不是知道该怎么劝，不由为今天没带着李奇一起来而万分懊恼。而且这里还被巴哈姆特的力量隔断了红网传讯，没办法跟李奇实时联络。

正不知如何是好，小红却镇定下来了：“养了只小白而已，那叫什么束缚？”

灰暗光芒在海瑟薇身后凝聚，冉娜跳了出来，恼怒的道：“什么小白？你怎么可以把一个凡人叫小白！？这是对我的极大侮辱！”

轮到海瑟薇捂脸，为自己的队友头痛了。

小红冷笑，语气变得严肃：“人神合一的道路哪是什么束缚，你们也就在嘴上酸了，身体却老实得不行。难道不是也想着效仿我跟李奇，才尝试让人神的灵魂平等关联吗？”

手中金箍棒朝地面一拄，咔嚓嚓砸出长长深沟，再轰然断裂，这块浮陆就此崩落一小半，化作大小碎块下坠。

小红傲然道：“这就是人神合一的力量展现！”

海瑟薇得意的笑了，对巴哈姆特说：“陛下，您也该明白小红走的是什么道路了，她不仅在搞凡人革命，要推翻过往的一切旧秩序，甚至还要革掉神祇的命，让凡人与神祇不再有分野，甚至要让凡人凌驾在神祇之上，难道您真的要跟她合作？”

小红愣住，在频道里懊恼的嚷道：“这个心机裱！她在这等着我呢！”

夏安和那个谁苦笑，心说论心机您可差远了，以后遇到这个海瑟薇，还是直接抡棒子吧。

巴哈姆特哦了一声，两轮金月投来霞光，罩住小红：“陛下您承认泰德阁下的指控吗？”

小红在频道里恨恨的道：“这头傲慢的蠢龙，还把自己当成以前那个审裁一切的白金龙神呢。”

嘴上也不甘示弱：“大同主义者不屑于隐瞒自己的道路，我们的确是要颠覆凡人的秩序，神祇的秩序，要在费恩世界完成凡人革命和人神革命！”

“我们要让凡人不再成为神祇的灵魂食粮，也让神祇不再成为信仰的收割机，凡人和神祇的道路就此贯通，走向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我们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凡人和神祇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既可以让费恩世界升华，更可以将费恩从未来的危机中拯救出来。”

“巴哈姆特，你即便本尊已经陨落了，只剩下一缕残影，却还在为保卫费恩世界奔走，这说明你是无私而高尚的，哪怕牺牲自己，只要能换取费恩世界的安全，你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在保卫费恩世界这个大目标之下，凡人的秩序，神祇的位格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有利于实现这个目标，一切改变都是值得的！”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道出，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神谕，回荡在整个龙域的天际，连冉娜和海瑟薇都失色沉默。

巴哈姆特也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叹道：“陛下，您可以别继续破坏我的家园吗？”

小红愣了愣，尴尬的不迭说好。

巴哈姆特接着说：“刚才那些话，陛下您说得很好……”

小红急不可待的在频道里嚷道：“成了！不枉我背熟了李奇写的稿子！”

接着巴哈姆特却道：“但在永恒战争面前，这些话话并没有意义。”

小红气恼的道：“我讨厌这个梗！”

巴哈姆特还在说：“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不是现实世界里血火连天的那种战争，它更复杂，也更危险。”

“费恩世界的确需要改变，才能支撑我们在那样的战场上继续坚持下去，费恩世界其实就是为那场战场准备的后方基地。”

“但改变不应该是您所描述的方向，相反，那种改变蕴含的危险，恰恰会把费恩世界拉进那场战争。”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扭曲的话，所谓的黑暗时代，就是为了将费恩世界与那场战争隔离。”

“这个决定还是陛下您和莎尔陛下一起做出的，当然那次……”

巴哈姆特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也是在打过一场之后做出的。”

冉娜躲在海瑟薇后面，探出颗小脑袋叫道：“就是那一次，我的前身的前身还为此牺牲了！”

巴哈姆特道出的信息让小红这边震动不已，不过“小黑”跳出来说的话，又让这事的可信度没那么高了。

小红哼道：“虽然我记不起小黑的事情了，不过她绝对不是那种会为其他事情牺牲自我的家伙，那不过是她的什么安排，只是自己搞砸了，丢下一个更胆小更阴险没什么记忆了的劣化版小黑！”

冉娜跳到海瑟薇肩膀上反唇相讥：“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看看你这副猴样！你在那个世界就只学到了捣乱，所以才对那什么主义那么痴迷！哦，你还学到了傍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捡的臭男人，当成小白宝贝！小白才没那么猥琐！”

小红气得又把金箍棒指住她：“小白小黑都是我叫的，随便我怎么叫！对了听起来好像还有一个小白，那是谁啊？”

冉娜翻白眼吐舌头：“你记不起来了是吧？哈哈！我记得！我记得的东西比你多，咱们到底谁才是劣化版啊！？”

两个女神就像中二女生一样吵着架，小红这边夏安和那个谁尴尬的维持着微笑，冉娜那边海瑟薇干脆低头数蚂蚁。就连巴哈姆特，那对金月龙瞳也变幻不定，明灭交错，显然感受也很复杂。

最终巴哈姆特还是开口劝架了：“我们相聚在这里，是希望找到一条团结大多数力量的道路，能够阻止秩序女神重启费恩世界。”

小红接茬：“是的！巴哈姆特，刚才我说了也向你展示了，只有大同主义道路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出凡人和神祇的力量，才能让大家团结一心！”

“你说的什么战争什么风险，既然是战争，当然有风险！”

“不管面对什么危机，最优先的选择不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吗？不走这条路那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指望别人的怜悯，那叫什么斗争？”

巴哈姆特又一次叹气：“方向的确是这样，但有些改变超越了必要的界限，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危险，甚至本身就是灾难，我们会不战而亡。”

小红愕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别告诉我这个什么多元宇宙，其实是战锤多少K的世界，越努力就距离邪神越近，越奋发堕落系数就越高。”

巴哈姆特思忖了一下，苦笑道：“这个我在里面听谁说过，肯定不是，但是在某些方向上的确很相似。”

小红穷追不舍：“说不出具体的细节，这种话除了危言耸听之外，毫无意义！”

巴哈姆特也不再绕圈子了：“陛下那边，跟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的关系，应该不太好了吧？”

小红和夏安那个谁心中都是一沉，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之前加入过宇普西隆神约组织，生命系的神职者和自然系的德鲁伊们也大批来到赤联，彼此的关系一度非常亲密。

后来秩序女神搞天堂山白金盟约，那两位神祇也被拉去了。到现在虽然宇普西隆虽然还留着祂们的神殿，像泰雅那样的大祭司，以及传奇级别的德鲁伊都留在了赤联，可确实有很多中低阶神职者离开了赤联，理由是赤联的道路违背了生命和自然的纯粹道路。

这两位神祇也从不显山露水，神职者的动向赤联以为只是个人选择，就没太重视。

巴哈姆特现在提到这个，难道居然是两位神祇向信徒发布了远离赤联的神谕？

那个谁不解：“这说不通啊，泰雅那个级别的信徒，不都没感应到吗？”

夏安说：“也难说不是故意让她留在我们这边，好随时注意我们的动向。”

感应到赤红三神的意外，巴哈姆特的巨大龙头在云雾中缓缓点头：“我在感应费恩世界的力量变化时，注意到了陛下您的红网在灵魂、生命和自然这些领域做出了巨大的变革。有些或许是好的，有些就有问题，比如生命和自然。”

小红的语气变得沉冷了：“我们引发的变化，是为了服务智慧生灵，为了整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且并没有用直接粗暴的手段。相比之下，那些奥术师，我是说游荡者，他们在费恩世界搞了那么大规模的生化试验，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居然没任何反应？”

对面冉娜惊讶的道：“你记起游荡者了！？”

海瑟薇叹气：“他们不是刚攻破了奥术师在冰封峡湾的基地吗，没记起来也发现了啊。”

巴哈姆特的回应平静而有力，像是在做宣判：“外来者的作为并不会从本质上改变费恩世界，而陛下您的努力，会让世界朝这样的方向前进。”

“而且我只是以此举例，事实上陛下你要让费恩世界发生的改变，不仅仅会让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远离您……”

说到后面一言难尽的语气，显然是明示自己也包括在内。

小红也叹起了气：“会有这么严重吗？”

就在巴哈姆特说到生命和自然两位神祇的时候，西费恩西北，冰海之中的胡克岛上，赤联的三个传奇德鲁伊还在热烈讨论着生物技术的发展，会给世界的生产力带来怎样巨大的变化。

费舍斯刚畅想完可以长成任何植物和动物的“万能种子”，忽然一个激灵：“咱们说的这些，对生命和自然女神来说，是极度邪恶的事情吧？”

蒙德尔不以为意的耸肩：“就连秩序女神都觉得咱们极度邪恶了，再多两个神祇这么看我们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又不信仰祂们，也不靠祂们吃饭。”

并不是所有德鲁伊都是自然女神的信徒，德鲁伊只是遵循与自然相关的真理之路，由此信仰不同神祇。

比如开发成熟的农业地区里，德鲁伊要么信仰新芽女神，要么信仰大地女神。荒原德鲁伊信仰的荒野之神，布莱德的自然德鲁伊信仰的是更古老的自然之神西凡纳斯。

不过在这个时代，崇尚保护和维持自然生态的均衡派德鲁伊占了大部分，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信仰的恰恰正是自然女神。

至于生命女神，影响就更为广泛了。生命女神所遵从的生命伦理，也是赤联在生命技术领域的伦理准则。

斯鲁喀诺在这方面涉猎很深，倒不像蒙德尔那么笃定：“总枢机之前不是也强调过，这样的生物技术不仅仅会带来好的变化，坏的变化也有，而且影响非常大。”

“就拿复制身体来说，如果凡人也能像神祇那样拥有分身了，那么杀人的罪行该怎么定？到那时生命的定义就被完全颠覆了，杀人跟消灭一具躯体就成了两回事。”

“还有，技术如果进步到凡人的躯体可以任意改造，到时候制造出大批适合特定用途的血肉躯体，驱使他们去做什么事情，他们算不算奴隶？”

斯鲁喀诺张口就来，让另外两人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念头，这家伙以前是不是干过？

不过他提出的问题的确很重要，两人接着也陷入到深思中。

过了好一会，蒙德尔还皱着眉头沉吟，费舍斯却哈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从我们加入费共，诵读《赤红神典》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有了，而且非常清晰啊。”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国王和神祇……我们费共的每一个成员，红网的每一个节点，为之努力的事业，最终都是为了推翻旧有的秩序。”

“秩序女神是我们的敌人，生命和自然女神，也是我们的敌人。就像死神一样，虽然一开始跟我们是盟友关系，到现在不也成了敌人吗？”

“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就是要怼翻这些神祇啊！”

“等旧的世界成了废墟，在它上面既可以建起美好的未来，也有通向邪恶深渊的风险。”

“但这又怎么养？一个人长大后有可能成好人，也有可能成坏人，难道就因为怕他长成坏人，就不让他长大了？”

蒙德尔和斯鲁喀诺闻言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龙域中心，天际之上，小红铿锵有力的说出自己的结语：“赤红光辉不仅会建立新的秩序，也会建立新的生命和自然准则！我承认，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奔着颠覆整个世界来的！”

巴哈姆特悯然长叹：“那么就不必再问我的态度了，我既不会接受海姆陛下重启世界的决定，也不会接受陛下您颠覆世界的决定，这两个方向都是极端的。”

此时小红心志也坚定下来了，她点头说：“很好，那么你是要选择小黑那边了？咱们就在这里作个了结吧！”

两轮金月瞬间缩小了无数倍，巨大龙头也剧烈摆动，搅得云雾再度沸腾。

………………

神圣意志帝国，皇宫园林深处的寝殿里，格芮塔对忒温丝点头说：“是的，你永远不可能怀上陛下的孩子，除非……”

她掏出水晶球，递给忒温丝：“用卢西安那些人留下的技术，还有一丝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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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四零 忒温丝的命运与小红的厚积薄发

仅仅只是粗略看过一遍资料，忒温丝就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心神恍惚。作为生命女神的圣女，这里面的每一项技术，都是对她信仰的冲击，强烈到她对真实性都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可能做到吗……”

她呢喃着，眼瞳都有些失焦。

不等格芮塔回应，目光凝聚起来，忒温丝摇着头说：“就是如此不可能，才是真实的啊。用自身血肉控制他人灵魂的魂像技术，奴役灵魂、剔除血肉的龙魄技术，这些技术总得有渊源，现在就解释得通了。”

“生命虽然有高低尊卑的分别，有猎食和奴役的天性，但那是世界的法则。不让法则崩坏，伦理失常，这就是吾主的道路。我是可以直接聆听到神谕的圣女，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呢？”

格芮塔幽幽的说：“法则说了，你与罗姆罗斯生不下孩子。伦理说了，如果生下来，那就是不容于世的怪物。你要真的那么虔诚，就不该再执着于为罗姆罗斯生下孩子。这是法则不允许的，也是伦理谴责的。”

忒温丝呆了呆，渐渐激动起来：“不该是这样！我只是想和其他凡人一样，给丈夫生个孩子，为什么会是这样？”

格芮塔淡然回应：“生命的法则和伦理其实就只有一条，凡人不可僭越，不可为神所为。”

“你根本不虔诚忒温丝，你是抱着为罗姆罗斯生下孩子的目的，才去信仰生命女神的。可女神不仅接纳了你，还让你成了圣女，知道为什么吗？”

忒温丝茫然摇头，格芮塔怜悯的摇头：“因为罗姆罗斯的道路，必然会颠覆生命法则和伦理，女神不过是把你当作一枚棋子，可以直接影响到罗姆罗斯的棋子。必要的时候，你会成为女神的手臂，做出违背你自己意愿的事情。”

忒温丝剧烈喘息，眼中闪起泪光：“你、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仅帮不到罗姆罗斯，还会害了他？”

格芮塔直视这个从侍女变成皇后，柔弱气质和秀丽容颜一直没变过的女子，继续着她的攻势：“为什么要执着于给罗姆罗斯生孩子呢？为什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他？”

“我在帮罗姆罗斯，嘉拉希恩在帮罗姆罗斯，为他而战不是更直接吗？”

“忒温丝，不要逃避自己的自私欲求。你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现在的位置，没有资格独占他。只有生下孩子，你才会心安。”

忒温丝使劲摇头：“不！不是的！是罗罗说过，我是他的心灵依靠，我只是害怕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会变得不再是罗罗，所以我……”

“有个孩子就可以替代你了？”

格芮塔冷笑：“真是幼稚加怯懦的想法，你自己该明白。”

忒温丝揪着裙角，下意识的发力绞着：“只有这样的我，从没变过的我，才是罗罗心中的基石。让他能认清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战，所以我……这难道不对吗？”

格芮塔躬身：“当然是对的，皇后陛下，但问题是，你现在还是从前的你了吗？”

“你已经是生命圣女了，我相信还有不少神祇也在注视着你。”

忒温丝再度呆住，好一阵后才嚅嚅的问：“我……我该怎么办？”

格芮塔摇头：“最初只是你问我关于孩子的问题，我不愿隐瞒才说出真相的，到现在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她伸手要取水晶球，忒温丝叫道：“等等！”

许久后，格芮塔走出寝殿，两手空空，水晶球已经留在了里面。

那只是幻景格式的副本，而且删减了不相关的东西，并不要紧。

忒温丝只是想再看看，并没做出什么决定，这也不要紧。

甚至有可能是想拿这东西向罗姆罗斯告状，说自己蛊惑她做什么事，这更无所谓。

要紧的是，让忒温丝有变化，而这就是之前卢西安说到忒温丝这个角色的意义时，随口提及的关键。

忒温丝就是拴住罗姆罗斯这只风筝的线，只要这根纤弱的丝线动起来就行了。

格芮塔努力抑制自己开口大笑的冲动，嘴角却怎么也难压住，高高的翘起。

寝殿里，忒温丝并没有继续看水晶球里的资料，她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按在心口上，虔诚的祷告。

淡淡的白光自她体内溢出，裹住她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吞吐。

“吾主啊，我真的无法为罗姆罗斯生下孩子吗？”

“之前我一直不敢向您开口，害怕那是亵渎，那会让我的信仰污秽，现在我鼓起所有勇气向您请求，赐给我和罗姆罗斯一个孩子吧！”

“我承认这是我的卑微私欲，但不仅仅只是这样，我相信这会帮助他坚守本该有的立场，而不会迷失到不该有的方向。”

“这是我最真诚的心愿，我的灵魂向您敞开，请一丝一缕的审视吧！”

白光渐渐炽亮，隐隐透出一抹翠绿，游走在忒温丝的脸上。

像是来自神祇的抚摸，令忒温丝心神迷离，闭上了眼睛，梦呓般的呢喃：“罗姆罗斯的神器、星海之力、融合……”

她猛然睁眼，惊喜得涕泪交加：“谢谢陛下！谢谢！”

………………

龙域中心，巴哈姆特之脊顶端，天际上铺开若干团紫金交织的涡流，细看竟是成百上千正在急速旋转的魔方。

小红的的身影再度拔高十倍，虚影更直冲天顶。十万八千吨金箍棒只是虚虚抖动，带起的冲击就让对面那块浮陆烟尘喷涌，震荡不定。

小红冷冷的说：“我还是更擅长动手这种事情，嘴炮什么的真不是我的强项，可惜今天忘了把嘴炮专家带来。”

频道里夏安嘀咕：“我提过这个建议的，不过是谁说的没必要，搞定之后让李奇刮目相看的？”

那个谁申明：“不是谁！哦，不是我！”

小红咬牙切齿：“夏安你不想被安希娅收拾的话这会就别多嘴！”

金箍棒指向浮陆上那对，小红语气昂扬：“今天哪怕把龙域打个粉碎，也要让你们神魂湮灭！”

云雾中探出龙头，那是缩小到寻常巨龙尺寸的巴哈姆特投影，祂正要说什么，金箍棒挪过来指住祂，立马闭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求同存异，团结一心”，小红哼道：“问题是这两个家伙之前一直在帮秩序女神，就算知道秩序女神要清洗世界重新来过，她们也还在助纣为虐。”

“现在她们忽然跳出来说要拯救世界了，真是好笑！谁知道她们是奸细，还是因为秩序女神不给她们船票才跳反的？”

“她们跳反是为了什么？为了整个世界？巴哈姆特你摸摸自己的脑子还在不在，好吧已经不在了，不过就算只剩点脑花也该想得到。她们的目的不过是挟巴自重！等秩序女神给了她们船票，或者其他她们想要的东西，她们必然会毫不犹豫的背叛你！”

“你要敢阻拦，说明你并不准备跟秩序女神斗争到底，那就是我的敌人，也是费恩世界绝大多数生灵的敌人！今天我要连着你一块打了，可惜你没了实体，没办法剥皮抽筋！”

巴哈姆特的龙脸居然扭出了苦笑的表情：“我其实连脑花都没剩下啊……”

再看看虽然昂首挺胸而立，两眼却有些散焦的海瑟薇，以及缩在她身后就露半边脸一只眼睛的“莎尔”，龙头缓缓点动：“不过的确找不到富有牺牲精神的魔法师，莎尔陛下也确实不是愿意为世界牺牲的神祇，只要条件合适，她们的确会跟秩序女神达成协议。”

愤怒终于战胜了恐惧，海瑟薇跟冉娜同时跳脚回击。

“我可没有那么可怜，非要去找秩序女神要船票！”

“我不是莎尔！那只是我前身的前身！我叫冉娜，有自己的道路和风格，虽然现在叫暗月女士，可我还当过好几天自由女神呢！”

巴哈姆特讶异的哦了一声：“听起来你们已经有方案了？”

小红嘿嘿笑得更阴沉：“看吧她们就顾着给自己找后路，根本没有勇气斗争！”

金箍棒高高抡起，小红不耐烦了：“打死再说！”

金箍棒上喷薄出万丈金光，朝巴哈姆特和那块浮陆所在之处砸下，带起的威压像是天穹被烧塌大半，倾轧而下。

一龙一神一人发现迥异于以往的力场沉沉压下，隔绝了龙域环境，不由同时高喊出声。

巴哈姆特：“我还没有说要支持她们啊——！”

海瑟薇：“李奇在这绝对不会这么做——！”

冉娜：“我发现了新大陆那里可以改造成避难所我们一起联手吧！”

金箍棒落下，仿佛有亿万铙钹同时奏响，浮陆粉碎，云雾散尽，混沌天际一片金霞，龙域的天穹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清朗。烟尘在下方沸腾，金龙巢穴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浑浊。

三个身影自烟尘中升起，都不约而同的吐出口又长又大的浊气。包括巴哈姆特在内，刚才被红网压得死死的，那一棒砸下，不管什么防护或者传送法术，不是效力被削弱，就是效果被扭曲，还以为真的要神魂湮灭了。

小红这一棒实打实的用足了力道，现在也有些脱力，收棒缩身，不爽的叫道：“什么你发现了新大陆，那是我们发现的！”

刚才她那一棒子是真的朝着三个家伙砸去的，按她的想法就该一了百了。海瑟薇和小黑本就是祸患就不能放过，巴哈姆特名头虽然大，可现在不仅是一缕残影，代表的还是上古时代的善良与秩序，早就该被历史淘汰了，哪能容祂在这个时代瞎比比。

可棒子砸下的时候，夏安就在频道里喊道：“李奇真的不会同意这么做！”

那个谁也跟着喊：“这解决不了问题！”

的确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制造新的问题。

巴哈姆特是龙族之神，消灭掉祂这缕投影，对赤联的蓝龙和银龙总会产生不良影响。

至于小黑和海瑟薇，小黑也就损失个分身，海瑟薇也肯定有后着，刚才巴哈姆特亲口说还有另外一个特殊而强大的灵魂跟她关联。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小黑情急之下那一嗓子，提到了新大陆。

作为赤联这边的后备方案，将新大陆改造为避难所的方案已经进入到评估阶段。初步结论是，单独依靠赤联的力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那毕竟是一整块大陆。如果加上巴哈姆特和魔法师的话，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再加上其他闪电般掠过小红脑海的想法，金箍棒在最后一刻偏开，只将浮陆砸碎。

这边一龙一神一人喘过了气，心中都是寒风呼啸，巴哈姆特甚至苦笑道：“陛下如果能成功突入天堂山之上的话，我觉得只靠您就能阻止秩序女神。”

海瑟薇跟冉娜对视一眼，传递着惊恐和不甘的意念，这猴子真是越来越强大了。现在她的神格虽然还没到强大神祇，但要对上哪位强大神祇，她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巴哈姆特说得没错，如果她出动本体的话，真的可以单枪匹马打上天堂山！

小红头上金焰飘摇，沉声喝道：“要联手可以，但你们得做到三件事！”

巴哈姆特长叹：“这本就是我召集两位来这里的初衷，我们不能抱着非此即彼的想法，一定要排除掉哪个可能性，否则那就跟秩序女神没什么差别了。”

“我们应该携起手来，以阻止秩序女神重启世界为共同目标，而不是伸张各自的信仰。如果……陛下的提议附和这样的原则，我愿意接受，并尽全力协助。”

果然，还是得先砸下一棒子，然后才好说话。

小红也不废话，直接开条件：“首先，要阻止秩序女神，就必须破坏祂正在建造的秩序之墙，这是不可避免的战争。谁要回避这场战争，谁就不是真心诚意！”

“其次，我们可以一起建设新大陆，但这只是后备方案，而且新大陆必须回归世界！”

“第三，小黑你反复无常，根本没有信誉可言。为了证明你的诚意，必须给我们献上人质！没错，就是海瑟薇！”

前两条海瑟薇还在点头，听到后面银瞳变成了银铃，因为愤怒嗓音都变尖了：“凭什么要让我当人质！我就算是死，就算神魂湮灭……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一条灰暗蛇影贯穿胸口，盘旋缠绕，捆了个结结实实。

冉娜笑意盈盈的将海瑟薇丢向小红：“喏，人在这！”

直到飞到了小红头上，海瑟薇才回过神来，浑身的力量都被灰暗蛇影夺去，根本喊不出声。

不过通过米斯娅的关联，她还是能传递意念。

她愤慨的大喊：“你干什么小黑！你这是背叛！”

冉娜还很委屈：“小红指名要你，我能怎么办？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有小红加巴哈姆特，比我们单打独斗的胜算大多了。”

海瑟薇咆哮：“我说过的，我绝对不会向李奇低头！”

冉娜耐心劝解：“是的是的，我知道，不过向小红低头就无所谓了嘛。等见到了李奇，他要你低头的话，你再自尽也不迟。而且你也死不了，有米斯娅在，丢掉这具身体也无所谓啊。”

海瑟薇快要气炸了：“我又不是你！我是人，还要脸……不，身体的！”

金箍棒穿透禁制灰蛇，将绑成粽子的海瑟薇高高挑起，也止住了她继续讨伐冉娜。

这边小红哈哈大笑三声：“你也有今天啊，黑发碧池！”

说完才意识到这是连自己一起骂了，赶紧改口：“你凭什么壳丝我？黑发是我的专利人设！”

金箍棒神光涌动，紫金光丝替代了灰暗蛇影，捆牢了海瑟薇，顺带把那头顺滑黑发染成棕褐暗色，斑驳不定，就像风干牛粪。

海瑟薇怒目而视，似乎眼中能射出万千锯齿，将小红绞成肉泥，她能做的也只有瞪眼了。

“关起来！”

小红把海瑟薇丢到身后，夏安和那个谁一头雾水，可人都抓到了总不能不收，赶紧展开晶格魔方囚笼，牢牢禁锢住。

旁边巴哈姆特叹气：“我们彼此应该精诚团结，人质这种事情……”

小红打断了祂：“老巴，你来做盟主吧，我支持你！只有你能团结最大多数人，包括神祇和凡人。”

巴哈姆特愣了愣，顿时改了口风：“我希望不要对人质有任何伤害，不然很难开展工作呀。”

这时烟尘消散大半，下方的金龙巢穴也露出了本貌。屏障上处处是皑皑白雪，涟漪在剧烈涌动，已经很难修补好了。屏障里的金龙上蹿下跳，又是一副末日将至的惊恐模样。

巴哈姆特发出更长的叹息：“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下这副重担，不过首先得给我和下面那些子孙找个新地方……”

会面变成了搬迁，同时三方也紧张的开始讨论天堂山攻略，夏安和那个谁神思还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状况很不真实。

夏安：“那个……谁啊，小红陛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干练，沙发过短了？”

那个谁：“拜托不要把我的名字分开念，我觉得呢，小红陛下这是……厚积薄发。”

夏安：“你是说莽到底加逗比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效吗？”

那个谁：“差不多吧，总之不是我等凡人……不，凡神可以测度和运用的。”

小红插入：“你们两个今天的表现很好！我是说气氛烘托得很好！”

然后她得意的晃着头上燃烧的不死鸟长羽：“这下看李奇要怎么跪我了！”

夏安翘起大拇指：“高！”

那个谁跟着：“实在是高！”

【推荐悠闲小神的《快穿：吾儿莫方》，这又是本女频书，快穿文，讲的是一个带着儿子穿越诸天搞革命……咳咳，搞事的其实并不老的老娘，让本匪想起了“你妈平砍连击带顺劈”，视角很独特故事也很有趣，推荐一看。】

一千一四一 新大陆开发与费恩救世白金联盟

大地已经隐没在由魔力场风暴引发的扭曲屏障下，像是又一层云雾。

穿越连绵无尽的狂乱风暴，天穹豁然开朗，夕阳的霞光洒落，给云层和大帝镀上一层金辉。

如果是一般凡人，只会以为回到了费恩大陆的某个地方。换成传奇之上的超凡者，就能通过环境察觉到巨大的不同。

这里草木茂盛、江河纵横，山峦起伏更加剧烈，生机也更加盎然。就如人的新陈代谢，这里的物质循环也加快了不少。

超凡者由此可以推断出这块大陆处于相对隔绝的环境，不像居于主位面屏障下的旧大陆，物质循环平稳和缓。

再换成神祇，更能清晰感应到此处的超凡力量循环乃至灵魂循环。追溯这样的循环，可以发现由主位面屏障延伸出的一道次位面膜，在魔力场风暴中，将这块大陆包裹起来，与主位面屏障下其他区域分隔开。

小红的比喻很形象，这块新大陆连同形成的次位面，就像是附着于主位面的“瘤位面”。

她顺带损了下以前魔法师搞出来的风暴群岛，说这里是脂肪瘤，风暴群岛是恶性肿瘤。

跟小红连上线的李奇为小红思路变得这么清晰开阔而讶异，这里是在距离旧大陆海平面上万公里的高空，都快接近空海了，的确很像是人身上的脂肪瘤。

想想她能搞定巴哈姆特，还抓了海瑟薇当人质，逼迫夜女士的残影意志，现在的暗月女士冉娜合作，那可是更意外的收获，李奇那点讶异也很快消散。

一路上李奇起劲的赞扬称颂，搞得小红的尾巴高高翘起，甚至说出了“我吃肉你喝汤，绝少不了你的好处”这种浑话，让李奇有所联想，心跳加速。

李奇严正申明：“我们是要打造反秩序女神统一战线，又不是抓压寨夫人上山的土匪。”

小红咦道：“压寨夫人？你在想什么呢？别告诉我你在想刚才我正在想的事情哦，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李奇没趣的嘁了一声，就知道没那种好事。

这当然只是玩笑，他又不是下半身动物，这本书也不是上床吧女人，海瑟薇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质。而且他跟海瑟薇本就没有那种关系，很早就彼此视为仇敌。现在基于利益携手，自然要顾全大局，怎么会为了那种低级欲望去破坏联盟。

就算有心吧，现在他的脑子被赤联全面反攻、瓦伦丁攻略、罗姆罗斯的配合，以及刚新增的新大陆开发计划这些事塞得满满的，根本没空余时间。

当然在适当的时候见见也有必要，那时候在她身上挣个几百几千万金浦耳，也就很满足了，要知道仅仅只是揽肩合影就是五十万啊。

新大陆计划李奇只是作为赤联一方的执行者，就不搀和三方神祇的决议了。

就在新大陆中心最高点的雪峰之巅，巴哈姆特、小红、冉娜三方继续讨论结盟事宜。

十多头金龙将一根褐黄色的曲骨插进峰巅，金光自地面溢出，曲骨急速生长，很快变成一根如灰白如岩石般的巨柱。

巨柱不仅包裹住雪峰下方的山基，还直刺苍穹，又拔高了好几千米。金光由这根巨柱向外伸展，凝结成一道屏障，招来风云雷电，新大陆的金龙结界就此成型。

这根巨柱就是“巴哈姆特之脊”，是巴哈姆特晋升为白金龙神后褪下的一部分遗骨。就是这根遗骨保护了金龙数万年，让他们在龙域里不惧虚空龙神的侵蚀。

可惜，这根遗骨保护不了那些不甘心缩在屏障中苟活的年轻金龙，那些金龙勇敢的走出屏障探索自己或者金龙一族的未来，然后绝大部分都在塔克希丝的诱惑下投向虚空。

几个小时前，这根遗骨还差点被小红打碎，金龙也不得不另找地盘。现在伸展出的屏障比之前小了许多，看那些金龙放下巴哈姆特之脊后就各自去挖自己的巢穴，别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对上小红，就知道金龙对这位女神有多不满了。

“这里环境还不错，不过也只是临时的落脚地。”

巴哈姆特说：“等一切事情过去，龙域恢复平静，这块大陆要回归主位面，我们也得回到龙域。”

加上那个谁和夏安，五个神祇同时盯住了一道光幕，那是巴哈姆特在用白金龙神之力扫描整块大陆。

等大陆各处边缘的轮廓变得清晰，露出若干构造齐整，显然是人工造物的建筑时，巴哈姆特发出悠远的唏嘘：“这块大陆升空的同时，一个文明也因此毁灭。”

那个谁看清楚那些建筑的轮廓，抽了口凉气：“伊斯特塞斯！”

巴哈姆特看看冉娜，想说什么，却微微摇头，转而回应那个谁：“是的，伊斯特塞斯，位于贝努因更东面的一个大帝国。”

“这块大陆原本不只这点大，加上伊斯特塞斯帝国所在的陆地，可能并不比旧大陆小。”

“在费恩世界陷入黑暗时代时，伊斯特塞斯所在的陆地被彻底打碎，现在这块新大陆，不过是剩下的最大一块残片而已，所以边缘部分会留下一些伊斯特塞斯帝国的痕迹。”

小红的神色异常严肃，语气也无比凝重：“这么说起来，并不是因为黑暗时代到来，伊斯特塞斯才被毁灭，而是伊斯特塞斯被毁灭，黑暗时代才会到来？”

巴哈姆特的龙瞳骤然缩小，又下意识的看向冉娜，见她没任何反应，似乎松了口长气。

小红接着说：“我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不过伊斯特塞斯帝国的存在和毁灭，显然也关联着费恩世界的命运。”

“不过现在不是考古挖坟的时候，我们必须向前看，必须先把费恩世界从眼前的危机中拯救出来。”

巴哈姆特赶紧附和：“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个意思。”

旁边那个谁跟夏安对视，传递着“就跟以前一样只要扯上伊斯特塞斯小红就冷静得可怕”这个默契。

神祇们用神念交流，信息传递得非常快，几分钟内，从新大陆该如何建设到三方联盟该怎么运转等各项事务就达成了协议。

当然，这也是拜那位被关在晶格魔方囚笼里的美女所赐。没有她的“牺牲”，赤联诸神也不会认可前身是夜女士的冉娜，然后让巴哈姆特来做名义上的盟主。

巴哈姆特会拜会生命、自然、大地、魔法等神祇，甚至包括商业女神和死神，尽可能的瓦解秩序女神的天堂山白金盟约，壮大这边的联盟。

赤联负责建造从主位面到新大陆的传送门以及移民据点，冉娜负责联络主位面里的魔法师和夜女士信徒，尤其是招纳曙光帝国的魔法师，进一步瓦解曙光帝国的抵抗。

新大陆开发计划的核心是位面屏障的改造，小红会与冉娜和巴哈姆特，以及其他愿意加入的神祇，一同强化屏障，改写规则，确保这层屏障可以抵挡秩序女神的灭世冲击，在万不得已时尽可能多的保存费恩世界的生灵。

“咱们这个联盟得有个名字啊，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实际事务都搞定了，小红却提到了这个。

巴哈姆特和冉娜都深以为然，总不成顶着个“诸神开发新大陆联合办公室”这种名头，去怼秩序女神吧。

小红显然早有定案，顺口说：“我觉得名字得突出我们三方合作，让费恩世界走向和谐时代的含义，所以就叫……三和会吧。”

夏安和那个谁顿时在自家频道里哀叫起来，女神又犯病了！

“我可不想当三和大神啊！”

“陛下您这是存心让别人知道这是个草台班子，事成就散伙翻脸吗？”

小红尴尬的挠头：“我只是想着越直白越有力，你们这是过度解读啊，不过你们这么一说，的确有问题呢。”

原来如此，小红现在是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她还没改口，巴哈姆特跟冉娜就同时摇头否决了。

巴哈姆特想的是把“白金”这个专利名词从秩序女神那夺回来：“还是叫费恩白金联盟吧，有我参与的誓约，才是真正的白金誓约。”

冉娜是觉得没有逼格：“什么三和会，你是不是还要左青龙右白虎啊，让神祇们烧香歃血啊？我看不如叫费恩天庭算了，我们跟秩序女神争夺的不就是费恩世界的至高权柄么？”

小红马上怼了回去：“然后你想当王母娘娘，封我个弼马温？你在地球世界什么没学好，官僚主义那一套倒是念念不忘啊！”

三方争论不休，最后还是那个谁的建议被采纳了。

费恩第四纪1232年5月花媒日，“费恩救世白金联盟”成立。

关于这个名字，小红在频道里给出了评价：“就是白费！准确的道出了这个联盟的本质！这只是形势需要的临时策略，我们可不会止步于此！”

巴哈姆特那边，因为留有白金一词相当满意。金龙们绕着巨柱发出悠远龙哮，烘托联盟成立的神圣仪式感，它们干这个最在行。

海瑟薇通过米斯娅的灵魂链接，向冉娜发去了满含嘲讽的意念：“这个联盟既代表不了费恩世界，也救不了什么世，那什么白金更只是镀的一层漆！”

冉娜讶异回应：“哎呀你都会玩这个梗了！”

然后笑道：“放心，等危机化解了，我会尽快把你弄回来，不然我的教会没有教宗和圣女，很难办啊。”

海瑟薇冷笑：“我会告诉小红，让所有魔法师用旧时代的传讯魔导器进行联络，这样我就能通过赤联的通天塔向大家广播。你可以搞你的教会，但你别想把我拉下水，我跟你是平等的！”

冉娜怒了：“可恶的家伙！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你就不怕我干脆不要你了，到时候你只能天天向李奇低头，当他的惹不起？”

海瑟薇意念稍稍紊乱，却也不甘示弱：“你可以试试看！正好看看我们通过米斯娅栓在一起的灵魂链接是不是有效！我刚才都说了，我们是平等的！是这种平等让我们缔结了灵魂契约，获得了现在的力量！”

米斯娅终于主动发声了：“任何损害双方灵魂自由的举动都是不允许的，我会加以干涉，最严厉的制裁包括且不限于切断与我的灵魂链接。”

冉娜顿时蔫了：“我是跟海瑟薇开玩笑，米斯娅你也太严肃了嘛，不要当真，呵呵……”

她虽然夺得了苏纶的神格，但并不完整，米斯娅也参与其中。准确的说，米斯娅就是她神座的一部分。

失去了跟米斯娅的关联，她不仅要失去凡人之心，神祇之心也无法完全掌握神座。如果被海瑟薇加米斯娅联手反攻，她反而会成为她们的傀儡。现在她只能庆幸米斯娅是汇聚了她与海瑟薇关于追求终极自由的意志载体，不偏不倚。

接着冉娜貌似善意实则讥讽的说：“我会向小红提出严正警告，让她不准对你做违背你意志的那些坏事。不过如果你是自愿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

海瑟薇咆哮：“不要把我当成会被那种低级欲求纠缠的俗人！而且我什么岁数？我还嫩得能掐出水！可不像你，严格的算你早该成化石了！”

冉娜跳脚：“我现在不是莎尔是冉娜！严格算我还是幼女哪！”

意念的碰撞渐渐减弱，那是米斯娅在隔离双方的通讯，不仅是米斯娅主动阻止她们冲突升级，也因为彼此已经不在一个空间里了。

“说真的我很担心她”，传送回风暴群岛的自由魔法学院，冉娜对米斯娅说：“跟那个卑贱的凡人李奇纠缠不清，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狗血剧情了。说不定明天她就在那家伙的身下叫得震天响！然后那对狗男女就开始密谋怎么对付我们！”

米斯娅淡然回应：“海瑟薇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

冉娜叹气：“我知道海瑟薇，可我不知道李奇，事情只要到了他身上，什么可能性都有了。”

说到李奇，冉娜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那是既狐疑又迷茫：“按理说这家伙这么特殊，必然会有非同寻常的来历，就跟海瑟薇一样。”

“不然他不可能被小红看中，更不可能帮着小红把摊子经营到这种规模。可我对这个人却没一点记忆和印象，这太反常了，不该是这样。”

米斯娅沉默了一会，大概是搜索之前的记忆，然后说：“回顾当初他来风暴群岛，与海瑟薇有过的接触。我的结论是，他并没有你所说的那种身世背景，并不背负由身世背景带来的必然使命，这就是他最特殊的地方。”

冉娜冷笑：“所以说，他就是小红随手一捞搞来的人？小红什么时候有那样的运气了？”

想不出结果，冉娜也懒得想了，念头转到更感兴趣的地方。

“还是先搞起我的教会吧……”

冉娜在心中嘀咕：“没有信徒奉献灵魂的日子还真是难受啊，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夜女士了，必须得通过信仰收割凡人的灵魂。”

“海瑟薇只是拒绝加入这个教会，我通过她的名义和关系去发展信徒，她也找不了我的茬吧？

米斯娅认可：“是的，这并不影响海瑟薇的灵魂自由。”

“很好！”

冉娜击掌，瘦弱身躯上那张只是清秀的脸蛋，因为神念急速涌动而光彩焕发，异常美丽。

“先把暗月教会建起来！”

“得找个既机灵又热衷于权柄，还很有人脉的家伙做代言者……”

“对了，那个佐尔德-米尔德恩……”

就在冉娜想到了某人，某人也因此在自己的魔法塔里忽然打了个寒噤，觉得正在做的事情索然无味时，另一个与“暗月”有关的人，正潜伏在瓦伦丁北堡郊区某处庄园之外，警惕的观察者进进出出的人。

“不要再靠近了！”

卡马克在视野中闪起红光，警告塔斯米：“里面有传奇级别的力量波动。”

塔斯米紧咬着嘴唇，眼中血丝密布：“可不潜进去，又怎么能搞清楚公主殿下的情况呢？”

卡马克在塔斯米视野边缘刷出若干行信息标题，用凝重的语调说：“综合各方面获得的信息，波迪娜公主不是遇难，就是被囚禁起来了。”

“两天后瓦伦丁会举行圣女祭，波迪娜公主是目前位次最高的秩序圣女，按照正常的推断，会发生什么，塔斯米你该想得到。”

塔斯米那缩在隐身斗篷里的身躯蜷缩得更紧了：“不……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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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四二 塔斯米的目标与佐尔德的狂乱

塔斯米裹紧隐身斗篷，慢慢挪动，退出了灌木丛。

确认自己脱离了视野里片片红光交织的范围，塔斯米取出一块板子放在地上，两脚踩上去，眼中刷出一行字。

“发现可用魔导器，闪电式轻奢版浮空滑板，佐尔德魔导工坊出品，是否激活？”

确认激活，心灵微微刺痛，视野也恍惚了一下，这是滑板斥力法阵激活后的魔力冲击。对只是见习超凡者的塔斯米来说，使用哪怕最低级的魔导器也是不小的负担，还好有卡马克帮他分担。

滑板渐渐提速，载着塔斯米悬浮在半米高度，贴在林地和田野边缘，向北疾驰。

视野中不断亮起一个个红点，伸展出一片片微红、浅红和深红区域，这是卡马克扫描到的秩序神职者，并依照等级高低标注出他们的感应范围。只要不进入相应范围，或者搞出大动静，就不会引起他们的察觉。

三天前秩序教廷的大批人马来到佣兵庄园，靠着卡马克的示警，塔斯米跟暗月之光的同伴们及时逃离，但大姐头再也联系不上波迪娜公主。随后秩序教廷发布了清查令，只要不是信仰秩序诸神的超凡者，都要接受审查并被驱逐。

这意味着暗月之光……也就是四零四小队，再也无法在瓦伦丁城区活动。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公主佣兵”还没迎来真正的使命，就已经瓦解了。一部分人被秩序教廷抓走，一部分逃散，剩下的也都惶恐不知去处，跟着大姐头一起藏进了瓦伦丁北面的山林里。

大姐头没有放弃努力，她也没说多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强调大家受了公主的恩惠，现在还没有报答。至少得搞清楚公主的下落，尽到佣兵应尽的义务。

出于佣兵的传统以及对公主的崇仰，来自十多个小队的数十名佣兵留了下来，为了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他们来说已经异常艰巨的任务而努力。

少数队员还能潜入城区活动，他们要么可以隐藏超凡者身份，要么能灵活运用各类魔导器，或者拥有极其敏锐的感应能力。塔斯米恰恰是队伍中唯一具备上述所有能力的人，被分配了潜入佣兵庄园附近观察情况的任务，这也是他自己争取的。

可惜，佣兵庄园这边没有丝毫有利于波迪娜公主的迹象，相反，秩序教廷似乎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新据点，教廷人员来来往往，今天甚至有传奇级别的头目入驻。

塔斯米已经相信了卡马克的推论，他也清楚这是教廷与公主之间的斗争。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秩序女神对此不闻不问，容忍秩序教廷那些“坏人”伤害公主这样的“好人”。

“我早就说过，对旧时代的神祇来说，凡人无所谓好坏，都是信仰麦田里的麦穗。”

卡马克在他心底说：“虔信者的灵魂更加饱满有力，当然是神祇优先采摘的对象。那些利用信仰谋取私利的……坏人，就算再坏再不虔诚，只要能为神祇带来更多收获，神祇都会容忍，甚至是故意放纵。”

这几天里，只要想到跟神祇与凡人有关的事情，卡马克都会跳出来说这种让塔斯米心惊肉跳的话。

塔斯米没有回应，默默的停止了思索，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

最初塔斯米还在用他那点可怜的淳朴认知驳斥这种谬论，可只要跟卡马克辩论，脑子就会被一步步带到新奇而疯狂的高度。

塔斯米不敢在那样的高度驻足，对他来说，世界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但还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支撑着，让他勉强能跟上这个世界。如果继续变下去，他害怕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回到过去，跟伙伴们生活在一起。在那个小山村里，安宁的，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是的，他后悔离开家乡了……

一不小心走神，卡马克又感应到了：“真的后悔吗？”

塔斯米差点一个趔趄连人带滑板滚下去，他真正后悔的是把意念跟卡马克绑定了，想什么卡马克都能知道！

“我觉得，大姐头、安卡蕾还有希伊丽不仅不会后悔，还会庆幸遇到了你。”

卡马克说到这个，塔斯米心中荡开迷雾般的涟漪。是啊，他不只是有旧的伙伴，还有新的伙伴。

甚至好像不只是伙伴的关系了……从白鸟王国回来后，他先去看了希伊丽，毕竟伤势重一些。然后在安卡蕾那聊了很久，怕她因为丢下希伊丽的事情自责甚至想不开。

他能感觉到两个女孩子对他的态度有了点变化，不过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大姐头怪笑着说什么“没想到塔斯米还是老手啊”，更让他莫名其妙。

想到这些女孩子，塔斯米心头又暖了起来。

裹着身体的隐身斗篷是安卡蕾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滑板是希伊丽的，希伊丽不顾伤势，手把手的教他怎么用，虽然有卡马克在他根本不用学。

对了，腰间挂着的新式连发魔导短枪，还是大姐头很喜欢的配枪，说是波迪娜公主送的，比“公主佣兵”的标配武器强大得多。他独自出任务，大姐头很担心。

是啊，他也庆幸遇到了这些新伙伴，但能让新旧伙伴都安宁幸福的愿望，却被新旧两个世界隔开，完全无法相容。

这种纠结乃至痛苦，塔斯米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卡马克帮他说了出来：“这狗日的世界……”

下一刻，卡马克转换到大敌当前的紧张语调：“小心！有大批秩序神职者出现！放慢速度，躲到树林里！”

在行动上塔斯米已经完全信任，甚至是依赖卡马克了。他就是靠着卡马克才能在秩序神职者面前隐藏自己的超凡者身份，以及轻松自如的运用各类魔导器。

最为关键的是，卡马克可以扫描半径好几百米内所有人超凡力量属性、级别和感应范围的能力，让他能轻松进入城区，潜伏在佣兵庄园附近，这简直是阴影之神的能力。

对此卡马克很谦虚：“这算什么，也就是把盟军敢死队的感应模式跟扫描系统结合起来，让使用者更直观的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只有低级使用者才会依靠这个，等你级别高了，我还有更好玩的模式给你用。”

塔斯米承认自己异常期待，虽然他对“模式”、“系统”、“直观”这些用词感觉有些熟悉，进而生出怪怪的感觉，但是……管他呢，现在他不得不依靠卡马克。

照着卡马克的吩咐，他暂时躲进了树林里，这时候紧挨着田野的道路上，一队人马已经到了百来米外。

塔斯米正收敛感知，压低呼吸，听到那些人在鼓噪着什么，其中两个音节让他的心跳霍然加快了几倍。

卡马克体贴的将声音放大，这次听得更清楚了。

“圣女尤莎与女神陛下同在！”

“尤莎引领我们前进！”

“尤莎！尤莎！”

塔斯米眼中一片血红，尤莎！

他下意识的要冲出去，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你正在做会连累我的蠢事，我只好禁止你行动了。”

“谁让你既没看完使用说明，也没点掉第八十七款第二十七条、第一百六十三款第五条和第三百六十条第一款文字下默认选中的勾就选择了全部同意呢？”

“那些条款赋予了我在必要的时候控制你身体，干涉你心灵的权限。”

卡马克解说的时候，丝丝的冰凉痛意在塔斯米心底弥散开，让他冷静下来。

视野中出现了“画中画”，那是卡马克通过塔斯米的眼睛，将队伍中一个个人放大的影像：“我知道尤莎对你有多重要，可他们喊的不一定就是你的尤莎。”

看到那个坐在敞篷斥力车上，身着白裙头戴金冠的棕发少女，塔斯米的心痛得更厉害了。

卡马克机械的说：“好吧，确认是你的尤莎。那么你是准备冲出去，从数百个秩序狂信徒以及几十个秩序圣骑士和牧师手里抢走她吗？”

塔斯米面目扭曲，身躯微微抽搐，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直到看清少女那比记忆中美丽得多的面容，塔斯米才完全清醒了。

那的确是尤莎，但又不是那个熟悉的尤莎了。就是那股令人下意识想要膜拜的神圣气息，才让她如此美丽。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尤莎变成了秩序圣女？

“她还不是正式的圣女……”

卡马克综合之前获得的信息，在做冷静的推断：“她要去的地方，有很大可能是那座庄园，看来那里已经被改造为圣女祭堂，她会在那里参与圣女祭。”

这次塔斯米反而没有冲动了，因为他已经有了目标，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

诺顿飞舟城，跟散塔林会的高层讨论完“船票”事宜，趁空亲切“慰问”了巴斯拉扬的两位遗孀和两个女儿，居然都是姐妹花，令佐尔德身心舒畅。

小巴斯拉扬真是上道啊，得好好栽培！

战至第二轮，四轮雪白一字排开，佐尔德正进行着最后的轰击，一股恐怖如斯的威压自传讯价值中传出，让他剧烈哆嗦，心灵顿时升华。

“陛、陛下——！”

顾不得赤身露体，满身狼藉，赶紧赶走四个女人，将心灵调整到卑微姿态，虔诚的回应：“您最忠实的仆人佐尔德正在聆听。”

聆听神谕的时候，佐尔德还在纳闷，这位不是始终站在海瑟薇背后，从不直接对外吗？

“是是！我对陛下的崇仰……不，信仰，充斥在每一个魔法粒子里！”

“啊？新大陆开发计划？救世白金联盟，巴哈姆特陛下回归，跟赤红……不，跟陛下您站在了一起！？”

“对对！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没错！魔法师必须团结起来，旗帜鲜明的站到陛下这边！”

“太好了！陛下的号召就像是迷雾中的明灯，我们终于有了引领前路的女神！”

“教会！？非常有必要！没有一个坚强的核心，又怎么带领人民奋勇前进！？”

“我？等等陛下，我当教宗？”

“不不，不是不愿意，是太惊讶了，我怎么担当得起这样的重任！？而且……海瑟薇阁下……”

“哦哦，原来如此，海瑟薇阁下的确背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这、这太突然了！巨大的幸福让小人眩晕，能让小人平静一下再回复吗？”

“是是，就一会！”

应付过了暗月女士，佐尔德呆呆立在床边，看着床上四具身体压出的整齐印痕，两眼发直，久久无语。

他真的处于眩晕状态，暗月女士居然越过海瑟薇，直接要他建立暗月教会，在魔法师和魔导工匠里发展信徒。

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白金龙神巴哈姆特回归了，祂反对秩序女神重启世界的计划，创建了费恩救世白金联盟，连赤联都加入了这个联盟。而这个联盟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介入海瑟薇之前提到的“新船票”计划，三方联手在新大陆建造避难所。

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可形势变得太快，让他生出浓浓的不真实感，以至于当暗月教宗这事，令他下意识的感到恐惧。

他可从来没有在不确定另一只脚能够在另一个支点上站稳之前，就先迈出一只脚。

对了，赤联真的加入了这个联盟？

佐尔德赶紧摩挲另一枚传讯戒指，可没等他激活，他当作饰品挂在腰带上的水晶牌发出了无声的震动，那是赤联的通天塔开始广播了。

接通了广播频道，不是“赤红通讯广播电台”，而是海瑟薇的声音！

“佐尔德，那个……女士联络你了吧？”

海瑟薇用赤联的通天塔跟自己联系！？

佐尔德又是一大口凉气抽进去，不迭应着。

海瑟薇说：“女士有些话不好直说，我就替她说清楚。她需要一个教会当壳子，但不必认真，只要有这个形式就行了。”

佐尔德感觉脑仁发痛，已经无法思考了。

“你该明白，我们魔法师的终极追求是通过真理，实现灵魂的彻底自由，就算是魔法女神，魔法师对祂的信仰更多其实是种交易关系，又怎么可能信仰另外一个神祇，甚至建立教会去膜拜呢？”

“这不过是让我们这一方，在新的联盟里有更多话语权的小小手段而已。你也该知道，巴哈姆特陛下是一位非常……传统的神祇，没有教会的一方，在祂眼里就是一团散沙。跟拥有强大教会的赤联比起来，我们就落于下风了。”

海瑟薇说到这，佐尔德隐隐明白了，不过这让他更迷惑了：“阁下，您现在不是正通过赤联的通讯频道在跟我联系吗？您跟赤联那边应该是结盟了吧？现在不是更该在意跟秩序女神的斗争，还有新大陆的事情吗？”

海瑟薇的语调拔高，有些狼狈的道：“就算是亲如一家，也是有竞争的！这是合作中竞争，懂吗？”

佐尔德恍然，他觉得自己GET到了要点，心神一阵激荡，海瑟薇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笑着说：“是是，我完全明白！”

“我是阁下的忠实助手，我会坚决贯彻你的意志！”

“我会让我们魔法师在联盟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夺得更多的话语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您在李奇身边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我明白的！”

“跟那些魔女们，甚至是女神们竞争，的确是很艰巨的挑战啊。”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响起呼噜呼噜像是猫科动物要发怒，或者猫咪舒服得四脚朝天的声音。

跟着海瑟薇咆哮：“佐尔德你这个蠢……”

没哮完就被另一个清脆悦耳，活力满满的声音打断：“你的小弟很忠心嘛，为这样一个可能性努力，其实是最明智收益也最大的选择。”

海瑟薇没声音了，恐怕是被这个声音封了口。

佐尔德脑子疯狂转动，以至于七窍溢出，在半秒之内猜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如果能编织在一起的话，必然会是一条正在疯狂摆动的尾巴。

他尖声叫道：“小红……啊不，赤红陛下！我是您的虔诚信徒！我正在聆听您的神谕！请向您的卑微仆人指引前路吧！”

作为一个拥有李奇那样的教宗，在短短几年里就在费恩世界崛起，正面硬刚秩序女神的神祇，展示出这样的姿态是必要的，毕竟是迄今为止比他抱上的任何一条大腿都要粗的潜在大腿，要知道李奇无非也就是抱着这条大腿而已。

“什么虔诚信徒，我才不稀罕！”

对方的回应将佐尔德打入深渊：“有什么事找李奇商量，刚才海瑟薇的话你记牢就行了。”

通讯中断，佐尔德呆了十多秒，才懊恼的大叫：“我是您的超级粉丝！我有您全年的挂历合集！”

刚才要这么喊，情况肯定会完全不同的，真是可惜啊！

他懊恼得用脑袋砸床，没砸几下，房间里的水晶球振动，响起小巴斯拉扬的声音，气急败坏的：“秩序教廷的舰队过来了！还是布林托枢机主教带队！我们要完蛋了！”

佐尔德四肢大张趴在床上，喘了几口大气，一跳而起，使劲摩挲刚才那枚戒指。

一接通他就高声喊道：“李奇李奇！散塔林会的十万魔法师百万魔导工人，曙光帝国的百万魔法师千万工人，正在等待你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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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四三 两万公里战线与凯文的选择

夕阳的霞光洒下，自天穹高处俯瞰，费恩旧大陆弥散着祥和的金黄光尘，就像绘在各座秩序神殿穹顶上的女神福音壁画。

然而点点焰光在东费恩的广袤大地上绽放，破坏了这股安宁和原有的神圣气息。

北起布莱德海岸，向南到红石首府翡翠堡，再转东南到诺顿上空，继续延伸到哈德朗王都铁冠城。从天空到大地，焰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拉出了超过两万公里的战线。

布莱德西海岸，一艘艘由粗糙钢铁甚至木板拼凑出的登陆艇冲上滩头，跳板落下，披挂着黑色护甲的士兵潮涌而出，由同色涂装的各式魔导车引领，向海岸纵深冲击。那里已被团团烈焰和冲天烟尘遮蔽，之上的天空充斥着各色弹道，密如雨丝。

神圣意志帝国布莱德军团统帅，侯爵克廷斯出了登陆艇，徒步涉水走上海滩。

环视意志帝国的登陆军势，他发出一切顺利的慨叹。

作为帝国与赤联战略盟约的重要组成部分，克廷斯正在执行从布莱德方向进攻曙光帝国的任务。过去几年，他一直在内海东岸整顿部队，筹备登陆艇等物资，今天一鼓作气，将先头部队运过了内海，让意志帝国的战靴重新踏上曙光帝国的国土。

等到自己麾下的三十万大军全数踏上内海东岸，意志帝国在布莱德这块土地留下的耻辱，必将被彻底清洗。

一向谨慎的克廷斯，对前景也异常乐观，这样的自信来自他掌握的这支大军，这是支焕然一新的军队。并不是说装备，而是从统帅到士兵，都是坚定并且忠诚的。

前些日子，皇帝整肃暴政教会和奥术师势力的同时，也对帝国军队进行了重新编组，这支军队就是由最先完成编组的若干单位构成。

军团的主体是轻步兵，这些来自二线军团甚至地方卫队的士兵没有任何超凡力量，之前只是在地方上维持治安。黑血神殿事件后，一线主力军团几乎全被解散，这些背景清白，忠诚可靠的士兵就被编入了新的帝国军里。

轻步兵虽然没有超凡力量，但配备的魔钢盔甲和武器，加上矮人火枪，让他们仍能靠数量威胁到超凡者敌人。魔钢装备都来自赤联，矮人火枪则是依靠赤联转让的技术，由帝国自己研制和生产。

克廷斯麾下的布莱德军团群里有多达十万的轻步兵，他们的任务只是伸展战线，占领乡村城镇和军事要地。

他们面对的敌人并不强大，曙光帝国在布莱德留下了一支数目庞大但构成复杂的部队，主体是北方三国的若干军团，大部分士兵也没有超凡力量。虽然换上了新时代的护甲，却无法运用同时代的魔导武器，依旧使用弓弩剑矛，只能龟缩在各个据点防御。

曙光帝国元帅瑞玛科在布莱德留下的若干独立大队是最大威胁，在这些“现代化部队”面前，神圣意志帝国的轻步兵弱得像豆腐渣。

跟这种敌人对阵就不是轻步兵的任务，必须用上重步兵。

重步兵是克廷斯北方军团的主力部队，这些至少是见习级别超凡者的士兵装备了意志战甲，使用自动魔导武器。

意志战甲是忠于帝国的奥术师们基于赤联的魔导武装，针对本国实际情况开发的特殊铠甲。它有简单的骨架和模块设计，但不像赤联魔导武装那么复杂，不需要外部能源支持，更不依赖虚灵，重步兵必须依靠自己的身体和力量驱动战甲。

克廷斯手下的重步兵数目不到两万，编组为若干个独立大队，通过魔导车、运输机乃至浮空舰等各个平台投放到战场上，配合天空的战机和地面的战车，充当帝国军的攻击尖刀。

不管是轻步兵还是重步兵，在战场上都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力量，主宰战局的还是魔导战车、战机和浮空舰这些“技术装备”。

克廷斯麾下有接近三十万战斗人员，除开步兵，剩下大半都是操纵这些装备作战的，可谓实力雄厚。

让克廷斯最头痛的正是这些数目惊人，力量强大的“技术装备”。

这些装备种类繁多，型号混杂。既有四足、六足仿生魔导车，也有足轮、足履混用的魔导战车。既有直接烧魔晶石的，也有烧魔油的，还有直接用魔力电池的。当然更分出了运输车、侦察车、突击车、炮车、导弹车等五花八门各种类别。光是使用各类魔导机枪和散弹炮的突击车，就能分出上百类。

为了把这些魔导车编组到一起，克廷斯闭关了若干天，好好学了一大通赤联的“命运学”，才勉强摸到门道。而在编组之后，还有后勤补给和联合作战这些难度更高的关卡。

魔导车如此，魔导飞机也好不了多少。

克廷斯的北方军团里编有两千多架魔导飞机，绝大部分都是旧式螺旋桨飞机。既有赤联援助的三文鱼沙丁鱼、安康鱼魔鬼鱼，也有帝国仿制的同类机型，以及后续自行研制的各类螺旋桨飞机。战机使用的武器跨越了若干个时代，连最老的那种转管魔导机枪都有，虽然算起来只有六七年历史。

总结而言，克廷斯军团几乎就是这六七年里，费恩世界军事装备变化的历史陈列馆，浓缩了从旧时代到新时代的所有变革。克廷斯领军出战前，看到装备列表还发过牢骚，觉得自己的军团成了垃圾场。

好在赤联支援的指挥通讯系统让克廷斯对部队的掌控可以精细到中队/小时级别，不然他只能分兵分权，才能让整支军队动起来。

登陆战非常成功，曙光帝国在海岸线上的抵抗非常羸弱，等深入到布莱德内陆，情况肯定会有所不同了。

克廷斯有信心解决布莱德境内现有的敌人，不过等曙光帝国来援的时候，他的信心就没那么足了。

看了看身边的一圈护卫，再抬头看看天空，视线越过低空的螺旋桨飞机，在云层中找到了依稀的战舰身影，克廷斯放下了心。

那时候就得靠意志帝国的真正核心战力了……

克廷斯军团并不是帝国的精锐力量，龙魄战舰和魂像武士才是。

他身边就有一个小队的魂像武士充任护卫，他们的力量来自于强大亚龙种族的灵魂契约。这种契约由奥术师用古老的龙骑士契约改造，原理类似于龙魄舰的奴役法阵。

魂像武士普遍装备了龙魄战甲和武器，拥有强大的肉体力量和令人咂舌的抗魔特性，还有接近龙族的自愈能力。再加上比普通魔导武器更强的装备，战力虽然还比不上赤联各支突击队，在赤联与帝国的模拟对抗中，也稳稳压过赤联普通士兵一头。

克廷斯知道，还有一类更精锐的魂像武士，他们的力量由皇帝亲自授予，可以克制费恩世界现有各种超凡力量。

不过这种被称为“魂像禁卫”的精锐也在之前的整肃中销声匿迹了，克廷斯并不清楚具体细节，猜测要么是和暴政教会、奥术师一样，在忠诚问题上出了纰漏，要么获得了更强大的技术，正在用那种技术进一步改造魂像禁卫。

至于头上的龙魄战舰，也不是当初在布莱德天空，被曙光帝国放出的银龙魂魄一扫而空的失败者了。据说赤联主动传授了相应的虚灵技术，让巨龙与控制者双魂融合形成的控制核心更加稳定安全，制造过程也不再那么血腥惨烈，战舰性能也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现在绝大部分魂像武士和龙魄战舰都还集中在皇帝手中，克廷斯这边只有一个分舰队和若干支魂像武士小队作为支援，一旦曙光帝国投入精锐力量反击，就得依靠他们遏制了。

目光穿透云层，投向更高处的天空，在那里还有另一股力量，赤联战舰已经蛰伏在那里。

想到赤联，克廷斯心中就百味杂陈。

他对赤联一直都很有好感，也是意志帝国军界中最坚决的“亲赤派”。

不过想到布莱德这个战场只是赤联让出来的，意志帝国从龙魄技术到对待反叛势力的态度，都深受赤联钳制，他也很不好受。

赤联也有一支分舰队负责支援克廷斯，而克廷斯对自己在布莱德之战里的目标设定，头一个就是不让赤联出手。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赤联分舰队的另一项任务是监督意志帝国的部队，不准许他们伤害到布莱德本地民众。

“真是不舒服的战争啊……”

克廷斯嘀咕着，原本的舒畅心情低落下来。

“看着意志帝国这些家伙在布莱德的土地上为非作歹，真是不舒服啊！”

数百公里的高空，一艘虎鲸率领着十来艘战舰低速前进，这艘临时充当赤联海军第一舰队布莱德特遣分队旗舰的战舰里，赤联高联酋统合部副主任莫尔奎恩不高兴的嚷嚷着。

指挥台投射出的布莱德地图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了一股曙光帝国军队，或者一处军事设施。

高联酋三长老之一，兽人酋长断牙-星斑看着这些光点，附和道：“是啊，换我们上的话，每个据点丢一个小队，两三天就能搞定布莱德全境！”

然后他露出忧虑之色：“不过咱们的突击小队在编组上还有问题啊，每个小队都该分到一个兽人，不然没人负责唱战歌……”

莫尔奎恩咳嗽着转移话题：“希望这里的战事能尽快结束，我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卡琳殿下那边应该快找到廷尼威王国的入口了。”

高联酋大酋长卡琳的私人代表，传奇暗影杀手撒米罕捏着下巴，深沉的说：“不要着急，战争才刚刚开始，至少会比我们的生命漫长。”

星斑像是浑身发痒，挤眉弄眼，耸肩扭腰的嚷道：“该死！我的三弦琴呢？没有伴奏就听谚语，就跟吃肉不喝酒一样啊！”

………………

红石西部，绿洲之中的翡翠堡被浓浓的烟尘罩住，结界已经崩溃，一团团焰光在烟尘中闪亮，随之传出建筑物崩塌的巨响，大地也在微微震动。

与布莱德海岸的战斗相比，这里的动静却小得多，每一团焰火就意味着一处军事设施被摧毁，每一声惨叫也代表了一个顽冥不灵的抵抗者死伤。没有民居被波及，没有民众被误伤。

正是本着“精准打击，彻底清扫”的宗旨，战争才从清晨一直持续到现在。

高空之上，黑鲸不停扫描着整座城市。云层之下，一架架战机呼啸而过，用鱼刺或者鲨鱼刺导弹摧毁刚冒出来的战车或者大型装备。

白豚运输机在城市低空盘旋，一遍遍播放着赤联的通告，城市中偶尔响起零星枪声，那是赤联的装甲突击队以小队为单位，清扫混杂在民居乃至民众中，继续顽抗的曙光帝国士兵。

几路有五对负重轮的重型履带战车从不同方向进入城区，在中心结界塔汇合。就在夕阳沉下天幕，月光初上时，结界塔顶端亮起一团暗金光焰，如夕阳重生，将整座城市照亮。

“赤红领域已经启动，翡翠堡完全落入了我们手中！”

收到了赫斯勒的报告，第二方面军司令员芬恩松了口气，翡翠堡之战的各个环节都没超出预料，曙光帝国……或者说瑞玛科已经放弃了这里。

目光转到指挥台上的另一面光幕，那里是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舰队城。曙光帝国的数万地方军团，以及若干直属军团的部队还在那里清理残骸，救助伤员。

赤联部队早就撤出了那里，顺手带走了好几万工人，看起来瑞玛科还不愿放弃那里。毕竟从地图上看，失去了舰队城，红石与诺顿就被完全分割开了。

这个时代的战争早就不是只在一个平面上，这种陆地上的关联毫无意义。但瑞玛科的上司应该是只会看地图的那种死脑筋，就算不是，也会装作是，由此向瑞玛科发难。

芬恩心说中央……不，严格说是总枢机对瑞马科这个人，以及他在曙光帝国里的处境，还真是了解得透彻啊。把瑞玛科压缩到舰队城这样的地方，然后不去理会，还真是最大限度减少凡人伤亡的好办法。

那么就让瑞玛科呆在那里吧……

下达了派出几个中队战机监视舰队城的命令后，芬恩的注意力又转到一面只有天空，战斗烈度却远远高于翡翠堡的光幕。

那是两个雄鲨中队正在阻击一支规模不大的曙光帝国舰队，舰队由二十多艘子爵男爵级战舰组成，还带了上百架战斗飞舟。雄鲨打得很吃力，看样子是拦不住了。

这支小舰队忽然从瓦伦丁西面的基地里冲出来，而且是全速突进，海军一时拦截不及，只好由第二方面军暂时背锅。

芬恩叹气：“所以我说啊，至少得留点角鲸给我啊！”

这只是小麻烦，再过最多两个小时，驻扎在哭泣沙海的海军战舰就能赶到，那毕竟是曙光帝国境内。

曙光帝国的主力舰队虽然在银月之心保卫战里全灭，可在北方冰海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分舰队，此外留在瓦伦丁上空拱卫帝都的战舰也不少。现阶段就要海军完全统治帝国的天空，这个目标有点霸道了。

芬恩释然之余，也很好奇，这支小舰队似乎是冲着诺顿去的，虚灵参谋估算是散塔林会这个魔法师组织的新巢穴飞舟城。

那里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这不是他去考虑的问题，芬恩摇头，向海军确认了己方战舰的动向后，目光转到他最后一个关注重点。

………………

哈德朗首府铁冠城，原本的王宫正厅，现在的总督府大堂里，曙光帝国南方军团总长凯文-唐恩神色恍惚，看着正在争吵的帝国官员与哈德朗本地贵族，一言不发。

有些模糊的声响在王厅外飘荡，仔细听的话能听清大半。

“哈德朗王国……父老乡亲……丢下武器……弃暗投明……”

“秩序女神……背叛……特蕾希娅……”

“凯瑟琳殿下……主持……”

那是赤联的飞机在播放劝降通告，昨天夜里，赤联的地面部队就抵达了铁冠城外围，将帝国建造的几座炮台摧毁，而赤联的战机早就统治了哈德朗的天空。

“唐恩元帅！”

帝国总督终于丢开了高傲的伪装，有些气急败坏的招呼唐恩：“你手下不是还有至少二十万军队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们为帝国奋勇战斗！？”

“凯文-唐恩——！”

外面不停重复的通告忽然换了说辞，还响亮了许多，每个音节都听得无比清晰。同时换了人，令唐恩顾不得回应总督，下意识转头，那是李奇的声音！

“还记得当年你送康拉德孤儿到我那里，曾经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跟公主是同路人！”

“现在你觉得我肯定不是，对吗？”

“你错了！”

“那时候我不是，现在我是了！”

“因为那时候公主走错了路！”

“她一直走在错误的大陆上！”

“我要替她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现在我已经带着她走上了正确的道路，我们已经是同路人了！”

“你呢？凯文，我在等着你！”

唐恩目光迷离，这边总督大惊失色。

沉默了片刻，唐恩看向大厅某个位置。

那里曾经有个王座，当年某日，王座曾经染上了鲜血，公主就站在王座前，将带血的王冠戴到头上。

是啊，公主走错了路，不是在那个时候，而是一开始就……

唐恩吐出口浊气，目光变得清灵。

总督大叫：“唐恩要叛变帝国！快抓住他！”

唐恩冷声道：“抓住他！”

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将总督和他的手下摁在地上。

唐恩扫视惊骇未定的官员和贵族们，沉声说：“我不是叛变帝国，我们忠于特蕾希娅的事业，如果那样的事业注定是失败的，那么我们还可以忠于哈德朗，忠于哈德朗公主和女王特蕾希娅。”

“为了哈德朗人民，放弃战争吧！”

当唐恩说出这句话时，所有还站着的人都如释重负的不迭点头。

银月之心上，从艾克特娅发回的现场影像里看到铁冠城上举起的白旗，李奇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不是赤联想要的胜利，哈德朗人民还没有得到解放。但费恩救世白金联盟成立了，现在重要的不是凡人革命，而是人神革命，必须联合一切力量，将秩序女神彻底打倒。

“那么……”

李奇对遥远之处的威尔森和凯恩等人下令：“准备行动吧，我们要再一次冲进瓦伦丁，这一次就不是直来直去那么简单了。”

一股意念直接撞入李奇的心灵：“哎呀，这次要九浅一深吗？李奇你太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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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四四 魔导小资产阶级联盟与学坏的塔斯米

菲妮醒了！？

李奇大惊，难道她已经完全吸收了银月之心的力量，还跟苏伦之力融合了？

这不就意味着银月之心成了普通的石头泥土，马上要掉下去？

顾不得教育菲妮，李奇赶紧感应，没事……

菲妮回应：“我现在是在做梦状态呢，可又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梦叫什么来着……”

李奇没好气的说：“白日梦！”

菲妮只是清醒了一部分意识，按她的说法，还是薇姬把她“挠”醒的。

薇姬正带着微魔研究所的团队，用微魔力场发生器扫描银月之心的变化，从中发现更为细致，也更接近源初力量的波动。而所谓的变化，自然就是菲妮吸收银月之力，与苏纶之力融合的过程。

这项工作在日以继夜进行着，与此同时，大规模的亚空间脉冲晶格引擎也在建造中。

靠这些用普通核晶阵列替代泰克枢核，承载亚空间力量的魔力炉托起至少两千亿吨重的银月之心。虽然获得了女王鲨冲破空海的数据，理论上可以提供相应的力量，但实际的效果谁也说不清楚，完全没有冗余度。

只有让构筑红网的力量进一步延伸到更接近源初魔力的层级，才能大幅提升脉冲炉对亚空间之力的利用效率，由此增大功率。

没了泰克枢核，脉冲引擎的体积大得可怕，每一部都有魔女小镇的二层小楼那么大，整个脉冲引擎系统由七百多部引擎构成。再加上六千多部浮空炉组成的超级浮空阵列，月弯平原立起一圈圈由特种魔钢和晶钛包裹着的巨大造物，如钢铁丛林般铺开，让银月之心变成了充斥着浓烈科幻画风的超级机房。

“巴哈姆特回来了？”

薇姬解说完科研和工程进度后，问到了她关心的事：“巴哈姆特虽然不是源初神祇，在远古时代也曾经居于费恩世界的善良和秩序之巅，在它的力量里应该能找到跟苏纶之力一样，接近源初魔力的特征。”

“能拿到样本就好了，我们的微魔技术体系可以多出又一个更深层次的支点。到那时我们的红网之力跟星海之力和曙光之力相比，也不会差多少了。”

这可是大好事，李奇赶紧问样本要怎么弄，薇姬说要么取得巴哈姆特的一缕意志，要么拿到还有活性的巴哈姆特遗体，李奇只好呵呵了，这两个都不要想。

小红刚莽出来的“救世白费”联盟，就靠巴哈姆特回归费恩世界的一缕意志当大旗。巴哈姆特的遗体也有，就是那根撑起金龙结界的遗骨。可那根骨头是最后一批金龙的定海神针，也是巴哈姆特那缕意志能在费恩世界活动的载体，哪可能动。

菲妮清醒了一缕意识，正好可以跟薇姬配合，加快研究进度。不过说到等银月之心冲出空海之后要怎么办，菲妮撒起了娇。

“我自己醒不了啊……”

菲妮咯咯笑着说：“就是个睡美人，得等王子吻醒。”

薇姬咳嗽着退出了频道，留下两人私聊。

李奇很有原则：“没有王子，只有总枢机！”

菲妮不依：“说好的等我长大了就给老爷的祝福呢？”

李奇苦笑，那时候哄小孩的话还拿出来说，你这黄段子魔女……不，女神，还真的认准了SOS的神职吗？

说到神职，菲妮更振振有词了：“我的神职包含痛苦、冰雪和月亮，融合成了直指本质的真实，你说说那该是什么？”

李奇愕然：“直指本质的真实？难道是……复读机？”

菲妮气呼呼的道：“李奇你就还把我当小孩子敷衍吧，你知不知道在爷爷眼里，我早就被你吃过成了大人！”

“总是说我黄段子，想想当初是谁教坏的啊！什么教宗的祝福，什么牛奶，还教我唱绿帽歌，我不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吗？！”

这么一说好像自己也的确有点责任……等等！

李奇深深抽气，塔伦斯那老家伙，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

老头每次瞅到自己跟欧萝拉和凯瑟琳在一起，总是欲言又止的，还以为他是想劝自己节制点，听菲妮这么说，老头其实是在怪自己对菲妮……始乱终弃？

李奇赶紧追问，菲妮却生了气，切断通讯不理他了。

正在想是不是学薇姬那样，去挠挠菲妮，随身虚灵报告说佐尔德发来消息。

“这个佐尔德，消息挺灵通的嘛。”

李奇还以为佐尔德是来问“救世白费”的事情，刚一接通，就喷出佐尔德那如潮的呼救，刷得李奇的耳膜嗡嗡作响。

秩序教廷跟散塔林会翻脸了？

李奇既讶异又高兴，真是没想到啊，这也太快了！

虽然没搞明白为什么，不过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

李奇指示说：“你们坚持两个小时，舰队正朝那边赶去。”

………………

飞舟城，佐尔德刚松了口长气，又是一个激灵，啪的一巴掌拍脑门上，连声叫笨。

刚才他是抽了什么风，居然产生了自己应该跟散塔林会同生死共进退的错觉？

布林托来飞舟城又不是找他的，他传送回自己在萨其顿海岸的安全屋不就行了？

现在可好！

跟李奇那边一说，自己就成了替散塔林会向赤联求援的代表，必须在这里等赤联舰队了。

两个小时……听小巴斯拉扬那屁滚尿流的语气，哪还等得了两个小时？

当然他现在也能走，不过这一走，就等于放了李奇鸽子，在赤联那也失去了代言散塔林会的资格，得罪不轻。

更可怕的是，现在赤联跟暗月女士结盟了，海瑟薇还上了李奇的床……不，门！

得罪一边就等于得罪了两边，这让他怎么走？

不走吧，难不成就在这里跟布林托翻脸，向曙光帝国举起叛旗？

先不说现在的战争已经变得非常可怕，就算是传奇魔法师，也不可能就靠肉身跟一架战机或者一艘飞舟硬怼。只说反叛什么的，鼓动散塔林会的魔法师时，想的不过是把散塔林会纠集起来，当自己讨要船票的砝码，哪想过反叛？

“佐尔德！帝国的飞舟过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正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小巴斯拉扬都顾不得传讯了，直接在魔法塔下用扩音法术高声嚷嚷。

“一群懦夫！”

佐尔德怒火升腾，你们散塔林会不是有好几千艘战斗飞舟吗？大难临头，自己都不知道反抗，还非要让他这个荣誉会长挑头。

他急步往外走，快要出门了才感觉身上凉飕飕的，然后醒悟自己还一身清洁溜溜呢。

………………

飞舟城上空，十来艘帝国的战斗飞舟正在结界之上盘旋，飞舟的护盾处处都是结晶，显然是刚突破了赤联战机的阻击。

一艘飞舟投射出幻景光束，穿透结界，在全城如林木般的魔法塔之上展开一面巨大光幕。

光幕里正是秩序教廷的枢机主教布林托，他身着华贵的祭祀礼袍，神色肃穆，语气沉凝得像是在诵读神谕。

“散塔林会的魔法师们，帝国的忠诚子民们——！”

“帝国正在接受巨大的考验，这不是那些自不量力的邪恶教敌带来的，而是吾主对信徒们，对子民们，对这个祂一手创建的帝国所做的考验！”

“信徒们向吾主奉献灵魂，魔法师向帝国奉献智慧和力量，这是帝国建立之初，吾主就定下的神圣契约！”

“现在，到了你们履行这个契约的时候了！”

“所以愿意证明自己还是帝国一份子的魔法师，驾驶你们的飞舟，加入到教廷的舰队里！”

“帝国有无数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相应的，也会给予你们丰厚的回报！”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吾主对这个世界的安排，是用对帝国的忠诚，获得吾主的垂怜，还是被教敌或者心中的邪魔蛊惑，以为有其他出路，选择的权利就在你们身上！”

“以智慧追求真理的魔法师们，我相信你们懂得该如何选择，才是最明智的！”

布林托的宣告回荡在城市上空，传入每一座魔法塔里，也让每一个魔法师都明白了他为何而来。

他是来掌握散塔林会这支可以汇聚出至少两千战斗飞舟的力量，是要把他们从诺顿这个正面临赤联军势威胁，由此产生摇摆的地方带走，带到瓦伦丁甚至更北的地方。

对不同想法不同立场的魔法师来说，这事意味着什么，各有不同的理解。

佐尔德穿好衣服，用上很久都没用过的闪现术，几下就到了飞舟城的结界塔里。这里已经汇聚了包括小巴斯拉扬在内的好几百魔法师，正在沸沸扬扬的争吵着。

“布林托是偏向我们的！我们投靠他的话，船票肯定能稳了！”

“到底有多蠢还相信他们？旗舰堡的事情不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别告诉我布林托不知情！”

“我们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跟教廷为敌？现在教廷就等于是帝国啊！”

“为什么非要为敌？我们跑还不成吗？海瑟薇阁下不是在风暴群岛吗？咱们回老家！这个狗屁帝国，谁还效忠谁就是狗头人！”

“能跑出去什么？一艘飞舟加一个人？我们的家业都在这里了，好几年的心血，下半辈子的指望，全都在这里！”

“总之你们就是想继续犯蠢！”

“我们也是赌一把，比你们只知道清仓割肉强！”

人群分成两派，吵着朝着眼见就要集中成两个群体，小巴斯拉扬还在努力弥合两边的分歧，可他除了高喊“你们别吵啦”之类的话，也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方案。

佐尔德露面，不仅小巴斯拉扬腰一软差点软地上，人也差点哭出来，大厅也骤然安静下来。

被数百道满含期待的视线聚焦，佐尔德心头的纷乱瞬间消散。

他高声道：“现在的确到了危急关头，需要我们打起十倍的精神，小心而谨慎，同时又要勇敢而大胆的面对危机！”

他有力的挥动手臂，用充盈着强烈自信的语气说：“两个小时！我们只需要拖两个小时！危机就能解除！”

小巴斯拉扬跳脚道：“布林托就在天上了，我们还怎么拖两个小时！？”

魔法师也纷纷点头，佐尔德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怎么就那么实诚啊！？就说要收拾家当，要检修飞舟，总之先答应布林托不就行了？”

他指住小巴斯拉扬：“你去联络布林托，就说散塔林会绝无反叛之心，都积极的响应他的号召，不过大家毕竟都是有家有业的人，收拾起来总得要时间。”

小巴斯拉扬脸色惨白：“我、我去联络？万一他直接找到我呢？”

佐尔德都恨不得踹他一脚了：“你开着飞舟到处催促人，装作非常积极不行吗？动动你那只懂得魔法咒语的脑子！”

小巴斯拉扬恍然，佐尔德继续说：“想跟布林托走的，也可以马上走。不过你们想想风险，说不定半路就被赤联舰队拦住。只要能拖两个小时，布林托就没办法强迫我们了，要做什么选择，到时候可以更从容的做，不是吗？”

那些有意现在就走的魔法师正为佐尔德教导大家磨洋工拖时间而不屑，听到这些话也都改了心思。他们又不是真的忠于帝国，相信布林托，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

距离飞舟城上千公里，东方方向的天空里，帝国战舰正在飞舟的掩护下，与赤联的雄鲨战机苦战。

被护卫在中心的一艘子爵级飞舟母舰里，眼线在模糊的光幕中报告佐尔德的作为，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布林托气得神力涌动，震碎了水晶球，光幕瞬间消散。

“这个佐尔德……怎么这么大胆了？”

布林托咬牙嘀咕着，他亲自带着这个小舰队来飞舟城，就是想把散塔林会这支数量众多的战斗飞舟部队带走。

倒不是怕这股力量投向赤联，而是怕他们跟舰队城的瑞马科勾结起来。

再过一天半，圣女祭就要举行，哈德朗丢了无所谓，红石诺顿布莱德丢了也无所谓，只要他这边直接掌控的教廷势力，覆盖到的唐古斯和萨其顿区域能稳定住就行。

上千个圣女祭堂分布在这两个区域，好几千素质上乘的候补圣女，十多万虔诚信徒，百万可堪一用的狂热信徒，将会把灵魂同时奉献给女神，这将确保他对女神的贡献不会亚于博杜安。

赤联的继续侵攻只会让教廷和帝国两方继续紧密团结在一起，可如果散塔林会的魔法师跟帝国弃帅瑞玛科合流，就会撼动帝国上层，尤其是那个小皇帝的意志。而对帝国上层乃至皇帝的掌握，是他布林托的基本盘。

原以为这个行动不算太难，没想到被佐尔德那个家伙破坏了。

当然，也跟自己这支舰队居然被赤联这点战机缠住有关。

佐尔德必然有了什么依凭，才敢公然违逆他的意志。

布林托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正在沉思哪里有了什么变化，心灵深处一震，连带身体都溢出了淡淡的黄金光尘。

女神陛下降下了神谕！

布林托低头，以燃烧灵魂的热诚保持着虔诚，努力分辨着女神发布的模糊信息。

然后他脸上升起不甘之色，扭曲了五官，直至身躯颤抖。

许久后，他颓然长叹，发布了撤退的命令。

飞舟城结界塔，魔法师们正在欢呼胜利，佐尔德摆手止住，矜持的道：“现在我们该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小巴斯拉扬已经从佐尔德这知道了依凭是什么，也知道了两个小时……不，已经只有个把小时后，赤联的舰队就要赶到。

“我们并没有背叛帝国，不是吗？”

佐尔德严肃的说：“所以，我们得做好战斗的准备。”

小巴斯拉扬惊呼：“跟赤联的舰队战斗？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佐尔德笃定的笑道：“没关系的，我们摆出姿态就行了，赤联的舰队不会打我们，以我佐尔德的名义保证！”

………………

听到佐尔德诚惶诚恐的请求赤联舰队只是在飞舟城上空盘旋一圈就退走，李奇恨不得沿着网线……不，传讯的魔力波动，伸过手去把佐尔德的脖子拧断。

这帮玩风中摆柳的魔法师，完全就是个魔导小资产阶级联盟，现在还想着在帝国和赤联之间左右逢源呢。

努力平复怒气，李奇淡淡的回应说没问题。

没办法，“救世白费”刚刚成立，在小红跟那个暗月女士冉娜商定的事项里，散塔林会以及帝国境内除开皇室法师团的所有魔法师，都被冉娜划定为她和海瑟薇的势力范围。

如果赤联对散塔林会动手，小红就不好向作为盟主的巴哈姆特交代了。现在举着巴哈姆特的旗帜，赤联已经有了团结绝大多数凡人以及相当一部分神祇的大义名分，这个大局不得不顾。

这笔帐只能记下，李奇觉得至少该折算成三百万金蒲耳，然后在海瑟薇身上挣回来。

现在当然没功夫跑去宇普西隆，跟关在那里的海瑟薇算账，

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瓦解即将举行的圣女祭，这场声势浩大，几乎是费恩世界前所未有的献祭活动，将会给秩序女神带去好几百万虔诚的灵魂。有了这些材料，说不定秩序女神的秩序之墙就能完工了。

不过看到圆钩汇总的情报，在那张大比例的曙光帝国全境图上，代表了圣女祭堂的光点如漫天星辰，成千上万，李奇心头就涌起强烈的无力感。

按照现有的规划，只能用军事手段解决其中规模最大的部分祭堂，还有没有其他手段呢？

李奇脑子里闪过无数线索，比如圆钩提到的小皇帝与教廷的矛盾，教廷里两位枢机主教的矛盾，帝国各区总督与教廷的矛盾等等。

早前在银月之心下，自己给了一个叫什么来着的少年一板赤红神力电池，那家伙因缘际会，身上带着赤联的虚灵，名字叫卡马克……

这个念头，在李奇的思绪中就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杂念，瞬闪而过。与他思考的问题相比，这事太过微小。

瓦伦丁北堡郊外，东北方的山林里，塔斯米喘着粗气，对迎上来的大姐头、安卡蕾、希伊丽，还有若干佣兵说：“公主被押回庄园了！我们得马上去救她！”

卡马克在心底对他说：“你学坏了，塔斯米。”

一千一四五 圣女祭与塔斯米的蝴蝶之翼

塔斯米反驳：“这不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而且你也听到了，那些人说什么……其他人肯定想不到，她就在自己的地盘上献祭，说的不就是波迪娜公主？我并没有欺骗大家！”

卡马克淡然回应：“我只是给你提建议，决定是你做的。波迪娜公主关在那里只是一点可能性，让你的新伙伴，还有好几十个佣兵置身险地的真正原因，难道不是为了救你的尤莎吗？”

塔斯米遇到了尤莎后，一路跟踪，发现尤莎那支队伍的落脚点正好是佣兵庄园。

庄园因为大批人马入驻乱成一团，趁此机会，塔斯米冒险潜入到庄园里，靠卡马克的能力，偷听到了一些高阶神职者的对话。

庄园果然被改成了圣女祭的祭堂，要在这里献祭的圣女还不只尤莎一个。守卫也提到了波迪娜公主，不过这种对话显然算不了确切证据。

塔斯米也顾不上了，匆忙赶回营地，希望依靠大家的力量救人。能不能救出波迪娜公主，心里完全没底。至于尤莎，那就不是可能性的问题了。

塔斯米并不准备隐瞒尤莎的事情：“我会跟大家说清楚的！”

卡马克追问：“这样的话，会有很多人怀疑你的用心，不愿意去救援，这也没问题？”

塔斯米坚定的回应：“没问题！救尤莎是我个人的事情，大家愿意帮忙我就很感激了，怎么能欺骗别人呢？”

“这是要豁出性命去干的事情，如果因为我的欺骗，让谁受伤甚至牺牲，那我就不是那个愿意豁出一切去救尤莎的塔斯米了。”

“波迪娜公主有可能在那里，顺便救出尤莎，两件事情并不矛盾。”

意念刚在心中掠过，塔斯米就觉得自己左手的掌心变得火辣辣的，刺痛不已，像是里面的骨肉烧起来了。

“真是天真的家伙啊，不过我喜欢。”

卡马克说：“别担心，你的考察期结束了，现在你拥有完全的权限，可以靠着我大杀四方了。”

塔斯米愣了愣，感应了一下，没发现有其他变化，也没有认真计较。

靠着卡马克，他可以更轻松更随意的运用魔导装备，还有了连隐秘系超凡者都不具备的感应能力，就这两项已经很可怕了，他可不敢奢望卡马克说的什么“大杀四方”。

在白鸟王国他见识过其他高阶超凡者的力量，跟赤魔那个总枢机见面的时候，卡马克一声不吭努力掩饰自己存在的样子，说明这家伙离那个李奇-普雷尔还差得远。

李奇-普雷尔还只是个凡人，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半神甚至神祇的分身，都打不过一艘战舰，至少在主位面里是这样。用赤魔的谚语说，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塔斯米可没那么幼稚，以为卡马克就能天下无敌。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些醒悟，这个卡马克终究还是不安好心的，肯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塔斯米说到做到，讲述了波迪娜公主可能关在佣兵庄园的情况后，接着说了尤莎的事情。

“跟你一起从山里走出来的那个同伴吗？”

希伊丽毫不犹豫的说：“我们今晚就动手！”

安卡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眼中的坚定光芒比希伊丽还要明亮。

大姐头笑道：“我就说塔斯米不是一般人，同伴居然成了圣女。”

她转向议论纷纷，还颇多怀疑的佣兵，沉声说：“不管波迪娜公主是不是在那里，我们四零四小队都要去救人，你们呢？”

佣兵们商议了一阵，都表了态。

“反正就是顺便的事情，能多救一个总是好的。”

“庄园我们很熟悉，机会更大点。”

“如果公主殿下不在那里，多半就在城区里了，我们很难潜进去。”

“如果公主殿下不在，我们也努力过了。”

留下来的佣兵即便说不上义薄云天，也是很重情义的，一致同意夜里就动手，令塔斯米异常感动，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被拥戴为首领的大姐头说：“很好，那么大家现在就开始准备。为了保密，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营地，我跟各位队长一起检查装备……”

泪水还在塔斯米眼眶转着，一个佣兵冲出人群，边跑边吹发出怪异声响的哨子。

“有奸细！”

“不，这是个叛徒！快抓住他！”

“我们被发现了！”

人群顿时大乱，几个佣兵冲出去追人。

塔斯米反应也快，正要激活斥力滑板，几道亮金射线从远处射来，不管是逃的还是追的，尽数穿胸透背，打倒在地。

“圣光枪，这是教廷的士兵！”

大姐头当机立断：“大家分头走！如果还愿意去的话，月满的时候行动！”

大半个小时后，一片狼藉的营地里，穿着全身甲，头盔只露出一双冷咧眼瞳的矮个子踢飞一具尸体，用带着稚气的脆亮嗓音骂道：“真是没用的废物！编个借口遮掩一下都不会，破坏了我的计划！就这么死了，算你运气好！”

旁边的青年劝解道：“让她们出现在圣女祭上本来就很危险，到时候娜玛殿下又要责罚你了，现在阻止了她们也是好事。”

另一个少女两眼直直看着某个方向，低声嘀咕：“安卡蕾……”

“阻止了她们？”

矮个子首领正是教廷大审判官艾丝迪丝，她哼道：“那个独眼绝对不会放弃的，我非常清楚，她就是个死心眼！放心吧库洛米，她们会来送死的，正好给圣女祭当开幕献礼！”

月色下的峡湾异常宁静，海潮的节奏从没有这么舒缓过。

四个身影紧贴着峡湾的壁面急速移动。转进一处与海水连通的洞穴里，跳下滑板，三个人同时松了口长气。

对周围情况一目了然的塔斯米说：“我说过的，没人追上来。”

大姐头的独眼光彩闪烁：“塔斯米，不知道你是走了好运，还有获得了什么能力，总之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塔斯米正想解释，大姐头又叹道：“敌人必然有了防备，我们还去的话，别说救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了。塔斯米，你仍然能给我们带来奇迹吗？”

塔斯米低下头，缓缓摇着，怎么可能还有奇迹？

洞穴里沉寂了好一会，安卡蕾开口了。

她的伤势也没好完，声音有些嘶哑：“我相信会有奇迹的！前提是我们不能放弃！”

希伊丽也说：“是啊，懒得去想那么多了，该做什么就去做，我相信塔斯米也是这么想的。”

大姐头也低低笑了：“是啊，就算有奇迹，如果我们不到那里去，也等不来的，我们休息一会就出发吧。”

温热且酸楚的气息上涌，塔斯米张嘴，想说你们别去了，我去就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做的，就是让决心更加坚定。

“你是认真的吗？”

卡马克又出声了：“之前我们查探的时候，就感应到那里有传奇。哪怕传奇没在，也有上百英雄级别的神职者，还有好几百强者级别的士兵，个个都装备精良。别说你们四个人，加上刚才所有的佣兵，也不够人家一个照面打的。”

“在营地里我不吱声，是觉得还有点机会。到时候让佣兵扰乱现场，我应该能帮着你抢走尤莎，趁乱逃走。”

“现在，你真的准备带着这三个女孩子，冲进庄园里抢人？”

塔斯米反击道：“我不是有你吗？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

卡马克理直气壮的说：“我当然很厉害，我可是……神秘的世外高人！谁让你太弱了呢？你根本承载不起我真正的力量！”

塔斯米平静的回应：“真正的力量是什么？可以救出公主和尤莎，并且确保大姐头她们的安全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怎么做才能承载？”

“是像幻景剧里那样，必须燃烧我的生命或者灵魂吗？”

“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但那就是你找到我的目的。”

“只要你帮我救人，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都给你，可以吗？”

卡马克的意念变得模糊，荡动了几下，然后说：“你还把我当什么妖魔鬼怪看吗？好吧，无所谓了。”

“既然你的决心这么坚定，我也得拿出跟这种决心相称的力量。”

“现在……先让我做点准备工作……”

塔斯米激动起来，真的可以！？

卡马克正要做什么，又停了下来，叮嘱道：“到时候你得用那种力量，就是我教你获得的那种力量，才能激发出我的真正力量，你要千万记得。”

“为了准备这样的力量，我会暂时沉睡一下，到需要使用力量的时候，你就用那种力量唤醒我。”

说完卡马克的意念波动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塔斯米也感觉到左手的掌心再度发热，直至灼痛。等感觉消失，他也再感觉不到卡马克的存在。

塔斯米猛然回过神来，脑子嗡嗡作响。

卡马克不在，他要怎么带着大姐头她们去庄园？到时候在半路上就会被拦住啊！

塔斯米额头顿时泌出汗珠，大姐头并没注意到，拍着他的肩说：“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先好好休息！”

四个人在洞穴里休息，心神不宁的塔斯米并没有感应到，一股股细微到旧时代传奇都无法察觉的力量波动，正从他的手掌中传出，向天空和海洋中传递。

距离洞穴几百到上千公里外，蛰伏于深海中的狂猎者潜艇，以及翱翔于天穹上的黑鲸浮空舰，以及隐藏于空间中的天眼节点，同时收到了一条怪异的讯息。

“求救！求救！紧急求救！”

“编号XL5933801KBC，类别飞字17，ID卡马克，紧急求救！”

“五类事态！五类事态！”

“狂猎者一号”潜艇的指挥舱里，卡苏斯看着这条在指挥台上跃动的信息，皱眉道：“这是哪个菜鸟飞行员，怎么把求救信息全域广播出来了？就算救生电台的自动发报器出了问题，也还有备用的飞行员频道啊。”

旁边的大号透明水缸里，顶着一头海藻绿法的美人鱼公主阿丽尔泡在水里，欢快的甩着尾巴，不以为然的道：“几十上百万人都在忙乎，就算技术再先进，训练再充足，也总有各种想象不到的意外。”

卡苏斯点头说：“是啊，咱们这边就不只是几十上百万人了，而是几百几千万尾鱼，麻烦更多。”

哗啦一声，鱼尾巴从水缸里探出来拍在卡苏斯脑袋上，阿丽尔嗔道：“消灭种族歧视，从修正量词做起！”

卡苏斯咧嘴笑着，确认了这条广播跟自己这边无关，就不再理会了。

在他的指挥台上，正分布着一片片代表了海灵的光点，沿着靠近瓦伦丁海湾的海洋聚集着，如一头巨大的海怪，箭头般的尖锥指向瓦伦丁。

两千多公里的高空，与曙光帝国瓦伦丁驻防舰队在空礁对峙的第一舰队兼第一方面军指挥部里，情报参谋盯着额头光带正在剧烈闪烁的机械少女头像。

闪烁停止时，机械少女用冷漠的语调说：“该讯息不符合两项逻辑，敌人试探我们监测网络的可能性为30%，某个节点的恶作剧或者纪念性行为可能性为30%，虚灵故障可能性为20%，未知可能20%。”

参谋愕然：“全域广播求救信号的确不符合逻辑，但这只是一项，还有什么问题？”

机械少女说：“拥有这个编号的飞行员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阵亡，现在已经是赤红英灵，正跟随奥图指挥官在冥界作战。”

参谋看着机械少女展示的人员资料，低声念道：“温丝莉……”

然后他恍然：“那不是总枢机特别表彰的飞行员吗？我们在冰海上夺取的那片浮陆群，就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可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表彰的理由。”

机械少女马上查到了原因：“相关档案被情报局锁定……”

参谋顿时明白了：“五类事态，看来这是情报局的活儿。”

机械少女也得出了同样结论：“请向指挥部报备，我也会将该讯息转发情报局。他们虽然掌握了天眼权限，但无法做细致分析，需要我们支持。”

参谋刚点头认可，面目冷肃的青年头像就在工作台上出现：“我是情报局东区负责人白鼠，刚刚收到特别通讯，需要舰队动用黑鲸做精确定位和持续追踪……嗯？”

冷脸瞬间化冻，白鼠笑道：“你们的效率真高啊。”

参谋指了指机械少女头像，不敢居功：“有虚灵在，想偷懒都不行啊。”

传递了消息以及指挥部的授权，参谋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的问：“是哪个特工暴露了吗？我虽然不是飞行员，不过五类事态这个术语还是知道的，说的是意外发生的重大事件，必须持续跟进。”

“这种情况下，光靠你们情报局的力量都可能解决不了，必须动用陆战队甚至舰队。现在就这么大动静，会不会影响到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白鼠的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说：“怎么可能？我正在琢磨该怎么处罚这个不敢报自己身份，只好用假身份掩护，还搞出了莫名其妙故障的家伙！”

瓦伦丁南方，与萨其顿交界的群山深处，无数波动携带着繁杂的信息，在某处山谷里交汇。

这里是赤联军团委员会情报局东费恩特别行动指挥部，负责人白鼠对着信息台上，刚刚通报了分析结果的机械少女头像惊讶的叫道：“虚灵自己发布的广播！？这特么不是虚灵，是妖怪啊！”

机械少女冷静的指正：“如果出现了有自主意志的虚灵，那么它必然是智灵，或者疑似智灵的存在，总之不是妖怪。”

“现在这种情况，不一定是虚灵自己的意志。也有可能是在条件符合的情况下，触发了虚灵之前获得的指令。”

白鼠拍脑门：“没错！”

这时候机械少女额头光带的闪烁停了下来，继续报告：“已查找到该虚灵的真实特征码，关联档案为绝密，必须获得局长的授权。”

白鼠愕然，这么说起来，并不是某个冒冒失失的特工搞出来的古怪故障？

局长圆钩很快就把解密后的档案发送给了白鼠，看清楚内容，白鼠眉头一跳：“是总枢机埋下的暗线啊……”

他在信息台上找了一圈，确认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情报局特工，都得花几个小时才能赶到，纠结的向第一方面军提出了协同请求。

指挥部里，情报参谋收到了情报局的请求文件，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花了几分钟时间做好备注，给文件标注上“特急”的提示符号，转发给上司。这只是必要的程序，参谋长这会正在听取情报虚灵的讲解，听完正好收到文件，直接批复同意，再转发给第一方面军司令员威尔森。

文件以邮件形式发送过去时，威尔森已经通过随身虚灵的简要提示知道了这事，顺手回复：“可以出动小规模部队，注意不要引发连锁反应，破坏整个计划。”

批复完之后，威尔森就对身边的凯恩嘀咕：“不要着急，凯恩政委。”

“圣女祭要到明天半夜举行，为了不让敌人用更酷烈或者更隐秘的方式献祭，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得到那个时候才发动。”

“能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很不容易啊，你就好好休息吧。说起来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地狱战斗，还没好好看过主位面的风景呢。”

“要不要去汉特空礁一趟，视察那里的陆战队作训基地，顺带放松一下？那里的娱乐中心刚装上了虚拟实景系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重温一下地狱里的战争。”

凯恩正要说什么，阿特忽然说：“我刚收到指挥部对所有陆战单位下发的作战志愿令，想找一个各方面能力均衡，而且懂瓦伦丁本地情况的小队去干点隐秘的活计，三分钟内回复，我已经用你的优先权挡住了其他小队的申请，要去散散心吗？”

凯恩回应道：“干得好！”

然后他从观察员席位上起身，对威尔森敬了个礼：“已经收到瓦伦丁作战指令，保证完成任务！”

威尔森愣了下，才醒悟这家伙把自己刚下发的任务截胡了，气恼的道：“凯恩，你这是滥用职权！”

凯恩阿特从护腕上蹦出来，朝威尔森吐舌头：“是我干的，来抓我啊！”

“你们……”

威尔森无奈的骂道：“果然是地狱蛮子，一点也不讲纪律！”

凯恩哈哈笑着，对上将摆摆手，迈着大步出了门。

夜色已深，洞穴里，塔斯米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起身。

他看了看大姐头和另外两个女孩，低声说：“这次我去就行了，你们不要跟着。”

说完他踩上滑板，呼的射出了洞穴，在水面上掠出一道直直的水花。

“塔斯米！”

“你想干什么啊！？”

“别想丢下我们！”

三人赶紧行动，可她们发动滑板花了好一阵功夫，等出了洞穴提起速度，哪还看得到塔斯米的身影。

斥力滑板沿着峡湾疾驰，速度提升到最高，凛冽的寒风似乎直接冲击着塔斯米的心灵，让他波澜狂涌。

他已经感觉不到卡马克的存在了，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躲避巡视，潜入庄园。

那么只能一路冲过去，冲进去，冲到尤莎身前。

然后，一切交给卡马克吧，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

没有也没什么，就在那里结束吧，总之不要让大姐头、安卡蕾和希伊丽也跟着来。

自己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推荐狂猎的《晚钟教会》，很精彩的一本奇幻书，克苏鲁加蒸汽朋克，看这本书的主角在这种诡奇世界里是怎么搞事的。】

一千一四六 星火待燃，曙光帝国最后的宁静

这依然是个平静的夜晚，和前几天一样，天穹上的星辰不再闪烁，云层不再电闪雷鸣，防护结界也不再被各类炮弹、射线乃至残骸轰击，瓦伦丁的市民继续享受着这个月来难得的安宁。

看夜灯下大街小巷的憧憧行人，听酒馆、幻景馆和各类俱乐部里传出的喧嚣，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不久前神皇堡的惨烈战斗，以及遮蔽了瓦伦丁上空的熊熊战火。

对帝国的统治者来说，这样的安宁却像是正向脖子移动的绞索，令人窒息。

神皇堡底层，由重重结界遮蔽的书房里，金发少年把书桌敲得蓬蓬响，还处于变声期的嗓音高亢而尖利“波迪娜不只是教廷的人！她同时还是我……朕委任的北方巡察官！教廷怎么可以不征得朕的许可就抓人？他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帝国！？”

书房里还立着包括首相唐古斯公爵在内的十多位帝国官员，而在金发少年，也就是继任曙光帝国皇帝琼恩-曙光身后，皇室卫士长，皇宫内廷总管，同时也是秩序圣女的奥弗林，一如既往的站得笔直，像是琼恩皇座的一部分。

不过在琼恩发怒之后，原本如雕塑般的奥弗琳神色有了变化，向琼恩投去有些讶异的目光，但并没有出声。

唐古斯公爵先看了看奥弗琳，确认她不愿意开口，才摇着头对琼恩说“陛下，波迪娜殿下的事情还是次要的，现在教廷在帝国的各个地方布置起难以计数的祭祀仪式。传闻看来是真的，这让我们难以理解，女神陛下真的要抛弃这个帝国了吗？”

老公爵的语气异常沉重“我跟夏伯尼争吵了一晚上，还是没能阻止他跟厄尔德希罗斯启动旗舰堡计划。沉重的代价已经付出了，连女神都出手，结果还是……夏伯尼和整支舰队十多万官兵都升入了神国。”

“这真的是女神的神意？不在乎胜败，只是把虔诚和忠诚的灵魂接入神国？”

“那么这个帝国，我们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书桌上的水晶球浮动着一个魔法师的头像，正是辛伯纳，他冷厉的说“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女神陛下的神意，而是教廷那帮人搞的鬼！”

“教廷暗中作祟，蒙蔽了女神陛下，让陛下对凡人失去了信心，才决心重启世界！”

“他们掌握着北方三国的大权，他们在北方秘密的建造避难所，等世界重启后，他们就能主宰整个世界！”

“这恐怕就是当初忠诚神廷的计划，只是当时形势变化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实施，现在他们终于找到机会了！”

“别忘了两位枢机主教都是忠诚神廷的余孽，他们篡夺了特蕾希娅陛下联合魔法师和凡人们取得的胜利果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奥弗琳忠于忍无可忍了“闭嘴！你好大的胆子，敢置疑女神陛下的意志！敢把特蕾希娅陛下跟女神陛下割裂！？”

辛伯纳没有退缩“奥弗琳殿下，那么您收到的女神神谕是怎么说的呢？真的是要重启世界吗？”

奥弗琳噎住，辛伯纳继续问“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奥弗琳胸脯剧烈起伏，却说不出话，她哪里收到了什么神谕。

首相貌似为奥弗琳说话，其实是在帮辛伯纳的腔“不要为难奥弗琳殿下，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哦，我是说她跟教廷那种圣女并不一样。如果女神陛下的神意被教廷扭曲了，奥弗琳殿下也无能为力。”

奥弗琳勃然大怒，身上溢出亮金光尘，高声道“我与女神同在！这就是我的证明！”

首相还没说话，另外几个官员身上也亮起了金光，纷纷说这能证明什么。

“这证明不了什么……”

首相叹气，举起金光四溢的手掌“我这个传奇圣骑士，仍然能获得神力，但我早就听不到女神的神谕了。”

奥弗琳正窘迫时，皇帝琼恩再次拍了桌子“你们是想否定奥弗琳的圣女身份吗？然后眼睁睁看着教廷完全垄断了跟女神沟通的途径？他们抓波迪娜公主是为了什么？好好想想！”

奥弗琳愕然看住琼恩，首相等人却无比振奋，这意味着琼恩认可教廷扭曲了神意的判断！

“这个帝国是特蕾希娅陛下创立的，是女神陛下交给我的……”

实际年龄还不到十六岁，介于少年到青年之间的皇帝深沉的说“为了守护这个帝国，之前我们已经满足了教廷的一切要求，哪怕知道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和权柄，在扭曲神意，我们也为了那一丝真正的可能，向女神陛下奉献牺牲。”

“然而我们的软弱让教廷得寸进尺，甚至肆无忌惮了！”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说到后面还是显露出了心中的惶恐和迷茫“我们、我们得做点什么……”

奥弗琳长叹一声，幽幽的道“现在连瓦伦丁驻防舰队都被教廷控制着，神皇堡也是秩序之手的地盘，他们只听博杜安的，还能做什么呢？”

首相扬起了眉毛“教廷并没有掌握整个帝国，我们还有军队，还有人民！”

辛伯纳也道“在我背后还有无数魔法师，我们精诚团结，就等陛下的号令！”

奥弗琳哼道“不要以为我深居皇宫，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信风之神的信徒、全知者教会还有赤联的广播都已经发布了消息，巴哈姆特回归了！”

“巴哈姆特跟赤红女士、暗月女士建立了一个联盟，暗月女士的代言者就是海瑟薇，她那边纠集了很多帝国境内的魔法师，散塔林会的首领佐尔德，还有视像产业的罗文娜，恐怕都投到她那边去了。”

听到巴哈姆特回归的消息，人们一片哗然。

辛伯纳说“巴哈姆特陛下是黑暗时代前，整个世界的善良与正义之巅啊。连祂都跟赤红女士结盟了，女神陛下的情况还有什么怀疑呢？必然是被教廷扭曲了！”

奥弗琳终于理清了思绪，厉声道“巴哈姆特回归的只是一缕意志，为什么不可能是赤红女士扭曲了巴哈姆特的意志呢？”

“秩序教廷或许有问题，不过现在的形势不是更清楚了吗？这是一场神战！不管是圣女祭还是重启世界，都是向女神陛下奉献牺牲！”

“跟这场神战相比，我们这么个帝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书房又沉寂下来，首相看了看张嘴想说话但努力忍住的皇帝，意有所指的说“那我们继续等待吧，不过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是圣女祭了，要做点什么的话，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片刻后，书房只剩下奥弗琳跟琼恩，琼恩开口了“奥弗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认同教廷的做法？你要我坐视这个帝国覆灭？”

奥弗琳眼里也满是迷茫，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就是女神的神意。虽然我收不到神谕，可我能感觉到，神意并没有被扭曲。”

琼恩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你的感应一定是错的！你再重新好好感应一下啊！”

“我绝对不相信女神会放弃帝国，甚至放弃凡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是什么？我们做的一切，不就成了无足轻重的笑话吗？”

奥弗琳叹气，抚着琼恩的头说“你有些迷失了琼恩，我们能成为什么，都是由女神陛下决定的，怎么能用自己的欲求审视女神的神意呢？”

琼恩的声音更高了“可是女神并没有降下神谕！都是教廷在替女神说话！”

他猛然伸展双臂，抱住奥弗琳“我害怕奥弗琳！他们可以抓走波迪娜，也可以抓走你！如果我们不起来反抗，他们一定会的！”

“我在意这个帝国，这是女神陛下交托给我的使命，但我更在意你啊奥弗琳！”

啪的一声，奥弗琳狠狠抽了琼恩一耳光，怒声道“你怎么可以你的意志凌驾女神陛下的使命之上！？”

琼恩被打得转了一个圈坐在地上，他摸着泛红的半边脸颊，泪水夺眶而出，嘶声道“那就跟我一起守护这个使命啊！”

奥弗琳愣了愣，冲过去跪地抱住琼恩，将他的头深深埋进自己胸口，抽泣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琼恩……我、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相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奥弗琳脸上泛起大片红晕，轻轻推开了琼恩。

她苦笑着说“我就说过，该给你找门亲事了。”

琼恩羞惭的低头，嘴里却不服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或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奥弗琳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到脸上时却只是极为温柔的抚摸“不要乱想，就算传闻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终究是受女神眷顾的，女神陛下会来接引我们。”

接着神色变得肃然“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教廷就这么蹂躏帝国，谁知道他们在其中掺杂了多少私欲呢？”

她起身说“我去找娜玛谈谈，放心，审判庭总部可不是那两位主教的地盘。”

………………

这一夜，不仅是帝都瓦伦丁沉浸在宁静之中，整个曙光帝国都被宁静的夜幕罩住。

唐古斯西北的荒野里，曾经星辰矍铄，坠落下无数残骸的地方，夜空清澈，大地却闪烁着火光。

火光隐隐映照出周围的景象，那是对折成x形的两艘帝国战舰，在它们之下，是被砸成废墟，像是监狱的建筑。

废墟四周铺开大片窝棚，在亮金火光的照耀下，虽然凌乱破败，却染上了层神圣的质感。

火光来自废墟一旁，刚刚清理出来的广场中心，那堆燃烧着数十丛熊熊燃烧的火焰。焰光却不是橘黄，而是与秩序神力完全一样的亮金色，看起来像是燃烧的秩序神火。

神火旁边，白袍的教廷主教，黑袍的玛斯特诵读着秩序神典，周围一圈是荷枪实弹的圣教军士兵。

这些比审判官还低级，数量也更庞大的士兵，是教廷从帝团里抽调出来专门组建，由教廷基层直接掌握的又一支教廷武装。因为来不及制作专门的制服，每个人就套了一件白色的无袖罩衣，罩衣胸前拿红笔画了一个x。

圣教军之外，跪伏着密密麻麻，总数多达好几万的人，都在低声诵念着女神眷顾之类直白简单的口号。他们看不到广场中心那堆神火的情况，但听得到隐约的呼号声，诵念也因此断断续续，像是抽搐一般。

人群中，一个矮小身影对同伴嘀咕“奈斯盖，虔诚的信徒要丢神火里牺牲，不虔诚的也要丢神火里净化，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同伴是个地精，异常疑惑的道“哪来什么虔诚不虔诚啊，这帮从神殿山过来的家伙真的虔诚吗？”

“刚才我观察了好一阵子，他们看起来是在很细心的挑人，可烧的大多数都是老的和小的，小的还都是歪瓜裂枣，没一个好看的。”

“我猜他们根本就懒得分辨虔诚不虔诚，就直接烧。年轻力壮的可以干体力活先留下来，女的还有漂亮的小孩还可以享受。”

“问题就在这，他们这么乱搞，秩序女神还是降下了愉悦的神迹，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半身人戈米斯颓然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研究这个干什么？就是因为神迹在我们才不敢跑啊，稍微一动其他人就要揭发我们。”

“现在都烧了上千个人了吧？像我们这种到哪里都光芒四射的半身人和地精，怎么躲也躲不过的，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

半身人抱着头，懊恼的呻吟“都怪你奈斯盖！我早就说过该离开这，你非要在这里把人都组织起来，等新的监狱长过来。现在好了，来的是教廷的纵火狂！大家一起死吧！”

就在广场中心的火堆里，丛丛亮金火焰中依稀能看到人影。有的还在抽搐呼号，有的已经变作一团焦炭。而四周跪伏的数万犯人和奴隶们，同时被烈焰焚身的恐惧，以及神祇赐福的向往两种强烈情绪包裹交织，几乎难以喘息。

“这不……科学，我是说……魔法！”

地精奈斯盖眼里闪烁着精光，那是求知欲与求生欲交织的光芒“我得去看看，戈米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戈米斯使劲揉了一阵头皮，自暴自弃的道“好吧好吧，我把那些可信的伙计叫上，搞出点乱子，你就趁乱去研究什么科学魔法吧。希望你能在我和大家被丢进火堆烧成焦炭之前，研究出点有用的东西。”

………………

飞舟在夜空中贴地疾驰，感应着不时的颠簸，半身人弗洛多对通话器那头的飞行员说“不是说现在的天空里没多少巡逻的飞舟了吗？没必要贴得这么低啊？”

飞行员没好气的说“这时候帝国的飞舟要么在冰海、要么在瓦伦丁上面的空礁，要么在散塔林会那边，是没飞舟了，不过有赤联的飞机啊！”

弗洛多悻悻的揉着鼻子说“赤联那些家伙都这么嚣张了吗？居然连帝国的天空都管制了。”

飞行员嘁道“他们那点人哪可能做到啊，不过他们又不靠巡逻。他们的天眼在上面，别说天空，地面上一只蚂蚁在怎么动弹，他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想让送信任务变成战斗任务。”

弗洛多愕然“既然能看得那么清楚，那贴地飞有什么用啊？”

飞行员说“如果是时速几千公里的蚂蚁，赤联的天眼就看不清楚了，不是吗？”

“好像有点……道理……”

弗洛多苦笑“不过还是小心点吧，咱们的命都是小事，元帅的任务可不能耽误啊。”

说到“元帅的任务”，飞行员也低沉的嗯了一声，克服了心理障碍，将飞舟升高了一些。

飞舟朝着东北方向激射而去，极远处的天际线下，片片灯光已经绰约能见。

………………

滑板载着塔斯米如闪电般穿透树林，飞驰在田野上，后面追着若干盏灯光，依稀能看到好几辆浮空车。

他依照记忆，选择了来回时巡查力度最小的路线，朝着佣兵庄园直冲而去，结果路上还是遇到了盘查的士兵，他也只能不管不顾的全速前进，身后渐渐拖出一长队追兵。

庄园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密集的灯光映照得庄园内外如白昼般明亮。

塔斯米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就在他们这些公主佣兵住过的宿舍楼外面，一座高台已经搭了起来，依稀能看到几个白衣身影站在台上。

尤莎一定在那里！

塔斯米继续加速，同时在心中高喊“奇迹啊！你快出现吧——！”

。

一千一四七 安伯莉尔的真身与塔斯米的力量

新大陆中心，被赤红女士命名为“金龙顶”的巨柱散发出万丈霞光，将四周的大片地域罩在其中，唯一显示这是夜晚的仅仅只是头上的斑斓天穹。

顶着头翠绿大波浪长发，秀丽绝伦的少女在巨柱之下跟夏小安谈笑风生，乍一看还挺像人鱼公主阿丽尔，其实是圣伯隆王国的女王妮维拉。

在名为女王实质为圣女的妮维拉身上，一层透明涟漪缓缓荡漾，凝聚出另一个身影，正是峡湾与轻风之神安伯莉尔。

“我刚刚找到一座大湖，虽然小了点浅了点就跟脸盆一样，不过也勉强能把我的本体装下。”

安伯莉尔将意志附在妮维拉身上，从珍珠城传送宇普西隆，再传送新大陆的金龙顶。

就是白费……不，费恩救世白金联盟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三方在新大陆各建了一座传送门。赤联的在宇普西隆，冉娜那边的在风暴群岛白银城，巴哈姆特这边的在龙域的金龙巢穴。

巴哈姆特的影响力真不是盖的，生命、自然等神祇虽然还没回应，但自家龙族里那些深宅分子都被挖了出来。

绿龙的代表来了，青铜龙黄铜龙赤铜龙都来了，还有几头紫晶、水晶、黄玉、翡翠之类的宝石龙。他们一来就忙着勘测新大陆，做修改位面法则的前期准备。

赤联出动了哈雷苟斯、小叶子以及莎佳妮这样的“亲善大使”，希望跟这些隐世龙族拉拉关系。遗憾的是巴哈姆特似乎给他们打了什么预防针，不仅是赤联，冉娜那边他们都不愿意接触，哪怕是话痨黄铜龙都只是使劲摇头，不愿开口。

唯一让他们开口的是莎佳妮，某只黄铜龙冲着妖精龙大骂：“长着苍蝇翅膀的小贱货！还在装大瓣蒜哪！滚犊子！”

莎佳妮回骂：“原来似李！当年败在大帝手……不，嘴上，你还不甘心吗？”

那只黄铜龙咆哮：“你的老爹作弊！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背什么……宇宙第一学院的闪耀学徒！我就说费恩世界哪可能有那么长的史诗呢！”

骂的时候还使劲扇着翅膀加速远离，生怕被莎佳妮缠上似的。

夏小安问了才知道，当年图铎大帝跟这只叫歌莫斯的黄铜龙比过谁念的史诗更长，较量持续了五天五夜。

各方人马都在忙碌，担任赤联代表的夏小安在金龙顶接待交好的神祇，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安伯莉尔。作为一个野路子神祇，虽然对巴哈姆特崇仰有加，但谈到信任，还是跟自己有更多接触的赤联靠谱。

用安伯莉尔的话说，虽然赤联那位告死兼财富魔女，还有冉娜和海瑟薇那对都垂涎过她的安伯莉尔之眼，不过相比后者是拿去搞事相比，前者只是因为纯粹的赞赏而生出的收藏之心，是识货的，圈里人。

现在跟她聊天的夏小安，跟她更有共同语言，毕竟这家伙背后的赤联文艺公社就是珍珠城走私文化商品的最大源头。

“如果是那个谁陛下开特别的传送门，我的本体就没问题了，不过我有些担心……”

安伯莉尔操纵妮维拉的身体，对着手指怯怯的说：“用人类的审美观看，我的本体样子有点……扎眼，有没有什么办法遮掩一下呢？”

白发夏小安笃定的道：“不管再怎么扎眼，都没有蝴蝶结加粉色涂装解决不了的！”

他好奇的问：“可你不是海龙鹰吗？海龙鹰的形象虽然说不上……萌，也没到扎眼的程度啊。”

安伯莉尔羞得捂起了脸：“我在成神的时候胃口太大，吃了不少海怪，身上很多地方都长成了海怪的样子，还不只一种。”

夏安想了想，眼睛渐渐变直，努力丢开令他肠胃起反应的想象，咳嗽着说：“放心，我们有优秀的形象设计团队，保准解决陛下的忧虑。团队的成员都很专业，而且不是吸血鬼就是蜥蜴人，主设计师还是只改邪归正的灵吸怪，陛下不必担心审美观不够开阔的问题。”

他对这位神祇更加好奇了，本体居然能留在主位面，神国位面只是个马甲，还这么人性化，比小红都鲜活，这是怎么吃……不，长成这样的？

“说起这个，我也很不明白啊。”

安伯莉尔并不避讳谈自己的跟脚，眼前这位也是个神祇，别看长得玉树临风，还顶着一头至少699的游戏内购雪白长发，不过是个分身而已。谁知道本体是啥样，说不定就是个胡子拉渣的油腻中年呢。

“最初我的确是只海龙鹰，海龙鹰就跟狮鹫一样很低级，并没有完整的灵魂与心智。”

在圣女妮维拉脸上浮动的那层透明涟漪凝结出美丽面容，显露出追思的表情：“伯隆……也就是本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刺激了我，我只记得某个环节跟史莱姆有关，好像他逼迫我吃过一只很特殊的史莱姆，那只史莱姆……”

透明如水的面容又荡起涟漪，安伯莉尔似乎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分散意念养神的时候，有很多细微的念头关联到自己在地上爬和吞噬什么东西的记忆。”

“那不是在品味其他记忆，而是品味自己的记忆，偶尔还会有‘如果能吞噬一个凡人就好了’，‘在这个世界当史莱姆还真是辛苦啊’这种感受。”

听到这夏安眼角一跳，但没有出声。

安伯莉尔似乎终于认识到一个问题：“难道我的本体其实不是海龙鹰，而是……史莱姆？不然为什么我的本体还能吞噬其他海怪，然后长出了类似海怪的身体？为什么这样的吞噬能让我不断升级，最终成为神祇？”

眼见涟漪越来越猛烈，安伯莉尔正因为突来的觉悟而怀疑“神生”，夏安从红网中抽出一个痛苦祝福丢过去，让涟漪稍稍平复。

夏安说：“过去是什么并不重要啊，你看我们的小红陛下，连自己过去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呢，不是成天开心得很吗？”

安伯莉尔在宇普西隆见过小红，不然也不会放心的让圣女带着自己的意志跑新大陆来了。

她笑道：“夏安陛下你举例失败，小红陛下那么奇葩……呃呃我是说那么特殊，我可没资格跟她相提并论啊。”

这就是夏安的目的，让她明白就算是人变的神也有那么奇葩的，又何必为自己是史莱姆变的神而纠结呢？

他接着说：“只要您坚持自己的本心，坚持您就是您自己，过去是什么都无所谓。“

他发自真心的赞叹道：“您并不是赤红神祇，可您对凡人的注重，连我都深深感动，这证明您并没有被神座和神祇之力束缚，真是太难得了。”

说到这个，安伯莉尔也忍不住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受下了夏安的称赞。

刚才她跟夏安就正在谈关于迁移整个圣伯隆王国民众的事宜，她的圣伯隆王国可不只珍珠城和其他峡湾村镇的居民，还有海里若干依附于她的破碎洋海灵。

跟赤联和冉娜那边只准备做一些搬迁准备不同，从巴哈姆特那确认了秩序女神准备重启世界的消息后，安伯莉尔决定把圣伯隆的所有民众都搬到新大陆来。

“一个都不能少，一丝风险都不能冒啊”，安伯莉尔是这么说的。

“老实说如果不是确认我在星海之上还有个落脚地，可以拥有妮维拉这样的圣女，我都怀疑自己不是神祇。”

安伯莉尔讲述了自己成神的情况：“当初可能就是个意外，我在海底里吃了跟神祇有关的东西，然后意志就被拉到类似神座的地方。不过可能跟我最初可能是史莱姆……至少一部分是有关，神座无法完全控制我的灵魂，只是束缚住了一部分。”

“被束缚住的那部分灵魂诞生了很强大的意志，曾经差点吞噬了我。那时候我就使劲吃啊，把其他海怪的灵魂吃了进来，再打赢了那股意志，完全控制住了。”

“现在那股意志跟着我的马甲一起高高挂在星海之上的神国，安安静静的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本体仍然留在海底里，让我可以在珍珠城和其他地方，跟凡人和海灵们生活在一起，自由快活。”

夏安低声嘀咕：“不记得史莱姆萌王还有这种操作啊……”

他再笑道：“是挺意外的，难道您对凡人非同寻常的好感，也是这么来的吗？”

安伯莉尔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只是觉得，所有具备灵魂的生灵，除了那些天生渴求杀戮、掠夺和吞噬的生灵外，其他生灵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你看我吞噬的海怪，都是没有完整灵魂和心智，相当于魔兽的生灵。而有灵魂和心智的，都是我可以沟通的。”

“最初我被本恩赋予了灵魂后，就觉得很孤独。想听人说话，跟人沟通，想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呃……那时候中二嘛，本恩不在了我真的吃过不少苦头，后来才消停了点。”

“而且我始终有种感觉，既然只要有灵魂，就能获得超凡力量，那么神祇跟凡人并不存在多大的区别啊。”

“你看我自己还不是人，就是只海龙鹰，好吧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奇奇怪怪的史莱姆，最后都能成为神祇，其他凡人什么的，不是也存在着这个可能性吗？”

安伯莉尔说到了让她如此善待凡人的最重要的理由：“我的那些圣女，也就是圣伯隆的女王，只要被我附身，灵魂就会渐渐强大起来，甚至会影响到我的意志。”

“为了不让她们成为死脑筋的狂信徒，觉得我不像她们心目中的神祇，要跟神国位面那个意志联合起来收拾我，我只好每个圣女就用几年。等她们快到传奇的时候，就接到破碎洋海底里跟海灵生活，换另外一个圣女。”

夏安恍然，缇娜和艾格莎在报告里特地提到了安伯莉尔的圣女去向不明，这是赤联对安伯莉尔这个神祇唯一还存有疑虑的地方，现在搞清楚了。

他也才明白，为什么安伯莉尔的圣女都是海灵与人类的混血种，这样能确保圣女在任和谢任后都可以适应环境。

安伯莉尔继续说：“即便是这样，她们在海里还是在不断成长。现在我的圣女近卫队已经扩充到快一个大队了。等她们来了你见识一下，很能打的。”

“从她们身上我就看得出，神祇总有一天会不是凡人的对手，至少在主位面里会是这样。”

夏安笑着点头：“没错，这一天已经到来了，哪怕是秩序女神穿透屏障，将自己的本体探入主位面，都已经不是凡人的对手了。”

安伯莉尔纠正：“银月之心决战的幻景我看过很多遍，还专门剪了个圣伯隆点评版往外卖呢。当时严格的说是神祇之间的对决，凡人只是起了辅助作用。”

她又叹道：“不过您说得也没错，如果五倍速老胡克的主力舰队能早点赶到，结果也是一样的。的确，凡人已经可以在主位面打败神祇了，你们赤联可以，冉娜和海瑟薇那帮人搞出来的东西也可以。”

夏安捏着下巴，忽然想通了什么：“难道这才是关键？凡人的力量已经进步到在主位面里驱逐神祇了，所以秩序女神才这么坚决吗？”

………………

瓦伦丁首相府，之前从皇帝书房离开的人们又在这里聚集起来。

“我们还有菲利普斯的冰海舰队，他跟教廷不是一伙的！”

“菲利普斯就是个纨绔子弟，靠他能解决得了瓦伦丁的驻防舰队？”

“瑞马科呢？瑞马科虽然打不赢赤联，那也是装备的问题。如果他指挥菲利普斯的舰队，解决教廷轻而易举！”

“菲利普斯不会愿意的，搞不好还会把他逼到教廷那边去。”

“那该怎么办？难道要我们学凯文-唐恩那样投降赤联？”

“唐恩和哈德朗并不是投降了赤联，他们只是以恢复哈德朗王国的名义，宣布退出帝国与赤联的战争。”

“没有投降，但还是反叛了帝国！不过哈德朗跟李奇-普雷尔的关系在那，老首相也当过国王，唐恩当特蕾希娅侍从的时候，跟李奇关系很好，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我们可不像他！”

“打也不是，投降也不行，总得有个选择吧！”

首相举起了手，厅堂里沉寂下来。

首相叹气：“不管做什么选择，如果没有皇帝的认可，我们就没办法调动足够的力量，所以……再等等吧。”

“我看皇帝跟我们一样，不愿意坐以待毙，不过他太小，还被保姆看管着，对他也不能抱太大希望。”

人们纷纷看向他，这个在忠诚神盟时代，特蕾希娅身边最忠诚最坚定的传奇圣骑士，现在已经垂垂老矣。虽然力量没有衰减，可大家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意志之火已经非常黯淡了。

或许是受弟弟夏伯尼的归宿影响，或许是当初被迫丢开了他的传媒王国，踏进瓦伦丁这个深坑时就早有所料，总之唐古斯公爵显得很疲惫。

他低沉的说：“如果明天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回唐古斯吗，我要去阻止教廷把我的家乡变成宏大的祭场。而且世界真的马上要重启的话，我也希望能在家乡，平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我已经老了，船票什么的无所谓，只是想在结束的时候能心安一些。”

唐古斯公爵的决定让来自各个地区的贵族和官员们心中一震，“家乡”这个概念，让他们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唐古斯、诺顿、红石、萨其顿、艾兰尼斯等等地方。

这些地方现在是各个总督区，大家都觉得那么理所当然。现在一想，总督区什么的却觉得无比违和。这些地方原本关联着王国公国，每一个都有上千年历史，到现在仅仅只是消失了几年而已。

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躁动的道：“那也是条路，但回去之后能团结起来的力量有多大呢？”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觉得能争取到皇帝的支持更好。

某个一看就是军务部的强硬分子握着拳头，眼里闪着精光：“也就是说，只要皇帝认可了，我们就能动手了？”

“我已经懒得管什么神意不神意了，我只知道，不反抗，就会死，反抗还有一丝活路！”

“我相信只要不是教廷那帮神棍，还有被他们蛊惑得无可救药的人，所有人的想法都跟我一样！”

他扫视众人，语气像揭示谜底那样，直刺人心：“我们有机会的，时代不一样了，在主位面里，凡人已经能够战胜神祇了！”

………………

佣兵庄园，塔斯米刚刚踩着滑板跃过墙头，就被一张张绳网罩住，撞在地上翻滚了老长一截，然后被好几个士兵同时按住。

他赶在枪托砸上脑门之前高声喊了出来：“尤莎——！是我啊尤莎！”

很遗憾，他刚才忘了卡马克的交代，必须用卡马克之前教授他的那种力量唤醒卡马克。

不过他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能引起尤莎的注意，至少能拖延时间。

枪托和皮靴又砸又踢，塔斯米顿时两眼发黑，依稀见到台子上一个白裙身影动了动，就被血水遮蔽了视野，听觉也被粗鲁的咆哮和咒骂淹没。

“力量……”

他开始照着当初激发出那种力量的方式，想要唤醒卡马克。

可疼痛却如重锤一样，纷乱而猛烈的捶打着他的意识，要将他的意识粉碎。

坚持……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忽然一个激灵。

疼痛……

看到勒亚斯的尸体时，心中的疼痛。

看到暗月之光那些刚认识不久的伙伴们，一个个惨烈的死去，心中的股股刺痛。

以及之前刚看到尤莎，看到一身圣女打扮，被簇拥着欣然走向祭台的尤莎时，心中的疼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疼痛？

是自己灵魂中那种让自己明白这是错误的，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力量，在用疼痛提醒自己！

又一个卫兵将皮靴的鞋跟重重砸在少年的头上，少年整张脸都贴在地上，鼻梁骨在喀喇声中折断。

卫兵快意的张嘴，想把一口浓痰吐在那颗脑袋上。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圣女的呼喊：“住手！”

卫兵们抬头看去，没人注意到少年身躯微微震动，淡淡的暗金光尘从体内溢出。

与此同时，头顶之上的云层闪过一道无声的金雷，却并没有更多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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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四八 塔斯米与尤莎，我跟女神说好的怎么能打折扣呢？

“千万不要出意外啊……”

秩序教廷狮王城教区高阶玛斯特哈斯鲁看着刚刚搭起来的台子，看着属于自己教区名下的候补圣女尤莎在台上跟其他几个教区的候补圣女“彩排”，感觉自己离主教的距离就只有台子那么远了。

这不单纯是等级的问题，更不只是可以穿白袍的特权。

枢机主教通过秩序神导网络发布的训令里提到了“最终审判”，凡人的终末即将到来，女神将要重启世界！

女神是仁慈的，他们这些为女神奔忙的神仆们将会作为秩序光辉的一部分，避开“最终审判”。在新的世界新的纪元里，继续为女神耕种稻田，牧养信徒。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机会，比如神导技术工匠、北方三国的首脑、友善神祇的高阶神职者，乃至愿意跟随女神在新世界里开创凡人新纪元，虔诚并且有价值的羔羊们。不过他们只是等待教廷施舍的“船票”，跟他这种“船工”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当然，这一切得建立在圣女祭圆满落幕的基础上。

即便哈斯鲁从未接触过赤魔，也没跟潜藏在帝国里的内敌打过交道，他仍然清楚，敌人是无比强大的，邪恶正在笼罩整个世界，不然女神也不会选择重启世界。

像圣女祭这种为女神送去甘美灵魂的仪式，敌人必然会来破坏。

这个时候，只能祈祷女神保佑……

好吧，在这些实际的事情上，只念叨女神陛下的神名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得靠实在的人。

哈斯鲁向刚从庄园主楼里走出来的青年圣骑士挤出热诚笑脸：“玛尔洪，一切都好吧？”

圣骑士的装束很朴实，护甲和头盔没有其他高阶神职者那些不必要的装饰，圣光枪和长剑都挂在方便拔取的地方。如果没有那裘胸口背后绣着金光拳头纹章的披风，都看不出跟圣教军普通士兵的差别。

对方回应的时候视线都没在哈斯鲁脸上停留，而是警惕的扫视四周，语气更是冰冷如铁：“叫我贝奇，高阶玛斯特……”

哈斯鲁悻悻的纠正：“好的，贝奇团长。”

玛尔洪-贝奇，秩序之手“神圣之拳”战团的团长，在教廷里的地位比一般主教还高。他是这场祭祀仪式的安保负责人，除了可能会亲临现场的枢机主教博杜安之外，他就是位阶最高的人。

哈斯鲁自然清楚自己的地位，也知道在这场仪式里，尤莎不过是个小小的配角。而仪式的主角么，当初他旁敲侧击的打听到时，也曾震惊得难以置信，难怪教廷会出动战团长来保卫这场仪式。

所以他心中更加忐忑了，距离仪式正式举行，还有整整一天啊。

贝奇倒没有完全漠视哈斯鲁：“嗯，一切还好。”

一个阴恻恻的女声在贝奇身后响起：“真的吗？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那是个穿着黑红相间的长裙，胸口却暴露出大片白皙和深邃沟壑的女子，眼眉生波的说：“玛尔洪，我觉得我们该做更细致的准备，不过这里不方便说话。”

哈斯鲁低头不敢跟女子对视，这是位虐待女神的大祭司。他也不敢去打听此人为何在这，只是隐约猜测跟傍晚转移到这里，关在地下室的仪式主角有关。

贝奇对女子可没好脸色：“叫我贝奇……”

女子正要说话，神色忽然一凛，与此同时，贝奇也猛然皱起眉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一个踩着斥力滑板的身影从墙上跃出，朝祭台冲去。守卫反应很快，几张绳网一套，就把这个闯入者拉在了地上。

那个人倒在地上，用还是少年的嗓音大叫：“尤莎！是我啊尤莎——！”

哈斯鲁心中一块巨石轰然砸落，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

少女一跳而下，扯起白裙的裙摆，顾不得扶头上的金冠，迈着大步冲向少年，矫健得像林间的小鹿，刚才在台上那股庄严神圣的气息完全没了。

她还扯着嗓子高喊：“住手——！”

在这些守卫面前，圣女还是高高在上的，纷纷退开行礼。

还有热心的守卫上前阻拦：“圣女殿下，危险……啊噢——！”

圣女一脚踢在守卫的小腿上，让他抱腿倒地呻吟。

“塔斯米！”

尤莎冲过去抱住少年，惊喜得涕泪交加：“女神果然回应了我！你真的出现了！我还以为得到神国里，才能看到好好的你了！感谢女神的赐福！”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可声音的主人却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少女了。

身躯被纤薄顺滑的面料裹住，温热而柔软，面目涂抹着以前从未见过的装饰，令美丽直撞心扉，这反而让塔斯米无比恐惧。

他都顾不得去感应卡马克的存在，以及卡马克答应过的“足以创造奇迹的力量”，急切的道：“这不是女神的赐福！尤莎你醒醒！勒亚斯死了，我不能让你也死掉！我们得离开这里，跟我回家吧尤莎！”

尤莎愣住：“勒亚斯……死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被守卫干掉，还能抱着尤莎，跟尤莎说话，这已经是奇迹了。

塔斯米一跳而起，拉着尤莎的手转身就跑，刚刚起步，就被一个守卫用剑柄撞在小肚子上，顿时倒地抽搐，呕吐不止。

哈斯鲁背着手，走到塔斯米身前，神色异常阴沉，刚才就是他示意守卫阻拦。

“你就是尤莎说起的塔斯米？”

哈斯鲁用上位者的严厉语气说：“听起来，你在置疑女神陛下？尤莎日日夜夜祈祷，希望女神陛下能保佑你，现在你好好的到了她身边，难道不是女神的赐福？”

“尤莎现在是候补圣女，她正肩负着接引虔诚信徒进入神国的重任。她已经庇护了你，你就不该打扰她履行使命！”

心中的怒火如烈焰翻腾，哈斯鲁还是强行压了下来，娴熟的展露慈祥笑脸：“既然你是尤莎的朋友，也该受到善待。尤莎还在忙，你先去休息吧。”

说完朝守卫使眼色，对方自然明白“善待”是什么意思，嘿嘿笑着，招呼同伴朝塔斯米围过去。

反正只有一天时间了，等明天圣女祭过后，尤莎也该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个叫塔斯米的少年，直接丢进地牢里，随便守卫怎么折腾吧。

尤莎拦住守卫，尖声道：“我说了住手——！”

哈斯鲁叹气摇头：“尤莎，不要贪婪。女神已经赐福给你，你就该专注在自己的使命上。你的伙伴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不要分心。”

尤莎伸展双臂，像老母鸡守护小鸡一样，拦在塔斯米身前。

她两眼发直，迷茫的嘀咕：“勒亚斯……死了……”

哈斯鲁略微不安，咳嗽着说：“是你的另一位伙伴吗？说不定被女神接入了神国呢？那是比活着还要幸福的荣耀啊。”

尤莎使劲摇头：“不！这不对！说好的不是这样！”

“我向女神祈祷的是塔斯米和勒亚斯都好好的，都活生生的，不是去其他什么地方！”

“我要把他们好好的带回山里，至少不能缺胳膊少腿，我答应过村长的！”

“老爷爷你说过女神一定会听到我的祈祷，祂肯定会赐福我的，怎么可以打折扣呢！？”

“上次祭祀我也听到了女神的回应，女神好像在说对我的祈祷和奉献很满意，那我的请求呢？怎么可以打折扣呢？”

守卫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这个小圣女的逻辑，哈斯鲁倒是明白一点，落在心底的那缕不安急速扩大。

他努力的说服尤莎：“不要对女神有一丝怀疑，不然就是堕落！女神既然答应过你，必定会兑现！所以勒亚斯肯定活着，你的同伴……这个塔斯米，是在说谎！”

说的时候还在想，只要哄过今天就行了。

尤莎说出了令他无比惊愕的话：“不，既然塔斯米说勒亚斯死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哈斯鲁两眼发直，哆嗦着嘴唇：“你、你怎么、怎么能把对凡人的信任，凌驾到对神祇的虔诚之上呢？”

那丝不安化作巨蛇，在心中冲撞着。

他其实很清楚，这个少女从一开始就并不虔诚，只是因为跟同伴失散，被自己哄骗说当圣女就能庇护同伴，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过他还是没料到，少女居然就因为同伴的一句话，就丢开了对女神的信任，这已经不是虔不虔诚的问题了，而是、是近乎于赤魔那种根本不把神祇当神祇的邪恶存在啊。

这个从北方山林里走出来的淳朴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灵魂？

少女用令哈斯鲁吐血的逻辑回应：“如果我连塔斯米都不能信任，那我还有什么资格信仰女神呢？”

感应到强大波动在身后振荡，哈斯鲁赶紧做最后努力：“凡人之间的信任渺小得不值一提啊，只有对神祇的信任，以及获得神祇的眷顾，才是凡人的根本。”

尤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老玛斯特：“如果一个人连亲人都无法信任，也得不到亲人的信任，那样的人不该是坏人，不可能得到善神的眷顾吗？这是千万年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哈斯鲁真的想吐血了，他喘着气的转移话题：“信任只是肤浅的东西，最根本的不是力量吗？尤莎你是被女神眷顾才拥有了特别的力量，成了候补圣女。你在祭祀上也感应过女神的强大力量，难道不该明白只有从女神那里，才能获得力量吗？”

尤莎终于显露出了她的本质，高声道：“我要力量干什么？我要的是塔斯米和勒亚斯平平安安！女神答应过的！只要女神能做到，让我牺牲一切都行，可女神没有做到！”

现场一阵沉寂，就连哈斯鲁背后那个力量波动，都变得更加紊乱了。

神职者和信徒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信仰神祇当作一场交易，还义正词严的指责神祇兑现承诺打折扣，这样的灵魂是什么构造？

直到一个女人阴冷的笑出了声，人们才回过神来。

某个守卫不屑的道：“又一个被爱情女神引诱得堕落了的候补圣女，这事可不少见，已经入魔了。”

少女愤怒的道：“这跟爱情无关！我跟塔斯米，跟勒亚斯，就像家人一样亲！”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一把将塔斯米从地上提起来，还是单手……

少女使劲摇晃塔斯米，用恼羞成怒的语气咆哮：“你说是不是，塔斯米！？”

塔斯米刚吐完，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苦笑着说：“你说是就是啊，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少女愣了愣，放下塔斯米，点头说：“对啊，现在要紧的是离开这里，然后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包括……”

声音低沉下来，还带了鼻音：“包括勒亚斯是怎么死的。”

塔斯米气得想跳脚：“你怎么什么都直接说出嘴啊！？而且你刚才……嗨！你是圣女，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再偷偷带着我离开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跟那个老头吵架？为什么要把心理话都说出来！？”

刚才他听到尤莎的话也急得要吐血，可他真的在吐，根本没力气阻止。

尤莎又呆住了，然后摸着脑袋傻笑道：“好、好像我又搞砸了呢？”

她却一点也不沮丧，昂扬的道：“不过塔斯米你不是就这么冲过来了吗？你肯定是有办法带着我离开这里，才敢这么做的对吧？”

“那么来吧，我等着你展示奇迹，我真的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带着我离开。”

“那一定是非常……奇异，难以想象的奇迹。”

塔斯米无力的跪在地上，现在他跟哈斯鲁的状况一样，想哭想吐血。

不过哈斯鲁抢先清醒过来，再不行动，他就到此为止了！

他也顾不得招呼守卫，直接挥手劈出一道圣光斩，好几米长的亮金光弧朝着塔斯米的头直射而去。

对年老体衰，也疏于训练，更有几十年都没战斗过的老牧师来说，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力量，还能不能爬起来参加祭祀都是未知数。不过只有直接干掉这个少年，宣称是神祇的意旨，让尤莎相信只有去秩序神国才能再见到他，还有一丝可能保住尤莎的圣女身份，当然也就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塔斯米正摇着头说：“奇迹？不，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了。”

心底一个声音忽然道：“不，塔斯米，这只是开始，我还没有登台呢！”

卡马克！

塔斯米惊喜的在心底欢呼，同时感应到一股汹涌的热流从头顶落下，直透心灵，再喷出身体。

层层淡金光盾从在塔斯米身前展开，与亮金光弧冲撞，炸开大片绚丽的火星。

卡马克在塔斯米心底高呼：“让你看看我卡马克的厉害！我带来了强大无匹的力量！”

佣兵庄园之上的云层中，一艘经过特别改装，强化了隐匿功能的角鲸静静潜伏着。

宽敞的运载舱里，凯恩抱着胳膊，默默注视着增强视野里展开的光幕。

“真是有趣的家伙……”

他说的是塔斯米和尤莎这对少年男女，觉得有很强的既视感。

“真是有趣的家伙……”

凯恩阿特在心底嘀咕着，他说的是那个卡马克：“居然还懂狐假虎威？”

一千一四九 见习战传奇，塔斯米的奇迹

在赤联海军现有的编制里，角鲸已经退出了战斗序列，经过改装后承担各种辅助支援任务。

这艘角鲸就是陆战队用来渗透和救援的特别型号，相当于空军救援队用的“天使豚”，只是更大，隐匿和通讯能力更好。

可以装下六十名重装士兵的运载舱里只坐了十多个地狱蛮子，他们装备各异，姿态放松，看似沉默，通讯频道里却聊得火热。

这是地狱蛮子里被称为“凯恩序列”的特殊小队，成员都是英雄巅峰级别的精锐。大多数人同时也是小队甚至中队的队长，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就又聚到了凯恩的身边。

这趟任务对他们而言就是来放松的，唯一不太舒服的是刚才在一个小时内从一千多公里高空降到云层高度，却没有直接落地开打。

凯恩还在审视现场，那个虚灵已经通过角鲸的赤红领域发生器，也就是“红网路由”，将少年的视觉和听觉分享给了凯恩。

虚灵在少年那获得了完整的“教导权限”，除了事先设定好的各种自主程序外，还可以接受其他权限者的控制。

这意味着凯恩不仅可以获得少年的各种感知，连浅层思维都能感应到。还可以根据需要控制少年的身体，乃至操纵少年施放高级别赤红神术。前提是少年身上有足够的赤红神力电池，同时承受得起相应级别神术的灵魂冲击。

这是非常特殊的状况，就算是虚灵应用已经普及到小学生，而且虚灵的信息和力量传输链路都依赖红网，赤联也禁止虚灵具备控制使用者的权限。

不过在军队以及某些特殊领域存在着例外，“救援权限”可以让队友在虚灵宿主失去意识时，获得临时的权限给虚灵下达各类救助指令。“军法权限”可以让军法官或者上级在虚灵宿主严重违纪的情况下，给虚灵下达封锁武器系统、切断力量通道等束缚性指令。

更具侵略性的是“医疗权限”和“教导权限”，可以让他人通过虚灵完全控制虚灵宿主的身体，当然有资格获得这些权限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认证的。

单纯看这事，一个人随时可能成为他人的傀儡，让人下意识的联想到魔鬼。也难怪曙光帝国宣传部给赤联精心打造的“赤魔”称呼深入人心，确实是有真凭实据。

虚灵技术迅猛发展，对高举灵魂自由大旗的赤联的确带来了信仰和伦理上的巨大挑战，从政府部门到公社公会层面，从技术、政策到法令层面都在警惕和限制。

不过认真分析的话，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特殊的虚灵权限必须是宿主完全自愿或者之前有过授权的，使用特殊权限不仅有严格的时间与场合限制，整个过程也是透明的。更重要的是，赤联的虚灵基于赤红之力运转，信息交互也通过红网完成，只要有一方的意志偏离了红网，权限就会作废。

也就是说，用特殊权限控制他人做邪恶之事的情况，不是被虚灵阻止，就是因为红网连接中断而失效。如果对方用特别手段，或者依靠强大力量强行控制，至少虚灵不会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这种基于力量法则和红网原理的安全机制，只在赤红超凡者之间生效，外人自然难以理解。

凯恩现在面临的是更特殊的情况，这个ID叫“卡马克”的“可迁移型虚灵”引导少年获得了赤红之力，拿到了完整的教导权限，就跟引诱凡人出卖灵魂的小魔鬼一样。

问题是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见习级别的赤红超凡者，也不知道卡马克的本来面目，更不知道当凯恩通过红网路由器，跟卡马克连接之后，获得了卡马克的完全授权。

现在的情况是，在少年并不清楚自己信仰的情况下，凯恩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这就是赤红虚灵在特殊权限上的一个漏洞。

凯恩自然不会拿这点权限搞什么事，事实上他连少年的思维都没有去读，只是获取了视觉和听觉，确保可以掌握现场情况。

看到的听到的，跟出发前获得的资料对应，凯恩在心中嘀咕：“难怪总枢机要在他身上栓根暗线，这就是个典型啊。”

阿特也在嘀咕：“没错，这个虚灵很特别，设计师很牛啊。虚灵的底层硬件居然是混沌基架模式，他是在模拟单线程智灵吗？”

“不过交互界面做得太杂乱，人格模块都没封装好，七拱八翘的。也就是那个少年太嫩，换个老油子，处个三五天就能把这家伙搞成超级精分，然后发现漏洞。”

“喔喔，看到指令的迭代日志了！”

“我就说嘛，这个级别的虚灵设计师怎么可能连人格模块都搞不好，居然是靠运气迁移到新宿主身上的！”

“后面还有权限级别是负二五五的指令添加，这个是……哎哎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凯恩赶紧给我清除记忆！”

凯恩没好气的说：“装虚灵很好玩吗？”

这时已经连入红网的卡马克依照安全指令，抽取出了荆棘圣盾神术防御。金芒爆绽时，凯恩也确定了行动策略。

“阿特，你保护好小家伙，我是说人跟虚灵，还有那个小姑娘。”

“小队也由你调度，注意不要搞出太大动静。”

“我去解决另一件事情，看起来我们撞了大运。不过处理不好的话，也会捅了马蜂窝。”

阿特自然知道另一件事是什么，兴奋的道：“这个剧本我喜欢，交给我了！”

凯恩的命令也传达给了小队成员，角鲸停止盘旋，舱门缓缓打开，气流冲刷着舱内，队员们恍若未觉，提着各自的武器同时起身。

凯恩再度叮嘱：“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暴露身份。”

队员们在频道里轰然应喏，这是当然的，让下面那些家伙知道最精锐的地狱蛮子来袭，这趟任务连手指头都没得放松了。

角鲸头部舱门开启，跳板放下，凯恩率先跳了，漆黑涂装的地狱武装泛起一片片八角光芒，整个身影很快隐没在空气中。

………………

层层淡金光盾叠合在塔斯米身前，跟哈斯鲁劈出的圣光斩炸成大片金芒，周围一圈人的惊骇表情被映照得分外清晰。

靠得近得看得真切，都吓呆了，还是后面那个女人叫出了声：“这是赤联的人！”

另一个清朗男声纠正：“这是赤魔！”

被这个声音激醒，守卫们哗啦啦拔剑举枪。

“赤魔！？”

塔斯米心中剧震，念头急转，想到了在白鸟王国银月之心下的遭遇，难道自己被赤魔的那个总枢机浸染了？

“什么赤魔，这是我阿……卡马克的力量！”

“卡马克”在心底传递着意念，跟之前总是有些阻滞不同，现在变得无比流畅，连意念附带的情绪都鲜活得多了，塔斯米觉得应该是卡马克获得了力量的原因。

“凡人啊，总是把自己不理解的东西说成邪魔，然后他们就能代表正义了。”

卡马克深沉的问：“你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我控制了吗？你觉得失去了理智，只是想污秽一切，毁灭一切吗？”

塔斯米顿时坚定了，他哪里被控制了呢？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灵魂中涌出的那股力量会随着他的意志变化。只要他愿意，那股力量就会消失。

可他为什么不用那股力量呢？要救出尤莎，就需要这样的力量。

“赤魔！？”

尤莎也异常惊愕，跟塔斯米相握的手加了一倍的力，少年似乎都听到了喀喇的细微骨碎声。

少女问：“你去信那个赤红女士了吗塔斯米？”

塔斯米使劲摇头，就算要变成赤魔，他也只会信那个很有智慧很神秘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赤红神祇，而不是在幻景里只会傻笑的赤红女士。

得到了答案，尤莎扫视四周，很响亮的宣告：“塔斯米说了，他不是赤魔！”

旁边老牧师哈斯鲁因为脱力，正摇摇欲坠，闻言两眼翻白，噗哧吐出大口血水，仰面就倒。

“干掉他们！”

那个清朗男声冷厉的喊着，正是秩序之手的战团长贝奇。他的注意力却没在两人身上，而是抬头扫视天空。作为一个传奇圣骑士，他感应到了更大的威胁。

守卫们再不迟疑，手中的神导枪或者魔导枪指住少男少女，枪口亮起各色光芒。

“塔斯米是吧……”

获得了力量的“卡马克”果然完全不同了，意念如潮水般在塔斯米心底奔涌，雄浑而沧桑，让少年开始真的相信这是位隐世高人，甚至是什么失落的上古神祇。

“我才是真正的卡马克，之前不过是我的投影，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今天你的所有怀疑都会烟消云散！”

“既然你已经跟我签订了契约，就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吧，卡马克是无所不能的！”

塔斯米的回应有些惶恐：“我该怎么办！？”

卡马克的意念如神谕一样，在少年心底震荡：“守住你的本心少年！记住你为什么要索取如此强大的力量！”

意念来往只是瞬间，紧接着塔斯米感觉清冷中带着微微刺痛的力量之潮自心灵中喷出，一股游走全身，让他转手拉过尤莎，抱在怀里。

躯体相触的感觉让塔斯米有些恍惚，他惊慌的道：“不、不是这个！”

“当然不是这个笨蛋！”

卡马克嘿嘿笑道：“我可没兴趣帮你泡妞，现在只是保护好你的青梅竹马。”

后面说的什么“感觉这个幼训染有打败天降系的潜力”，塔斯米就听不懂了。

又一圈光盾透出塔斯米身体，层层交叠，凝结成蛋壳般的护盾，将两人罩在其中。

片片涟漪在护盾上荡漾，那是守卫射来的密集枪弹，最有威胁的也只是打出一小片雪白结晶。

塔斯米一手抱着尤莎，一手高举，这仍然是卡马克在操纵身体，他也只好配合着对尤莎喊道：“交给我吧，看看我带来的奇迹！”

几乎将身体和心灵冻结住的力量奔涌而出，散发为一圈淡金光芒的冲击波，瞬间冲刷了半径数十米的区域，将周围上百名守卫罩住。

守卫们端着枪准备继续射击，被这道冲击波刷过，身体骤然一震，然后软在地上，翻滚抽搐，涕泪皆下，大呼小叫。

远处的贝奇冷哼：“还说不是赤魔……”

脸上已久毫无表情，这位战团长的内心却在剧烈翻滚。

刚才感应得很清楚，这个少年不过是个见习超凡者，却能硬抗无数秩序神力枪弹，还放出了刷倒上百人的痛苦冲击，这是接近英雄巅峰的水平。

如果少年穿着赤魔的魔导武装，装备齐全，那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他分明手无寸铁，这太不……忠诚！

顾不得头上若隐若现的赤红之力波动，贝奇拔出圣光枪指出塔斯米，再怪异也就是六级水平，他的圣光枪是个人定制，就算是赤魔的突击武装也能打穿。

先解决掉眼前的小麻烦，再面对后面的大问题。

贝奇身上金光散溢，凝结出一圈虚影，伸展为数十米高的女神投影。

这个时代的秩序之手跟初建时相比有了很大变化，连番败绩让他们不再像一般的秩序圣骑士和牧师那样封闭保守。他们不仅装备了类似魔导武装的圣像铠甲，使用定制神导武器，还改革了很多神术的使用。

比如现在的贝奇，他就放弃了原有那种范围覆盖扭曲法则的传奇领域之力，将其与神恩术融合。这让他获得了长时间保持接近神降状态的力量，而且还通过圣像铠甲对神力进行收束，不会再巨大化，确保用神导武器发出威力巨大的攻击。

“秩序女神降临了！”

塔斯米当然不懂，看到女神的模糊投影就心神震荡，大呼小叫。

“虽然我很厉害……”

卡马克哼道：“但也没厉害到惊动女神降下投影或者分身的地步，那只是个传奇圣骑士而已。”

塔斯米完全没有信心：“对我来说传奇跟神祇有区别吗？我只是个零级见习，肯定打不过啊！”

卡马克操纵塔斯米的手再度高高举起，同时发去不屑的意念：“你当然打不过，但有我就完全不同了！”

天空中一道金紫交织的无声雷光劈下，正中塔斯米的手，他觉得手中一沉，多了方方正正的东西。

拳头大小的晶格魔方在塔斯米手中转动，线条急速扩展，瞬间编织出一面光盾。

粗壮的亮金光柱从贝奇的枪口射出，轰在塔斯米刚刚放平的光盾上。

整个庄园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不远处的台子轰然垮塌，直径十多米的烟尘巨柱包裹着一道纤细了许多的金光直冲夜空。地面荡开的冲击将那些还在打滚的守卫，以及台子上的其他圣女一并吹飞。

大半圈弧形沟壑在塔斯米身前赫然显现，宽深都有好几米。塔斯米跟尤莎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着沟壑，震动得都忘了呼吸。

尤莎先反应过来，指着塔斯米手里那面闪烁着金紫光芒的光盾说：“我听谁说过，赤魔的什么魔方武器，就是这个颜色的。”

再摸着胸口说：“刚才你用的法术，让我心好痛，跟别人说的赤魔的痛苦冲击也一样。”

她表情异常严肃：“塔斯米，不要欺骗我，你到底是不是赤魔！？”

塔斯米下意识的使劲摇头：“不！我怎么可能是呢？如果我是赤魔，为什么还要来救你呢？”

尤莎点头，再冲贝奇喊道：“听到了吗？塔斯米第二次说了，他不是赤魔！”

贝奇怒极而笑：“你们就继续演戏吧，小丑！”

他放下圣光枪，拔出一把无刃剑柄，神力催送，嗡的喷出亮金剑芒。

金光照亮了传奇圣骑士的脸颊，那是一张只比塔斯米大了不到十岁的青年面目，眉目肃然，显得极为英武和正气。

光刃晃动，传奇圣骑士叹道：“果然还是这样，才叫真正的战斗。”

接着对旁边的女子努努下巴：“你回去守着，没料错的话，那里还会有敌人。”

女子一直抱着胳膊，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闻言耸肩：“贝奇团长，我可不是你的部下啊。”

贝奇低沉的道：“如果让埃米丽团长出面的话，你就是失职，会有什么下场你很清楚，别指望麦戈尔会庇护你。”

女子脸色一变，咬咬牙转身，扭着屁股走了。

贝奇再回头看向塔斯米和尤莎，低喝道：“上！”

道道亮金光刃在他左右显现，嗡嗡低响声汇聚成潮。那是贝奇的部下，秩序之手神圣之拳战团的士兵。

穿着金白交织护甲，手持光刃的秩序之手们拉出道道虚影，射向塔斯米和尤莎。

贝奇却没有上，一击未能得手，让他更加谨慎了。虽然依旧没有看到，他还是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这时候塔斯米还在心底大喊，他有些动摇了：“我真的不是赤魔吗？卡马克，你真的没骗我吗？”

卡马克的意念变得无比严肃：“塔斯米，你认真的问问自己……”

“你是不是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这些苦难让凡人痛苦？”

“你是不是已经明白，这些苦难是压迫带来的，凡人的痛苦，都是因为压迫？”

“你是不是坚信，就算永远无法实现，但消灭一切压迫，仍然是值得凡人献出一切去追求的崇高理想？”

“你是不是坚信，凡人彼此平等，团结起来，这样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足以获得凡人希望的幸福？”

此时灵魂就如一面镜子，卡马克每问出一个问题，塔斯米就在镜子里看到了真实而纯粹的自己，听到自己说出肯定的答案。

是的，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凡人因此而痛苦不堪。

是的，这些苦难都是压迫带来的，既有凡人对凡人的压迫，也有神祇对凡人的压迫，看看秩序女神对尤莎做了什么！

消灭压迫……如果这样的理想真的可以成立，真的可以去追求，那当然是最崇高的啊！

凡人当然该是平等的，在山村里哪怕是村长，也不能像外面的世界里那些贵族、官员、祭司和主教那样，用那种看蚂蚁和麻雀的眼神看其他人啊。

等等这些问题怎么跟赤魔播放的宣传幻景有些像……

塔斯米正在恍惚，卡马克的意念如大锤般击下，粉碎了他的杂念：“你能连接……不，能激活我的力量，就来自这些坚信！”

“如果这些坚信是对的，那么得来的力量也就是对的，这有问题吗？”

您说得很有道理！

塔斯米心底燃起了火焰，没错，既然自己相信的这些道理没有问题，那么由这些相信得来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是邪恶的呢？

但是赤魔……

“赤魔什么的只是细节问题，不要在意。”

卡马克再度粉碎了杂念：“只有赤联，只有赤红女士，没有赤魔。”

塔斯米不再多想了，他感觉灵魂中喷发出的力量与卡马克的力量融在了一起，令他膨胀得快要炸了，他迫切的想要战斗。

不过还是有件事……

“我没有武器啊！”

塔斯米对卡马克叫道：“难道我就用这面盾牌吗？”

卡马克嘀咕：“正好当盾牌勇者嘛……咳咳，你感觉一下自己手里还有什么？”

这么一说，塔斯米才感应到，握着盾牌的手里还有一根细细的金属棍。

“就算只是两公斤晶钛，也不是对面那些拿着破铜烂铁的家伙能比的啊！”

卡马克的意念如狂澜般奔腾：“来吧！正好用上练习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地方用的独孤九剑！”

跟着的碎碎念仍然让塔斯米摸不着头脑：“可惜不是玄铁剑，你也有两只胳膊，身边不是大雕而是妹子。”

塔斯米瞪圆了眼睛，被卡马克操纵着身体，一手举起那根细棍，另一手端着盾牌，冲入那道道亮金光刃编织的光林中。细棍喷出粗壮的淡金光刃，如镰刀割麦，劈得亮金光刃片片炸裂，团团缤纷。

庄园主楼，由青石堆砌，结界屏蔽的地下室里，岩石崩塌，结界粉碎。一个高大身影从缺口中稳稳走出，看着墙面上挂着的人体，欣慰加怜悯的叹了口气。

一千一五零 传奇级推锅与竞争式角色扮演格斗游戏

一个女子四肢大张，被禁制钉贯穿手脚钉在墙上，还有一根禁制钉从下颌而入，头顶而出，牵着从顶壁垂下的粗壮铁链。血水自伤口渗出，点点滴在地上，在她身下汇成一片血泊。

换成常人这早就是具尸体，女子却还有气息。她的胸脯缓缓起伏，并不像濒死状态，只是被束缚住了。

她甚至还有意识，在石壁和结界被打破的瞬间，脑袋微微偏转，也让凯恩看清了她的面目。

凯恩并没有一眼就认出她，不过早在云层之上时，黑鲸发来的行动环境信息就显示这里守卫级别非常高，还有疑似传奇级别的秩序神职者囚徒，那时他对目标身份就有所猜测了。

现在看清女子的衣着和束缚手段，凯恩的猜测被肯定了大半，再由随身虚灵比对信息库，半秒之内就获得了肯定的答案。

这个受难女子，正是秩序教廷的圣女，在曙光帝国里拥有超然身份的波迪娜公主。

凯恩带着一部分地狱蛮子，临时配属到第一方面军里，准备在圣女祭当天再度进攻神皇堡。不过作为第一方面军的高阶指挥官，战场其他领域的情况也必须了解。

所以他知道，在这场圣女祭里，最有份量的祭品就是秩序圣女。

与那些资质不佳只是代用品的圣女或者“候补圣女”相比，真正算得上秩序圣女的其实就三位。

哈德朗公主艾莉尔曾经是最纯粹的秩序圣女，现在已经逃到赤联，背叛了秩序信仰。

现任皇帝的监护者奥弗琳也是位圣女，虽然这个身份更多只是象征性的，是用来加强教廷与帝国联系的工具，可毕竟身份非常特殊，人们都相信这个象征随时会变成实质的。

另一位圣女是瑞姆王国公主波迪娜，她的圣女身份既有政治层面的属性，在信仰层面上也很纯粹。更难得的是，她还是神皇时代凡人特蕾希娅用来遏制北方教会，女神化身时代用来监视秩序教廷的中立者。

当情报局获得了圣女祭的消息后，就推断波迪娜公主有成为祭品的可能，自然也有与赤联合作的可能。还没来得及搭上线，波迪娜公主就失去了踪迹。

情报局将找到波迪娜公主作为破坏圣女祭的优先项目，可惜瓦伦丁全面戒备，连中立神祇的职业者都被清查和驱逐，赤联这边也因为不希望打草惊蛇，破坏圣女祭当天的行动，禁止在瓦伦丁有太大的动作，搜寻工作完全没有进展。

现在这位秩序圣女，就以这种极端不雅的受难者之姿，出现在凯恩眼里。

凯恩一口气叹过，紧接着又发出了更大声的叹息。

“这可麻烦了……”

凯恩在行动频道上说：“我现在是不是该马上撤退？”

频道里只有老胡克和在第一舰队担任参谋长的茵丝，灰精灵萝莉已经扛起了赤联海军上校的肩章，走上了她向往的星辰大海之路，不再是总贴在李奇身边的小跟屁虫了。

老胡克施放传奇级别的推锅术：“这是你以权谋私拿到的任务，过程中遭遇的任何问题，都由你自己负责，凯恩政委。”

茵丝也不帮忙：“你是第一方面军的前敌委员啊，有权依照现场状况做临时处置，遵从自己的本心吧，凯恩将军！”

情报局的白鼠进入频道，焦灼的道：“人都找到了怎么能放手呢？能争取到波迪娜跟我们合作的话，那可是我们统一战线的重大胜利啊！”

凯恩赶紧抓住白鼠：“既然是情报局的要求，我就继续吧。哪怕教廷会因为最重要的祭品被夺走，破罐子破摔，提前举行献祭仪式，也无所谓了。”

白鼠惨叫：“不是我们的要求！”

这几个人都不是寻常人物，凯恩自己就不说了，老胡克是敢以搞残主力舰队为代价加速冲入战场的狠人。茵丝很早就跻身第一序列，跟随李奇对战强敌，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白鼠也早从当年的小农奴蜕变为情报局的领导者，不仅领导着东费恩的情报工作，还长期与隐秘、罪行、谋杀、血腥、虐待等邪恶神祇的教会和地下组织周旋，没有坚定意志和钢铁手腕可干不下来。

现在四个人居然争着推锅，还是因为责任太重大了。

仅仅只是把破坏圣女祭祀的行动提前一天还是其次，圣女祭祀意味着秩序女神的力量补给，对“救世白金联盟”正在展开的行动也会产生连锁反应，完全打乱了计划。

茵丝找到了解决方案：“还是请示总枢机吧……”

凯恩勉强接受：“最好几秒之内就有结果，我已经感应到……”

茵丝只是顿了一顿，她在极短的时间里通过丝丝心灵网络的特别连接，联络上了李奇。

然后灰精灵萝莉叹气：“爸爸……不，总枢机正在跟薇姬姐灵魂共鸣，加快银月之心的晶格炉技术研究进度，他说三个小时后有空。”

凯恩苦笑：“三个小时，总枢机只能看到结果了。”

白鼠最了解情况，出了主意：“这次行动本来就是总枢机的指引，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责任都是总枢机的，凯恩将军您就大胆的决断吧！”

老胡克真诚的说：“是啊，你跟总枢机一定心有灵犀，才主动抢到这个任务，相信自己！不管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茵丝也不费话了：“加油！凯恩！”

凯恩深呼吸，又一次叹气：“我可以说脏话吗？”

地下室里，波迪娜艰辛的开口：“你……是谁？”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还有阴冷而躁乱的力量波动抢在脚步声之前逼近。

刹那间凯恩就做出了决定，只有波迪娜的话，撤退倒无所谓，可上面还有一对少年男女，要带走就必须展示出强大的力量，那样的话照样会刺激到敌人，撤不撤有什么区别呢？

“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他在频道里说完这一句，金紫光芒闪动，动力锤跳在了手里。

单手持锤，凯恩朝侧面的空气砸落。

先是铛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轰鸣闷响，一个身影被硬生生从隐匿状态里锤出来。

曲线妖娆的身影发出尖利的惨叫，拉出猩红血线，重重砸在石壁上。发丝飘舞，衣裙碎裂，四肢倒折，七窍喷血。

血水散作雾气，扭曲的人体融入血雾中，发出桀桀冷笑：“不要小看鲜血的力量，赤联的莽夫……”

话音刚落，凯恩一只脚跺地，低喝道：“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暗金光尘自他体内荡出，穿透血雾，掠过人体，牵走无数模糊的透明身影。

血雾消散，正向奇诡恐怖画风发展的扭曲人体也僵住，似乎体内在燃烧一般，自七窍和皮肤中升起冉冉青烟。

“秩序教廷居然堕落到跟鲜血教会合作了，还是说秩序女神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跟真正的邪神联手了？”

凯恩不屑的说着，双手一拉，单手锤变成双手锤，旋身又是一锤。

“不！我就是个佣兵！我可以跟你们合……”

多出来的手腿眼嘴急速收起，那个女子恢复了人形，全身赤露口吐人言，白花花一大片，跟荡漾着的殷红相配，无比惹眼。

动力锤落在女子胸口，咚噗两声连响，第一声只是打断了女子的话，第二声才让她的表情凝固。

惊骇的表情维持了半秒不到，女子整个人四分五裂，碎裂的肉块和骨骼呈扇状喷射到石壁上，携带着的恐怖巨力将整面墙都轰碎，化作血肉与碎石风暴。

风暴将这道带门石墙之后，正在赶来的卫兵卷入，朝着更深的空间喷去。轰隆隆的闷响连绵不断，整座主楼的地下都跳动了一下。溢出浓烈的烟尘。

“真是粗糙……”

阿特抽空讥讽凯恩：“没有我在，连力量都控制不好了，你能干点什么啊！”

“专心干你的事！”

凯恩没好气的怼回去，来到波迪娜公主身前，握住她头顶的禁制钉说：“能忍住么？”

波迪娜公主呆呆的说：“凯……恩……政……委……”

凯恩愕然，这个秩序圣女居然认识自己？

波迪娜努力扯开嘴角，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看……过……幻……景……”

凯恩无语，手上用力，波迪娜忽然大叫出声：“不——！”

来不及了，凯恩已经将禁制钉拔了出来。在他看来，波迪娜这个级别的人物，这种动静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损伤。

波迪娜的确没大碍，只是脑袋垂落，大口呼吸，这是束缚减轻的迹象。

但她身边却荡开猛烈涟漪，那是空间在剧烈扭曲，有什么强大的存在要传送过来。

“果然有坑……”

凯恩点头，这才是真正的警戒措施。

“不过我带着更大的坑呢。”

凯恩嘀咕着，随手甩出一个晶格魔方，瞬间伸展为巨大的囚笼，将包括自己和波迪娜在内，整个地下室的空间都罩住。

涟漪震荡，凝结成若干身影，个个都散发出接近传奇的力量波动，领头那个更是确凿无误的传奇。

十多个身影穿着金白交织，裹住全身的战甲，手持各种一看就非凡物的神导武器，将凯恩跟波迪娜公主团团围住。

“好大的胆子，居然真的敢动波迪娜圣女。”

为首那个传奇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少女，提着类似多管机枪的硕大武器，沉冷的说：“现在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插翅难飞……”

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看似站在地下室里，感觉却置身于另一处空间，这时候才看到将整个地下室罩住的金紫囚笼。

凯恩微笑着说：“没错，你们已经插翅难飞了，束手就擒吧。”

那个少女呆了呆，猛然尖叫：“是你——！”

………………

地面上，蛮子的小队频道里，阿特的头像不停闪烁：“兄弟们！好好搞！这可是我第一次单飞，大家可要给我扎起啊！”

其他十多个头像刷出一堆“没问题”、“看我们的”、“阿特与政委同在怎么可能不扎起呢”，气氛异常热烈。

在“凯恩序列”里，阿特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对这个来自曙光，跟凯恩同体共生，一同闯过了深渊，最终被女神小红拯救的独特灵魂，大家是既好奇又钦佩。

现在阿特正在调遣隐身于暗处的蛮子们，通过他采集到的信息，让蛮子们给出具体的行动指令。

蛮子们就像握着手柄操纵游戏角色一样，让塔斯米躲避、机动、攻击。他们的指令汇总到阿特这里，由阿特选择最优化的指令，操纵塔斯米的身体变作实际行动。

阿特敢于让塔斯米深入敌阵，不仅因为有晶格魔方护身，有星纹晶钛武器，还在于他拥有的类似虚灵的能力。

阿特也是被逼出来的，为了不让凯恩的随身虚灵抢自己饭碗，他疯狂的训练自己，让自己具备了极其快速的计算能力，以及更可怕的“微时控制”与“分时操作”能力。后者已经深入到时间领域，让阿特接触到了浩瀚的新世界。

现在他就是通过分时操作，让自己变成类似智灵的存在，同时与十多个蛮子通讯，汇总他们给出的指令。再通过基于命运法则的微时操作，分析这些指令的可行性和最优解，甚至预测出执行结果。

在他的控制下，塔斯米已经化身为格斗技艺大师，而且还是带着预知能力的那种。即便被无数秩序之手围攻，依然游刃有余。塔斯米无法承受太高级的神术和太强大的赤红之力，只能走技艺路线了。

晶格魔方准确无误的格挡每一次攻击，淡金光刃提前到位，劈中人体或者砍断武器。少年的身体更像是魔偶一般，前进后退，扑跳旋身，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最小单位的尺子丈量测算过一样。

围攻塔斯米的秩序之手士兵越战越胆寒，总感觉自己并不是在跟一个活人战斗。而塔斯米自己也有同样的感受，他就觉得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被密密麻麻并且无比坚韧的丝线牵引着，做出一个个自己平时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动作。

当然，不时听到的喀喇断裂声，以及无比剧烈的疼痛感冲淡了他这种感受。而这些疼痛又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完全不妨碍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卡马克”注意到了他的担心，桀桀的笑道：“别担心你的身体，只要有我在，就算脑袋被拍烂，都能原地满血满巴夫复活！”

与此同时，阿特在小队频道里还在嚷嚷：“伙计们，不是自己上阵，你们就只有这点能力了吗？我还没看到更奔放的节奏，更强大的气势和更精妙的技艺！”

“嗨起来啊伙计们！不是自己出手，却是自己操纵的战斗，而且还是真实的，这不就是最好的放松吗！”

蛮子们纷纷鼓噪，谴责凯恩的欺骗行径，都以为是来放松的，谁知道是这种放松啊。

不过……自己的指令被阿特操纵那个少年，一次次验证，还真的挺有成就感呢，可不是一般的幻景格斗游戏能比的。

蛮子们心头的憋闷和不爽散去，继续专注在这种“竞争式角色扮演格斗技艺游戏”上。

等十多个秩序之手先后扑地，地上血水横流时，后方押阵的战团长贝奇终于忍不住了。

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强大敌人，而地下异乎寻常的动静，也让他异常不安。

“好了，让我来解决吧。”

他挥退手下，心说这次可得认真了。

然后自嘲的苦笑，作为一个传奇，还装备齐全，对上一个装备不全的见习超凡者，居然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所以啊，女神为什么要创造永恒秩序，就是要让这种狗屁的事情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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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五一 时刻准备着与现代化献祭

“打起精神来！开BOSS了！”

小队频道里阿特更加来劲：“这个BOSS刚才发过一招，不确定是大招还是普通攻击。只知道是秩序传奇，细节不明，阶段不明，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官方建议前期以苟为主！”

蛮子们很不满，纷纷鼓噪。

“这不是开荒！难道还能跑尸重来？”

“就算给不出背板，也得有点像样的提示啊！”

“官方建议？是官方欺诈吧！对上这种年轻气盛的敌人，苟就是作死！”

“我感觉载体……呃，就是这个小家伙快撑不住了。”

“官方”与“玩家”意见分歧，立马出了“运营事故”。

贝奇一手持枪，一手持剑，边开火边接近。阿特因为也一时找不到最优应对，只好暂时把控制权还给卡马克，让卡马克按预先设定的防御策略操纵塔斯米行动。

晶格盾上炸出一片片金芒，塔斯米也被震得一截截后退。

换成其他人，只是反震之力就足够在体内开道场做法事了，还好卡马克刚被激活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给塔斯米放了缓冲术保护身体。

不过缓冲术也是有极限的，下一刻塔斯米用“星纹晶钛剑”格挡贝奇的又一发圣光弹。亮金光团被劈飞到半空的同时，整个人也倒飞而起。

贝奇拉出金光虚影，手中剑芒长宽都暴涨数倍，朝空中的塔斯米猛然劈下。

小队频道里阿特跟蛮子们都啊的叫出了声，阿特更是下意识的投射出苹果被凌空切块的景象，那是他的预判。

紫金光盾伸展，变作若干个面拼成的圆球，将塔斯米包裹在内。

贝奇的亮金剑芒劈在圆球护盾上，凝出大片雪白结晶，又瞬间崩裂，炸得炫彩缤纷。

眼见贝奇这一剑就要将护盾带着人整个切开，远处响起少女的悲呼：“塔斯米！”

跟着喊声降下一圈亮金光盾，盘旋层叠，又给塔斯米加了道防护。

半空炸开炽亮金光，塔斯米砸落在地上，接连滚了若干圈才停住。那层临时附加的亮金光盾炸裂，原本的晶格护盾却好完好，让少女以及阿特和蛮子们都松了口大气。

“诶？”

白裙少女这时醒悟过来，。举起手讶异的打量：“真的用出来了？我还可以用秩序神术？”

之前那种神圣凛然的气息回到身上，她指着贝奇说：“看啊，女神也站在我这边！你还敢动手，就是异端教敌！”

守卫们，还有远处一些秩序神职者都心神大震。这个站在赤魔一方的候补圣女，居然还能用秩序神术，她应该堕落了啊！

贝奇却不理会，不屑的道：“又一个胆敢扭曲女神意志的邪逆，正好连你一起清除！”

光剑上的金芒收缩，变得更加凝实，贝奇身上也溢出更浓稠的金光，让他变得如黄金雕像一般。自身体扩展出去的虚影涨大到上百米高，正是手持权杖，头戴高冠，半甲半袍的前护卫之神，现秩序女神海姆。

“不好这是真正开大了！”

“两个不可能都保住啊！”

“只有先保少年了！”

“不要那么悲观！不觉得现在就是少年的人生巅峰吗？他应该去救女孩！”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

蛮子们吵吵起来，阿特一时也没了主意，烦躁的叫道：“没一个靠谱的！算了我只好超载一下……喂！这个卡马克是什么设定，怎么自己跑去救美了！”

阿特没来得及发送指令，卡马克已经按照默认设定，操纵塔斯米大踏步冲向尤莎，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完蛋！”

在阿特的“预知”里，两人被传奇圣骑士一剑烧成了灰。

阿特紧急求援：“凯恩——！我搞不定了！”

凯恩这时候正好向阿特发去意念：“别玩了！行动提前！动手！”

“我们果然是有默契的！”

阿特几乎是喜极而泣，在频道里大喊：“动手——！”

从半空到远处，庄园四周轰然震动，十多团焰光亮起。淡金、暗金、水银、艳红之色辉映，瞬间拉成光束，分别朝塔斯米和贝奇射去。

射到塔斯米身边的是淡金光束，凝结出三个身影，黑沉沉的大盾高举，将道有如实质，更像是女神虚影挥下的金芒接住。

地面震出一圈烟尘，三个长宽都超过两米，如同魁梧魔像的重甲战士纹丝不动。亮金光弧在大盾上游走，只是让大盾微微晃动。

其他光色的光柱射到贝奇身上，传奇圣骑士早就等着这一刻，裹住身体的浓稠金光涌出若干丝线，在身体之外勾勒出一具与虚影相仿的轮廓，正是秩序之手的革新神术圣像投影。

与此同时，贝奇投射出的女神虚影，有如神祇投影般的动了起来。权杖划出若干叠影，朝着每道光束落下。

咚咚如战鼓声的震动连绵荡开，神力冲撞的滋剌脆响如雷电般轰鸣，若干道尘柱从贝奇周围的地面喷出，直冲天际。

对撞仅仅只是一瞬间，女神的虚影轰然崩解，套在贝奇身上的金光轮廓，也就是圣像投影扭曲了几下后，也像没电了的光质线一样黯淡下去。

烟尘弥散中，贝奇的身影还稳稳立着，仅仅持续了片刻，他晃了晃，碎响从身上发出。先是头盔崩裂，再是肩甲和胸甲的碎片，纷纷扬扬落地。

手中的无刃剑柄也落在地上，贝奇想说什么，张口哇的喷出一大口血，人也直挺挺扑倒在地。

一个个壮硕身影显现，在贝奇身边围成一个大圈。

他们身着样式各异的战甲，手中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漆黑战甲镶嵌了一条边线，像呼吸般闪烁着暗金光芒，头盔伸展出狰狞的直角弯角，或者是猩红的血色羽翼，整体造型就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魔和魔鬼，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形象，才符合帝国宣传部塑造的“赤魔”之名。

某个“赤魔”用怜悯的语气说：“同样的招式，居然还对蛮子用第二次？”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参加过之前的神皇堡之战，那时候就领教过秩序之手的圣像神术了。

贝奇又喷出一口血，居然撑起了身体，令蛮子们在频道里赞叹不已。

“这家伙的骨头还挺硬呢……”

“秩序之手的战团长嘛，可惜了，这样的意志不能为凡人服务，而是给神祇当狗。”

“说起来也是个传奇啊，咱们还是要尊重一下。”

“传奇……陆军随便出动哪个旅的第一序列，都能把传奇当BOSS刷吧。”

“BOSS？对果身传奇来说，咱们这些装备齐全的蛮子才是BOSS啊？”

可惜很快就变了味，变成对传奇的蔑视。

蛮子们也有资格蔑视传奇，他们就算不靠装备，也是个个都能硬刚旧时代传奇的牛人。一旦组队，力量更呈几何倍数增长。

贝奇终于站了起来，他等来了强敌，可他发现对方每个人都无比强大，足以跟他单打独斗不落下风，而这样的敌人足足有十多个！

绝望罩住身心，再化作燃烧灵魂的熊熊焰火。

他捡起剑柄，又一次喷出金芒，同时用嘶哑的嗓音喊道：“上啊！为吾主献出一切的时候到了！献祭……开始！”

四周的守卫，以及留在后面的秩序之手们眼里同时闪过决绝之色，咬着牙，高喊着吾主在上之类的口号，冲向赤魔。

“很好，进入RUSH阶段……”

既然凯恩宣布行动提前，蛮子们也不再保留了。各自的武器喷射出炽热焰火，将围攻上来的敌人当杂兵一样刷。

这边杀声震天，那边塔斯米又面临了严峻考验。

“塔斯米，你不是赤魔，可你带来了赤魔！”

尤莎严肃的质问他：“这就是你的奇迹吗？你没有投向赤红女士的话，赤魔怎么会来帮你？”

塔斯米无语，他也在质问“卡马克”，那些恐怖的“魔像战士”就是赤魔里最精锐的什么“蛮子武士”，跟幻景里在城镇烧杀劫掠的赤魔一模一样！

卡马克嘿嘿冷笑：“既然秩序女神的圣骑士能干坏事，赤红女士的地狱蛮子为什么不能干好事？”

塔斯米愣住，回想刚才卡马克说的“你坚信的道理是对的，获得的力量就是对的”，心中那道对赤魔竖起的隔阂之墙，悄然崩塌。

感应到他内心的变化，“卡马克”再道：“你能明白，你的女盆友很难明白，所以你必须做一个艰难的选择。是抱住她，用嘴封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问下去，还是自己吐血昏倒，阻止她问下去。”

塔斯米毫不迟疑：“第二个！我选第二个，自己昏倒！”

“卡马克”不爽的冷哼：“还没做出决定呢，祝你好船！”

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消失，剧烈的疼痛潮涌而上，塔斯米七窍溢血，两眼发黑，仰头倒下。

依稀感觉到自己被尤莎抱住，她正惶急的呼喊着，按住自己胸口的手灼热而刺痛，正把什么力量努力送进体内。

“的确是秩序神力，果然如此。”

“卡马克”还在他心底嘀咕：“秩序女神已经懒得细致打理神火了，或者是没有余力打理。祂正忙着收割灵魂，糊祂的秩序之墙。”

………………

时间稍稍倒退，地下室里，那个应该是秩序之手高阶头领的少女端平转管机枪，人和机枪都发出癫狂的吼叫声，枪口喷出密集的金黄光束，罩住凯恩，在晶格囚笼的壁面上炸开片片结晶。

“哦……是你啊……”

晶格囚笼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变化，只是将传送来的秩序之手罩住，凯恩跟波迪娜都立在囚笼之外。

听着少女的高声尖叫，凯恩恍然，是之前突入神皇堡时，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个秩序之手战团长。好像叫……埃米丽-博杜安，总枢机还用她交换了被俘的戴克-青藤。

他也顾不上跟对方叙旧，频道里滴滴声不断，高阶指挥官们不断加入频道，第一方面军正因为行动提前而人仰马翻。

“好吧我们一起担起责任来……”

老胡克用犯了心绞痛的语气说：“不过凯恩你还是再确认一次，真的必须提前行动了吗？”

身边波迪娜公主喘息着说：“这是个……陷阱，我身上还有……”

话没说完，牵着头顶那根禁制钉的铁链之上，头顶壁面，涟漪再起。

混沌而冰寒的气息自涟漪中喷涌而出，让整个地下室的空间都扭曲游离起来。这股气息凯恩异常熟悉，当初在神皇堡里，赤联第一序列就是被这样的力量冲散。

这时候阿特回到自己熟悉的岗位上，变得如鱼得水：“又是虚空龙神，这次得好好收拾祂了！”

感应到跟行动频道的关联开始变弱，凯恩笃定的回应：“我确认！”

说完地下室剧烈震动，整个空间急速下沉，像是朝着深渊坠落。

一个苍老声音穿透石墙，在凯恩耳边回荡：“教敌们，你们真是自寻死路！”

阿特忍不住用地狱武装的扩音器回应：“你忘词了！不加个一万年什么的，根本没有逼格啊！”

………………

瓦伦丁上空，从几千米高的云层，一直到两三千公里的天穹，一道指令通过红网向无数单位传递，冥冥中世界清晰的震动了一下。那是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节点炉同时启动，以至于以瓦伦丁为中心的源魔力场产生了规模巨大的波动。

悬停于上千公里高空，隐藏于空礁边缘的蝠鲸母舰中，老胡克在指挥舰桥里叹气。

“虽然有过这样的预案，计划还是变了，不知道后续会有多大的变化，心里实在没底啊。说不定后人追溯往事，会把我列为历史罪人。”

参谋长茵丝耸肩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赤联的计划，一直都是为变化准备的，习惯了。”

说完还老气横秋的抱起纤细的胳膊，点着尖尖的下巴，学老胡克那样深深叹气：“老胡克你是罪人的话，我也会分到一份啊，想起来就觉得很……棒！”

指挥台上跳出白鼠的头像，神色比老胡克还忐忑：“各条线都收到了从教廷中枢发来的指令，要求各处祭台立即启动献祭仪式，还说什么……必要的情况下，使用技术手段。”

“这方面的情报我们还没有收集到，只知道是某种更快速更便利的祭祀方式，总之情况非常不妙。”

茵丝这边眨巴了一阵眼睛，挠头道：“更不妙的是，总枢机和各位殿下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总枢机跟薇姬殿下遇到了技术难题，他们正在合体解算，特意交代过天亮之前不要打扰他。”

老胡克愕然：“从三个小时变成一整夜了？”

他眉头深深皱起：“那小红陛下呢？”

茵丝摇头：“小红陛下在新大陆忙就是白费……哦，白金联盟的事情。她早就交代过，只要秩序女神没有带着天使大军直接杀下主位面，主位面的事情她一概不管。”

老胡克拍桌子：“这对昏……”

他及时闭嘴，茵丝替他说完：“昏君奸相是吧？我也同意！”

兰德尔的头像跳出指挥台，笑着说：“到这时候别想其他的了，女神、总枢机还有魔女殿下们都在忙更高层面的事情。主位面的事情，预案早就有的，大家也都做好了准备，不必再让他们下决心了。”

一个又一个头像跳出来，坐镇万神殿的威尔森，情报局的圆钩，陆战队的尤斯卡尔，以及第二方面军的芬恩。没有女神，没有总枢机，没有魔女（丝丝魔女不计）。

最后跳出来的头像是负责协调风暴洋海灵行动的卡苏斯，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还需要做准备？我们不是时刻准备着吗？”

大家都笑了，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

………………

唐古斯西北的荒原中，断裂的帝国战舰交叉倾轧在废墟上，旁边的宽阔广场里，几十堆亮金焰火熊熊燃烧，将又一批“祭品”化作焦炭。

广场一侧忽然骚动起来，衣衫褴褛的囚徒和信徒们互相厮打，如涟漪一般急速扩散。

隔离广场的圣教军士兵们分出一支向动荡之处的中心挤去，即便用扩音器警告，乃至朝天鸣枪，也难以马上平息乱相。就在分兵的同时，防线还产生了动摇，一度异常混乱。

献祭仪式并没有停息，只是因为人手减少，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火堆停了下来。阴影在那些熄灭的火堆之间游动，甚至发出了一些杂乱响声，主教和玛斯特们因为忙着献祭，都没有留意到。

直到尖叫声响起，他们才发现，有个地精潜入了广场中心，将他们用来献祭的东西看了个里外通透。

“他们在用神火炉加圣水烧人！”

那个地精用不知道从哪个士兵身上摸来的扩音器大叫：“被烧的人灵魂根本升不上神国！他们不是秩序女神的忠诚仆人！他们是邪恶的魔鬼！”

广场上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持续了好几秒后，主持仪式的主教才愤怒的咆哮：“抓住那个恶心的、卑贱的、无知的地精！”

他还不忘辩解：“神火焚烧的灵魂会更快的进入神国，为女神陛下的永恒秩序添砖加瓦！”

广场周围几万人听得清清楚楚，再度沉寂了一下，然后发出惊恐的叫声，跟几百万只老鼠仓皇奔逃的吱吱声一样，汇聚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之潮。

信徒们当然希望能进入神国，不过千万年来，所有凡人都相信，只有女神开启神国天阶，迎接飞升的灵魂，才是正确的道路。

眼下虽然用烧的，但是教廷的人亲手操办，刚才还显露过神迹，人们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勉强相信了。

现在地精喊出了是神火炉加圣水在烧人，不是女神在迎接，对这些人的信任自然轰然垮塌。

神火炉是什么？

是这几年才发明的新鲜玩意，可以将神力转化为火焰，就跟魔火炉一样，很多富裕家庭或者高级一点的公共场所都在用。呆在这里的人虽然几个是富人，至少听过甚至用过。

神火炉加圣水烧人，就能让凡人的完整灵魂飞升到神国？

就算是枢机主教这么说，也没人信啊！

广场另一个地方响起半身人的呼喊：“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在荒野里饿死渴死冻死吗？”

半身人用昂扬的语气高喊：“烧死他们！烧死邪恶的伪信者！我们就能取悦女神！”

即将四散的人群晃了晃，向外的冲击之势骤然止住，开始向内席卷。

三四百个圣教军士兵，二三十个玛斯特以上的神职者，顿时置身于数万人汇聚成的狂乱之潮中。

半身人跟地精还在用扩音器蛊惑人群，更多的人也加入了鼓噪行列。

“不要怕死！死在跟邪恶异端的战斗中，女神会来接引灵魂的！”

“只要能撕下他们身上一根布条、一缕头发，就有了功绩！女神会眷顾我们的！”

“用他们的办法，把他们烧给女神吧！”

主教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哆嗦，还在叫喊：“这就是在为女神献祭！只是效率低了点，这些愚民懂个屁！”

卫士们也顾不得跟他解释，带着几个高阶玛斯特，拉着主教启动传送，消失在阵阵涟漪中。

剩下来的玛斯特以及圣教军士兵们可没阔绰到拥有传送器具，用魔导枪或者神术打倒了若干“暴民”之后，还是被人潮席卷而过。再被绑上火堆，沐浴在亮金焰火中，惨嚎着化为焦炭。

“奈斯盖，你太厉害了！”

半身人戈米斯找到地精，拍着对方的肩膀，哈哈笑着说：“你是怎么想出这主意的？真是太棒了！”

奈斯盖冲着半身人使劲摇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总说不出来。

从地精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半身人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艰辛的吞了口唾沫，虚弱的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奈斯盖的眼瞳继续扩散，使劲点着头。

他是魔导工匠出身，鼓捣了几下就搞清楚了那些献祭火堆的原理，刚才说的事情，千真万确！

戈米斯喘了几口大气，眼瞳渐渐紧缩，声音压得很低：“也就是说，刚才那个主教说的也是真的，这么烧人，真的能给秩序女神带去灵魂？”

奈斯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深邃夜空。

戈米斯跟着抬头，嘀咕道：“这跟邪神有什么区别？”

说完才意识到是在渎神，吓得缩起了脖子。

没有降下天雷，没有出现神罚，只有星辰在熠熠生辉，仔细看比之前剧烈得多。

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星辰的闪烁其实是天穹之上的战争，现在又开始了。

一千一五二 元帅的决断与圣女的觉醒，我要做特蕾希娅做过的事情

夜幕上群星闪烁，驾驶飞舟的飞行员是瑞玛科的亲信部下，很了解军情，惊讶的道：“赤联第一舰队向瓦伦丁驻防舰队发起进攻了！他们等不及了吗？”

后座的弗洛多心头也是一沉，这意味着秩序教廷会提前启动祭祀仪式，或者转移到其他地方，用更激进的手段献祭凡人。

弗洛多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他之所以接受瑞玛科的委托，就是认同瑞玛科的看法，秩序女神的意志已经被教廷扭曲了。

不过瑞玛科说起女神时的复杂语气，还是泄露了真实的想法。教廷并没有扭曲女神的意志，而是女神自己堕落了。

很凑巧，弗洛多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太过惊骇，他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在瑞玛科眼里，他仍然是个忠于帝国，虔信女神，而且诚实可靠的半身人贵族。

弗洛多会这么想，是他一直记得自己回归帝国的初衷。

经历了克斯特王国的变乱，以及对赤红信仰的迷茫，更主要的领略了格罗妮亚那令人悲叹的命运波折之后，他想回到家乡，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同时造福乡邻。

他相信神祇是爱人，赐福于凡人的。

这也是特蕾希娅女皇与凯姆同在时，再三强调过的信仰根基。也是断塔誓约的前言，更是曙光帝国建立的基础。

他相信特蕾希娅女皇，相信她与她代言的凯姆是爱人的，才确信回归传统的主张是对的，将这个主张变为现实的帝国是正确的。

神皇特蕾希娅已经陨落，神祇也从凯姆、凯拉特蕾希娅变成了海姆，忠诚与护卫之神变成了秩序之神。永恒秩序的神意在帝国里催生出秩序教廷，俨然是忠诚神廷的复辟，却比忠诚神廷更加恐怖。

他们居然直接拿凡人献祭，秩序女神却没有降罪！

秩序教廷能将神祇的意志扭曲到完全相反的方向，那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本来就是秩序女神的意志。

女神要灭世重启的传闻，也越来越可信了。

因为凡人让神祇不满意，就要灭世，那么在新的世界里，新生的凡人就能让神祇满意了？而且只要不满意就消灭，那凡人跟神祇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

凡人虽然蔑视蝼蚁，只要没什么严重的危害，也就听之任之。在神祇的眼里，凡人连蝼蚁都不如了？

弗洛多认为，如果秩序女神真的要灭世重启，那祂肯定是堕落了。

为此他必须做点什么，瑞玛科找上他，希望他当使者前往瓦伦丁时，弗洛多毫不迟疑的同意了。

“我们……”

瓦伦丁的灯火已经在前方大地上铺开，神皇堡的巨大身影遮蔽了大片天际线，像是世界尽头，飞行员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吞着唾沫说：“我们是不是在做背叛帝国的事情啊？”

弗洛多用肯定的语气说：“不，我们是在拯救帝国。然后，让帝国拯救世界。”

飞行员还有些忐忑，不过是为弗洛多担心：“真的没问题吗？女神不会……降下神罚？”

弗洛多无所谓的道：“我又不是秩序信徒，而且女神已经不关心凡人怎么想怎么做了。”

飞行员另有理解，释然的笑道：“是啊，凡人在主位面里都建起浮空要塞了，女神都无可奈何，祂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飞舟降低高度，开始减速，飞行员真诚的道：“再往前飞就会惊动瓦伦丁的飞舟了，后面的路得靠您自己走，祝您一切顺利，弗洛多子爵。”

弗洛多拍了拍飞行员肩膀，揭开舱盖，纵身跳入夜空。

背上的支架展开，牵出鸟羽般的轻薄飞翼，弗洛多通过随身助手操纵支架各点的电力马达，让自己在夜空中迎风滑翔，不带起一丝超凡力量波动，悄然飞入瓦伦丁城区上空。

………………

群星闪烁得更加剧烈，夜空不时绽放绚丽光彩，云层之上的景色也荡开片片涟漪，仿佛天地颠倒，头上是如镜水面。

看似沉寂的首相府里，穿透层层结界，人来人往，喧嚣异常。

侍从将一个半身人带进首相的书房，里面已经挤着的贵族高官、魔法师们以及将军们比聚会之初多出了一倍，他们跟首相一同，将目光投向那个还不到侍从腰身高的半身人。

“首相大人，诸位阁下……”

弗洛多镇定从容的说出来意：“红石总督区石蜥山帝国子爵，西境军团红石独立装甲大队，上校大队长弗洛多代表瑞玛科元帅前来通报。”

半身人的通报让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了微微变化，不屑与鄙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忐忑与期待。

“等等！”

首相举手止住弗洛多：“瑞玛科的确联络过我，说会派代表来见我。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代表哪个瑞玛科？是修玛陛下的信徒瑞玛科，还是帝国元帅瑞玛科？”

弗洛多下意识的将头仰得更高，这正是瑞玛科委托他当使者的原因。

事情太过重大，传讯是不可靠的。瑞玛科不可能亲自过来，只能派使者。但瑞玛科身边的亲信部下都是军神信徒，派军神信徒过来，这边就不清楚到底是瑞玛科个人的意思，还是军神的神意了。

弗洛多将自己的爵位和职衔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个人信仰的是我们半身人的祖神泰索洛斯，虽然祂早就陨落了，但还拥有祂赐予半身人的力量。”

首相一脸震撼的样子：“所以，元帅他真的……”

弗洛多说：“元帅认为，阻止赤联侵吞帝国，拯救凡人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将教廷从帝国各地驱逐出去。”

他郑重点头：“是的，首相大人，元帅愿意为拯救帝国，做出一切必要的努力。元帅相信首相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并且能得到皇帝陛下的支持。”

房间里先是无比沉寂，再轰然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首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兴奋的道：“很好！既然瑞玛科也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又皱起眉头：“只是把教廷从地方驱逐出去？”

弗洛多叹气：“元帅认为，瓦伦丁有神皇堡，既被教廷严密控制，又是赤联势在必得的目标，我们夹在中间，很难有所作为，就连稳定和可信的通讯都难以保障。”

“所以元帅建议，帝国应该暂时放弃瓦伦丁，将中枢撤到可以团结帝国大多数人民的地方。这样教廷也不至于在地方上跟我们争斗到底，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首相沉吟着，其他人则争论起来，弗洛多也不再说话，激活随身助手的投影功能，将录制的影像放出来。

瑞玛科的身影出现，用更沉静的语气和更细致的解说，将弗洛多刚才说的话做了完整呈现。

首相这时候也有了决断：“我们去唐古斯！跟他们是我的家乡无关，在那里有最发达的通讯网络，可以确保我们的声音传递到帝国的每一处角落！”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里正是遮蔽了夜空的神皇堡：“我们必须……说服皇帝陛下也一起去。”

………………

舰队城边缘，立在悬崖边缘，瑞玛科一直在俯瞰已成废墟的峡谷。

手上的戒指震动，让他松了口气。弗洛多已经安全到达瓦伦丁，将他的决定带给了首相。

他抬头遥望闪烁的星空，低声说：“陛下，为什么会认可我的选择？难道您站到了赤红女士那边，反对海姆陛下的决定？”

淡淡的红黑光芒在他身上盘旋着，只有他能听到的飘渺之音降下：“吾没有站在哪边，吾只站在战争之道上。”

“吾的战争之道不分人神，但从现况来看，根基已扎在凡人之中。”

“若要灭绝凡人，即是对令吾的巨大威胁，吾自然要予以回击。”

“吾与海姆陛下在天堂山下订立了白金盟约，无法违背盟约，直接做什么。”

“但这不妨碍信仰战争之道的凡人，在吾这里得到警示乃至预知未来的力量。”

“就在此刻，阿特拉斯也在向吾的另一位重要信徒传递同样的神谕，不过那个对吾并不怎么虔诚的家伙已经遵循本心，提前推动了战争。”

“吾很期待你们之间能够有一场对决，令战争之道继续升华。”

“可惜还不是时候，你们现在正面临共同的敌人。”

瑞玛科苦笑道：“陛下，其实我也并不怎么虔诚，现在我正想着要怎么从您那里套到一些情报，一些能够让我在这场人神之战夺得优势的情报。”

飘渺之音自然是军神修玛，祂在瑞玛科灵魂中发出轰鸣般的笑声：“吾自然清楚，吾不是海姆陛下那样的神祇，所以并不在意。”

“吾要纠正一下，你面临的并不是一场人神之战，你只需要考虑凡人层面的战争就行了。”

“至于你的希望，吾也可以满足。”

“吾可以告诉你，海姆陛下已经不在意主位面的具体细节，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此刻的主位面，完全属于凡人。”

光芒渐渐散去，神音带着尖啸，自灵魂中远离。

瑞玛科仰望夜空的眼瞳渐渐清澈，继而燃起炽热的光芒。

他对接下来的战争生起强烈的信心，从他信仰军神以来，这样的自信还从未有过。

“李奇……”

他低声呢喃：“关于凡人的道路，我们的方向仍然不同，不过那些分歧留到以后解决吧。”

“希望你和你的女神们能尽量阻止末日的到来，让我们这些凡人能多些时间，为自己的命运而战。”

“这一切都是因为特蕾希娅陛下没有完成她的使命就陨落了，现在，我要做陛下做过的，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一艘地精制式的浮空飞艇升起，上面载着的大功率传讯器发送出若干信息，一遍遍重复不休。

………………

神皇堡一侧，属于教廷所有的锥形高塔群落中，两个女声在中心顶层的律法神殿回荡。

“娜玛殿下，龙尔德陛下对此真的没有发布神谕吗？”

“的确没有，真是遗憾。”

“这实在难以让人相信，龙尔德陛下的信仰不是正义至上吗？这种事情……我是说灭世重启，也是龙尔德陛下的正义认可的？”

“吾主的信仰是律法即正义，而不是空泛的正义至上。”

“那么律法又是怎么来的呢？那两位枢机主教的意愿就是律法？那么龙尔德陛下又是什么？”

“奥弗琳殿下，注意您的言辞，您正在亵渎吾主！”

原本两个女子的语气还算和睦，到奥弗琳不再遮掩自己对律法之神的轻蔑时，秩序教廷审判庭的庭长，律法之神龙尔德的代言者娜玛也动了怒。

奥弗琳继续道：“这就是律法的可悲之处，律法不过是统治者的意志伸张，赤联的这个说法，我倒是很赞同。”

“龙尔德陛下看似独立，实质跟努曼艾尔陛下一样，只是吾主海姆的仆从，都必须依赖吾主的至高权柄，才能伸张各自的信仰。”

娜玛剧烈喘息着，那只用魔导金属做的义眼里溢出银白光芒。

她倒不至于跟这位秩序圣女，皇帝的监护者翻脸，而是转开话题，进行了有力的反击：“既然殿下是这样理解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呢？并没有谁扭曲海姆陛下的意志，这就是海姆陛下的决定。”

奥弗琳愕然，沉默了好一会，艰涩的问：“真的是这样吗？龙尔德陛下告诉过你？”

娜玛转开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奥弗琳摇着头说：“我、我不明白，陛下不是还让琼恩继承帝国，为祂牧养臣民吗？”

娜玛叹气：“我还希望你能问问海姆陛下，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既然海姆陛下网开一面，准许少数虔诚信徒避过灭世之灾，重启纪元，那么你和你的琼恩，必然也会受到庇护，又何必多想呢。”

听起来娜玛对此也不满，可这是神祇意志，不容更改。

奥弗琳不甘心的道：“重启纪元的话，就没有曙光帝国了吧？我和琼恩所做的一切，不就毫无意义了？我们肩负的使命，就这样消失了？”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娜玛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想想你自己，如果忽然长出了眼睛和手臂，恢复了身体，但不再为龙尔德陛下代言了，不再背负使命了，你是觉得如释重负呢，还是觉得毫无生趣了呢？”

娜玛叹道：“你该去问海姆陛下，你毕竟是秩序圣女。”

奥弗琳凄然笑道：“秩序圣女？我这个圣女，就只是琼恩的附赠品啊！琼恩不再是皇帝了，曙光帝国也没有了，我还是什么圣女？现在我根本听不到陛下的神谕！”

接着猛然摇头：“不对！我是秩序圣女！是神谕授予了我监护琼恩，辅佐他掌管帝国的使命。没有神谕的话，我的使命就没有撤销！”

她的目光渐渐坚定：“原本我也认为这可能就是海姆陛下的意志，可现在看来，他们说得对，海姆陛下的意志被扭曲了！”

“但不是教廷的凡人扭曲的，他们做不到！就算他们有一丝可能性，像忠诚神廷那样扭曲凯姆的意志，也不可能把龙尔德陛下、努曼艾尔陛下、希芙陛下那些神祇的意志一同扭曲！”

“所以，娜玛殿下，真相只有一个！”

奥弗琳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是龙尔德陛下那些神祇，在扭曲海姆陛下的意志！”

娜玛愕然的看着她，许久后摇着头说：“你疯了，奥弗琳，这是在亵渎所有秩序神祇！”

奥弗琳深呼吸，仰面用更大的声音，将刚才的话再喊了一遍。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决绝的说：“降下神罚吧！惩罚我这个罪人吧！这样我反而可以安心了！”

没有动静，殿堂里就回荡着她的声音。

娜玛也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就算不是秩序圣女，奥弗琳也是位阶很高的秩序信徒，现在对诸神提出这么严重的指控，却没有哪个神祇回应？

娜玛在心中祷告着，向龙尔德祈求回应。

律法之神却没有回应，只是传递来一股异样的波动，似乎在让她安心，龙尔德并没有远离她。

两人的目光相接，异口同声的道：“神祇不再关心凡人的事情了！？”

又是一阵沉默，奥弗琳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就是说，不管做什么，只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只要夺得最后的胜利，无论什么结果，神祇都会接受。”

她转头就走，步伐异常坚定。

娜玛茫然的问：“你要做什么！？”

奥弗琳大声说：“做特蕾希娅曾经做过，却没有做完的事情！”./5_5025/

一千一五三 龙尔德的等待与秩序女神的安排

奥弗琳已经离开了好一会，脚步声依旧在娜玛心中回荡。

“吾主啊，我只能等待吗？”

娜玛锲而不舍的继续祈祷：“当初我迷失在神陨高原上时，您指引我来到帝国，为您伸张律法即正义的真意，结果却是这样……”

“这跟世界是不是需要重启，凡人是不是要重来无关，而是这样的裁定，不该由陛下您做出吗？”

“现在却是反过来的，是海姆陛下先有了神意，陛下您才做认定。”

“难道奥弗琳说的是对的，律法的正义，仅仅只是让海姆陛下的神意有您的背书而已？”

“律法不是该伸张纯粹的正义吗？不管这样的纯粹是对神祇而言，还是对凡人而言，或者有神人相接的理想境界，都该只是您的道路，您的神意才对。”

“我绝不相信，您会屈服于海姆陛下，我也不接受自己只是让秩序教廷看起来像是众神信徒之廷的表面妆点！”

不经意间，娜玛也向自己的神祇提出了严厉的置疑。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大胆，或许是诸神对奥弗琳的谴责毫无回应鼓舞了她，或许另一个听起来成熟了许多，但在她心中永远稚嫩的嗓音又开始萦绕心灵。

“姐姐啊，我在这里干得很不开心！”

“我整天得跟那头无耻的、邪恶的、节操丧尽、恶贯满盈的小银龙斗争，从她嘴里和手上争夺每个贡献点、每个金蒲耳和银艾尔！”

“我还得跟那个早就潜伏在革命队伍中的尖耳朵邪魔斗争，从她满地挖的坑洞里挖出一枚枚金币银币，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她凭什么既是财富魔女，又是传递诸灵平等信仰的告死魔女。”

“所以啊姐姐，我太累了！我势单力薄！我在孤独的战斗！”

“来帮我吧姐姐，这里太缺乏正义了！”

“正义魔女？哈哈……哈哈哈……咳咳，差点被口水呛死了，这个话题我不能继续了否则我会死的！”

“公正魔女？公正是伊斯玛特那条道路的延伸啊，不计较法文律条这些形式，只关心事情实质。”

“我们赤联其实也需要律法即正义的！小红陛下亲口说过，赤联也要通过律法伸张最大多数人民的利益，这也是赤红正义的体现，当然只是其中之一哈。”

“姐姐你来了的话，我们的正义魔女奇丽殿下就可以退休了，至少在大多数时候我不必再见到她了，想想就松了口长气呀！”

“对了姐姐你还可以见到夏安呢，不过朕见到了应该会很尴尬吧，那家伙完全暴露了本性，想想我们那些年跟着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哎呀不行，一想就恨不得用脑袋砸键盘！”

“老实说如果没有奇丽和夏安这对赤联之耻，还有那头小银龙和那个尖耳朵，我会给赤联打一百二十分的。现在只能打九十九分，少一分是怕小红姐太骄傲。”

“她那个神啊，尾巴一翘就能翻天的，很不靠谱。”

“总之……姐姐，你能过来，和我在一起吗？”

妹妹妮可通过特殊的渠道，用传讯器发送给她，最后抽着鼻子说：“我知道刚才那些话都是白说，你还是会坚持你的道路，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说，或许有一点点可能性呢。”

“姐姐，我好想你啊……”

妮可，我们彼此都把生命和灵魂献给了不同的道路，不应该再有羁绊了。

娜玛努力用这样的信念压住心底荡漾的波澜，一股酸热的气息还是涌上了脸面。

妮可、拉尔夫、梅恩……还有当初夏安迪亚的那些圣武士们，秩序女神肯定不会给他们船票的，对吧，因为他们不容于海姆陛下的永恒秩序。

所以，并没有什么纯粹的正义，龙尔德陛下的正义就是海姆陛下的永恒秩序，而不是律法本身。

不断深入的渎神之念终于惊动了神祇，浩瀚的神音自冥冥中轰入娜玛心中，令她骤然醒悟。

娜玛惶恐的跪在地上，准备领受神祇的责罚。

“吾不怪罪你，此时此刻，的确是神祇与凡人共同面对的……艰难时刻。”

龙尔德说：“至于你的疑惑，吾只有一言，哪怕世界毁灭……”

娜玛下意识的抢答：“正义也要伸张？”

龙尔德的神念荡动了一下，像是在苦笑：“都忘了你与那位赤红陛下的人接触过，听过这样的话。”

神念变回肃然：“是的，哪怕世界毁灭，正义也要伸张，这说明的确存在着纯粹的正义，而吾的道路，正是以律法践行这样的正义。”

娜玛问：“所以，海姆陛下为了创造永恒秩序，不惜灭世重启，符合您的正义？”

龙尔德回应：“吾的正义不为凡人所设，也不为神祇所设，而是为整个费恩所设。目前看来，你说的是对的。”

娜玛敏锐的感受到神念中的一缕停顿：“目前？”

龙尔德沉默，娜玛抓住这个缺口猛然深入：“也就是说，陛下您并没有将海……女神陛下的神意当作正义，只是因为女神陛下在天堂山，只是因为祂现在是费恩的善良与秩序之巅？”

“如果这样的形势发生变化，正义是不是也要跟着发生改变呢？”

龙尔德继续沉默，娜玛呼吸变得粗重，她得到了一个推论：“我不该再置身秩序教廷，帮助他们继续进行现在的事情。我该作为审裁者，站在形势之外旁观？”

龙尔德的回应让娜玛心头巨震：“秩序诸神不得再干涉主位面的凡人事务，这是女神陛下的神谕。如果你想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什么，吾也无法再庇护你，你要想好了。”

娜玛激动得热泪奔涌，她彻底明白了。

她深深低头，最后一次祷告：“陛下，我愿为将您的荣光散播于世界而牺牲一切！”

龙尔德没有回应，当娜玛作此表示时，祂与娜玛之间的意志关联就切断了。

………………

天堂山第二层，自第三层秩序神国洒下的金光，驱散了浩瀚虚空的混沌之力，也将如水晶世界树般的秩序天阶映照得炫彩迷离。

如枝叶般伸展出的一丛天阶尽头，镌刻着无数青铜铭文的大门之后就是律法神国。律法之神“龙尔德”高踞在被无数铜柱环绕的神座上，银白光影下那高大伟岸的轮廓，只依稀看得出是个高冠长袍的男子，还逸散着叠影，令祂似真似幻，虚实难辨。

时间仿佛静滞，待神国震动了一下，叠影消散，神座上的轮廓凝实。

一本巨大而厚重，由银白光芒凝结出的书自轮廓中投出，同时又有一柄剑驻在神座下，“龙尔德”发出悠长的唏嘘：“祂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现在就看凡人能走到哪一步了。”

借龙尔德之名登上律法神座的神祇怀着异样的期待：“永恒秩序那种既定的东西，真是没什么意思，希望能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

天堂山第三层，秩序神座中，诸神的投影纷纷散去，只剩下风暴之神塔奥斯和虚空龙神塔克希丝。

“陛下，只是这样，并不足够。”

灰黑的烟气中，巨龙轮廓发出飘渺但又浑厚的神音：“陛下是把希望寄托在曙光身上吗？他们运转了几万年，缺乏维护，早就变得迟钝了，很不可靠。”

秩序女神淡然的道：“这是吾的问题，你只需要专注自己的职责，吾知道你引下了巴哈姆特……”

塔克希丝变得惶恐：“陛下您听我解释……”

金雷交织，雷音爆鸣，那团灰黑烟气顿时被刷薄了一层，虚空龙神发出比雷音还要高亢的哀鸣。

“不必解释，这是你的本性，也早在吾的计算中，你不去引诱，巴哈姆特那缕残影也会回归。”

秩序女神继续说：“但你既然主动揽下了此事，那么了结此事的责任也是你的。去解决祂，摧毁祂迁移到新大陆的巢穴，消灭祂的遗骨，让祂跟那些神魔的意志，永远沉在燃素井中，为费恩世界遮风挡雨。”

塔克希丝迟疑：“就靠我的力量，恐怕难以做到啊。”

秩序女神冷哼：“只要你投入本体，不加保留的攻击，你能做到的，到时候吾会花费一些力量为你扭曲主位面屏障。”

塔克希丝愕然：“陛下您已经修好神座了？”

秩序神座一旦修补好，稳稳与天堂山相连，就能触摸到整个费恩的超凡力量循环，由此干涉所有位面屏障，包括主位面屏障的底层法则。

这意味着秩序女神已经切实掌握了费恩主神的权柄，至少是一部分，塔克希丝的姿态都变得更低了。

秩序女神没有明确回复：“做到此事没有问题……”

虚空龙神踌躇了片刻，再度要价：“在这之前，我希望能侵入主位面，积累更多力量。”

秩序女神沉默，虚空龙神急切的道：“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清洗世界，让我帮陛下先做一些打扫，也没什么影响吧？”

秩序女神默认，虚空龙神这才爽快的立下了神名誓约。

等虚空龙神的投影消散，秩序女神的神念转到另一侧被风暴包裹着的巨人投影上：“塔奥斯，吾需要你做更多牺牲……”

听完了秩序女神的交代，风暴之神投影扭曲荡动了好一阵。

“我就知道，让塔克希丝入侵主位面这种事情陛下都能答应，要我做的事情更非同一般。”

塔奥斯既震动又不满：“这对我来说是无比巨大的牺牲，陛下准备用什么来补偿我？”

秩序女神的回应明确清晰：“新世界的海洋神职都是你的，那时候也不会再有风暴洋、破碎洋和冰海的区分了。”

塔奥斯思忖了很久，反复计较之后，还是不太放心：“海姆陛下以永恒秩序之名立誓的话，我自然相信陛下，不过怎么知道这一定解决问题呢？”

秩序女神将神祇都无法解读的神念直接传给风暴之神，让对方的投影再度荡动。

“真是没想到，陛下的决心这样坚定。”

风暴之神感叹道：“这样的话，肯定没问题了，只是请客容易送客难……”

秩序女神打断了他：“吾会以自己为筹码，最终了结此事。”

风暴之神的神念变得肃然：“陛下要牺牲自己？”

秩序女神的神念淡然无波：“到时候吾与永恒秩序同在，永恒秩序就是吾，天堂山就是吾。”

………………

“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吾主已经安排好一切，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你们不继续折腾的话，我都懒得管你们了！”

“趁着还有时间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然后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等死不好吗？”

瓦伦丁北堡，璀璨星空下，佣兵庄园的轮廓已经绰约可见，三个踩着斥力滑板的身影被绳网交织缠绕，当头拦下。

剑光闪烁，纳杰伊塔、安卡蕾和希伊丽三人破网而出，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审判廷武士拦住，个头矮小的首领用脆嫩嗓音喊着，听起来还很愤怒。

“艾丝迪丝……”

纳杰伊塔举起魔导枪指住对方：“很好，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安卡蕾则朝对方一个人喊着：“库洛米！到现在你还恨我，还想着杀死我是吗？”

那个人跟首领一样，面目被头盔遮掩，没有任何回应。

矮个子首领摘下头盔，露出红发双马尾，秀丽面容上浮动着与年龄不符的仇恨：“在这里杀死你真是太便宜你了！我要看到你跟着整个世界一起毁灭！你和你身边的所有人，就该跟着这个恶心的、肮脏的世界一起毁灭！”

“大姐头”纳杰伊塔冷笑：“只是为了已经成为过去的仇恨，你就杀害了我的家人，你根本就是疯子！还在赐予你力量，让你进行这种疯狂复仇的神祇，根本就是个疯神！”

大审判官艾丝迪丝尖叫：“错的是整个世界，世界不毁灭，仇恨就不会过去！”

旁边的青年低声说：“先把人抓起来，之后怎么吵都行，庄园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艾丝迪丝压住怒气，也用枪指住大姐头，冷笑道：“你居然骂女神是疯神，是想用最惨烈的方法死掉吗？别忘了你还是个堕落圣骑士！”

大姐头摇头：“我不承认那是我以前信仰的神祇，就像我已经不认你这个妹妹一样。”

艾丝迪丝愣了愣，手中的圣光枪射出亮金光束，同时尖叫：“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已经获得了新生！是女神拯救了我，让我来惩罚你们这些罪人！”

大姐头同时反击，金光蓝光命中双方，在护盾上炸开大片绚丽碎芒。

这边安卡蕾和希伊丽，艾丝迪丝那边的部下紧跟着开火。

空旷的乡野中，双方相距只有几十米，光束交织，护盾和防护法术很快就被击破，片刻间大姐头这边三人就被若干道光束射穿，倒地不起。

“不……”

大姐头用手臂撑地，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吐着血的呢喃：“我还不想……死，还有……”

安卡蕾爬到希伊丽身边，两人扶持着坐起来，目光都投到庄园方向。

“塔斯米，如果救了尤莎，就赶紧逃吧。”

“对不起塔斯米，没有帮到你。”

两个女孩各自低语，举起枪，顶住了自己的下颌。

又是一阵枪响，大姐头仰面倒下，本就被眼罩遮去小半的脸血肉模糊。

安卡蕾和希伊丽的手腕被打断，痛得在地上翻滚不止。

“我说过的，女神已经安排还一切了，挣扎是徒劳的……”

艾丝迪丝快意的笑道：“想自己了结，也是不行的！”

她转头招呼：“库洛米，复仇吧，向你的姐姐复仇！”

那个重甲少女上前，用脚踩住安卡蕾的胸口，拔出腰间的短剑，刃尖游离着，似乎在犹豫第一剑该落在哪里。

“库洛米……”

安卡蕾吐出口带血的唾沫，剧烈喘息，目光已经涣散：“好吧，杀死我吧。”

“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这话反而让对方更加愤怒了，刃尖重重落下，深深插入安卡蕾的胸膛。

一千一五四 特蕾希娅重归与燃烧吧末日

“你以为我只是恨你夺走了我的机会吗，姐姐？”

隔着面罩，重甲少女的声音异常低沉：“真是肤浅！我恨的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人，会背叛信仰！”

“只有清除掉你，我才会纯粹！才有资格净化这个罪恶的世界！才能让那些被我从躯体里驱逐出去的邪恶灵魂永远留在炼狱和深渊！”

说话的同时，短剑的刃身尽数没入安卡蕾体内，穿透了肺部，让安卡蕾咳出大口鲜血。

“很痛是吗？”

库洛米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尖利：“这样你就受不了吗？当初我因为你被抓到神殿里的时候，那些家伙一边在我身上捅刀子一边草我啊！血快流光的时候治好我又接着干，还大笑着说你姐姐堕落了就由你来赎罪！”

安卡蕾那将要黯淡的瞳光亮了起来，她艰辛的伸手，摸着库洛米的面罩说：“对不起、对不起……”

库洛米的铁护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安卡蕾脸上，美丽容颜血肉翻绽，顿时变得狰狞不堪。

“你没有资格说对不起！”

库洛米叫道：“第一天我坚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的姐姐是最厉害的，也是最虔诚的！她绝对不会容许这么残忍和邪恶的事情在她妹妹身上继续，她一定会来的！”

声音低了下来：“她没有来，她一定是在为女神服务，在做更重要的事情。伤害我的那些人，不过是在骗我。”

“第二天我只好向女神祈祷，女神回应了我的祈祷，艾丝迪丝来了……”

“我伤还没好，就四处找你，害怕你出了什么事。然后，我亲眼看到你袭击救我的那些人！”

库洛米微微摇着头：“那个一点也不嫌弃我的破烂身体，给我擦拭伤口，还安慰我说一定会好起来，我们姐妹一定会团聚的大叔，就在我眼前被你打爆了头！”

她冷笑道：“那时候我戴着面罩，正准备揭开喊你，呵呵……”

“如果不是艾丝迪丝又一次救了我，我也死在了你的手上。”

“你不知道当时我也在，我和你能相互感应是在那之后我被女神眷顾的事情了。”

“你肯定想说什么误会是吧？我也曾经这么想过，艾丝迪丝说起你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愿意相信。”

“直到我被女神眷顾，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才知道我们的血脉关联，让我们的灵魂能互相感应。”

她甩了甩沾满血水的手套，语气重新变得低沉而冰冷：“安卡蕾，你在我弱小的时候阻止我信仰女神，在我受难的时候你置之不理，在我获救之后你又成了我的敌人。”

“我们却从血脉到灵魂都紧紧的相连，这意味着什么？”

“艾丝迪丝说得对，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倒影，是我肮脏的、邪恶的、丑陋的另一部分！”

“只有让你灰飞烟灭，我才能纯粹，才能完全的投向女神的怀抱。”

她另一只手握紧了剑柄，手上金光散逸：“我不会让你死于剑下，我会用女神的力量，把你一点点的烧成飞灰！”

旁边艾丝迪丝的部下制住了大姐头纳杰伊塔和希伊丽，为了让库洛米完成她的复仇，包括艾丝迪丝在内，所有人都没有进一步动作，静静的等待着。

艾丝迪丝还开着玩笑：“库洛米你抢了我的太多台词啊，等会我宣判这个独眼都找不到话说了。”

“不，我没有背叛女神……”

秩序神力烧灼着安卡蕾的身体和灵魂，她痛苦的喊道：“我信仰的是特蕾希娅！那个热爱凡人，要给我们带来幸福和安宁的特蕾希娅！”

这边艾丝迪丝冷哼：“还说没有背叛，可怜的家伙，连女神的真正面目都没看清啊。“

“特蕾希娅……她不过是女神陛下的凡人化身，就因为不够纯粹，被赤红女士用李奇-普雷尔那个妖人引诱到了邪路上，可耻的失败了！”

库洛米也被这渎神之语激怒，推送出更加汹涌的秩序神力。

亮金光焰在安卡蕾翻滚，再从七窍中溢出，淡淡的青烟在她身上升起，她凄厉的大叫：“带走我吧！特蕾希娅——！”

神力金光闪烁，世界仿佛加入了一个新的图层，或者说是原本隐藏着的图层重现，让色调有了微微变化。

同样的亮金光芒自安卡蕾体内溢出，又跟库洛米的神光有所区别，要略略黯淡一些。

这股金光与库洛米的秩序神力猛烈冲撞，震得库洛米倒飞而出。

金光在安卡蕾的身上游走，将短剑弹出体外，脸上的血污被抹去，伤口急速弥合，直至包裹住整个身体，将她缓缓托起，在背后伸展出类似光翼的淡薄涟漪。

“这、这是怎么回事？”

艾丝迪丝大惊：“安卡蕾不是堕落了吗？特蕾希娅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深深抽了口凉气：“难道赤魔那边的传闻是真的，特蕾希娅借自己女儿转世重生了！？”

旁边金光又起，两个审判武士被甩出老远。

“别忘了女神在纯粹之前是谁，是凯拉特蕾希娅！”

“在那之前，特蕾希娅又与凯姆同在！”

“这确实难以置信，不过现在的海姆陛下，看来并不纯粹。”

大姐头纳杰伊塔从地上站起，跟安卡蕾一样，身上游走着亮金神光，之前的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抹去，也在急速痊愈。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或许是因为你们的女神陛下忙着献祭凡人，顾不得梳理信仰之力了，才让我们的信仰重见天日！”

“没错，我们信仰的是特蕾希娅！是那个人神合一，愿意为保卫世界献出一切的特蕾希娅！”

希伊丽身上震荡出一圈亮金光弧，打得压住她的审判庭武士身上炸起大片金芒，连连退步。

“果然是这样！”

希伊丽兴奋的大喊：“只要信仰特蕾希娅，向特蕾希娅祷告，我又能用以前的神术了！”

艾丝迪丝这边的审判庭武士心神大乱，向特蕾希娅祷告就能重获力量，难道说秩序女神的意志又变成了特蕾希娅？

连艾丝迪丝都目光散乱起来，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枪响，一道半月金弧射出，穿透希伊丽的脖颈，炸出一圈艳丽金芒。

发丝与血水混杂着漫天飘飞，人头高高飞起，希伊丽的无头身体僵了一下，颓然软倒。

直到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双方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纳杰伊塔跟安卡蕾悲呼着，一个人去接希伊丽的脑袋，一个人抱住身体。

艾丝迪丝身边那个青年将手里的硕大短枪转了一圈，学着幻景里那种快枪手的作派，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青烟，不屑的道：“这肯定是赤魔搞的鬼，可惜你们只是有了力量，并没有赤魔那样的武器装备。”

艾丝迪丝骤然醒悟：“没错！一定是赤魔借特蕾希娅的女儿，动了什么手脚！”

她的语气更加昂扬：“那么我们的任务更艰巨，使命也更神圣了！干掉她们！让女神的意志重归纯粹！”

库洛米、瓦弗与其他队员和武士们哗啦啦举枪，纳杰伊塔和安卡蕾抱着希伊丽的遗体，张开散发着迷蒙金光的防护圣盾。然而她们并没有与之对应的神导装备，除了对敌人怒目而视，以及继续向特蕾希娅祈祷之外，就再无依凭了。

数十道枪口金光弥散，眼见要喷出光束或者光弧，将两人撕扯成碎片，天空震动了一下，猛然明亮起来。

双方都意识的看过去，自庄园方向，一颗被暗金光焰包裹的巨大火球高高升起，拉着弧线，朝着他们这里急速落下，如朝霞般将周围乡野山岭映亮。

………………

时间倒退若干秒，庄园之中，蛮子们用各种远程武器，将秩序之手与教廷卫士当作靶子一样扫荡。战团长贝奇带着手下退进庄园各栋石楼里，展开防护，勉强还能与蛮子们对射。

频道里蛮子们正在讨论是用单兵雷神之锤挨个点名，还是用矮人火箭炮搞定向爆破，阿特的头像忽然闪烁了一下。

“我跟凯恩被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既然小队频道都没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还收到了新的情报，庄园外面，跟总枢机钦点的这个小家伙有关联的妹子追来了，她们遇到了麻烦。塞弗、诺斯、瑞德，你们三个就把这个小家伙有关的事情负责到底了。”

“其他人，别玩了，末日行动正式开始，该干什么干什么。”

阿特一番布置，蛮子们轰然应诺，纷纷掏出比手上的动力武器更大个的家伙，刚才说到的单兵雷神之锤与矮人火箭炮都有。

被点名的正是护住塔斯米的三个蛮子，从虚灵那里收到了情报，在瞬间拉起的小组频道里，依靠意念半秒不到就商量好了。

塔斯米没能昏过去，尤莎不愧是候补圣女，一个治疗神术就让他身体内外的大小伤口愈合了，顺带也让他神志清醒。

尤莎可没放弃追问：“说话呀！这是怎么回事！？”

塔斯米觉得肠子都打起了结，这时候“卡马克”给了他一个建议：“照着我说的说！”

少年机械的道：“现在分辨好坏的标准不是女神和赤魔，而是谁要杀我们，谁在保护我们！”

接着他就说得理直气壮了：“你还是女神的候补圣女，刚才那个家伙不是照样用女神的神术打你吗？”

少年迈出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他终于懂得了要紧关头，绝对不能跟女人较真。

尤莎愣了愣，不迭的点头：“塔斯米你既然有理由，而且理由说得这么认真，那一定是对的！”

“那么……达成一致了？”

一个蛮子忽然开口，如钢铁之塔的体形，如炼狱恶魔的长角，还有那低沉雄浑的声音，揉在一起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吓得尤莎双手抱胸后退。

“很好，咱们离开这里。”

蛮子一手一个，拎着衣领把他们提起来。

塔斯米问：“要去哪里？”

卡马克替蛮子回答：“去属于你的舞台，少年，那可是恐怖的修罗场啊。”

塔斯米正要问什么是修罗场，卡马克又哎哟一声叫：“完蛋！脑袋飞起来了！再不赶快点就没得下一季了会被人骂烂尾的！”

蛮子看来是跟卡马克保持着通讯状态，哦了一声：“那么就用最快的办法过去吧，闭住呼吸！”

说话时，两手一合，将塔斯米跟尤莎揉成一团，身上喷出水流，急速凝结成团，软软的，透明的，很像瓦伦丁集市上流行的新奇食物果冻。

果冻将蛮子连着两个人裹成一个大球，在喷薄的暗金光芒中缓缓升空。

“看你们的了，脚法准点。”

“脚法？跟我这个前锋说脚法？”

“说得好像守门员不需要脚法一样，真是小看人。”

三个蛮子嘀咕着，等大球升到十多米高度时，一个蛮子高高跃起，用象腿般的机械腿踢在大球底部，让大球急速升空。

另一个蛮子拉出道金光虚影，追上大球，在半空旋身若干个三百六十度，开出一记世界波。

大球接连受力，金光如焰火般燃烧起来，拉出雷鸣般的声响，朝着距离庄园外几公里的乡野荒地射去。

………………

像是浮空舰的主炮轰下，大地跳动，土石激射。

翻滚的烟尘中，暗金光线勾勒出类似魔偶的轮廓，同时一股异样的力量波动掠过，像是某种结界，将周围大片地域罩住。

审判庭武士们顾不得还在剧烈咳嗽，纷纷举枪射击，这是赤魔！

没有哪枝圣光枪射出子弹，枪口都像被水泡过的礼花一样，只是嗤嗤冒烟。

“是蛮子！地狱蛮子！”

“他们就是人形地狱！身上带着地狱气息，会压制所有超凡力量！”

“果然是赤魔搞的鬼！”

武士们大呼，艾丝迪丝、库洛米，以及瓦弗还不愿相信，又开了若干枪，依旧无效。再感应到秩序神力被严重压制，才确认了情况。

“就算是地狱又如何？”

艾丝迪丝拔出长剑，努力催动神力，让魔钢长剑的刃身亮起薄薄金光。

“我们还有剑！我们还有力量！我们还有女神护佑！”

她大喊着，带着库洛米跟瓦弗冲向那个恶魔般的敌人。

那个蛮子身上碎开一大堆类似冰块的东西，再把两个人扔到一边，掏出一部比刚才那两人合在一起还要粗大的武器。

蛮子缓缓踏步，手上的武器跳动着淡紫色类似电弧的动静，发出嗡嗡的低沉振鸣。

铿的一声，枪口绽放出橘黄光焰。冲在最前面的瓦弗身体一震，身后斜下的地面同时炸出一股泥土。

这个青年艰辛的低头，看到心口出现的破洞直透后背，张嘴想说什么，吐出一口血，直直的扑在地上。

就在同时，蛮子踏出第二步，手上的武器再度发出铿锵鸣响。

库洛米打了个哆嗦，胸口背后同时喷出一股血水，带着厚重的护甲，咚的砸在地上。

第三步，那部武器的枪口又亮起光芒。

艾丝迪丝举着长剑，仍然在前进，然而眼瞳已经扩散了。

如同她预知的那样，橘黄光焰中，一道细微得难以看清的射线穿透了身体，撕碎了心脏，再钻出后背。

力量瞬间流失一空，将意识也带走大半。

红发双马尾萝莉骤然止步，在还剩一丝意识的时候，用剑拄在地上，勉强让自己没有倒地。

“这不……”

她低声呢喃着：“公平……”

她挡住了蛮子的路，蛮子轻轻一脚将她踹翻。

仰面倒在地上，夜空之上，群星闪烁得更加剧烈，还有无数道如陨星般的焰火射下，比凡人见过的所有流星雨都要密集得多，以至于整个天穹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末日……到来了吗？

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女神，开始……净化世界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嗓音响起：“不，那是凡人在拯救世界。”

“不过末日也的确到来了，是你那个女神的末日。”

前方蛮子已经走到纳杰伊塔和安卡蕾身边，从安卡蕾手上取过希伊丽的人头。

“还好是热的……”

小组频道里，刚操纵塔斯米说完台词的“卡马克”嚷嚷：“赶紧趁热……装起来！”

一千一五五 暗月之光的重聚与摧毁旧世界的流星雨

蛮子从腰间摘下类似黑铁骷髅头面具的可怕玩意，扣在希伊丽那两眼圆睁，肤色惨白的脸上。铿锵一阵响动，面具伸展，包裹住整颗头颅。骷髅头的眼眶里亮起淡淡金光，噗哧溢出淡淡光尘。

“很好，灵魂还没有离体，也没有被特别的力量拉扯，牵引成功。”

蛮子像在念报告：“头颅新鲜度百分之九十二，大脑活性区域存留百分之四十七，魂体重融几率很高，只会损失近期活跃记忆。”

蛮子再从纳杰伊塔手里接过无头身体，看了看脖子上的断面，点头说：“身体新鲜度也足够，不必再生身体，可以直接缝合，还好来得快。”

说完手掌喷出淡褐色的液体，将希伊丽的身体封在了里面。

直到希伊丽的身体变成一块大号琥珀，纳杰伊塔才回过神来：“赤、赤魔！？”

尖角头盔上像金光灯泡般的眼睛闪烁，在空气里投射出三对男女的身影。

红肤直角那对，男的阳光，女的飒爽……

青肤弯角那对，男的邪魅，女的妖艳……

正常肤色，头上只有类似雏鹿小角那对，男的秀气亲切，女的俏丽可爱……

“看好了，这才是赤魔，以后有机会见到他们。”

蛮子说：“我们是赤联的地狱位面军突击队员，简称地狱蛮子。”

纳杰伊塔摇头：“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

她看向塔斯米，少年正牵着一个装束很像圣女的美丽少女走过来：“塔斯米，你没事了？你是赤魔……不，赤联的人！？”

塔斯米说着奇怪的话：“大姐头，你不该问我牵着的妹子是谁吗？”

“卡马克！别用我的嘴说话了！”

“最后一句，就一句！”

“我不一样，我有神秘老爷爷卡马克帮忙，你们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也要跟着过来！？”

“不知道我牵挂着你们，一个都不能少吗？”

“卡马克！这是两句！而且这、这不是我想说的！不，我不是说不牵挂大家，我的意思是……”

塔斯米目光闪烁，切换着不同的语调自言自语，直至被尤莎一巴掌大力拍在脸上，才停了下来。

“刚才肯定是伤到脑袋了……”

尤莎为自己的巴掌能见效而欣慰的松气，然后用好奇和探询的目光打量纳杰伊塔和安卡蕾。

这边两人自然知道她是谁，不过此时并没有寒暄客套的余裕，纳杰伊塔苦笑道：“难怪塔斯米你越来越厉害了，原来背后的靠山是赤联啊。”

她又绽开笑颜：“我们背后也有人呢，特蕾希娅的意志回应我们了，我们不再是堕落的圣职者了。”

安卡蕾这时也回过了神，目光先是在如人形黑铁之塔的蛮子身上掠过，再落到塔斯米跟尤莎身上。最初还是欣慰和欢喜，张口想说什么，注意到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又闭上了嘴，目光变得复杂。

这时烟尘消散，燃烧的天空将蛮子身后景象映照得异常清晰。

“库洛米——！”

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某个身影，安卡蕾惊呼着冲了过去。

“艾丝迪丝……”

纳杰伊塔也看到了那对艳红的双马尾落在地上，主人面朝下躺在血泊中，似乎没了声息。

大姐头泪水滑落：“从她加入审判庭开始，我就一直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可现在我一点也不高兴，我的心好痛……”

周围的审判庭武士终于认清了现实，一部分人转身奔逃，另一部分人却跟着身材高大的家伙冲了过来。

那个大个子一边冲一边高喊：“不要以为九号审判庭全灭了！还有我博勒斯！”

轰隆两声闷响，又是两道如魔导炮般的轰击落地，将这些人炸得高高飞起。

两道尘柱中各自走出一个蛮子，也不说话，远远占住两处角落，将现场护住。

“她还没有死……”

头一个蛮子对纳杰伊塔说：“另外两个也一样，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可以救活。”

纳杰伊塔还没说话，旁边安卡蕾凄然喊道：“救救她吧！救救库洛米！”

纳杰伊塔居然踌躇了：“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蛮子没说话，走过去掏出三个拳头大的金属球，分别扔到艾丝迪丝、瓦弗和库洛米身边。

金属球弹出蜘蛛腿般的肢脚，悉悉索索爬到三人身上，钻进伤口里，散发出极为细微的翠绿光芒。看起来还真像是魔物，跟蛮子这身装束异常配搭。

三人的身体抽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呕吐。

安卡蕾欣喜的低呼着，纳杰伊塔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救生精灵球，也叫生命机械蛛，可以暂时替代心脏，维持生命循环。”

蛮子用粗浑的嗓音说：“这跟公平无关，其实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救的。”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

“今晚我们的目标是不让一个凡人……准确说不让一个拥有秩序信仰之力的凡人，因为我们而死。当然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们会尽力把数量降低到最少。”

纳杰伊塔愕然：“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是说就算是在宣传的幻景里，你们也不会这么珍视生命。”

蛮子呵呵笑道：“我们并不是仁慈或者怜悯，而是每一个拥有秩序信仰之力的凡人，灵魂都已经被秩序女神打上了标签。”

“我们每杀一个秩序信徒，就是为秩序女神献上一份祭品。”

“秩序教廷正在做什么？就是给女神献祭啊，我们怎么可能用另一种方式帮助祂呢？”

“除了那些注定要把灵魂献给秩序女神的死硬分子，其他秩序信徒，我们都会手下留情。”

蛮子在说话的时候，小组频道里，阿特也在嚷嚷。

“虚灵卡马克那里的资料说，大姐头和她的暗月之光小队，跟这个大审判官艾丝迪丝的小队恩怨纠缠，简直就是一出狗血大戏！”

“我觉得夏安陛下会喜欢这个剧本，他最擅长把狗血剧改编成逗比喜剧，让人刚看的时候笑得乐不可支，再仔细品品，却又哭成了泪人。”

“在这个过程中，痛苦、破坏、告死，当然也有夏安陛下的可爱即正义，条条赤红信仰道路，就悄无声息的在灵魂里铺开。”

“这是文艺公社的重要素材，要好好保护。”

蛮子们各有看法，当然活捉这几个人是顺手而为，自然不会推却。

“政委那边真的没问题吗？阿特你居然还有余暇管这里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逗比风格啊，还是让安希娅殿下接手吧。”

“暗月之光？跟海瑟薇那边的猥琐女神暗月女士有什么关系？”

正说着，阿特又道：“塞弗你刚才把话说得太满了，教廷的大队人马正在接近。你们三个挡住没问题，但要保证敌人一个不死，就有点吃力了。”

用线条勾勒出的敌人身影在增强视野远处亮起，密密麻麻一大片。不仅个个装备齐全，还有不少魔导炮车，让蛮子们也略略紧张了。

“是豆角……哦，圣教军啊，教廷从帝国军里抽调虔诚并且精锐的官兵组建起来的。装备虽然差点，也不能太轻视。”

“至少一个装甲营，这可顾不上死不死人了，先干掉他们的战车。”

“不要逞强，呼叫支援吧。我们人手太少，还带着这么多伤员，根本放不开手脚。”

蛮子们有些分歧，阿特又道：“支援当然有啊，除了末日行动的那一份，情报局还主动送上来一份。”

纳杰伊塔自然不之道蛮子们的对话，只看到最先来的蛮子朝某个方向走去，另外两个也转到同一个方向。三人各自抖开一根金属杆，上面的金属丝伸展开，牵引着喷涌的金光，铺开巨大的八角光盾。

极远处的地方亮起道道闪光，片刻间就化作密集的光弧，湛蓝亮金都有，轰在蛮子的光盾上，荡起剧烈的涟漪。

蛮子们并没还击，而是抬头看着天幕。

纳杰伊塔才注意到头顶上的动静，惊觉整个天幕都已经被流星点燃。

空气中热浪翻腾，流星雨片片坠落，若干颗流星朝着他们这片区域轰下。

大地似乎被一整支浮空舰队轰击，剧烈的颤抖连蛮子都有些站立不稳，远处用火力攻击他们的敌人，被若干颗流星直接轰中，烟尘之中乱成一团。

几颗流星轰在距离纳杰伊塔等人不远的地方，走出一个个战士，虽然也是全身重甲，但比蛮子们顺眼多了。

跟着出现的是几辆魔导车，每辆的样式都不同。涂着水纹标志的六足魔导车开到安卡蕾那边，车上的机械臂将希伊丽的头颅和身体，还有艾丝迪丝、库洛米等人拎进了车。

“这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突击队员，他们的任务是建立行动基地……”

“一个蛮子小组，加几个小队的陆战突击队，组成一个末日行动组，负责解决一场献祭仪式。”

“当然这里的情况很特殊……”

头一个蛮子还在给纳杰伊塔解说，塔斯米的随身助手又说话了。这次换成了很陌生的中年人声音，腔调和语气都很浮夸，一听就印象深刻。

“感谢我吧，大姐头，瞧瞧我带来谁。”

话音刚落，又一颗流星轰在几十米远处，不是蛮子眼疾手快将光盾转过来，纳杰伊塔等人就要被冲击波送上天了。

片刻后，怪异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不断接近，看起来像是一头野兽，可背上又长了什么东西。

再听到两个声音，才知道这是一个人骑在一头熊上。

没错熊也在说话，在费恩世界这太寻常了。

“才几天没骑我，你这架势就这么生疏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骑了其他熊？”

“你还变熊变上瘾了啊，我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把骑母熊这种事情搞熟练？要熟练也是骑女人啊！”

“想解锁我人形态的其他姿势？请先刷够我的好感度！”

“我一点也不想！谁知道你会不会嗨到一半变出熊脸一口吃了我！”

声音更近，纳杰伊塔、安卡蕾和塔斯米都听得真切，难以置信的同时喊出声。

“博拉德——！”

“利奥娜——！”

人熊冲破尘雾，沐浴在流星雨的霞光里。人是高大帅气的青年，熊是敦实威猛，臂膀上还有德鲁伊灵力标记的黑熊，正是暗月之光的另外两位成员，博拉德和利奥娜。

当初暗月之光小队刚刚走出北方，避开狮王城，前往奴隶商人的庄园。在庄园里利奥娜陷入重围中，博拉德冲进去救援，然后都没了音讯。

大家都以为他俩死了，没想到还活着，看他们这身装束，人熊都套着跟赤联陆战队员风格相似，但更轻便的全身甲，应该是也加入了赤联。

“嗨！大姐头！安卡蕾！塔斯米！”

“我们知道希伊丽的情况了，她应该能活过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得先完成任务！”

“我们现在是赤联情报局突击队的人哦，很厉害的！白鼠老大让我们先代表情报局干完该干的活，再跟你们叙旧。”

“不说了现在得行动了！人熊大炮，出击——！”

这对狗……不，熊男女像连珠炮般叨叨了几句后，人熊一体，追着赤联的陆战队员，朝远处的战场冲去。

纳杰伊塔看着他们的背影，呆呆的道：“真是……完全变样了啊，这才多久。”

这边艾丝迪丝等人已经在救治中，远处的敌人也陷入混乱中，再没炮火射过来。

纳杰伊塔终于有了余暇，她再抬头看天上的流星雨，赞叹的道：“真是壮观啊……”

脑子里思绪纷纷，她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些，问那个蛮子：“秩序女神，真的要毁灭世界吗？”

蛮子耸肩：“是真的，但没几个凡人相信。他们看着眼前这幕景象，只会以为是我们要毁灭世界。”

“这无所谓，我们赤联本来就是要摧毁旧世界的……”

“不过我们要摧毁的不是生命和财富，而是腐朽的信仰。”

蛮子转头看看她，面罩上的眼眶金光微微闪烁：“不过那是很漫长的事情，现在更重要的是保卫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我们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起消灭掉邪恶而反动的神祇。”

前面的话纳杰伊塔不是很明白，不过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楚，想到特蕾希娅回应了祷告，说明特蕾希娅的意志仍然存留在秩序神力中，她就异常欣慰。

至少可以跟着他们，投身到这场战争里……

至少艾丝迪丝，还有被拯救的机会……

跟高大的蛮子站在一起，即便对方的装束异常恐怖，纳杰伊塔仍然生出异常安定的感觉。

心中沉眠已久的某株嫩芽抖了抖，纳杰伊塔忽然羞涩的道：“那个……虽然对您可能毫无意义，但我还是想对您说谢谢，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另外两个蛮子在旁边起哄……

“喂喂不要无视我们啊，我是诺斯-安伯斯图斯，私人通讯代号你丫闭嘴。咳咳有点粗俗别在意，代号大家都是随意起的。只要有最新的微魔手机，就能用这个代号呼叫到我。”

“瑞德-维克托，代号贪吃兽……”

“人家跟我说话呢你们凑什么热闹！”

蛮子呵斥了队友，再挠了挠头盔，居然变得腼腆起来：“塞弗-弗兰特，代号是食物链之巅，对了你没有微魔手机吧。”

粗大的机械手掌捏着小小的东西递过来：“这是微魔通讯模块，加到随身助手里，就跟微魔手机一样。”

纳杰伊塔接下，连声道谢，投向蛮子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叫塞弗的蛮子弹开面罩，对她笑着说：“别在意，在我们那这玩意是消耗品，一个贡献点能兑换一大堆！”

粗浑的嗓音变得尖细脆嫩，面罩里居然是张小小的，非常秀丽的面孔，棕色皮肤，还有对尖耳朵，居然是只灰精灵，还是个小姑娘！

纳杰伊塔的表情凝固，另外两个蛮子也弹开面罩。

诺斯是个半身人，瑞德则是个半张脸都是胡须的矮人。

眼角看到塔斯米朝安卡蕾走过去，再回想离开北方，进入“南方”的经历，纳杰伊塔摸了摸自己的眼罩，笑容回到脸上，对灰精灵小姑娘说：“你可以叫我……大姐头。”

旁边安卡蕾抱着胳膊，神色寂寥的看着天空，塔斯米走过来安慰她：“不要担心，希伊丽会好起来的，库洛米也会醒悟的。”

安卡蕾看看他，目光落在还跟尤莎牵着的手上，扯了扯嘴角，勉强的道：“谢谢……一直以来，都靠了你，谢谢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塔斯米忽然一把抓住安卡蕾的手，诚恳的说：“不要独自承受痛苦了，我可以跟你分享的，之前不是做过吗？现在也一样啊！”

安卡蕾和尤莎同时瞪圆了眼睛……

片刻后，尤莎觉悟到了什么，抓住安卡蕾的另一只手说：“既然你跟塔斯米都是那样的关系了，那就别甩开他啊！痛苦也好，幸福也好，我们一起分享！”

安卡蕾有点凌乱的样子，塔斯米再道：“我们应该都一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这个样子，世界末日真的要到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丢开其他的事情，一起为保卫世界而战呢？”

“卡马克”在蛮子小组里叫道：“哎哟这小子居然抢在我安排他之前演了我准备好的剧本！大有前途啊！”

“更哎哟的是这个尤莎到底是什么神经啊，居然这么配合！”

“这一对配在一起的展开，让我都没有足够的计算力推演了！”

这边安卡蕾对两人的话有了其他理解，不再挣扎，只是默默点头。

三人手拉着手围成圈，一同仰头，沉浸在壮丽的夜景中。

“这真的是凡人弄出来的动静吗？觉得比神迹还要伟大啊。”

“真壮观……”

“真美啊……”

一千一五六 赤联的末日铁拳与费恩诸神的变化

“真美啊……”

蝠鲸的指挥舰桥里，李奇曾经坐过的座椅上，老胡克跟舰桥其他官兵一同沉浸在面面光幕展示的壮观景象中。

北到狮王城，南到哈德朗，西到克斯特，东到贝努因，曙光帝国的广袤夜空，正被成千上万的流星轰击。在虚灵整合的全域地图上，整个帝国的天空都在燃烧。

三个一组的蛮子或者榔头，加上七到二十来个陆战队员组成一个行动组，配备相应的大型火力和救护装备，由战舰或者运输舰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百公里的低轨道投放。

人跟装备都由史莱姆救生球改进而来的“泛用投放系统”包裹，有的用弹射器，有的直接扔出船舱，靠天眼转发的目标位置信息，引导速降系统准确降落。

泛用投放系统用了新的吸能史莱姆材料，被官兵们昵称为“珍珠奶茶”，是由关爱史莱姆公社的科研人员，依照地球世界的气凝胶思路发明出来的。这种材料可以吸收高速摩擦空气产生的热能、撞击地面的动能乃至各类攻击能量。饱和之后凝固成晶体然后碎裂，在常温下很快分解为无害的气体。

给这种材料加装固定外廓的晶格骨架和控制虚灵，与魔导武装的虚灵连接后，就成了可以智能化控制的高速载具。骨架和虚灵整合在“奶茶包”里，作为魔导武装、魔导车和机甲的附加模块，只需要添加吸能材料，就能重复使用。

作为史莱姆救生球的衍生装备，海军原本计划只是用来更新锯齿鲨的驾驶员救生系统，以及用在接舷战上。然而在之前的空礁战里，不少陆战队指挥官用这种装备将陆战队员当炮弹一样直接射到浮陆上，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海军终于发现，只要定位准确，直接用这玩意丢人和装备，比舰船落地输送更方便。一般型号的“珍珠奶茶”能让战舰在上百公里的高度，用三倍音速的速度投放地面部队。特殊型号，比如蛮子和榔头们用的，更可以在几千公里高空速降。

速降过程中，因为高速摩擦空气，“珍珠奶茶”的表面剧烈燃烧，看上去跟流星毫无区别。

每一个行动组就是一波流星雨，坠落在目标地点附近。大多数是帝国境内的各处秩序神殿，此外就是城镇和要塞广场，以及跟神迹有关的纪念性景点，比如唐古斯的神殿山，萨其顿海岸的誓约断塔。

这一夜，上千波流星雨降下，严格说规模不大，也就一两万颗流星而已。平均洒到无垠的夜空上，几乎微不足道。但对流星坠落处的人来说，却是十足十的震撼。

这些身披烈焰，从天而降的战士，一落地就展开压制各种神力的结界，打倒主持献祭仪式的玛斯特甚至主教，抓走候补圣女或者重要的祭品。他们还用高音喇叭广播，嗓音异常魅惑的少女嚣张的说，秩序女神的信徒最好都上神国，主位面这个凡人的世界，就留给赤魔享用了。

这种言论的逻辑异常荒谬，赤魔真是这么希望的，又何必来打断他们的献祭仪式呢。

可真有基本逻辑思维的凡人，也不可能跑来参加这种献祭仪式。

大部分参与献祭的民众“幡然醒悟”，觉得大家都上神国里，谁来阻止赤魔统治人间呢？所以啊，自己好好活着，就是在为女神捍卫凡人世界。

混在献祭仪式里的情报局特工，以及渗透到曙光帝国通讯网络里的赤联战略军黑客，还通过人嘴和网络，将另一个角度的传言散播开。

得知只要跟赤魔有所接触，那么是被对方瞪一眼，都会怀孕……啊不，会被浸染灵魂，再也升不上神国，那些带点脑子的信徒也都跑掉了。

总之在流星雨降下的武力威胁，以及正反两方面的心理攻势下，一场场献祭仪式就此瓦解。

不过情况也不是尽善尽美，若干处献祭仪式现场，参与献祭的都是最坚定的秩序信徒，他们负隅顽抗，战斗相当激烈。

还有一些麻烦则来自各种意外，有些是跟人员不熟悉“珍珠奶茶”这种装备有关，搞出了伤亡事故。

还有些麻烦是情报工作失误，行动组有的降错了地方，周围方圆百里都没人烟。有的偏离位置，落在城镇之类的人口稠密地带，制造了极大的混乱。当地民众把他们当作入侵的恶魔，进行了英勇抗击。

甚至有好几个落在唐古斯境内的行动组，驱散了人群，抓住了首领后，才发现这些人是帝国内部某些力量组织起来，反抗教廷献祭的队伍。

“战争没有丝毫误差，那样的世界必然令人绝望啊……”

老胡克对这些问题并不是很在意：“战争的真理之所以令人向往，就是因为每驱散一片迷雾，就会发现更大的迷雾。要像审视一个凡人的命运那样，全盘掌握战争的真理，就算是修玛陛下也做不到。事实上正因为做不到，才有修玛陛下存在的价值。”

大家都知道老胡克这个兼信军神修玛的暗黑骑士，不管是对修玛还是对黑夜，都毫无虔诚可言，他留在赤联的原因就是守护他的女王凯瑟琳。不过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贬低军神，修玛居然也不降点神罚显示存在感，也实在有点……过了。

老胡克踩完修玛后，重复着他的感慨：“真美啊……”

旁边的军帽下，一双尖耳朵抖了抖，某只灰精灵萝莉参谋长不满的发言了：“司令你就不要光盯着战争表面那些肤浅的感性因素，战争的真理是绝对的理性！”

“在我的眼里，这样的景象一点也不美！”

“因为行动提前，我们有百分之三十七的部队还没有就位。刚才那些投放的部队，百分之八十五都出现了不可容忍的协同偏差，没有在规定的时候内到达目标。”

“更糟糕的是各个环节还没有进行预演就仓促上阵，导致服务器、虚灵以及战术网络都出现了大面积间歇性瘫痪，因为我的大部分姐妹还在帮总枢机和薇姬结算数据，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五分之四的行动组都是各自为战，协同全靠红网临时拉起的语音线路！”

“末日行动挤占了大量资源，也直接导致我们无法在冰海空礁和瓦伦丁上空的舰队战里全力以赴……”

老胡克连声咳嗽，打断了娇小参谋长的唠叨，叹道：“舰队的虚灵消停了，小茵丝你又开始了，一点也不可爱啊！”

茵丝愤怒了：“我是舰队的参谋长！跟可爱有什么关系？难道司令你又兼信夏安陛下了？”

老胡克摆手：“不不，小茵丝，作为丝丝魔女，你更该发挥你在可爱这方面的天赋。太专注在参谋长的职责上，小心修玛陛下要来找你哦。”

茵丝嘁道：“你是说那个倒三角铁脑袋的天使吗？他已经在我身边喋喋不休了半夜！”

老胡克愕然：“修玛陛下还真的这么……不知道节制？”

其他官兵也纷纷发言，说从末日行动启动开始，不少人都收到了那个倒三角的信息，只是没茵丝那么清晰而已。

“这是个新情况啊，我得问问修玛陛下。”

老胡克先有些担忧，然后眉毛又舒展开：“是从行动开始后才出现的吗？这说明军神陛下已经开始有立场了啊。”

………………

贝塔城万神殿，中心高塔的军团委员会指挥厅里，威尔森、甘比特以及具体负责组织这次末日行动的克雷默都抱着胳膊，默默瞅着光幕上的壮丽夜景。源源不断的信息简报在增强视野里刷过，让他们对行动的状况了如指掌。

这时候克雷默忽然开口说：“我刚才收到了军神修玛的神谕，说我已经踏上了战争的真理之路，希望我兼信这条道路，这是怎么回事？”

威尔森和甘比特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他们也都收到了，只是要模糊得多。

“跟神祇有关的事务，报备给小红陛下就行了。”

甘比特还不太在意：“多半是我们在末日行动上展示出的力量，吸引了修玛的注意。”

“祂想抢在秩序女神灭世之前，多发展几个有份量的信徒，让祂在世界重启之后有更高的起点而已。”

威尔森正在沉思，眉头忽然一跳，老胡克发来了报告，说了军神修玛在第一方面军及第一舰队里广播神谕的情况。

再过了一会，兰德尔、林德、拉尔奇、芬恩等人也发来通讯，说了同样的事情，三位坐镇军团委员会的领导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定是出了什么情况，才让军神有这种举动。”

“是祂知道了秩序女神那边有什么大杀招，觉得我们赤联覆灭在即，先来打个照面，为后面招揽我们做准备？”

“怎么这么悲观？难道不可能是觉得秩序女神的灭世计划注定失败，我们会领导凡人，所以想来抱我们的大腿？”

“那该去找小红陛下啊，就算小红陛下不是合适的谈判对象，还有总枢机和其他几位陛下。”

“小红陛下和总枢机，还有那三位陛下都在忙，没办法马上回应啊，是什么原因让修玛陛下这么着急呢？”

三人正讨论着，克雷默神色又有了变化，紧接着另外两人也收到了消息，眉毛同时扬起。

“果然是有了重大变化……”

甘比特看着两人，用下定决心的语气说：“我们必须马上报告总枢机或者小红陛下！”

另外两人有些迟疑，这两位正处于不能打扰的状况，而且忙的事情，意义也非常重大啊。

三人正面面相觑，一面光幕弹开，淡金短发，美丽无双的女子沉冷的说：“修玛，干扰，别理会，我解决。”

是凯瑟琳！

三人愕然的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凯瑟琳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修玛，挖我，恶心，渣渣！我教训他，好好的！”

修玛居然跑去挖凯瑟琳了？

这家伙的胆子怎么大到这个地步了！？

凯瑟琳的头像消失，三人向各部队发布了联合命令，要求不得理会修玛的干扰后，相对无言。

人人心中都异常忐忑，到底是修玛认定秩序女神必胜，所以来招揽人。还是认定秩序女神必败，提前来拉关系？

不管是哪个，总之毫无疑问的是，末日行动这一提前，从凡人到神祇，两个层面都出现了重大变化。

………………

瓦伦丁，神皇堡底层，皇帝寝殿里，琼恩一跳而起，急切的问大步流星进来的奥弗琳：“怎么了？”

奥弗琳瞅了瞅什么也没穿的琼恩，眼神转开，把衣服丢过去，无奈的道：“怎么还是这毛病，说过不要这么睡……”

琼恩穿衣服的时候，奥弗琳说：“我决定了，我们不管站在哪边，都应该先掌握切实的力量。教廷组建圣教军的时候，有几个大队的指挥官人选都是我这边以皇室的名义敲定的，你跟着我去把这些人组织起来……”

琼恩下意识的道：“几个大队的圣教军能管什么用，连宫廷禁卫都打不过吧？而且我们没想好的话就召集人手，不会惊动教廷吗？”

奥弗琳皱眉：“很多事情一下子说不清楚，琼恩，是要我像真正的部下那样，向你报告清楚前因后果吗？”

琼恩愣了愣，挠着头说：“奥弗琳，你说什么啊，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想……想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

奥弗琳白了他一眼：“你该知道什么，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她牵着琼恩就走：“先去神皇堡的地下，那里有通往各个地方的传送门。赤联发动了可怕的攻势，目前还只是针对教廷，不过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神皇堡。”

出了寝殿，宫廷禁卫跟上，簇拥着两人向地下走去。每走过一段区域，就有一队禁卫跟上。这些禁卫都是奥弗琳亲自挑选，时时训诫和监督，还算可靠。

又路过一个拐角，再一队禁卫跟上，一个禁卫队长忽然开口：“陛下，殿下，首相有请！”

奥弗琳惊怒交加，正要拔剑，那个队长又道：“我对帝国的忠诚绝无动摇，首相也是出于同样的忠诚，才找我传话。”

奥弗琳冷笑：“我怎么知道他那边可以信任？”

队长是个削瘦中年，露出欣慰和激动的神色：“首相带来了一个消息，非常惊人的消息，我做了验证，是真的！”

当着琼恩和奥弗琳的面，队长手按心口，抬头注视虚无，用极其虔诚的语气说：“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话音刚落，队长身上散出一圈淡薄的金光，依旧是秩序女神的亮金神光，认真辨认又有些不同，要黯淡一些。

奥弗琳跟琼恩两眼圆瞪，同时呆住。

就听队长说：“我是唐古斯人，在特蕾希娅还是女王的时候，就追随她与忠诚神廷战斗了。”

“女皇陨落后，还有女神的化身在。但我信仰的是人神合一的特蕾希望娅，而不是秩序女神。”

“所以我的力量减弱了，从五级跌落到三级。”

“就在刚才，就在赤联的流星雨降下之后，首相给我传讯，让我尝试着向特蕾希娅祈祷。”

队长泪流满面的说：“结果就是这样，特蕾希娅的意志重现了，她在眷顾着我们。”

这边奥弗琳跟琼恩没说话，闭上眼跟队长一样祷告，然后他们身上溢出了比队长更稠密也更明亮的神光。

两人睁眼，琼恩喜极而泣，奥弗琳注视着队长，沉声说：“你带路……”

………………

首相府，书房里首相正背着手，焦灼不安的踱步。一会催促魔法师赶紧弄好传送门，一会让侍从去查看与皇宫相连的传送法阵是不是有动静。

“特蕾希娅保佑！”

首相脸上也留着泪痕：“我就说陛下不会这么轻易的告别这个世界，她的意志仍然在，她就是我们的明灯！”

戴着高冠的传奇魔法师辛伯纳也在，他点头说：“公平的说，这还是赤联的功劳。不是他们打乱了教廷的献祭仪式，让秩序女神的意志受到了影响，我们都还不知道，特蕾希娅陛下居然能够回应对她的祷告。”

“我们得再快点！”

首相再度催促侍从：“唐古斯那里已经有忠于陛下，忠于帝国的民众起来反抗了。我们得抢在赤联控制整个帝国之前，用实际行动跟教廷划清界限。”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时流星雨已经很稀薄了，但天空依旧明亮，云层之上的天穹似乎还在燃烧。

首相用震撼的语气说：“刚才我还以为是秩序女神降下的灭世神罚呢，赤联那边，居然能让凡人做到这样的事情了。他们要夺占整个帝国，恐怕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吧。”

辛伯纳接话说：“所以我们不仅得跟教廷划清界限，还得联合其他可以联合的力量，让赤联暂时住手。让他们明白，要侵吞我们帝国，就会破坏他们关于联合各方反抗秩序女神的策略。”

首相瞅了辛伯纳几秒，呵呵笑道：“你是说海瑟薇、佐尔德和罗文娜那帮人？”

辛伯纳点头又摇头：“他们可不只是凡人，还有暗月女士，甚至……巴哈姆特，而我们这边，并没有神祇撑腰。”

首相摆手，昂扬的道：“错了！我们有特蕾希娅！”

再叹气：“不过你说得对，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教廷，教廷的背后就是秩序女神，我们必须联合这些力量，哪怕是加入有赤联的那个什么救世白费组织里。”

说到这首相神色一滞，然后狂喜，看来是皇帝到来。

他决然的对辛伯纳说：“你就作为帝国的代表，去跟他们那边接洽，现在！”

………………

“特蕾希娅，阴魂不散啊……”

风暴群岛，自由魔法学院的高塔之巅里，暗月女士的凡人化身冉娜如此感叹着。

“秩序女神想要加快收割灵魂的速度，只好放弃了对信仰之力的筛选和梳理，然而秩序信仰是股浊流，其中混杂着各种狂信，包括对凡人特蕾希娅的膜拜，以及对神皇特蕾希娅的追思。”

冉娜微微摇头：“只是这样，不可能从秩序神座里抽出特蕾希娅的意志，一定是有其他的什么缘故或者依凭，让特蕾希娅的意志没有完全消散。”

海瑟薇的意念通过米斯娅，在冉娜的神念前荡开：“这不是好事吗？秩序女神现在如果要整理祂的神座，收拾掉特蕾希娅的残留意志，就意味着关闭神火，祂肯定不会干的。”

“她的性格来自特蕾希娅，我觉得她会决绝的不理会这个变化，加快修补天堂山的进度，这给了我们很大机会。”

“小红这边的天堂山攻略准备得很好，我看了都有些信心了。李奇在主位面也干得很不赖，输送给秩序女神的灵魂被大幅削弱，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

“当然窗口期很短，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全力以赴！”

冉娜啧啧的道：“海瑟薇，你在那边是被说服了还是被睡服了？怎么跟赤联全心全意的合作起来了？”

海瑟薇恨恨的说：“什么也没有！小红把我丢在宇普西隆就去忙自己的了，李奇也根本没来找我，我觉得他们都快忘记我了！到现在除了给我配了可以看到各地情况的通讯器后，就再没跟我接触过，连晚饭和夜宵都没有！”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解决秩序女神！”

“我就是怕你又动了什么坏心思，才这么强调！”

冉娜撇嘴：“说得我好像是坏人……不，坏神一样，我可是追寻终极自由的自由女神啊！”

海瑟薇哼道：“现在你是暗月女士！”

冉娜叹气：“好吧，我真没动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这形势变得太快，有点把握不定而已。看，辛伯纳居然代表曙光帝国来找我了，首相唐古斯拉到了小皇帝，想以曙光帝国的名义，加以到我们的反秩序女神联盟里，你觉得呢？”

海瑟薇急得跳脚：“当然是答应啊！”

冉娜抱着胳膊捏着下巴做深思状：“从你的角度来看，自然是这个选择。可从神祇的角度来看，未必有利啊。”

海瑟薇讶异，这是为什么？

冉娜深沉的说：“因为正在转变立场的，不仅仅是凡人，很多神祇也有了变化啊，比如军神，还有生命女神……”

一千一五七 天使突击队与李奇马上风

“赤红之火自天而降，惩戒人间所有不义……”

“万千凡人的怒火升腾，天堂山也在震颤……”

“燃烧的灵魂汇聚成烈焰，驱散夜幕……”

“这是诸神的黄昏，凡人的黎明……”

广阔得有如泰坦殿堂的空间里，若干道金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地狱武装上，烧灼得深黑表面处处泛白，升起淡淡白烟。

由地狱武装扩展出的力场抵抗着充斥在殿堂中的金光神力，让壮硕身影与白烟一同飘摇不定，仿佛没有实质的投影。

然而就是这样的投影，挥舞着双手锤，将又一具巨大圣像的膝盖砸成零件状态。

至少有五倍高度的圣像喷出细密的金黄光弧，轰然倒地，加上周围横七竖八的圣像残骸，让殿堂这片区域成了垃圾场。

从圣像里爬出三个秩序神职者，吐着血，手脚并用的远离。地狱武装肩头的单兵雷神之锤指向他们，枪口电弧跃动，却又消散了。

凯恩抬起手臂，用晶格光盾挡住又一发圣光弩箭。这种连防护全开的传奇钢龙都能射穿的旧时代神器，只在光盾上炸开大片碎裂金芒，而凯恩连身体都没有晃动，仅仅只是从魔导武装上溢出的巨大女神虚影闪烁了一下。

凯恩放下光盾，没好气的对阿特说：“你还有闲心念诗呢，电力已经跌落到安全线以下了！”

阿特的语气很悠闲：“谁让你要在这里拖时间呢，这种圣像让教廷放出去也无所谓啊，几发鱼刺的事，你非要亲手干掉。”

“外面的战况很激烈啊，简直就是史诗级别的画卷。吹响了冲锋号的我们却没在画卷上，你就不觉得遗憾吗？”

凯恩没在意：“我无所谓，怕的是你会遗憾。我这会掀桌子的话，你就赶不上好戏了。”

凯恩刚被拉到这处神秘的空间里，就陷入了围攻，四周有秩序神光照射，然后是大量秩序圣像。

圣像是图铎帝国时代，图铎大帝与忠诚神廷携手搞出来的。放在迩香地下的秘密基地里，原本准备用来迎击未知的灾难，却因为各种原因荒废了。

图铎圣像看似跟赤联的清道夫和屠夫机甲是一回事，其实是以强大的亡魂为基础，配搭厚重装甲以及精密的魔导机械，相当于灌注了凡人灵魂的战争魔像。

以强大的超凡者灵魂为核心，就注定了这种圣像极难制造，非常稀少。

在各方面传承了忠诚神廷的秩序教廷对圣像进行了量产化改造，变成由活人操纵的机甲。不过力量来自专门当“神力炉”的秩序神职者，信息化程度也不高，还得至少两人操作。加上材料依赖附魔技术，只能用神导武器，放到开阔战场里，连赤联最粗糙的清道夫机甲都未必能打过，更不用说那些可以在目视距离之外发起攻击的战车和战机了。

教廷很有自知之明，没把这种装备普及到帝国军团里，只是当作自家的护教卫士。

到目前为止，殿堂里至少躺了三十部圣像的残骸，取得的战果仅仅只是在凯恩的地狱武装上制造了若干不痛不痒的破口，以及消耗了凯恩的大半电力储备。

这处殿堂非常古怪，但基于红网搭建的小队频道并没有受到严重干扰，说明这里并不是未知的位面。除开用特殊法则屏蔽的位面，比如其他神祇的神国，赤联的红网已经全世界畅通无阻，这正是赤联破解了曙光之力和星海之力得来的好处。

凯恩说到好戏，阿特赶紧道：“来了来了，塔斯米那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了！那小子根本就是被总枢机钦点了弱化版的主角光环，接下来的事情卡马克本尊足以应付了，”

距离凯恩不远处的地面，一颗褐色半透明，类似琥珀的大球内部亮起微微金光，映亮了里面的绰约人体，那是阿特给由“珍珠奶茶”包裹着的圣女波迪娜做了调理。

阿特用这事宣布了他的回归：“我就说虚灵不靠谱，只知道按预先设定好的程序干活。照顾伤员这种事情，没有灵魂怎么行呢？”

没等凯恩回嘴，殿堂里响起人声，正是之前拉走凯恩时，那个曾经出现过的苍老嗓音。

“凯恩-丹希特，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你抛弃了曼斯克之子的身份呢？”

“地狱位面军的政委，参与过炼狱和深渊的多场大战，击杀过无数高阶恶魔与魔鬼。”

“在布莱德，在神皇堡，以最精锐的凡人战士身份，为赤红女士而战，战功显赫。”

“或者……这些功绩仍然只是遮掩，只是让你以曼斯克之子的身份，实现最终目标的阶梯？”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相信我们可以谈谈。”

“我是博杜安，你该知道我是谁，有什么样的权力。”

凯恩跟阿特都是一愣，不是因为博杜安的出现，而是这个博杜安，居然知道他们以前的底细。

博杜安接着说：“很意外是吗？”

“如果是布林托的话，或许你们不会意外，不过麦戈尔并不是布林托的忠狗啊。”

“事实上他只忠于吾主，跟我一样，是吾主的忠实奴仆。”

凯恩和阿特恍然，在曙光帝国这边，只有麦戈尔及其心腹部下才知道他们的来历。在情报局的资料里，麦戈尔这个曙光帝国的情报头目一直是抱布林托的大腿，没想到跟博杜安还有一腿。

阿特忿忿的道：“连谎言之主曼斯克其实是曙光的马甲都不知道，更不清楚我们其实是一对……啊不，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头盔里，凯恩的脸颊微微抽搐，那段往事的确有些不堪回首。

“我也不明白，从忠诚神廷到秩序教廷，你跟布林托两个，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化，到现在对要毁灭世界的神祇还这么死心塌地。”

凯恩冷冷的道：“至于我，我的目标恰好是干掉这种神祇，还有所有像你们一样，自以为可以主宰所有凡人命运的僭越者！”

阿特嘀咕：“这么说气势不够，我有更好的台词。比如说……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眼，我要诸天神魔烟消云散……”

博杜安叹气：“我们并不是愚忠于谁，只是遵循世界的基本法则，用你们赤联的话说，就是弱肉强食。强者有强者的法则，弱者有弱者的命运。”

“凯恩，我感觉没错的话，你已经是传奇巅峰了。很快主位面屏障就会成为你的束缚。你会走上成神之路，为什么还要站在羸弱的凡人那边？”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灵魂的强大之路没有止境，不愿意被信仰道路束缚的话，还有其他的道路。”

“你效忠的赤红女士，为了帮助凡人，必然要限制强者，这不是自由的道路。你们赤联宣扬的灵魂自由，不过是场谎言，难道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吗？”

阿特兴奋起来了：“哈！如果我的本质还是谎言之子的话，这话就能说动我了！真可惜，现在我是坚定的大同主义战士！”

再低低嘀咕：“不过如果大同主义道路是真的是谎言，那我是不是能从中获得终极的谎言之力呢？”

“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啊……哎哟好痛！”

“凯恩我就是假设……不，形而上学一下，不要当真啊！”

用心灵冲击教育了乱开玩笑的阿特，凯恩回应道：“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个体的永恒不朽，所以才觉得强者和弱者是对立的。”

“这个世界很大，不只是时间和空间意义上的大，细小到灵子之下的尺寸，广大到费恩世界之外，都是灵魂的家园。”

“这个世界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每一次纪元更替，不仅跟本世界的超凡力量循环有关，也跟世界之外整个多元宇宙的运动有关。”

“你们这种人，不管有什么理由，要把费恩世界变作永恒的避难所，都不会获得我们的认同。”

“这意味着所有生活在费恩的凡人，都只是你们维持避难所运转的燃料。”

凯恩有力的道：“真正的强者，不是只让自己变强，而是让世界跟着自己一起变强！”

阿特在心底鼓掌：“说得好！有费恩特色的大同主义道路本质就是这么简单！”

凯恩有些恼火：“我说你啊，非要让咱们变成一对相声演员吗？”

博杜安哼道：“吾主座下还有很多空着的位置，未来的新世界也有让强者登上更高处的空间。你很特殊，是我们唯一愿意给机会的赤联人，既然这么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们了。”

凯恩哈哈大笑：“那我是该感谢你们让我活到了现在，还是为我们降下的流星雨打断了你们的献祭道歉呢？”

阿特拼命摇尾巴：“就是！到底是谁不识好歹啊！”

博杜安沉声说：“你是很厉害，不过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刚才已经做了足够的测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枢机主教低沉笑着，矜持的遮掩自得：“波迪娜注定会献祭给吾主，我在她身上做的小小布置只是随手而为。本来以为只会钓到你们赤联情报局的几只老鼠或者蝙蝠，没想到把你钓来了。”

“凯恩政委，赤联的英雄，你的陨落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终末的序幕……”

殿堂轰然震动，冰寒气息如风暴般冲击而来，那是极为纯粹的水元素之力，似乎正有一支来自水元素位面的元素领主在躁动着，即将涌入殿堂。

凯恩毫不慌乱：“原来是老地方啊，神皇堡的地下。我们早就知道，维持神皇堡位面的一部分力量来自通往水元素位面的位面缝隙。”

阿特哈哈笑道：“这不就是相当于电力机房的地方吗？这家伙还想靠这地方困住我们，就不怕我们砸烂了机房，让神皇堡的防护全部歇菜？”

凯恩也对博杜安笑道：“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有限的，可我不是一个人啊！”

阿特异常感动，还没发出什么意念，凯恩就对他说：“不要自作多情，我说的是外面的援兵。”

博杜安跟阿特在殿堂和凯恩心中同时嘁了一声，前者是不信，后者是不爽。

殿堂再次震动，依旧是水元素之力的翻腾，可奇异的是，这种力量分成了两股，一股异常狂躁，另一股却井然有序，像是被有智慧的意志精巧的控制着，正在化解前者的力量。

博杜安愕然：“这是……”

凯恩没说话，这时他的增强视野里弹出了深色皮肤的少年头像，正是海洋公社的卡苏斯，旁边还有个碧绿海藻长发的大美女在挤镜头。

卡苏斯昂扬的道：“凯恩政委，我们来了！让敌人在赤红海灵的力量前发抖吧！”

那个大美女，也就是美人鱼公主阿丽尔比了个剪刀手，然后笑道：“秩序教廷那些人以为清理了神皇堡的水域，修补好屏障，就能阻止我们再次侵入了，真是一群不懂科学的泥巴佬！”

卡苏斯咳嗽着纠正：“是乡巴佬，什么泥巴佬，你这是在歧视陆生种族么？”

阿丽尔笑颜如花的说：“谁让你说起我们海灵，总是用一尾来计数呢？”

凯恩默默关掉通讯，这狗粮有点噎人。

刚才的战斗乃至对话，博杜安不过是在拖时间，激活元素井中的狂躁水元素大军可不是打个响指那么简单。同样凯恩也在拖时间，让黑鲸准确定位自己，以及调度海灵，环节也挺繁琐的。

现在大家都达到目的了，不过在卡苏斯和阿丽尔率领的风暴洋海灵面前，博杜安从元素井里召唤出的狂暴水元素大军根本不够看，操纵水元素之力是海灵的天赋技能。

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海灵，从神皇堡浸泡在海湾中的屏障破口涌入，景象之状况，并不比夜空中的流星雨差多少。

凯恩招来的援兵还不只海灵，神皇堡是“末日行动”最核心的部分，一支早已集结起来的特殊部队，正从夜空中急速降下。

这是一波与众不同的流星雨，是从神皇堡上空，凭空撕开的一个金紫交织的口子里落下。

每一颗流星都伸展着巨大的光翼，再扩展出数百米高的虚影，如果不是都闪烁着一样的暗金光芒，还以为是上百位神祇降世了。

当他们砸落在神皇堡的屏障上，显露出清晰虚影时，个个背后都扇动着羽翼，真正的羽翼！

这是天使，生活在宇普西隆的狂天使。

过去他们跟其他天使一样，必须要由神祇提供强大的神力，才能以本体形态进入主位面，而且有来无回。

不过现在，就像英灵武装可以让赤红英灵回到活人的世界活动一样，天使武装赋予了他们自由行动的能力。

主位面存在着力量限制，天使也没有灵活的神术可用，只能依赖武器。所以他们的级别虽然很高，实际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却不太高。

狂天使军团是用于天堂山作战的主力，但抽调一些精锐，降到主位面突击神皇堡，并不妨碍天堂山攻略。何况神皇堡顶层的秩序皇冠堡垒是近于神国的独立位面，更适合狂天使战斗。

一对对羽翼撕开屏障，冲入神皇堡位面，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天使大军，降临凡间，惩戒邪恶。

当然不能细看，细看就有些不协调，因为所有天使，羽翼都不是纯白而是黑白黄褐红各色混杂，斑驳不定。

这支天使突击队本就归凯恩指挥，预定在明天此时，由凯恩带领攻入神皇堡。他们从宇普西隆的传送门直接传送过来，总计一百四十人，全员传奇，领头的还是狂天使首领麦格崔恩的副手，半神斯达克宁。

如果不是天使武装需要的材料太珍稀，而且天使级别越高，滞留主位面的时间越短，赤联完全可以把几十万狂天使武装起来，横扫主位面。

当然那也意味着宇普西隆成了空城，只靠骑士之神的天使大军，就能把小红、夏安和那个谁的老家抄了。

增强视野里，一对纯白羽翼抓住了凯恩的注意力，看清了那张美丽容颜，凯恩跟阿特同时心中大叫：“利亚！”

那是利亚，他们俩的灵魂之女，欲魔利亚。

利亚居然回归了天使本质，还是进攻神皇堡的天使突击队的一员，这说明她已经获得了净化，让凯恩和阿特惊喜交加。

高兴之后，阿特又有些哀怨：“那孩子……怎么不跟我们联系呢？”

凯恩的心情也有些低落：“恐怕她并不把我们当作亲人看吧，别忘了利亚的灵魂，跟我们吃掉的那只欲魔有很大关系。”

阿特急切起来：“不要臆测！杀上去，找到利亚问清楚！”

“别忘了我们的真正目标……”

凯恩低沉的说，但心底还是荡动着波澜：“反正会见到的。”

………………

费恩旧大陆即将迎来曙光，银月之心上却已是阳光明媚。

月弯平原中心，靠近白银树冠的建筑中，李奇揉着眼睛，从躺椅上站起。

“真是舒服呀……”

另一张躺椅上，娇小纤弱的薇姬面朝下趴着，满脸红晕的哼哼道：“凡人之间还能有这么美妙的事情，前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李奇瞪她：“你这是准备接菲妮的班吗？灵魂共鸣，协同工作而已！”

薇姬甩着小腿，像是被撸透了的喵星人在晃尾巴。

她嘻嘻笑道：“好想再来一次哦……”

李奇牙痛般的抽气，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这大半夜里，他可不只是跟薇姬灵魂共鸣。

事实上这是赤联……不，费恩世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人机联合。李奇作为路由器，将薇姬、丝丝魔女和无数虚灵服务器连接在一个临时网络中，进行高强度满负荷运算，每秒挨批哦嘶起码是百亿规模。

后来露丝雅跟塞尔妲两个智灵加入，让李奇负荷更重。

强度还是其次，活人、虚灵、智灵，三种不同的运行模式都靠他调衡，他感觉自己的每个脑细胞都在微波炉里转了整夜。

为了不再来第二次，看来得把研发人工路由器的计划提前一些了。

李奇这么想着，将随身助手的信息提示打开。

薇姬还在回味一夜的奇妙感觉，忽然见李奇身体抖索起来。

仔细再看，李奇两眼翻白，一副要挂掉的样子。

薇姬吓得一跳而起扶住他，慌不择口的在频道里叫：“来、来人啊！李奇抽风了！”

魔女频道轰然炸开，几个魔女异口同声：“马上风！？”

一千一五八 特蕾希娅之船与秩序女神的豪赌

李奇还真是抽风了……

随身助手一开，浩荡的信息流涌入，让他的大脑瞬间宕机。

阻止秩序教廷献祭的末日行动提前，直接原因是凯恩小队“活动手脚”，却发现了秩序圣女波迪娜。追根究底，真正的导火索却是自己在白鸟王国钦点的那个少年。

秩序教廷因此提前举行献祭，在无法征得小红和自己意见的情况下，军团委员会“三巨头”，加两个方面军的领导按照预案将末日行动提前。

现在整个帝国境内，秩序教廷的大规模献祭都已经瓦解，但小规模且隐秘的献祭仪式却难以有效阻止。而且根据行动部队的现场发现，教廷已经将净化圣女的技术用在了献祭仪式上，还发展出了“灵魂锻炉”、“灵魂焚柱”这些便利技术。

不仅如此，秩序教廷还在加紧通过神皇堡的皇冠堡垒，向秩序神国输送物资。

凯恩负责的神皇堡突击行动还在进行中，海灵大军撼动了神皇堡位面的根基，天使突击队也异常勇猛，没花什么功夫就打到了皇冠堡垒大门前，还把天使附身的秩序之手打得溃不成军。

秩序之手关闭了大门，靠改造过的防护屏障以及大型神导武器抵抗，突击队强攻不下已经出现伤亡，主要原因是海军的火力和技术支援部队就位率只有两成。

末日行动提前，还导致曙光帝国崩盘。

曙光帝国皇帝琼恩-曙光、首相唐古斯公爵带领帝国一部分军政官员，连夜传送遁，在唐古斯另立宫廷和官署。这个临时帝国中央并不敢跟秩序女神正面对垒，只是宣称秩序教廷的两位枢机主教扭曲神意，背叛帝国，还在努力争取秩序教廷的中层基层神职者。

这个临时中央获得了三方面力量的支持，但这三方对秩序女神以及秩序教廷的态度，却各有差异。

舰队城的帝国西境军团总长，元帅瑞玛科-萨其顿宣布将服从帝国军令，讨伐教廷叛逆。他对教廷的态度跟帝国完全一致，用上了“清神侧，诛叛逆”的措辞。

另一股力量来自哈德朗，避居老家的前任首相出山，由帝国南方军团总长凯文-唐恩与哈德朗若干贵族重新拥戴为国王，哈德朗王国就此复辟。

哈德朗王国愿意接受曙光帝国的管辖，但王国认为扭曲神意的不仅仅是两个枢机主教，而是整个秩序教廷。他们宣布秩序教廷为邪恶异端，全境清剿。

凯文-唐恩受封王国公爵以及大元帅，他的部队虽然羸弱，那是对赤联而言。对上秩序教廷的武装，双方是半斤八两。再有乡土情节加成，哈德朗的圣教军全面倒戈，教廷被逐出哈德朗王国的趋势板上钉钉。

第三股力量来自魔法师，以暗月女士代言者，自由魔法学院院长海瑟薇私人代表身份登台的冉娜，在风暴群岛纠合了辛伯纳、佐尔德、罗文娜等魔法师领袖，宣布成立费恩魔法与自由同盟。

这个同盟公布了新大陆的存在，以及巴哈姆特领衔的“费恩救世白金联盟”，以巴哈姆特的嫡系身份之姿，向秩序教廷乃至秩序女神展示出坚决的斗争姿态。他们不再接受曙光帝国的统治，但愿意跟与秩序教廷割裂开的帝国合作，携手消灭秩序教廷。

这几股力量只是因为信息渠道畅通，才在夜里就凝聚成型。而包括北方三国，西北的风暴联合王国以及贝努因，甚至还在风雨中摇摆，几乎都快被人遗忘了的新克斯特王国，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从过往的历史，以及政治常理来看，这些先期站稳立场的力量，本该跟帝国的临时中央进行艰巨的讨价还价，然后才能结成一个相对稳定的联盟。

不过巴哈姆特这个大义名分的存在，以及秩序教廷的决绝反应，当然更重要的是赤联在帝国全境的军事行动，还有罗姆罗斯那边在布莱德的行动，种种因素，让这几方人马当夜就结成了同盟。

这个以“正统合法”的曙光帝国为核心组建的同盟，借冉娜那边的魔法自由同盟为跳板，希望获得巴哈姆特的庇护，再以这张虎皮，要求赤联停止侵吞帝国的行动，共同反抗秩序教廷，乃至秩序女神。

然而光是这样的愿景，还不足以让帝国上层丢开“清神侧”这种掩耳盗铃的立场，另一个巨大的变化，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底气。

特蕾希娅的意志，居然回应了祈祷，授予了膜拜她的人信仰之力。

这不是个案特例，那些在凯拉特蕾希娅消散，秩序女神上位时失去了信仰之力的神职者们，只要向特蕾希娅祷告，又找回了力量，无一例外。

特蕾希娅，完完全全成了神祇……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她的神职是什么。

随身助手刷出的消息，每一条都是异常重大的变故，同时延伸出无数变化，从各个角度和层面对整体形势造成或正或负，或远或近，或强烈或间接的影响。

换在平常这不是什么事，无非就是李奇虎躯剧震、再震、三连震、海豚震而已。

可李奇这时候的状态有些不寻常，他的意识被恐怖的数据流冲刷了一整晚。

为了适应这种状态，从大脑这个硬件到意识这个软件，李奇都自觉和不自觉的做出了一系列调整，完全成了人肉路由器。

好在他负责的只是数据转发，计算是跟他对接的丝丝、智灵和虚灵服务器负责，虽然是满负荷运转，却没有宕机的危险。

现在收到的消息，每一条都蕴含着无尽的变化，相互之间还紧密关联。李奇收到消息后，下意识的就又恢复到工作状态，对其进行解读和推算。

于是从意识到大脑，李奇牌路由器转职超算服务器，全力运转。

糟糕的是，现在没谁跟他连机了，而他又不是智灵或者薇姬，单论计算能力，连丝丝都不如。

于是这颗企图改变路由器宿命的芯片，就这么可耻的宕机了。

就在李奇七窍溢血，口吐白沫，真的要来场马上……不，喵上风的时候，心灵深处一股带着冰寒气息的剧烈刺痛急速荡开，将正在摧残他的无数思考进程冻结、碎裂。

身上溢出一圈淡金光芒，转了几圈渗回体内，李奇喷出口血，目光变得清灵。

“是我压榨得太过分吗？”

“对不起我就只顾着自己爽，没注意你是不是承受得了。”

“我虽然不是智灵，可用上了尼斯塔的牌盒，频率快得可能要半神才能跟上。”

薇姬松了口气，又为另一件事忧虑起来：“以后我会不会被人笑话是榨汁姬啊？”

李奇一个暴栗敲她脑门上：“黄段子喵星人一点也不可爱！跟你无关，打开随身助手的消息提示。”

薇姬两手比出剪刀，放在头上晃，然后身体颤抖两眼像电灯泡一样闪烁起金光。

“别装啦！知道我为什么差点宕机了吗？”

李奇被这个忽然从闷变得骚的喵魔女气打败了，原因自然不是这一夜有了什么美妙的感觉，而是得到了结果。即便天性内敛，也高兴得发起了疯。

薇姬神色一变恢复正常，有些担心的问：“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该怎么应对呢？真是头痛。”

“这是我跟小红，还有其他人头痛的事情，你就专门做自己的事情”，李奇习揉揉少女的纤细脖颈：“这一夜你取得的成就，就是我们解决头痛的大杀器！”

薇姬欣慰的点头，再笑道：“那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头痛事，就跟我来场喵上风吧！”

“滚——！”

李奇改揉为捏，拎着她的衣领，丢出了门外。

赶走了这个喵疯子，李奇马上找另一个猴疯子的麻烦。

“别装死啊，你给我灵魂里装了什么东西？”

李奇呼叫小红：“别告诉我是什么宠物定位器，刚才你的确救了我，可这也说明在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控制我的思维。”

刚才是一发自动激活的心灵荆棘术挽救了他即将崩溃的意识，但不是他干的，也不是他自己设置的，只可能是小红搞的。

“你是怎么了，得了被害妄想症吗！？”

小红咋呼回来了：“以前我不管你，你说我是怂逼，现在我管你，你又说我是老大哥，你还真难伺候啊！”

“现在也不是计较我们之间这点小事的时候，新情况你都了解了吧？虽然说大方向是好事，可有些事情挺烦人的，比如特蕾希娅，我觉得……”

李奇打断了她：“先虚张声势，再转移话题，看来你真的心里有鬼啊。”

小红愣了愣，意念变得虚弱：“我的套路就那么容易被摸熟吗？”

李奇叹气：“是的，你的套路就跟身上的汗毛一样，哪根我不清楚？”

小红生气：“喂喂，你这是言语猥亵，是兴骚扰吧！”

李奇很认真：“我是在阐述事实，而且你的汗毛分布跟可能涉及到骚扰的部位没有关系，这并不构成你提到的指控。”

小红有点犯晕的感觉：“虽然你说的是对的，怎么我感觉这些解释是更严重的骚扰呢？”

李奇逼问：“所以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不然我会进行更猛烈的并不构成骚扰但是让你感觉更严重的阐述和解释。”

小红的反应出乎李奇预料，她烦躁的道：“你就欺负我嘴笨吧！是，我是在我们之间的灵魂链接上做了点什么，不过只是好心而已，你不想要我就取消！”

“你还是赶紧去忙你的正事，先搞清楚特蕾希娅是怎么回事！”

“想到她的意志还存在，而且还成神了，我就很不舒服！”

“本来就该消散了，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就算转世重生成女儿，我都认了。”

“现在又跑出来作妖，阴魂不散得膈应人了！”

叫嚷一通后，李奇视野里亮起信号切断的标志，让他愕然不已，小红这是真生气了？

赤红神座上，与本体形态一致的小红分身从“神体工学云椅”上飘起来，落到懒人沙发上，两手抱头，仰面望天，极度不爽的翘起腿晃悠。

“好心给他做个灵魂状态调衡器，有什么事了由我分担，他还不领情！”

“刚才他差点宕机，搞得我都翻白眼了！”

“急得丢下最新一版的天使军团编制工作，就忙着救他，我的委屈又找谁说啊！”

小红嘀咕着，精灵天使尤尔娜体贴的道：“陛下又何必隐瞒呢，这是让你们灵魂更加贴近的事情呢，他肯定会高兴的。”

小红转身趴着，遮住脸颊，含糊的道：“就是不能让他高兴！”

尤尔娜含笑摇头，感慨的道：“陛下也真是个……痴人。”

最后一词的音节有些模糊，似乎加着什么叠音，在神座里跟米奇追逐的莎佳妮朝尤尔娜挤挤眼，用心灵传讯说：“我听到了哦，你最后分明是在用古精灵语说……笨蛋。”

尤尔娜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莎佳妮噎住，片刻后说：“非常正确！”

不管是小红的小心思，还是天使跟妖精龙的小心思，李奇自然是不清楚的，这会他也的确正为小红提到的事情烦恼，乃至害怕。

“蕾娅？你没事吧？”

在丝丝网络里找到蕾娅，知道她正跟朱迪和其他还是学生的迩香魔女在食为天公社参加“社会实践”，为战士们制作美食，通过传送系统送到前线，让战士们第一时间享受到后方不逊于顶级餐厅的美食服务，李奇松了口长气。

“妈妈？”

听李奇问特蕾希娅的情况，蕾娅深深叹息，很严肃的说：“爸爸你有凯瑟琳阿姨和欧萝拉阿姨，菲妮也要投入你虎口了，缇娜还在排队，这样你都还不满足吗？”

“别告诉我你对女儿有了什么超出维度的爱，又开始幻想我是妈妈了。”

李奇咳嗽，女儿这么小就完全成熟了，他真是损失了一个亿都不止啊。

蕾娅继续说：“我的灵魂的确来自妈妈，不过爸爸你自己都说过，决定一个事物本质的，并不是构成事物的材料是什么，而是这个事物的运动状态是什么，你还拿忒修斯之船做过例子。”

“如果把妈妈比作那艘船，只要那艘船保持着连续的运动状态，那么不管那艘船上的船板和零件怎么换，她仍然是妈妈。”

“如果把她的船板和零件全拆了，重新造一艘船，那就不是妈妈特蕾希娅-哈德朗，而是我，蕾娅-普雷尔。”

“在我身上还保留着妈妈的船板和零件，那上面只是凝结着作为妈妈时的零碎记忆。还残留着的一丝意志，也已经在神皇堡里，为了消灭秩序女神的护卫之盾化身，完全消散了。”

“爸爸，我不是妈妈，这很明确。”

李奇苦笑：“但你的妈妈又出现了，而且是作为神祇的意志出现的，你尝试着用特蕾希娅这个名字，想念着她的音容笑貌，向她祈祷看看。”

蕾娅沉默了会，应该是照做，茫然摇头，完全没反应。

然后她恍然，对李奇翻白眼说：“我哪会把妈妈当神祇膜拜，更不可能真诚的信仰她，就算她的意志成了神祇，也不会回应我啊。”

李奇抚额，的确是这样，一时心急，居然忘了这事。

接着蕾娅皱起那双酷似她妈，但要柔弱一些的柳眉说：“不过我的确有种……怪怪的感觉，其实在神皇堡里，我把妈妈的意志跟那个化身一起消灭的时候，虽然很伤心，可总觉得妈妈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那时候我只以为是自己的灵魂来自妈妈，现在看来，好像妈妈真的还在？”

李奇注视着蕾娅投射在增强视野里的头像，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对这件事情，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换成其他人恐怕会哭着喊着的去找妈妈吧？”

蕾娅歪头笑道：“老爸你终于懂得关心女儿了？”

“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呢，妈妈真的还在又怎么样？我不觉得妈妈会丢开她的信念和道路，加入赤联，跟我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那样的话小红陛下会哭死的啊。”

“而且……就算妈妈真的还在，恐怕也只是一缕意志的残影，就像夜女士和那个暗月女士的关联一样。相比之下，我跟妈妈的关联还要更深呢，我可不会把她当作真正的妈妈。”

蕾娅这么懂事，李奇很欣慰，不过也跟蕾娅的身世来历太特殊有关，她就不是个正常儿童！

在蕾娅这边没什么收获，但李奇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正要断开通讯，蕾娅还是忍不住问：“那么，这个神祇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奇笃定的说：“最大的可能，还是秩序女神在搞鬼。”

蕾娅一副抠破脑袋也想不出的表情，损着李奇：“如果真的是这样，秩序女神肯定还掌握着跟妈妈有关的东西，就像护卫之盾，可护卫之盾已经被摧毁了，还会有什么东西呢？”

“除非是爸爸你这边的东西，想来想去，除了爸爸之前在神皇堡跟那个盾精化身有过接触外，就再没其他的途径了。爸爸，莫非是你在那时候干的什么好事？”

“比如……比如哈……”

蕾娅说：“那时候你忍不住对妈妈的思念，跟那个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盾精化身亲热了。但你不知道，那时候秩序女神其实已经替代了化身的意志。秩序女神把你对妈妈发自灵魂的爱，还有那什么……咳咳，一起带走，那样也能制造出一点妈妈的意志残影吧？”

李奇脸颊扭曲，努力压住传送到蕾娅身边，给她一顿竹笋炒肉的冲动。

“真是不错的剧本……”

李奇说：“不过听起来不是现编的，而是早就有的，老实告诉我，编剧是菲妮还是夏安？”

蕾娅不满的哼道：“真是小瞧女儿的见识！我们赤联少儿，从小就饱受信息轰炸，何况我还是灵魂重织，天生早熟！连这种狗血剧本都编不出来，还对得起特蕾希娅这个名字和普雷尔这个姓氏吗？”

赤联的魔女，没一个是省油灯啊。

李奇也顾不上深入教育女儿，他有一堆事要忙。

欧萝拉、凯瑟琳、缇娜和卡琳那些魔女早就收到了消息，分别赶赴外交、军事、情报和民政各个部门，支援具体工作了。

李奇这边，除了继续确认特蕾希娅意志的情况外，还得赶紧跟正处于既是敌人也是盟友的量子状态的那些力量交涉。从更高层面来看，大家已经是“就是白费”的同仁了，但在这杆大旗之下，述求要怎么统一，利益要怎么调和，都得他出面。

这方面的事情，找谁都不合适，只有找那个家伙。

想到她，李奇心头也微微一跳，升起异样的期待。

海瑟薇欠他的债，得收回来了，那可是一大笔……油啊。

至于蕾娅的推断，他是毫不在意的。

秩序女神那里，怎么可能还有足以凝结出特蕾希娅意志的东西！

………………

依旧戴着高冠身着长袍，手持权杖的秩序女神端坐于巍峨神座上，面目却变得模糊不定。

神座一侧的扶手就是座高塔，塔顶神火熊熊燃烧着。

神火并不是一体的，分作两股股，相互间缠绕冲撞，爆出一片片火星。

每一片火星都成百上千，而每一点上，在神祇的视野里，包裹着一个个有着不同音容笑貌，不同人生经历的凡人灵魂。

这些灵魂翻滚着，刷出瀑布般的信息，那是灵魂在凡间与信仰有关的所有变化，每一点都详尽的记录着。

所有灵魂的记录，以及呈现出的影像，都终结并凝固于血火之中。

这些喷溅出的灵魂都燃烧着亮金的神火，却分作两方，一方要明亮得多，一方要黯淡一些。

神火高塔有如锻炉，不断的溅出火星，然后化作股股丝线，渗进女神的体内，再由神座外滚动的神力涡流，落到天堂山之上的秩序之墙。

女神的面目似乎跟神火的荡动有什么关联，每一片火星喷溅，面目就要清晰一些，不过有时候是沉凝肃穆的海姆，有时候是美丽坚定的特蕾希娅。

女神的背后，一裘鲜红披风垂落，跟女神的仪态格格不入。

当特蕾希娅的面目清晰一些时，披风就荡动起来，边角上绣着用古通用语写的名字。

不朽的意志……

【推荐术小城的《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学霸》，都市文精品，没错又是学霸文，不过从数学入手的学霸文可不多，能写得爽的更少见，建立在干货上的爽才是真爽，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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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五九 灭世对末日，虚空入侵

北方冰海高空，狂乱风暴深处，战舰战机在各块浮陆间起降不停。

赤联海军第一舰队冰海特遣队的指挥舰里，戴克正在跟分舰队指挥，同时也是他的老上司拉尔奇拍桌子。

“别的战舰都在搞轨道轰炸天降正义什么的，我们为什么还要跟菲利普斯这只软泥怪黏糊啊？”

“那家伙运气好，找到了另外一处空礁，才能跟咱们对蹲，没必要犯傻被他钉在这里啊！”

“夜里的变化这么剧烈，其他战舰丢陆战队丢得手软。咱们的狗子在这种阵仗里虽然顶不上什么用，敲敲边鼓总还是可以的吧？”

拉尔奇摘下眼镜，露出闪烁着微微金光的眼瞳，直视着戴克。

他的眼睛没有问题，戴眼镜只是为了降低幻障症的发作几率。

自从虚灵助手普及，赤联人普遍都用上了增强视野。这种模式让意识必须在现实和虚幻视觉里不停切换，很多低阶超凡者，或者脑子单线程一根筋的人不太适应，在身体和心理上出现诸多不良症状，被统一称呼为“幻障症”。

晋升到更高等级、改变思维方式或者更深层次的依赖虚灵都是解决办法，不过更简单的方法就是戴上可以承载增强视野的智能眼镜。

高阶超凡者倒不至于得上幻障症，不过他们也喜欢戴这种眼镜。将增强视野转移到身体之外的物品上，自己就能回到纯粹的凡人状态。

渐渐的，这种事情也给赤联社会交际增添了新的内容。

拉尔奇摘下眼镜的动作就是一种交际语言，潜在的台词是：“我在用凡人的视野与你注视，我们彼此平等，我马上要说的话无比真诚。”

拉尔奇说：“出去！”

戴克敬了个礼，乖乖转身出了舰桥。

这家伙不过是闲得发慌来碰瓷的……

菲利普斯分舰队突破空礁未果，本来要退回东费恩的北方，却在距离温丝莉空礁不远处的禁区发现了另一处浮陆，于是顺理成章的将那里当作基地，拉来了更多援兵。

现在菲利普斯已经拥有近百艘战舰，其中伯爵级以上接近二十艘，侯爵级三艘，官兵估计有四五万，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赤联海军在这里布置了由拉尔奇指挥的特遣队，有十多艘虎鲸和二十来艘大角鲸，虽然难以攻下依托空礁防守的菲利普斯分舰队，防守温丝莉空礁却绰绰有余。

现在菲利普斯舰队已经是曙光帝国浮空舰队仅存的有生力量了，菲利普斯王子虽然出自北方，但并非秩序教廷的忠狗，逼迫太紧，他们很可能退回北方，让教廷多出一支有相当威胁的浮空舰队。另一种可能则是与赤联力战到底，为帝国尽忠，到时候又会为秩序女神献上好几万凡人灵魂。

这两个结果都不是赤联想看到的，在末日行动即将展开，难以集中力量解决这支分舰队的关键时候，由拉尔奇特遣队牵制住对方，无疑是最佳选择。

戴克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又不是特遣队指挥，装作目无大局的鲁莽部下，给拉尔奇舔点堵，已经是他的日常。

谁让那家伙忽悠他加入海军的时候，刻意强调过“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会是我的上司”呢？

拉尔奇自然也知道戴克在想什么，每次回应都是如此坚决，让戴克日常吃瘪。

小小的配合一下都不行么，还是革命同志呢，真是没一点情趣。

自动门在背后合拢，戴克正叹气，视野左上角就亮起红点，那是战斗警报。

菲利普斯舰队来袭！

那一刻，别说戴克，上到拉尔奇，下到狗头人陆战队员，个个都欢呼雀跃。

………………

温丝莉空礁的狭窄通道里，看着赤联那艘大角鲸冒着滚滚浓烟没入风暴中，菲利普斯不爽的呸道：“赤魔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我还以为今天能击沉一艘呢。”

旁边立着的光头大汉，也就是巴登高姆左牙咬完咬右牙，没牙可咬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赤魔不是没头脑的莽夫，除非没有退路了，他们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这不过是艘巡逻舰，打伤了我们两艘战舰，确认了我们不是来试探的，自然会撤退。”

“我敢确定，他们的舰队正在后面集结，很快我们就在通道里拼个你死我活。”

“殿下，您说的外援，到底要怎么来？”

菲利普斯志得意满的道：“我说过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什么地方需要，就会从什么地方来。”

巴登高姆透过舰桥舷窗，看了看左右上下翻滚不定的风暴，讶异的道：“在这种地方？除了跟风暴之神有关的力量，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援兵了。”

菲利普斯看了看已经不能变龙的红龙王子，眼中闪过赞赏的光彩：“你猜错了，不过距离正确的答案并不远。不是你笨，而是你不在我的位置上。”

巴登高姆叹气：“我隐约猜到是谁了，不过那就是给神祇当棋子啊，真的好吗？”

菲利普斯神色变得淡漠，冷哼道：“给神祇当棋子，总比给凡人当棋子好吧？而且我还想活下去，想活着熬过纪元更替，进入新世界。”

“让这支舰队不受牵制的行动，成为游动在棋盘上的一颗活的棋子，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也是我的新盟友希望看到的，祂需要合适的载体，才能在主位面发挥出足够的力量。”

说话的时候，脸颊的肉还微微抽动，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异常憔悴，像是接触过什么恐怖而未知的存在。

巴登高姆心中稍稍安定，不再说话。

清晨的时候，曙光帝国与秩序教廷爆发内乱的消息已经传到舰队里，他本来很担忧菲利普斯的选择。

如果投奔教廷，他这种龙类异族更没有立足之地。要投向帝国的话，他跟赤联有血海深仇，又怎么能接受。

非常庆幸，菲利普斯哪边也没选，这让他对这个看似无能的王子有了新的认识。

军事上就是个蠢货，心性也很懦弱，但在这种赤联称之为“政治”的选择上，菲利普斯却异常清醒。

当然，这个选择是否正确，还得看菲利普斯找到的新盟友，是不是足够可靠，接下来的战斗，是不是能打破零胜的记录。

天空禁区的风暴乱流相互挤撞，形成的动态平衡里，一条直径不到二十公里，异常蜿蜒曲折，各个部分还随时在移动的通道深入中心。

菲利普斯的舰队在这条通道里艰辛跋涉了两个多小时，在中午时分与赤联舰队接触。

在巴登高姆眼里，这是场绝望的战斗。

数量占优的己方战舰在这种通道里根本伸展不开，只能靠接力或者添油的方式，进行轮换作战。

赤联的舰队数目虽然少，但能最大限度的发扬火力，在他们的雷神之锤和破坏之锤下，男爵级战舰连三分钟都撑不下来，子爵级也就勉强能顶住一轮。

更可怕的是，对方战舰虽然少，那种大蝙蝠造型母舰放出的二三十架战机却能在禁区里战斗！

这种赤联称为“锯齿鲨”的战机沿着通道边缘，穿透己方舰队的防空网，深入到舰队纵深，用猛烈的火力，打乱了轮换作战的节奏。它们不仅速度和灵活性异常惊人，远超自己这边的战斗飞舟，甚至能变化成有手有腿的魔偶，在极为狭窄的空间里，干掉围堵它们的飞舟和战舰。

半个多小时后，通道里的舰队战就从相互对射变成了混战。

那些锯齿鲨渐渐将旗舰所在的空域从舰队阵形中挖了出来，引导赤联战舰的破坏之锤，向旗舰轰击。

连续三艘奋不顾身上前挡炮的战舰崩解成碎片，而此时菲利普斯和巴登高姆也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那些从战舰中飞出的人体，溢出明暗不定的金黄光尘，凝结成人形虚影，冉冉上升。

每个虚影都扩展出更为稀薄的投影，都是模糊的女神像。

第三艘战舰被若干发破坏之锤集火，命中登陆舱段，那里应该汇聚了很多秩序神职者，爆炸的时候被一扫而空，瞬间大片金光凝结，扩展出的投影终于清晰了一些。

看清那是两个不同造型的女神，其中一个的面目还异常熟悉，菲利普斯和巴登高姆同时失色。

舰桥上的一些秩序神职者则直接喊了出来：“特蕾希娅！”

菲利普斯跟巴登高姆对视，传递着“传言果然是真的，特蕾希娅意志再现”的默契。

“殿下，我们其实可以……”

巴登高姆心跳加快了几倍，向王子提出建议。

但没等说完，菲利普斯就凄然的，幽怨的，同时也是决绝的道：“晚了……”

接着似乎在为自己的选择辩护：“谁知道特蕾希娅的意志，不是秩序女神放出来的假象呢？最终目的还是要让凡人献祭，那并不是我们可以依靠的力量。”

舰桥猛然震动，旗舰终于被赤联战舰轰中，看着舷窗外旗舰护盾的大片雪白结晶，巴登高姆喊道：“现在我们就需要力量！不管是谁！”

菲利普斯身躯一震，两眼发直，梦呓般的呢喃：“祂……来了……”

空间猛然黯淡下来，通道剧烈扭曲，从风暴中猛然撞出若干巨大存在。正贴着通道边缘机动的几架锯齿鲨，连带若干跟对方英勇战斗的飞舟，被这些黑烟蒸腾的存在瞬间吞噬。

更多黑烟云团冲出风暴，不分敌我的撞在战舰上，护盾片片结晶，直至崩裂。

“虚空……龙……”

巴登高姆喃喃的说出刚才猜到，却不敢深想的答案。

直径好几公里，几乎能堵塞通道的黑云涌出通道，将菲利普斯的旗舰裹住。

昏暗的舰桥里，巴登高姆感应了一股冰寒而幽远的意念：“背叛龙族的王子，你还有赎罪的机会。”

红龙王子惶恐的回应：“我能做什么？塔克希丝陛下！？”

那个意念说：“成为吾的意志载体，为吾在这个即将消亡的世界夺取灵魂。”

巨大的恐惧之下，红龙王子差点就要屈服了，但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既有目标的坚持，让他守住了心防。

他在心中高喊：“我还想活着，活着复仇，而不是化为虚无！”

“又一个不懂虚无才是生命至极的蠢货”，塔克希丝的意念并不生气：“不过你对如何在主位面战斗很有经验，跟赤红女士的奴仆们也打过很多交道，吾就格外施恩，允许你以活物的身份，为吾统领虚空军团。”

一股黑烟从舰桥避免渗进来，在巴登高姆身边凝结成一个人形，那是个高挑而健美的马尾少女。等面目五官变得清晰时，巴登高姆失声惊呼：“艾琳萨拉——！”

正是巴登高姆当初在遗忘森林边缘，死在赤联战机导弹下的妹妹。

塔克希丝说：“这仅仅只是你妹妹的虚空投影，只要你尽心办事，吾会为你找到你妹妹的灵魂碎片，最终完全复活她。”

巴登高姆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低沉的说：“我该做些什么，陛下？”

“撤退！快撤退！”

战场另一边，拉尔奇在频道里气急败坏的下令：“虚空龙神亲自动手了！天知道祂是怎么把这么多虚空龙，甚至祂自己的分身，从风暴里投进主位面的！总之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跟祂战斗！全速撤回空礁！”

这是正确的命令，虽然包括戴克在内，所有舰长以及其他官兵都很憋屈，但愿意在这种地方跟虚空龙战斗的人，绝对都是脑子进了水。

下令战舰撤退，戴克在频道里还不忘乌鸦嘴一下：“既然虚空龙能从风暴中冲出来，那么空礁根本就不是可以依托的稳固据点啊，我觉得……”

话没说完，拉尔奇噗哧一声，不知道是咳嗽还是喷血。

他苦笑着说：“老青藤你闭嘴吧，空礁那边也被虚空龙侵入了。我们赶紧去救援，然后撤出冰海。”

………………

红石东部，通往遗忘森林的大道上，滚滚人流向东行进。

这些人衣衫褴褛，但气色还不错，秩序也不见混乱。青壮年步行，各式车辆搭载着老弱妇孺和物资，每一段都有戴着黄色尖角帽的人指挥，并不是什么难民。

这股数目估计有五六万人的人流，其实还是难民。他们离开了舰队城，准备前往遗忘森林边缘的囚笼堡。

拉夏尔戴着顶端染成黑色的黄尖角帽，骑着荒原山羊，一段段巡视着，心里充盈着对瑞玛科元帅的感恩和敬佩。

赤联的人从舰队城撤走后，元帅的部队控制了舰队城。考虑到舰队城被毁，没有多少生活物资，而且还会成为战场，元帅同意了拉夏尔等人带领工人撤离的请求，还指引他们到囚笼堡补充物资。

元帅对这些工人也非常关心，不仅派出了部队护送，还特意叮嘱了部队配合以拉夏尔为首的船台公会，而不是当作犯人押送，这相当于官方承认了船台公会的权威。

在这样的背景下，千里跋涉，前往萨其顿王都的计划自然就被搁置了。船台公会决定在囚笼堡举行新的会议，共同协商这几万工人应该去哪里。

团结就是力量，拉夏尔对这个道理又有了更深的理解，虽然向他们讲解这个道理的崔兹特被揭穿了面目，不再是他们的导师，但道理本身是没错的。

拉夏尔正在想，是不是带领大家转到诺顿的飞舟城，舰队城被毁后，那里应该会成为新的浮空舰或者大型飞艇的制造基地。

惊呼声忽然从前方传来，此时已是初夏，大股人流行走在干涸的红石荒原里，烟尘弥散，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直到惊呼如怒潮一般急速倒卷到拉夏尔身边，跟着从烟尘中涌出若干怪物，半身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无数最小也有两人高，由若干岩石拼凑起来的石巨人之潮！

作为红石出生的半身人，拉夏尔对这种元素生物异常熟悉，这是发狂的土元素。

土元素位面在红石有无数位面缝隙，经常发生狂乱土元素冲出位面缝隙，袭扰主位面生灵的事情。

不过那些乱子的规模都很小，现在这种，无疑来自几乎快成位面通道的巨大缝隙，这也意味着土元素位面发生了剧烈动荡。

“这玩意没什么可怕的！”

“有力气的男人都组织起来！”

拉夏尔鼓起勇气，用扩音喇叭呼喊着。

土元素并不可怕，只要不是领主以上级别的，就算用原始的刀枪棍棒都能消灭掉。

不必他喊，一些见识过土元素的工人已经冲上去了。

很快，这些工人哭爹喊娘的退下来，身上一块块皮肤溃烂，甚至升起血雾。

有些腿慢的倒在地上，血肉急速枯萎，还溢出了浓浓黑烟。

泥土碎石翻卷而起，包裹住那些人体。然后他们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层层土石还在不断堆叠着，最终将他们裹成类似土元素的石巨人。

拉夏尔看得汗毛耸立，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

那些护卫他们的部队呢？

难道最初那些石巨人，并不是土元素，而是跟现在这些人变的石巨人一样，都是被这种未知的恐怖力量变的？

………………

“虚空化的敌人……”

瓦伦丁神皇堡，顶层皇冠堡垒的大门前，一身艳红武装的凯瑟琳与凯恩会面。

听完凯恩的汇报，再看到广场上若干具冒着黑烟的尸体，凯瑟琳皱起挺直的柳叶眉。

“凯恩将军，不要自责，我也刚收到消息，各个地方都出现了虚空气息。”

“那些地方的虚空之力都是从元素位面里涌进主位面的，这里更穿透了秩序神力的屏障，让秩序信徒虚空化，显然是秩序女神指令塔克希丝干的。”

凯瑟琳那酷似特蕾希娅的美丽容颜上，浮起比姐姐更坚决的战意，同时流露出的鄙夷之色，也比姐姐更鲜明：“塔克希丝还真是忠实的打手啊，不过也就是跳梁小丑而已。”

手中改装成枪锤，比凯恩的动力锤子还要硕大一圈的荷姆斯之锤砸在地板上，发出万吨金铁般的震鸣，凯瑟琳说：“靠神圣战胜不了我们，就换上虚无，这位正是对我们赤红信仰的最好垂怜。就来看看是他们的天灵盖硬，还是我们的锤子硬！”

一千一六零 凯瑟琳的道路与统战神器大奇丽

“天啦噜！凯瑟琳殿下不结巴了！”

阿特在凯恩心底叫着，同时在凯恩的视野里刷出捧脸惊呼的表情符。

凯恩顾不上训斥这家伙“劫持”视野，他也两眼瞪圆了看着凯瑟琳，被吓得不轻。

连狂天使们正在扇动的羽翼都骤然停住，天使突击队的队长斯达克宁还特意朝凯瑟琳肩膀上看了看，并没看到那只鹦鹉。

大家都知道凯瑟琳是个结巴，艾丽状态不仅是结巴还吐字不清，崇拜者组了个“艾丽语公会”，专门推广艾丽语。

不过凯瑟琳有只巧舌鹦鹉，需要的时候她又会变成连珠炮。只是语速过快，经常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想法，加上虚灵助手可以协助沟通，现在很少看到了。

现在凯瑟琳话语流畅，吐词清晰，大家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愣着干嘛？”

凯瑟琳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举起锤子呼喊：“战斗——！”

艳红光翼从背后喷出，仿佛披挂着猩红烈焰，强大的灵魂波动荡开，震颤得包括凯恩和斯达克宁在内的所有赤联战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这是更明显的变化，也是全新的感受。

大家第一次感应到红网就是真实的物理存在，因为红网的一个枢纽节点，正像太阳一样照耀着他们。

“凯瑟琳殿下快要突破位面之壁了！”

阿特受到的影响最明显，毕竟他是纯灵魂状态，给凯恩发送的意念扭动得像在跳广场舞似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虚影扩展出上百米高，凯瑟琳光翼鼓荡，抡着锤子冲向皇冠堡垒的大门。

其他人并没感应到，在凯瑟琳震荡出的灵魂波动中，还存在着两股力量。它们异常微弱，但携带着层次远远高于凡人的信息，紧紧贴在凯瑟琳的灵魂屏障上，如蛆附骨。

凯瑟琳的一部分意志在跟这两股力量周旋，另一部分意志借助灵舌鹦鹉说话，才让她既没结巴，也没话痨乃至心里话喷涌。

在红网的魔女频道里，凯瑟琳的头像展开了一圈彩羽，正在剧烈闪烁。

“战争不为谁专属，战争的真理是条纯粹理性的道路。但战争作为工具，又存在着不同的属性。”

“有服务于秩序的战争，服务于正义的战争，也有服务于征服和破坏，或者暴政和杀戮的战争。当然，更有服务于变革和解放，乃至大同主义光辉普照的战争。”

“这样的战争是由赤红信仰之路延伸出来，与纯粹真理交织的分支，吾相信你有资格开辟出这样的道路。”

“接受吾的馈赠吧，让吾给你的荷姆斯之锤添加战争光辉，它会凝结成神格，助你破开位面之壁，晋升赤红军神！”

这股力量自然来自军神修玛，喋喋不休的劝说凯瑟琳。

军神的劝诱已经不是秘密，置身战场的赤联官兵们都有感应。大多数只是收到了军神天使长阿特拉斯转发的神谕，少部分人，比如第一舰队的参谋长茵丝，或者各级部队的指挥官，则直接收到了修玛的神谕。

像凯瑟琳这样的赤红魔女，军神更是死缠烂打。

凯瑟琳本来是要抓着军神传送神谕的这缕意志，跟祂好好谈谈心。连传奇都不是的时候，她在冥界试练里连死神都敢怼，蛐蛐军神算什么。

不过另一股力量传送来的信息，却让她察觉事情并不是军神拉人这么简单。

那股力量并没有像修玛那样，直接明言，最初她都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还以为是秩序女神搞的什么鬼。

信息里只有各种声音，战鼓声，厮杀声，爆炸声以及各种事物，包括活着的生灵被破坏和摧毁时的动静。

当凯瑟琳试图分辨其中的细节时，她又听到了对“阿瑞斯”、“玛尔斯”、“坦帕斯”，甚至“乌索斯”这些神名的狂热呼喊。

当她由这些神名进一步思考，这股力量的主人是不是什么失落的远古战神时，深藏在力量中的神谕拍打着她的灵魂屏障，编织出“下一个就是你”的信息。

凯瑟琳明白了，就像军神在拉拢她一样，战神……当然不是现在的战神乌索斯，而是乌索斯所承载的“战争与战斗”这条信仰之路在呼唤她。

这两股力量的引诱令她思考，思考的结果是她很愤怒，由此灵魂散发出耀日般的力量。

“军神修玛，还有那个藏头缩尾不知道叫什么的战神……”

抡着荷姆斯之锤冲锋时，凯瑟琳也向这两股力量做出了回应。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包藏的祸心，或者你们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们的历史局限性，到现在还没有自觉。”

“修玛你说的那些的确有道理，就是抄我们的神典信条嘛，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什么战神，你展示的战争和战斗的激情，也的确令我共鸣。我们赤红超凡者，就是生于斗争，将一切奉献给斗争的。”

凯瑟琳的意念就像是手上的荷姆斯之锤，向这两股力量有力的砸去。

“不过你们忘记了赤红信仰最根本的一条原则，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我们最终要建成的世界里，没有人与神的分别！”

“我会成神的，不是战神就是军神，这很明确！”

“但我不可能接受其他信仰之路的认可，或者什么神祇的提携，更不可能跑去做谁的从神。”

“我依靠的是红网，是赤红革命者对我的认同，是我对服务于赤红道路的斗争的理解！”

“我要成的神，是像小红那样，用凡人之心驾驭神祇之心的超神。”

“我还是凯瑟琳，还是艾丽，还是李奇的妻子……”

“你们不想被我捣了老家剥皮抽筋的话，就赶紧闭嘴，滚出我的灵魂世界！”

军神修玛传来的意志开始动荡，溃散前不甘心的说：“这意味着你拒绝认可战争的纯粹理性，就不怕你们赤红超凡者远离战争的真理吗？”

凯瑟琳冷笑：“我们赤红超凡者承认有超然于一切的真理，但我们追逐真理的目的是为人民服务。企图将真理的纯粹性凌驾于这个目的之上的道路，也就是你修玛，只要我成神，你就永远不能得逞！”

修玛的意志溃散，离开前还留下了一句感慨：“真理就是真理，不问目的。所以你只要成神，仍然在壮大吾的道路，我们并不是敌人。”

凯瑟琳呸道：“死鸭子嘴硬……”

在跟修玛互动的同时，那缕未知战神的意志也在说服凯瑟琳：“战斗的真正道路跟真理无关，而是战斗的热血激情啊。”

“战斗是凡人的天性，你要丢开这条道路，就是从支撑赤红超凡者投身战斗的意志里，抽走最根本的基础。”

凯瑟琳分出意志回应，因为无比笃定，力量丝毫没有减弱：“战斗的确是凡人的天性，但没有正确方向的战斗，就是给毁灭和杀戮那些道路献祭灵魂！”

“我们赤红超凡者的战斗，从来都不会忘记目标是什么！”

“摧毁旧世界，解放一切受压迫的灵魂，建设没有压迫的新世界，只有这样的斗争，才是正确的，才能让我们满腔激情，才值得我们牺牲血肉，燃烧灵魂。”

那缕战神意志不死心的追问：“你都只是在述说神典信条，只是在说你作为赤红魔女的想法，那么你自己呢？丢开这一切，你就真的不觉得，令你愉悦的战斗，应该来自你个人的，感性的欲念吗？”

凯瑟琳的意志阻滞了一下，回应的灵魂涌动猛然高涨，如狂潮般将这个未知战神的意志拍散。

“令我愉悦的战斗，的确来自我个人的，感性的欲念啊。”

没有神祇，更没有凡人所知的意念在灵魂空间里萦绕。

“那双手小时候摘下了我的面具，大了又摘下了我的头盔……”

“那双眼睛没有一点憎恶的注视着我，对我说，我不怕哦……”

“所以，我只好当他的新娘了……”

“所以，我只好为他而战了……”

“赤红魔女凯瑟琳是为大同主义而战，哈德朗公主凯瑟琳和法米利亚郡主艾丽，是为他而战。”

“而且不管哪个，都因为跟他并肩战斗，非常愉悦……”

“也只有这样的战斗，才会感到愉悦。”

击溃了两个神祇投下的意志，凯瑟琳身影拔高，凯恩跟狂天使们跟在后面，向皇冠堡垒的大们发动冲锋。

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样式完全不是赤联在曙光帝国全境肆意蹂躏的战斗画风，不过赤联也从不在乎什么画风，只在意是不是适合和好用。

秩序教廷吸收了上次被超级雷神之锤狂虐的经验，现在的皇冠堡垒龟缩在被严重扭曲的狭小次位面里，由狂乱的虚空风暴包裹，唯一的通道就是大门前这座广场。

再加上天使附身秩序之手获得的超凡特性和强大力量，让这里的战斗方式更接近于外层位面。

赤联海军的战舰尝试过轰开屏障，却没有奏效，只能靠舰载源魔力场发生器提供红网力量和信息保障。具体战斗由熟悉外层环境的狂天使承担，再配了解神皇堡情况的指挥官凯恩。

秩序女神给虚空龙神继续松绑，让祂在主位面动用更多虚空之力，这是个新变化。那些虚空化的敌人就像没有实体免疫物理攻击的幽魂一样，必须得靠实打实的优势神力才能消灭。

凯恩和狂天使们就是被这样的新变化挡在大门前，凯瑟琳也是为此而来。

黑气从大门冲像激流般涌出来，凝结成团，再伸展为模糊的人形，与凯恩和狂天使们撞在一起。赤红金光与虚空寒流交击，广场上光影交织，杀声穿透肉体，震颤着灵魂。

凯瑟琳跟最浓稠的一团黑气撞上，当对方化为人形时，那张冷厉面容喷薄出的憎恶和仇恨有如实质，刺得凯瑟琳浑身汗毛起立。

“希尔维……”

凯瑟琳不屑的道：“又是你，上一次也是你，龙域的战斗里也有你，哪里都能见到你。虚空龙神手下没有人了，逼得你这么忙碌的赶场吗？”

又怜悯的摇头：“你不是真正的希尔维，只是她的虚空投影。她死得那么凄惨，早就该消散了，何必还这么阴魂不散，毫无意义。”

“虚空希尔维”骑在体形稍小但很矫健的虚空龙上，居然开口了：“当然有意义，我是她的一部分意志，憎恨与复仇的意志。”

“至于阴魂不散，希尔维的灵魂之主，也就是你的姐姐，难道不是一样吗？”

“她被秩序女神当作工具，再度重现了。”

“这很好，这本来就该是她做的事情，因为她没有做到，我才会留下这么强烈的意志，被塔克希丝陛下复生。”

说到特蕾希娅，凯瑟琳的眉头抽动，听到后面，她有些愕然：“你不是我姐姐的忠狗吗？把我姐姐当作神祇一样膜拜，为什么还会留下这么强烈的憎恨？”

“虚空希尔维”策动座龙，冒着黑气的长枪高举，呼喊道：“因为凡人不值得拯救！因为凡人玷污了她的神圣！现在，凡人都得死！灵魂都得糊到秩序之墙上！”

凯瑟琳举锤相迎，同时高喊。

“活的，神也杀！”

“渣渣！”

光暗冲击，几乎震碎了整个广场的空间。

………………

宇普西隆，解放碑顶端的平台上，当初蓝龙天团第一次合唱的晶格堡垒里，海瑟薇见到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各方面的消息我这里也在汇总，当然还得排除你们让我看到的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消息，所以我不保证结果是对的。”

访客进了束缚她的晶格囚笼，她还努力保持着矜持，满脸漠然的谈着正事：“各个中立神祇都有巨大变化，我相信祂们开始在做两手准备了。”

“具体原因我也是不是很确定，好的一面自然是祂们不太确信秩序女神能继续控制局势了，连带对祂之后是否能创造永恒秩序也产生了怀疑。”

“坏的一面自然是赶在秩序女神搞定凡人，重启世界之前，为祂们在新的世界，新的秩序里争取到更多的份额和更大的话语权。”

“军神是最明显的，我估计祂都找上了凯瑟琳，谁都知道凯瑟琳是你们这边的战神，原本她也是最有希望成神的，只是没想到你们那个小丫头……哎，命运就是这样，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更关键的是历史进程啊。”

“跟着是战神，还有生命女神、自然女神，祂们都会有类似的举动。”

“我觉得啊，接下来这些神祇会在各种场合，向你们，还有我们那边的人，卖力的推销祂们的信仰，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道路分裂成几支。”

“看似是分裂了，其实不仅是狡兔三窟，给未来留下了可供操作的空间，而且还扩展了他们的信仰之路。”

“不要惊讶，我能清楚这些，是因为跟小黑……好吧现在叫冉娜呆在一起久了，对神祇这些操作已经门清了。”

到后面还是忍不住眼波流转，两颊生晕。

海瑟薇像乳燕投林般，扑进对方怀里，用颇具侵略性的动作，让两具曲线妖娆的躯体在摩擦中寻找最紧密的接触方式。

囚笼里一时娇喘不已，来人很艰辛的板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跟自己勉强分离。

“海瑟薇，我可不是那什么啊。”

身高二米二，眼瞳喷着白光的尖耳朵说。

“太久没见到你了嘛……”

海瑟薇嗲声嗲气的躁动着，像食盆边晃着尾巴等待投食的喵星人：“那一夜，我可没忘呢，一直期待着再来一次哦。”

李奇……不，奇丽叹气：“现在可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她还有些不放心的试探：“而且，你就不怕我是李奇假扮的？”

海瑟薇手指一动，奇丽抽了口凉气，耳朵尖都跳了起来。

“看，这样的反应，李奇可假扮不来啊。”

海瑟薇眯着眼睛，笑得异常……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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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六一 海瑟薇一身正气与奇丽的真相

“我愿意留在这里，就是猜到李奇肯定不方便出面，最适合的人是你。”

海瑟薇牵着奇丽的手，开心的晃着说：“你果然来了呢，赤联这边也就跟你能聊得来了。”

先不说我……不，李奇怎么就不方便出面了，就说奇丽吧。也就跟你厮混过那一夜，怎么就这么信任她了？那一夜也就是大被同眠，并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成一夜姐妹一世情了？

奇丽满肚子疑惑，来的时候还做好了唇枪舌剑一番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海瑟薇这么热情主动，都让人怀疑是在玩什么把戏了。

就这点细微的心理变化，在奇丽脸上也只是瞬闪而过，还是让海瑟薇敏锐的抓住了。

“就知道你会怀疑我……”

海瑟薇拉着奇丽朝房间空着的墙壁走去，一溜儿沙发悄无声息升起。

史莱姆光质灯洒下与阳光无异的光亮，恒温和循环净化器在房间里制造出清新而温暖的微风。两人置身温润白玉石砌成的宽敞房间，地上铺着朴素的郁金香紫绒毯，却像是在野外的山坡上，沐浴在初夏明媚阳光中，嗅着草香。

两人坐下，海瑟薇晃晃手指，将对面墙壁上的大幅幻景投影关掉，用凄苦的语气说：“为了大局着想，我并不排斥现在的人质身份。可这里没人愿意照顾我的感受，把我当囚犯一样对待，也只能指望你替我说说话，帮我改善一下待遇了。”

奇丽抽了抽嘴角，倒是忘了这家伙出身不凡，自小养尊处优，对衣食住行格外讲究了。

事实上除了用晶格囚笼限制海瑟薇自由外，在这之外的一切待遇，赤联都是按最高标准提供的。

比如吃喝，赤联动用了食为天公社最顶级的厨师。哪怕海瑟薇抱着警惕之心不沾赤联饮食，身为九级传奇也不需要饮食，都没有间断过。

住更是优待，现在两人置身的空间，还是无尽公社刚刚研发出的明星产品：无尽自宅。

这种相当于魔法别墅升级版的红网空间技术造物，具备自行编辑宅邸大小和结构，添加各类装饰和家私的功能，相当于更个性化也更智能的魔法别墅，但它的功能远不只这点。

与其他空间无缝拼接，让它能跟魔导车、浮空船或者任何交通工具融合。微型红网力场发生器可以对接各类超凡力量源和信息网络，宅在里面就能知天下事，配备的微型空间泡还能接收各类传送物品。

为了实现“一宅在手，天下我有”的目标，无尽法师联合从基建公社居所公会发展而来的居所公社，在舒适度和便利性上花了大功夫。房间里的恒温和清风系统就是其中之一，给排水系统更是考虑得细致入微，连排水系统都用上了空间泡加传送门，将污水跟垃圾一起丢进亚空间。

当然海瑟薇跟这种事情无关，人家不仅是九级传奇，还是大美女嘛。后者就是另一种生物，天生无垢，不需要排泄。

总之这套无尽自宅还是无尽公社的测试品，为了让人住得舒坦，都被征用来招待海瑟薇了。

无尽法师们爽快的交出了东西，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海瑟薇离开的时候能写份试用评价。

为了让海瑟薇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负责制造无尽自宅控制虚灵的虚灵公社，都给她开放了001权限，让她可以查看除了权限系统之外的任何细节。虚灵公社也异常期待她在这里能获得灵感，以后搞出一些将魔法粒子与虚灵结合的技术。

总之海瑟薇在日常生活上享受的待遇，比李奇以及奇丽本人都还要好。

就这她还抱怨，奇丽觉得重点恐怕还是没有活生生的人服侍她。

好在海瑟薇也没在这方面纠缠，奇丽答应了会亲自过问她的待遇问题后，就转到奇丽关心的问题上。

海瑟薇说：“我知道你不是精灵，现在这个形态只是什么神器的效果。”

奇丽尖耳朵一抖，下意识的护胸缩脖子，被发现了！？

海瑟薇笑道：“这不是我的新发现，你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从小我对精灵就很好奇，正好家族里还保存着魔法帝国时代的零碎记述，很确切的说过，所有的精灵都已经离开了费恩，没有例外，费恩绝对不可能还有活生生的精灵。”

“这只是一方面的证据，另一方面，小黑也说过，她虽然记不起细节了，但还是知道，精灵大撤退之后，即便还留下了一些残余，也不可能度过黑暗时代。黑暗时代是抽走费恩世界若干维度甚至时间轴的巨大灾变，纯血精灵都包括在这些维度和时间轴里。”

她道出了另一个依凭：“这两个证据还不算太充分，所以之前我也不是完全确定。但我被送到这里囚禁的时候，在这个你们称呼为宇普西隆的地方看到了一些痕迹，这恰好应证了我祖辈的另一些记述。”

她俏皮的眨眨眼：“祖辈在记述里说，一些信仰道路跟人类交织的精灵神祇，还是留下了祂们的痕迹，甚至是神国。”

“你们清除得很干净，不过精灵的痕迹不只留在建筑上，在道路啊、植被啊甚至地势起伏上，都藏着跟精灵有关的东西哦，我看到了。”

海瑟薇直视着奇丽：“这里曾经是尼尔瑟拉的神国，对吧？”

不愧是魔法女神的凡人血裔，还出自有数万年传承的魔法师黄金家族啊。

奇丽这么感慨着，海瑟薇继续说：“确定这里曾经是精灵神国，我就更笃定了。奇丽，你不是精灵，只是在精灵神国获得了特殊传承的幸运儿。你现在这个形态，肯定来自这样的传承。”

奇丽努力维持着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平静的道：“有这种猜测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啊，甚至还有人猜测我是李奇伪装的另一个身份，毕竟我的名字就是李奇倒过来念，而且我和李奇，从来都不会同时出现。”

“哈哈哈——！”

海瑟薇拍大腿，笑得花枝乱颤：“那些人的想象力丰富得令人佩服，知识却贫乏得可怜又可笑。”

“尼尔瑟拉执掌着精灵的正义和美丽神职，能获得祂的传承，那该是什么人？”

“那必然是心性纯洁、品行高尚，最重要的是无比美丽，连精灵神座都为之震动，连圣女都不能与之相比的人！”

“李奇假扮你？”

海瑟薇揉着小肚子，笑得都快岔气了：“那个家伙哪点跟纯洁和高尚沾边了？他就是个愚蠢、顽固、狡诈、无耻而且特别卑劣的家伙！”

“美丽就更别说了，一个男的，怎么可能跟美丽扯得上关系？”

“充其量就是个娘炮小受！”

海瑟薇握着奇丽的手更紧了：“所以啊奇丽，我坚信在你这具精灵的躯壳之下，是一个更加美丽，连我都要被掰弯的人类美女呢。”

奇丽努力忍住剧烈咳嗽的冲动，既为她这么贬损李奇而恼怒，又为她的笃定判断而深深叹息。

可怜的娃，这就是没接受过义务教育，不懂哲学的下场！

海瑟薇撇着嘴，还在不屑的说：“至于名字，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谁？不就是故意跟李奇扯上关系，转移大家的视线吗？”

“而且你刚才说错了，李奇跟奇丽曾经同时出现过！”

“就在布莱德，元祖搞出乱子的那一次，你跟李奇同时出现过！”

“你们的幻景做了编辑，但我派过去的探子却发现了！”

海瑟薇绽开得意的笑容：“你们不过是制造出‘无法同时出现’的假象，遮掩更大的秘密。”

“我没猜错的话，那是跟宇普西隆有关的秘密。”

“你其实没办法远离宇普西隆对吧？必须离开的话，也得让李奇过来顶班。”

“只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们才能一起行动，那时候宇普西隆是非常危险的。”

“我在这里还感应到了小红跟另外两位赤红神祇的气息，流淌在这里的冥河之水，应该也能直通冥河女神的神座吧？”

“这里就是你们赤红诸神的根基，一旦陷落，你们整个神系就瓦解了。”

“所以啊奇丽，你在赤联里的地位，其实是远远高于李奇的。”

她竖起尾指，还用拇指掐了一截：“李奇……连这个都算不上。”

感谢你对奇丽身份的补全！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得这么周到细致，还特别有说服力！

现在我自己都有些相信奇丽绝对不是李奇了！

奇丽龇牙咧嘴的，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

“不过说到李奇，也真是心烦啊。”

海瑟薇神色黯淡下来：“你们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吗？难道他连你也霸占了？”

不等奇丽解释，她又有了脑补：“不不，他不可能那么跋扈。而且你们的赤红信仰，又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呢？”

“李奇娶了特蕾希娅和凯瑟琳姐妹，他们的秘密婚礼我都知道，之后又跟那个交际花女伯爵结婚，还跟所有的赤红魔女关系暧昧。”

“他这种……生活作风，哪来的资格领导赤联凡人呢？赤红女士就算再宠爱他，也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吧？”

奇丽咳嗽着说：“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们该谈正事了。”

海瑟薇低低笑道：“是的，我们该做正事了。”

话音落下，黑发忽然鼓荡开，根根伸展，像蛇一样游动，像钢丝一样坚韧，交织缠绕，瞬间将奇丽五花大绑。

“别激动，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你。”

海瑟薇说：“别急着用大招对付我，我只是……”

她舔了舔那对令李奇垂涎欲滴的红唇，银瞳波光荡漾：“只是想剥光你而已，谁让你把自己送上了门呢？”

缠住奇丽的发丝送出股股深及灵魂的穿刺，要将罩住奇丽灵魂的那层“尼尔瑟拉之美”伪装揭开。

你不想伤害我，可你正在努力让我伤害你啊！

奇丽暗暗叫着，用尽全力震荡出一发审判律令，房间里霞光喷涌，各种陈设和装饰在那瞬间都失去了颜色和细节，变成只有轮廓的线条。

那一刻，无数虚影从海瑟薇体内散出，尽管服色不同，装束各异，神情却是一样的，都朝着奇丽，甜蜜而深情的笑着。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啦……”

虚影回到海瑟薇体内，令她露出跟虚影一样的笑容：“我也有自己的底牌，想用赤红正义撼动我的灵魂，那是不可能的哦。”

奇丽暗抽凉气，才记起海瑟薇通过米斯娅，跟暗月女士冉娜缔结了灵魂契约，靠自己的确不可能通过单纯的灵魂攻击制服她。

非但如此，她还发现自己也阻挡不住海瑟薇渗入灵魂的力量……

“怎么拌？凉拌、热拌、不凉不热拌！”

奇丽紧急呼叫小红，小红倒是马上回应了，可意念却懒懒的一点不上心的样子。

“凉拌就是变回李奇，对海瑟薇喊瑟普奈斯。”

“热拌就是继续用正义神力轰她，虽然撼动不了灵魂，但从肉体上伤害甚至杀死她，也能解决问题嘛。”

“不凉不热拌，就是……好好享受吧，这也是李奇希望的，不是吗？”

听小红这么说，奇丽大呼冤枉，现在她是奇丽，奇丽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

海瑟薇是九级传奇，别看之前屡屡在李奇这边吃亏，那都是间接并且是组织层面上的交锋，单个对阵，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拼斗，力量级别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奇丽跟小红纠缠的瞬间功夫，自发丝送入的力量准确的找到了若干节点，澎湃的魔力冲刷，“尼尔瑟拉之美”那层灵魂屏障轰然瓦解。

高挑身躯急速缩水，白发染成黑亮短发，大奇丽变成李奇……不对，是小奇丽。

小奇丽下意识的惊呼，同时做好了开大招的准备。

变成这个样子，既说不上多美丽，又能清晰的在五官、发色和瞳色上找到跟李奇的关联，以海瑟薇的见识和聪明，哪可能想不到自己就是李奇呢？

接下来就该是海瑟薇气急败坏，要跟自己拼命吧……

海瑟薇的确愣住，但很快银瞳就燃起炽热的焰芒。

她吞了口唾沫，低声叹息道：“看啊，果然是如此美丽，你真不该伪装成精灵。”

说完身子一扑，两臂伸展，就将小奇丽牢牢抱住。

“你欺骗了我，奇丽，必须好好补偿我！”

不等解释，也不顾挣扎，她攥住了小奇丽的双唇，紧密交缠。

小奇丽瞪圆了眼睛，正要推开，手背猛然滚烫不止。

将左手抬到海瑟薇的脑后，尼尔瑟拉之美那个蝴蝶印记正亮起光芒，周围一圈绿豆苗印记也跟着发光。

意识被这异状吸引住，一时都忽略了跟海瑟薇的负距离亲密。

两个黑发美女在沙发上扭动喘息，香艳无比。

海瑟薇在唇舌攻击的同时还上下其手，直到她即将成功的让两人坦诚相对时，奇丽才一发定罪律令把她轰得飞起来，摆脱了束缚。

半空中黑发与紫袍共舞，其下的雪白躯体大片暴露，殷红之下的紫罗兰纹身，让奇丽生出久违了的感慨。

“抱歉我太激动了，因为我的猜测是对的。”

海瑟薇也从痴女状态中恢复过来，目光清灵，但脸颊绯红的说：“不算你们这边的人，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吧？”

尼尔瑟拉之美的灵魂屏障被打破，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奇丽只好以小奇丽的状态存在，她没好奇的道：“不是！”

这不是气话，在海瑟薇之前，商业神殿那个虚空财团的头目洛希弗斯也知道。当然，她也掌握了对方其实是堕天使的秘密，就不知道曾经是哪个神祇的天使。

“是吗……”

海瑟薇有些沮丧，不过又振作起来，笑道：“那除了我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你其实是李奇的姐姐或者妹妹吧？”

小奇丽瞠目，还有这种说法？

“刚才我模拟过李奇变成女人的样子，跟你有些像，但差别更大。”

“而且他娘化之后的形象远远不如你美丽，更没有你这股……纯粹的气质。”

海瑟薇笑道：“这说明你跟李奇其实还是有关联的，那么最简单最直接的可能性，就是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了。”

继续感谢你的补充！

小奇丽不置可否的咳嗽着，同时忍住不去看手背上的印记，虽然只有自己能看到。

没猜错的话，是手背上那圈豆芽印记，让小奇丽跟李奇的面容和气质产生了进一步偏差。

这个印记是遗忘森林的精灵古树，现在种在贝塔城疗养院的“豆芽先生”给的，她跟缇娜一人一个。

豆芽先生为了实现缇娜的愿望，调和了她们之间的血脉关联。让缇娜变得更美丽的同时，奇丽这边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大奇丽还看不出来，小奇丽就有些明显了。

所以，海瑟薇你是在为费恩的世界意志代言，继续坐实大小奇丽跟李奇无关的事实么？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语。

沉默中，刚才亲热的滋味在唇上口中，还有身体各处游走，令两人呼吸都微微急促。

“好了，确认你是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

海瑟薇捋捋发丝，平静下来：“我们该谈正事了。”

这时候小奇丽反而有些心神不宁了，刚才的感觉的确有些……美妙。

不过正事要紧……

不惜以奇丽身份过来找海瑟薇，就是考虑到大局为重。

不管是巴哈姆特的意志回归，还是特蕾希娅意志重现，对整个费恩世界的影响，都不是只靠赤联一方能够解决的了。

海瑟薇跟李奇一样，与神祇缔结了人神契约，是又一个贯通了神祇与凡人，可以从总体上影响费恩世界的特殊存在。

她所主导的魔法师势力，对东费恩形势的影响非同小可，也带着数目远远多于赤联的凡人步入到了全新的历史阶段。

她本人还发现了魔法粒子，从另一个维度深入到了超凡力量的本质层面。

就像虚灵公社对她的期待一样，从长远看双方似乎是对立的，但在目前还面临着共同敌人的阶段，还是希望能看到双方是否能碰撞或者融合出一些新的方向。

“你们猜得对，特蕾希娅的意志必然是秩序女神搞的鬼。”

奇丽首先就问到特蕾希娅的事情，在这方面连小红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海瑟薇通过小黑的关系，在这方面倒有不少见解。

海瑟薇指着墙上的幻景说：“你看看，成千上万的超凡者，已经分裂成信仰海姆的秩序教廷，还有信仰特蕾希娅的帝国派，现在正打得热闹。”

“不管信谁，这两个意志都统一在秩序神座上，目标是实现永恒秩序。”

“差别只是实现手段而已，海姆希望用更激烈的手段，相当于革命，特蕾希娅希望用温和的手段，也就是改良。”

“所以秩序女神就再现了特蕾希娅，由她号召改良派的凡人灵魂。”

“哪一派能夺得胜利，永恒秩序就用什么手段去实现。”

“不管信仰谁，都是为永恒秩序而战。死后灵魂都升进了秩序神国，然后被糊到秩序之墙上。”

奇丽讶异：“这不是相当于欺骗吗？难道那个被再现的特蕾希娅意志，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

海瑟薇不屑的撇嘴：“神祇不都是被利用的吗？只要信仰特蕾希娅的灵魂占到了上风，秩序神座就会从海姆主导变成特蕾希娅主导，这是既定的法则。”

“所以哪怕几率再小，特蕾希娅的意志也会全力以赴，鼓舞凡人为她而战。”

海瑟薇跟冉娜的灵魂关联并不因囚禁而中断，这必然是她跟冉娜讨论之后的结论。

奇丽依旧不太理解：“现在虚空龙也在入侵，秩序女神灭世的步子一点也没停下，海姆搞出的这场对决，压根就不公平啊。”

海瑟薇讥讽的道：“你们赤联不也在突破空海，还准备进攻天堂山吗？海姆用灭世应对，特蕾希娅那边却没有这样的处境，这很公平啊。”

讥讽的对象又换了：“海姆能想出这招，也的确说不上什么公平。祂的意志来自神座本身，而特蕾希娅的意志不管来自哪里，必然是很虚弱的。”

“所以海姆的真正目的，就是让那些不信仰祂，但又膜拜特蕾希娅本人的凡人将灵魂献祭给秩序之墙。”

“这也是你们赤联逼出来的，你们不打断教廷的大规模献祭，祂也不会这么冒险。”

“让特蕾希娅的意志重现很危险啊，毕竟所有的变故，都是她引发的。”

“我觉得特蕾希娅真的要成神的话，第一个神职就是折腾，第二个是阴魂不散。”

说到这海瑟薇皱起了又细又长的眉毛：“不过冉娜……还有我，也都在奇怪，海姆到底是靠什么东西，让特蕾希娅的意志重现得这么清晰呢？”

奇丽却在想其他事情：“那么我们能不能跟特蕾希娅的意志接触，说服她用更聪明和有效的方式反抗海姆呢？如果真的是特蕾希娅，她已经不认同永恒秩序了。”

海瑟薇摇头说：“问题就在这里，所以不要把这个‘特蕾希娅意志’当作真正的特蕾希娅，祂不仅没有特蕾希娅的记忆，立场还是凝固的。”

果然如此，奇丽暗叹，就像蕾娅的感觉那样，重现的特蕾希娅意志，跟真正的特蕾希娅不是一回事。

海姆跟特蕾希娅的事情放在一边，奇丽跟海瑟薇开始谈到跟双方直接有关的工作。

现在大家团结在了“就是白费”这杆大旗下，正面临着两方面的巨大挑战。

一方面是以虚空龙入侵为序幕的灭世灾难，这方面奇丽提议由双方组织联军，在消灭秩序教廷的同时，从宏观层面和核心环节上应对这些灾难。而在微观层面和广泛环节上，则通过冒险家公社的体质，将所有超凡者的力量动员起来。

另一方面则是新大陆开发，鉴于秩序女神的灭世决心越来越坚定，为凡人世界打造可靠的避难所已经不是预案而是迫切需求。但大陆级别的避难所，必然意味着从物资到人力的巨大消耗，奇丽希望海瑟薇能推动魔法师势力，在新大陆建设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从位面屏障法则的编写，到新大陆的土地和海洋各项资源，都为各方共有，这条基础原则不能动摇。

海瑟薇原则上认同奇丽在两方面的意见，但她刻意强调了希望维持曙光帝国在东费恩的统治，同时不愿意让罗姆罗斯更深介入东费恩。

用她的话说，罗姆罗斯那边没什么神祇撑腰，在这场危机中不过是赤联的马甲小弟，没有资格主张什么权利。

这点争执双方同意稍后再议，随后谈判环节深入到各项细节，海瑟薇开始以权谋私了。

“我们去泡澡吧？”

海瑟薇媚眼如丝的说：“要让谈判更加顺利，我们就该更加坦诚啊。”

拜托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要舔嘴唇啊！

奇丽暗暗嘀咕着，虽然从你那已经收回了很多债，连利息都还了不少，可你这个样子，怎么感觉是自己在吃亏呢？

【推荐青史尽成灰的《我的邻居是皇帝》，这是本早就该推荐的书，从五代到宋的历史演变，因为主角的参与，有了不同走向。这个题材很难写也很见功底，青史用令本匪佩服的诙谐笔调、详尽史料和厉害推演，让读者在不同的展开中品味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当然是令人爽到家的。】

一千一六二 这算不清的孽账与冒险家OL 2.0虚空之灾

小奇丽在跟海瑟薇拉拉扯扯黏黏糊糊，浴缸里煮着两条白花花的美人鱼，曙光帝国的帝都瓦伦丁也在巨变中震颤。

宏伟的神皇堡又高了一倍都不止，如高大山峦矗立在海湾边。不仅没有给瓦伦丁的市民带来安全感，反而制造了极大的恐慌。

无数股海浪正围绕着神皇堡翻滚盘旋，罩住神皇堡的巨大结界上，大片的雪白结晶不时绽现，冲击发出的声响如神雷轰鸣，令市民们肝胆碎裂。

当若干条狂乱风柱自云层落下，汇聚在神皇堡之巅爆出连绵金光时，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最勇敢的战士，也都魂飞魄散，肝胆碎裂。

数十万市民如潮水般向城外逃离，他们以为是赤魔不惜以毁灭整个瓦伦丁的方式，在对神皇堡发动攻击。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那股股冲击防护结界的海潮中，赤联的人类和海灵们正跟无数水元素巨人、领主战斗，平息它们掀起的怒涛。

这些水元素生物从元素位面被召唤到为神皇堡提供魔力的元素井里，当作魔力源抽取力量。虽然没有心智，魂晶中充盈的狂躁和暴戾，令它们驱动海潮，企图毁灭一切。

海洋公社的人类与风暴洋海灵齐心协力，将一只只水元素生物消灭，一股股怒涛粉碎，抢在神皇堡的防护结界被打破，怒涛席卷整个瓦伦丁之前，消饵这场灾难。

与此同时，神皇堡顶端，皇冠堡垒大门前的广场上，凯恩带领狂天使们也正将一头头虚空怪物击倒。

这些被虚空化了的凡人都不是秩序教廷的成员，看得出原本的力量来自战神、血腥女士以及杀戮破坏阴谋和罪行等邪恶神祇，应该是虚空龙神在主位面渗透得来的。

他们……应该说是它们，只保留了动物级别的心智，对物质攻击基本免疫，对超凡力量的抵抗也异常高，还附带着高能级的虚空浸染，一般赤联战士对上它们会非常头痛。

不过狂天使正好是它们的克星，这些天使是天堂山云海底层，被混沌之力浸染过的天使树生出来的，自带虚空抗性。他们的天使武装跟赤联其他武装的设计目的截然不同，不是作为搭载各种武器的平台，而是如旧时代武士的装备，旨在尽量增强他们自身的力量。

每部天使武装都有上千吨重，这就是他们的独特之处。而狂天使使用的武器，也都是好几千吨魔导金属打造的。在魔导金属冶炼工业上，赤联虽然还做不到几十万狂天使人人都分到几千吨魔钢，传奇之上的狂天使还是能做到魔钢如米，晶钛如肉。

狂天使们用晶钛加魔钢制造的千吨长刀、巨剑以及斧、枪、锤等武器，催动专属于他们的天使之力，在震荡出的团团灰白光芒中，将一头头“虚空僵尸”粉碎。

虚空僵尸现仆后继，滚滚无尽，狂天使们虽然单个战力超群，但还是靠肉搏杀敌，整体来看并没有形成碾压优势。

还好在凯恩异常精细的“微操”之下，狂天使们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个体的力量，让胜利天枰一点点向赤联这边倾斜。

天使都是神性生物，无法产生信仰之力，也就无法接入红网。不过天使武装上的虚灵助手，可以让他们通过红网的战术信息系统，接受来自凯恩的分队乃至个体指令。

凯恩自己也冲杀在第一线，指挥其实是阿特在负责。阿特对这种工作特别感兴趣，还专门进修过参谋课程，对他来说，指挥就是打游戏，唯一麻烦的是这些小兵可不像游戏里那么忠于指令。

不过这样的战争样式，注定了凯恩和狂天使这边只是杂兵战，凯瑟琳跟龙骑将“希尔维”的战斗就是BOSS战，广场一半空间都是她们的战场。

凯瑟琳在场面上完全碾压对手，艳红神光一次次的将“希尔维”粉碎，但她的破坏神力还没有强大到彻底粉碎虚空之力，让“希尔维”一次次的借广场上的虚空乱流重生。

看得出“希尔维”跟之前龙域中被消灭的龙骑将琪迪娜不同，后者是有物质实体的，前者就是一种投影。

凯瑟琳并不焦躁，“希尔维”每重生一次，罩住广场的虚空之力就要削弱一分。她的敌人并不是“希尔维”，而是“希尔维”背后的所有虚空之力。

当“希尔维”连人带龙被再一次粉碎时，从上空降下的不只是希尔维，还有另一个龙骑将。

虚空之力的输出猛然增倍，凯瑟琳也被冲刷得倒飞而出。

那个浑身裹在浓烈黑气中的身影嘿嘿冷笑：“终于，我也获得了纯粹，现在我与虚空同在了。”

琪迪娜！？

不仅是琪迪娜，更多黑气身影人龙一体，纷纷降下。

虚空之力骤然高涨，凯瑟琳、凯恩还有狂天使这边的战意也更高昂。

广场周围的位面屏障正在扭曲乃至崩裂，神皇堡缩在的位面已经难以容纳这样的力量。

一旦位面屏障破碎，神皇堡暴露在主位面里，赤联的战舰战机就能肆意蹂躏对方。

在超大当量史莱姆炸弹、海量雷神之锤和破坏之锤，以及从魔法师阵营那弄来的元素炸弹面前，哪怕强大得如神祇亲临，也是被痛殴的下场，秩序女神将本体一部分投入主位面是什么下场，已经人人皆知。

“可悲的凡人们，虚空正等着你们的灵魂烧光，然后成为我们的肥料。”

重生的琪迪娜桀桀的笑着，黑雾喷涌，与“希尔维”融为一体，将已经被压到广场后方的虚空僵尸们裹住，形成一道黑气屏障。

笑声渐渐远去，空间震动，结界屏障片片炸碎，狂乱的气流涌入，将广场变作飓风的风眼。

等飓风减弱，广场上恢复平静，凯瑟琳等人惊愕的发现，广场只剩下一半，剩下半截广场，连同整个皇冠堡垒都消失了。

下午时分，瓦伦丁海湾，以神皇堡为中心，一圈猛烈的冲击波荡开，几乎将整座城市扫平，远到北堡西堡的建筑尽数坍塌。就连几十公里外的圣阶城，也就是当初瓦伦丁王国的王都盾堡，都像置身于十级地震的中心，除了王宫之类的建筑建筑，整座城市也差不多被夷为平地。

紧接着这轮冲击，巍峨的神皇堡失去了终日泛着迷蒙金光的屏障，如山般的建筑完全暴露在主位面里，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第一层和第二层刻着的巨大人像，往日总是模糊的，现在也显露无疑。

这时候神皇堡还是神圣的，但仅仅只持续了几秒，仿佛世界被抽去了若干帧，景象骤然变化，第三层不翼而飞，剩下的第一第二层，也开始段段垮塌。

还好这时候瓦伦丁，甚至圣阶城都没多少人了，海洋公社和风暴洋海灵也基本解决了狂乱的水元素，让神皇堡的垮塌并没有带起深入内陆的海啸。

凯瑟琳、凯恩和狂天使们置身于第二层顶端，看着豁然开朗的天穹，以及顶层消失空出来的偌大广场，如释重负。

神皇堡就这么塌了，曙光帝国的帝都变成了无人的废墟，秩序教廷失去了借助曙光帝国进行大规模献祭的便利渠道，怎么都该算是胜利。

这一口气还没吐掉，再看到四周的天际线上，股股如飓风般的黑气伸展到大地，魔女、天使和战士们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凯瑟琳说：“战争才刚刚开始……”

阿特对凯恩说：“这是虚空之灾啊，纪元更替到了新的阶段。”

贝塔城万神殿，军团委员会的会议室里，甘比特对威尔森和克雷默说：“你们收到了新的指令吗？针对曙光帝国的军事行动全部停止，部队集结整备，准备应对新的敌人。”

另外两人同时点头，不过神色都有些怪异。

威尔森皱起眉头：“怎么是奇丽……我是说那位奇丽发布的命令？真的没问题吗？”

克雷默并不在意：“小奇丽才是真正的正义魔女，大奇丽其实是美丽魔女，我们都知道的啊。”

威尔森压低了声音：“不过小奇丽殿下发送指令的意念断断续续的，状态很有些不对呢。”

甘比特咳嗽着打断威尔森的遐想：“小奇丽殿下的指令还有小红陛下的备注，所以绝对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得马上准备资料，在中央会议上决议启动冒险家昂莱2.0版本了。”

………………

跟小红沟通，让她配合自己，向军团委员会和费共高层发送了对策指令后，奇丽气喘吁吁的挣脱了海瑟薇的魔爪，逃出游泳池规模的温泉浴缸。

从李奇的角度来看，跟海瑟薇一番鸳鸯……不，鸯鸯戏水，不仅捞回了欠债，还有估计价值三五千万金蒲耳的赚头。

可大赚特赚的是李奇，不是奇丽！

海瑟薇在奇丽身上揩的油，如果变成同等份量的醋，绝对能熏死卡琳，再把她熏活过来又死一次。

这让奇丽份外不爽，不过虚灵助手传来的一份份消息触目惊心，让她无暇算这笔烂账。

神皇堡垮塌，瓦伦丁全毁，即便市民之前逃散了大半，也有数以万计的民众死伤。

皇堡堡垒消失，根据天眼和黑鲸的扫描，在瓦伦丁附近上空的空礁群中捕捉到了源魔力场的重大变化，恐怕是整个传送到了某处空礁的浮陆上。要准确找出位置，还得启动通天塔细致分析，再在空礁群里一点点搜寻。

更剧烈的变化则是无数虚空飓风在主位面出现，这种飓风携带着虚空之力，能瞬间将生灵变成虚空僵尸，比腐化之气还要厉害。

根据天眼系统的粗略报告，虚空飓风的出现范围广布在东西费恩，粗略扫描就找到了上千处。

这不仅仅是活人被虚空化的问题，不尽快堵住这些由主位面屏障开启的风眼，主位面的灵魂循环也会被虚空之力打断，整个主位面都会变成灵魂冰窑。

秩序女神的确是让虚空龙神来灭世的……

“虚空之灾啊，只能靠你们赤联当中流砥柱了。”

海瑟薇披着浴衣，一脸偷足了腥的慵懒喵样，品味着收获的同时，跟奇丽谈起了价码。

虚空之灾降临，已经没必要，也不能继续让海瑟薇留在这里当人质了。这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必须让她以自由之身，发挥更大的作用。

海瑟薇又拥住了奇丽：“我们这边已经是一团散沙了，我能做的就是努力推动新大陆的建设，让大家后顾无忧。”

两人峰峦相对，柔软异常，在公事上却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你们的军队在主位面已经无敌了，抗击入侵的虚空军团责无旁贷嘛。”

“不过你们的人实在太少，既然我们都团结在巴哈姆特的旗帜之下，我觉得完全可以我们出人，你们提供武器装备，武装出更多凡人，组织起强大联军，抗击虚空军团的入侵。”

“不要小看塔克希丝，祂拥有的力量远远不止虚空龙。虚空中生存着很多混沌种族和可怕生物，随便拉出一个种族，都能跟黯精灵相比。”

“这还只是主战场的状况，现在涌进主位面的虚空之力，会不断的浸染凡人，这些虚空化的凡人并不强大，却是巨大的麻烦，会像瘟疫一样席卷整个世界，必须得靠无数人去解决。”

“在这方面你们的冒险家公社很有用啊，对其他阵营的超凡者有很高的号召力。当然我们这边也可以用冒险者公会的体制动员超凡者，我们两边可以紧密合作。”

不愧是海瑟薇，三言两语就站稳了自己的立场。条条意见汇总起来，意思就是现在你个大，你得顶在前面。当然我们也会出力，但你们得给枪给粮给军饷。

奇丽哪可能让她这么占便宜，明确的回应，联合军团不是不可以建，但从训练到指挥，都只能由赤联负责。其他势力可以派代表到指挥部监察，不能干涉具体的环节。

这并不是赤联自私，而是事实需要。赤联的一整套信息战能力，物质和力量基础都是红网。如果不由赤联负责，那么联军就只是名义而已，毫无意义。

如果各方不愿意的话，赤联仍然会提供包括单兵和重型武器在内的各类装备，不过浮空舰这类装备是不可能给的。

至于技术和情报合作，奇丽答应可以在救世白金联盟之下，组建专门的合作部门，到时候按实际需求进行合作。想要狮子大开口是不可能的，得看具体情况。想要白得也是不可能的，必须拿其他技术来换。

“分歧挺大的……”

海瑟薇倒不沮丧：“不过我们还是先解决能不能继续谈下去，之后要怎么谈的问题吧，我希望你以后能作为赤联的谈判代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一刻你还真是罗姆罗斯附身呢……

奇丽避开这个话题，反击道：“至少你得先解决除了代表自由魔法学院之外，还能代表谁的问题。那些代表不了的，也要能坐在谈判桌上，基于打倒虚空龙神和秩序女神，拯救费恩世界这个共识，跟我们谈各种事情。”

海瑟薇微微蹙眉，反反击：“唔，这倒真的是个问题，罗姆罗斯要怎么解决呢？他毕竟统治着西费恩的大半土地和人口。”

于是两人达成了共识，三天后在新大陆的白金龙柱之下，继续谈下去。

当然，奇丽驳回了她必须出席这个要求。

奇丽幽幽的道：“海瑟薇，我们都是……女人，不要想那些了，继续下去会是无尽的深渊。”

海瑟薇昂着头，黑发飘舞，银瞳闪耀，攻气十足的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个世界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值得跟我一起品尝凡人肉体的欢愉了。”

“小奇丽，不要害怕，只要我们在心中各有彼此，哪怕前面是无尽的深渊，我们都不会孤独。”

奇丽无语，不是我害怕，是怕你栽进这个无底深坑，爬不出来啊。

临走时海瑟薇还摸了把奇丽的下巴，笑着说：“我们啊，都是纯净的露水珠儿凝成的，可不像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脏男人，都是泥巴捏的。”

昂扬而满足的笑声中，海瑟薇的身影变淡，奇丽心中也涌起无尽的愧意。

“羞愧个屁啊，属于李奇的那部分灵魂一直在唱我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呢，还能瞒过我？”

小红没好气的嚷嚷：“快点去批复跟冒险家公社有关的文件，冒险家昂莱2.0资料片虚空之灾马上要上线了！”

奇丽叹气：“你负责神祇层面，我们负责凡人层面，这位不是早就分好工了吗？现在怎么又捞过界了？你的天堂山攻略搞好了？”

小红心虚：“没、没有……”

找到了借口，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形势不是变了吗？所有中立神祇都在动荡，难道不该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继续扩大神祇层面的统一战线，而是照着以前谁都打的计划，冲进天堂山硬拼？”

“至于冒险家昂莱2.0资料片，那是之前我们就说好的大同主义制度建设啊，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具体执行不还是你们吗？”

接着话头一转：“刚才你在海瑟薇身上揩油……”

奇丽投降：“陛下英明神武，鸟生鱼汤，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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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六三 小奇丽的正名与夏安阴谋得逞

奇丽正要进传送门回厄普西隆，一把令她全身汗毛耸立的油腻中年大叔音响起。

“美女留步——！”

加快脚步，奇丽心说留什么步，怕不是连一世英名和两世节操都要留下。

一支脚都要迈进传送门了，夏安换上低沉声线，痛心疾首的说：“你就真的忍心把小奇丽这么埋没了吗？”

这不是埋没的问题吧……

奇丽停步，她忽然意识到，小奇丽在厄普西隆很面生，其他赤红超凡者又能感应到她作为正义魔女的强烈波动，就这么过去撞上谁很难解释。

更可怕的是，蕾娅可能已经回魔女镇了。大奇丽都没跟她捋清楚，再又蹦出个小奇丽来，那不得翻天啊？

夏安接着的话像魔鬼一样渗人：“就这么让小奇丽蹦出来，不会觉得太生硬吗，连点铺垫都没有，大家会觉得违和的。”

猥琐之神拍着大腿，痛心疾首：“觉得违和了就要思考，一思考就发笑……不，那些隐秘就会发酵，到时候要怎么收场喔！”

奇丽歪嘴抽凉气，憋着嗓子问：“你有什么建议？”

夏安顿时来了劲：“外界其实一直在猜测大奇丽的真实身份，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费恩世界存在着纯血精灵。”

“而且在这个秩序女神正在灭世的时候，我们赤联的正义之力还来自费恩世界仅存的一只精灵，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别说其他人，就连费共的基层成员都会犯嘀咕。”

“正好借小奇丽出场的机会，让大家消除对大奇丽的怀疑，同时也让大家熟悉小奇丽的存在。”

这的确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奇丽正想把海瑟薇的脑补方案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还是先听听夏安这边的想法。

夏安还是夏小安形态，白发飘飘，额前还有一缕贱丝，背后斜背一柄长剑，标准的华夏仙侠风，让奇丽眼角直跳，你这画风就正常了？

白发少年用大叔本音说：“我建议分成三个层次，把大小奇丽的关联呈现出来。”

“赤联官方和你本人都不要做确定性的表态，让这三个层次自由传播。”

“这三个层次看似矛盾，其实是一件事情的不同表述，也说不上是谎言。”

“最外一层，就说你是大奇丽的人类形态，这是一般人最容易接受的说法。”

“当然这应付不了知识渊博的家伙，还有神祇代言者和其他知晓一些内情的人。”

奇丽转身微微点头，至少海瑟薇就没被骗住。

夏安继续：“那么他们可以得到第二层的真相，那就是……小奇丽才是真正的奇丽，大奇丽不过是小奇丽的精灵状态。”

奇丽滞住，这不是废话么？真相就是这样啊！

夏安再道：“那么问题就来了，小奇丽又是什么来历呢？”

猥琐……不，万萌之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奇丽。

分身夏小安的造型虽然中二，但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是个相当帅气的少年，而且五官轮廓跟夏安其实很像。这个分身显然不是乱捏的，有很大可能就是夏安本人少年时的样子。

可这么一咪眼睛，什么气质什么逼格就全没了，就只剩下……猥琐！

久违的感觉席卷全身，暗金神光如怒潮荡开，刷得这个分身当场跳街舞。

“我正想试试自己这个九传奇，跟你这个新生神祇的分身有多大差距呢。”

奇丽咬牙道：“有话就赶紧说，不要逼我弑神！”

夏安连声告饶，可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似乎乐在其中。

“第三层的真相是，奇丽是李奇的双胞胎妹妹！”

夏安一语道出，奇丽差点喷出口老血，你跟海瑟薇还真是有默契啊！

“只要不是神祇本体盯着现在的你看，就没人分辨得出来。”

夏安热切的说：“有这条根本保障，编织出这样一个藏在后面的真相，没人会再怀疑，因为这很合理！”

“再说了这未必是欺骗，需要的话，你完全可以把小奇丽的灵魂捏出来，让谎言变成事实！”

奇丽瞪圆了眼睛，连声说：“闭嘴！闭嘴！你丫闭嘴！”

夏安撇嘴：“回避是没有用的，你能生下阿丽珊，怎么就不能生出小奇丽？”

“阿丽珊的确是机缘巧合，没办法复制。但只要你晋升到半神，有小红陛下跟我们帮忙，再生一个，也不是什么千难万难的事情……”

奇丽怒哼一声，转身抬脚。

还没跨进传送门，又转了回来，偏开脸问：“具体要怎么做？”

自生奇丽什么的不必提，李奇绝对不是恩莱科，奇丽也绝对不是费纳希娅。

不过给奇丽做这样的人设，倒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也有这个必要。

夏安赶紧献策，先铺垫一些“李奇的老爸四处风流不知道在哪里丢了个私生女”的传闻，再让不负责任的捕风捉影者“探听”到李奇与奇丽兄妹相认的乡野谣言。

文艺公社这边则拍一部幻景剧，名字叫“美神传奇”，讲述奇丽孤身奇遇，误入精灵美神失落神国，与美神天使尤尔娜决斗，在比美中展现出大同主义光辉，一举夺得尼尔瑟拉传承的传奇故事。

剧情完全是再现奇丽的亲身经历，由奇丽、尤尔娜、翡翠和晨光出演自己，就跟纪录片一样真实，小红还可以客串一下。剧中压根不谈奇丽的来历，但跟传闻和谣言映照，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认同奇丽是李奇的妹妹了。

“等等，就算是谣……舆论引导，也得有坚不可摧的某点事实支撑啊。”

奇丽问：“比如说，李奇是在哪里与奇丽相遇的，谁证明奇丽就是李奇的妹妹？”

夏安挺胸昂首的笑道：“夏安迪亚的流浪圣武士夏安，这个人证应该有足够的说服力吧？”

奇丽差点又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你这是彻底不要节操了啊！

再一想，这家伙出面作证，的确太有说服力了。

夏安很早就在以前的迷雾沼泽，现在的神陨高原活动了。说认识李奇的便宜死鬼老爸，谁也举不出反证。

奇丽一直被夏安收养，后来李奇向神陨高原发展，兄妹不期而遇。妹妹奇丽最初有其他名字，对父亲抛弃自己心怀怨恨，虽然哥哥李奇努力弥合，还把赤红信仰传给了她，她却置之不理，不愿相认。

命运的羁绊是无法挣脱的，奇丽误入精灵神国，危急关头，记起了哥哥的亲情，理解了赤红信仰，终于夺得尼尔瑟拉的传承，也成为了正义魔女。

非常好的剧本！

不仅是有大片的风范和主旋律的格调，更关键的是有夏安这个不要脸的神祇说谎担保。

见奇丽露出认可的表情，夏安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这么一来，小奇丽不做万萌圣女，就说不过去了啊。”

果然在这等着呢！

奇丽一咬牙，决定忍辱负重，认了这个圣女，只是强调她不会亲身上阵，以万萌圣女的身份露面，只是出让小奇丽的形象权。

夏安趁热打铁，提到了即将上线的冒险家OL-2.0，建议让小奇丽做冒险家公社的形象代言，通过冒险者助手，为冒险者提供信息提示和咨询等服务。

夏安说：“就按你说的办，去我们文艺公社的摄影棚，去做个精细的立体建模，取个声纹就行了，不必亲身上阵。”

奇丽再度恍然，夏安这是在为刚领到的任务抓壮丁呢。

换上李奇的思维，奇丽拒绝了夏安的提议。

冒险家0L-2.0的形象代言李奇早就有考虑，这是把真正的赤魔，还有其他种族一并融入费恩大同主义事业，至少是统一战线的好机会。

“只是作为选择之一吗？”

听了奇丽“转述”李奇的意见，夏安略略失望，他不甘心的继续努力：“作为善良阵营冒险者的默认引导者总行吧？”

奇丽勉强接受了，于是她跟安妮、米娜和玛丽等人一起，成了冒险家OL-2.0的引导助手。

其他引导者还包括面向兽人、半兽人等种族的小咪……

面向吸血鬼、狼人和各类隐秘种族的卡琳……

面向半精灵、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信徒的泰雅……

面向暗夜超凡者等混乱阵营的海尔瓦……

当然也少不了面向龙族、龙人和蜥蜴人种族的哈利苟丝与小叶子……

夏安的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这才敲定了冒险家OL-2.0，就把各类代言人搞定了，相信平时做了不少工作。

这些还只是引导者，整个资料片里，还有若干赤联内部人员，以系统官方的身份，为冒险者提供各项服务。跟奇丽一样，他们都只是虚拟形象，不是真人，毕竟大家都各有工作，不可能随时跟每个冒险者聊天。

说到冒险家OL，夏安再次对小红坚持以游戏化思路摸索大同主义道路表达了钦佩之意。

“我们的技术水平和生产力又有了长足进步，2.0虚空之灾简直是另一个游戏了。我坚信它的上线不只是让费恩凡人大吃一惊那么简单，最终的变化，连神祇都会畏惧。”

不过他也有些忧虑：“可现实毕竟不是游戏，如果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就是把现实世界游戏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奇丽心说难得这家伙正经起来，作为萌神，应该更乐于接受这种趋势才对。

她的语气也变得认真：“当然不对劲，除非我们可以建立起基于世界底层构造的特殊环境，否则我们无法把所有现实层面都游戏化。”

“而且游戏的核心机制是行为数据化和即时反馈，我们的大同主义事业肯定不会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必须得有自然真实来支撑，否则凡人就不是凡人，而是被这种机制给异化了。”

“所以冒险家OL在我们赤联只是一种特殊的组织结构，而且主要方向还是将其他超凡者吸收进来。”

“不过游戏化里面包含着很多大同主义的要素，我们可以在这个组织的运转中得到启发。未来大同主义社会真的实现了，至少是部分实现吧，我相信很多要素都来自这样的摸索和尝试。”

“具体细节我也说不好，不过我相信这样的尝试是有益的。在1.0的地狱血战版本里，很多经验，比如公会系统，还有公社的社灵概念和分社发展模式，不是已经用在了真实的公社和公会建设上了吗？”

夏安痴痴笑着，不断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嗓音！就是这种表情！”

“果然令人沉醉啊……”

“嗷——！”

奇丽一发定罪律令，把他打下了解放碑。

一千一六四 虚空之灾上线与克斯特群鹰小队

费恩中部，新克斯特王国北方，邻近哭泣沙海的荒原里，一支小队隐蔽在石堆的阴影中，谨慎的观察几百米外那处谷地。

谷地里是座小村，零零星星分布着十多座石屋，穿插着几个类似手工制作点的区域，地上还能看到破碎的沙地蜥蜴皮。

这是座制皮人村庄，在哭泣沙海边缘非常普通，不过已经看不到一个活人，只看到从几座石屋的门缝里溢出淡淡黑烟。

越过这座村庄，黄沙弥漫的地平线上，一股如飓风般的漆黑风柱从天穹上降下，扭曲翻滚着，还能听到清晰的狂乱雷鸣。

“可以确认，村子里的人都被虚空化了。”

小队有四个人，一个面目方正的青年像是队长，用单筒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低语：“不过难以确认虚空僵尸的数量，只看得出有……五座房子里确认有虚空僵尸。”

旁边的女子两手握着类似法杖，但末端有个握把的怪异武器，衣服像是魔法袍被剪去了下摆和袍袖，尖顶魔法帽也没了上半截，跟泥腿子的草帽没多大差别。她紧张的作着吞咽动作，同时抱怨：“沃尔瑞，早说了该先兑换虚空透镜，你却把所有金浦耳拿去换了你的冒险者武装。现在好了，我们连敌人有多少都不清楚。”

队长沃尔瑞不耐烦的道：“我没有好装备扛不住敌人的攻击，换了透镜看得再清楚有什么用？而且柯娜洁，不是你坚持要兑换这把什么……烧火棍，我们原本可以换一副透镜的。”

另一侧的小个子，应该是夜幕系职业的半身人尖着嗓子说：“虚空怪物的火系抗性要低一些，有烧火棍我们的输出至少可以保证。”

他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我的夜幕感知对虚空怪物无效，侦查上不能做太多事情。”

语气再变得肯定：“就算这座村子没逃出去一个人，最多也就二三十个，而且都是最低级的虚空僵尸，我们的机会很大啊。”

女法师柯娜洁投桃报李：“不，斯多克，你的陷阱很有用，到时候我们就靠你打乱敌人的阵形和节奏了。”

她热切的说：“不要再犹豫了，每只虚空僵尸至少一点，消除一片虚空污染区，至少是三十点。再加上新手奖励，我们有希望每个人分到二十点！”

“二十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能换一副魔钢护甲，或者一件相当于英雄级别的魔导武器！”

队长沃尔瑞的目光也变得热切，拖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尖瘦半精灵却说：“不清楚敌人的情况就上真的好吗？”

沃尔瑞皱眉：“你不会还坚持那个方案吧，卓韦德？”

叫卓韦德的半精灵应该是个拥有治疗神术的德鲁伊，他低沉的说：“不清楚敌人的具体情况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个地方距离虚空风柱太近，虚空之力浸染的程度应该很深，沙漠制皮者又很强悍，说不定还有超凡者，总之风险很高。”

“我们这支小队也算不上强力，虽然坦克、治疗、输出和控场辅助都有，可除了柯娜洁，其他人既没有足够有效的防护，装备和能力也没有针对性，一旦出错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还是那个意见，放弃这里，等虚空黑雾的区域继续扩大，浸染到后面的村庄，那时候我们再动手就安全多了。”

沃尔瑞摇头：“不可能的，我们在冒险家昂莱上抢到的是指定性的任务，放弃任务就是违约，得赔一大笔钱。”

半身人冷笑：“哪是钱的事情？我们这么做会被认定为恶意霸占任务，导致本该得到遏制的虚空黑雾扩散，我们会被严惩的！罚到倾家荡产，给赤联当三年免费苦力，或者抽我们的鞭子在冒险家频道上广播，这几样你想选哪个？”

半精灵不爽的嘀咕：“我就说了不该找冒险家昂莱接任务，直接找王都的冒险者公会就行了。”

女法师柯娜杰嗤笑着说：“冒险者公会那边能兑换到什么？报酬就没几个金蒲耳，还是用银艾尔换算兑付，维克公爵那个贪婪的家伙光是吃汇兑的差价就能吃得脑满肠肥！”

半身人附和：“冒险者公会那边是西费恩那帮魔法师还有曙光帝国支持的，在冒险家昂莱上面不过是个合作伙伴，刷声望然后可以换到爵位、领地、魔法师风格的装备甚至飞舟什么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沃瑞尔笑了：“如果命运女神眷顾，声望刷到崇拜，就可以跟那个海瑟薇-泰德共进午餐呢。”

半精灵抽了抽嘴角说：“崇拜？我可没那么疯狂，有人算过，刷声望的最快途径是捐金蒲耳，至少要捐五百万金蒲耳才能到崇拜，我有五百万还拼死拼活干什么？找秩序教廷买张船票都够了。”

女法师催促：“别扯淡了，赶紧动手！就算打不过，只要我们尽力了，就算放弃任务也不会有惩罚。”

四个人达成共识，呼吸变得急促。

正要行动，队长沃瑞尔忽然说：“我们……还是找官方要个保险吧，以防万一。”

女法师嚷嚷：“要了保险，任务报酬就要打八折啊！”

半身人和半精灵却表示赞同，都说至少性命无忧。

小队表决，女法师一对三，没能阻止沃瑞尔打开随身助手。

“克斯特群鹰5592小队，队长沃瑞尔，你好，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护腕样式的随身助手上投影出一个少女头像，黑发如瀑，肌肤如雪，灰瞳如星河流转。五官美丽绝伦，又散发着神圣肃穆的气息，令人不敢直视，只觉得认真看就是亵渎。

头像出现，包括女法师在内，小队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痴痴的。

这是虚灵助手的引导者奇丽，据说是赤联的正义圣女。

虚空之灾降临已经半个多月了，即便是最普通的平民，都已经知道了主位面正面临着巨大的灾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从天穹上探下的黑气风柱，逸散出怪异力量，让活人变成黑气蒸盈的怪物。

原本正在打仗的赤联跟曙光帝国言和，以冒险家公社的名义退出了什么冒险家昂莱资料片虚空之灾，号召所有超凡者通过这个“昂莱”团结在一起，消灭虚空之灾，拯救凡人，同时也挣得丰厚的报酬。

曙光帝国和魔法师那边的自由魔法同盟也在支持各地原有的冒险者公会，不过他们缺乏统一的信息沟通渠道、任务发放机制和报酬体系，只好与冒险家公社合作，作为昂莱的合作伙伴，以“附加势力”的身份加入昂莱的体系里。

东西费恩的超凡者继上次参加炼狱和深渊的血战之后，再度团结在一起，而因为广播体系的完善，更多隐于乡野的超凡者也被搅动了。

他们通过旧式传讯魔导器获得了相应的消息，按照指引，在“昂莱”的各个服务点换取了昂莱随身助手，注册之后，就正式成为了冒险家昂莱的一份子。

他们可以通过随身助手领取和交接任务，不需要再像旧时代的冒险者那样，必须跑回冒险者公会去互动。用随身助手联系到的指引者，还能提供各类咨询服务，以及办理各种业务。

指引者有很多，被大家称为“小奇丽”的这位正义圣女，最受善良阵营冒险者的欢迎。

“保险服务吗？”

小奇丽目光闪动，查到了他们接的任务，不苟言笑的道：“你们承接的是五类任务，可以提供从最低到最高的所有类别保险服务，那么希望选择哪类服务？”

说话的同时，半透明的清单就在头像旁边展开，列清了各类服务的内容和价码。

基础保障，在发送警报后的三个小时内，赤联委托的安全承包商就会到达，大多数情况下是其他冒险者。

这一项预先扣报酬百分之二十，一旦实际发生，剩下的报酬全数付给承包商，等于说任务白干而已，很公道。不过时效太慢，也不保证死活，只有在无法撤离任务区域时，才会考虑这个选项。

在这之上还有进阶服务、专业服务、精英服务、白金服务以及全程无忧保障等各个级别的保险，最高一级“全程无忧”，不仅有赤联突击队级别的力量全程护卫，还提供从战机到战舰的全方位无死角保全，当然价码就非同一般了，就是为不考虑成本，只想安全刷经验的土豪定制的。

小队四人商量了一会，最终选择了第三级的专业服务。

这个级别的价码是一半的任务报酬，如果实际执行，不仅另外一半报酬也得上交，还得视出击成本列账单。

他们毕竟是新手队，安全第一，这个级别的保险可以保证，救援在发出信号后半个小时内赶到。而且只有这个级别以上的保险，赤联才会出动他们的人。虽然在很多人心中赤联还是“赤魔”，但大家对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信任的。

“专业服务吗？”

指引者小奇丽依旧面无表情：“很好，已经安排了，相应的救援组开始待命，祝你们冒险顺利。”

头像消失，小队不论男女，都有些怅然若失，但他们不敢开太久的随身助手，魔力电池也是要贡献点或者银艾尔的。

有了保险，队员们的忐忑就放下了大半。

专业服务的保障也很给力，就算他们在等待救援的期间死掉了，只要确保灵魂不被浸染，脑袋还完好，赤联的人都会用他们的脑袋，让他们重生。

四个从克斯特乡间走出的强者级冒险者，拿着各自的武器，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和商定好的计划，冲进谷地里的村子。

一千一六五 对抗虚空之潮，新时代的冒险家

如果是在旧时代的费恩，这个四人小队呈现出来的战斗景象应该是冲进一座石屋，惊动里面一两个或者三四个虚空僵尸。

之后的标准流程是，人类女法师主要负责控场，她应该用油腻术、群体迷惑或者其他法术迟滞敌人的行动，德鲁伊会用藤蔓术之类的法术辅助。

作为队长的战士，以及会隐匿潜行的半身人夜幕刺客才是输出的主力。他们会用有专门针对性的附魔武器，在便利性和威胁程度之间权衡，一个个劈倒刺倒目标。

即便配合熟练，也没有友军伤害之类的意外发生，这样一场小规模战斗也要至少几分钟才能结束。

不管是近战武器、魔法还是神术，必须要精确可控，才能在狭窄空间里有效杀伤目标，所以不能随便放大招。而且大招也不是无限的，必须考虑到法术位以及魔力的消耗，战斗也并非只有眼前这一场。

然而这个小队在冲进谷地村庄的时候，就已经完全颠覆了旧时代的战斗方式。

战士队长沃尔瑞自然在最前面，他的脚步异常沉重，在地上踩出一团团烟尘，印下一个个深痕。披风鼓荡间，露出泛着铜光的全身铠甲，从肩头延伸到手指，从腋下到脚跟镶嵌的银白线条，闪烁淡淡的暗红光芒。

半身人刺客跟女法师缀在他身后足足有二十多米，相互间隔同样的距离，德鲁伊在最后面，也有二十米的距离。四人组成了一个菱形阵，完全不像旧时代那样，冒险者必须足够接近，必要的时候最好能背靠背的相互支援。

于是转眼间，战士就要独自深入到村子里了。他自己也有些犹豫，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两手横端着法杖的女法师吆喝道：“克服自己的老习惯！说了那么多次还是记不住吗？”

战士咬牙，转头大步流星，直接撞进一座石屋里。

沙漠制皮人的屋子都是用荒原里遍地可见的砂岩搭的，虽然比不上花岗岩坚硬，也不是一般的草棚木屋。可战士却一撞而入，再一撞而出，两道石墙顿时开了两个人形破口。

三个黑气身影接连挤出破口，追在战士身后，战士用更快的速度撞进另一座石屋。

接连撞穿了三座石屋后，已经有十来个黑气身影在追战士，他惊恐的大叫：“快动手啊！”

在村子外面找了块大石头站上去的女法师嘁了一声，再看了看半身人盗贼在前方布置的电击陷阱，才端起她那根带着握把，更像是拐杖的法杖，对准战士身后的虚空僵尸。

咚咚咚的闷响声中，一颗颗人头大的火球用比标准火球术快好几倍的速度，轰在那些虚空僵尸身上。每一颗火球都炸出直径两三米的橘黄焰团，冲击波震荡出半径四五米的烟尘。

那些虚空僵尸瞬间就被轰得七零八落，有的甚至被炸飞到十多米高的半空。

这些虚空怪物并不是真正的僵尸，这么猛烈的攻击，只是让它们身上翻滚的黑气中多了燃烧的焰火。不过这些焰火也让它们的力量变得虚弱，行动变得迟缓。

虚空僵尸完全没了心智，即便遭受了重击，它们仍然牢牢盯着战士。他身上的鲜活灵魂就如黑暗中的火炬，遮蔽了它们对其他目标的感应。

“看啊！我就说过！”

女法师激动的喊道：“有这样的武器还怕什么？两三下的事情！赶紧把剩下的全弄出来！”

战士也放心了，脚下更加有力，朝着剩下的石屋撞去。

“哎呀你这样还是太慢！”

女法师自信满满，不再把节奏交给战士，直接一梭子火球轰在其他石屋上。

“小心！”

半身人一边将陷阱快速收起来重新布置，一边叫道：“数目比我们料想的多得多！”

“柯娜洁你再自己引怪我就不理你了！”

战士恼怒的叫着，还是尽职的冲锋过去，在那座倒塌石屋中涌出来的敌人中间转了个剑刃风暴，拉住了它们的仇恨。对三级战士来说，这个大招他每天只能用一次。

结果他撤退未及，被女法师发射的密集火球轰得高高飞起。

战士人在半空犹自咆哮：“柯娜洁！这个得扣你三点！”

绿光萦绕着他的身躯，将残留的火属性魔力驱散，半精灵德鲁伊也开工了。

女法师不以为意：“送你三点！”

然后她惊叫：“快拦住啊！”

战士飞了出去，六七个浑身翻腾着焰火的虚空僵尸齐齐转身，朝着站得最高的女法师冲过来。

半身人赶紧将手雷模样的电击陷阱丢到合适位置，银白电弧笼罩住半径十米的范围，将那些虚空僵尸缠住，嘴里还在抱怨：“这是额外损耗”。

两只虚空僵尸位于电击陷阱边缘，挣脱了电弧的缠绕继续冲过来。见女法师正在炸被缠住的目标，德鲁伊无奈的放出了泥沼术，也跟着嘀咕：“这不是计划里会用的法术。”

电弧中的目标被火球轰得黑气尽散，烈焰翻滚中，一块块黑曜石般的碎片掉落。当烈焰熄灭时，虚空僵尸成了地上的一堆碎片。

解决了陷阱中的目标，女法师转火还陷在泥沼中的目标，两个挤在一起，她只用了三发火球就消灭了。

“还好，这点小状况我们还能应付。”

女法师喘了口粗气，看了看村子里的情况，战士已经将剩余的石屋撞破，正领着二三十个虚空僵尸绕圈。

她吞了口唾沫：“这座村子是在开集市吗？怎么这么多？”

然后目光变得炽亮：“我们发了啊！”

喝了瓶魔力药剂，女法师端起拐杖模样的武器继续射击，一发发火球离“杖”而出，也让她的白皙面容在焰光中闪烁不定，那瞪眼张嘴大笑的表情颇为狰狞。

十多分钟后，肆虐着谷地小村的爆裂焰火和剧烈震动终于消散。四人聚在女法师所在的大石下面，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村子，以及冉冉升腾的青烟，抹去汗水，共同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六十七个！”

半身人斯多克蹦蹦跳跳的说：“比任务说明多了一倍，已经到了意外补偿的底线，我们不仅会有新手奖励，补偿也能把保险费赚回来！”

女法师柯纳洁叹气：“你们非要买保险，这损失可大了。”

战士沃瑞尔爽朗的笑道：“新手嘛，谨慎一点没错啊。而且冒险家昂莱的官方指引非常有用，还是免费的，这点保险费，就当是我们交给官方的学费了。”

德鲁伊卓伟德很赞同：“官方的指引的确帮了大忙，赤联把他们了解到的虚空怪物的情报都分享给大家了。”

他们这些冒险者在接任务的时候，不仅获得了虚空怪物的各类详细资料，冒险者助手，也就是那位小奇丽圣女殿下，还讲解过具体的战术和注意事项。相关说明都是用投影方式，让他们身临其境，印象无比深刻。

根据小奇丽的建议，他们在路上还抽空做过模拟演练。可惜他们还穷，没办法每个人都装备完全版本的冒险者助手，上面的虚拟实景模块能让他们进行拟真度很高的实战练习。

女法师习惯性的唱反调：“又不全是赤联的功劳，那些低级虚空怪物的属性、特点和弱点之类的情报，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摸索出来的。”

“别忘了我们交任务的时候还要提交书面和视像报告，我们遇到了什么敌人，是怎么消灭敌人的，又吃了什么亏出了什么问题，全都得告诉官方。”

半身人摊手：“这不好吗？赤联又不是拿这个来赚钱，而是消灭虚空怪物。”

战士也说：“是啊，大家就该团结起来，不管是力量也好智慧也好，还有经验，都该完全分享。如果消灭不了虚空敌人，我们挣到再多的点数和金蒲耳，也享受不了啊。”

德鲁伊说：“在以前的纪元里，是图铎大帝，或者特蕾希娅那样的英雄挺身而出，带领大家，齐心协力的战斗。”

“现在这个昂莱，却在用这种方式团结大家，真是……”

半身人讶异：“你也不满意吗？”

德鲁伊呵呵低笑：“不，很满意，感觉很……公平。”

女法师不耐烦了：“这种旧时代围坐在篝火边队友聊天增进感情交代剧情的戏码实在太无聊了，赶紧打扫战场吧，虚空僵尸身上的虚空魂晶碎片是战绩证明，可不能弄丢了。”

战士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摇头说：“无所谓的，小奇丽殿下说过，昂莱注视着我们。每一场战斗，他们都能看到。”

冒险家昂莱的官方，也就是赤联，他们宣称可以追踪到冒险者在执行的每一项任务，这也是他们能够提供保险服务的凭借。

这支克斯特群鹰小队已经听过很多小队即将覆灭时发送求救信号，被天降流星拯救的事迹，他们并不怀疑官方有这样的能力。

女法师也清楚这一点，恼怒的道：“这玩意是能换贡献点的，少是少，苍蝇腿也是肉哪！”

德鲁伊跟着抬头，异常感慨：“赤联他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就跟神祇一样啊，还找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呢？”

半身人用尖嗓门说：“神祇也有好坏的区别啊，现在不就是秩序女神让虚空龙神灭世吗？”

战士皱眉，很严肃的说：“秩序女神就是特蕾希娅陛下，怎么可能是邪恶的神祇，邪恶的是扭曲她意志的秩序教廷！”

“我们愿意加入冒险家昂莱，不仅仅是为了报酬，也是响应巴哈姆特陛下的号召，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认同赤红女士的那套歪理邪说。”

女法师和德鲁伊不约而同的点头，真的认同赤红女士的话，当初克斯特分裂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背井离乡，逃到现在的新克斯特王国境内了。

半身人不爽的哼了几声，转开话题说：“好了，打扫战场吧……”

他朝大石头不远处的地上丢去一颗电击陷阱球，那里的地面冒着淡淡黑气：“还有没死干净的，注意点。”

话音刚落，一颗火球就呼的射了过去，将那团黑气炸散。

女法师傲然道：“没有我的烧火棍，就靠你们那些武器，当然很难彻底消灭它们。”

地面微微震动，其他三人瞠目结舌。

女法师的眼神还停在他们脸上，等着被夸张呢，讶异的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震动猛然加剧，冲天的烟尘从火球落点上喷出，若干黑影从地下涌出，让女法师高声尖叫：“虚、虚空沙虫——！”

一两米粗，二三十米长，散发着冰寒黑气的长虫从地下钻出，正是被虚空之力浸染了的沙虫。

至少十多条虚空沙虫朝他们所在的大石冲过来，女法师的叫声又拔高了一个音阶：“快求援！快发信号！”

战士的手都按在冒险者助手上了，半身人和德鲁伊跟着大叫。

“我们顶不住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我们的脑袋都在虫子的肚子里变成头骨了！”

战士也大叫：“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啊！”

半身人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到了这个关头，我也不藏着了……”

手中又多了颗拳头大的圆球，却不是电击陷阱球，而是颗像粗糙铁球的玩意。

半身人表情痛惜的说：“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还准备传给儿子孙子呢。在地狱里面跟恶魔和魔鬼打了好几年，就存下了一点。”

说完他手中白光闪烁，激活了圆球，再使劲丢了出去。

圆球高高飞起，快要落地时炸开一圈淡金光芒，将人跟沙虫尽数罩住。

沙虫一滞，开始在原地翻腾，身上的黑气明显变淡，四个人也倒在地上打滚，涕泪皆下。

还好他们很快就跳了起来，而且头脑无比清醒。

德鲁伊骂道：“你在地狱位面军里就是这么丢圣水手雷的！？”

战士也没好奇的道：“你肯定没遇上蛮子，不然早被拍死了！”

这边女法师抱着拐棍法杖，急切的道：“好机会，赶紧撤！”

“撤？”

之前显得很怯懦的德鲁伊两眼发光的说：“撤个屁，干掉这些虫子，我们的收入能翻好几倍！”

他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一具有两根管子的武器，在后面的枪膛里喀嚓喀嚓塞着子弹，不屑的对半身人说：“圣水手雷有什么宝贝的？灵力腐蚀弹我还存着好几千！这玩意连炼狱生物都能对付，虚空怪也跑不了！”

塞完子弹，他端起那枝双管枪，朝着几十米外还在地上翻腾的沙虫来了一发。

比女法师那武器声响还大的轰鸣声中，沙虫脑袋上被轰出一片黑血，点点莹绿光晕在伤口里闪亮，沙虫身上的黑气向伤口急速汇聚。虽然还没死掉，看情况也是受了重创，蹦跶不了多久。

女法师刚瞪圆眼睛，战士沃瑞尔也动了。

他掏出一部有七根管子的武器，单手提着，嗡嗡振鸣中，射出密集得跟射线一样的橘黄光束，将一只沙虫的脑袋打得稀烂。伤口游动着猩红光芒，将黑气急速驱散出沙虫身体。

女法师跟半身人一起，嘴巴张得大大的。

半身人呢喃道：“你、你们也是……”

战士叹气：“和你一样，我跟卓伟德都曾经在地狱位面军里呆过，我们甚至还跟随凯恩政委打过好几场仗呢。”

“后来凯恩政委带着蛮子里在主位面作战，我们认为违背了地狱位面军的中立立场，才一起离开了，没想到……”

德鲁伊一边开枪，一边苦笑：“凯恩政委曾经说过，历史大潮已经席卷了费恩的每个角落，在滚滚潮水里，不进则退，不存在可以置身事外的地方。”

“那时候觉得是狡辩，现在才明白，这话真是太正确了。”

半身人回过神来，兴奋的道：“我是六十八大队侦查分队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这边女法师用拐棍顶住，才没让下巴脱臼。

她难以置信的道：“你、你们以前都是地狱位面军的人？”

战士摇头：“柯娜洁，也只有你这种常年呆在乡下法师塔的人，才不明白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克斯特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现在的克斯特王国里，十个超凡者里，八个都曾经加入过地狱位面军。”

“当然最多只有一个留在那成了赤联的人，克斯特人天生就是佣兵嘛，所以现在又成了冒险者。”

女法师先是抱紧了武器，然后羞愧的将武器转到身后，脑袋也低了下来，似乎想连人带武器都藏起来。

这时候战士说：“还在发什么愣？不是想挣点数吗？这就是机会啊！”

女法师愣了愣，咬咬牙，端着武器，也加入到了战斗的行列。

傍晚时分，四人小队回到了邻近沙海的克斯特北方小镇，在小镇外搭起的大帐篷里，向冒险家昂莱的服务站交任务。

“你们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解决了预料之外的目标，除了新手奖励外，报酬还会加倍，具体数额请稍等，需要花点时间计算。”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头上有小巧并且弯曲犄角的美丽少女，只是淡淡笑着，就让四个人，包括女法师心神恍惚。

所谓的“花点时间”也就是十来秒，少女说：“好了，扣除保险费用，你们每个人可以得到一百三十虚空点数。你们的个人和小队冒险等级也都提升了，可以兑换更多的物品，现在需要兑换吗？”

即便是那三个前地狱位面军成员，也都喜形于色，女法师更是捂着胸口，高兴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嚷道：“我要正式版冒险者助手，还要斥力摩托！再也不想骑那些臭烘烘的魔兽赶路了！”

接待员热情的说：“我们官方的斥力摩托更适合高阶超凡者，建议您兑换白金龙点数，然后去自由魔法同盟那里兑换他们的斥力摩托。白金龙点数可以不考虑在他们那的声望等级，直接兑换一些特别物品。”

女魔法师看着接待员身边投影出的摩托影像，有些不爽的说：“听起来你们是在帮人推销滞销货似的。”

接待员笑得更甜了：“消灭虚空之灾，拯救费恩世界，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嘛。”

等兑换完毕，小队四人鸟枪换炮，焕然一新。

接了新的任务，四人出了服务站，德鲁伊忽然嘀咕道：“刚才的接待员，居然是地狱公社服务中心的接待员。”

半身人尖声道：“那是赤魔！我是说，是被赤红之力净化的魅魔！地狱公社服务中心的接待员都是她们啊！”

战士露出神往之色：“我还跟安妮说过话呢……”

冒险者助手微微震动，弹出指引者的头像，对方用淡漠的语气说：“沃瑞尔队长，你们提交的虚空沙虫资料很有价值，已经补充到虚空怪物资料库了。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为拯救费恩世界做出更多贡献。”

看着头像，战士的表情转为迷离：“不过我还是忠于……小奇丽殿下。”

其他三人，包括女法师，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

新大陆中心，一座洁白高塔依附着白金龙柱，耸立在雪山峰巅上。

高塔顶层的宏伟殿堂里，游动着一圈圈巨大屏幕，对应着无数工作台。身着各种服色的人在殿堂中来来往往，紧张的忙碌着。

殿堂中心的工作台上，一颗星球缓缓转动，上面大片区域还被迷雾笼罩着，只看得到费恩旧大陆、冰海、风暴洋和破碎洋的情况。

在旧大陆以及海洋上，点点光芒闪烁着，呼应着这些光点，殿堂里转动的屏幕上变幻出不同影像，那是虚空之潮在主位面的变动。

不管是新发现的，还是被消灭的，总之不仅虚空之潮的动向在这个星球投影上一览无遗，凡人们抵抗虚空之潮的战斗和成果，也能清晰的看到。

在哭泣沙海南方边缘，邻近新克斯特王国的地方，一点蓝光闪过，罩住那里的微小一片黑雾消散，那正是克斯特群鹰小队的功绩。

在星辰般的光点中，这点功绩微不足道，但就是这一点瞬闪即逝的亮光，让数百万乃至上千万凡人的努力汇聚到了一起，凝结成与黑雾对峙，目前看起来已经能稳住防线的光明之潮。

“我们的情况很不好，必须尽快做出调整……”

殿堂高处的台子上，身着紫袍，黑发银瞳的大美女，正与纤弱瘦小的褐发少女心灵低语。

海瑟薇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自由魔法同盟在冒险者昂莱上的收入，恐怕还不到赤联那边的十分之一。”

冉娜纠正：“错，具体数字是百分之三点三二，也就是说连三十分之一都不到。”

她痛心的说：“所以，你为什么不认真考虑，另外设一档五十万的价码，只是跟你握手合影？”

海瑟薇抽着嘴角说：“你敢一百万卖跟你一夜春宵，我就五十万卖笑。”

两人的意念通过米斯娅，在灵魂空间里撞击了一会，各自退场。

冉娜叹气：“问题的关键在于，要怎么让商业女神转变立场，到现在祂还把宝压在秩序女神那边。”

海瑟薇笑得有些苦涩：“我相信明天，不仅是商业女神，很多神祇都会更认真的考虑立场了。可惜，那不是我们做出的伟迹。”

一千一六六 小红不过是懦弱的屁维易玩家，吃鸡才是王道

冉娜的目光转到殿堂最高处那几面光幕上，其中一面光幕的影像非常特别，视角是在半空，天地颠倒着，泛着炽亮白光的浩淼海面在上方，下方是无尽天际与皑皑白云。海天交接处居然是一轮圆润的弧线，令人下意识想到伊斯特塞斯的古老谚语：“天空是圆的，大地是方的。”

然而光幕里的天地并不是颠倒的，费恩世界的凡人在第一纪元之后，再度超越了人神界限，到达了旧时代只有神祇能够探知的全新领域。

影像来自银月之心顶端的监视器，上方那片荡起无尽涟漪的浩淼光海就是空海，距离大地超过了两万公里。而下面如井中天穹的云海之底，就是费恩这颗星球。

赤联不仅拿出了冒险家昂莱动员费恩凡人抵抗虚空之灾，为了证明支持救世白金联盟的诚意，还将自己正在进行的空海突破行动信息分享给联盟成员。

赤联并不隐瞒以银月之心为核心，向天堂山发动攻击的计划。在白鸟王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本来也隐瞒不了，索性通过各方的信息渠道，以及冒险家助手，向全费恩直播，让大家看得明明白白。

影像下方还有不断变动的数字，那是距离空海表面还有多高，以及目前银月之心的上升速度。

1442公里，时速170公里……

也就是说，只要保持现有速度，不到9个小时后，银月之心就会冲破空海。

在第一纪元里，魔法帝国实现了无数奇迹，不过那些奇迹已经不可考证，而且基本都是魔法皇帝们的个人壮举，与普罗大众毫无关联，更没留下什么足以传世的文字和影像资料。

现在，赤联正让每个人看到奇迹是怎么一点点实现的，哪怕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也能在幻景屏幕上看到现场直播。

“我没有得到前身的所有记忆，并不清楚小红的前身是谁，不过大略的印象还是有的。”

冉娜眯着眼睛说：“现在的小红，至少有一点跟前身没有太大变化，那就是……总是在仰望星空。”

“她拉扯起来的赤联也是这样，总是看着前方，盯着远处，相信凡人有无尽的潜力，相信凡人为了一个远大的理想，可以抛开各种纷争，团结在一起，奋斗到永远。”

“我一直都在说，她太天真，太幼稚，她可以给世界带来新的变化，但赢家永远不会是她，她的一切努力，都注定了只是给别人当铺路石。”

“比如说这个冒险家昂莱……”

她回头看海瑟薇，笑着说：“这个东西是不是让你很赞叹、敬佩甚至……震撼？”

海瑟薇并不避讳自己的震动，点头说：“之前我们下地狱的时候，混进地狱位面军里，那时候我就很钦佩了。”

“原本我以为这种玩意只是在旧时代冒险者公会上的进一步发展而已，在地狱里实际接触到后，才发现这套东西背后还隐藏着非常多非常深奥的东西。一旦运转起来，完全就是把凡人组织起来的神器。”

“在上个版本地狱血战的时候，他们的任务系统就已经涵盖了战斗、生产和生活各个方面，冒险者几乎能靠着任务解决所有问题。”

“最关键的是，冒险者靠着任务系统，能很快获得收获，看到成长，一步步的完全停不下来。”

“说起来简单，实现起来却很难。”

“任务要怎么设计，怎么确认参与者的作为，报酬要怎么设置，兑换要怎么确保公平，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两个基础上。”

“一个是一切事情都能用数字来分割，然后才能进行计算，再用计算结果衡量参与者的作为，好的坏的，数字一目了然。”

“另一个是整套东西，必须有一个近似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祇在掌控，也就是所谓的‘系统’。”

“这个系统必须要了解每个冒险者的一切行动，同时也了解整个世界的一切细节。为了确保不出问题，甚至还要能对世界做出相应的改变。”

海瑟薇深深叹气：“在地狱位面军的时候，他们的‘系统’还没有这么强大。反应时间很长，对冒险者的情况掌握也很滞后，冒险者并没有感受到‘系统’无处不在。”

“而且他们的兑换清单也不够丰富，没有覆盖到冒险者的一切需求，导致冒险者黑市非常兴盛。他们还跟这种现象妥协了，设置了专门的冒险者自主交易系统，把黑市变成了正规合法的生意。”

“这次的虚空之灾又有了很大变化，冒险者已经不需要提交确凿的证据了，进行任务时获得的信息提示也更多更完善，通过保险方式给冒险者提供的保障也越来越可靠。当然兑换清单也更加丰富，这也有我们的功劳，不过我们的参与程度还远远不够啊。”

海瑟薇苦笑着说：“看着屏幕上那些冒险者每天都有变化，我都有点忍不住想乔装打扮，去试试到从最低级的黑岩石级冒险者到最高的白金级，要花多少时间。”

冉娜给她递了个白眼：“你其实更多是想扮猪吃老虎吧？”

海瑟薇耸肩笑笑，还真是这么想的。

冉娜用看穿一切的深沉语气说：“小红那边能做到这些，靠的是他们的天眼系统、通天塔、浮空舰、魔导战机还有虚灵技术。”

“天眼系统加侦察舰和侦察机，他们就能追踪每个地方的虚空灾害，观察每个小队的行动，确认他们完成任务的状况。”

“冒险家助手靠通天塔还有各地的通讯中继舰进行远距离传讯，服务站靠他们在浮空要塞上搞出的移动传送门，实现包括物资传递的各种服务。”

“至于数据化，首先是要能对这个世界的各种事物，包括超凡力量进行更微观的观察，实现精细的量化，然后才能做各种计算。”

“海瑟薇你发现魔法粒子，其实还抢在了他们前面。只是我们这边还没有搞出通用的计算机，他们却用虚灵点出了这项技术。用虚灵当服务器，无限堆叠，计算力足以跟神祇相提并论。”

“用这样的能力，把他们获得的数据进行各种操作，自然就能即时获得各种信息，很快完成分任务设计，兑换清单调整这些工作。”

“这么一来，无数冒险者加虚空灾害，还有赤联那边的生产，以及我们提供的物资，这些东西形成的整个体系，也就是冒险家昂莱这个虚拟世界，不仅随时都在更新，也都随时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下。”

“简单的说，他们就是靠各种技术，把费恩世界的现实，照着地球世界的网络游戏进行编织。”

“她也不是一步到位的，地狱血战那个版本都不是最初的。”

“我看过神陨高原的资料，她在六七年前就开始搞测试了。就是靠最初的测试版本，清除了神陨高原上的有害魔兽和邪恶势力，将十万超凡者转化为赤联最初的家底。”

接着冉娜的不屑溢于言表：“把现实游戏化这种事情，其实非常没有效率。”

“就像你说的，他们在主位面已经能像无所不知的神祇一样，了解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情。”

“既然拥有这么强大的信息能力，那么只要武装起足够多的军团，很快就能在各个侧面遏制住虚空之灾。甚至还能配合主力军团和高端战力，投入到跟虚空龙神对决的主战场，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小红为什么不这么做？因为她是有私心的，从冒险家公社到冒险家昂莱，都是在推行她的赤红信仰。”

“跟消灭虚空灾害，拯救费恩世界相比，她更在乎的让自己的赤红光辉普照费恩这件事。”

海瑟薇皱起眉头，发出升调的哦，她倒没有这种认识。

冉娜继续：“冒险家昂莱这套东西，看起来没有在明面上宣传什么信仰，实际上冒险者的亲身经历就在告诉他们很多事情。”

“首先是，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

“其次是，只要团结，力量就大。”

“然后，只要加入冒险家昂莱，就不能相互争斗，否则会被严惩。”

“冒险者之间只能是战友，是队友，在冒险家昂莱里，大家永远只能当好人。”

“所以，昂莱官方会通过各种设置，孤立冒险者之间相互帮助。”

“高级冒险者帮助低级冒险者，高阶超凡者指导低阶超凡者，这种规则在昂莱里比比皆是。”

“比如保险体系里的最低两级，提供救助的不是赤联队伍，而是其他冒险者，而且都是高级别小队。”

“官方在评定冒险者等级和队伍等级的时候，是否参与过救助任务是个很重要的指标。也就是说，你必须做好事，做足够多的好事，而且是帮助弱者，你才能晋升到更高级别，接触到更好的兑换物，承接更高级别报酬更丰厚的任务。”

冉娜撇嘴道：“把这些东西，跟赤红神典的信条对照一下，你会发现什么？”

“没错，这就是在将赤红信仰的信条，潜移默化的灌输给冒险者。”

“我们之前在地狱位面军里混过，那些来自邪神教会的虔诚信徒，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没有忘记吧？”

海瑟薇的眉头皱得更深，点头说：“面对共同的敌人，的确需要齐心协力。不过为此连信仰都在改变，开始相信一些无比天真的信条，人也变得傻傻蠢蠢的，还真是非常……别扭。”

她又道：“不过就连巴哈姆特的意志都对冒险家昂莱赞不绝口，而且照你的说法，地球世界的……网络游戏，就是这样的设置，我们也只能跟在小红后面，无力改变现状啊。”

冉娜哈的笑道：“这就是我说小红天真幼稚的原因，在地球世界，她必然是那种只知道下副本的屁维易玩家。不仅屁克无能，还有种低廉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是在玩有素质有情怀的游戏，那些不喜欢跟恩屁希斗智斗勇，更喜欢跟人斗争的玩家，在她眼里，都是必须被改造的潜在罪犯。”

“你说错了，小红折腾的这套东西，在地球世界只是小众。广大人民更喜欢的是与人斗其乐无穷，所以大家喜欢吃鸡。几十个人凑在一起严密分工死板协同，打倒恩屁希享受摸尸体和骂黑手那种低幼乐趣的东西，除了一两个还在苟延残喘外，其他的都被扫进垃圾堆里了。”

冉娜摇着头：“人性是自私的，个体的自由是终极追究，弱肉强食是个体和组织的永恒法则，所以啊，她这个冒险家昂莱，其实是扭曲人性的。”

在这点上海瑟薇深以为然：“是啊，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人。并不是说我要做坏人，而是我做什么事情的自由，没有人有资格剥夺。”

“想到这我就没心思去玩你说的什么扮猪吃老虎游戏了，我会是个好人，那是因为我自己想做好人，而不是被昂莱通过各种规则或者引诱或者强制着做好人。”

冉娜接着说：“所以这个冒险家昂莱培养出来的人，都跟赤联的人很像。对世界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人性本善，太容易相信同类，对同类之间该怎么争斗，完全没有经验。”

海瑟薇有点尴尬的咳嗽：“你还是收敛一下，这话就不好解释赤联为什么能强大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事情了。”

冉娜依旧鄙夷：“那只是因为他们抢先用地球世界的科学，在费恩这个魔幻世界发展出了强大的生产力。”

“等我们这边追上了，或者科学路线在魔幻世界的发展遇到瓶颈了，到时候他们就会暴露出缺陷，对此我深信不疑。”

“看赤联的现状就清楚，他们虽然发展出了可怕的魔导技术和虚灵技术，还触摸到了更深层次的超凡力量，在主位面都能战胜神祇了，但他们的核心成员却还不到百万，加上基层和外围的人口，总数不到千万。”

“他们固然是在踏实发展，但也说明小红的什么大同主义理想，并不是凡人一听就明白，也跟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可以马上拿起武器，跟随小红战斗的真理。”

冉娜傲然的说：“能吸引绝大多数凡人的真理，只会在我们这边，海瑟薇。”

只是谈冒险家昂莱，却一下子扯到了道路的竞争上，海瑟薇揉着眉心，感觉不是现在应该深入思考的方向。

她幽幽叹道：“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让我们在冒险家昂莱里占到更多份额吧，不然到了之后的决战阶段，我们的话语权会被摊薄的。”

冉娜神秘的一笑：“别担心，我刚才说了，关键是在商业女神那边。”

“只要能拉到祂，哪怕只是偏向中立的态度，都足以做很多文章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随便整一个吃鸡昂莱，就能拉来大把的参与者。”

夜女士的残余意志，前身自号自由女神，现在又改称暗月女士的冉娜，身上弥散出神祇广传神念的强大气息。

“吃鸡只是比喻，更形象的比喻还有无限流啊主神之战啊什么的。”

冉娜那夹杂着寒风的神念，通过米斯娅传给了海瑟薇：“我们没必要另起炉灶，小红既然搭起了冒险家昂莱这个台子，我们就在这上面弄出我们的东西，可以叫……暗月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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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六七 超神之人菲妮与突破空海

苏恩娜跟着老头莱茵弗特一起，将最后一块长宽都有二三十米的半透明板材安装在魔钢梁架上。梁架边缘的扣臂翻转，将板材紧紧扣住，银月之心月弯平原的最后一层屏障终于安装完毕。

从梁架纵横交叉点的维护井中飘落，两人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身上还逸散着浓稠的银白光尘。即便是传奇，这么高强度的劳作，也如一场恶战，令他们疲累不已。

接过耶琳送上来的冰冻果汁，给莱茵弗特递了一杯，两个曾经的白鸟骑士喝着果汁，仰天打量，心中充盈着劳动的满足和喜悦。

“终于赶在升上空海前完成了……”

莱茵弗特庆幸的说：“之前拍胸脯说下的大话，没能兑现就太丢脸了。”

苏恩娜苦笑道：“是啊，我们还真是高估自己了。结果别说白鸟侍从，就连我们白鸟骑士，两个一组都比不上一台工程车。还好大家都很努力，总算把进度抢了回来。”

半透明的强化史莱姆光质板铺满魔钢骨架，将月弯平原这个银月之心上的缺口罩住。这只是银月之心最内一层的防护，在苏恩娜跟莱茵弗特等白鸟骑士人肉施工的同时，银月之心表面已经被纵横交错的粗壮骨架和泛着浅灰本色的魔钢板包裹。上百部长着十条机械臂，臂腿不分的巨大魔导机械，还在距离表面一公里深的地下挖坑，铺设第二道防护层。

“真是伟大的工程……”

银月之心下方上千公里处，已经与银月之心脱离接触的泰格杰尔要塞指挥所里，看着屏幕上似乎下一刻就能破开空海的银月之心，新任要塞指挥官兰德尔抱着胳膊唏嘘道：“六年前塔伦斯跟我说人定胜神的时候，我指着月亮问，难道凡人能把那玩意摘下来。”

“老头说那是假的，真的想要，凡人可以造一个，我笑得鼻涕喷了他一脸。”

“没想到啊，现在我们真的做到了。虽然小了点，还只是在主位面，不过只看生产力，凡人真的可以造月亮了。”

旁边阿图尔叹气：“你的眼界还真是高啊，泰格杰尔要塞就算是月亮了。”

兰德尔挠头哈哈笑，的确是到了传奇眼里就只有神祇了。

已经完成二期扩建的泰格杰尔要塞也是直径三公里的庞然大物，用的节点炉阵列用总枢机跟凯瑟琳殿下突破空海取得的数据进行了改造。虽然升不上空海，但空海之下任何高度都不再是限制。等银月之心突破空海后，泰格杰尔要塞就是一颗不折不扣的人造月亮。

阿图尔又摇着头说：“太仓促了啊，欠缺太多细节了，就是一个壳子加上保护壳子的防护和武器系统，别说虚空堡垒，只是按泰格杰尔要塞的标准看，都还差得太多。”

兰德尔撇撇嘴，心说刚才还在训我眼界高呢，你这才是真正的高。

“晶格炉阵列的可靠性还没达到五个九级别，还得靠节点炉阵列做轮换，效率始终提不上去。”

“护盾也只能靠节点炉阵列，回复速率太低，在虚空里连半神的连续全力攻击都扛不住。”

“力场发生器功率不够，完全没有隐匿能力……”

“一千二百毫米雷神之锤、虚空级破坏之锤，还有各种神导增幅器也一样，半小时一发。”

“没有自己的半神或者神祇分身坐镇，在虚空遇上一队半神就要抓瞎。”

阿图尔还在絮絮叨叨，兰德尔说：“上面也是有舰队的啊，那就是第一舰队的基地。现在舰队主力虽然还没就位，不过已经配了八个中队的锯齿鲨了。等完成虚空适应性改造，二百架锯齿鲨怎么也能干翻二十个半神。”

阿图尔咂着嘴说：“那跟堡垒本身无关，我们奇观工程部原本的目标是浮空要塞。原本做好了几十年都要泡在这上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同时搞起了浮空要塞跟虚空堡垒。”

“现在浮空要塞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虚空堡垒如果不精益求精，完美实现，后面就很难让大家再提起精神了。”

“毕竟都吃过了肉，让大家回头再啃草，那可太难了。到时候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哟。”

兰德尔也深有同感：“当初弗莱腾绍斯要塞迈动步子的时候，我可真没想到，短短四年功夫，浮空要塞都不是什么事了。”

“集中力量办大事……”

阿图尔说：“不过这事也真够大的啊，只是泰格杰尔要塞还不算太吃力，加上银月之心……也就是蒙特希堡垒，咱们的魔钢生产都跟不上了。”

指挥所里忽然响起欢呼的热潮，屏幕上，银月之心与空海的距离已经是零了。

这不意味着突破了空海，只是接触到了空海表面，突破才刚刚开始。

兰德尔跟阿图尔的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总枢机跟凯瑟琳殿下突破空海时，亲身体验过曙光空海炮台的滋味。银月之心现在的突破不仅仅是技术挑战，也是场字面意义上的战斗。

兰德尔安慰阿图尔：“露丝娅在上面呢，不必太担心。”

阿图尔嘀咕道：“光靠露丝雅不够啊，只能依靠菲妮殿下了，她现在还没苏醒吗？”

人们又欢呼起来，银月之心在接触空海表面的时候，只是停了一下，就像做了个深呼吸一样，又继续上升。

欢呼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的影像变得模糊，那是银月之心已经实质上突破空海表面的证据，空海上下环境迥然不同，传讯会受到严重干扰。

兰德尔也嘀咕着：“醒来吧，菲妮殿下……”

阿图尔纠正：“该叫陛下了。”

………………

月弯平原中心，通体像是秘银打造的高塔中，只有一株泛着银白光芒的大树。

如白玉雕琢的枝叶在树下编织出一张床，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少女仰卧床上，银发玉肤的身体似乎与大树融为了一体。

李奇在床边抬起头，目光离开娇艳欲滴的红唇，将少女尽收眼底。

“醒来吧，我的陛下……”

李奇抚着少女的银发，笑着说：“从现在开始，每次这么叫你，都会让小红吃醋，还不赶紧醒来收割这样的成就感。”

少女浓密的眼睫微微眨动，接着眼中溢出浓稠的银光，急速弥散到全身，游动跳跃着，将她变成一具人形银焰、

红网中荡开猛烈的涟漪，冲击得每个关联到红网的赤红超凡者心底泛起股股悸动。而占相当大一部分的痛苦系超凡者更如醍醐灌顶，在震颤中感受到灵魂与现实的联系又紧密了许多。

银光渗回体内，少女坐起，原本的碧绿眼瞳已变成淡金，即便身上不着一缕，却神圣得令人不敢直视。

李奇当然不是人……呃，不是一般人，直视着少女，直到玉白脸颊变得桃红，身上肌肤也粉嫩生晕，才伸出手。

“我醒了，李奇。”

少女菲妮矜持的抬起手，让李奇握住：“不是为了什么成就感，更不是为了让小红姐吃醋。”

李奇叹气：“好吧，是为了我，但我希望不只是为我。”

少女哼着，床头床尾的枝叶应声伸展，编织出小可爱和热裤，将蒸腾着李奇灵魂的重点部位遮住。

将一双迥异于以前萝莉小肥腿的修长双腿落到床边，脚趾调皮的扭动，她撒娇说：“想听到我诚实的回答，就得看你的诚意。”

一双水晶高跟鞋浮现在床边，少女抬腿：“喏，满足我的愿望吧。”

李奇单膝跪下，一手握住柔嫩滑腻的脚踝，一手拿起水晶鞋，嘴里嘀咕着：“等会别踩眉心，小红在那盖了章的，你的章就换个地方。”

见他真的动手了，少女微微一愣，水晶鞋即将碰上脚的时候，她扭了扭避开了。

“李奇，为什么？”

少女菲妮抿着嘴唇，神色严肃的问：“为什么我们会相遇？为什么你会收留我？为什么我会成为魔女？现在又成了月亮女神？”

“这一切是因为小红姐，或者至高无上的意志安排好了的吗？”

“如果这一切是注定的话，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一连串问题问得李奇有些发蒙，手里下意识的揉着，目光内敛，陷入追思中。

好一会后，他用不是那么确定的语气说：“如果你只是为我而苏醒的，那么这些问题的答案自然是注定的，你的不好的预感，也的确会变成现实。”

“可我相信你并不是单纯因为我而苏醒的，菲妮，你不是注定会成为我的魔女，所以才跟我相遇。而是你先成为了菲妮，才成了魔女。然后跟塔伦斯相遇，跟我相遇，我们一起同行。”

“就像你并不是白鸟刻意选择的传承者一样，苏伦遗留下的白鸟之力，其实已经浸染了所有白鸟人，就像基因一样潜藏在白鸟人体内。”

“这跟生命进化一样，获得了白鸟之力的灵魂，并不是只有你才是最纯洁的。而是只有你活到了这个时候，只有你与塔伦斯这个……媒介相遇。”

“简单的说，世界在选择幸运儿，只有你做好了准备。从这个角度上说，即便是注定，也是因为你自身的选择和努力。”

想到最初与菲妮相遇的情景，李奇淡淡的笑了：“至于为什么会收留你，原因跟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会苏醒一样，都是因为凡人的天性啊。”

“凡人心中总是有天使和魔鬼斗争着，某个时刻会做出最高尚的事情，某个时刻也会做出最邪恶的事情，就看那一刻是天使还是魔鬼在主导灵魂。”

“当然我不太一样，在天使和魔鬼之上，我的灵魂还跟一个女神连接着。”

“这不意味着我只能做高尚的事情，而且是被迫的了。既然能通过做高尚的事情获得满足，我为什么要去做邪恶的事情呢？”

“总之收留你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什么命中注定那种深沉的原因，不是我们之间有多少世代的羁绊，而是我单纯的想做个好人。”

“因为我这样的想法，你成了魔女，也不是你注定背负的宿命。而是你身上的力量给了你这样的禀赋，再在小红开辟的道路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菲妮，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不是谁的安排。是在世界还保留着的那点进步的可能性上，灵魂的必然相遇而已。”

“从我们自己的尺度上说，相遇又是偶然。从世界的尺度上说，我们的相遇又是必然的，这个道理你该懂的。”

少女菲妮注视着李奇，眼中的淡金光华渐渐褪去，恢复为原本的碧绿，这让她更加鲜活了。

她撅着嘴说：“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在膜啊，不就是历史进程跟个人努力的关系吗？”

甩着脚丫，她咯咯笑了：“你揉得人家好痒，真是个变态！”

她直接飘了起来，不再理会水晶鞋，面对李奇，很严肃的说：“我不要穿水晶鞋踩你的头了，我预感到满足了这个愿望后，我的凡人之心得偿所愿，会变懒的。到时候神祇之心说不定会像小红姐曾经遭遇的那样，想翻身做主人。”

“我要作为凡人，继续带领大家认清现实，品味痛苦，为了反抗压迫而不懈战斗。”

“我不是新的月女士，我仍然是痛苦魔女，但我拥有月亮女神、冰雪女神还有苦难女神三个神格。我在用凡人之心驾驭着这样的神格，我是新时代的超神之人。”

李奇无比欣慰，菲妮终于长大了。

当然手中空空，唇上凉凉，都不复之前的温热软滑，也挺遗憾的。

正这么想，菲妮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低声说：“承认吧，大变态李奇！当初你不是想玩萝莉养成，就是觉得我是穿越故事里的标配福利，所以才毫不迟疑的收留我的，对吧？”

这个就真的冤枉了啊！

李奇正要叫冤，菲妮又说：“可我很……喜欢，很高兴，那是我真正的人生起点，是我作为菲妮的生命开端。”

少女呼吸变得灼热：“我虽然是超神之人了，可我一下子拿到了三个神格，凡人之心的负担很重呢。你要好好帮我啊，就像刚才那样。”

“那样的事情真是……美妙，黄段子什么的，现在想想真是肤浅。黄段子魔女这个称号，以后就由卡琳继承了。”

所以你以后要变开口就是“真实肤浅”的黑深残魔女吗？

李奇努力压住回味，咳嗽着说：“我们再不做正事，当心欧萝拉跟凯瑟琳带着大家冲进来……”

少女脸颊更加晕红，推开李奇：“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刚才还说得那么缠绵呢……

李奇哀叫中，心中淌过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的苦水。

正要离开，菲妮又说：“我决定了李奇，我的目标改了！”

“以后等你成神了，再让你给我穿水晶鞋，然后踩你的头！”

李奇出了“白银树塔”，外面已经站着包括莱茵弗特、苏恩娜等白鸟骑士，以及耶琳等白鸟侍从在内的一大堆人。

以李奇的脸皮，自然不会因为之前在里面用特定的方式“唤醒”菲妮，帮助她人神合一而脸红。

他默默的跟大家站在一起，感受着磅礴的力量从高塔中涌出，向月弯平原乃至整座银月之心扩展。

脚下连绵震动，对世界的感应也隐隐扭曲。

变动持续了片刻，全新的感受涌上身心，仿佛从灵魂到身体，都有一层薄薄的膜被揭开。

有些刺痛，但更真实，也更有力。

罩住月弯平原的半透明光质板一块块变得透明，柔白光芒洒下，那层翻滚着涟漪的炽白光海已经在脚下。

“同志们……”

小红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在这个时候，只有她的神念能穿透空海表层，传递给红网中每个节点。

“我们已经突破了空海，记住这一天！”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第一位凡人之神，也在这一刻诞生了。”

“月亮、冰雪与痛苦女神，菲妮-多洛米斯，让大家为她在今天成神，同时也是成人而欢呼吧！”

李奇暗暗咳嗽，最后一句不要说得那么酸啊！

脆亮的嗓音跟着响起，正是菲妮。

她并没有废话：“这只是开始，大家跟我一起战斗吧！”

人们正痴痴的听着，呆呆的看着变得透明，像是舷窗的天幕。几道粗壮的白光从不同方向射来，在银月之心表层炸开大片爆裂星芒，像是热烈的庆祝礼花。

艳红光影掠过天幕，凯瑟琳驾驶女王鲨，已经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而银月之心上，包括李奇在内，接近十万凡人，每个人的随身助手都响起刺耳的战斗警报声。

银月之心的巨大身躯，还在不断从空海之下拔起，护盾上游走着片片八角金光，增强着防护。表面纵横交错的轨道上，一座座炮塔转动，准备发出怒吼。一架架战机飞出，跟随那架先行的艳红战机，将射向银月之心的白光分散。

这一幕只是延迟了几分钟，所有场景毫无保留的通过通讯中继舰以及天眼系统，传递给新大陆白金龙殿的救世白金联盟指挥中心，以及每一个拥有冒险者助手的冒险家昂莱注册成员。

费恩新生的神祇，加上凡人，第一次向封锁空海的曙光发起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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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六八 空海的胜利与李奇述职

银月之心探出空海表面小半个头，连绵的炽白光束从各处射来。这时候的银月之心处于穿透空海的状态，可以罩住整体的防护结界还无法展开，只靠表面那层薄薄的魔钢板，根本无法抵御。

还好表面纵横交错，如网格般的轨道节点上，一座座没有炮管的炮塔投射出一面面八角金光护盾，如有灵之物般准确的挡住光束，爆开大片眩目碎芒。

最初的光盾还道道碎裂，导致几发光束轰在银月之心的表面，喷出数百米长的碎石泥土。很快光盾就有了调整，若干光盾蝶群般汇聚，融为一体抵挡光束，让爆裂的礼花越来越小，最终只是凝出片片雪白结晶。

作为征战虚空，挑战神国的核心基地，银月之心上已经汇聚了接近十万赤联人。在这个震颤人心的伟大时刻，他们顾不上领略空海的奇异风景，在警报声中各就各位，将个人渺小的努力，汇聚为强大的力量，确保突破的完全成功。

十万人里有超出一万的狗头人陆战队员，他们的主要职责跟舰载陆战队员一样，就是负责损管。

数千狗子身着软性狗头人作业服，从银月之心地下的各处休息所里涌出，由电梯运送到各条作业管道，再由这些管道前往各个作业区域，检修电路、魔力回路以及各项设施，并且封堵缺口。

几乎同等数目的狗子则全副武装，紧握武器，进入各层战备所，准备与突入堡垒的敌人近距离战斗。与曙光的战斗应该没有这一环，不过有备无患，而且等到银月之心可以进入虚空时，难免会有这样的情况，现在正是很好的实战演习。

另外还有数千狗子通过其他管道进入表层的机动炮塔，他们会跟其他种族的官兵一同，用多联导弹发射器、各类中小口径魔导炮以及特定增幅器，编织出近程防御火力网。

银月之心上下左右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弹射通道，尽头的宽阔机库里，停着大到角鲸、小到白豚的小型战舰和各类战机。

虽然只有锯齿鲨停在等待弹射的区域内，而且还是开机状态，但包括锯齿鲨驾驶员在内的数千官兵们却着装齐整，聚集在机库里的待命区里。不分种族，不论男女，看着屏幕上的战况，等待着随时可能响起的出击警报。

月弯平原下方是条长接近两公里，高上百米的弧形开口，此刻被厚重的魔钢大门和层层护盾保护着。这条开口深入内部，被称为月港，正是计划中第一舰队的驻泊地，。

分作若干层，足以容纳数百艘虎鲸级别战舰的宏大空间到处还是施工痕迹，只有一小部分装设完毕，停在泊地里的三四十艘战舰显得稀稀落落。

包括哈娜和拜林在内的近万官兵也跟飞行员一样，集结在月港的各处待命区里。

他们的战舰还无法在空海上飞行，这时候飞出去只会“沉”进空海之下，所以人人脸上都浮动着焦灼而无奈的神色。而在这些情绪之下却是坚定的决心，如果形势败坏到银月之心下沉，就是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加上指挥、技术、工程、医疗、后勤保障，以及属于战略军编制的人员，银月之心集中了赤联海军和战略军的七万多官兵，分布在不同区域的三座传送门还在让这个数字不断增长。

银月之心上不只有军人，现在还有上万基建公社的成员。他们跟海军工程人员一样，不仅没有退到分布在内层，有重甲和护盾保护的避难所里，反而加快了手头上的工作。

他们不是在操纵工程机械铺设第二道防护层，就是在安装为防护层提供附着法术和能源的设备。每完成一片区域的建造，银月之心的安全就多了一分保障，这让他们充盈着战斗的激情，这一刻根本没有军民的分别。

银月之心内层更深处，若干座宽敞的空间里，机械臂挥舞，传送带轰鸣。一发发炮弹，一枚枚导弹，一排排神力、魔力或者基础电池，如流水般下线。

银月之心内部已经建起了足以为一整支舰队提供后勤保障的生产设施，等未来更大型的虚灵工厂建成，战机和战舰都能生产。再搞定原材料采集和加工体系，这就成了一座自给自足的战争堡垒。

就在此时，为了打赢眼前这场立足之战，来自制造中心、机械公社、自动化生产公社等单位的数千赤联民众，也都守在岗位上，专注而紧张的工作。

在面积有十多平方公里的月弯平原上，以白银树堡为顶点，好几座小镇样式的密集建筑群呈扇形铺开。

建筑群还只有框架，人们都住在用史莱姆软质板材搭建的临时居所里。这些人来自食为天公社、居所公社、剥皮小刀公社等数十家公社以及数百家公会，大部分都是军属。他们在陪伴亲人的同时，也在建设未来的银月城。

没错，月弯平原未来会是一座可以容纳至少二十万人的城市，为驻扎在此的军人提供各类生活服务。

此刻这些军属兼银月城的建设者们聚集在一起，翘首看着看似透明，其实是屏幕的天空。他们对这一战充满信心，毕竟连这一战都赢不下来，什么银月城更无从提起了

月弯平原另一侧，原本参差嶙峋的数百米山壁已经被挖空建造成宏伟建筑，外墙全是透明板材，每层都有人影来来回回，急促交错。

最高层上，若干像是指挥或者参谋的人员立在墙边，对着月弯平原指指点点。

他们的视野里其实是整个银月之心的透视轮廓，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区域，标注着各类信息。

“虚空炉阵列运行不稳定，节点炉阵列的备用节点已经全部激活……”

“节点炉阵列受空海干扰，难以完全调衡，我正在计算中……”

“电磁弹射口、机动炮塔口、维修勤务口和月港空堤的防护系统满载运行……”

“浮动光盾系统超负载运行，十分钟后必须关闭三分之一光盾……”

“散魔系统运行效率没有达到预期水平，需要人工介入……”

“银月之心还被菲妮陛下的力量场抑制着，红网力场发生器无法激活，只能等待菲妮陛下行动了……”

人群中一个褐发少女语速极快的说着，每说一段信息，语调就有微微变化，听起来总有一种机械感。

旁边戴着眼镜的青年轻声咳嗽，拍拍少女的肩膀说：“露丝雅，先别急着整合交互界面吧，直接把各个分支的信息分发给大家。”

赤联科工委特别委员，奇观工程部高级研究员，智灵露丝雅-伊文提控制那个作为交互界面的“智能人偶”做出回应，因为表情跟语气对不上，显得更加违和。

“趁着临时充当银月之心主控虚灵的机会演练一下不行吗？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啊！”

她兴奋的道：“现在我都有种在给菲妮陛下充当神祇之心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旁边的银月之心代理主任赫里扎尔笑道：“别把银月之心跟菲妮……陛下混为一谈啊，你要这么比喻，我都成了神国的看门人了。这只是她一部分神格寄托的物质而已，她的真正神国是在小红陛下的神国里。”

“这我知道”，露丝雅说：“只是打个比方，刚才我隐约碰触到了菲妮陛下的神祇之心，她察觉到了，马上帮我隔离开了。她告诉我如果跟神祇之心关联上，说不定我会被同化掉，成为神祇之心的一部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接着她有些失落：“神祇的世界果然非同寻常啊，我们的计划是完全靠凡人的力量，建造出浮空要塞，可这座虚空堡垒，靠的却是神祇的力量。”

戴着眼镜的青年正是虚灵研究所的所长艾伦-玛希森，他摇着头说：“露丝雅，菲妮陛下仍然还是凡人，而且你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

露丝雅哼道：“艾伦，你的大脑又需要修整了吧？”

她叹道：“道理是这样，可总觉得还有些遗憾呢。不过既然到时候银月之心要变成蒙特希堡垒，我们赤联肯定就不只这一座堡垒对吧？”

露丝雅入驻了银月之心，此刻她的本体，也就是装载着魂晶的躯体，正在银月之心的深处严密保卫着。依靠她可以同时运行数万个拟人心智进程的能力，银月之心的建设进度才会这么快。

就在此刻，银月之心上的十万凡人，无数魔导设备，都是由露丝雅的分支进程组织起来，协同工作的。

不过银月之心现在还不是单纯的浮空堡垒，菲妮的本体还在，那颗白银树冠正是她的神祇之心，还控制着与银月之心融为一体的银月之力。

不管是裹住银月之心的框架和钢板，还是各类工程设施，严格上说都还只是银月之心的附件。而露丝雅只是管理这些附件的虚灵，并不是银月之心的主控虚灵。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如果菲妮放出神祇之心来吞噬她，她很有可能就成了真正的主控虚灵。

这当然不是露丝雅希望的，看她听到艾伦说“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那话的反应，就很清楚了。

艾伦说：“肯定不只，不过先得打败曙光的空海炮台，再传送到虚空，才称得上是虚空堡垒，我们还是专注在眼前的战斗上。”

露丝雅的界面很不客气：“专注？说得我好像在走神一样，刚才我只是在用八万七千分之一的拟人心智进程跟你说话，咱们俩到底谁在走神啊？”

艾伦无语，赫里扎尔嘀咕：“跟智灵……相处的难度，不见得比跟神祇相处低啊。”

“薇姬殿下那边又提交了新的计算需求，节点炉阵列已经快扛不住了。”

露丝雅的语气变得急促：“菲妮殿下还没适应自己的状态吗？”

就在同时，屏幕上又爆开大片炽白碎芒，不是银月之心被轰中，而是干扰曙光空海炮台的女王鲨被几道白光同时命中。

这一刻无数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为那道被白光吞噬的艳红光影担心。

数百米的光翼伸展开，伸出臂腿，由战机变作机甲的红影击碎白光。钢铁手臂端着的巨大锤枪，严格说是锤炮，朝着空海远处射出一道笔直红光，也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一炮仅仅只是示威，现在女王鲨和锯齿鲨仅仅只能在空海表面飞行和战斗，搭载的源魔力场探测器根本无法运作，捕捉不到空海跑台的具体位置。

唯一的希望是银月之心上的力场探测器，不过因为能源问题，无法满负荷运转。

“多一点！多一点点！”

薇姬正在银月之心的指挥频道上像瘾君子一样叫嚷：“一点就好！菲妮你快上线啊，再不给我就要死了！”

菲妮的头像弹了出来：“好啦好啦，我上线了，谁让李奇慢手慢脚的。”

指挥频道里人不多，不是高层就是魔女，听到这话仍然纷纷抽凉气，心说接下来的话肯定是“前戏慢后戏也慢”、“穿衣服总是比脱衣服慢”这类荤话，菲妮就算成了女神，这黄段子本性还是不改啊。

菲妮接着说：“拉个闸门，让我跟中央能源池连接上这点小事，都慢得像蜗牛爬。”

大家愣了愣，释然之余，都生出“菲妮总算长大了”的感慨。

“真不知道手为什么会抖成那个样子……”

最后又来了这么一句，让人们纷纷咳嗽。

这位陛下是真的长大了！

玩笑刚开完，银月之心骤然震动，薇姬那跟高朝了没多大区别的尖叫声响彻频道。

与此同时，露丝雅也在惊叫，在她展示的面板中，能源指针以火箭般的速度飙升。

“薇姬你负责定位，那门一千二百毫米大根交给我控制！”

“最大那个由我解决，刚才我被打得很不爽啊！”

“让那些曙光狗知道，惹恼了本魔女的下场是什么！”

“本魔女的起床炮，厉害得很哟——！”

在菲妮的咋呼声中，银月之心搭载的巨型源魔力场探测器发出潮水般的嗡鸣，而月弯平原一侧，有上百米长，二三十米高的巨型机械沿着数十条魔钢轨道铺成的道路，缓缓向前挪动。

天空屏幕上，似乎揭开了一层轻纱，景象变得更加清晰。艳红的女王鲨保持着机甲状态，双腿和肩上的推进器喷出金黄焰芒，拉出流星般的轨迹，带着其他锯齿鲨，如天女散花般射往各个方向。

像是从虚无中溢出的白光一部分追逐女王鲨和锯齿鲨，另一部分还在射击银月之心。然而现在不必依靠游动的淡金光盾，罩住银月之心外层的透明屏障就挡住了白光，甚至连结晶都没有，只是荡开片片涟漪。

几分钟后，月弯平原那尊巨炮就位，淡紫电弧在炮口凝结成稠密的弧光，在整个平原所有人都感觉到明显震动的炮声中，向空海远处射出一道炽亮焰光。

不到十秒钟，“天海相交”的远方，一团细微得几乎难以看清的金芒绽放，影像放大了若干倍，人们只看到了无数碎片崩飞。

紧接着又一团金芒在另一个方向闪烁，再一团，第三团……

当轰向银月之心的白光尽数消失时，十万人没有发出一声欢呼。

人们静静的等待着，一直到女王鲨率领机群返回时，欢呼之潮才在银月之心内外各个角落里荡开。

就在同时，银月之心已经完全挣脱了空海之下的束缚，直径接近十公里的偌大球体，破开表面，悬停在空海之上。

人们在欢呼，菲妮在抱怨，对小红和李奇抱怨：“好了，我的有期徒刑继续，要蹲多久，就看什么时候这一大坨能靠自己飞起来了。”

她的声音变低：“但是得允许家属每天……探视一次。”

小红嗤笑：“然后你就直接在这里生猴子？”

李奇尴尬的道：“别扯淡，我们只是灵魂共鸣，不是那种事情。”

小红呸道：“在灵魂共鸣的基础上，用灵体模拟那种事情，那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是比用肉体还要……还要……”

还要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在赤红神座上，小天使秋香帮她说了出来，她得去追打秋香。

秋香说：“还要让陛下生气的事情！”

菲妮也羞涩加畏惧的闭嘴了，毕竟是她主动的。

沉寂了好一会（把秋香挂起来了），小红用严肃的语气说：“菲妮顺利成神，我们的革命事业也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李奇你该上来述职了。”

“不准只用灵体，从宇普西隆，整个人上来。”

顿了顿，用私语说：“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的再上来！”

李奇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不过小红这么说也没错，而且关于菲妮的事情，他也的确有太多问题要问。

所以，他也只有硬着脖子走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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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六九 小红规李奇与超神之人的本质

李奇刚进神国，就被头上的景象惊住了。

天穹中一轮银白弯月高挂，精灵天使尤尔娜带着蝶翼魔女英灵绕着弯月翩翩起舞，白羽跟金翼交织，洒下漫天光尘，就如绚丽的童话世界。

这还真成月宫了呢……

李奇正感慨，左秋香右画眉两个小天使就冒出来了。

尤尔娜还是纯正的天使白翼，魔女英灵们都是暗金蝶翼，秋香画眉这对被小红从天堂山绑架来的正牌天使，已经被赤红之力浸染，羽翼变得白金交织。

秋香的白翼上染着一块块金斑，很像虎斑。画眉的金斑则是一层层的，从下到上，由浅至深。

之前还不觉得，这时候仔细看，李奇终于明白小红为啥开始把秋香叫“小狸”，画眉叫“渐渐”了。

两个小天使飘在空中，一人扯一边，展开一道红布横幅。

看到横幅上的字，李奇差点被口水呛到。

“热烈欢迎永远忠诚的费共总枢机李奇回神国述职”……

李奇叹气：“这么违和的仪式感不用说肯定是小红的主意，不过那什么‘永远忠诚’，确定不是你们两个马屁精自己加上去的？”

小狸渐渐……不，秋香画眉举着横幅降到李奇头顶，先把横幅摇了摇，振荡出哗哗的声音，表示热烈欢迎了，才连连摇头，同声说是小红自己的主意。

秋香压低声音说：“陛下让我们加上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画眉怯怯的道：“陛下很不高兴，之前绕着神座跑圈，边跑边喊一二一呢。”

李奇嘴角抽搐，小红她不高兴个啥，自己不过是她的宠物小白啊？

瞅着两个还在哗啦啦摇横幅，确保仪式感到位的小天使，李奇捉弄之心顿起，神色严肃的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小红又很不对劲了？”

秋香画眉使劲点头，的确太不对劲了！

“你们两个小同志啊，作为最接近领导的天使，警惕性怎么这么差？”

李奇训斥：“说不定小红又被神祇之心控制了呢？”

他有力的挥手：“走！跟我进去，清神侧，诛邪逆！”

横幅飞掉，小天使哎呀惊呼，不约而同的……捂屁股。

画眉快哭出来的样子：“这次就算是小红陛下造反了，我们也不跟你起、起义了！”

秋香愤怒的道：“上次你踢得我们好痛！”

李奇语气很沉重：“我也痛啊，踢在你们屁股上，痛在我的……脚尖上。”

在两个小天使的追打中，李奇逃进了赤红神座。

“搞这种低幼闹剧没用的，李奇……”

小红在神座中正襟危坐，檀口轻启，玉音珠落。

她这个分身叫“楚莉-瑞德”，翻译成中文就是“真红”，跟她本体形态一模一样，力量也达到了弱小神祇级别。

分身坐在单人沙发上，本体坐在华表下的高背靠椅上，一样的黑发雪肤红裙，不一样的气质表情，令李奇恍惚不已。

“真红”牌小红拍着沙发扶手说：“就是今天，就在这里，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

李奇瞬间回神，摆手道：“等等！你是招我上来述职的，还是双规的？”

“哦哦……”

小红瞥了眼另一只手上像是小本本的东西，纠正道：“先述职，再双规！”

李奇苦笑：“也就是说，你准备换个总枢机了？”

“也好，我也觉得自己的确不称职。”

“先后顺序没什么要紧的，难道我还会叛逃吗？”

“不过现在的形势……不管是费恩世界的形势，还是我们费共和赤联的形势，都正处在生死关头。我建议先在名义上保留我的职务，稳定人心。”

小红啪啪拍着扶手，显得很焦躁：“就算是那啥规，也只是让你交代问题。这都还没开始呢，你就急着丢锅，什么态度啊！”

“知不知道你跟菲妮用灵体……那啥的时候，我得很辛苦才能屏蔽你们俩的信号！？”

“别忘了你跟我有灵魂共生的契约，菲妮也跟我有直接的灵魂关联！”

“你们简直就、就是……”

李奇心头闪过“目前犯”一词，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甚至想法都不敢大喘气。

“真的很抱歉，当时的情况……很特别……”

李奇此时的语气很真诚，同时也心口如一。

当时的确是菲妮主动，她无比渴切的想向他证明自己的成长。

她完全融合了现世尚存的苏伦之力与前世残留的银月之力，神祇之心正在吞噬她的凡人之心。

按照红网原理，这样的情况应该会被阻止住。

红网虽然是由小红以魔女和赤红诸神编织起来的，但本质上仍然是追寻终极自由的灵魂的汇聚，天然支持凡人之心，压制神祇之心。

不过菲妮非同寻常，她是红网大部分节点的枢纽，不管是现世的苏伦之力，还是前世的银月之力，又都非常强大，融合而生的神祇之心几乎占据了红网半壁江山。

这时候菲妮不仅需要更强大的，并且来自凡人的力量支持她的凡人之心，也需要一个仪式来实现对神祇之心的完全控制。

对菲妮来说，不管是以黄段子魔女的身份，还是来自源初魔女的自我期许，都下意识的向李奇索取。她要用更深的羁绊，锚定她的凡人之心。

李奇的反应也很自然，没有一丝矫情。

当然那个时候，他确实顾不上其他人的感受了，他与菲妮形成的灵魂空间无比紧密，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知道很特别！”

小红改拍为敲，可怜的沙发扶手都快碎成粉了：“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难道其他魔女成神，也必须跟你来一发吗？你到底成了什么啊，我们大同主义的人人成神又成了什么啊！”

关于这个，李奇倒很笃定：“你就这么急着自我污蔑我们的事业了？”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魔女成神的契机是什么，应该怎么锚定凡人之心。”

“菲妮是因为她的痛苦由我作为……路由器承接下来了，所以才赖定了我。”

“换成凯瑟琳和欧萝拉，她们要锚定凡人之心，说不定都不需要我，更不用说其他魔女了。”

“你也不想想，我真成了人人成神的播种机，你又会是什么。”

小红本来用手指关节敲的，改成用拳头敲了：“你就不会低头喊一声冤枉，再求我讲解吗？我都准备好台词了！”

感觉小红的毛快炸到末梢了，李奇知趣的收敛：“我的确有很多事情不清楚，正好给我说说呗。”

“比如菲妮的神祇之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个超神之人，特殊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差别。接下来她能做什么，该注意些什么，总之我是带着一大堆问题上来的。”

小红偏头怒哼了一声，眼角瞅到李奇没动静，不耐烦的道：“想听就坐过来啊！我又不是鸵鸟，脖子可以伸那么长，凑到你那说话！”

李奇在旁边的沙发上做好，乖乖的夹腿收臂，本来还想掏出本子和笔的，不过感觉有点过了就没动手。

小红手一晃，沙发前立起一块黑板，刷出“一，什么是超神之人”的大标题，果然早就做好了课件……不，讲义。

“包括我在内，我们赤红神系已经有四位神系，为什么我说菲妮是第一个真正的新时代神祇，我们的大同主义人神革命也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就是因为她的确成了超神之人。”

“超神之人的标准并不只是用凡人之心完全控制住了神祇之心，我跟夏安、那个谁还有阿丽珊，都有凡人之心，也都控制住了神祇之心，但我们并不是超神之人。”

这些“神学”，李奇的确只能当学生，毕竟他无法亲身体验。

小红的讲解简明扼要，点出了超神之人跟她和夏安这些“赤红旧神”的区别。

超神之人的神祇之心是完全没有意志的，也就是说现在和未来，永远都不可能翻身做主人。神祇之心就等于一个超级虚灵助手，跟普通虚灵助手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超级虚灵承载的是某类信仰之力。

红网之下的信仰之力跟旧时代的信仰之力是不同的，首先它的基础是大同主义道路，其次它是若干信条汇聚成的理念模型对费恩世界超凡力量的根源，在某个层面的调用具现。

这样的进程决定了神祇之心必须依赖菲妮这个凡人灵魂进行一切表述，自然也就完全处于凡人灵魂的控制之下，而这种表述是由凡人做出的，神祇之心当然不会有自我意志。

小红跟李奇的沟通自然很默契，一点就通，但要其他人明白，就得更浅显易懂。

浅显易懂的说，旧世的信仰诸神，都是基于信徒汇聚共同的信念，让灵魂与费恩世界超凡力量根源的某个层面共鸣。共鸣形成了新的、局域性和封闭性的超凡力量循环，这就是今神的起源。

但这个形态的今神还不是神祇，仅仅只是相当于神座的混沌意志。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凡人意志作为交互界面，让神座听懂凡人灵魂的祈祷，明白该怎么回应祈祷，最终一步步学会怎么运用神力，筑成神国，再将神祇恩威反加于信徒身上。

从混沌意志到今神，其实就是凡人呼唤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然后赋予其人格和意志，再由凡人成神进行一次次的“界面更新”，渐渐偏离原有道路的历史。

而超神之人，或者“超神”，首先要基于一个共同信仰，那就是大同主义。

费恩大同主义是描述凡人、凡人与神祇、人神与世界这一整套关系的恢宏愿景，是诸灵、万物与一切运动都囊括在内，并且只有起始法则，没有确定答案和既定呈现的理念。

这不是哪个神祇，包括创世神在内，可以独自承载的宏伟信仰。

当然如果拟人化的话，“费恩大同主义之神”还是有具体对象的，那就是红网，也即一切信仰和实践大同主义的生灵所形成的集合。

有红网这个基础，意味着凡人不是“召唤”和“膜拜”相应的力量，而是基于红网分支的感性认知和理性规则，“发现”和“挖掘”相应的力量。

也就是说，基于红网成神的凡人，不管是通过什么信条获得力量的，前提就是把更强大的力量用来改造世界、服务凡人、建设大同主义。途径决定了性质，流动在这种途径中的力量自然那没有自我意志，不会像抱着其他目的追逐力量的超凡者那样，最终在力量面前低头，即便成神，也是被力量吞噬。

“你要这么跟大家解释，就是灌水啊。”

小红用了更形象的比喻：“还是打比方好了，在地球世界，一个人因为兴趣爱好而专注的做某件事情，最终获得了成功，拥有了名誉和金钱。这样的人只要不迷失本心，能把钱用来继续专注于他的事业，他就相当于超神之人。”

“另一些人并不是因为对某件事情的热爱而努力，而是什么事情赚钱他们就做什么。最终他们也获得了成功，拥有了名誉和金钱。但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丧失了意志，他们的自我被金钱这样的力量吞噬了。他们虽然也被人敬畏膜拜，其实只是金钱操纵的傀儡。这些人跟费恩现在的今神，包括秩序女神，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李奇打补丁：“你的比方忽略了红网和大同主义这样的基础，会误导新人的。”

小红摇头：“不不，李奇，在费恩世界，你不能把超神跟大同主义绑定，虽然这个全新的形态的确是我们率先创造出来的，但我相信并不是只有红网神祇才是超神，未来应该会有其他性质的超神。”

“很早的时候，我们就谈过费恩神祇还只是从人生观走到了价值观的程度，世界观即便有也很朴素和落后。”

“准确的说，在费恩世界，超神是世界观成熟之后的必然产物。哲学统领一切，不同的哲学根基，衍生出无数的信仰分支，最终形成不同的神系。”

李奇皱眉：“你是在说海瑟薇和冉娜那边吗？她们有那么大能？”

小红摊手：“她们当然没有那么大能，但在她们之外，还有生命女神、自然女神、商业女神、魔法女神，我不觉得祂们会跟秩序女神一样，为了既定的使命而让世界凝固。祂们也不背负那样的责任，如果世界继续前进，祂们难道不会与时俱进？”

这就复杂了，而且不是眼前要紧的课题，李奇忽略掉，再跟小红谈到了菲妮这个新生超神的具体情况。

“在菲妮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们用红网融合和改造费恩世界旧有力量的见证。”

说到“神学”，小红自然是神圣凛然的：“超神的先进性在于能始终以凡人之心运用神祇之力，让世界更进一步的为凡人所用，让超凡力量循环更进一步的以凡人为中心。”

“不过超神也有很多缺陷，因为有凡人之心，无法像纯粹神祇那样超然于一切，因为本体是凡人，也很脆弱。而且凡人之心无法直接以神祇之心的方式操纵力量，在信息获取和能力施展上，速度和效率都要比纯粹的神祇低。”

“说这么多感觉很悬乎，其实就跟随身带个神祇级别的虚灵，所以拥有各种威能一样，这就是超神。当然这个虚灵有限定的信仰分支，做事也有很多限制。”

“当然还有超神与对应信仰的信徒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我也正在观察菲妮身上的力量循环，看从独立的灵魂到连接为一体的红网，再到她自己，这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初步来看，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之前我们的担忧，比如偶像膜拜扭曲意志这种事情，在超神身上不再存在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观察的一些事例有了结果后，你自己就会明白。”

说到这，小红瞥了瞥还在出神思考的李奇，声音变低了：“我跟夏安、那个谁还有阿丽珊已经谈过了，大家都觉得，我们这些赤红神祇，也需要进化到超神，你觉得呢？”

李奇下意识的摇头：“真的吗？有这个必要？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啊？而且现在形势这么紧急，就算想改，也得等一切事情结束之后了吧。”

小红咬牙：“所以，你压根就没想过是吧！？”

“还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啦！”

她的怒气又上来了，刚才那神圣凛然的解说状态消失，进入到蛮不讲理真小红状态：“作为最接近我的总枢机，你的嗅觉一点也不敏锐！我是说政治嗅觉！”

“我决定了，还是要规你！”

“从现在开始，你这个总枢机的职务就先暂停，先在我身边当秘书！”

“不好好管住你，还真的是要一切事情都结束了！”

李奇感觉牙痛，这又触到她什么痛点了？

至于解除他的总枢机职务，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小红要当真的话，李奇也只好认真了。

“小红同志……”

李奇语重心长的说：“你虽然是设计师、引路人，但你别忘了，我们费共是集体领导，这跟红网是靠大家汇聚起来的一样。”

“你要解除我的职务，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不是应该把魔女们和所有高层，哦，还有所有神祇，包括刚成神的菲妮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开个会啊？”

“当然到时候大家或许想讨论的不只是我个人的职务问题，某位领导跟下属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说不定是更重要的讨论话题呢。”

“你看，菲妮都成神了，其他魔女，还有奥图那个半神，以及一些很有潜质的传奇巅峰，也都有可能成神的。”

“作为追求终极自由的先锋队，在最高领导层里，都还存在着用灵魂契约绑定他人的行为，这简直是极大的讽刺啊！”

小红噎住，似乎这时候才醒悟到菲妮成神意味着什么，她的脸色渐渐苍白，直至变青。

“李奇……”

小红有些不自然的攥着衣角，忐忑不加掩饰：“我们现在还是需要……设计师和引路人的，对吧？”

李奇皱着眉头认真思忖，然后摇头：“这个可难说了啊，老一辈总会退下来的，顾问一下还是可以的……”

小红眼里都包着泪花了，李奇再道：“不过码农女神肯定是需要的。”

抽了抽鼻子，小红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如释重负的说：“我爸就说过，有门手艺，比有张漂亮的脸蛋强多了。”

到这里她粗大的神经才反应过来，一发神雷轰在李奇身上：“什么叫某位领导跟下属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啊！？是说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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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七零 高瞻远瞩挥斥方遒，小红说两个战线

要说什么“不正当关系”，李奇自然心虚。

按地球世界的标准，费共总枢机跟那位“举世无双”，也就是秩序女神的神性来源，还有她妹妹前哈德朗公主红石女王现军团委员会“不管委员”，加上前宣传枢机现爱情公社首席委员的同时进行时婚姻，就足够开除“赤籍”，移交司法机关，以重婚罪名起诉了。

现在还把第一个成神的魔女给睡了，而且是在比身体还要根本的灵魂层面……

说到作风问题，别说丢进黄河，就算丢进铁水里，李奇也是洗不清的。

不过大哥别说二哥，设计师与总枢机的灵魂契约完全违背费共关于灵魂自由的核心主张，这个性质就不是作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了。

哪怕这个契约只是灵魂共生，缔约双方是平等的，可力量差距让双方在事实上是不平等的，设计师完全说得上是立身不正。

两人都是一身泥，李奇倒打一耙不成功，顾左右而言它，小红也默契的没在这个角度上继续攻击他。

李奇再度确认一个问题：“菲妮都没经过半神这个阶段，就这么直接成神了，真的可以这样跨级吗？”

小红点头说：“过去凡人成神不必一步步来，大多数情况下凡人成神都是机缘巧合，或者神祇挖坑搞出来的。哪怕是个连神光术都放不出来的见习，只要被安排上了，都可能直接成神。”

“我们红网神祇就不一样了，是靠凡人自己努力，所以必须一步步来。”

“不过菲妮承受的力量太强大，她的灵魂里本来又蕴含着银月之力，再加上你……”

说到这又咬牙切齿起来：“她本来有半神阶段的，不过你帮她很快就跨过去了！”

李奇装作没听见，继续问：“菲妮还得蹲在银月之心上吗？她的本体不是换成了白银树冠了？”

银月之心的力量虽然被菲妮完全吸收，但蒙特希堡垒还没有完工。菲妮并没把依托银月之心原有物质的力量拿走，靠着这样的力量，才能让现在的半成品继续保持在空海之上。

等到薇姬和那个谁负责的虚空晶格炉阵列能够全效并且稳定的运转了，菲妮才能摆脱人肉引擎的角色，带着所有力量以及白银树冠，一起正式入驻赤红神国。

李奇刚进神国时，看到尤尔娜和英灵魔女们绕着天穹上的弯月打转，她们并不是在搞什么文艺活动，而是在编织神国内的赤红之力，确保新生的“菲妮月宫”稳定融入赤红神国。

小红用看傻瓜的眼神看李奇：“你是说自己跟一只树精滚了床单吗？白银树冠是她的神祇之心，等于一个超大号的随身虚灵！”

“而且什么树冠，也只是形式。等她完全掌握了神祇之心的情况，形式可以随便捏。”

“我都给她准备好神性源质了，她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把神祇之心捏成一个自律分身。”

“当然这个分身不能离开神国，就像是IDC……唔，服务器机房一样。”

这么说李奇就明白了，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小红。

转眼看了看坐在神座中心神火华表下的小红本体，再看看眼前这个楚莉-瑞德，他又明白了小红和那个谁、夏安还有阿丽珊说的“进化”是怎么回事。

这就等于把本体跟分身调换一下，不过这么一来似乎会有很多问题。

比如说成神后，原本的凡人身体是不是产生了本质变化，变得跟神性源质捏出来的分身，也就是眼前这个楚莉一样？

如果不是，那么仍然是纯粹的凡人身体，那么这个超神，还还真的是太脆弱了。

如果是，那就意味着承载灵魂的物质发生了改变，从哲学意义上说，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了。

想到这李奇心头咯噔一跳，畏惧和紧张之外也有一丝懊恼。

因为太震动，念头没压住，小红感应到了。

她龇牙笑得有些狰狞：“后悔了？没有趁着菲妮还是凡人的时候进行物质层面的交换运动？”

心中的阴暗点被戳中，李奇低头猛烈咳嗽。

“所以说你仍然没有完全理解超神之人是什么呢……”

小红占到上风，眉飞色舞的说：“超神是给把神祇跟凡人的特性融合起来了，在神祇和凡人两个层面都做了扩展。”

“从凡人层面来看，超神就是像神祇一样强大的凡人，可以用凡人的意志，凡人的身躯施展出神祇的威能。”

“从神祇层面来看，超神又是像凡人一样清醒和自主的神祇，可以挣脱力量的束缚，不受神祇法则的约束。”

“你关心的分身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啊，超神的本体还是以前那具凡人的身体，但超神可以动用神祇的力量来保护身体。”

“如果本体损坏了，再生一个就行了嘛。”

“超神是神祇啊，灵魂与神座同在。”

“也就是说，只要菲妮在这里的月宫没有损坏，她就是永生的。”

“你想想，现在我们赤联的凡人，都可以做到只有脑袋都能活下去，最终恢复身体，何况已经是人神合一的全新进化呢？”

“至于分身，这的确是跟传统神祇有差别的地方，超神无法意念分化，变成很多分身同时行动和思考。不过神祇之心可以啊，如果最终结果是一样的，为什么要执着于必须能同时有很多分身吗？”

“同时搞出很多分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跟我现在一样，那些分身都只能设置为自律状态，跟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当然超神或许能进化出什么分时操作之类的能力，把自己的意念扩展到很多分身上面。不过那仍然跟要比传统的神祇差一点，又何必拿自己短处去比别人的长……”

李奇忽然打断小红，皱眉道：“听起来这个超神，怎么跟意识上传或者飞升一样，我恍惚都听到冥冥中谁在说睿智的某某某加一千了。”

小红轻蔑的哼了一声，翻了翻手上的小本本：“你终于提到这一点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不要把地球世界的那种科幻概念，跟费恩世界的魔幻现实混淆在一起。”

“超神的全称是‘超神之人’，这是个带有严格和精确哲学定义的名称。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自己先好好想想这个名称。”

李奇皱眉想了一会，摇头说：“我能想到的是，超神之人的简称应该是超人才对，怎么会直接叫超神，把后面最关键的限定词去掉了呢？”

小红锤扶手：“那不就跟尼采的东西混淆了吗？”

接着小红翻开小本本，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听得李奇脑袋发胀。

他还是听懂了，意识上传或者飞升这类概念，核心在于精神脱离物质。在那之后是什么样的存在，各种概念里，基本毫无例外，都跟人类有了泾渭分明的区别。

一定要拿费恩世界的魔幻现实比照，就相当于成神了，不过是成了旧时代那些神祇。

而红网神祇，也就是超神不一样，跟凡人并不是两个不同集合，而是扩展为包含了凡人和神祇这两个集合的更大集合。

超神不是灵魂上传或者飞升到了神国，而是灵魂扩展到了神国。通过神祇之心，将自己的灵魂乃至生命形态构建在更高级别、更深层面、更本质的超凡力量循环上，由此“凡人”这个物质运动的层次更丰富，呈现更复杂。

在另一方面，超神灵魂与汇集了千万其他凡人的红网还存在着复杂关联，意识上传和飞升却没有这个层面的战线。这一点就很抽象了，没有几万字的论文说不清楚。

总之，超神从形态上看，似乎可以简单的分化成凡人和神祇两部分，但实际上是一体的。

不是说摧毁了超神的凡人身体，超神就失去了凡人之心。

超神就是凡人，只是灵魂不再只跟身体同在，还跟神座同在，跟代表了某类信仰的超凡力量循环同在。灵魂在，神祇威能在，身体随时都能重生。

也不是说摧毁了神国，超神就失去了神祇之心，进而失去了神祇威能。

超神还与红网同在，只要红网不彻底湮灭，就有机会修复，“生长”出足以承载相应信仰之力的“神国”，从而恢复超神的神祇威能。

到此李奇全然理解了，超神的确脆弱，却比旧时代神祇强韧得多，还因为本质上是凡人，对上旧时代神祇，优势太多了。

最关键的一点，自然是超神背后有红网。

从深沉的哲学思绪中挣脱出来，李奇心中溜过若干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异常开心。

“在幻想菲妮的分身，还有凯瑟琳和欧萝拉的分身了？”

“可以当手办……不，娃娃一样玩，一天换一款了？”

“在想自己晋升到超神了，还可以捏自己的分身，然后开娃娃派对？”

小红阴沉的说，李奇暗叫不好，又疏于心防了。

“仗着灵魂契约窥探我的心灵，这不叫压迫那什么是压迫？”

李奇很不爽：“我就不信你每秒三万八千个念头，每个念头都是圣洁高尚，毫无污秽的！”

“我们一直在对费共成员强调，不要为自己心灵中偶尔出现的污秽和邪恶羞愧，那证明你自己还是凡人。”

“要警惕的是不能被那些污秽和邪恶动摇了信仰，主宰了心灵，甚至把那些念头付诸于行动。”

他将军道：“你敢不敢放开心灵，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

小红叫道：“不行！”

说话的时候手上用劲，沙发扶手蓬的一声炸成齑粉。

烟尘中李奇悻悻的道：“不行就不行嘛，那么激动干什么。”

小红手一收，吸回烟尘，扶手恢复如初，她红着脸，用冷傲的语气说：“我是女神，按照设定，女神是没有那些东西的！”

刚才肯定是戳到你痛处了，那时候不知道正在想什么，不过……随便你啦。

李奇见好就收，老实说他现在越来越不愿意拿他跟小红之间的灵魂契约说事了。万一这个脑袋不好使的家伙中二之气发作，跟自己解除了契约咋办？

菲妮与超神的事情就说到这里，毕竟小红也是媳妇才熬成婆，很多事情她都还不是很清楚，还得跟着其他神祇一同，继续观察和研究菲妮的状况，然后找到她们转变为超神的途径。

李奇开始说到正事，空海这边与曙光的战斗还只是侧面战场，是为之后的神祇战线做准备。眼下最紧要的仍然是凡人战线，也就是秩序女神驱使虚空龙神，在主位面掀起的虚空之灾。

神祇战线这边，包括银月之心和泰格杰尔要塞在内，赤联集中了接近二十万官兵，同时动员了后方大部分科研和生产力量。

凡人战线上，第一舰队的主力仍然在与瓦伦丁上方空礁的教廷舰队对峙，根据扫描结果，皇冠堡垒很有可能传送到了那里，作为教廷向秩序神国继续传送物资的通道。而且那里的虚空力量波动最强烈，必然是虚空龙神在主位面活动的大本营。第一舰队肩负着时机成熟时，向虚空龙神巢穴发动总攻的重任，不敢有丝毫松懈。

与此同时，拉尔奇特遣分队被虚空化的菲利普斯舰队击退，对方占据了冰海空礁群，却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有控制北方三国的迹象。特遣分队得到一定加强后，正在密切监视敌人，并通过小规模的战斗摸索对方战力和特点，为之后的反攻做准备。

新大陆的建设也在全力运转，赤联承担了大部分基础物资的供应任务，同时还按照救世白金联盟的协议，将大部分空军和陆军单位派往新大陆，防备虚空龙神的侵袭。

处处摊子铺开，结果就是虚空龙神通过遍布在费恩旧大陆的各处位面缝隙掀起的虚空之灾，赤联根本没办法照应到。

这正是冒险家昂莱新版本紧急上线的原因，赤联早就料到只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遏制住范围这么广，而且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的灾害。

通过冒险家昂莱，动员起费恩主位面的所有超凡者，甚至是平民，这也是必然的选择。而为了维持昂莱的运行，不仅投入了情报局、第二舰队、空军、陆军等各方面力量，连原本扮演玩家角色的赤联冒险家公社，现在都全员转为运营人员，也就是昂莱的官方恩匹希。

“现在我们只是勉强将虚空之灾的范围遏制住……”

李奇这时候是以冒险家昂莱运营总监的身份，在向老板兼策划小红汇报。

“虚空龙神还只是通过元素位面与主位面的缝隙进行试探，虽然绝大部分试探都被我们及时的打回去了，可难保它不会将那极少部分的突破升级为规模巨大的侵袭。”

“到了那个时候，可指望不了冒险者，必须动用部队，官方的机动部队力量还是不足啊，想到这事我就睡不好觉。”

小红白了他一眼，眼神里传递着“你不是跟菲妮滚床单滚得挺舒坦的吗”之类的鄙夷。

然后她挥手，用高瞻远瞩，挥斥方遒的姿态说：“神祇与凡人战线是一盘棋，不要把这两个战场割裂开，要更注重两边的关联。”

“到现在我们赤联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看巴哈姆特和小黑到底是不是真的出力了。”

“我还感应到了生命、自然和魔法三位女神的一些异动，祂们是中立神祇，之前对秩序女神的灭世决定没有意见，是因为对祂们而言，世界灭不灭无所谓，秩序女神只是割掉这茬长歪了的韭菜，重新播种而已，到时候祂们也可以获得新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菲妮的成神是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说明在这个秩序女神将要灭掉的世界，韭菜……哦，凡人们已经发展出了新的可能性，我相信祂们的态度应该会有改变。”

“商业女神也是一样，祂的立场非常重要。”

“不只是因为虚空龙神跟祂的关系非同一般，而是祂有建立成熟世界观，也就是另一个全新神系的潜质，这个你懂的。”

“现在祂说不定也在观察菲妮，从菲妮身上发现各种与神祇有关的新东西，评判这个世界是否有留下来的价值。”

李奇暗暗赞叹，小红终于显露了作为设计师和引路人，以及红网核心中枢的本色，她终究不是只靠逗比和猴性在领导大家革命。在这种全局性的问题上，她始终能抓住关键。

不过能不能别一边说一边瞄小本本？

你这是故意卖萌，还是前世身为码农的怪癖始终改不过来呢？

李奇正在腹诽，魔女频道里跳出一颗熊头，还是黑白双色那种，吐着舌头，极为兴奋的叫着：“我们找到啦！我回家了！”

“啊啊，好想打一圈滚啊！”

小红跟李奇都只是哦了一声，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卡琳坐镇冰风王国，负责艾弗比埃基地挖掘工作的同时，也在继续寻找家乡廷尼威王国所在的半位面。

几天前她和缇娜、雷塔娜、奥雷莎、海尔瓦以及泰雅六美女组，就在靠近西北冰封王国的雪山群里，终于发现了廷尼威家族的最后一处迁徙遗迹，由此追踪到一条密道。源魔力场扫描仪确认了半位面的存在，只是安全起见，没有贸然深入，一直在用仪器分析半位面状况，探索密道的走向。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卡琳接着道：“跟我们一起来的泰雅有点不太对劲，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说她的神祇，也就是生命女神，一直在对她低语什么。”

“刚才我们从秘道进了廷尼威，相当于离开了主位面，进入到了外层位面，泰雅就昏迷过去了。”

“这时候她又醒了，不过她说她是……”

卡琳的语气显得很惊愕，听起来的确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说她就是生命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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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七一 卡琳与生命女神，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空海突破，舰队接敌，冒险家昂莱上线，新大陆建设。

在这紧要的关头，赤联仍然处处开花。

艾弗比埃基地的发掘工作并没有停止，再度进入永离密林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对廷尼威王国的探寻不仅没有减少一个人，还陆续调入了情报局、陆军和空军的上千人手。

这些工作都是服务于更高层面的战略，艾弗比埃基地藏着的图铎遗体、活魂和星海之力技术有的可以推进科学技术，有的可以揭露费恩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永离密林同理。

而廷尼威王国的探寻不仅是艾弗比埃这事的延伸，不尽快找到这些人，他们的下场不是被灭掉，就是被浸染为虚空傀儡。龙域就是例子，赤联不果断介入的话，巴哈姆特这一缕意志回归，连给整个龙族收尸的机会都没了。

巴哈姆特是上代善良主神，赤联的大同主义信仰在祂眼里跟邪恶异端没多大差别。但它抛开分歧，将赤联作为救世白金联盟的中流砥柱依仗，未尝不是看在赤联拯救了龙族的情分上。

对赤联自己来说，搜寻廷尼威王国也是解决卡琳的个人问题，进而推动卡琳这个红网分支彻底完成三力统一的重要工作。

根据最新的统计报告，到1232年6月，不计见习级别，费共正式成员是96万。其中痛苦、破坏和自由三系是排名前三的特质（职业），由生命、自然和大地女神转信赤红自由的德鲁伊、游侠、巡林客等超凡者接近20万。

这些人在红网中形成的节点，通过卡琳形成了强大的灵力侧力量。在为红网提供支撑的同时，渐渐显现出让灵力侧进一步凝结的倾向，跟红网中神魔日益融合的发展趋势截然相悖。

推动神魔灵在红网中的三力统一，除了技术层面的发展外，红网节点，也就是费共成员的认识是更基础更重要的工作。

这么重大的课题，跟卡琳对身世和同胞的追寻结合在了一起，不得不说是个人意志与历史进程的结合。

也难怪卡琳通过密道回到廷尼威王国后，高兴得想在地上打滚。

别看卡琳整天不是变熊卖萌，就是跟菲妮争夺首席黄段子魔女的宝座，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找到了家乡，就意味着她的过去圆满了，她可以放下心结，全心的追求未来。

探索队的莫尔奎恩，还有卡琳的老祖宗特摩鲁尔-廷尼威也都热泪盈眶。一个是精神上的寄托终于找到了物质依靠，一个是为开了几千年的小差，现在终于归队而释然。

“等等，人都还在吗……”

“殿下您被奥术师抓走后，王国没被瓦解？”

特摩鲁尔沉睡了接近万年，差点被白鸟之力同化成疯子。在贝塔城疗养院躺了好一阵，被塔哈领导的灵魂研究所做了灵魂清洁手术，才终于适应了现状。

莫尔奎恩作为布莱德王族，又是另一个极端。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伊斯玛特变乱、曙光帝国入侵，元祖变乱等一系列事件，身份和立场不停变化，靠自我觉悟，才坚定的投向赤联，为布莱德的人民而战。

有这样的经历，他俩一时难以相信好事降临，凡事喜欢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卡琳努力忍着不变滚打滚由此而全身瘙痒的感觉，苦笑着说：“以前我在这当女王的时候，还真是浑浑噩噩的啊。”

“不知道我们这个王国是怎么来的，怎么维持的。不知道王国下面的具体情况，人民到底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那帮奥术师其实就在幕后控制着我们，灾难降临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抵抗，就知道跑。”

“然后，被当成人肉引擎，不知道被奴役了多少年。直到遇见李奇，苦难才终于结束。”

她抬头打量前方的景象，继续道：“这些年我从来没停止过思考，一点点的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没有回到这里的话，所有想法都只是猜测。”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这个廷尼威王国就是奥术师开辟的试验田。我们这些廷尼威人，不过是奥术师圈养的生命试验对象。”

“回忆廷尼威几千年的历史，每隔几百上千年总会有各种灾害。有的是天灾，有的是外敌入侵。每一次都是人口锐减，文明毁灭，技术失落。”

“是不是觉得跟总枢机说过的那个世界的王朝周期律很像？不过那个世界没有外敌，都是社会的自然演变。而在这里，我仔细回忆，每次都是王国人口和技术都发展到了极限，回归世界的呼声日益高涨的时候，灾难就出现了。”

“跟那个世界在王朝末期，社会内部矛盾日益尖锐不同，这里都是人心团结，那些警告只要设法回归世界，灾难就一定会降临的预言都劝不住大家的时候，预言就真的变成了现实。”

“这只说明，存在着一个超然于廷尼威之上的意志，在时刻关注这里的发展。一旦这里想要突破围栏，投奔自由，就清理一遍。”

“区别只是，以前还变着法的用各种间接手段，这一次是亲自上阵了，可惜我们只是简单的当作外敌。”

卡琳抽了抽鼻子，贪婪的嗅着清新但跟主位面又有明显不同的空气，压低了声音：“我闻到了生命的味道，这里还有人活着。跟每次灾难一样，少数人活了下来，正在努力重建文明。”

空气荡开涟漪，挤出缇娜的身影，她点头说：“山下有座小村落，聚居着上百人。不过身体状况很特殊，而且跟废土难民一样，全靠捡垃圾活着。”

同行的还有蕾塔娜、奥雷莎、海尔瓦和泰雅几人，他们跟卡琳一起，立在这处山头上，眺望前方的广袤大地。

这的确是一片废土，满眼都是黄黑的焦痕，大地被类似浮空舰魔导炮的可怕武器蹂躏过，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坑，以及纵横交错的沟壑。依稀能看到片片跟垃圾场没多大区别的废墟，那应该就是廷尼威王国过去的城市。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排类似大山的虚影倾斜着，仔细看能看出，那是异常巍峨的高塔。

“一代代文明累积下来，就算是一次次重新开始，也攒出了一些家底。”

卡琳略带骄傲的说：“廷尼威人在土石作业上很有一套的，尤其是泥巴怎么用。长锤就是由我的灵子感应术得到了启发，跟魔法师的化泥为石，还有虚灵技术结合，搞出了可以编程，可以自己生长的塑胶石。”

神色又黯淡下来，叹道：“以前对家乡没有尺寸上的概念，现在估算一下，至少有七十万平方公里。我被抓走的时候，人口快两千万了，在主位面也是个不小的国家。奥术师开辟的这片养殖场，还真是大啊。”

旁边海尔瓦感慨的道：“奥术师还真是股可怕的势力，我们以前只知道神傀会和神明非神会，只以为那些人就代表了所有奥术师，没想到忠诚神廷也是奥术师控制的，艾弗比埃也不过是他们跟图铎大帝对接的一个接口。”

“这些家伙不信仰神祇，不依赖魔网，各个方面看起来跟我们都有些像，却作着比神祇信徒还要邪恶的事情，真是让人纠结。”

奥雷莎哼道：“他们是不信仰神祇，但他们信仰力量。只要是更强大的力量，他们就会依附和效忠，我不相信艾弗比埃背后没有旅法师或者其他强大存在的身影。”

在该信仰什么效忠谁的问题上，奥雷莎是吃过大亏的。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让蕾塔娜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后者跟她有深切同感。

海尔瓦作为情报局高阶头目，掌握着最丰富的情报，置身这处明显是在外层位面的半位面，一时间有了太多推测。

她嘀咕道：“布莱德人的基因……哦，血脉，是主位面凡人里最丰富，也跟元祖最为接近的。除了拥有获得神力和魔力的潜质外，比其他人类更接近灵力侧，这恐怕就是奥术师选择布莱德人做生命试验的原因。”

“我觉得，艾弗比埃基地里那种成千上万的活魂，应该就是从这里来的。”

“我在艾弗比埃的试验资料里看到过一些东西，奥术师也曾经像生产罐头那样，在狭小容器里制造人体，不过那种……产品，存在着灵魂契合度的问题。”

“所以那些产品只能用在其他用途上，而要进行人类改造和生命进化之类的试验，样本必须来自自然成长的凡人。”

“奥术师要在主位面抓样本，肯定会激起凡人，甚至是各路神祇的反抗。而且他们如果背后真的有人的话，也会影响到幕后势力对费恩世界的根本策略。”

“所以他们在这个隐秘的外层位面建造了试验场，引诱来布莱德人，充当他们的试验品。”

“他们不信仰神祇，但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他们就是神祇。”

卡琳点头：“所以，奥术师的方向，至少在这里的方向是生命。”

她想到了什么：“生命，自由……”

在场的人最懂这个话题，严格说是跟这个话题关联最深的就是前遗忘森林生命大祭司，半精灵泰雅。

不过泰雅一直皱着眉头在旁边沉思，似乎没听到大家的讨论。

卡琳问：“泰雅，你早上说生命女神一直在对你低语，会不会跟这里有关呢？”

泰雅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很有可能啊，我们不是在艾弗比埃基地里那些腐烂活魂上发现有难以辨别的灵力法术痕迹吗？”

“奥术师在这里搞的生命试验，肯定瞒不过吾主。不过按赤红女士的划分，吾主应该是法则之神，不太可能做出什么具体的反应。”

“在生命这条道路上，各种呈现都是吾主乐于看到的。对吾主来说，应该没有好的或者坏的区分，好坏那是凡人的标准。”

“所以我不太确定，这些低语是不是真的来自吾主……”

刚说到这，泰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卡琳等人大惊，赶紧检查她的情况，弄了好一会没有发现。

正面面相觑，泰雅身上忽然溢出强大气息，冲刷得众人连连后退，身上的武装绽出各色神光。

泰雅缓缓飘起，眼瞳喷出碧绿光芒，同色光尘翻滚着扩展升高，投射出依稀虚影。

那是一尊女神，头戴花冠，上身藤蔓缠绕，下身的长裙像是由盘旋的兽群织成。

祂左手拄着一根树枝，右手翻滚着各色禽鸟。因她的出现，原本满目疮痍，不见一丝植被的空间，顿时鸟语花香，兽鸣水流，显得生机勃勃。

泰雅张口，用完全不属于她的神圣之音说：“吾名瑟贝妮，大地女神之女，世界诸灵之神，执掌生命、活力、健康神职……”

“吾的这个信徒被赤红女士的信仰浸染，对吾的存在生出疑虑，信仰开始动摇。”

“但这没有关系，神祇怜悯凡人，吾会给她一个机会。”

“吾在此出现，也是给你一个机会……”

自称生命女神瑟贝妮的强大意志一出现，不管是形象还是力量波动，都完全符合旧时代神祇降临的标准。

卡琳这边一帮人虽然并不信仰生命女神，但以旧时代的传统而言，仍然要跪拜以示敬畏，可除了莫尔奎恩瞪眼，特摩鲁尔低头外，其他人，包括不是魔女的海尔瓦，反应都没照着套路来。

卡琳的老祖宗特摩鲁尔之所以没跪下去，也是因为沉睡得太久，虽然接受过治疗，但身板太僵硬，被医疗外骨骼控制着，不准他做下跪这种高难度动作。

大家都在瞅着卡琳，而卡琳掏出一块板子大声嚷嚷：“这时候她又醒了，不过她说她是……”

卡琳用见到了熊猫般的稀奇语气说：“她说她就是生命女神……”

这边瑟贝妮的投影也正说到：“也是给你一个机会……”

卡琳跟祂都停了下来，相互对视着，都觉得对方……有病。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瑟贝妮大概是觉得对这种有病的信徒继续用这种神祇姿态反而有损自己形象，主动降了下来，继续操纵泰雅的身体说话。

卡琳跟祂很有默契，于是双方又同时开口。

“卡琳-廷尼威，你还没明白自己正徘徊在正信之前，为生命的意义而困扰吗？”

“这位……女神陛下，迷途羔羊这种说法，太老旧了吧。而且我也是有神的人了，作为小红……呃，赤红女士的魔女，她老人家一直在上面关注着我呢。听起来您似乎是想招揽我，这么直接真的好吗？不如您先跟我家那位先谈谈？”

愣了愣，瑟贝妮叹气：“这个泰雅，居然如此抗拒吾……”

她正要继续，卡琳却光火了。

“什么为生命的意义而困扰？”

“接着不会是要说，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然后不管我选是还是否，都要把我抓走？”

“不想！劳资一点也不想！”

卡琳昂首挺胸，展露出比泰雅雄厚得多的本钱，傲然道：“因为啊，我早就知道了！”

瑟贝妮沉默了一会，低沉的说：“看来我们双方需要更多了解……”

“你应该正跟赤红女士保持着联络吧，告诉祂，吾不是抱着敌意来的。”

“相反，吾希望跟祂友善相处。的确，吾是希望你能转信吾，为吾代言新的生命信仰，但吾一定会给予祂足够的弥补。”

“对祂而言，这个正走向毁灭的世界更重要吧，吾的立场也该比你这样一个圣女更重要。”

“你也不必担心，信仰是不容强迫的，只要吾向你展示生命的正信，你一定会转信吾的。”

“元祖的子嗣，仍然保留了人类源初形态的布莱德人，流离于世界之外，被奥术师圈养的试验品首领……”

“卡琳，这是你既定的命运。”

说这番话的时候，瑟贝妮已经不再刻意展示神力波动，强调自己的神祇地位，姿态放得很低了。

不过卡琳这边的反应依旧怪异，她跟另外几个人挤眉弄眼的，那个棕色皮肤，身材高挑的女子更直接嘀咕道：“这位怎么感觉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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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七二 铁皮与肉团，大同主义道路的生命课题

锈蚀的金属板搭起大大小小的窝棚，在山下凌乱铺开，拼凑出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庄。

村庄外围倒是花了更多心思，不仅竖起了更大块更厚的金属板当护墙，护墙之外还密布着碎石、铁丝网以及不知道用途的机械残骸，明显是用来阻滞某类生物的行动。

看清村子的细节，海尔瓦忍不住说：“缇娜殿下说得还真形象，的确跟废土啊辐射啊什么的很像。冒险家公社会应该很喜欢这，等虚空之灾过去了，这里完全可以开发成废土救生的新资料片。”

缇娜笑道：“是啊，都不需要花心思设计，把奥术师做的那些事情重现出来就行了，不过……”

告死兼财富魔女习惯性的强调：“这个艾迪尔是我的，就算不能分成，也得给我一点买断费吧。”

奥雷莎皱眉：“说这些不太好吧，这可是卡琳殿下的家啊，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正在伤心呢。”

蕾塔娜却说：“没关系，以卡琳的自愈速度，旧的心脏刚烧成灰，新的心脏就长好了，伤心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这边卡琳却哈的笑出了声：“看看这里的人，奥术师把他们折腾成了什么怪物啊。”

这笑声跟话语太不搭，蕾塔娜都咳嗽着说：“我只是说你心大，你却在这没心没肺！”

卡琳摇头说：“我是高兴啊，看他们对陌生人这么警惕，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还是生气勃勃的，真不愧是我们廷尼威人。”

她们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并没有隐藏踪迹，村子里的人老远就发现她们了。这会墙头上若干脑袋上下起伏，堆着障碍物的大门前人影绰约。

以她们的视力，远远就看清了这些人的样子。

有的脸上泛着金属光泽，一只眼睛跟活眼迥然不同。

有的手臂和腿换成了机械义肢，甚至下半身是类似蜘蛛蚂蚁的机械构造。

还有的看似身着重甲，仔细瞧却是各种机械部件拼凑起来的，似乎可以运动，变化出各种形态。

不仅是样子怪异，每个人身后都冒着淡淡的灰烟，就像早期只有费共没有赤联时，魔导工业刚刚起步时烧劣质史莱姆魔油的魔导机械一样。

如果不是大部分人在用自然声带说话，反应也各有差别，还真以为是魔偶。

当然，以卡琳等人的级别，确认这些人不是魔偶的更直接证据，就是他们散发出的自然的灵魂波动。

“这也是您降临在泰雅身上的原因吗？”

卡琳转头问“泰雅”：“廷尼威人在生命层面上有了新的展现，这个样子的改造……或者说进化，拓展了您的信仰道路？”

刚才在山顶，“生命女神”降临到泰雅身上，跟卡琳等人的最初会面不是太愉快。

正在开会的小红和李奇收到了信息，指示卡琳不要急着做出回应，事情可能会很复杂。

小红说得很含糊：“生命、自然、魔法这样的神祇，虽然不如小黑小银那种创世神祇历史悠久，但也是仅次于创世神祇的法则之神。祂们的人格化形象所承载的意志，未必等同于神祇。”

李奇具体解释：“祂没有来找小红，恐怕也是跟这个情况有关，所以你们先得确认祂是不是真的生命女神，或者代表了生命女神的全部意志。”

当时卡琳不爽：“如果是呢？那我就得为统一战线做牺牲喽？”

李奇笑道：“这由你自己决定，你是自由的，什么生命的意义，你不是早知道吗？之前你一直不确定的，其实恐怕是这个自由该归属到什么事情上，对吧？”

卡琳抽了抽鼻子，嘴上却毫不服软：“你这个企图把所有魔女变成自己后宫的家伙，对带领三个魔女抵抗你的我早就不满了。现在想借这个机会把我推出去一统……后花园对吧？你的阴谋不会得逞！”

总之，卡琳这边以廷尼威的事情更急迫为借口拖延，生命女神瑟贝妮可能也觉得这事强逼不了，就答应在解决廷尼威的事情之前，不再提改信的事，不过祂要求继续附身于泰雅上，跟着卡琳一起行动。

卡琳的问题让“泰雅”摇头：“吾对这里的感应不是很确切，要么是奥术师在位面屏障上有特别的设置，要么廷尼威人的信仰很羸弱，总之这不是吾关注的重点。”

旁边缇娜恍然：“那么就是菲妮的情况了，今天凌晨的时候那家伙偷跑成功，肯定是喝足了李奇的牛奶。”

“泰雅”很坦诚的说：“是的，吾感应到了苏伦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然后发现这股力量被吸收到了凡人身上，让这个凡人变成了非人非神，却同时又有凡人和神祇特质的全新生命。”

“这是凡人的新变化，更是生命的新变化，所以引起了吾的关注。”

“吾决定分出一部分意志，投注到这个可能性上，而不是全部放在秩序女神那边。”

卡琳等人心头凛然，果然如小红和李奇所说，这个瑟贝妮，只是生命女神分出来的意志。

“不过吾对这里也很好奇……”

“泰雅”继续说：“这里的变化，其实也源于赤红女士在费恩世界引发的变化。”

“既然卡琳你不愿意接受既定的命运，那么吾正好看看你们怎么处理。确认你所信仰的赤红道路，在对待生命这个问题上，跟吾有多大分歧。”

卡琳耸肩：“我们虽然都知道生命女神，可认真说起来，生命女神关于生命该怎么对待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

她抹了抹鼻子说：“而且您刚才介绍自己的神职，都没有提到……生殖，或者叫繁衍吧，这应该是生命最重要最核心的事情吧。”

“泰雅”说：“是的，那部分吾并没有带出来，否则秩序女神会视为吾完全站在了反对祂的立场上。”

海尔瓦叹气：“看来大家都在相互考察呢，那么就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他们过来了。”

她提醒道：“把披风揭开点，露出武装。”

大门那边高音喇叭之类的魔导器用卡琳都有些听不利索的变种通用语叫嚷，几个有四条或者六条机械腿的村民手持很像早期魔导枪，或者类似魔法师那边“烧火棍”的长杆远程武器，战战兢兢的靠过来。

卡琳这边揭开披风，处于激活状态的魔导武装露出手臂和腿，特种晶钛外壳加闪烁的暗金光线虽然迥异于对方，却只是一个画风之下的档次之分，所有人都明显感应到对方的灵魂波动缓和了一些。

“我猜……”

缇娜吞了口唾沫说：“这里还幸存着的人类，是不是分裂成了机械和血肉两派，相互视为死敌，正打得你死我活啊？”

海尔瓦很笃定：“不管这里乱成什么样子，之前我们开辟密道的时候，已经装上了通讯和传送接口，支援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而且这里是外层位面，小红陛下和李奇总枢机正在看我们的现场直播呢，需要什么决策，会很快拿到。”

对方的守卫接近，海尔瓦挺身而出，充当接洽者。

她称自己这些人是“不小心误入这个世界的星界旅行者”，希望找个落脚地，居然很轻易的糊弄住了对方。

一行人被当作贵宾接待，进到村子里，见到年迈的老村长时，才知道这么容易进来的原因是什么，缇娜的猜测也被确认了。

老村长叫纳斯巴，整个身体还能叫“人”的部分，就只有那颗被装在透明罩子里的脑袋。下半身是一个机械底座，通过凌乱而粗壮的线路连接到墙面的简陋魔导回路上，连腿都没有，根本无法移动。

现场画风异常猎奇，不过在生命女神眼里还算不了什么，而赤联人也早司空见惯了。

卡琳等魔女，还有海尔瓦和莫尔奎恩，身上都有监督者辅助机甲，老特鲁摩尔更是被装在人形棺材里。对赤联人来说，他们自身才是震动费恩世界的猎奇之源。

“我得在这里接受治疗，避免我这颗脑袋也变成铁疙瘩，顺带也帮大家盯着村子四周的情况，所以很抱歉，不能起来向你们行礼了。”

比骷髅头只多层皮的老迈头颅，用应该是魔导机械的发声器说话，卡琳依靠虚灵助手，很快就分析出了这种“廷尼威语”跟通用语的差异，将翻译结果分享给所有人。

纳斯巴接着看住卡琳：“不必再坚持这种善意的谎言了，年轻的同族，没有哪个铁皮能离开这个世界，肉团也一样。”

他扫视了下其他人，目光在特摩鲁尔身上停了一下，再快速掠过其他人，用不变的语气道出疑惑：“不过你们的来历的确很奇怪，其他人虽然有铁皮的特征，却感应不到铁皮的气息。当然，我可以确认你们中没有谁是肉团，他们身上的腐臭味道根本无法遮掩。”

缇娜感慨的道：“铁皮和肉团，果然是这样的展开啊，奥术师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

经过极为短暂的商议，卡琳决定有限度的道出身份。

“我是廷尼威的……王族成员，在奥术师入侵，世界毁灭的时候离开这里的，现在找到路回来了。”

她直接问：“告诉我，我们的廷尼威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王族血脉、政府机构或者军官士兵在抵抗吗？”

“告诉我，我们的敌人，那些奥术师，还留在这里吗？他们在那里？”

即便是机械声，此时也听出了愕然甚至愤怒，纳斯巴说：“廷尼威？那个因为追求永生而毁灭的王国？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还有，什么奥术师入侵，奥术师是来帮助我们的。”

“不是奥术师教会了我们用铁皮抵御永生肉毒，这个世界的人早就全变成了肉团那种怪物，然后死绝了。”

“而且年轻人，你的谎话太可笑了，哪可能有活到八百岁的凡人！”

“看看我，我是这一带活得最久的铁皮了，三十八岁！”

“肉团是活得久，不过超过二十岁就变成了怪物，连灵魂都扭曲了，那也不叫活着了。”

“我看你也就十五六岁……”

刚说到这，翠绿中渗着金光的强大力量从卡琳体内冲击而出，震荡得整间屋子都在晃动。

卡琳脸上熊光毕露，握着拳头嚷嚷：“我居然被那帮奥术师蹂躏了八百年！比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还长！”

纳斯巴的话信息量太大，只是其中关于时间的东西，就让卡琳爆发了。

之前卡琳逮着谁都说自己好几千岁了，其实只是开玩笑。

廷尼威人虽然不如精灵寿命悠长，但也超过了半精灵甚至半身人。卡琳被奥术师抓住的时候还不到一百岁，在廷尼威人里还算是少女。

之后作为试验对象，被奥术师折磨了不知道多久。榨干价值后，成了废弃物丢去做浮空船的人肉引擎，又持续了多久，她完全没有概念。

开口说什么好几千岁，其实卡琳还是希望自己能嫩点。

没想到她真的九百多岁了！

海尔瓦提醒：“重点是人家的最后一句……”

卡琳咆哮：“看起来像有什么用？本质才最重要不是吗？那几个可萝可御的家伙还能有多个年龄段的形态呢！”

另外一个人也愤怒的咆哮了：“才三十八岁，也好意思说自己老！？我都快上万岁了啊！”

对了，这里还有个廷尼威的老祖宗。

两个廷尼威因为年纪而愤怒，“老头”纳斯巴这里，却被强大的力量震慑得直翻白眼，一副马上就要挂掉的样子。

海尔瓦察觉得快，打了一发赤联的痛苦加生命药剂，纳斯巴马上回了魂。

“真、真是强大的力量……”

纳斯巴的机械声断断续续的，无比激动：“我感应到了无比纯粹的血脉之力，像是来自传说中……祖宗的力量。”

卡琳跟特鲁摩尔同声道：“我就是你祖宗！”

眼见以力服人，可以从纳斯巴身上得到更多信息了，他的眼珠子却又不受控制的转了起来。

“肉团又来了！”

“这次数量好多！”

“怎么会这么多呢？”

只有卡琳、特摩努尔跟海尔瓦进了屋子，其他人都在外面。

缇娜在频道里大呼小叫：“那就是肉团啊，咱们是不是穿越到了生化危机世界了？哎呀，作为无限流新人，压力山大啊！”

影像里，村子外面烟尘四起，数百上千的模糊身影自各个方向向村子冲来。

透过烟尘，能看到一个个恐怖程度绝不下于生化僵尸，而且更奇形怪状的怪物。

有的是几条腿跟蜘蛛一样，有的是几条胳膊跟蚂蚁一样，还有的身子拉得像蜈蚣一样长，还长出了类似蝙蝠的肉翅。

在泛着尸体青灰光泽的奇异身体上，那一颗颗人头更是丑陋狰狞。已经看不到跟正常人头一样的轮廓，有的长了复眼，有的嘴巴变成了吸盘，或者有多层犬狼般的利齿，或者是更多层一圈圈的细小锯齿。

“该死，肯定是我引来的。”

蕾塔娜说：“我们还没把源魔力场发生器带进来，只好用魔导武装上的探测器，那时候看到的大片狂躁游魂，肯定就是这些家伙，探测惊动了他们。”

奥雷莎焦灼的道：“我们要继续遮掩身份的话，很难保证这个村子没有死伤。”

缇娜的身影已经融进空气，在频道上说：“那就放开手脚干呗，我先去抓个舌头。”

让海尔瓦和莫尔奎恩保护特摩鲁尔以及村子，卡琳带着蕾塔娜和奥雷莎飞身跃起，化作三团耀日般的光芒，分为三个方向，轰然砸落在名为“肉团”的怪物群里。

看到一只黑白巨熊人立而起，抱头翻滚，碾出如潮水般的啪啪声响，呆在村子里的“泰雅”，眼中绿光如硬盘灯般闪烁。

………………

赤红神座里，小红跟李奇也暂时终止了对目前形势的总结和检讨，一起看着卡琳等人“回归廷尼威”的现场直播。

卡琳等四个魔女在外面开无双，海尔瓦在村子里继续跟村长纳斯巴聊天，已经问到了“铁皮”和“肉团”的来由。

按纳斯巴的说法，八百年前，廷尼威王族想追求永生，搞什么“永生药剂”，结果制造出“永生之毒”。中了这种毒的人，会身体腐朽，灵魂爆裂，总之死得异常惨烈和痛苦。

廷尼威王族为了让全民永生，将永生药剂散播在整个世界的水和空气里，差点让所有人都死掉。

这个时候，“善良”的奥术师们来了。他们带来了临时的医治方案，那就是用魔导机械遏制毒效，救下了一小部分人。

不过奥术师也分成两派，一派觉得植入了魔导机械的人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主张激发廷尼威人自身的血脉力量，以毒攻毒。没错，在廷尼威人过往的传统里，他们的血脉力量被视为邪恶而污秽的，所以一直被遏止着。

另一派却觉得血脉之力会让人变成怪物，那也不是真正的人了。而用魔导机械的话，只是将部分肢体和器官变成机械，人还算是纯粹的。

这就是“铁皮”和“肉团”的来历……

“我们才是纯粹的人！”

纳斯巴说：“切断手臂和腿，换上魔导肢体、眼镜甚至内脏，是为了让我们的脑袋能够保持纯粹，我们的灵魂不受浸染。”

“那些肉团，我是说那些还清醒着的，认为自己才是纯粹的人的肉团，他们觉得只要是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就算是纯粹的，哪怕灵魂被浸染，甚至坏掉了，还是比我们这种铁皮纯粹。”

“我们两边当然谁也不服谁，战争打了几百年了，只要哪边还没死绝，就会永远持续下去吧。”

海尔瓦的询问影像跟魔女们的战斗影像同时在神座上显示，看到缇娜拎起只有八条长腿，浑身覆盖着茂密毛发的怪物，楚莉版小红幽幽叹息：“怪不得卡琳一直没有完全融入到红网里呢，生命这玩意，确实是我们大同主义道路还没有做出回答的课题。”

李奇倒不觉得，下意识的道：“怎么没回答呢？大同主义道路是追求凡人的终极自由，一切的分析、推导和愿景描述，都建立在人仍然作为人的纯粹本质上。”

“换到费恩世界，这一条也是默认的前提啊，只不过要把‘人’这个概念扩展一下，覆盖到所有智慧生灵上。”

“我们之所以进度这么快，不也是坚持这个标准，所以不分种族，把人类、半精灵、半身人、半兽人、龙族甚至狗头人蜥蜴人都拉了进来，连净化了的恶魔和魔鬼，还有那只扭转了本性的灵吸怪都算在内，才能在短时间内汇聚到强大的力量吗？”

小红摇着头，深沉的说：“听起来在关于生命意义……至少是生命的前进方向上这个问题上，你认为大同主义道路默认的是纯粹路线，至高跟和谐都是异端。”

李奇也认真起来了，反驳道：“什么纯粹、至高跟和谐，不过是游戏设定，刻意抽离出几种对立的极端而已，怎么能当作唯一选择题来强行标签化呢？”

“照你这么划分，我们在生命和灵魂研究上的作为，早就超越了大同主义的界限。我们让凡人只剩脑袋都能活下来，让凡人可以长出新的身体，在强调人体纯粹的原教旨主义者眼里，不是邪恶至极的异端吗？”

小红嘁道：“可最终还是要保持凡人原有的形态，这不是纯粹是什么？”

李奇反嘁：“这是基石，总得有个基石，不保持凡人的形态，那还要以什么为基础？”

“物质决定精神，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从宏大的社会到狭小的生命个体，都是这样。”

“凡人的文化、理念、信仰，都是基于凡人这个形态。就算可以随便变化，但最终是以这个形态为基准的。”

“如果没了这个基准，我根本想象不出后面那些东西要怎么变，然后大家要怎么团结一心，没了这个基准，就没有大同主义。”

“别忘了，我们现在正在奋斗的大同主义事业是凡人，是具体到费恩世界诸灵这些凡人的大同主义。不是抽象的，把多元宇宙每个角落都照耀到，每个历史阶段，包括未来千万年各种变化都涵盖了的那种大同主义。”

小红总结：“所以，你还是坚持……纯粹。好吧我说的不是游戏设定，但你不是说了这是基准吗？基准不能变，那就是强调纯粹啊。”

李奇有力的反击：“那我想问下，为什么要变？又是因为什么而变的？”

“我们走大同主义道路，解放一切压迫，追求终极自由，不就是要让凡人在现有形态下获得以往没有的发展吗？”

“如果最终我们让自己变得都不是凡人了，那不正说明大同主义道路失败了吗？”

“凡人之所以会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要么是因为生存原因，要么是因为剥削的进一步加重，逼迫凡人被压迫到改变自己形态，才能适应社会，才能获得生存。”

“如果是为了追求更美好的生活，那么不管改变后的形态有多先进和高级，保留原有的生命形态作为一项最根本的自由，不该被剥夺掉。”

“我认为这是大同主义的根本原则，大同主义不是必须丢掉什么，而是有更多选择，同时这些选择不会危害到别人。”

小红依旧叹气摇头：“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大同主义回答过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吗？好像并不对这个问题负责啊。”

“所以在这个层面上，我倒是理解秩序女神的想法。我们掀起的大同主义事业，在将费恩这个魔幻世界的社会普遍生产力不断拔高，然后在生命的问题上，就出现了种种挑战。”

“跟孕育出可怕的生物，进而扭曲甚至彻底毁灭这个世界的风险相比，重启世界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秩序女神的应对，从生命这个角度上看，其实是很标准的系统免疫反应啊。”

李奇想一巴掌扇过去了，这家伙犯了什么浑，居然为秩序女神灭世辩护了？

他语气凝重的说：“在那个世界，的确好像不怎么涉及到这个问题，那是后来生产力进一步发展才遇到的问题。”

“在这里一开始我们就遇到了这个问题，而我们也一直在回答啊。”

“我们在努力延长凡人的寿命，我们让凡人的躯体和灵魂更加坚韧和安全，我们甚至在带领一些低等智慧种族向高等智慧发展……”

“这是我们在这几年里，走大同主义道路的过程自然而然做的事情，我觉得这正是大同主义在生命上的答案，只是我们还没有去下功夫总结和研究而已。”

“现在，我们在等待卡琳，我相信她会给我们带来答案。”

小红眨眨眼，一副才回神的样子：“哦哦，不好意思，刚才我一不小心就代入到神祇之心的角度了。”

捶着大腿，她懊恼的说：“看吧，还没进化到超神就会这样，还好我没那么容易脱离群众……哦，凡人的立场了。”

她先表明基本姿态，接着还是坚持：“可生产力发展起来了，我们不会，生产力允许的可能行摆在那里，别人会的。”

李奇没说话，就盯着她。

小红沉默了片刻，无奈的道：“好吧，现在这种讲逻辑性的话题都为难不住你了……”

她绽开笑容：“所以大同主义道路上的斗争会永不停息呢，因为我们会不断的跟自己制造出来的妖魔战斗。”

李奇这时候才说：“你说的事情，奥术师已经在干了。”

两人暂时停下了务虚的争执，同时看向光幕。

好一会后，小红又嘀咕：“我记得罗姆罗斯那边……你是不是……”

李奇烦躁的嚷道：“闭嘴！”

小红缩起脖子，吐了吐舌头。

一千一七三 生命女神的愤怒与生命二人组的堕落

没到十分钟，滚滚而来的“肉团”怪物就全灭了，这还是魔女们刻意收着劲的结果。

真要火力全开，只是萌新魔女奥雷莎，就能把这些连虚空僵尸都不如的杂兵a掉。更不用说卡琳，她用来压制自己的力量，比落在目标身上的力量多得多。

缇娜抓了只活的，卡琳拎了堆死的残的，用晶格囚笼关着。

这时候第一批支援部队也到了，随行的生命研究所专家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支援部队由情报局分队和探索先遣队组成，先遣队以科研和工程人员为主体，还包括了探索家公社的成员。

这样的先遣队是赤联进入未知地域的标准配备，他们会使用源魔力场扫描仪确认位面大致情况，放飞监视设备组建临时天眼系统，依照探索家基于直觉的判断制定探索计划。

对应不同的任务需求，在先遣队的基础框架上，还会搭配各类任务模块，由此增加不同领域的人手。总之赤联进入新的位面后几个小时内，即便本地存在着智慧生灵，赤联先遣队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也会超过对方。

廷尼威的探索是赤联官方以及民间重点关注的工作之一，赤联官方与自然和生命有关联的部门、各个公社公会，还有热心的民间人士，加上高联酋的民众，大批志愿者都在排队申请。能进入先遣队名单的，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

比如说负责生命技术的两位专家，牧师纳弗-埃海恩和德鲁伊拜格-阿斯克，就是生命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在先遣队里地位崇高。这两人曾经在贝塔城疗养院主持过秘密项目，跟当时自号“传光者”，疑似曙光帝国魔法部长梅迪的神秘人来往密切。

埃海恩很快在活的那只“肉团”上有了发现：“真是神奇，这玩意的灵魂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构造，已经接近狂乱元素虚灵的状态。因为身体血脉还是以人类为主，所以虽然有很大变化，还能看得出是由人类变来的。”

“棱面扫描显示，灵魂内部含有极为微弱的，不属于费恩世界内的异常力量，应该是艾弗比埃那帮奥术师拥有的星海之力的变种。”

“我猜测他们把某个层级的星海之力做成包裹了设定程序的自律手术刀，附着在某种可以通过生化途径传染的东西上，成了类似腐化之力或者虚空气息的毒剂，感染这里的所有人。”

“感染的目的是……改变灵魂的属性，挣脱死亡之力，同时还有生命之力的束缚。如果成功的话，那还真是走向永生了。”

“可他们没有解决魂体分离的问题，也可能是故意不去解决。灵魂的变异影响到了身体，身体中那些远古血脉中蕴含的力量，所有促进生长和反抗死亡的分支揉杂在了一起，破坏掉了魂体融合的状态。”

“原本的结构被粉碎了，新的结构在灵魂与身体的狂乱躁动中重新建立，所以它们会长得千奇百怪。”

“在这个过程里，它们的灵魂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心智自然也全都消失了，成了这样的怪物。”

“最有意思的是，它们的确接近永生了，这种肉团的寿命长得可怕……”

“用地球世界的概念来看，这样的肉团就像是……全部由癌细胞构成的生命体，通过吞噬其他健康的血肉获得能量。”

再分析了几具“肉团”的尸体后，埃海恩得出了结论：“奥术师的确是在这里搞生命试验，手段是从灵魂入手，扭曲血肉，试图实现永生。”

“我宣布，在这里发现的特异状况，将被命名为……埃海恩魂癌！”

阿斯克在频道上提出反对意见：“别像个恶德的游客，就知道抢着刻到此一游，你那只是在肉团那种怪物身上的发现，村子里这些铁皮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我给那个叫纳斯巴的村长，还有一些村民做过体检，又在村子后面的垃圾场折腾了好一会，发现的病症跟你那边毫无关联。”

“垃圾场就是他们的墓地，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废铜烂铁，就是他们同类的尸体。”

“现在这些村民还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们的身体一点点的金属化，骨骼、血肉和皮肤在变成质地不同的金属。他们的脑子虽然没有金属化，却在向类似史莱姆胶质，却不是血肉的东西转变。”

“村民们说，外面那些肉团的攻击会加剧这样的进程，甚至让他们变成魔偶一样的金属傀儡。”

“金属傀儡不会跟肉团战斗，而是跟肉团一样，攻击任何活着的人。所以一旦有谁快要傀儡化了，他们会先把这个人拆掉。”

阿斯克用惊叹的语气说：“他们的年纪越大，灵魂变得越来越有序。像是被一点点雕刻上程序，最终变成只有一个程序的机械虚灵。那个程序让机械虚灵能感应到还处于自然状态的灵魂，然后驱使身体去杀死对方。”

“他们的灵魂也被星海之力侵蚀了，不过我没有发现直接侵蚀的痕迹，看起来好像只是作用在身体上，再由身体影响灵魂，让灵魂一点点凝结起来。”

“忽略最后状态的敌对性，只看身体和灵魂的情况，这似乎也是一种永生啊。”

“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我还不清楚，奥术师是怎么把这种……铁皮症散播开的呢？”

卡琳还在跟村长聊天，缇娜闲着没事帮先遣队搞医学检测，在先遣队频道上听了两人的解说，开起了脑洞。

“会不会是……先散播生化毒剂，然后向幸存者发放特制的魔导武器，武器就是污染源？”

两个专家不约而同的回应：“有道理！”

缇娜感慨的道：“这帮黑暗而邪恶的科学家，是在这里搞两条永生路线的对比试验吗？”

“他们到底只是单纯的科学研究，还是在完成哪个雇主提出的委托呢？”

“如果是后者我反而还好理解，至少是利益驱动的嘛。”

“是前者的话，就更恶心了，在他们的眼里，这里的人类跟猫狗鸡鸭一样的畜生没什么区别。”

“希望他们没留在这里，不然可没好果子吃。”

埃海恩深有同感：“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谴责这种罪行了，总之他们的作为，甚至他们的存在，都是对生命最严重的亵渎。”

阿斯克说：“先遣队带来的源魔力场扫描仪正在热机，等会就要开机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小世界里还有没有奥术师。”

他又用略带期待的语气说：“如果这两条路线都是奥术师搞出来的话，我觉得我们还会有新的发现，我是说……”

话刚说到这就停住了，过了一会，阿斯克不太确定的问：“那个……纳弗，你听到了吗？”

那边埃海恩吞着唾沫，艰辛的道：“我不仅听到了，而且看到了，你还是到我这边来吧。”

缇娜本来没在意，蕾塔娜通过魔女频道说：“殿下最好盯一下，那个瑟贝妮，就是附身在泰雅身上自称生命女神的家伙行动了。”

缇娜那超出脸颊的长眉毛抖了起来：“魔女拉不到，就去拉其他人了？”

蕾塔娜叹气：“那两位好像就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吧，他们只是兼信了我们赤红信仰而已，而且还是只跟卡琳有关的很外围的信仰吗。如果瑟贝妮真的是生命女神，根本犯不着拉拢，那本来就是祂的信徒啊。”

缇娜揉起了眉心：“这就麻烦了，祂要指手划脚，甚至跟我们起冲突的话，先遣队里好多人都是祂的信徒啊。”

说话的时候，身影已经化为一片涟漪，急速融入空气中。

村子某个角落里，一个生命牧师，一个生命德鲁伊，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半精灵美女，瞠目结舌。

埃海恩问：“你不是泰雅女士吗？”

阿斯克扶着下巴，声音含糊的说：“我们虽然信仰生命女神，可从没有接触到清晰的神意，连女神的神名都不清楚。现在您忽然说您就是生命女神，我……呃，纳弗，我早上刷牙了吗？”

“泰雅”昂首，两眼喷吐出炽亮绿光，身上也振荡出强大的力量波动，超越主位面屏障所能容纳极限的灵魂冲击震得两个生命系超凡者生出飞升般的震撼感觉。

神力的涌动仅仅只在以“泰雅”为中心，恰好罩住两人的狭小范围内，一点也没散逸到外面，展现出的掌控力绝非凡人可及。

两个灵魂在振荡之下，终于看到了藏在“泰雅”这具身体之后的强大意志，不由自主的两膝触地，跪了下去。

两人激动得打着哆嗦，说话也没了之前的利索。

“吾主在上！您的卑微仆人听候您的命令！”

“我好想哭，真是太幸福了！我们居然直接沐浴在女神的神光之下！”

“我应该是第一个见到女神的生命系超凡者……哦，信徒对吧？”

“是我们！我们！”

“泰雅”叹气：“在你们的灵魂中也看到了赤红之力的痕迹，难怪此刻面对吾，还能如此轻佻。”

“看你们跟魔法师奥术师一样，似乎把生命信仰当作了追寻真理的戏台，吾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生命的真理。”

“吾将……”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兴奋的问出了声。

“陛下能解答我们的疑惑？”

“太好了！这里的事情都是技术细节，我们正为一些更基础更深奥的难题头痛呢。”

“泰雅”停了停，悠悠的道：“也罢，吾允许你们各问一个问题，令你们触摸到生命的真理，吾还从未向凡人赐予如此的恩福，不过在这个时代，的确需要打破旧例。”

两人更加喜悦，虽然还跪在地上，腰却挺得直直的，头也仰得高高的，就跟等着大人发糖的小孩一样。

埃海恩用高亢的嗓音问：“女神陛下，灵子跟源魔力场的振荡衍波要怎么解释？还是说那样的波动其实并不存在，只是源魔力场在灵魂视野下的观察者效应？”

“泰雅”双臂伸展，红唇微启，正准备展示自己的生命真理，听到这个问题，身体一僵，眼中绿光也滞住了。

阿斯克的声音很低沉：“陛下，我想知道的是，灵子到底只是世界本源的一部分，或者是某个层面的展现，还是可以作为单独的一个支点来衡量？”

“如果可以是单独的，那应该存在着一个常数，用它能够计算出一切灵力的运动状态，那个常数是什么呢？”

“泰雅”眼中绿光跟硬盘灯一样闪烁了许久，闪得两人都下意识的朝她身后看去，以为跟虚灵服务器一样，因为魔力回路没接好而出了故障。

片刻后，“泰雅”将飘渺神念传入两人心中：“你们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这不是真理，真理是你知晓即能获得力量的奥秘。”

埃海恩说：“知道这个，我们就能自己发现更多真理。”

阿斯克说：“法则和定律才是真理啊，只要掌握了它们，那些知识要多少有多少。”

“泰雅”无语，“硬盘灯”又闪烁起来。

又一阵后，祂传入低沉的神念：“你们追索的并不是纯粹的真理，只是基于谋取凡人私利的立场，自己做的狭隘解读。”

“真理是超然于一切的，是与神祇同在的，就如吾之神意。”

“追索真理之人，应该抛开为什么谋利的立场，应该将灵魂奉献于真理，才能碰触到纯粹的真理，再为自己被真理所接纳而喜悦。”

埃海恩和阿斯克愣住，感觉自己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沉寂了片刻，埃海恩小心翼翼的说：“我们的确是很……世俗很卑微的凡人，没有崇高到可以被陛下眷顾的程度。”

阿斯克跟着说：“我们的问题在陛下看来应该幼稚得可笑吧，不过对我们来说真的太深奥了，到现在我们连边都没沾到。不过陛下可怜可怜我们一下吧，把答案告诉我们行么？”

两人抬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泰雅”。

“泰雅”再度沉吟之后，神念很冰冷：“吾刚才说过，你们的问题都是基于凡人立场的狭隘解读，吾给什么答案毫无意义。”

埃海恩脸上的热切渐渐消失……

阿斯克还抱着一丝希望：“陛下，怎么会毫无意义呢？至少能证明您的神意的确与真理同在，让我们两个卑微的凡人因为沐浴在真理的光辉下而灵魂颤抖，信仰更加坚定啊！”

“泰雅”又一次沉默，这次持续了很久，直到阿斯克脸上的期盼也渐渐消失，祂依旧没有回应。

两人缓缓起身，埃海恩说：“你不是女神……”

“刚才你冲击我们的灵魂，让我们产生了错觉。”

“你或许跟生命女神有关，但绝不是祂本身。”

阿斯克附和道：“是的，你连我们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怎么可能是生命女神呢？”

“既然是生命女神，那么关于生命的一切奥秘，祂都应该有答案。”

“泰雅”眼中的绿光更加明亮，身上溢出的力量波动吞吐不定，看来是神祇意志因为受到了冒犯而无比愤怒。

祂克制着没有当场翻脸，依旧发送着神念：“难道你们认为神祇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两人连连点头，阿斯克还对埃海恩说：“看来小红陛下跟总枢机说得没错，只要是有形象有人格有意志的神祇，都不可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埃海恩点头：“所以这位……生命女神，必然是打着吾主的名头，搞神祇诈骗的。”

神力翻滚，冲刷得两人灵魂飘曳，同声高喊。

“泰雅”飘上半空，神音轰鸣：“堕落的渎神者，你们马上会受到吾的制裁！到时你们自然会知道吾究竟是谁！”

村子里响起高低混杂的尖叫……

“卡琳、缇娜、蕾塔娜、奥雷莎殿下！救命啊——！”

“小红陛下快来救我们啊！我们知道蕾娅是谁的女儿！”

一千一七四 生命女神之威与卡琳之血

赤红神座上，小红跟李奇继续谈工作。不过廷尼威位面的事情也很新奇，光幕继续开着，两人窝在沙发上边看边说。

两只小天使识趣的捧上水果瓜子，啪啪磕瓜子和噗噗吐瓜子皮的声音交错起伏，神座顿时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成了客厅般的场所。

李奇先看看盘腿坐在单人头等舱沙发上的小红，再看看自己坐的三人位长沙发，有些遗憾那三个没上来，不然真的是左拥右抱了。再想想她们真的来了，自己肯定没得坐了，又很庆幸。

不过那两个可以变成萝莉状态嘛，那更是……咳咳，邪恶的思想苗头一定要坚决刹住！

脑子里飘着绮丽杂念，嘴上还在嘀咕新大陆的建设进度，忽然听到光幕里那一嗓子。

小红呵呵笑道：“蕾娅是特蕾希娅的女儿这谁都知道啊，这家伙喊这嗓子是几个意思？”

李奇却是后脖子上的汗毛根根起立，他明白那家伙喊的是什么意思！

赤联是由费共领导的，走大同主义道路，致力于凡人革命和人神革命的全新国家。在刚跨入这个殿堂的萌新眼里，必然是人人都善良热情友好，正面积极向上的圣人之地。

每当入籍的萌新们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每个老司机……不，老前辈心中都会泛起怜悯的泡泡，同时很想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加入赤联后，必须纠正的第一个错觉。

大同主义信仰并不会将凡人改造为名为“圣人”的另一种生灵，不管是性格还是欲念，都不会发生本质上的变化。贪婪的仍然贪婪，精明的仍然精明，八卦的仍然八卦。只是这些人性抒发的方式、途径和施加的对象发生了变化。

所以，赤联里仍然存在着小偷、骗子、长舌妇以及臆想狂，只是因为信仰之力的推动和社会体制的影响，这些人的“负面人性”即便抒发出来，也相对无害。

同样，赤联内部也存在着一些阴暗面。某些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聚集在一起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这种游走在社会边缘的灰色组织，对不少人造成了不小危害，让费共高层颇为头痛。

李奇就是受害者之一，在圆钩给他的“负能量有害组织”黑名单上，一个叫“红旗会”的组织正在损害他和小红的个人声誉。

这个“红旗会”打着“设计师、总枢机就是人民的红旗，费恩大同主义事业应该是三者的三位一体”的冠冕旗号，致力于宣扬“设计师与总枢机一体”的“邪恶”理念，甚至炮制出“总枢机是设计师的分身”，“设计师是总枢机的神祇形象”种种流言假说。

其中一条流言让李奇更心惊肉跳，某些“红旗会”的会员还把蕾娅牵连进来，暗地里宣称“蕾娅其实是设计师和总枢机的革命情谊结晶”。

还好李奇早就通过“教育”，让三只同时兼任小红秘书的大小天使懂得了帮小红过滤“有害信息”。而其他接触得到小红的人，魔女们不会摆弄这种无聊是非，尤赞和玛达拉两个巫妖英灵不关心这些事。至于另外的赤红神祇，阿丽珊和那个谁同样不关心，而夏安么……

“红旗会”就是文艺公社的外围组织，专门搞剧本创作和文艺项目策划，这些流言假说都是他们工余搞出来的私货！

李奇很怀疑这些东西的源头就是那个邪神！

要知道文艺公社经常上圆钩定期列的“负能量有害组织”黑名单，搞得他经常在枢机会议上点名批评。

可恨的是，这些流言假说都是在私下里传播的，就算散播得广了，很多人也只当是善意的玩笑，并不放在心上。

李奇真想把他们揪到神国上，让他们知道，这种流言对当事人来说危害有多大！

被小红知道了，那是神雷轰顶的事情！

心中惊惧不已，同时泛起杀意。

李奇随口敷衍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啊，他们恐怕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呢。”

小红也没太在意，耸耸肩不再关心了。

李奇暗暗做了决定，等会就通知蒂丝，把这两个家伙调到归队堡的牧场去养史莱姆！

光幕上那两个疑似红旗会会员的家伙已经得救了，并不是小红和李奇出手，甚至都没轮到魔女出手。

刚刚在村子里展开的红网领域虽然无法完全压制住生命女神的神力，但还是削弱了强度，遏制了范围。

牧师和德鲁伊的身边瞬间跳出两个情报局干员，他们张开光盾，手臂上的电磁投射器弧光游走，一副准备以死相拼的姿态。

这时候缇娜才挤出空气，喊道：“陛下你准备跟我们开战吗？”

“泰雅”落地，收敛了神力，淡漠的道：“是你们在挑衅吾！看看这两个生命信徒，他们对神祇和生命的信仰，已经歪曲到了什么地步！”

牧师和德鲁伊一溜烟的缩到干员身后，牧师埃海恩探头说：“我们还是生命信徒啊，问题是……您，证明不了自己是生命女神。”

德鲁伊阿斯克附和：“生命女神是仅次于创世神那个级别的法则之神，我们的问题祂应该知道答案。”

“泰雅”冷笑：“证明？你们连信徒对神主天然的灵魂感应都不承认，吾只好用更直接的办法了。”

神音荡漾，在两个生命信徒灵魂中搅起了风暴，让他们努力的抱住干员才没软在地上。

“吾执掌费恩世界的生命循环，生灵由吾而始，因吾与死亡之主的对峙而绵延。”

“吾由灵而神，主宰着一切与灵相关的力量。”

“吾是超然、公正和宽容的，吾乐见生命的繁盛，不管以各种方式。”

“但对吾的亵渎甚至背弃，是不可容忍的。”

“以吾，生命、活力与健康之神瑟贝妮之名，在此宣告，收回赐予亵渎者的神恩！”

“自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吾的信徒，你们将无法再使用任何生命神术！”

“生命女神”的宣告不只在现场回荡，掀起的灵子波动，形成独特的信息流，传入费恩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所有接触得到灵子的生命和自然神系超凡者都在心中听到了。

与此同时，宣告也以类似“神祇广播”的形式，传进赤红诸神的神国。

“生命女神”说：“既然被赤红信仰浸染的生命信徒置疑吾的存在，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灵魂中留有赤红之力痕迹的生命信徒，都将视为堕落，无法再使用任何生命神术！”

………………

赤红神座上小红僵住，李奇也暗叫不好，居然就因为这两个家伙，搞得赤联跟生命女神的关系变成了敌对！

李奇面上还绷得住：“别紧张别紧张，祂只是发现我们对祂的身份还有疑虑，所以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小红从沙发上一跳而起：“窝狗睡鸽，狗蒜丝笑蛤，笨拙毒吃篱笆……啊——！”

嘴里还塞着瓜子，她口齿不清的说着，然后咬着了舌头，涕泪皆下。

艾丽语顶级，同时也是小红通顶级的李奇倒是毫不吃力的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我就说过，就算是小号，本尊的资历摆在哪里，我们得给予足够的尊重。”

“现在好了，搞出纰漏了，李奇你得负起全部责任来！”

“不过你只诚心悔过，我替你出头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我的手脚也痒了。”

小红就是这么个推锅侠、装逼犯加一招鲜的莽猴子。

李奇叹气：“别急着动手……”

就算只是生命女神的小号，也非同小可。而且祂至少代表了生命女神的一部分意志，在这种朋友绝对不嫌多的危急时刻，惹得祂翻脸就是绝大的失败！

李奇正准备跑一趟，视野里忽然红光闪烁，警告连天。

他解除了虚灵助手的信息接收限制，无数的通讯请求框如潮水般弹出来，塞得他差点窒息。

最开始的通讯还只是高层们询问情况，过了一阵子，各种异常状况纷至沓来。

正在瓦伦丁上空与敌人战斗的战舰里，担任军医的生命牧师忽然倒下……

正在支援冒险者队伍，化身巨熊形态撞入虚空僵尸堆里的德鲁伊，忽然一个趔趄，在弥散的烟气中变回人形，然后被虚空僵尸群吞没……

正在赤联各座城市的医院里工作的医生、护士一个个软在地上，手里的药物和器械洒了一地……

新大陆正在建设的居民点旁边，正在耕种的拓荒公社成员中，几个人忽然软在农业清道夫的驾驶座上，全都是生命系的超凡者……

李奇没时间去廷尼威现场了，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上，甘比特、威尔森、史丹和塔伦斯等人都在大呼小叫，负责医疗事务的阿丝娜更是拉着高八度嚷嚷，还真是赤联……不，费共有史以来最慌乱的时刻。

至于廷尼威现场，给赤联造成这么大恐慌的肇事者，已经有人应付了。

………………

“泰雅”刚发布完通告，牧师和德鲁伊就两眼一翻，直愣愣倒地。

在源魔力场扫描仪的显示器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某种力量从他们身上流失了。

“快救人！”

缇娜招呼干员，再气愤的问“泰雅”：“你干了什么？这不只是剥夺力量那么简单！”

其他地方的赤联生命信徒只是因为瞬间脱力，昏迷了过去，而这两个人脸上的血色却在急速流失，随身助手正在发送身体异常警报，像是生命力被瞬间抽空了一样。

“泰雅”淡然的道：“吾说过，生命由吾执掌，所有生灵都是吾对这个世界的赐福。其他生命信徒，吾只是收回神术。这两个亵渎者罪无可赦，吾就连生命一同收回了。”

缇娜两手一拉，水晶镰刀在手，冷声道：“说得你好像一个念头，就能把所有人的命收走一样。”

“真的是这样，秩序女神何必还大费周章的灭世，直接让你动手不就行了？”

“现在你试试看，是不是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把我的命拿走？”

“老实交代，你对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泰雅”叹气：“你不是凡人，至少跟这两个不一样，吾无法索回你的生命力，但也不要认为吾就不敢跟你动手。这里是外层位面，就算你们的魔导武器再可怕，也不可能与神祇匹敌。”

“缇娜退后！让我来！”

粗浑的咆哮声响起，一头努力压缩了尺寸，仍然有三人高四人宽的黑白双色熊轰然落地，正是卡琳。

她先关心那两个研究员：“情况怎么样？”

情报局干员颓然摇头，他们打了三联药剂，还用上了强效生命药剂，可没任何反应。

很显然，药剂中含着的生命神力对他们已经无效。

卡琳想了想，熊爪一晃，两根小金属管丢到干员手上：“用这个，先在一个人身上试试。”

“泰雅”怜悯的摇头：“吾虽然无法一句话就剥夺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生命，但在吾意志降临之地的方圆百里之内，对那些灵魂并未被其他神祇接纳的生灵来说，倒是可以做到。”

“这两个是吾的信徒，是背弃信仰的堕落者，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亲手制造死亡并不是吾乐于看到的，但信仰的纯粹和神祇的权威更重要。”

卡琳没理会，只是用黑眼圈里的小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牧师，他被选中为试验品。

“泰雅”还要说什么，忽然惊异的嗯了一声。

牧师咳嗽了几下，血色急速恢复。

然后他一跳而起，搂着旁边的干员耸动起来。

男性干员满脸黑线，起脚踹倒牧师，跟着同僚一起，用禁制绳捆了个五花大绑。

“哈！”

卡琳笑道：“我的血居然有效！难道我也是生命女神！？”

猛烈的力量波动又从“泰雅”身上传出，这次瑟贝妮倒不是发怒，而是震动。

“果然……”

祂低沉的说：“吾来此是对的，卡琳，你的既定命运就是走上吾的道路，还不接受吾的正信吗？”

滚滚形态的卡琳呸道：“你脑壳有包吗？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就算你能剥夺凡人的生命，可我的血能赐予凡人生命！”

“这说明什么？说明生命不是你家专属的！你最多只是个拥有高级权限的管理员而已！”

“我就算不是神，权限也不比你低多少。大家都是管理员，凭什么要我认你为主，当你的马仔？”

“我能当管理员，也不是靠我自己，而是……”

刚说到这，还躺在地上的那个德鲁伊呻吟着，一只手臂忽然直直竖起。

“小红在上啊——！”

德鲁伊恍惚迷离，如梦呓般的说：“我看到了赤红神火的金光，我将沐浴在这金光之中，终生为大同主义事业奋斗！”

“是的，我明白了，我不会说出蕾娅殿下的身世秘密……”

他说话有力，脸色也开始红润，身上更弥散着淡淡的暗金光芒，赫然已经摆脱了兼信状态，成为真正的赤红超凡者。

“不……”

“泰雅”再次被震动：“赤红女士什么时候夺得了生命神职！？”

她醒悟过来，抬头直直看着卡琳，眼中绿光炽亮，像是x光一样在透视卡琳。

她摇头说：“不，关键还是在你这……”

卡琳翻起熊掌过头，提起一条胸腿，摆出白鹤晾翅的架势，凛然道：“想抢人……不，熊？咱们现在就来作一场！”

这边缇娜得了谁的指点，用念稿的机械语调说：“瑟贝妮陛下，您也该清楚了，您就算是生命女神，也不是那个实际主宰着费恩世界所有生灵的神祇，仅仅只是诸灵尊崇生命而生的意志。”

“刚才您说乐于见到生命繁茂，但不等于不守任何法则吧？”

“生命应该尊崇什么法则，这该是您的根基。而费恩诸灵，并非都认同一种法则，必然有不同的选择。”

“在这个廷尼威位面，我们已经看到了远远超越旧时代的生命呈现，这也是在挑战旧时代的生命法则。”

“我们赤联有自己的生命法则，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善，但眼下看到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继续观察，然后看我们的处置，再来决定我们之间该如何相处。”

“就如您出现时说过的那样，我们也并不愿意与您为敌。我们的确要改变世界，但不意味着会推翻一切，相反，我们希望将这个世界好的，善的东西，不管是力量还是法则，都继续保持下去。”

“泰雅”哼道：“这是赤红女士的意思吗？祂为何不愿露面？”

缇娜咳嗽着不说话，刚才那番话全是李奇的交代，至于小红……

李奇交代的同时，她在旁边嚷嚷：“老娘好久没动手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荒山野神，还蹬鼻子上脸了！”

“让她等着！老娘马上赶过来！小狸渐渐，把老娘的那套行头找出来！对，就是那套大圣武装，别忘了安全裤。”

李奇交代完了，转头叫道：“尤尔娜，把你家女神绑住！”

赤红神座里正上演的闹剧，缇娜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只好尬咳。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小红陛下来的话，这个地方恐怕很难保住了。”

再一个活泼的脆声说：“卡琳姐让我搭手吧，我保证这次不会抢人头……哦，神头！”

另外两个魔女，蕾塔娜和奥雷莎都来了。

“泰雅”冷笑道：“海姆陛下的说法果然没错，你们这些赤红信徒，对神祇还真是缺乏最起码的敬畏，居然还把吾解释为是凡人的信仰凝结。”

翻滚的神力消散，她沉沉的说：“不过赤红女士也说得对，这里发生的事情，的确在毁灭生命法则，吾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追查下去。”

现场陷入沉寂，双方都像木偶一样僵持着，许久后卡琳收起架势，没趣的道：“刚才的姿势难度很高，我好不容易摆了出来，结果又不打了。”

像是呼应她，旁边响起咚咚的锤地声，一看是那个被绑住的牧师，还在扭动着，对准地面一下下用力撞击。

赤红神座上，小红也收起腾云驾雾的姿势，不爽的道：“好不容易燃起了斗志，结果又不打了。”

李奇却在抹一额头的汗，好悬，总算稳住了事态。

这番折腾也不是没收获，刚才确认卡琳的血可以救人，各个医疗机构拿出压箱底的“卡琳血清”，那些症状严重的脱力者应该是有救的。

而那个德鲁伊，居然现场转信，投奔了红网。不仅恢复了生命力，还重新获得了超凡力量，虽然只是会灵子感应术之类基础神术的低阶超凡者，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兼信状态了。

虽然没有靠卡琳的血，却仍然跟卡琳有关。而德鲁伊不是唯一的一个，后续报告说，不少脱力的生命系超凡者，也跟这个德鲁伊一样，获成了完全的红网超凡者。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李奇已经看到了卡琳的成神之路，只是不知道契机在哪里了。

“那么，我们还是加快调查进度吧。”

“铁皮人小村”里，海尔瓦在频道上说：“先遣队刚才用扫描仪看到了上百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庄，那里正被大量狂乱的怪物围攻。”

她用啼笑皆非的语气说：“不过村子里的人像是肉团，围攻他们的又像是铁皮。”

是的，不是震惊，也不是新奇，这里的生命形态还真是奇特。

一千一七五 狂潮中的暗流，两个暗月之光

“就这样放过祂了？”

赤红神座上，楚莉小红晃着手里的“平板魔脑”，不爽的说：“两万七千五百二十五名生命信徒失去神力，六千三百八十一人处于战斗和劳动状态，制造了四千九百四十八起伤亡事件，导致九百一十五人送医，其中一百三十八人启动了切头器，更有个叫肯尼的倒霉德鲁伊没救回来，去奥图那里报道了。”

李奇嘀咕道：“奥图好像抱怨过，说他那里叫肯尼的家伙一大把了……”

他安抚小红：“这没办法，生命女神现在还只是跟我们切割开，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从友好中立变成了绝对中立。如果彻底跟祂翻脸，我们在救世白金联盟里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就算是巴哈姆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倚重我们了。”

他摊手笑道：“从另一方面看，生命女神跟我们切割开，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有卡琳这个节点，我们可以发展出独立自主的生命神术，红网的三力合一也看到了希望啊。”

小红怒哼道：“这我知道，但祂造成的直接损失我们就视而不见吗？”

“这些无辜的死伤者就是必要的牺牲吗？我们也得顾全大局，忍气吞声？”

“李奇，你终于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你现在的嘴脸跟特蕾希娅有什么区别？”

李奇张嘴，想纠正她的错误。

关于蕾娅她妈，爱过、恨过、遗憾过，唯独没有讨厌过，那分明是你的观感吧。

话到嘴边，李奇明智的改了口。

“这还没算对凡人的影响呢，生命系超凡者是排名第二的大户啊。如果生命女神颁布神谕，宣称我们是神敌，最直接的结果是……冒险家昂莱的注册用户会减少百分之十七。”

平板啪嗒落地，小红呆住。

半秒后，她挥手招起平板，转开脸说：“等会你去慰问一下大家，好好解释我们的难处。”

她深沉的说：“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信仰之战，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我们不得不付出必要的代价。”

就知道你把冒险家昂莱当心肝宝贝，每天都在查注册用户数量变化、有效活动时长和劳动（付费）率这些数据。昨天还为用户增长率降低了一截在神座里拍桌子摔键盘，嚷嚷着要让军队组织一些精锐去当托，甚至念叨过把虚空怪潮拉到人口稠密区，逼迫更多超凡者加入冒险家昂莱呢。

看来你在地球世界不只是码农，还干过“点击送屠龙宝刀”那种劣质页游的运营，就是只要数据不要良心的货色。

李奇腹诽着，也只敢腹诽，连心都不敢走，小红会感应到的。

他转移话题：“好啦，廷尼威的事情就先别理会了，交给卡琳吧。别看她大咧咧的，其实很靠谱的，而且还有缇娜和蕾塔娜跟着。”

光幕上，卡琳等人正准备前往下一个村庄。先遣队也通过“五角测量法”确定了廷尼威这个半位面的位置，居然就贴在主位面屏障上，距离宇普西隆和新大陆都不算远。

“该关注下空海这边了……”

跟廷尼威有关的影像消散，光幕上投射出炽白的浩淼光海。

李奇实在找不到话说，当起复读机，复诵小红也看得到的战况通报：“邻近区域所有的空海炮台已被摧毁，已经发现疑似空海港口的浮陆群。”

………………

夜晚，新克斯特王国北方，靠近哭泣沙海的小镇灯火通明，座座酒馆喧嚣异常。

只有百来户居民的小镇原本很荒凉，平常就一些深入沙海，跟沙民做生意的商人来往。现在却成了各路冒险者深入沙海，解决虚空灾害的桥头堡，还获得了冒险家昂莱的官方认证。

一座座酒馆、旅店、商铺在一夜之间铺开，停车场、起降场和魔兽寄养场更显著的拓展了小镇的版图。

最抢眼的还是一艘棱角分明的赤联战舰，就停在小镇外不远处的山坡上，舰体两侧用夜光漆涂着一行通用语文字：“冒险家昂莱哭泣沙海统合区南十四号服务站”。

文字散发着白中带金的光芒，从各座酒馆的窗户看出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这些酒馆就是绕着这艘战舰所在的山坡建起的，没有这座服务站，也就没有小镇的繁华。

某座酒馆里，一块块屏幕还在播放着白天空海之战的影像，影像来自各个实时传讯渠道。

红网终端、冒险家助手以及旧式传讯信道提供了赤联的赤红通讯以及冒险家昂莱的官方新闻，曙光帝国联合通讯网络则提供了秩序通讯社、曙光通讯社以及唐古斯神殿山的“费恩联合新闻社”这几个信息源，此外还有“全知者通讯社”、“信风新闻”、“商业通讯”等信息源。

除了属于秩序教廷的秩序通讯社，以及不知道自己属于谁的曙光通讯社两家外，其他信息源都在转播赤联白天突破空海，与未知敌人交战的伟大壮举。各家信息源还请来了评论家，对这条消息品头论足。

“赤联方面称空海之上的东西是曙光女神建造的自律武器，还称包括曙光之星在内，所有的自律武器都已经失控，从费恩的保卫者，变成了囚禁费恩凡人，钳制费恩发展的邪恶力量，这种说法真是荒唐！”

某块屏幕上，来自全知者教会的评论家唾沫横飞的说着：“众所周知，曙光女神一直都存在，当年特蕾希娅陛下立下断塔誓约的时候，还获得了曙光女神的神力认可。就是因为这样的认可，她创建的帝国才取名为曙光帝国。”

“赤联为了推翻曙光帝国，破坏秩序陛下的永恒秩序，不惜颠倒黑白，肆意污蔑，这种行径连我们全知者们都看不下去了。”

这番言论在酒馆里掀起一片吵嚷之声，一方发出嘘声，说现在的全知通讯自己就堕落了，就知道给秩序教廷当传声筒。当年办起全知通讯的那两位真正的全知者已经音讯全无，怕不是被后来这帮人鸠占鹊巢了。

另一方却在鼓噪，说当年就靠在神陨高原上坑蒙拐骗，把十万超凡者拉上了船才有现在的赤联，他们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当然这些人多半都是因为任务出了问题或者其他什么事情，被冒险家昂莱处罚过，正满腔怨愤。

“什么突破空海，全是假的！”

一个冒险者用拳头砸着桌子嚷嚷：“幻景谁不会编造啊？赤联就是靠这个起家的！当年我就是看了他们的幻景，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伊丽莎白女王和丝芭达克丝，才成了旅行者，满世界的找她们呢！”

酒馆里顿时响起哄笑声，角落里四个男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什么！？”

那个冒险者脸红脖子粗的说：“别当我是连幻景剧和现场记录都分不清的乡巴佬，问题是赤联就是用幻景剧欺骗你们！”

“看看那颗……月亮，赤联当年那个什么机动要塞，都还得靠腿走路。这才几年，跟城市一样大的浮空要塞上天了，比城市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一整块陆地居然也上天了，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知道曙光帝国那边也有浮空城，不过赤联这边，更大的浮空城是跟这个月亮一起上天的，连试验都不需要做吗？这也太假了吧！”

说到这个，其他人也纷纷发言了。

一个有矮人血统的冒险者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你们仔细看看，那个月亮是什么做的？那种光泽是魔钢啊！这得多少魔钢？把整个费恩大陆都炼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

“一套魔钢甲要好几百金蒲耳，赤联光卖魔钢就能把整个世界买下来了，还跟曙光帝国打什么呢？”

“这个月亮，肯定是他们拍什么幻景剧的道具！”

“不过也别光说赤联，曙光帝国也是一路货色。秩序女神居然会灭世，还怂恿虚空龙神入侵主位面，这种事情真是荒谬。两边正在打仗，搞这种……舆论战吓唬大家，倒也能理解。”

另一个穿着旧式法师袍的人不屑的说：“的确，假的东西太多了，我就只举一个例子。”

“按先辈的记述，空海之上是神力禁绝的地方，连空气都没有。你们看那些靠空气飞起来的魔导器，居然还张着翅膀飞，只能骗到那些以为空气无处不在的无知者。”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那颗月亮上居然还有飘动的旗子，哈哈，他们还真是在拍幻剧呢。”

更多的人跟着嚷嚷，都在怀疑赤联突破空海的事情。

角落里，人类女法师柯娜洁低声说：“我觉得他们说得很道理呢，什么突破空海，应该是赤联的宣传吧。”

战士沃尔瑞跟半精灵德鲁伊、半身人夜幕刺客相视而笑。

沃尔瑞说：“没看赤联新闻吗？那颗月亮上有一位新生的神祇，而且是很特殊的红网神祇，可以汇聚凡人的力量，做到比旧时代神祇更厉害的事情。”

“不要理会那帮人，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我们下过地狱，把恶魔和魔鬼当虫子一样打的事情都不相信。”

半身人斯多克摇着头说：“都是些愚昧贪婪的低阶超凡者，以为做几个任务就能挣到够一辈子花天酒地的报酬。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还对冒险家昂莱满肚子牢骚，当然就顺带恨上赤联了。”

半精灵卓伟德皱起了眉头：“虚空灾害越来越猛烈了，赤联不忙着这摊事，还在鼓捣什么突破空海，真是想不通。”

“赤联里的生命系超凡者也出了什么问题，刚才在服务站的时候，你们没看到吗？那个医疗员被抬走了，我感应到他身上的神力发生了什么变化。”

“现在我这边都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如果真的是生命女神跟赤联闹翻了，自然之神或者自然女神的意志说不定也要显现，跟生命女神采取一样的立场。”

“不瞒你们，我在地狱位面军的时候，就兼修了几个一级命运神术。奶量不够得精打细算啊，学点计算术很有帮助。”

战士和刺客都很淡然，不是早就知道，就是自己也一样。

女法师闷闷的道：“你们瞒得我好苦，感觉我不跟赤联拉上点关系，就跟你们说不到一起甚至没办法继续组队了。”

“可我一个魔法师，在赤联那边能学什么呢？难道要我把过去的东西全部丢掉？”

“赤联搞的这个昂莱，就是在引诱人做这种选择吧。虽然不是强迫，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的那些魔导器，兑换清单都有，但没有赤红之力就没办法用，真是太欺负人了！”

正说到这，又有人叫道：“没错！赤联就是靠制造幻象和编织谎言起家的！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他们搞的这个什么昂莱也一样，看看兑换清单上的东西，真正强大和高级的装备，都得要赤红之力激发，或者必须靠赤红之力才能发挥出足够的威力，这就是引诱大家改信赤红女士！”

“所以大家要当心啊，财富什么的当然好，可信仰才是根本。如果被赤红之力浸染了，下场可不好哟……”

“你们肯定还不知道，下午的时候，生命女神向整个世界的生命信徒发布了通告。兼信赤红女士，拥有赤红之力的生命信徒，都成了堕落者！“

“堕落者是什么下场？不仅再也用不了神术，连小命都会丢掉！过去神祇赐予了你多少，全都会收回去！”

“赤联服务站那边就死了好几个生命信徒，我亲眼看到他们把尸体抬上了飞机，偷偷运走了。”

酒馆里的喧闹顿时消失，似乎涌进了无数蚊蝇，嗡嗡的低沉叫着。

赤联的服务站就在外面，这种直接攻击赤联的言论，冒险者们不敢在明面上支持和鼓噪，但低低的议论，这个程度还是敢的。

这边德鲁伊卓伟德瞪圆了眼睛，气愤的道：“就倒了一个，而且只是神力出了问题，哪来死了好几个，我才是亲眼……”

还没说完，一个人挤到了桌子边，低声问女法师：“这位女士，刚才我听到你在魔导装备上的需求，似乎昂莱官方解决不了，为什么不找……暗月之光，看看他们的兑换清单呢？”

此人穿着旧式魔法袍，正是刚才通过空气问题质疑赤联突破空海的那位，他递给女法师一块造型跟手机差不多的紫铜板：“用这个注册，就能连接上他们的网络。”

“暗月之光？”

战士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昂莱里没有这个中立势力啊。”

魔法师咳嗽着说：“吾主就是暗月女士冉娜，是救世白金联盟里的一个分支势力，并没有必要在昂莱里单独列出来。”

半身人恍然：“就跟那些商会一样，想搭着冒险家昂莱这趟车，做你们自己的生意。”

他挤挤眼：“这很不……道德吧，就是在挖昂莱的墙角啊。”

魔法师眨着眼低笑：“多一条路就多一个机会，没人会拒绝吧。”

他又掏出三块牌子：“我们的暗月终端只对魔法师职业免费，但我能给你们一些优惠，二十个银艾尔一部。”

包括卓伟德在内，三人并没有拒绝，而是讲起了价。

他们毕竟不是赤联成员，魔法师说得也对，多一条路就多一个机会。

夜色已深，酒馆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窗外那一行白金文字之上，夜幕中的弯月变得黯淡了许多。

万里之外的东费恩高空，汉特空礁的浮陆里，夜幕与地面所见完全不同，西面一点银白光芒几乎遮蔽了所有星月。

透过窗户，看着那点银光，塔斯米跟新旧伙伴们相处一室，低声聊着天，心中充盈着喜悦与满足。

“对了，大姐头……”

尤莎也学着塔斯米的口吻这么叫纳杰伊塔：“你们后来……我是说塔斯米也加入之后，为什么要叫暗月之光呢？”

大姐头愣了愣，脸上浮起追思：“原因很简单啊，就是失去了太阳的光辉之后，只能靠着月亮努力的照耀世界，而我们，就是那缕微不足道的，但仍然不放弃的月光。”

她自嘲的摇头笑道：“那时候我还很狂妄自大，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

一千一七六 暗月小队的重启与冒险家昂莱的危机

尤莎摇头说：“不，大姐头，你至少改变了塔斯米的命运。”

说话的时候，又握住了塔斯米的手，旁边本就沉默寡言，只是一直看着塔斯米的安卡蕾转开目光，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低沉。

旁边还有一对年轻男女，都是高大健美的阳光型，正是加入了赤联情报局的博拉德和利奥娜。他们对视了下，正要说什么，尤莎却又握住安卡蕾的手，高兴的说：“还帮他找到了这么好的姑娘！对安卡蕾来说，不也是改变了命运吗？”

塔斯米跟安卡蕾同声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纳杰伊塔跟博拉德、利奥娜交换着既啼笑皆非又无奈的眼色，她叹道：“要说改变命运，其实是塔斯米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啊。”

“我的妹妹艾丝迪丝、安卡蕾的妹妹库洛米都活了下来，从我已经不敢回首的旧时代里活到了现在。”

“等世界完全变了样，新的时代到来了，她们的想法……甚至是信仰，应该会改变吧，那时候她们的命运也被改变了，想到这个，我觉得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从走出北方，到加入暗月之光，再到去白鸟王国，而后回来拯救波迪娜公主，短短个把月时间，塔斯米感觉自己像是活了几辈子，太多的事情还如云雾般看不清楚。

纳杰伊塔的话让他的好奇心熊熊燃起：“大姐头，你跟那个艾丝迪丝，还有安卡蕾和库洛米，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卡蕾的事情你自己问她”，纳杰伊塔说：“至于我跟艾丝迪丝，一言难尽……”

“她是我父亲跟贫寒女子生的私生女，在她几岁的时候母亲病死了，父亲也早就忘记了还有个私生女，没有理会她。”

“我是成为圣骑士的时候，在神殿管理档案时查到了接生记录。我花了些时间找到她，那是八年前吧，她才十一岁，就已经是盗贼公会的成员了。”

“她对我和我父亲，甚至对她自己都充满了仇恨，还跟着盗贼公会做了不少案子，我们之间不仅没有化解仇怨，反而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纳杰伊塔用释然的语气说着往事，说着说着，还是深深叹息：“那时候我是忠诚神廷的圣骑士，我父亲是安卡蕾父亲的上司，我们觉得迩香虽然腐朽了，忠诚与护卫的神意还是纯粹的。”

“然后，特蕾希娅陛下掀起了曙光战争，忠诚神廷被推翻了。”

“北方联军在狮王城外大败的时候，消息传回来，各座城市的盗贼公会、刺客和杀手那些黑暗力量纷纷行动起来，在国王、贵族和地方军队的支持下，在忠诚神廷基层神职者的引领下，血洗了各座神殿。”

“我父亲，其实是死在艾丝迪丝手里的。”

“忠诚神廷该为过去犯下的罪行赎罪，我父亲认出艾丝迪丝后，也没有还手。我愤怒过，也找过艾丝迪丝想报仇，最终我觉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总得向前看。”

“之后博杜安开始秘密重建凯姆教会，艾丝迪丝被他看中，她皈依了凯姆……唔，那时候其实是凯拉特蕾希娅。”

“接着凯姆教会公开露面，博杜安大肆吸收忠诚神廷的残余，我也洗脱了罪名，加入凯姆教会，跟艾丝迪丝成了同僚。”

“再之后是秩序之手组建，到秩序教廷成立后，我察觉到了忠诚神廷的复辟。”

“不只是我，教廷内部其实就存在着忠诚神廷的旧人，以及靠摧毁神廷起家的新人这两派，平时矛盾就很深。”

“进了秩序之手后，我因为对安卡蕾的救援，终于激发了矛盾，不仅被赶出了秩序之手，还被艾丝迪丝负责的审判廷追杀。”

“我跟艾丝迪丝，既有家庭和亲人的仇怨，也有组织的仇怨，后来终于演变成信仰的仇怨。”

纳杰伊塔终于揭露了自己的过去，虽然安卡蕾和其他两个老部下早就知道，此时仍然异常唏嘘。

塔斯米却挠着头说：“不对啊大姐头，这么算起来，艾丝迪丝她们是靠特蕾希娅陛下改变了命运，为什么她们不信仰特蕾希娅陛下，反而是大姐头你们在信仰？你跟安卡蕾的父亲，都是忠诚神廷的人，也是因为特蕾希娅才会……”

纳杰伊塔跟安卡蕾同时苦涩一笑，安卡蕾说：“因为他们把推翻忠诚神廷的事情看作是神祇的意旨，这正是教廷高层灌输给他们的。而我们，是把这事看成凡人的胜利，是特蕾希娅带领凡人完成的伟业。”

纳杰伊塔的语气变得昂扬：“我们的坚持没有错，特蕾希娅陛下还在！她回应了我们的祈祷！”

旁边的博拉德皱眉说：“我说过的，大姐头，这应该是秩序女神玩的花招……”

纳杰伊塔笑着摇头：“不要再劝说我了，博拉德，我不会加入赤联的。”

“这然是特蕾希娅陛下的真实意志，就算是花招，只要响应的凡人足够多，未尝不能改变秩序女神的意志。这也是拯救世界的一条道路，不是吗？”

“我现在不会敌视赤联了，毕竟我曾经失去的兄弟姐妹被他们救了，还加入了他们。”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本质并没有变，所以我相信赤联也是好的。”

“但那不是我跟安卡蕾的道路，特蕾希娅陛下的光辉已经照耀着我们，我们必须继续走下去。”

“所以我也不会劝你们回到我这里，而且现在说这种话也真是羞愧啊，是我对不起你们，没有保护好你们。你们找到了新的道路，我衷心的祝福你们。”

博拉德叹气，利奥娜笑道：“我们早知道大姐头会是这个态度，也没什么啊，能获得特蕾希娅陛下回应的人，就是秩序教廷的敌人，也是反对秩序女神毁灭世界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并肩战斗。”

纳杰伊塔有些踌躇：“我们……想去唐古斯神殿山，加入皇帝陛下和奥弗琳殿下建立的特蕾希娅骑士团。

“我们相信，只要消灭了秩序教廷，匡扶了特蕾希娅陛下的神意，危机就会消除。而且曙光帝国是特蕾希娅陛下建立的，我们应该继续团结在这面旗帜之下，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她看了看头又转到一边的安卡蕾，再对塔斯米说：“你在赤联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吧，好啦就算你自己不知道，但按博拉德和利奥娜的说法，你是被赤联高层关注的特殊人物，不可能跟着我们走。”

“希伊丽那边……等她好了，让她自己决定吧。她就是个孤儿，是我从尸堆里捡出来的，跟着我从没享过福，也该好好休息下了。不过塔斯米，你得照顾好她。”

说到这她有些哽咽了：“这时候我好想其他人啊，鲁波克、麦妮、琪琪……他们如果还在，那该多好啊。”

说到逝去的伙伴，大家都低下了头，塔斯米和尤莎想起了勒亚斯，也悲伤起来。

然后塔斯米振作的道：“我没有想过一定要留在哪里，而且既然我有力量了，哪怕不是我自己的，可我能做到一些事情了，我就该回村子去，先解决家乡的难题。”

尤莎拍着塔斯米的头说：“说得好塔斯米！这才是我们离开家乡，在外面闯荡的真正目的，我们先得完成这个任务！”

“我也获得了特蕾希娅陛下的眷顾，但我没想过一定要为曙光帝国效力。我问过陛下了，说做好人是不是就能继续获得她的眷顾，她说是的。”

她又牵住安卡蕾：“不过你得把安卡蕾也带回去，让村长和大家看看，你终于也找到女孩子了！”

塔斯米跟安卡蕾又窘得不行，纳杰伊塔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呢，尤莎？你真的要放弃塔斯米？”

尤莎又一巴掌拍下，塔斯米捧着头惨叫。

少女红着脸说：“我、我跟他又不是……不，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放弃啊？我跟塔斯米约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跟安卡蕾没关系啊！”

旁边博拉德跟利奥娜都低头捂脸，利奥娜好心的说：“不管是不是什么，你跟塔斯米既然不是兄弟姐妹的关系，又凭什么一辈子在一起呢？总得有个名分吧，难道你要跟安卡蕾一起，两个女的跟塔斯米一个男的？”

少女脸上红晕散去，理直气壮的说：“那不是一回事，没我看着塔斯米，谁知道他还要出什么事。你看这次，就是塔斯米没听我的话，非要去什么冒险者村庄，然后惹出来的。”

“再说了，男女非得要一对一吗？我们村子里谁厉害谁受人尊敬，谁就说了算。一男配两女，一女配两男都无所谓啊。只是从来都是男人少，所以全是一个男的配好几个女的。”

安卡蕾脸颊红得快冒烟了，甩开尤莎的手说：“你们那是什么奇怪地方啊，我才不去！”

纳杰伊塔低低笑了：“的确，其实没什么啊。你看赤联的李奇-普雷尔，不就有三个妻子吗？”

博拉德和利奥娜继续咳嗽，这事他们可没脸说话。

他俩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跟谁沟通，然后博拉德说：“大姐头，我们还是跟着你去唐古斯吧。”

纳杰伊塔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要跟在我身边，以我的队员的身份，混进特蕾希娅骑士团里，替赤联探听情报？”

博拉德坦率和真挚的看着她：“不行吗？”

利奥娜接着说：“探听情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能做点什么，不让你和艾丝迪丝，安卡蕾和库洛米的悲剧，在我们之间重演。”

博拉德再道：“波迪娜公主现在伤势也快好了，她也想去唐古斯，她应该希望大姐头重新加入到她的麾下吧。不要担心公主殿下的信仰，她现在也获得了特蕾希娅陛下的力量。”

纳杰伊塔很高兴：“真的吗？这样就更好了！”

她又沉吟了片刻，叹道：“如果是回到公主殿下身边，这就两全其美了。至于你们的作为，算了，谁让你们的总枢机跟我们信仰的特蕾希娅曾经是夫妻呢？”

她板起脸，总算找回了一丝昔日大姐头的气势：“不过你们得自己遮掩好身份，我不会给你们打掩护。”

利奥娜高兴的抱住纳杰伊塔，哈哈笑出了声。

纳杰伊塔又对塔斯米说：“在那之前，我们先陪你回趟家乡吧。作为暗月之光的曾经一员，这是我们的责任。”

博拉德附和说：“之后你跟尤莎再决定该做什么吧，不管怎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说话的同时，他跟利奥娜还在频道上私语。

博拉德：“塔斯米到底是被谁看中的呢，连白鼠老大都说只是按照既定的计划安排。”

利奥娜：“不管是谁，目的是什么，总之不是害他。”

她补充道：“或许白鼠老大那句话不是玩笑，就是那位邪神陛下……哦，夏安陛下，想做个跟踪普通人在大时代里如何改变命运的记录幻景呢。”

博拉德：“塔斯米既然能被看中，又哪点普通了啊！”

这对在暗语，塔斯米在激动，这也是他希望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着的“卡马克”忽然通过随身助手，播放了语音传讯：“情报局东区特别勤务科消息，塔斯米，俘虏艾丝迪丝希望见你……”

纳杰伊塔跟安卡蕾同时看住塔斯米，后者是疑惑，前者还多了一丝怒意。

“大姐头”咬着牙说：“塔斯米，你什么时候让艾丝迪丝也……记住了你？”

浮陆另外一处，禁制森严的病房里，娇小的少女半坐在床上，解开了双马尾，长发披散开，显得异常娇弱。

她捧着一本书，正贪婪的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果然，我跟亿万卑贱的泥腿子一样，从小就被贵族老爷、祭司老爷，还有那些黑恶势力压迫和剥削着，他们就是诸神豢养的打手。”

“我的残酷命运，我的一切痛苦，都是这么来的。”

“我只品味到了痛苦，却不知道痛苦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该向谁倾泻……”

床边坐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低沉的说：“阿丝迪丝，不要只看自己承受了什么，还要看自己做了什么。做的那些事情，又有多少是出于自己的纯粹本心，多少是因为这样的压迫，身不由己而做的。”

少女一滞，目光变幻起来。

老者继续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的时候，一定是很高兴的。”

“抛开身份，信仰和利益，抛开一切跟纯粹的你没有关联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幻想过，跟姐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少女下意识的说：“是的，塔伦斯爷爷，我曾经这么想过……”

老者叹气：“那么，又是什么力量，让这样的幻想破灭了呢？是发自你自己灵魂深处的渴求吗？”

少女摇头，眼圈开始发红。

为了完成即便是核心高层也背着的基础工作指标，同时也是想证明自己宝刀不老，政工水平全赤联第二的称号名副其实，塔伦斯不远万里，从西费恩白鸟移民指挥部赶赴东费恩前线，说服秩序教廷高级成员改信，目前看来进展顺利。

老头加了把劲：“再想想，是不是这股力量，在驱使着你，把你承受过的痛苦，施加到本质上跟你一样，其实都是被压迫者的那些可怜人身上呢？”

少女闭上了眼睛，泪珠一颗颗滑下脸颊。

老头适可而止的停下：“你可以听听另外一个人的感受，他这辈子一直生活在山里，不久前才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充斥着纷乱变化的世界，听听他对过去的你是怎么看的。”

少女乖巧的点头，脸上浮起一丝期待。

………………

唐古斯神殿山，在曙光帝国还没建立，仅仅只是忠诚神盟的总部时，这里就已寸土寸金了。到了帝国时代更是高塔林立，已经找不到针尖大那么一点原本的地皮了。

唐古斯公爵带着帝国官署跑回这里，仅仅只是十来天功夫，这里也有了向风暴群岛白银城那种“塔中塔”和“塔上塔”模式变化的迹象。

皇帝琼恩跟秩序圣女奥弗琳紧跟着唐古斯公爵之后来到这里，按理说整座神殿山都该让给皇帝，而且即便如此，也显得有些寒酸。

可这里的每座高塔，每所会馆，全都是有主产业，东主不是各家魔导工坊产业的首脑，就是各家跨国商行的行主，或者是各地商业神殿所有。

按照生意规矩来的话，皇帝可出不起租金。

少年皇帝现在才明白离开了神皇堡，不再有秩序女神撑腰的状况下，自己的腰包跟各家工坊主和商人的腰包比起来，是何等寒酸。

按帝国律法来的话，皇帝倒是可以无偿征用，可正是要笼络各方共同反对秩序教廷，重整河山，拯救世界的危急关头，哪怕各家东主表态愿意无偿提供给皇帝使用，琼恩跟奥弗琳也不敢受下。

总不成整个神殿山数百座高塔只住他们两个人，而帝国官署以及其他干实在事的部门，至少好几万人在山下搭帐篷吧。当年特蕾希娅在神殿山会盟各方的时候，也没摆过这种排场。

于是，少年皇帝和他的圣女监护者，只好栖身在数百座高塔中的一座，与其他高塔摩肩擦踵的挨着，即便支起结界，也像是置身繁华闹市。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忍受大部分消息都来自神殿山的媒体网络，而不是由首相和诸位臣下事无巨细的报告这种窘状。

琼恩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妥当，甚至有些后悔离开神皇堡了。

秩序教廷也撤离了瓦伦丁，那里已经是一座废城。相反，以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为首的宣传部和一些次要部门，只是搬到了南面的圣阶城，那里的帝国皇室浮空船工坊还保持着完整。

奥弗琳劝解他，说跟待遇上的落差相比，帝国的完整更加重要。

琼恩这才安心下来，关键是特蕾希娅回应了信徒的祈祷，只要这一点不可动摇，帝国就不会动摇。

“真是碍眼……”

神殿山边缘的某座高塔里，某个黑发银瞳的大美女看着皇帝所在的高塔，这么嘀咕着。

“我知道现在只是虚空龙神在蓄积力量，真正大招还没放出来……”

她继续跟光幕里的瘦弱少女对话：“但既然你没掌握到独家消息，跟虚空龙神的谈判又失败了，就不要在冒险家昂莱上面动那么大手脚，这会影响巴哈姆特对我们的支持力度！祂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谁不齐心协力，还在趁机浑水摸鱼。”

“你说你搞的什么暗月摩德，已经拉了多少冒险家昂莱的成员？甚至都开始调整任务清单，要把人家从诺顿和遗忘森林挤出去，惹急了小红，她只是找巴哈姆特告状，就有得咱们好果子吃！”

瘦弱少女正是辛西娅化身状态的冉娜，撇嘴道：“冒险家昂莱本来就是小红的小动作，趁机把超凡者转化成赤红信徒，在神陨高原的时候她就这么干了，巴哈姆特也忍得很辛苦。咱们趴在她这个昂莱上吸点血，巴哈姆特应该乐见其成啊。”

“而且她的昂莱本来就没办法覆盖虚空之灾的所有情况，提供的兑换物资也满足不了大家的需求，我们介入，也是在为凡人提供更多机会，让他们更积极的投身于消灭虚空灾害的行动中，这也是有益于大局的。”

海瑟薇捶着腿道：“可你趁机在发展暗月教会！我们说好了的不做这种事情，你真的把我的信任当作用过就丢的卫生纸吗？”

冉娜皱眉道：“海瑟薇，你在小红那边，真的没被动过手脚？”

她歪着嘴角说：“比如跟某人有过深入浅出的接触，在潜意识里产生了某种依赖症状，所以事事从对方的角度考虑，哪怕自己这边的利益受损都无所谓。”

海瑟薇咬牙：“咱们熟归熟，也不能这么诽谤我！”

冉娜哈的摊手笑道：“所以你担心什么呢？小红的冒险家昂莱做得好，我们的暗月摩德就让昂莱更好。做得不好，我们帮她弥补缺陷，这不是双赢的理想局面吗？”

海瑟薇叹气：“听起来你还有更多计划……”

冉娜傲然点头：“是的，现在还只是拉用户的初期阶段，在这之后，我还有一大堆让她瞠目结舌的手段呢。”

“那家伙在地球世界或许运营过游戏，所以有一些经验，不过嘛……哈哈，跟我这个曾经靠游戏挣到了大钱的专家比，她就差得远了。”

“她不是努力在压制皮威皮吗？我就暗中组织决斗场，搞竞技排名。”

“她强调公平，注重冒险者的单人体验，平衡各支队伍的力量差距。我就去帮助那些有潜力的队伍，让他们发展壮大，专门吞吃势单力薄的队伍，养出一些有力量跟昂莱官方讨价还价的巨头……”

“她丰富兑换清单，推动冒险者获得更快的官方反应，就是想更深入的掌握每个人。我以自由之名，传播扭曲和屏蔽冒险者助手以及昂莱官方实时监视的知识，让强大的冒险者面对弱小，重新找回强者的自由。”

“更多的事情我就不说了，那对小红来说太残忍……哈哈……”

“她肯定想不到，过不了几天，什么打金工作室都会上线了。”

海瑟薇愕然：“打金工作室？听起来跟商业神殿有关，商业女神难道……”

冉娜缓缓点头：“还没到商业女神关注的程度，不过足够吸引祂手下人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难道不是在做更大的贡献吗？”

海瑟薇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会，最终期待的道：“真的能拉到商业女神的话，我答应你，可以出任暗月教会的教宗。”

就在同时，神殿山的各座高塔里，唐古斯公爵、辛伯纳、佐尔德、罗文娜以及各个势力的首脑们，紧张关注着赤联在空海和冒险家昂莱上的作为的同时，也在进行着类似的布置。

唐古斯西北，荒野之中，偌大的窝棚群中心，由两艘断裂浮空舰撞在一起，建造出来的悬空厅堂里，一个须发梳剪得极为整洁，精致到了像是艺术作品的中年男人，正向一个地精和一个半身人露出真挚的笑容。

“奈斯盖先生，戈米斯先生……”

中年人赞叹道：“你们在冒险家昂莱上的尝试，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你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抵御赤联必然会降下的惩罚，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将这样的尝试变成可以持续发展的事业。”

他的笑容如冬日的暖风，吹拂着两个小矮子的灵魂：“而我，商业女神的代言者，虚空财团的决策人，在这两方面都能帮到你们。”

一千一七七 暗流中的商机，奈斯盖你就是奇迹

地精奈斯盖挠着本就没有几根头发的脑勺，对眼前这个大人物给了这么高的赞誉而惶恐，不过更多是不解。

他含糊的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啊，就是一帮贱民为了挣口吃的，团结在一起而已。”

“我们的确在跟赤联做生意，我们完成任务，找他们领报酬，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来惩罚我们？”

半身人戈米斯把指关节捏得啪啪响：“什么可持续性发展，意思是不听你的，我们不仅没了发展还持续不了，只能等死么？”

说话的时候，用战舰蒙皮搭的薄薄墙面之后，浑浊呼吸声、低低嘟囔声、杂乱碰撞声响成一片。中年男人……也就是洛希弗斯，要很辛苦才能装出没听见，更不知道对方在墙后藏了一队人的样子。

他努力的缓和气氛：“不要害怕，我是代表商业神殿而来，跟帝国没关系，更不关心你们跟教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戈米斯龇牙道：“害怕？就因为您是位传奇？您该知道现在只要有一个装备了魔导武装和魔导枪的小队，害怕的应该是传奇。”

“三天前秩序教廷派了个大审判官过来，也是个传奇，还带了一个中队的圣教军。结果呢，他们从战旗到内裤都被我们剥得精光，那个传奇不是跑得快，尿布也要被扒下来！”

洛希弗斯笑意更深：“放心，教廷没有精力再追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帝国和赤联也一样，只有我代表商业神殿来了。”

奈斯盖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我们也就是东拼西凑的搞了几个冒险家昂莱的随身助手，做一些最低级的任务，换点粮食之类的物资而已，真不明白有什么能入您的眼。”

敏锐的捕捉到地精眼中瞬闪即逝的精光，洛希弗斯暗暗冷笑，这个小地精，还在装傻充愣呢。

原本的帝国监狱，现在的断舰城，面上看就是三四万犯人和秩序教廷预备的平民祭品临时凑在一起的，其实是这两个小矮子在背后暗中统治。

自从底细被赤联的正义魔女奇丽揭穿后，洛希弗斯就不敢再依赖原有的情报网络了。所以他来之前，不是很清楚两人的具体分工，现在一番交谈，心里已经有底。

至于他为什么亲自跑到这里来，原因还跟那位暗月女士有关。

暗月女士与商业女神通过某种途径交流过，应该是没有什么结果。然后向他发送了传讯，希望他能推动商业女神加入救世白金联盟，还专门提醒他，注意赤联正在搞的冒险家昂莱，说其中大有商机。

那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当时洛希弗斯正为自己付出了不少精力才泡上，却被商业女神献祭掉的圣女金妮而伤心。

有回报的牺牲叫投资，没回报的牺牲叫打水漂，洛希弗斯很消沉。

他的任务是督促各地商业神殿清仓搬迁，准备躲进秩序教廷建造的避难所里，等待秩序女神重启世界。对天性讲求进取的他来说，那意味着未来数个纪元遁入黑暗，等待未知的黎明。

不过要他违背商业女神的神意，做与女神立场相悖的事情，他还没大胆到那个地步。

暗月女士的话让他霍然开朗：“想想律法圣女在干什么？律法之神为什么沉默，秩序女神为什么没有责罚？”

“现在凡人的一切作为都不被神祇直接追究了……”

“你的女神何尝不希望自己被凡人金袍加身呢？难道要祂主动背叛秩序女神吗，这种事情就该你这样的忠心奴才主动跳出来替主子分忧啊！”

虽然这位女神的语气很让人不爽，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律法圣女娜玛宣称秉持纯粹神意，将不支持任何一方，但实际上她带着律法神殿的人手出奔，让秩序教廷的审判庭中枢轰然瓦解，客观上摧毁了教廷对内部异见势力的控制力。

律法之神龙尔德只是发布了娜玛的作为并非祂指使的神谕，连圣女资格都没有剥夺。秩序女神对此也毫无表示，不就是因为娜玛的确是在践行纯粹的律法神意吗？

暗月女士的意思很清楚，商业女神被天堂山白金盟约束缚住了，你作为祂的代言者，就该替祂伸张纯粹的商业神意。

洛希弗斯下定决心，花了几天时间研究冒险家昂莱，果然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所谓“商机”，并不是赚钱的机会，而是让他的主子商业女神一飞冲天的机会。

在若干个有价值的关注对象里，他挑中了唐古斯断舰城。

东费恩正一片混乱，价值更高，影响更大的对象，正被教廷、帝国以及赤联各方牢牢盯着。比如自由贸易城市普雷尔城，原本是商业神殿的圣地，现在正被哈德朗王国极力笼络，亲赤联势力也在全力争取，他要动什么手脚，很容易引起赤联的激烈反应。

断舰城不一样，不过是几万卑贱囚犯和平民在荒野中抱团求生，绝大多数都没有超凡力量，在荒野中抱团求生，跟哪边的关系都说不上紧密。

当然还有其他目标，不过这里是洛希弗斯的第一个试点对象。

至于价值，几万凡人根本说不上什么价值，但这两个……不，应该就是这个叫奈斯盖的小地精，让洛希弗斯看到了巨大的价值。

他控制了冒险家昂莱的十多个账号，动用成百上千人为一个账号劳动。而且不是做那种有挑战性有难度的战斗任务，而是调查、收集、支援辅助之类的任务。在遗忘森林、诺顿和唐古斯三地交界的地方，垄断了所有这类任务。

挣到的“虚空点数”，除了少数用来购置必要的武器装备，其他的全都兑换了粮食之类的基础生活物资，因为那很便宜。再通过各种渠道，把这些物资转手卖到冒险家昂莱还没有覆盖的城镇乡村。

从表面上看，这样的事情似乎无足轻重。谁让粮食在这个世界不值钱，而赤联的兑换清单里，粮食不仅质量更好，一点虚空点数兑换一百公斤的价格低得近乎白送呢。

对赤联来说，借冒险家昂莱倒卖粮食这种事情，也实在不值一提，以赤联的立场，他们巴不得自己的粮食能输送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让更多凡人存活下去。

可洛希弗斯敢肯定，赤联之所以还没找小地精的麻烦，不是因为上述原因，所以装作没看见，而是他们的确没看见。

赤联的冒险家昂莱，摊子铺得太大了。他们全靠军队维持昂莱的运营，而他们军队的主力，还分散在瓦伦丁上空、新大陆和空海之上。

他们只是勉强维持着以任务为核心的监视体系，而任务之下的东西，还没办法无所不知，无所不至以及无所不支。

“要把现实世界改造成游戏世界，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多少接触过这类信息的洛希弗斯，对赤联搞得这项事业满心感慨。

“不过嘛，就像直钩钓鱼一样，放下来的鱼饵还真是肥美啊。”

这恰好是他的……不，是他的女神的机会。

小地精干的事情，至少有三个地方严重损害了冒险家昂莱的规则，或者利用了目前的漏洞。

一个自然是若干人对应一个账号，按昂莱的规则，从人到账号再到任务应该是绑定的。可漏洞在于，拥有账号的人号称自己拉来了朋友帮忙，这是昂莱官方无法阻止和禁止的。

另一个则是“包场”，各个账号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组织，但实际都在小地精的控制下。他们步伐一致，将其他冒险者挤出这片区域的这类任务，实现了垄断，这对昂莱的影响不言而喻。

第三点是昂莱的最大漏洞，拥有账号者应该是自由的。如果不是自由的而是受制于昂莱之外的人，那么昂莱不是被外部势力吸血，就是被肆意破坏。

小地精是怎么做到这三件事情的呢？

洛希弗斯在半身人那感应到了一丝暴戾阴冷的力量痕迹，看来这个半身人就是小地精做到这一切的武力保障，不得不说，这两个凑在一起，还真是绝配。

洛希弗斯讲出了这三点，看着两个脸色渐渐变坏的小矮子，给出了有力的一击：“看，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你们对昂莱的破坏，赤联要反应过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半身人冷哼道：“我们不是没跟赤联动过手，当初他们从天而降，把我们当成教廷的人打，我们靠着团结一心，还不是把他们打退了？”

那是赤联不愿意杀戮你们这些渣渣而已……

洛希弗斯心中嘀咕着，略过这点，再道：“就算赤联继续容忍你们，你们有没有想过。等那些拥有账号的人，还有跟赤联服务站接触的人，知道了能靠自己挣到更多的报酬，知道了如果自己是自由的，可以过得更好，他们还愿意听从你们的命令吗？”

两个小矮子的脸色急速阴沉下来，这是他们已经面临的挑战。

洛希弗斯说：“你们或许可以靠武力镇压下来，但这更触犯了赤联的禁忌。他们可以容忍你们当老鼠，但绝不容忍你们利用他们的物资，直接奴役其他的人，对他们的事业来说，这是非常损害形象的。”

半身人戈米斯咬着牙说：“那就让他们来打啊！看看他们到底敢做到哪一步！”

地精奈斯盖止住戈米斯，问洛希弗斯：“所以，大人您的建议是什么呢？”

洛希弗斯换上最初面对他的笑容：“奈斯盖先生，您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别人的……控制吗？”

奈斯盖扬起那几乎能数清楚根数的眉毛，也开心的笑了：“那当然是金币……不，金蒲耳啊。”

笑容加深，地精继续问：“不过我们又要付出什么呢？信仰甚至灵魂吗？这个很难办到啊，我其实什么都不信的。”

洛希弗斯摇头：“不不，我不是魔鬼，不需要你们的灵魂，只需要你们做的事情，是在散播金蒲耳的神圣光辉就行了。”

小地精点头：“其实我早就有计划啊，给断舰城的人提供贷款，让他们有武装自己，加入到昂莱的资本。”

“同时我还想在断舰城建造房屋，把这里建设成漂亮的城市，让人们用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房子，再靠若干年的劳动还清剩下的钱。”

“我有很多计划呢，包括把各类货物的交易放在一个平台上，通过人们对不同时间的需要，设定不同的价码，然后相互之间进行交易。”

“我还想过把一项事业分解成很多份，比现在的合伙制份额更多，哪怕一个普通的平民也能参与一份，这样把金浦耳和银艾尔汇聚起来，就是非常大一笔财富。”

“你看我们这里，四万人哪怕每人贡献一个铜子，也是好几百个银艾尔。”

“根据我的计算，只要金蒲耳的流动维持在必要的速率上，只靠流动产生的手续费和利息，就能不断成长，我的计划就能成功。”

“这是一项伟大的试验，虽然只是金蒲耳的试验，但我会证明命运术之类的真理，在金浦耳这种东西上也是有效的。”

小地精又叹气：“赤联搞的冒险家昂莱真是太浪费了，有这样方便的传讯网络，这么快速的运输途径，还有可以把一件事情计算得非常精细的……系统，，用来运行金钱的流动，那会创造出多大的奇迹啊。”

别说半身人戈米斯，就连洛希弗斯，都听得两眼发光。

小地精又苦笑着摇头：“我也是想多了啊，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呢，还是先拯救世界吧。”

“我带着戈米斯和大家，占冒险家昂莱的便宜，其实也不是为了自己，就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能做出多大的事业。”

“大人您说得对，我们现在正面临很大的难处，如果能有一大笔金蒲耳的话，您会看到奇迹的。”

洛希弗斯先用意念确认了下一处行程，就是遗忘森林西面的囚笼堡，然后深深吐了口长气，摇头对奈斯盖说：“不，奈斯盖先生，你本人就是奇迹。为了让你的智慧化作吾主的光辉，我愿意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

一千一七八 让他们自己搞个昂莱吧，历史的阶段性不容逾越

“凡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过去我对这话没什么好感，觉得只是弱者的自我欺骗，现在不这么看了。”

红砂荒原与碧绿丛林交界处的山谷高崖上，洛希弗斯眺望一座座用湿木赶工建起的建筑，不少连枝叶都没修剪，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身边的削瘦青年谄媚的附和道：“我们也只是在神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里折腾点这样的小聪明，别说神祇，阁下您的到来，就像太阳一样，照耀得我们这里每粒灰尘都明亮起来了。”

洛希弗斯呵呵笑着，暗骂劳资又没称赞你，真是自作多情。

他刚从唐古斯断舰城过来，在那里将奈斯盖和戈米斯二人组发展成虚空财团的客户，为他们的“断舰城家园”计划提供了二十万金蒲耳的贷款，并在断舰城设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金行，作为商业神殿的马甲，开展各种货币汇兑、物流乃至传送服务。

从奈斯盖雄心勃勃的计划中获得灵感，洛希弗斯提出了全新的合作模式。他跟奈斯盖订立了一个赌约，到灭世危机消除时，如果断舰城的日平均金蒲耳流通量能到十万，这笔贷款就改为赠款，不需要归还。如果没到的话，断舰城就得归他的洛希弗斯金行所有了。

奈斯盖对这个赌约很感兴趣，欣然同意了。跟他敲定所有细节后，自信满满的说会在新的城市广场上给洛希弗斯立尊雕塑，纪念他为城市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洛希弗斯当时笑而不语，倒不是因为这个赌约建立在秩序女神被打败的前提上，所以没什么意义。而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商业女神会因他的贡献，至少赏他一个从神，区区二十万金蒲耳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真正在意的是奈斯盖此人，到时候他的金行跟整座城市，乃至奈斯盖本人都密不可分了，这个小地精怎么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历来都是看的很长远的，不然也不会被女神选中。

这会他赶到了囚笼堡，见到的景象虽然比断舰城更壮观更有活力，围绕冒险家昂莱展开的经济活动规模也更大，可主事者的胸怀和智慧，却远远不如带着几万难民在荒原中求生的那个小地精。

这座山谷以前是通往迩香和西费恩的半精灵奴隶贸易路线起点，各支运奴队在这里停留，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因为山谷里到处都是安置奴隶的囚笼，就有了“囚笼谷”这个名字。后来为了防备“暴民”争夺奴隶，奴隶商人们在山谷周围建造了若干防御设施，发展为一座军事堡垒，人们改称为囚笼堡。

囚笼堡之前属于曙光帝国遗忘森林总督区管辖，驻扎着若干军事单位。但战争样式的进化和“遗忘森林解放军”的活动，让这座堡垒失去了军事价值，最终被放弃。

如果西面几百公里外的舰队城没有遭遇那场灾难的话，囚笼堡应该会慢慢被藤蔓和灌木吞噬，重新回归遗忘森林的怀抱。

几万舰队城难民的到来，改变了囚笼堡的命运。这些难民逃离了已成战场的舰队城，又在路上遭遇虚空灾变。靠着组织者的坚韧意志，以及来自飞舟城的支援，最终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这些以浮空舰工匠为主体的难民在这里建起一座座简陋的车间，背靠遗忘森林的资源，为飞舟城的工坊建造飞舟、浮空车以及其他魔导器具的部件维持生活。

位于南面上千公里的飞舟城其实也空了大半，工坊都在紧急搬迁。来自散塔林会的魔法师工坊主拿到了他们的船票，正忙着在新大陆建设他们的家园。但他们又不想丢掉来自“曙光帝国唐古斯行宫”的订单，而且这也是船票附带的责任，于是纷纷留下了代理人，通过组织囚笼堡工匠进行外包生产，为正在重建的帝国军提供战斗飞舟和小型浮空舰。

新的帝国军务大臣，大元帅瑞玛科是个实在人，对生产进度盯得非常紧。然而帝国失去了秩序教廷，基层官署也因为信仰之争大半糜烂，在技术标准、装备检验、资金物流、组织管理等各个方面，都缺乏应有的力量。

赤联的冒险家昂莱像堵漏的史莱姆胶质一样，提供了让各方继续完成生产的必要元素，而头脑灵活的人更从中打开了获取更大利益的方便之门。

散塔林会的前台首脑小巴斯拉扬就是这种人的代表，他跟囚笼堡的控制者船台工会达成了合作协议。

小巴斯拉扬手下有上百身具超凡力量的魔工士，每个都有资格拿到冒险家昂莱的账号，但这些魔工士都不擅长战斗。他把这些账号“租借”给囚笼堡的船台工会，由工会组织人手去完成各类任务，双方按照约定分润收入。

不过探索调查之类的辅助任务收入低，战斗任务收入虽然高，工匠们靠矮人火药武器还能应付，但危险系数摆在那里，昂莱官方的监测也很有力，遮掩成本很高，并不是双方合作的重点。

这种合作只是下一步的基础，冒险家昂莱的兑换物资中有可以用于建造战斗飞舟和浮空舰的材料，因为小巴斯拉扬掌握着兑换权，他就把这些材料当做了向各支工匠队伍招标的“订单权”。谁能更积极的去完成任务，谁就有资格拿到他的订单，用相应的材料完成订单。

其他工坊主原本还是老老实实的用账号雇佣见不得光的野路子冒险者，从冒险家昂莱那里刷材料，看到小巴斯拉扬把囚笼堡的工匠用到这个程度，也纷纷效仿。

现在飞舟城与囚笼堡已经结成了紧密的“产业联盟”，魔法师出技术和资格，工匠出体力和生命，从昂莱那里刷来材料，建造出各式各样的应急装备，将曙光帝国里还残存着的金币一点点掏光。

不过魔法师们很赶时间，只盯着曙光帝国帝国那点金币下水磨功夫太没效率。佐尔德那个级别的魔法师对此毫无兴趣，小巴斯拉扬这样的只能走这条门路。他还不敢把规模做得太大，赤联可不会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洛希弗斯的到来给了小巴斯拉扬天赐良机，从正经的生意层面看，洛希弗斯不可能白给他金蒲耳，只能通过支持曙光帝国加大订单的方式让他受惠，所以他跟洛希弗斯谈的是另一个层面的生意。

“冒险者速成学校？”

洛希弗斯承认自己小看了这家伙：“必须跟你签委托契约，由我们商业神殿出具契约书？”

小巴斯拉扬的主意是，靠之前开办魔法师速成学校的经验，他免费招收平民学员，在最短时间里培养成超凡者。再让这些人去注册冒险者昂莱，走上冒险者生涯。

但这些“委托培养”的冒险家，在一定期限，比如三年内，在冒险家昂莱上的收获必须上交一半。

为了确保契约的效力，小巴斯拉扬想到了商业神殿。商业神殿的契约执行效力自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冥河契约，以及其他神祇直接订立的契约，但对低阶超凡者来说还是非常可靠的，而且成本低廉。

“我已经联络了不少魔法师，他们都有速成教育经验，到时候规模会很大的。而且不用担心赤联翻脸，对他们来说，扩大冒险者数量也是件好事。”

“再说了，冒险者又不是跟他们的昂莱绑定了，昂莱之外的交易和契约，他们是管不到的嘛。”

小巴斯拉扬说：“我知道商业神殿的教义，商业女神的光辉不仅仅是金蒲耳啊，为更多交易充当见证，这也是令商业神光普照费恩的途径吧。”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洛希弗斯的肾点，没错，比起金蒲耳的光辉，见证所有交易是商业神光更本质的目标。

但在这个关头，要直接拉商业女神出面并不方便。

洛希弗斯提出了另一个方案，以洛希弗斯金行的名义，为每份契约提供保证金，让金行也介入到契约的债务关系中。一旦冒险者违约，由金行负责追讨。

“只要确保效力，当然没问题，前提是我这边不能增加成本……”

小巴斯拉扬用娴熟的语气说，让洛希弗斯颇为怀疑对方的魔法师身份是怎么来的。

然后他问到了具体的数字，小巴斯拉扬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资金充裕，十天之内就能搞定一千人。

“囚笼堡的工匠就是座矿山，他们虽然都是平民，整日工作在充斥着超凡力量的环境里，只需要一些契机和必要的……压力，就能激发出他们的力量。”

听了小巴斯拉扬的话，洛希弗斯想到断舰城的情况，随口问起控制着数万工匠的那个船台工会。

“都是些没眼光的泥腿子自己凑在一起搞的……”

小巴斯拉扬淡然的道：“靠着组织工匠撤离舰队城，在路上身先士卒阻挡虚空怪物，得到了其他人的拥戴。”

“刚到囚笼堡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骨头还硬，不过没几天就被女人和金币迷住，成了我们的人。”

“工会的会长，那个半身人小矮子还很倔强，我只是口头上威胁一下，说不合作就没有粮食供应，他就软了。”

“所以不必在意他们，只要有饭吃有金币赚，他们不会搞出什么乱子。”

果然是这样……

洛希弗斯觉得如果断舰城跟囚笼堡对换一下，那么这会自己身边肯定不会只有小巴斯拉扬。

这点唏嘘对他来说也是不知所谓，他点头对小巴斯拉扬说：“那么，合作愉快。”

………………

“这简直是千疮百孔啊！我们就像有百万个乃头的母牛，正被百万只饿狼狠狠咬住吸带着血的奶！”

“是啊，就算我们一口吃掉一个青青大草原，照这么吸下去也根本补不上啊！说好的冒险家昂莱是盈利项目呢？”

赤红神座上，妮可和提米两人破天荒的结为统一阵线，向楚莉小红发出血泪控诉。

小红瘫在沙发上，看着她们提交的报告，抚着额头虚弱的说：“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的……”

来回咀嚼着报告上的一条条结论，小红又把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一个账号多人使用，这尼玛不是工作室吗？”

“冒险者或者借了高利贷，或者是被什么冒险者速成学校培养出来的，总之被其他人控制住，成了为别人打工的工奴，这尼玛不是社畜吗？”

“还有什么包场，还真是眼熟啊。”

“哟，资深队伍养殖新人队伍也有了吗？”

“哈！居然还有队伍暗中养起了虚空怪物……”

“冒险者互助机制，被利用来互相刷点数……”

“真是……真是……”

小红将报告化作一片金芒，气馁的道：“真是群魔乱舞啊。”

“果然，不管在多元宇宙的哪个角落里，不管世界是魔幻的还是玄幻的，凡人的天性是比什么都永恒的存在。”

冒险家昂莱上线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月，虚空灾害越来越猛烈，范围也越来越大，冒险家昂莱作为超越国家和信仰派别的工具，发挥出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

虽然有巴哈姆特、冉娜以及帝国方面提供的一些资源，可支撑冒险家昂莱运营的核心力量仍然是赤联。

赤联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包括能源、产能和计算力，通过冒险家昂莱动员起越来越多的超凡力量，遏制着虚空灾害在主位面的蔓延。

按照小红的预计，冒险家昂莱不仅能唤醒更多凡人，吸收更多赤红信徒，只算物质层面的消耗与产出，也能得到巨大收益。

很遗憾，根据妮可和提米的汇总报告，冒险家昂莱正处于亏损状态，而且赤字正一天天扩大。

也难怪从来都不对付的劳动（价值）魔女和市场（商业）魔女，会一起灵体上天，找小红这个冒险家昂莱的总策划和总运营讨说法。

“看来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小红横眉怒目的说：“让这帮家伙明白，冒险家昂莱没有运营这个想法是大大的错觉！”

“渐渐，记录！”

她雷厉风行的下令：“今晚三个码农团……哦，开发部一起加班，连夜搞定2.1版本！”

“改版的核心调整是，第一个，进一步严格登记制度，不合规定的人不能成为昂莱用户！”

“其次加强任务监控，坚决打击人号不一，任务不符的造假行为！”

“第三，严格禁止包场伐木行为！”

“第四，调整任务发布机制，那种明显有异常的任务区域要第一时间转入人工处理体系！”

“第五，建立举报机制，鼓励大家相互监督！”

“第六……”

“第七……”

她一口气就拉出几十条措施，熟练得妮可和提米以为女神早就知道了情况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小红瞅了瞅手上不知道什么多出来的小本本，念道：“用户注册的时候，弹出来的使用须知上，要加进这些东西……”

她说了一大通什么“细则变更不会随时通知”、“具体事项在版本更新后悔有相应告知”、“严禁利用昂莱漏洞谋利”、“不得将包括且不限任务交接等各个环节在内的昂莱活动用于商业项目”，别说妮可和提米，就连负责记录的画眉眼里都转起了蚊香。

“哎呀，总之就一个意思……”

小红举手说：“亲爱的用户，我是你爹！”

手臂有力的挥下，她用宣战般的语气说：“至于那些正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混账，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冒险家昂莱开始第一次账号严打，封号！不封个十万八万的账号，他们根本感受不到我们的决心！”

妮可跟提米对视一眼，再一次默契的生出同感。

女神陛下的决定虽然大快人心，可总感觉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频道上妮可私语：“还是找人商量下吧。”

提米回应：“至少跟我师傅说说……”

旁边小红捶沙发：“你们是灵体上来诶！在我这里私聊就跟脑袋上顶着对话框一样明显啊！凭什么还要找李奇？我是昂莱的总策划和运营总监，我说话还不算数吗？”

两个魔女尴尬的请罪，小天使画眉却在嘀咕：“陛下今天又有些反常，我必须告诉总枢机……”

小红跳了起来，指着画眉气得说不出话，这时候沙发上呼的一下冒出个灵体，正是李奇。

他有赤红神国的一部分权限，在这里设了个灵体快捷模式，一呼就到。

“怎么回事？”

李奇神色很严肃：“我忙得一天要在虚空堡垒、新大陆和主位面几个地方跑几趟，小红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小红落座翘腿抱胳膊转头哼声一气呵成，画眉把记录递过来，李奇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手在背后摆着，等妮可和提米回去，画眉也吐着小舌头溜走，李奇叹气：“没错冒险家昂莱是你全权负责，可冒险家昂莱不是脱离赤联存在的啊。”

小红冷冷的说：“听起来你反对我改版的决定？”

李奇坐到她身边，语气柔和的说：“改版是肯定要改的，但要怎么改，能让我代表赤联提提意见吗？”

小红噘嘴：“平时不是代表我吗？这时候你又代表赤联了？”

李奇苦笑，感觉小红脾气又大了。

他正要耐心解释，小红先是耸肩，再垮了下来，深深叹道：“好啦，我刚才只是本能反应，没过脑子而已。你露面的时候我就冷静下来了。”

“我们的冒险家昂莱并不是真正的游戏，只是用来发展赤红事业的工具。是赚是赔，不能从具体的收益上看，得看是不是推动了历史进程，是不是拯救了世界来看。”

“说起来我们其实是在给所有凡人势力充当……赤红兵工厂，用昂莱的方式为他们提供物资和装备，把他们武装起来，保卫整个凡人世界。”

“我也知道昂莱有很多漏洞，必然会被某些人利用来谋利，或者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过只要总的方向是在对抗虚空灾害，那些……损耗我们应该容忍。”

“可让我不爽加警惕的是，这些漏洞被挖掘得太快，利用得太有效率，范围也扩展得太大了。”

“背后明显有熟悉我们这套的人在做推手，那会是谁呢？”

“除了小黑，我想不出还有谁。”

小红这么说，李奇很欣慰，还真以为她要用直觉反应解决问题呢，结果她很清楚轻重缓急了。，

妮可和提米也给他发来了冒险家昂莱现状报告，在跟金蒲耳以及商业契约有关的迹象上，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一股久违了的感觉涌上心头，李奇下意识的骂出了声：“靠！”

小红消了气，转身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发现了吧？之前你信誓旦旦的说魔导资产阶级还没有成长起来，担负不起历史使命，就让我们赤联直接跨过他们领导世界，结果呢？他们的确没成长起来，因为还没吸够我们的血！”

李奇抚额呻吟：“这就是历史阶段性啊，我们果然无法逾越。”

现在的状况正是如此，各方势力都把冒险家昂莱当做了谋利的工具。

曙光帝国那边，正在借冒险家昂莱重建基层组织，汇聚各类资源。

魔法师那边，用冒险家昂莱当生产力倍增工具以及劳动力剥削试验田，对魔工士和一般工匠的剥削压榨，手段越来越熟练。

其他大小势力也风起云涌，利用冒险家昂莱凝聚出一个个蕴含着新时代生产关系的城镇和组织。

就连罗姆罗斯，也毫不客气的用冒险家昂莱来降低他组建新式军团和舰队的成本，以及强化基层控制的好手段。即便他已经是冒险家昂莱的顶级合作伙伴，本就享有诸多优惠。

看起来赤联还真是通过冒险家昂莱在放血，滋养其他势力，让他们茁壮成长。

大家都是救世白金联盟成员，都在为拯救世界而努力，如果情况不是太严重的话，赤联这边能忍就忍了。

不过小红说得对，如果吸血太严重的话，赤联自己都撑不住了，那就违背了建立冒险家昂莱的本意。

现在已经有这个迹象，再有小黑和洛希弗斯那种了解昂莱核心机制的家伙推波助澜，情况必然会急速恶化。

小红恨恨的说：“所以我说，首先就是封号，至少告诉小黑，我们知道她在干坏事！”

李奇想了想，摇头说：“光这样不够……”

他决然的道：“要不这样吧，我们让冒险家昂莱退出一些区域，帮小黑那边建另一个昂莱。”

小红呆了呆，然后伸手按在李奇额头上：“你发烧了吗？”

手一下没入李奇脑袋里，带起股股金光涟漪，让李奇变成了果冻人一般晃荡。

“哦哦，抱歉，忘了你这是灵体。”

小红赶紧收手，李奇的灵体化作一股白烟消散，神座里回荡着他无奈的声音：“现在我的确发烧了。”

灵体之外，李奇通过灵魂链接，又给小红发了一句话：“我说的是认真的，既然事实证明，除我们之外，凡人其实还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我们就不要再逞强。至少在主位面里，我们不要当阻挡历史进程的笨蛋，要把c位让给重新回到历史舞台上的力量。”

小红份外不甘心：“他们力量是够了，斗争的意志却不够，到现在我还是没看出他们有跟秩序女神斗争到底的觉悟和决心。”

李奇说：“可能是他们还没有看到足够清晰的前景吧，看到‘彼可以取而代之’的那种前景。”

小红沉默了下，悠悠的道：“李奇，你越来越狡猾了。”

李奇笑道：“彼此彼此，总之，我们都得识时务，不是吗？”

小红还是有些不爽：“就这么把主导权交出去，真的好吗？”

李奇回应的意念异常昂扬：“不，我们仍然占着人神革命的主导权，别忘了卡琳在廷尼威位面的发现。”

说到卡琳，小红的意念也变得活泼起来：“那倒是，想想那个地方，到底长了些什么东西啊！能从那里回来san值还不降的话，真的可以立地成神了。”

【推荐二次元的土豆作品《女权世界的真汉子》，在性别尊卑完全颠倒的女权世界里，看主角作为男人，如何斗争出自己的天地。】

一千一七九 卡琳复国记，三观崩坏的回归之旅

置身外层位面，总有种心中空荡荡的奇异感觉，像是空间里有无处不在的吸力，将灵魂一丝丝从身体里抽出去，感知乃至意识也随之恍惚飘摇。

这仅仅只是种感觉，外层空间因为不存在着力量屏障，加上虚空的环伺，导致灵魂所承受的“压强”变弱，让灵魂原有的稳固结构有些松动。并不意味着凡人灵魂在外层位面就会散架，直至逸散为基本的灵子。

另一个极端的例子是由炼狱和深渊构成的内层位面，那里的“灵压”又太强，炼狱和深渊意志如铁锤般锻打着灵魂，让灵魂更加凝实，也产生出灵魂跟身体剥离的感觉。但不等于凡人灵魂会凝结出魂晶，变成魔兽般的怪物。

不过量变产生质变，如果凡人经年累月生活在这种特殊环境里，从身体到灵魂自然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异，由此来适应环境。

所以像是摩洛怪之类的虚空生灵，还有恶魔和魔鬼，虽然灵魂抗性都很高，但原因是不一样的。前者的灵魂结构更像史莱姆，可以靠变形吸收冲击，后者的灵魂更坚韧，承受得起更强的力量。

队伍里这两个家伙，也像是摩洛怪与恶魔魔鬼的对比，就是两个极端，但一样的呱躁，而这绝不是环境造成的。

“这都是你们的错，铁皮怪，你们整在把这个世界变成毫无生气的钢铁废墟！”

“你的意思是，整个世界充斥着你这样的肉团就是美好的未来，只是想想，我就恶心得秘银胃都开始抽搐了！”

当他们又开始了每天的日常时，卡琳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叫：“你们真的想知道我san值为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们快要成功了！”

两个只是在生命属性上还能称之为人的生命闭上了嘴……

一个肩膀之下，大腿之上的部分全是机械构造，除了两条自然手臂外，肋部和背后还各有一对机械臂，躯干中间，肚皮位置敞开，露出银白色的囊状物，像心脏一样抖动着。

与之对峙的家伙更为奇怪，就是个圆滚滚的球，飘在空中，将应该是衣服之类的织物挤到上下部分，露出粉红光滑的表面。上半部分两个挤得快看不见了的小点，还有小点下面的一条缝就是这家伙的眼睛和嘴巴。

“艾托姆！”

奥雷莎赶紧劝阻：“你是男孩子，萨雅是女孩子，你为什么不让让她？”

叫艾托姆的铁皮人很不满：“都不是一种人了，还分什么男孩子女孩子？”

旁边蕾塔娜叹气：“真的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公正魔女嘴里说出来的。”

奥雷莎嚷道：“我不是在审判是在劝解，所以要丢开自己的立场啊。我都这么努力了，蕾塔娜你就知道看热闹嘛？”

蕾塔娜挠挠头，无奈的说：“那个……萨雅，你没察觉到自己走光了吗？”

浮在半空中的圆球那对眼珠子动了动，自然看不到自己身上那两片色泽稍微深一些的圆形区域，以及区域中心的两点殷红。

不过她倒是能感觉到衣服被撑到了什么程度，哎呀叫着，嘶嘶漏气，圆滚滚的身体收缩了一圈，让有弹性的织物滑下来遮住了敏感部位。

不过她嘴上仍然不示弱：“对我们来说这根本不算回事，只是得照顾实心人的感受。在身上就没几件真家伙就跟魔偶一样的东西面前，谁会感到羞耻啊？”

艾托姆冷笑：“我们身上的东西的确没多少是真的了，可至少我们还在用假的保持人该有的样子。不像你们肉团，东西是真的，拼在一起却没了人样！”

卡琳啊啊大叫，奥雷莎也跟着叫：“你们再吵，卡琳殿下也要不做人了，你们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艾托姆收起机械臂，关好胃袋维修盖。萨雅噗嗤急速泄气，落在地上恢复人形，“铁皮人”和“肉团人”终于偃旗息鼓。

卡琳喘着粗气说：“我不是因为你们吵架恼5

，是因为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帮奥术师为什么要把我的子民，我的同胞弄成你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而且还是两个极端的样子。”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如参天巨树般耸立，却已经倾斜歪倒的巨大建筑：“希望在里面能找到答案。”

视野中忽然跳出缇娜的头像，脸色发青眼神发飘的说：“我知道探测器为什么无效了，里面就是座超大规模的试验场，充斥着狂乱而怪异的生命，跟它们比起来，铁皮和肉团的画风真是太正常了。”

卡琳眉头深深皱起：“我真的在担心自己san值储备不足，可能顶不住了。”

她转头问一路上旧沉默的“泰雅”：“瑟贝妮陛下，前面应该存在着比我们在路上看到的更严重的扭曲生物，您仍然不为此感到愤怒吗？”

“泰雅”摇头：“这里的生命演变的确是吾很少见过的，不过还没到触动吾的程度。费恩世界的生命演变已经有亿万年历史，吾见过太多形态不通的呈现了。吾只是对制造出这些演变的凡人很有兴趣，如果感应没错的话，他们就在前方的高塔里吧。”

卡琳脸颊抽搐着说：“好吧，所以我们不得不进去了。”

卡琳小队进入廷尼威也有十来天了，莫尔奎恩和特摩鲁尔率领后续队伍，以铁皮人小村为据点展开基地建设和科研工作，卡琳等魔女则负责外围探索任务。

进入廷尼威的第二天，卡琳就跟“肉团人”有了接触。

肉团人所在的小村依附在若干大树扭曲交织而成的怪异植物上，像挂在大树上的蜂巢，而肉团人的生命形态比铁皮人还要颠覆卡琳等人的常识。

然而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形态，更多时候他们会膨胀成一个大圆球，通过体表各类孔窍，喷射特别的粘液（卡琳等人绝对不承认那是唾沫），腐蚀铁皮怪的关节，从而抵御它们的围攻。

卡琳等人最初以为这些还有灵智的肉团人，形态应该跟围攻铁皮人村庄的肉团怪一样，等看到一颗颗大肉球时，真的被震惊倒了。

后来才发现，肉团人的骨骼、肌肉和器官失去了原有的组织结构，居然能彼此独立存在，从而自由的变换位置，变化出不同形态。

卡琳等人没花多少功夫就让肉团人认可了他们，在肉团人眼里，卡琳她们也算是同族。只是因为不能膨胀变成空心的，所以得了个“实心人”的称呼。而在铁皮人那边，她们也有个“好皮人”的称呼，总之都怪怪的。

在铁皮人眼里，肉团人即便有灵智，仍然是肉团怪的一类，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在肉团人眼里，情况也是一样。朽烂的钢铁魔偶，甚至只是乱糟糟的钢铁垃圾，终年不断的冲击他们的村庄，要将他们浸染成破铜烂铁，铁皮人跟这些钢铁垃圾并没有本质区别。

卡琳试图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不过他们的恩怨并不是环境造成的，也跟利益无关，而是根植于生命本质层面上的外力。

所以当先遣队探测出廷尼威世界内部能量活动最密集的区域，猜测还有奥术师残留于此时，卡琳提出了联合探索的建议，希望让两边共同见证让他们变成怪物的凶手的下场，以及搞明白廷尼威变成这副模样的来龙去脉。

铁皮人小村派出了他们最强健的年轻人艾托姆，肉团人小村派出了他们最聪明的年轻人萨雅，跟随卡琳一路探索，来到了廷尼威的王都，卡琳曾经的家园，廷尼威尼亚。

路上这一对自然是时时吵天天骂，并不是欢喜冤家那种争执，真的是有机会就要下死手的仇怨。分明有共同祖先，语言都是相通的，却变成这个样子，令卡琳等人唏嘘不已。

现在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主要是四个魔女展现出的力量，还有卡琳那不断被确认的先祖身份镇住了他们。卡琳变身滚滚的英姿，也让他们认识到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太多既是人同时又有其他形态的生命。

当然，情况也仅仅只是好了一点……

肉团人萨雅收缩成人形态，弹力十足的史莱姆变形衣裹住身体，变形衣还是卡琳给的。

肉团人并没有穿衣服的习性，倒不是说他们没有智慧生灵该有的道德和廉耻，而是他们在外活动基本都处于“充气”状态。即便恢复人形，也可以将体表的敏感部位挪到其他地方，不需要衣物，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可以同时适应充气和放气状态的衣物。

如果萨雅还是以这种状态跟卡琳等人相处，这边的三观就得时时接受巨大的考验了。至少缇娜坚决要求萨雅不准当着他们的面，把屁股和其他孔窍挪到脑门甚至脸面应该在的位置。

忽略肉团人令人惊悚的“自由”状态，严格维持人类状态的话，萨雅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大美女。只比身材，几乎跟卡琳和蕾塔娜一个级别，如果再加上头发和眉毛，颜值也能到小队平均值。

是的，萨雅是个光头，还没眉毛……

萨雅恢复人形，脖子上却冒出一只手，远远的朝艾托姆竖起中指，这自然是跟魔女学的。

顺带说一句，肉团人“充气”并不是只让皮肤膨胀起来，而是血肉、骨骼和器官跟着一起膨胀，所以他们才把卡琳等人称呼为“实心人”，相对的，他们就是“空心人”。

艾托姆气得牙齿咬得铿铿响，这不是修饰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动静，他的嘴巴也是金属制品，还有个“进食器”的名字。

卡琳的话让他们终于不再相互对视：“做好准备，我们又得干一场了。”

为了不惊动奥术师，同时也是探查廷尼威的更多变化，她们这一路都是直接用脚走的。遇到威胁，也尽量不动用赤红神力，基本都靠肉身之力。

艾托姆跟萨雅这对虽然吵得人烦，一路上却帮了不少忙。比起探测器，他们能更迅速的判定出现的生物是否有敌意，威胁有多大。还知道要怎么解决，才能不引起更大的骚动。

不过随着王都的靠近，他们不认识的生物也越来越多。

就像现在，自远处的密林中升起，如乌云般压过来，还带着嗡嗡怪异振鸣声的东西，他们就一脸茫然。

奥雷莎嘀咕：“是什么蚊子或者苍蝇？”

蕾塔娜叹气：“缇娜殿下也真是的，直接溜进去了，路上这些麻烦也不搞清楚一下。”

卡琳的头发却炸了起来：“蚊子苍蝇？我最讨厌那种东西！”

身上翠绿光芒游走，压抑许久的卡琳眼见就要发飙。

这时候蕾塔娜将鹰眼镜里看到的景象发给了大家：“这是什么怪物？”

粗看的确是大群蚊虫般的细小生物，可放大了一看，人人都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只糅杂了铁皮和肉团两种特质的奇异生物……

它们的背部构造都异常规整，泛着金属光泽，类似符文的图案完全一致，头部很像是一颗颗微型人头，不过是金属铸造的人偶。

可它们的其他部位却完全是生物，肚腹和肢脚像是昆虫，半透明翅膀又跟苍蝇的一样。每一只有半个拳头大，头部两侧和尾巴上伸出的金属尖刺泛着绿紫光泽，一看就含着剧毒。

“哇啊——！”

“这什么怪物！？”

“等下钻到我鼻孔或者x眼里来一发，乐子可大了！”

卡琳当场就炸了，变成三人高滚滚，熊嘴一张，飞沙走石，几百米外的虫群乌云顿时被吹出一大片空洞。

其他魔女有样学样，她们虽然没变身，但搅动空气这点小事做起来还是很轻松。

三个魔女卷起快接近风暴的凛冽气流，几下就将虫群乌云驱散，大片“机械人头刺蝇”的翅膀被破坏，扑扑簌簌落地。

“吓得我不轻呢……”

卡琳咧着熊嘴笑道：“没办法，大个头就怕这种小个头啊。”

她看向远处那几座如山峦般倾斜叠压的高塔，语气恨中带喜：“这玩意肯定是那些奥术师搞得，如果就这水平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考虑怎么处置他们了。”

奥雷莎咳嗽道：“卡琳姐，这应该不是缇娜殿下传染给你的。”

卡琳愕然：“什么？”

下一刻，她人立而起，大吼：“什么！？”

落在地上那些不知道该属于机械还是昆虫的东西，居然一只只聚在一起，堆积出一条条如小蛇般的生物，在地上蜿蜒穿行，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刷刷的声音如风拂柳林，却渗得人心冰凉麻寒。

“我讨厌苍蝇，更讨厌蚯蚓——！”

卡琳惊叫声，背后毛皮翻滚，肉团松动，哗啦伸展出一对龙翼，带着滚滚的粗笨身躯，直接升上了天。

“交给你们了哈……”

悬在半空，卡琳用劫后余生的庆幸语气说。

蕾塔娜跟奥雷莎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苦笑。

不动用赤红神力以及魔导武器，收拾这些虫子还真是麻烦，何况是这么特别的虫子，谁知道还有什么古怪的本事。

“小心，它们的毒很不寻常，我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

“我没猜错的话，它们身上的针是能射出来的……”

艾托姆和萨雅同时说着，抢在两个魔女身前。

一个身上铿锵声不断，从躯干部位伸展出各种甲片，将全身罩住，同时两对机械臂加上一对自然手臂展开，手中都握住了武器。

另一个急速抽气，以至于身体周围形成了隐隐涡流，惹火身材也瞬间膨胀成圆，缓缓升空，在一对小眼和一条小缝之下，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孔洞扭曲蠕动，就如好几部1130正待命击发。

一千一八零 卡琳复国记，故人相逢

萨雅用接近金属风暴般的射速，喷出大片晶莹剔透，如细小水晶的“枪弹”。一条条“机械人头蝇蛇”在水晶弹雨中碎裂，同时还冒起淡淡白烟。

不过“蝇蛇”太多，萨雅的扫射仅仅只是在蛇潮中翻起片片浪花，大群“蝇蛇”再度飞跃而起，朝着半空中那颗肉球射去密集针雨。

“我吹……吹吹吹！”

变成圆球的萨雅，说话声音也跟小孩一样尖细。肚皮上的孔洞喷射出强劲气流，以此作为防御。

就在同时，艾托姆也行动了。

虽然跟萨雅之间不共戴天，可一到战斗的时候，这个铁皮人青年还是很识大体的。他高高跃起，两只胳膊弹出伞骨般的金属条，伸展为两面“伞盾”，溅出大片火星，将自己与萨雅遮挡住。

接着他轰然落地，两条机械臂拉得长长的，伞盾如羽翼般伸展，继续掩护萨雅。脚下踏出团团烟尘，驱动钢铁身躯冲进虫群中。一对自然手臂端着金属棍，将条条“蝇蛇”打散。另外一对机械臂末端弹出还带着锈迹的刀片，搅起黏稠的黑水之雨。

“你想死么？不要以为你那身锈铁皮能挡住我的体液射击！”

“看你那球样就知道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敌人，我至少对付过肉虫子！”

两人边打边骂，却一个近战一个远程，配合得很是默契。

这么卖力和拼命，还努力压制着彼此的憎恶，自然是想让魔女们见识到他们的能耐。这一路走过来，遇到什么威胁，都是缇娜先有预警，卡琳主攻，蕾塔娜主防，奥雷莎一剑抢人头……哦，怪头，他们两个几乎没怎么动手，只是干点向导的活。

艾托姆靠钢铁护甲，冲进虫群中无可阻挡，手中的“搅拌器”大片收割着怪虫。有他吸引虫群，还有伞盾掩护，萨雅在空中好整以暇的扫射，看起来稳稳占住了上风，赤联的魔女们没了出手的机会。

然而魔女们却出手了，蕾塔娜挥手降下无数淡金光盾，同时罩住艾托姆和萨雅。奥雷莎乃至卡琳身上都溢出暗金和翠绿光芒，一副要发大招的架势。

铁皮人和肉团人不约而同的想要叫嚷，真是太欺负人了！

就在此时，怪虫忽然冒起深紫光芒，点点炽亮，原本还是条条小蛇的聚合，急速凝结在一起，变成大团耀眼的紫光。

“这个样子就顺眼多了……”

空中卡琳嚷嚷着：“也好烧多了！”

不等那团高宽都有五六十米的紫光黯淡下来，卡琳的滚滚身躯咔嚓咕噜扭曲，变成矫健修长的巨龙，龙头探下，喷出湍急的炽白烈焰，将那团紫光瞬间吞噬。

噼噼啪啪的细密脆响在烈焰中爆鸣，再像礼花般从光团四散射出，轰得地面烟尘沸腾，像烧开了的油锅。

艾托姆的机械臂颓然垂下，萨雅也噗嗤放气，都是被吓得。

虫群汇聚出了新的形态，不是魔女们抢先出手，破坏了这一招，他们可真躲不过。

合体虫群在白焰中一层层融解，却像能瞬间愈合一样，还在努力补着缺口维持形态。

暗金箭光穿透怪物，瞬闪即逝，几团小小紫光爆绽，虫群一滞，再无法愈合重生，在白焰中化作冉冉青烟，直至消失。

空中的萨雅像被抢了棒棒糖的小孩一样，委屈的说：“不是说不显露能力吗？”

艾托姆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他看着空中那头黑白双色，一双龙眼被黑眼圈裹着，眼仁几乎是对在一起的巨龙，啧啧称奇：“这是什么龙啊？”

“这是胖达龙……”

卡琳变成的巨龙敷衍过自己这奇特龙形态的话题，回答萨雅：“缇娜在前面有了发现，我们不必再隐藏身份了。”

蕾塔娜叹气：“说是抓舌头，总感觉缇娜殿下自己成了舌头。”

她又笑道：“还好没出什么事，我们赶紧过去吧。”

三个魔女展开魔女武装，腰间伸展八条钢铁机械腿，用监督者机甲代步，在丛林与废墟交织的复杂地形中快速前进。

艾托姆跟萨雅分别被蕾塔娜和奥雷莎搭在机甲后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女们的这种形态。

萨雅问奥雷莎：“你们好像能千变万化一样，比我们还要奇怪。”

奥雷莎说：“怎么会奇怪呢？这些东西都是机械，是附加在我们身体上的，就是战斗用的武器和劳动用的工具，并不是自己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萨雅叹气：“是啊，我也开始觉得，我们肉团人其实很不正常了。”

奥雷莎安慰说：“也别这么想，你们还能恢复到……实心人形态，说明并没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灵。”

萨雅语气叹气声更大了：“年轻的肉团人很多都觉得恢复人形态没有必要了，他们甚至在圆球形态下发展出了新的语言。再过个几十上百年，恐怕没有肉团人记得自己还有实心人这个形态。”

奥雷莎愕然，看看前面也在跟蕾塔娜说话的艾托姆，苦笑道：“那的确是麻烦呢，你们其实完全跟我们一样啊，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自然演变的，而是奥术师搞的鬼。”

萨雅继续吐气，原本的丰腴身材收缩成了排骨美人，语气异常苦涩：“可很多人觉得空心人才是适合自己的完美形态，实心人形态什么的太累赘，他们宁可变成新的生灵。”

奥雷莎沉默了片刻，悠悠的说：“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说我们会强迫你们做什么选择，而是会想办法让你们不做那样的选择。不管是不是要成为新的生灵，都不会让你这样的空心人像现在这样苦恼。”

她淡淡的笑着：“比如说，让你们可以更方便的转换两种形态，恢复到实心人状态不仅没有什么麻烦事，还能享受到跟其他实心人一样的待遇。”

“魔导武装研究所会对你们非常感兴趣，他们正缺新项目呢。他们会很快搞出适合你们的……空心人武装，就像我身上的魔女武装一样，到时候空心形态只是你们用来战斗和劳动的特殊形态，正常情况下，你们仍然是人类，是身体构造特殊一些而已。”

萨雅向往的点头，却再摇头：“总会有空心人不认为实心人状态是必须的，他们已经觉得圆滚滚的才是美，所有实心人都是野蛮和丑陋的。”

奥雷莎若有所悟：“已经觉得自己是一种新的生灵了吗？”

前方艾托姆也用难以理解的语气问蕾塔娜：“为什么不固定在身体上，跟血肉连接在一起，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呢？这样很方便啊，你们还得通过什么虚灵之类的东西控制，而不是像控制自己肢体那样灵活好用。”

蕾塔娜下意识的道：“没人喜欢自己长得像螳螂一样……呃，抱歉我不是说你。”

艾托姆同时摊开六个手掌：“无所谓，我们毕竟有很大差别。之前看你们始终只有两手两腿，总觉得你们弱小得可怜，现在你们多出了这么多腿，才觉得顺眼得多了。”

蕾塔娜差点被呛着，她认真了一些：“好不好看只是个结果，真正的差别是环境选择下的生灵进化。”

“对我们类人生灵来说，身上的零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每个零件得要脑袋控制。”

“为什么绝大多数类人生物，还有高级生物，只有五根手指和脚趾呢？因为那是在满足行动和劳作需求的前提下，脑袋可以协调控制的极限。”

她好奇的问：“艾托姆，你那四条机械臂，用起来会很自然，每条都像你身上原本的手臂一样吗？”

艾托姆的语气变得傲然：“当然，我是下了很大功夫锻炼出来的，没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被村子选出来，跟着你们冒险呢？”

蕾塔娜叹气：“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你们铁皮人天然的能力，只有少数很特殊的人可以做到的。”

艾托姆楞了片刻，嘀咕道：“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啊，不过如果我们不抵御铁皮症的侵蚀，最终变成的机械怪物，那应该就是天然的能力了。”

蕾塔娜毫不留情的说：“那毕竟是连灵智都没有的怪物了。”

艾托姆郁郁的道：“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状态是不正常的，是怪物吗？”

蕾塔娜点头：“你看看，我们不需要把机械臂接在血肉上，只是像穿衣服或者拿武器一样，安装在身上，一样能做到你们可以做到的事情。”

艾托姆摇头说：“可我们得随时跟敌人战斗，保持着这种状态反应更快啊，而且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把自己弄成这种只能享受的软弱状态。”

这时候卡琳的声音响起：“所以啊艾托姆，你得问问你们铁皮人的生命意义是什么。”

“为了阻止铁皮症，为了抵抗肉团怪，你们才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你们真的成了一种全新的生命，这就是你们存在的意义吗？就为了对付一种灾害？”

艾托姆茫然：“这有什么不对吗？生命……不就是活着，活下去吗？”

卡琳说：“不，就像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吃饭一样。生命，当然要生存下去才有意义，但不意味着生命的意义就是生存。”

刚说到这，卡琳忽然自顾自的嘀咕起来了：“铁皮人跟肉团人的变化就像是为了针对某种特定环境，基因产生了大范围的变异，变得非常有针对性了。如果环境再次变化，这些针对性不仅无效了，还成了巨大的累赘，他们会比正常人类更难以适应新环境。”

“如果把神祇也比作某种特定的变异，为什么要强调保持凡人之心呢？原因就是成为神祇之后，进化的道路就被凝固了，除了沿着信仰之力的道路继续前进外，再没了其他的可能性，也适应不了更广阔的环境。”

“为什么要坚持凡人之心，还有凡人形态呢？因为这就是个极简状态，是可以通往任何方向，适应任何环境的起点。丢掉这个起点，就再也回不来了，也不再有普适的能力。”

“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如果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进化，那么进化不是单纯变强，而是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可以适应更多的环境，这也对应着生命运动的扩展。越高级的生命，越会突破原有的环境，进入到全新的世界里。”

“所以，生命的自由意味着……”

艾托姆低声问：“卡琳……陛下在说什么？”

蕾塔娜说：“我也听不太懂，不过等她完全明白了，说不定你们的难题也就解决了。”

“我马上要懂了！”

卡琳听到了，急切的说：“我得找个地方去参禅！该死的为什么菲妮就是睡觉和跟李奇来一发就能突破，到我这就成顿悟流了！欺负我心性驽钝么？”

刚说完，远处王都中心的倾倒高塔震动了一下，依稀看到从高塔某处喷出浓烈烟尘。

魔女频道里，缇娜大呼小叫：“完了完了！我的san值没了！快来人啊！赶紧给我充点值！”

“缇娜你在这上面嚷什么？”

坐镇新大陆的欧罗拉训斥道：“这是魔女频道，不是廷尼威行动频道！”

缇娜申辩：“不是啊，这不是只跟廷尼威有关的事情，算啦我嘴巴说不清楚，你们自己看！”

她发上来一段视频，看起来是没多久前的事情。

视频是缇娜的第一人称视角，她刚穿越杂乱得像蜘蛛巢的地下通道，摸进了高塔内部。

这座高塔在先遣队源魔力场扫描仪里，是廷尼威位面能量强度最高也最活跃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奥术师的话，必然是在这里。

缇娜穿行在跟艾弗比埃基地风格很像的通道里，还用意念给视频配了字幕解说。

“我的灵魂感应受到了严重干扰，跟罩住王都的那种散逸灵子一样，但强度更高。真不知道这些灵子是怎么保持着散逸状态，却又没像烟尘一样消散的。”

“希望我们的灵子专家能搞清楚，不然秩序女神或者其他敌人也来这一手，我们的三合一扫描仪就要被废掉三分之二的功能了。”

“这里的空间设置、墙板、地板还有这种很……现代化的门，都跟艾弗比埃基地里的很像，没得说，就是那帮当了带路党的奥术师干的。”

“前面还有灯光，等等我感应到了很模糊的灵魂波动，可惜感应不完整，分辨不出是一个还是几个，或者……连一个都不是？”

“看我悄悄的潜过去，已经搞清楚了墙板的结构，也排除了空间陷阱和屏障之类的存在，我可以直接穿墙进去……”

“这是一间很像手术室的地方，有个人背对我坐着，穿着古怪的长袍，一动也不动，可我感应到了清晰的生命气息，只是灵魂状态有些奇怪……”

“三米、两米、一米……”

“我只要轻轻哈一口气，就能把他迷翻。”

“这不是新的神术，我也不会魅惑和麻痹术。过程是这样的，我哈出一口纯粹的告死神力，让他的灵魂恍惚一下，然后我抽出针管把麻痹药剂打进他身体里。”

一支粗大的针管由手拿着，出现在视野里，缇娜继续接近。

视野模糊了一下，光暗变幻，缇娜解除了隐身状态，真的对那个人哈了口气。

针管刚举起，那个人不仅没呆住，反而转过了身。

一幕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正紧张看着视频的魔女们，包括李奇都下意识的哇哈叫出了声。

那是一张似乎由无数小虫拼起来的人脸，血肉解离成无数团，扭曲蠕动着，勉强汇聚出类似五官的轮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大张开的嘴里，伸出一条有无数鳞片的长舌……不，是长蛇。鳞片应该是金属质地，抽动间发出哗哗的尖锐摩擦声。

再仔细看去，每隔一段就有类似吸盘的装置，哪是长蛇，分明就是一条触须！

这条触须像是电源线或者网线一样，一直连接到桌上墙边某个可以确定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安装的接口上。

跟这张“虫脸”对视，缇娜用手捂住嘴，呜呜低叫，仓皇后退。

“虫脸”像融解的冰块一样散掉，化作一条条细蛇，朝着缇娜激射而来，同时长袍卷动，若干比嘴里那条更细一些的触须也攀附着细蛇，蜿蜒而至。

缇娜身上水晶光芒喷薄，在通道中炸出大片烟尘，与那个“虫脸人”急速拉开距离。

在缇娜倒撞出高塔的瞬间，烟尘中的细蛇与触须交织在一起，拼成一张新的面孔，似乎在说什么。

缇娜当然顾不得细听，她得好好给自己的心灵充下值了。

魔女频道里，凯瑟琳哼道：“这个，渣渣，害怕，笑话……”

欧罗拉似乎在发呕：“呃……好恶心！”

旌旗魔女的语气又隐含喜意：“哎呀也许不是因为这个，我得去看看医生。”

卡琳那边三人组倒没什么大反应，正在银月之心上晒太阳的菲妮却咦了一声。

“李奇，你看到没有？”

她在缇娜退出来那一刻的影像上截了张图，画了个红圈：“这张脸，好像有点熟悉呢？”

李奇努力辨认着红圈里的那张脸，脑子里一无所得：“不认识……”

他笃定的道：“这肯定是个奥术师，我接触过的奥术师不多，而且都完蛋了。”

刚说完嘶的抽了口凉气……

的确有个奥术师，是他认识甚至交过手但却跑掉了的！

只是那个家伙，跟他曾经利用腐化之气鼓捣过的怪事有关，让他至今不愿意多想。

李奇沉默了好一会，在频道上悠悠的说：“还真是故人相逢啊。”

缇娜嚷道：“是我亲自撞见不是你啊，得付我san值损失费！”

一千一八一 卡琳复国记，古神降临

“是叫……叫……”

“叫……鸡哔……”

菲妮努力回忆，终于找到了名字。因为太粗俗，被频道管理虚灵哔掉了第二个音节。

“你现在是月亮痛苦冰雪三合一女神，不是黄段子魔女了，还把什么**挂在嘴上，注意点形象好吗？”

李奇没好气的说：“人家叫比伯，不是鸡哔……”

菲妮嘴硬：“我这是不忘初心！”

李奇的头像闪了闪，语气有些狼狈：“都被你带歪了，不叫比伯，叫贾斯丁！”

没错，那张脸很像当年李奇遇到的那个传奇奥术师贾斯丁。

那时候夏安还不是邪神，而是个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在神陨高原北部颇有威望。

旧克斯特王国的贝利诺王子在北部开采罗丝神尸，利用神尸矿布置了陷阱，企图解决掉夏安。

李奇本着建立统一战线的精神，希望团结夏安，主动出击破坏陷阱，在地下洞穴里遇到了自己的教父，来自迩香忠诚神廷的克莱芒。而跟克莱芒搭档的传奇奥术师，正是那个贾斯丁。

当时菲妮也在，李奇跟菲妮还没到传奇，也没有强大的魔导武装，克莱芒和贾斯丁的出现的确让他俩身陷险境。

李奇与菲妮动用了压箱底的邪恶大招，献祭自己的恐惧之心，从腐化之气中召唤出克总投影，侵蚀了贾斯丁的心智。那家伙当场发作，闪电般逃走了。

接着李奇菲妮第一次合体，重创了传奇克莱芒。后者讲述了他跟李奇的羁绊，因为想揭露忠诚神廷的秘密，被灵魂契约烧成飞灰。

后来随着特蕾希娅的“飞升”，以及艾弗比埃的起底，李奇才明白，克莱芒当时想说的应该是“凯姆是被神廷控制的傀儡”之类的话。

李奇的名字就是这个克莱芒取的，在费恩通用语里，这个名字有“新生”、“希望”之类的含义。克莱芒就此烟消云散，跑掉的贾斯丁再也没露过面，李奇也渐渐忘掉了这个人。

说起来被小红拎到这里，或者说是唤醒之后，最初那段时间里，不少人都因为不再跟李奇有交集，而渐渐淡出了记忆。

比如他身为子爵老爷时的管家塞巴迪安，本是个虔诚的管家之神信徒，现在就窝在普雷尔城里，整日花天酒地。

还比如他最初建设子爵领地的时候，找来的眼镜娘魔法师艾妲。在李奇那赚到第一桶金后，就跑去游历冒险了。费恩世界折腾成这个样子，仍然没有一点音讯，恐怕是遭遇了什么意外，甚至可能陨落在了外层位面，让李奇每每想起就很唏嘘。

至于欧罗拉的姑姑，永远二十五岁嫩得能掐出水的传奇女魔法师罗文娜，虽然没有淡出记忆，却因为阵营的隔阂，很少还有联系。现在建设新大陆，罗文娜跟欧罗拉又恢复了往来，却畏畏缩缩的躲着他，毕竟在过去的日子里，彼此的立场已经泾渭分明了。

还有来往不多但了解很深的瑞玛科、凯文以及……那个费恩版戈林的莫德温，李奇每次想起这个莫德温，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浮起那***悦宴会的事情，当时莫德温义正辞严的说“在哈德朗王国，盗版是要上绞架的严重罪行”，令李奇对他颇有好感。现在嘛，欧罗拉之所以时不时的还要关注宣传工作，就是要跟莫德温斗法，那时候他们的交情还不错呢。

收回发散的思绪，李奇说：“我过来一趟吧，真是那家伙的话，你们或许搞不定。”

卡琳态度很坚决：“不！我有强烈的感应，在这家伙身上有我寻找的答案。如果你过来的话，事情的走向会变得很奇怪，我可不想被人说也是跟你这个交换机来了一发才……”

话没说完就被禁言了，管理虚灵淡漠的报告：“本频道禁止发布攻击和影射领导人，以及与瑟情有关的内容，魔女卡琳违反规定，禁言三分钟。”

欧罗拉嚷道：“李奇你什么时候把虚灵弄成那个世界的鬼样子了啊！”

李奇很无奈：“不是我，是小红干的。”

欧罗拉生气：“连我们魔女都没有言论自由了吗？”

李奇嘀咕：“污蔑我是交换机的言论还是不要那么自由的好啊……”

欧罗拉震怒：“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不是？”

李奇很严肃的说：“我真是交换机，小红就是路由器……”

哔的一声，李奇也被禁言了。

管理虚灵继续报告：“本频道禁止发布攻击和影射领导人，以及与瑟情有关的内容，总枢机李奇违反规定，禁言三小时。”

欧罗拉拍掌称快：“禁得好！”

哔哔一阵响，李奇的声音再度出现：“我就说了这玩意就是来膈应人的，删了删了！”

他应该是动用了负二五五级别的权限，把管理虚灵下线了。

魔女们顿时鼓噪起来，都在骂权限狗什么的，频道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说正事、正事！”

李奇努力转回话题：“卡琳你就自己处理吧，需要的话呼叫支援，凯恩和斯达克宁，还有情报局那边的蝙蝠随时能到。如果还不够的话，凯瑟琳也有空，第二舰队的一个分舰队也能在三个小时后进入廷尼威位面。另外我也抓了夏安的壮丁，还给小红安排了机动行程，他们的战斗分身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抵达现场。”

解除了禁言的卡琳愕然：“没必要弄这么大阵仗吧？”

李奇说：“有必要，忘了你身边还跟着谁？”

卡琳噢噢恍然……

廷尼威位面，卡琳等魔女的注意力从频道里拉出来，三人同时回头，六只眼睛盯住了远远缀在后面的那个窈窕身影。

那是半精灵生命大祭司泰雅，不过现在还处于生命女神瑟贝妮附身状态。这一路她跟在后面沉默不语，行动也毫无声息，卡琳等人已经习惯了，甚至都开始忘记有这么个存在。

“难道她会在这里跟我们翻脸？”

“总枢机提醒得没错，这种神祇的心思没办法猜，我们得做好一切准备。”

“我早就瞄好脖子了，只要下手快把那家伙从泰雅身上赶出去，缝合得快泰雅会没事的。”

卡琳、蕾塔娜和奥雷莎又嘀咕了一番，装得若无其事，载着萨雅和艾托姆，加快速度深入到卡琳曾经的家园，廷尼威王都廷尼威尼亚。

………………

秩序神座，秩序女神单手托着神火，面目隐没在黄金光雾中，只有一双神目如日月共辉，与神火一同闪烁变幻，似乎正呼应着亿万生灵的信仰分歧。

一片深沉的绿光破开空间，在秩序女神座前荡漾，两个强大无匹的意志，正通过神力波动，传递着即便是神祇也无法感应到的信息。

“瑟贝妮陛下，您所代言的生命法则是永恒秩序的基石，您为何还分离出意志，关注那些必定要在世界重启中湮灭的凡人？”

“海姆陛下，正因为世界已经扭曲至此，吾才要做这样的切割。”

“生命有无限的可能性，但在过去，生命这个概念是在神祇之下的，神祇并不涉及吾的法则。现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生命的边界大大拓展，人神一体的新生命已经诞生。过去的界限已被突破，吾的法则也在随之延展。”

“如果吾不作这样的切割，海姆陛下您的永恒秩序也就无从谈起了。即便世界重启，即便您能抹杀掉新生的神祇，也无法消除这个曾经在费恩世界展现过的可能性，那样的可能性通常都意味着一个新的维度。”

“吾将若干意志分离出去，关注那不确定的，难以判定的变化，将之纳入生命法则中。而拥有生命、繁衍、养育神职，以及代言从蚁虫、鸟兽到凡人，强弱相食、各守其位、各争所得、永恒绵延等法则的吾，仍然在这里，为海姆陛下编织的永恒秩序充当基石。”

“瑟贝妮陛下，为何非要将潜在的变化也纳入生命法则？等世界重启后，永恒秩序仍然要接受这些增生的、扭曲的法则影响，您作为生命女神的主体意志，也要受到那些对应了新变化的浸染意志影响。”

“海姆陛下，如果您的永恒秩序能够成功编织，吾的主体意志也就坚不可摧，足以粉碎那些分支。如果永恒秩序经受不起考验，那些分支中的有力者也会……用您可能不太喜欢的概念描述，会让吾与时俱进。”

“也就是说，不管永恒秩序是否成功，您都不会有损失？”

“有瑟贝妮之名的吾与自然、魔法诸神一样，不过是法则的意志具现，只是凡人以瑟贝妮之名尊崇吾而已。法则是无所谓得失的，吾的意志也随时在变。将成为永恒秩序基石的吾，与自然自在的吾就有很大差别。海姆陛下，这是法则之神，也就是赤红女士所说的今神，应有的常识啊。”

“能理解小红的东西，现在的您果然不是以前的您，不过吾并不是……至少不全是法则之神，吾的名字也另有来由……”

“海姆陛下，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哦，没有了，感谢瑟贝妮陛下的说明。”

“那么祝海姆陛下早日成功，不管吾是投身变化的激流，还是回归既定的安宁，吾都希望能尽快有个结果。以瑟贝妮之心而言，吾自然希望能与永恒秩序一同永恒。”

“您会很快看到的，吾也相信，您分离出去的那些意志，并不足以开辟出新的道路，建立新的维度。脱离了传承，迷失了方向的新变化，都是混沌的昙花一现。”

绿光消散，秩序女神陷入沉默，两张面目破开金光，交错显现，许久才重新被光雾遮掩。

神念荡动，秩序女神召唤从神信风之主摩丘里：“代吾向自然之神西凡纳斯，还有自然女神伊洛娜传讯……”

………………

廷尼威位面，穿行在林木交织的废墟之中，卡琳还在给蕾塔娜和奥雷莎讲古。

“我当女王的时候，廷尼威尼亚有上百万人口呢，繁华得很，不比迩香和瓦伦丁差！”

“王都已经有了自动的给排水系统，还有公共澡堂，那时候的廷尼威人很讲究仪表，每天都会洗浴。认真说起来，文明程度比同时代刚刚从图铎帝国时代衰退下来的王国公国都要先进！”

“而且我们寿命要长得多，贵族能活三百多岁，像我这样的王族，一百岁了还只是小女孩。”

“说起来我们其实比精灵差不了多少……”

卡琳唉声叹气：“就算比武器装备，我们也很先进啊，我们都有了用魔晶石粉末直接引发爆炸的技术，虽然也就是矮人火药水平，但对上还用冷兵器的主位面凡人，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她越想越气：“那时候能找到通往主位面的道路，就不是回家的事了，我们廷尼威人完全可以掀起入主迩香，成为主位面的统治者！”

自由魔女显然已经完全代入了女王的角色……

萌新魔女很不解：“既然这么先进，就算是奥术师入侵，你们至少也能抵挡一阵子啊。可按卡琳姐你的说法，奥术师一露面，王国就土崩瓦解了，你连带着王室卫队上战场正面刚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侍从们簇拥着仓皇跑掉了。”

卡琳呆住，监督者机甲的速度猛然放慢，差点跟蕾塔娜撞成一堆。

被蕾塔娜用伙伴模式牵着一起前进，卡琳的语气渐渐低沉：“是啊，最初我也完全不明白，后来被折磨得麻木了，不再去想。”

“被李奇逮着，成了赤红魔女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去认真回想过。”

“后来李奇要求我们魔女在每年年夜的时候，也要进行灵魂清洁……也就是忆苦思甜的冥想活动，那时候我才好好想过。”

“现在我当然明白为什么了，因为……”

卡琳苦涩的说：“因为廷尼威王国就是个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表面上看很稳定，其实底层已经蕴积了太多怒火。奥术师入侵，对他们来说不仅不是灾难，还是场解放。就连王室卫队，大半都叛变了。”

接着苦涩转为悲悯：“当然，那些可怜的家伙，并不知道他们承受的苦难不只是贵族王族带来的，奥术师才是真正的元凶，所以他们迎来的不仅是解放，还有更深重的奴役，甚至是毁灭。”

奥雷莎没心没肺的感慨说：“虽然知道很久了，可看到卡琳姐，还是不敢相信，你居然还是位末代女王。”

卡琳咬牙切齿：“是啊，不仅活了八百多年，活蹦乱跳的，还带着伙伴们杀回来了呢。”

蕾塔娜加入没心没肺的行列：“真好，如果那时候卡琳学着李奇说过的那位皇帝一样上吊死了，也就没现在的事了。”

卡琳咆哮：“我的王宫里既没煤山，也没歪脖子树！”

又心虚的说：“那时候就是个好逸恶劳，只知道享受的小姑娘，哪来的那种骨气啊！”

最后自怨自艾：“结果还不是当了人体试验品和人肉引擎，被折磨了整整八百年，论惨那家伙能跟我比！？”

说笑间，穿过应该是城墙的遗迹，进入到大片残垣断壁的区域里。

这时候缇娜已经出现在增强视野中，一边跑还一边在“廷尼威行动特别频道”里叫：“你们怎么不摆好架势，就怎么过来了呢？那玩意可怕极了，不是寻常武器能干得动的！”

卡琳不屑的回应：“摆好架势？没足够宽敞的地方，我哪能摆出架势来呢？实力不允许啊！”

这倒是实话，她要摆出滚滚的完全形态，没宽敞的地方可不行，那可是曾经跟元祖正面怼的顶天立地的肉山。

话音刚落，大地猛然震动，王都中心那几座倾倒的高塔，也就是王宫，像火山爆发般，喷出规模恐怖的烟尘，朝着天空和四周急速蔓延。

云层也跟着翻滚起来，朗朗晴空片刻间就被压得极低的乌云遮蔽，白昼变成黑夜。

卡琳收回说着豪言壮语而甩动的舌头，诧异的问从前方空气里挤出来的缇娜：“你不过是撞到个有触须舌头的怪人而已，怎么就引发了这么大规模的天象变化呢。”

缇娜急切的道：“嗨呀，那哪里是人，就是触须啊！”

卡琳等人交换着压根不信的眼神，视频里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个人，触须就是他的舌头而已。

缇娜气得跺脚，还要解释，蕾塔娜和奥雷莎载着的两人忽然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一个六臂怪，一个圆球滚到地上，像是得了癫痫般抽搐跳动，模模糊糊的嚷着：“古神、古神来了……”

四个魔女盯着两个作怪的“人”，心中同时一凛。

“这个古神，跟我们想的不是一回事吧？”

“应该不是李奇说的那个吧？”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卡琳三人还在嘀咕，缇娜像尾巴被踩住的猫一样惨叫：“还预感个鸟，就在头上啊！”

魔女们们抬头，看到无数模糊的影子从云层中探下，细细长长的，蜿蜒抽动。

当一滴滴粘稠液体落到头上时，魔女们感觉灵魂被寒冰般的劲风掠过，连尾椎骨上的汗毛都被炸了起来。

她们同时发出分贝极高的惨叫，抱着头撞成一团。

一千一八二 卡琳复国记，生命形态的对决

四个魔女抱着头撞在一起惨叫……

缇娜：“好臭！比我当年漂尸的那条小河沟还臭！”

奥雷莎：“我的头发！长头发洗起来最麻烦了！”

蕾塔娜：“我的天下白雄鸡发型！”

卡琳：“我的毛！”

两个本地土著被吓成了球，艾托姆是蜷缩成铁球，萨雅也是球状。不过不是又大又圆的空心肉球，而是排光了空气，骨肉挤在一起坑坑洼洼的实心肉球。

魔女们顾不上理会他们，身上神光爆绽，水晶、翠绿、暗金和艳红光辉冲天而起，乌黑的云层顿时被撕扯开。

“我来当坦克拉住这家伙！”

卡琳的身影裹在绿光中急速拔高，同时在频道上说：“你们去背刺！”

缇娜赞同：“好主意，我们三个杀回去断他的根！”

蕾塔娜下意识的问：“就你一个行吗？得留个奶吧？”

卡琳哼道：“就你那门门通样样瘟的特质，奶量够吗？别忘了我是滚……哦，熊德！”

蕾塔娜不爽：“我好歹也是人类最强肉体，怎么就奶量不够了？”

奥雷莎楞头楞脑的说：“卡琳姐是人类最强肉弹啊！该算是奶德的，给自己奶个滋养就能单刷波士！”

落到头上的恶心液体早就被神光蒸发了，卡琳身影拔高的时候，三个身影拉出三条光束，已经朝前方射去，她们不过是在过嘴瘾而已。

虽然级别比不上直接从九级蹦到十一级的菲妮，同级下战力估计也差凯瑟琳一星半点，但卡琳有过在主位面正面硬刚元祖的战绩，加上缇娜这边三个魔女，就算对上同等数目的半神，也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这个家伙，并没感觉到有神祇级别的威压，充其量就是个半神。也就是近似小红和李奇经常说的克总阿总那种触手系怪物的特征，让魔女们因为恶心而影响战斗力而已。至于什么精神污染，她们又没在小红和李奇那个世界呆过，压根无感。

卡琳身影拔高到千米，散发出的翠绿光芒映亮了大片天地，不仅落下来的粘稠液体化作冉冉烟气，连云层都被绿光烧穿了偌大的破洞，那些如海草般飘曳的触须也在绿光中根根消融。

置身绿光中，艾托姆和萨雅缩成的球抖动了一阵，如鱼得水般伸展开，重新活了过来。

两人只是身体活过来，灵魂还被恐惧束缚着。

艾托姆大叫：“这是古神啊，是不能直接看到，更不能去碰触的可怕存在！”

萨雅也大叫：“看到就会发疯，碰到会变成祂的触须，祂是无法用力量战胜的！”

绿光中卡琳的身影不仅在拔高，横向的膨胀速度更快，千米高的怪兽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她讶异的嘀咕：“怎么跟小红和李奇说的这总那总一模一样？而且我离开廷尼威那会没这种怪物啊，难道真的是李奇和菲妮说的那个家伙？”

艾托姆解释：“之前只是在村子之间流传的传闻，我们没谁见过，都以为是什么奇怪的肉团怪被夸大了。”

萨雅也道：“我们那边一样，而且这个传闻是几年前才出现的，好像还是个奥术师把消息带到我们肉团人那边的。”

艾托姆咦道：“我们也是，是个一直在研究怎么让我们抵御铁皮症的奥术师逃到一座铁皮人村庄，死前留下的信息。说古神降临了，让我们千万不要靠近世界中心。”

不小心眼角看到了绿光之外那些自云层中探下的触须，他不迭举手遮眼，低头说：“我们都以为只是老人吓唬我们，不让我们深入到世界中心的把戏，没想到……”

萨雅以排骨美人的形态，抱头蹲地说：“没想到是真的！早知道世界中心真的有古神，说什么我都不敢跟着你们来！”

卡琳嘁道：“几年前才出现的，那肯定就是李奇和菲妮打跑的那个家伙。”

“什么古神，不过是被李奇用腐化之气编造出的忽悠玩意，那家伙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被古神同化了，成了古神的一部分？”

“乌云、黑夜、触须、浑浊而粘稠的液体，还有密集恐惧症，让你们害怕的其实是这些东西吧？”

“看看我，看看我！”

“我这么大这么亮，这么多毛……咳咳这个不算，总之我很威武雄壮，为什么你们就不怕我？为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不是对手？”

“难道光明的，好的，天生就弱？”

说话的时候，绿光凝结，如山峦般的黑白巨熊破云遮日，巍峨耸立，光是一条腿就足以将艾托姆和萨雅的村子碾平。

两个廷尼威土著仰头呆愣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巨熊用自己的身体破开云层，烧蚀得乌云大片倒卷。

对方自然不甘心就此退散，云层一圈圈堆叠，触须也根根相织，融得更粗更长。万千触须自破口中伸展而出，在巨熊散发出的绿光中游离试探，看上去像是天地颠倒，一口深邃无底的井压在头上，井中蜿蜒着难以计数的蛇群。

铁皮人艾托姆终于找到了话说：“陛下您说自己是这里的末代女王，是我们的祖宗，可您这个样子，在我们这里从没见过啊。”

肉团人萨雅也说：“这个样子我们也能变，可怎么也变不出这种颜色啊，尤其是那对黑眼圈。咦，这些树啊花啊的更不会有。”

如山的巨熊身上还冒出了片片花草小树，绿的红的，紫的黄的，从黑发底色的毛发出毫无规律的蔓延着，让巨熊渐渐变得缤纷多彩。

巨熊的雄浑嗓音自天空降下：“呱噪！”

哗啦啦一阵响，是无数不知名的果子也落了下来，似乎是脑袋上那些树木的果实。

巨熊两手划着圈，牵起圈圈翠绿光流，外围又隐隐镀着淡淡金光。

卡琳正准备放大招，异样的波动自后方出现，她刚刚牵引起的灵子洪流被急速削弱。

比卡琳的翠绿神光更深一些的碧绿光芒冲天而起，只是将卡琳的神光压制住，乌云由此而更加有力，深邃的倒井迅速填满，盘旋交缠着的触须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比之前活跃了好几倍。

“瑟贝妮——！”

卡琳转头，看到浮在半空中，正如碧绿太阳般散发着强大力量的身影，熊嘴大张，咆哮道：“知道你居心不良，不知道你这么没下限！居然帮这个邪恶的怪物！”

那个身影自然是瑟贝妮附身的泰雅，不过现在只是一团绿光，从中传出完全不属于泰雅的声音：“对吾而言，只有不符合生命法则的存在才是邪恶的，而眼前这个生灵，是一种全新的，并且稳定的存在。在它身上蕴含着生命法则的全新拓展，令吾异常喜悦。”

“吾希望看到这条道路的延续和变化，所以，吾不允许你干涉它，摧毁它更不可容忍！”

“吾并非完全站在它一边，你身上也蕴含着生命的全新道路，所以吾只是将你们彼此隔离。”

“也不必担心它会危害到主位面，吾将这里划为新的生命之地，以吾神力从主位面上切割开，带去虚空深处。”

“离开这里吧……”

瑟贝妮展现的形态先把两个廷尼威土著吓住，他们同时又缩成了球。

在这之前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观察员”，一路上沉默的跟着，什么也不做，没想到展现出的力量比“古神”和“卡琳”还要强大。

卡琳则是楞了好一会，直到一些触须冲破她的神光屏障，扫得头上的林木簌簌作响，才回过神来。

因为愤怒到极点，卡琳反而镇定下来，先用神光将那些触须烧作飞灰，然后用沉静的语气问：“你确定这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而不是偶然的变异？”

“这种扭曲的东西，难道还能繁衍出一个族群？”

“然后被冠上某种长长的学名，再列在费恩生物大百科一类的文献资料上？”

“瑟贝妮”说：“不，吾衡量生命形态的标准，并非以是否能繁衍成族群为基准。”

“不管是繁衍，还是族群，都只是生命延续的手段。”

“如果一个生命，只靠个体，就能强大到接近永恒，那么就是一种新的形态。”

“就像你们赤红诸神中新生的那一个，她没有单独的神国，她的神职还缥缈未定，严格说她其实不算神祇，因为她同时还是个凡人。但她兼具了神祇与凡人的特性，所以她也开创了新的生命形态。”

“只是很遗憾，就跟你对吾的态度一样，你们对这种生命形态赋予了太多前提条件和存续限制，所以无法被吾接纳。”

“现在这个……生命，也有近似的特征，而且是自由的，自然受吾眷顾。”

卡琳身上伸展出藤蔓，引导着自己的神光抵挡越来越密集和活跃的触须，冷笑道：“只靠个体，还什么自由，这样的生命形态有什么意义？”

“瑟贝妮”的回应毫无感情：“对吾来说，生命的存在就是意义，生命的形态缤纷多样就是意义。”

卡琳追问：“哪怕这个家伙像魔鬼鱼一样，用恐惧当吊灯，诱引凡人的灵魂，以灵魂为食物？”

“瑟贝妮”的回应理所当然：“凡人的善恶，与吾的善恶判定标准完全不同。就如魔鬼鱼乃至灵吸怪能在世界中存在一样，不管相互间是否敌对，不管以何种方式猎食，都是生命的展现，都令吾喜悦。”

卡琳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但你似乎更在意不需要繁衍，作为个体自由发展的生命形态？”

“对啊，你没有把繁衍这样的神职带出来……”

“所以，你的生命神职，不仅不在意繁衍，也不关心族群和集体。”

“你只关注贪吃蛇那种只知道个体进化，最终连自己也吃掉，带着世界与自己一同走向寂灭的怪物。”

“瑟贝妮”很友善的提醒：“吾是神祇，一切作为都基于自有的法则，不要企图说服吾。”

卡琳猛摇熊头，神光涌动，将逼近的一丛触须烧掉。

她嘿嘿笑着说：“我也不是说服你，而是确认一件事情。”

“你的立场是不会变的，我当然知道。”

“你的这个立场，跟我们赤红信仰的道路也是不相容的，我也知道。”

“我还知道，跟你比起来，我的力量要差一截，跟你硬刚不是好的选择。”

语气变到得意：“但我还有一招绝活，虽然从没试过，却能肯定，那一定是你想看到的全新的生命形态。”

“到时候你还是帮那个家伙，就说明你违背了自己的法则。”

“你真要那么干，我也认了，不过那时候也不再是我们之间的对决了。”

“瑟贝妮”并不在意：“吾已知道你们赤红信仰的道路，关于生命的部分，吾已经知晓，不可能再有令吾喜悦的呈现。”

“当然你尽可一试，如果真是另一种生命，吾自然不会介入到你跟这个生命的争斗中。”

这时候不仅乌云压顶，以远处高塔为中心的废墟中，也弥散开浓浓的黑雾，无数绰约人影在雾中摇曳，围向正高速突入的三团神光。

那些自然不是人影，而是跟乌云中那些已经粗壮到几米十几米的长蛇一样的触须。

不，还不一样。乌云中的触须更像是某种纯粹力量的具现，而围向缇娜三人的触须，带起了哗哗潮声，那是由钢铁和血肉混合而成的实体。

三个魔女还在频道上叫嚷着……

“这些触须都是一个个人啊！脸都不一样的，好像总枢机说的什么兵马俑哦！”

“该死甲片好厚！反震好大！还带着奥术师那种星海之力！”

“我们就这么冲进去好吗？难道那家伙还有类似散热口之类的必死命门？”

“泰雅”散发出的绿光更加耀眼，掀起的生命神力向四处蔓延，连废墟中心的高塔都笼罩在内。却如无形图层般，并没有驱散那个“某总”怪物的力量。

废墟中的藤蔓、枯木甚至枯草都动了起来，带着绿光卷向缇娜三人，自然是瑟贝妮在阻止她们。

卡琳发出似龙似熊的长啸，翠绿光芒大作，堪堪将瑟贝妮的碧绿神光挤开。

她的巨熊形态在绿光中急速扭曲拉伸，向着另一种形态转变。

与此同时，一股无可阻挡，即便是瑟贝妮的神力也被瞬间冲破的力量扩展开，罩住大地，通过血脉，渗入每个廷尼威土著生灵的灵魂中。

那一瞬间，不管是缩成团的艾托姆和萨雅，还是在废墟四周游走，已经丧失了心智的铁皮怪和肉团怪，灵魂都被一个悠远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宣告声深深刺入。

“儿孙们——！”

那个宣告的每个音节都注入了磅礴的力量：“跟你们的女王，你们的祖宗，融为一体吧！”

一千一八三 卡琳复国记，谢谢你让我读完条

卡琳的长啸在空中震荡出一圈冲击波，搅碎了乌云，吹散了神光。

如山身躯在绿光中变化，下半身却凛然一停，牢牢钉在大地上，仿佛化作岩石乃至真正的山峦，与身体其他正急速伸展的部分形成静动两个极端，

噼噼啪啪、哔哔啵啵的声响在绿光中如疾风骤雨般爆响，当绿光黯淡下来时，一株株翠绿幼苗盖住已经看不出巨熊轮廓的卡琳身躯。

幼苗急速伸展，有的蜿蜒攀升，长成藤蔓，有的横斜竖直伸展，扩出一根根枝条，渐渐拼出参天树冠。

“这是……精灵的世界树残枝？”

附身于泰雅的瑟贝妮发出惊异神念：“精灵的确在费恩遗留了不少东西，但除了尼尔瑟拉的力量残痕外，生灵就只有一些低级的守护古树。现在这株世界树残枝，居然还能萌发生机，的确很奇特。”

瑟贝妮并未因此收起漫天神光：“你以自身血脉中的生命之力，将残枝孕育而出，这正是吾看中你的地方。”

“然而这并不算全新的生命形态，只是旧生命的简单拼接而已，而且连半神级别都没有。半神……也就是十级力量，是脱离主位面屏障庇护，在费恩世界的宏大环境中进一步演进的力量底限。”

传递神念的时候，自泰雅身上扩展出的神力虚影还在急速上升，直至推开云层，拔高到两三千米，仿佛顶天立地。

然而这仅仅只是在卡琳变化出的新形态下，保持着应有的尺寸比例而已。

将瑟贝妮的神力虚影当做一个正常人类的话，祂前方那似树似山的巨大存在，至少有两个祂那么高，伸展开的宏伟树冠，更将廷尼威王都所在的这片广阔区域，包括那几座倾倒高塔尽数笼罩在树荫中。

溢着绿光的藤蔓探出树冠，与被推高了不只一倍的乌云对峙，将密集的触须群搅碎。

树冠中传出卡琳那如风雷般的沉闷话语：“急什么，这只是一阶形态，没听到我刚才喊的那嗓子吗？我……”

树山轰然晃动，像是从体内，甚至是从扎根的大地中抽出了什么。

卡琳发出了完全不属于生物，而是出于自然的世界之音。

“噗——！”

如火山爆发，鲜红光流从直径几乎快赶上银月之心的树冠上喷出，像是直接冲击到了位面屏障上，不仅那个触手怪铺开的乌云被烧灼一空，连整个天穹都染成了炫目的血红色。与此同时，树干之下，大地也震开条条缝隙，比岩浆还要耀眼的红光向四处延伸。

淅淅沥沥的红雨洒下，地缝中溢出冉冉红雾，将廷尼威尼亚这片居于位面中心的废墟完全笼罩。再以此为中心，通过雨水、河流乃至空气，向四周急速蔓延。

卡琳化身的世界树，树冠尽数变为殷红之色，如樱花般耸立在天地之间，给原本充斥着阴暗、枯萎和狂躁气息的廷尼威位面带来了浓郁生机。

自高空如云层般的樱花树冠中，落下依稀呢喃：“草！吐得太多亏大了！我居然也能有这么大流量！？”

瑟贝妮却没有关注这株怪异的世界树，而是看着如山峦般的树干之下，两个小小身影。

“这是……”

祂的神光身影剧烈荡动，深绿光芒也更加醇厚，似乎异常喜悦：“这的确是全新的生命形态，不过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卡琳在天上叫道：“你等着——！”

地上的铁皮人艾托姆、肉团人萨雅呆呆的站立着，天空中的红雨，地下的红烟渗入他们的体内，让他们身体不断溢出翠绿中隐含猩红的光芒，直至凝结为淡薄光层，裹住整个身体。

随后淡白光芒缕缕渗出，冉冉上升，在将要完全脱离身体时，忽然拉长成细丝。

此时卡琳化身的世界树上，扭动游走的无数藤蔓中，悄无声息的射出两根，跟淡白光丝交织缠绕，连成一线。

藤蔓顺着光丝伸展，缠绕住两人，将两人完全裹住，变成两根类似触须的藤蔓。艾托姆那根像是机械部件，转动着机械手臂，萨雅那根如肉瘤般吞吐收缩。

此时两人的意识处于极度恍惚的状态，像是回归到母亲体内的婴儿，浸泡在浓浓的温暖、安定、宁静乃至幸福中。

那股与他们血脉相通，直透灵魂的力量，正如触须般从他们灵魂中吸取力量，将他们与其连接为一体，同时传出“跟你们的女王、你们的祖宗，融为一体吧”的呼唤。

他们完全无法拒绝这样的呼唤，心灵完全敞开，任由那根自血脉中刺入灵魂的触须，将他们的灵魂当做果汁一般吮吸。

“原来如此……”

瑟贝妮的神念继续伸展，关注到那些在废墟中游走的怪物。

那些像是废旧机械的铁皮怪，还有那些充斥着怪异肢体，只能分辨出大致类人轮廓的肉团怪们，也在血雨和红烟中僵住。它们体内也溢出了红绿交织的光芒，同时牵出淡白光丝，再与卡琳世界树伸展出的藤蔓连为一体。

不过它们的光丝要比艾托姆和萨雅细得多，被红绿神光牵出的还有浑浊的灰光、黄光乃至蓝光紫光，分离出细密如虫的细小斑块，啃噬着世界树的神光，抵御着来自世界树的“同化”。

血雨的面积不断拓展，大地还在连绵震动，条条沟壑向四面八方迸裂，一直伸向似乎无尽的地平线。

距离廷尼威尼亚好几百公里的“纳斯巴铁皮人小村”里，虽然声响不断，远比往常喧闹，动静却井然有序。

村子大门边用铁架搭起的哨楼上，铁皮人卫兵已经习惯了村子里的情况，不再像往日那样频频回头张望，而是好奇的打量着身边那部“自律监督者”。

有八条粗壮机械腿的自律机甲泛着黑沉沉的金属光泽，细密的亚光漆表面和简洁而有序的部件铆榫痕迹，令卫兵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空着的踏乘位之上，腰架撑起的四条机械臂不时微微动弹，又让卫兵怯怯的不敢太过靠近。

村子里，廷尼威先祖特摩鲁尔跟布莱德王族莫尔奎恩正在闲聊，情报局头目海尔瓦守着红网电台，跟上司蝙蝠进行日常联络。

以牧师埃海恩、德鲁伊阿斯克为首的科研人员们，分布在村子地下修建的实验室里，围着若干张解剖台忙碌不停。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忽然染开大片血红，像是火烧云般急速扩展，同时大地也开始微微震颤。

震动越来越猛烈，哨楼上的监督者用机械臂拎起卫兵，像蜘蛛一样攀着粱架下来。刚爬到一半，哨楼之下的地面轰然开裂，喷出大团红烟，监督者猛然跃起，逃脱了跟着哨楼一起陷入地缝的危险。

机甲落地，卫兵身上却冒起了红绿相间的光芒，人也剧烈抽搐起来。

机甲虚灵经过极为短暂的思考，将卫兵从腰架中扯出，丢在了一边。这种状况完全不在虚灵的意外事项应对清单中，对方也不是经过认证的乘员，它只能按照标准程序进行隔离。

红烟很快弥散到整座村子，稀疏的血红雨点也从天空落下。

村子里所有铁皮人，包括村长纳斯巴在内，个个身体都骤然僵住，两眼翻白身上泛光，意识恍惚。

纳斯巴还残留着一丝清醒，他用机械发音器叫出了明显的惊恐感觉：“不！古神！求你放过我！我还不想死……不想……啊……”

惊叫渐渐变成呢喃：“妈妈……”

特摩鲁尔、莫尔奎恩两人也同时腰杆一直，两眼翻白，被缕缕绿红光芒缠住。

暗金光芒自脚下升起，盘旋着转到到头顶，莫尔奎恩瞬间清醒，同时在频道上大叫：“敌袭——！”

海尔瓦回应：“不要紧张，这是卡琳殿下在全力对敌，只要凝聚意志，不被卡琳殿下的神力波动撼动灵魂就行了。对赤红超凡者来说，这应该是最基本的功夫。”

“卡琳殿下！？”

莫尔奎恩异常讶异：“她怎么会用上这种……手段？像是要把所有跟她有血脉关联的人的灵魂吸走，这不是卡琳殿下会做的……”

话没说完，旁边特摩鲁尔身体猛然绷出了反弓姿势，淡白光丝溢出头顶，跟身上的红绿光芒交织，凝结成一圈圈的藤蔓树皮。

老头还嘴歪眼斜的大叫：“妈妈——！”

莫尔奎恩慌得很，在频道上大叫：“卡琳在、在吸、吸我们的魂啊！”

位面中心，宏伟巨树之侧，瑟贝妮收回已经伸展到位面边缘，覆盖到位面各个角落的神念。

“你仿效了那个奥术师的道路，你依靠与廷尼威人的血脉关联，用世界树赋予的生命之力，吸取他们的灵魂，与你融为一体。”

“一旦完成，你必定演变为全新的生命形态，吾相信至少是在半神级别，甚至有可能跨入神祇的世界。”

“只要你认可吾的道路，从吾这里拿去与生命有关的神职，吾愿意接纳你为从神。”

“不过……”

瑟贝妮很好奇：“之前你对吾一直很坚决的拒绝，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的改变决定。而且你的神祇赤红女士，也不会坐视你现在的变化，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轰鸣自血云中降下：“做什么？当然是……开大干架啊！”

随着这声轰鸣，强烈的意念带着斥力自世界树中传出，由根根藤蔓传递，将正涌向世界树的灵魂止住。

“好恶心的的铁锈味！”

“又臭又黏糊的东西，离我远点！”

“还有这些……啊，居然还有老祖宗？”

“醒醒啊老祖宗，我不是你妈！”

“还有你们，我哪能像射墙那样，那么大规模的下崽儿呢？”

世界树下，艾托姆跟萨雅同时一震，即将离体的灵魂回归，只是意识还被牢牢黏着。

由无数根触须伸展到大地上，连接上的成千上万铁皮怪、肉团怪身上也闪烁起翠绿光芒，将这些怪物沿着触须，正向世界树汇聚的灵魂流顿时停住。

“纳斯巴小村”里，从村长纳斯巴到老头特摩鲁尔，都一口长气吐出，瘫在地上，可仍然是两眼发花，神智模糊的样子。

“不要紧张……”

频道里，李奇的声音响起：“刚才卡琳已经把她的计划告诉了我们，现在我们正调集力量进行支持，你们平静下来，好好注意红网的变化，再顺应变化做出正常反应就行。”

似乎担心海尔瓦等人还不是很明白，李奇强调说：“卡琳所代表的灵力侧，还有自由一系，不会偏离我们的大同主义道路，事实上现在她正在这条主干道上，为她所代表的灵力，也就是生命，开辟新的分支。”

小村这边安定下来，位面中心，三个魔女正破开那个贾斯丁用触须控制的滚滚人群，穿透瑟贝妮布下的神力屏障，突入到了高塔内部。

“天空的乌云触须是那家伙用什么力量编织的投影，他肯定有庞大的本体，我猜就在地下！”

“很简单，逮着一根触须往下挖就行了！”

“只要见到了本体，事情就好办了，一道剑光而已！”

缇娜、蕾塔娜和奥雷莎信心满满的开始顺着触须往下钻，然后在连声惨叫中，仓皇退入塔内的建筑中。

无数的生物自地下用处，以扭曲并且巨大化的形态，向她们发起进攻。这些生物还裹着魔女们要很费劲才能穿透的神力屏障，显然是生命女神瑟贝妮干的。

“交给我！”

卡琳稳住了灵魂流，开始放大招，嘴上也没闲着：“感谢你，瑟贝妮陛下，刚才我说什么全新的生命形态，只是争取一些时间让我读条而已。”

瑟贝妮叹气：“你不该停下的，继续的话，你将会比那个生物更有潜力。”

“继续？”

卡琳干呕着说：“让我吃下那些灵魂，跟它们合为一体？只是想想它们带着的各种杂质，呈现出的各种变异，我就恶心得想把盲肠都吐出来了。”

“我早说过，这种靠吞噬其他个体进化的玩意就是贪吃蛇而已，除了到最后没得可吃只好吃自己之外，吃的过程中吸收的各种力量各种东西，也会让我的灵魂渐渐变异，然后我也会变得不再是我了。”

“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不管变得多强大，最终也只是头只知道吞噬的野兽。”

瑟贝妮淡然的道：“海姆陛下曾经提到过某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凡人拥有的智慧，就是你们赤红信仰的来源。”

“我还听海姆陛下说过，那个世界的凡人说过，凡人失去了人性，会失去很多。但失去了兽性，就会失去一切。”

“难道你们赤红超凡者，并不认同这样的智慧吗？”

淡淡的暗金光芒开始在世界树的殷红树冠中游走，卡琳回应道：“我知道那样的……智慧，但那不是从凡人角度出发的智慧，而是从超然如您的角度出发，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智慧，那也仅仅只是把生命的意义等同于生存的智慧。”

金光骤然炽亮，片片融解掉树冠上的殷红之色。

自树冠中，一只怪异的生物渐渐成型，它既奇异，为此时代所不见，又并不陌生，在费恩世界中存在着。

“我已经领悟到了！”

那只生物口吐人言，欢快的摇头甩尾，长长的身躯蜿蜒折返，搅动得天穹风雷翻滚。

“我已经领悟到了我该走上的道路……”

“你的问题启发了我，所以我好心的并且耐心的回答你。”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带着我的祖宗和儿孙们，先清理掉祸害我们家园的邪恶怪物。”

修长如蛇的身躯满覆翠绿鳞片，与巨龙迥然不同的怪异头颅上，立着类似鹿羚的犄角。龙瞳喷射着炽亮金光，而类似龙魂的灵魂波动，将瑟贝妮施加的生命神力轻易消解。

“伊斯特塞斯始龙！”

瑟贝妮的语气微变：“这是不受吾法则束缚的少数生命之一，而且早在黑暗时代就湮灭了，你是怎么得来的？”

龙嘴大张，似乎在笑：“当然是……吸来的啊！”

一千一八四 卡琳复国记，这一刻我不是一个人！

伊斯特塞斯始龙版卡琳张开跟其他巨龙差异很大的龙嘴，甩着舌头说：“至于吸谁的……”

话没说完，暗金光弧游走龙身，电得她嗷嗷直叫。

“知道了知道了……”

叫过之后她的细长身躯在天空中叠荡盘绕，不爽的嘀咕：“干活，马上干活。”

这条“卡琳龙”自天空猛然扑下，自鳞片中溢出层层金光，很快汇聚成一条暗金光流。

光流蕴含的力量比卡琳自身的翠绿光芒更加强大，不仅那只触须怪物编织的乌云被大片驱散，瑟贝妮的神光也被推开。

长龙之下，那株世界树仍在，只是树冠上如樱花般的色彩正渐渐淡去。

眼见卡琳要投入树冠中，与世界树重为一体。漫天的深沉绿光骤然收束，凝结为几乎比世界树的树干还要粗的光束，朝着世界树射来。

浩渺的神祇之音回荡在整个位面的各个角落：“伊斯特塞斯始龙是由灰烬尽头回溯而生，侵入费恩世界的杂质，不为吾的法则所容！”

“既然你坚持以此形态对抗令吾喜悦的存在，吾也不得不做吾最不喜欢的事情！”

“就在此湮灭吧！”

光柱携带着似乎足以讲整个位面撕开的力量，落在卡琳的龙身上。

即便只是通过凡人的身躯释放，即便只是真正瑟贝妮的一部分意志，这道绿光依旧是正牌神祇的力量，至少是弱小神祇级别。

神光所经之处，空间都在拉扯折叠，像是被神光直接吞噬了。

世界树下，铁皮人艾托姆和肉团人萨雅已经从藤蔓状态解脱出来，但他们还跟藤蔓连接着，意识依旧恍惚。

他们感觉世界正被折叠起来，以如山的巨树为中心，由近及远，大地正在急速升高，天空被不断遮蔽。那道粗壮的绿光仿佛是只巨手，正将大地打包。光是弥散出的气息，就震慑得他们难以呼吸。

这一刻他们都忘了彼此的种族，下意识的拥抱在一起。

在世界即将被深绿光柱吞噬的瞬间，暗金光芒绽放，树冠上升起一轮朝阳。金黄霞光万丈，稳稳挡住深绿光柱。不仅如此，霞光还像是牵引着一个全新世界，涌入位面中，一点点填充被绿光吞噬掉的空间。

那种“世界被打包”的动静骤然停住，大地四面缓缓下降，消失的天穹一圈圈重现。

金光中依稀显出伊斯特塞斯始龙的身影，卡琳得意的发出龙啸：“不要以为你仗着是神祇，还是老牌的，就能为所欲为！”

“我这边也是有神祇的！我们还有红网，这一刻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不是一个人！”

“这一刻我是条龙！这一刻我是台路由器！waaaagh！”

龙啸以“路由器”为最强音终结，振荡在天地之间，然后传出压低了的嘀咕声：“嗯……后面的说法有点不对我可以撤回吗？嗷！”

龙头上又爆起炽亮的暗金光弧，炸得卡琳仰头惨叫。

两百多紧急组织的丝丝和阿丝魔女编织起心灵网络，撑起足以传输新生神祇级别力量的红网临时通道里，一缕力量细流正将卡琳与李奇、菲妮拉在同一个频道里。

这不是单纯的信息流和通讯频道，而是由灵魂感应编织起的局域网络。网络中李奇与菲妮几乎融为了一体，正如弯月映照大地一样，散发出清冷光辉。

这不是简单的月光，而是冰冷刺骨的寒流，正通过这个局域网络，裹住卡琳的灵魂。

只是这样，卡琳的灵魂即便再强韧，也因为被冻成了冰雕而丧失意识。

就在李奇与菲妮之后，更为强大的一团暗金光辉照耀着，在这个灵魂空间里，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太阳。

这团金光与菲妮的月光融解，化作亿万温热的暗金暖流，渗入卡琳灵魂中，与卡琳的翠绿光芒继续融合，再渗出身体，抵御住瑟贝妮的神力光柱。

金光并非孤悬于灵魂空间中，仔细看那是由无数粗细不一，光色各异的光丝汇聚而成的。甚至包括菲妮和卡琳的灵魂，都伸展出了缕缕光丝，与金光融汇。

这团金光自然是小红，她除了那个调和自己主体与分身，曲线实现人神合一状态的矛盾魔女身份外，自身没有任何可以提供赤红神力的特质。但她可以将所有魔女，以及赤红诸神所拥有的特质或神职汇聚为一体，编织成纯粹的赤红神力。

现在，她正通过丝丝网络这个缓冲池，将浩大的赤红神力灌注到卡琳那边。

靠卡琳自己，现在即便临阵爆种，也没办法跟至少是弱小神祇的这个瑟贝妮抗衡。所以还加上了菲妮，由李奇这个交换机进行转换调衡，利用卡琳现有的伊斯特塞斯始龙形态，将至少比卡琳强一级的菲妮神力传输过来。

现在的卡琳，相当于一个接近半神的巅峰传奇，加一个接近新生神祇的半神。

这样仍然不足以正面硬刚弱小神祇，不过菲妮神力不是用来对抗的，而是削弱瑟贝妮的。

现在的“瑟贝妮”，毕竟连分身都不是，而是附着于泰雅的神祇意志。

“快点哟……”

“泰雅你快醒过来哟！”

“我身上的血只有一丁点李奇的成分，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你忠于瑟贝妮，瞧在我们滚过床单而且感觉很好的份上，手下怎么也得留点情啊！”

灵魂网络里，卡琳完全发自灵魂的心语就这么直接叫了出来。

清冷月光和灼热日光里都传递出一股明显波动，像是两个人在同时冷哼。

在这个灵魂网络中，李奇是最渺小的，菲妮比作月亮的话，他就是月亮上的克拉维环形山。

他狼狈的用意念震动卡琳：“我可没允许你把我的血积存起来当做你改造血脉的东西！你这不跟贪吃蛇一样吗？刚才你义正辞严的对瑟贝妮说的那些话结果都是假的？”

卡琳叫屈：“又不是我故意的！早知道你的血这么古怪，我还不吸呢！”

“当初为了救伊芙，我身上的血都抽光了好几次，只好把你抽光了好几次。”

“你血里含着的杂质肯定进入了我生命之力的底层，把我新生的血都改变了！”

“打个比方，先父遗传你知道吗？我们之间应该就是那么回事……”

李奇怒吼：“你打的是什么瞎鸡脖比方？什么什么遗传，那种恶意编造的伪科学你居然还信？谁告诉你的？”

包裹着李奇的弯月抖动了一下，自然是菲妮，李奇正要训斥她，空间中的曜日降下神念：“咱们这是在跟一个老牌神祇交手呢，怎么还跟没人气的春节档劣质喜剧一样瞎闹腾？”

难得小红这么正经严肃，其他三人赶紧收摄心神，专注于力量传输。

小红又道：“还有啊，李奇你还好意思说，先父遗传不就是你们那种非处不收全处全收的直男癌发明出来的吗？我当笑话跟卡琳说有什么错？”

卡琳、菲妮、李奇同时用意念振荡出一串点点点……

压住问问小红难道你有经验的杂念，李奇向卡琳传讯：“你确定真的找到道路了？”

卡琳又不怎么确定了：“呃，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奇说：“不要忘记，生命的根本仍然是生存，你不能将自己的道路跟这个根基切割开。所以，你的道路应该不是生存之外还有什么，而该是以什么方式，什么法则，给生存赋予什么方向，由此让生命获得终极意义。”

灵魂空间中，卡琳的灵体越来越耀眼，却不是原有的翠绿光芒，而是向着更浅的色调转化。

灵体的轮廓也越发细腻，长发、面容乃至臂腿的细节都在渐渐呈现。

就在身体其他部位即将描绘出来，空间中的日月荡起异样波动，李奇也忍不住咽喉发痒的感觉，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卡琳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李奇。”

她发出魅惑的波动：“你在我这里又刷到了十点好感哦，不过看来我的确没办法列入你的清单里了，我对你没办法彻底放开所有心灵……”

刚才那种状态，正是灵魂完全袒露，彼此毫无保留的状况。除了有直接的灵魂联系，比如很严苛的灵魂契约之外，就只有彼此相爱之人，才会如此呈现了。

她的灵体因喜悦而震颤着，渐渐变得模糊：“不过已经跟蕾蕾和莎莎差不多了，如果是奇丽的话，不管大小，应该有那个可能吧。”

说完她灵体伸展手臂，像是在迎接拥抱：“来吧，我准备好了！”

月光闪烁，更为猛烈的寒流涌向卡琳，将她变作一扇力量之风。

现实空间里，淡金光芒自伊斯特塞斯始龙身上喷薄而出，渗入瑟贝妮的绿光中，逆流而上。虽然被绿光急速分解，但仍然有若干丝缕刺入瑟贝妮意志的寄体，也就是生命大祭司泰雅的体内。

泰雅身躯剧烈颤抖，让绿光也黯淡下来。

瑟贝妮的意志倒没有受到明显影响，祂沉冷的说：“就算你唤醒了泰雅，令她背叛吾，你也无法战胜前方那个新生的生命。它得到了吾的赐福与眷顾，而你，即便此刻晋升到半神，也不可能战胜它。”

卡琳以清朗龙吟回应：“只靠我当然战胜不了它，不过刚才我说过了……”

“我！”

“不是一个人！”

鳞片上的绿光急速变淡，在细长身躯上游走的暗金光弧渗入，将鳞片染成接近青、绿和金混色，类似玫瑰金的色泽。

同色光芒替代了原本的暗金和翠绿亮色光芒，不再与瑟贝妮的绿光对抗，任由绿光罩住身躯与世界树。

在这一刻，龙身也没入了世界树中，玫瑰金光芒爆发，似乎将整个世界都镀上了这么一层华贵中蕴含着质朴的光华。

所有与世界树关联着的生命，从树下抱成一团的艾托姆和萨雅，到纳斯巴村的铁皮人，还有莫尔奎恩和特摩鲁尔，都身心剧震。

他们感觉到先是一股极为冰冷的寒流灌入心灵，让心灵每个角落，身体每个毛孔都战栗起来。

然后是剧烈的刺痛由心及身急速蔓延，但伴随着刺痛之潮的，却是一种揭开了死皮，让柔嫩肌肤碰触到空气、花草、泥土的清凉感。在那瞬间，战栗之中，牵起了更有力的意志和更清醒的感知。

似乎从腐臭的地下，或者从腐朽的躯壳中挣脱出来，进入了一个浩瀚空间。这是个日月共辉，星海闪烁的无垠世界，而在空间正中，一颗金黄与青绿混杂的星球，正熊熊燃烧着，让所有关联于此的灵魂中意志悦动，力量沸腾。

“生命的终极意义应该是积极的进取，那该是永远趋向极限，永远向未知世界拓展的曲线，而不是以生存为起点，以永恒为终点的直线。”

“进化，没错，那就是进化……”

“我们主动的，积极的进化，让我们的生命呈现出更多的可能性，更多姿多彩的形态，由此我们可以适应，还有改造更多的世界，生命也更加绵延。”

如神音般的意念在每个还保持着灵智，并且与世界树触须保持着连接的灵魂中荡漾，那并不是卡琳的声音或者意念，却又感觉属于她。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无视生存，实际上我们是在拓展生存。只有积极的进化，才能更好的生存。”

“我们追求多样性，那是依靠进化获得的自由，彻底的自由就是生命进化的终极目标。但那不等于我们会丢开最根本的形态，失去根基的自由还能叫自由吗？”

“我们会因为进化而更加自由，因为更加自由而更加强大，但不等于我们只是关注个体。”

“相反，我们的进化是依靠集体的团结，依靠集体在世界中的进化，然后获得个体的进化，从而扩展自由。”

“自由是生命的终极意义，自由是生命在自然，在世界中的拓展，但只有个体的自由并不是自由，反而是一种束缚。”

“只有个体的生命，失去了由生命彼此相互编织出的另一个世界，只有在那个世界里，生命依靠相互之间的交流、合作、竞争，才能让自由获得展现。”

“所以，以进化实现终极自由，这就是我的生命意义，也是赤红信仰的生命道路。”

缕缕意念搅动着廷尼威位面万千生灵，言语仅仅只是意念的表象，脱离言语的思考驱动着生灵们不断接近由意念传递的力量。哪怕是最愚笨的生灵，心智也在牵引之下触摸到了这股力量，然后让灵魂震颤，生出共鸣。

意念猛然变得汹涌……

“现在，同胞们，团结在我周围！”

“为了最终的自由，奉献出你们的力量！”

“咱们大家伙并肩子上，先把祸害我们，奴役我们，现在还占据着我们家园的混账挖出来！”

纳斯巴小村里，莫尔奎恩、特摩鲁尔，乃至村长纳斯巴，身体同时一震。

那股熟悉的吮吸感又落到了心灵深处，但他们毫不反抗，即便此刻他们无比清醒，因为清醒灵魂也更凝实，完全可以抵抗。

关联着他们的藤蔓化作没有实质的金光，剧烈闪烁，将股股力量抽出他们身体，向远处的天际推送过去。

整个廷尼威位面，数以百万的紫金光丝同时闪烁，向位面中心那株世界树汇聚。

世界树晃动了一下，继续生长，大地震颤摇曳。轰鸣声中，一道裂缝崩开，从几米宽伸展到几十米、几百米，到最后超过了千米，还在不断变宽。

与此同时，裂缝的长度也不断绵延，很快变成大裂谷，前后两端没入天际，似乎要讲整个廷尼威位面分成两半。

位面中心，世界树不远处，就在树冠的笼罩下，一条条青黑触须如蛇群般从裂谷中涌出。巨大如山的浑圆金属构造，跟着触须一同升起，轰然挤出。

一千一八五 卡琳复国记，奥术师的野心

“又是这种玩意！”

玫瑰金光辉中，卡琳不爽的念叨着：“触须、吸盘、章鱼怪，在地狱的时候那只什么谎言魔君是这个造型，特摩鲁尔老头抱着失落白鸟在地下沉睡时是这个造型，布莱德的时候元祖也是这个造型，就是多了只大眼！”

“如果费恩世界是个游戏的话，设计师是有多偷懒啊？就逮着一个模型使劲用，不同的副本换个皮肤了事，差评！”

世界树的树冠中，一团炫彩光芒在剧烈闪烁，从淡金、水晶、淡紫到艳红、翠绿、暗金各色，不断变幻。

光芒中响起蕾塔娜的声音：“别扯淡啊赶紧干活！我这个兼职路由器坚持不了多久的！”

“还有啊，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从李奇和菲妮手下逃出去的奥术师贾斯丁了，李奇那时候是用腐化之气模拟克总吓跑他的，他现在的变化恐怕就跟克总有关，那是正牌的触手系啊。”

“而且你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现在也是一样的啊，只是用的皮肤不一样。现在整个廷尼威跟你有血脉关联的，不管是铁皮人还是铁皮怪，肉团人还是肉团怪，都是你的触手！”

卡琳心虚的回应：“那是同胞们血脉相连的羁绊！那是赤红生命道路的轨迹线！什么触手，革命的触手，那能是触手吗！？”

犟嘴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已被玫瑰金光辉整个染满的树冠落英缤纷，洒下漫天金芒般的树叶。

落叶看似极慢，离开树冠后，又猛然拉伸为光束，密集的攒射而下，射在奥术师化作的巨大怪物身上。

一片片钢铁爆绽，一根根触须汽化，一点点灰光在汽雾中升腾，急速变白变亮，再散做光尘消散不见。

不过片刻之间，还在裂谷中努力挣扎，想要爬出地面的巨怪，就损失了成百上千的触手，让那颗被触须盘旋缠绕严密防护的章鱼头发出了低沉而狂躁的吼叫。

一股股黑气从怪物的触须中喷射出来，形成的迷雾连通云层，朝玫瑰金世界树压下，由世界树伸展到廷尼威位面的光丝在黑气中片片黯淡。

“该死！有腐化之气！”

“好痒！好痛！”

“好恶心！”

树冠乃树干出现若干变化，有的急速冻结成灰黑钢铁，再变为铁锈。有的则变成血肉质地，伸展出各类肢体器官。表面更爆出颗颗肉瘤，溢出浓稠的腐臭黏液。

这些变化在巨大的世界树上仅仅只是一块块小斑点，仍然让正汇聚着血脉同胞灵魂之力，向对方发起攻击的卡琳有些惊慌。

“还夹杂着各种好恐怖的碎碎念！”

“什么黑暗之下，天穹之外，藏着无尽的恐惧……”

“什么那是……永不可知的世界……”

滋滋如电流的刺激动静在以卡琳为节点的灵魂空间中荡开，正与她相连的小红、菲妮、李奇乃至蕾塔娜，都下意识的压制着她的暴走思绪。

卡琳一个激灵回了神：“不可知就去知啊，有手有脚有脑子，谁挡干谁，干不过就猥琐发育，这么简单的道理狗啊猴子啊都知道，人还能不明白，那得有多蠢？”

念叨的同时，“落叶炮”的光束朝“山寨版克总”的头顶汇聚，越来越密集，轰得黑烟升腾，聚成巨大的蘑菇云，恰好跟卡琳这株世界树对立。

“吾说过，有吾的祝福，你不可能消灭掉它。”

飘在天空中的瑟贝妮说：“它靠吞噬凡人灵魂成长，却不是像灵吸怪那样，只是以灵魂的材料为食，而是以灵魂所含的力量为食。”

“力量在增长，灵魂也在壮大。它通过某种吾还不清楚的信仰之力，将无数灵魂融为了一体。每吞噬一个灵魂，力量就强大一分，它现在已经是半神了。”

“它既然受吾眷顾，名字也由吾决定吧，就叫……聚魂兽。”

“吾深深为你惋惜，你其实也可以走这条路。”

“刚才你完全可以将所有与你关联的个体吸收掉，将他们的灵魂转化为你的力量。”

“你却愚蠢的，自甘软弱的接上了赤红女士的红网，用红网之力保持你原有灵魂的纯粹，让跟你连接的个体仍然拥有独立的灵魂，仅仅只是献出一些信仰之力。”

“这样汇聚起来的力量，又怎么跟把无数个体完全融为一体的聚魂兽呢？你连接到的个体，不仅没有全力奉献，还在为维护自己个体而抵御着红网，消耗了更多力量。”

“更不用说它还受着吾的眷顾，没注意到它的恢复速度并不亚于你吗？”

卡琳化身的世界树虽然被黑气侵蚀得片片斑驳，但玫瑰金光芒自斑点邻近区域不断涌入，修补着变异和破损部分。

惊骇的是，被瑟贝妮起名为“聚魂兽”的怪物，被“落叶炮”蒸发的触须也在不断复生。

瑟贝妮接着说：“还有，别忘了这里是它选定的巢穴，它还在孵育阶段。这里所有拥有灵魂的生灵，都是它种植的食粮，不要认为只有你跟这里的生灵有关联……”

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卡琳世界树”伸展向整个位面的光丝，即便没有被黑气吞噬，也呗浸染得晦暗无光。

世界树下，铁皮人艾托姆和肉团人萨雅正精神勃发，灵魂激荡，输送出自己微薄的灵魂之力，让卡琳那颗玫瑰金太阳燃烧得更加有力。

黑暗笼罩，浸入他们的灵魂中，与深植于他们身体和灵魂中的某些东西呼应，令他们跟那颗金日的连接骤然变弱。

艾托姆和萨雅惨叫着倒地翻滚，一个身上的钢铁部分急速锈蚀，机械臂一根根脱落，甚至体内的机械器官都在迸裂。另一个鼓起大大小小的肉瘤，蔓延出狰狞恐怖的血肉枝条。

连接他们的玫瑰金光丝变粗，将黑气驱散，送入温暖的力量，令他们渐渐恢复常态。在位面的边缘，纳斯巴铁皮人小村里，已经散作零件，只有个透明容器包裹的头颅，也被重新聚起的机械托起，头颅刚刚闭下的眼皮又重新睁开。

但更多的铁皮人与肉团人，尤其是散布在位面四处，以百万计数的铁皮怪和肉团怪，却难以照顾到。于是这些怪物在黑气中变得更为狰狞，铁皮怪相互拼接，合并出一部部巨大的机械，伸展出恐怖的刀片、重锤和链锯。肉团怪相互吞噬，膨胀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血肉巨兽。

它们一部分向位面中与世界树连接依然稳固的铁皮人肉团人聚落进攻，一部分钻进地里，急速伸展，像是追逐信风的鸟群和逆流而上的鱼群，回归生命之初的怀抱，要与“聚魂兽”融为一体。

“该死！这家伙跟我的路数的确一样！”

“不，它突破了我们视为最宝贵的原则，完全走上了邪恶的极端！”

“我是可以开大招，但这个地方肯定要被打烂啊！”

卡琳在频道上叫着，她现在汇聚起的力量也突破到了半神级别，全力一击下，廷尼威位面未必能承受得住。

来自小红的意念从频道中溢出，在整个灵魂网络中振荡。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何必在意这些坛坛罐罐？”

“打烂了重建！人还在就行！”

“我们会一起出力，争取尽量保住位面屏障，这样就算里面打得再烂，也不会落到虚空里。”

“先把这玩意的背后靠山赶走，有祂在除非我过来，不然很难翻盘。”

“动手吧卡琳，忘记了我的教导吗？”

“狭路相逢……”

卡琳深吸气，然后意念跟着小红一起振荡：“莽一波啊！”

现实里，世界树猛然颤抖，落叶光炮骤然亮了好几倍，光色也变成了夕阳般的暗金，汇聚成不比刚才瑟贝妮轰击世界树的光柱，射向飘在天空的那个身影。

瑟贝妮不为所动：“这种程度的正义神力，怎么可能……”

暗金光柱轰中身躯，瑟贝妮的惊呼也随之爆发：“怎么可能——！？”

一个个虚影从身躯中溢出，那是无数不同形态的泰雅，因为这些虚影的抽离，瑟贝妮所散布的力量骤然消散。在直接的感官中，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灵魂深处，却觉得这个位面骤然少掉了什么。

“吾即便不在这里，给与它的赐福也是有效的，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占到上风！”

天空中，瑟贝妮传下这样的神音，深绿光芒划为光尘，急速消散。

道道虚影回归，渗入泰雅体内，它从空中坠下，毫无动静，看样子至少是昏迷过去了。

若干玫瑰金光丝伸展而上，接住泰雅，依稀还听到瑟贝妮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个堕落者！将终生陷于痛苦之中！”

看泰雅身上冒起的灰暗气息，就知道瑟贝妮也剥夺了泰雅的生命神力，将之打为堕落祭司。

“谁理你啊！”

世界树嚷道：“一开始就说过，你不过是生命神力的管理者，权限比我高而已。现在我的权限也提升了，接纳泰雅不过小事一桩……”

卡琳似乎吞了口唾沫，啧啧的道：“这下我的机会更大了，小雅雅……”

没说完又被谁打断了，咳嗽着回应：“干活！干活！”

赶走了瑟贝妮意志的暗金光柱再一次喷发，射入裂谷中，穿透层层叠叠的粗壮触须，渗入“聚魂兽”的浑圆金属脑盖内。

金属爆绽，烟气冉冉，然而并没有灵魂溢出。

“我说过的……”

红网中李奇的灵体闪烁着，显得非常虚弱：“这家伙是由无数灵魂糅杂成一体的，已经形成稳定结构了，最终审判律令……不，正义神力对付不了它！”

“好吧，那就换我的招数！”

世界树的落叶不再射出光束，而是伸展为蜿蜒光蛇，与聚魂兽的触须条条相触，互相缠绕。

金光与黑气，光蛇与触须，都在剧烈抖动着，廷尼威位面变成了光暗对峙的战场，双方基于相同本质的，却有不同道路的力量，正在相互抽取着，就像一场拔河比赛。

光暗分界线渐渐推移，却不是光明占优，而是黑暗一点点膨胀。

卡琳咆哮：“瑟贝妮说得对，光拼力量它的效率比我更高！”

“这玩意就没什么弱点吗？我感觉直接发大招，就算打烂了这个位面，也未必能重创它啊！”

“到现在为止它都没说一个字，瑟贝妮还把它叫什么兽，难道让我拼尽全力也干不过的，真的是头浑浑噩噩的野兽？”

就在这时，缇娜哈的叫道：“找到了！”

听起来这家伙现在正处于财富魔女状态，摸到了奥术师们的秘密宝藏？

从小红到李奇，再到卡琳，都是一肚子气，正要咆哮，缇娜语气一转，像是在念什么笔记。

“其实我该感谢那个李奇-普雷尔，是他让我碰触到了主人，是他让我见到了真正的神祇……”

“我恨不得马上就投入主人的怀抱，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力量，对主人起不了多大作用，更无法实现让主人进入这个世界的宏伟事业。”

“所以我必须忍耐，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我必须变成神祇，这个世界的，弱小而可悲的神祇。”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召唤来真正的主人，与祂融为一体，作为祂的触须，让永恒的恐惧降临到这个世界。”

“廷尼威是个好地方，神傀会留在这里的蠢货自己搞死了自己，留下了一堆什么也不知道的学徒和后代。”

“他们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居然把自己当成世界的守护者和拯救者，在这里修补其实是他们先辈搞出来的破坏。”

“真是太好笑了！”

“在他们眼里，我的到来是场意外，他们非常高兴，我也非常高兴。”

“他们是不错的触须，我的触须，他们的灵魂比本地土著要纯净得多。”

“这需要谨慎从事，我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动静，尤其是不能让上面那帮怪异的旅法师知道。”

“今天我要开始孵育第一条触须了，一切都准备就绪，这应该是个里程碑，我得记录一下。”

“1228年，10月雷光日……”

一千一八六 卡琳复国记，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女神！

“后面就有些乱了，文字零零碎碎的，越往后越乱，更后面全是凌乱的手绘草图。”

“看看这个……像不像李奇撸完卡琳后，用撸下来的毛做的什么毛笔划拉出来的？”

“哎哟妈呀！这肯定是用触手画出来的！都干了还是这么臭！”

缇娜一边念叨，一边把她找到的笔记本传到了频道里。

“按照套路，大反派留下的笔记里，一定有自己的命门。”

“瞧瞧，多亏了我侦测宝藏的能力，才能找到这玩意。”

“不要怀疑，这玩意就是宝藏，价值不是多少金币能比的。”

高塔废墟之下，地底深处，用异常坚固的材料搭起的殿堂里，缇娜举着一本笔记嚷嚷。

身边哗啦啦一阵响动，奥雷莎从金光灿灿的金币堆里冒出脑袋，正好听到缇娜说到最后一句，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我又不是生命专业的，我哪知道命门在哪啊！”

“前面？哦哦，我赶紧翻！”

“真特么臭啊，恶……后面是触手蘸唾沫还是鼻涕写的吧？”

缇娜捏着鼻子朝前翻，每页连半秒都没停留，虚灵自动将每页信息，不管是文字还是文本，从她的视觉中提取出来，上传到频道里，再由小红、李奇和魔女们，包括卡琳飞速浏览过。

他们虽然不是旧时代神祇，无法意念分化万千，但需要的时候，思维速度可以加快若干倍，远远超越常人。

也就两三分钟时间，缇娜就将传奇奥术师贾斯丁的笔记，还有在殿堂内发现的所有文本和图案资料上传到了网络。而大家也同步完成了浏览和搜索，将这些信息碎片拼出了大致清晰的脉络。

小红先注意到了某些东西……

“杜维莫齿轮？”

“艾弗比埃基地的资料库里有这玩意，是种机械病毒，通过呼吸道散播到有机生命体内，先将心脏侵蚀为机械构造。再扩展到其他器官，直至骨骼、鸡肉和皮肤。”

“在这个过程中，大脑也一点点被胶质化，思考回路也被一点点凝固，最终变成灌注了既定程序的机器。”

“他们把这个过程叫……杜维莫格式化。”

“这是艾弗比埃……也就是那帮游荡者穿越燃素海，在路上发现的东西。”

“他们在资料库里把这玩意标定成还无法有效运用的武器，说是费恩世界这里的燃素和灰烬对冲状态不稳定，导致传染概率不理想，杜维莫格式化也不彻底。”

“这就是铁皮人的来历吧？”

“他们果然是在廷尼威搞这种生化试验呢。”

“不过肉团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肉团人这边的情况被李奇先发现了……

“特隆恩虫卵，唔，这名字好有既视感。”

“也是游荡者在路上得到的，而且是从商人那搞来的。”

“寄宿在血肉生灵的体内，激发生灵的血脉力量，通过体液和血液大规模传播，可以将海量弱小个体融合成单个强大个体。”

“一样也是无法有效运用的武器，除了跟杜维莫齿轮同样的原因外，个体融合的过程中，因为激发出的血脉力量差异太大，结果是个体之间相互争斗，最终都同归于尽，根本融合不了。”

薇姬不熟悉生命领域的东西，不过掌握了科学方法，跟贾斯丁笔记以及奥术师资料一对比，立即抓到了最主要的脉络。

“杜维莫齿轮和特隆恩虫卵都稳定不了，如果两者结合呢？”

“给杜维莫齿轮灌注拼接为一体的程序，同时齿轮又能遏制虫卵激发的不同血脉之间的差异，让齿轮来替代虫卵，实现海量个体拼接为一体的功能。”

“而且齿轮和虫卵二者还能形成更稳定的混合结构，可以消除费恩本地环境造成的干扰。”

“这就是铁皮人和肉团人的由来，奥术师想用廷尼威人走分别走齿轮和虫卵路线，然后再来融合。”

“不过看起来奥术师不仅没有进展，还一早就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试验都没推进到融合环节，还跟艾弗比埃那边在联络上出了什么问题，跟外界隔离了。”

“然后这个贾斯丁，通过什么手段进入了廷尼威，用李奇浸染给他的那种古怪信仰先吞噬掉了残余的奥术师，然后开始跟廷尼威人融合。”

“可惜，他应该才着手没多久，我们就来了。”

李奇补充：“可能不是联络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艾弗比埃那边主动封闭起来了。因为他们已经通过忠诚神廷间接掌握了费恩主位面的大权，这里的生命试验就是个备用资源。”

“算算他们入侵廷尼威位面的时间，是在第四纪元四百多年的时候。那时候忠诚神廷已经建立了两百多年，可能已经大致估算到纪元更替的时间，所以进入廷尼威做一些提前准备。”

“意外应该是有的，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并不是完全隔离了廷尼威，还是把一些技术弄到了外面。比如图铎大帝的克隆体应该来自肉团人，也就是虫卵那方面的技术。含有星海之力的武器，多半是跟齿轮有关。”

“至于贾斯丁，他很可能是在学术上提出了什么新的见解，让艾弗比埃觉得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然后放他进来了，当然艾弗比埃没想到贾斯丁欺骗了他们，那家伙是跑到这里来成神然后召唤克总的。”

听到最后一句，魔女们纷纷鼓噪，难道那家伙真的跟克总搭上了线？难道多元宇宙里真的有克总阿总那帮家伙？

“费恩世界，是一个灵魂产生力量的世界啊……”

李奇叹道：“既然我跟菲妮可以靠发自灵魂的恐惧，让腐化之气具现出一些克总的痕迹，贾斯丁为什么不能靠对这种恐惧的信仰，自己给自己造一个虚妄的神祇？”

“这太荒谬了！”

欧萝拉反驳：“照你这么说，臆想狂在费恩世界才是最强大的？”

“如果穿越过来一个基教徒，信仰世界上有唯一真神，而且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还有一整套经院哲学可以作为神典去构建信仰逻辑，那么他岂不是真的能砸了耶稣的棺材板把他撬出来？”

“我们费共和赤联已经证明了，信仰之力不是来自形而上的想象，而是身体力行的实践投射进灵魂里才获得的。”

不得了不得了，谈理论的话，李奇都快不是欧萝拉的对手了。

小红咳嗽，居然帮李奇打补丁了：“忘了那家伙在笔记里说过吗？他说等他成神了，才能把克总召唤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知道了克总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认识就大有玄机了……”

“有件事一直没提醒过你们，也就我跟李奇有默契，不过很多细节你们都知道，仔细想想就该明白。”

“那就是这个费恩世界，很像是地球世界某个虚构的文化世界的扭曲产物，还混杂了很多其他文化世界的东西。”

说到这小红忽然停住，沉默了片刻，忽然拍着大腿叫道：“我特么是说怎么这么熟悉呢？李奇，什么齿轮，什么虫卵的，你还没想起来？”

李奇一愣，再念了一遍这两个东西的名字，脑子被一道闪电劈过，豁然开朗。

杜维莫齿轮！？

这特么不是老头滚动条里的锻模造物么？

特隆恩虫卵？

这特么不是沃尔汉姆4k里泰伦虫族的东西么？

这两样东西，居然就在费恩世界之外的多元宇宙里流传着！

那么四小贩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所以说，费恩世界，乃至这个由燃素和灰烬构成的多元宇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小红一下子把话题的层次捅得这么高，李奇的思绪也下意识的被拔了起来，开始思考这里到底是哪，自己到底是谁，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仅李奇，欧萝拉、凯瑟琳、菲妮等人也都陷入到沉思中，这虽然只是侧面的证据，但还是又一次将大家推到了“现在正为之流血牺牲的事业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这个比生死问题还要深刻的灵魂之问前。

频道里沉寂了几秒，然后响起弱弱的声音。

“那个……”

“是我这边打得太不够劲，背景音就跟寺庙里的钟声一样，让你们立定参禅了？”

卡琳先是小声，然后猛然咆哮：“我说你们在扯什么啊！？”

“我现在血流满地啊！”

“不是说要找那家伙的命门吗？”

“答案呢？快给我答案啊！”

咳嗽声纷纷响起，小红和欧萝拉异口同声：“都怪李奇！”

“是是，都怪我……”

一个是灵魂共生物，一个是老婆，李奇只好熟练的背锅：“让我看看……”

这毕竟是只活生生的怪物，不是有设计图的死星，贾斯丁留下的记述又不涉及技术细节，后面画的图案更全是灵魂之作，一时哪能找到什么命门。

李奇正想对卡琳说不如先来一发，把廷尼威打烂再说，蒂丝的头像忽然挤进频道，闪烁着说：“泰雅请求连线！”

按常规套路来看，这该是泰雅知道命门了。

李奇抱着一丝期待，让泰雅通过丝丝网络，强行接入到魔女频道。

蕾塔娜也充当了路由器，从她转发的现场视角来看，泰雅身上正游走着暗金光辉，那是接入红网的标志。

之前泰雅虽然是生命大祭司，但在赤联呆了那么久，已经兼信了赤红道路，现在又被生命女神抛弃，顺理成章的完全转信赤红，只是还没有获得明确特质，就是最初级的赤红信徒。

她努力凝结着意念，在魔女频道上歇斯底里的喊：“离开它赶紧离开它！吾主给这个家伙的祝福会让它吞噬你的卡琳！”

频道里沉默了半秒，然后响起啊哦的恍然叫声，还夹杂着拍巴掌和大腿的声音。

拍大腿的自然是小红：“我想起了当初降服尤赞的那招！“

欧萝拉是拍巴掌：“你们的力量有共同的本质，只是具体的道路呈现不一样而已！”

一直挤在角落里没机会发言的伊芙赶紧表态：“但你不是一个人卡琳！”

李奇啊的叫着：“不过网络带宽不够啊！那边就只有蕾塔娜一台人肉路由器，把我丢过去！”

薇姬叹气：“来不及了，这时候廷尼威位面的力量混乱得很，没办法直接投送下来，要从入口过来的话破障器还得重新计算。”

卡琳嚷嚷：“我明白了，不过非要加大流量……不，带宽吗？这里不是有我们四个魔女，还有至少几百万清醒着的灵魂吗？我不相信这样的力量加起来，还干不过一头只知道吃吃吃的野兽！”

小红犹豫：“但那需要大家都懂得……”

卡琳很坚定：“生存存亡的关头，只要灵魂是清醒的，还有什么不能懂的？”

“来吧！如果真的干不过，我会在需要的时候把大家丢出去。”

缇娜也道：“生命的意义有什么难懂的呢？就是终极自由啊，比如自由的攒钱。”

卡琳咳嗽：“好啦我第一个会把你丢掉的。”

话是这么说，玫瑰金世界树的树冠却射出粗壮光丝，深深透入地下，将缇娜和奥雷莎连接在一起。

世界树的光辉闪烁起来，急速黯淡，看起来像是贾斯丁进化成的聚魂兽完全占据了上风。

由恐惧支撑着的灰暗光雾蔓延开，裹住整个树冠，再由树冠向伸展出的万千光丝向四处浸染。

不过几分钟时间，整个廷尼威位面都陷入到了灰雾之中，像是被无尽的深渊吞噬。

依稀的玫瑰金光弧在灰雾中游走，再噼噼啪啪的爆裂消散。

一条条粗细不一，覆盖着青黑鳞片，裹着浑浊粘稠液体的触须在大地上爬行，连接着每一个生灵。

就连纳斯巴小村里，所有铁皮人，甚至海尔瓦、莫尔奎恩、特摩鲁尔、埃海恩、阿斯克这些人，原本连接着的玫瑰金光丝，都变成了细细如蛇或者藤蔓的恶心玩意。

但所有人都没有动弹，卡琳仍然与他们同在，在传递着忍耐和等待的意念。同时变化的仅仅只是表面，被包裹住的光丝，仍然与他们灵魂相连，充当着坚韧的屏障，保护着他们的灵魂。

大地继续震颤，裂谷再度扩展，粗壮的触须游出裂谷，将直径超过一公里，布满了怪异裂纹的浑圆金属章鱼头缓缓拉出裂谷。

仅仅只是露出一小半，就快到世界树树干的一半高度了。

触须条条伸向世界树，如藤蔓般缠绕树干，甚至穿透到内部。

黑气喷涌，灰雾蒸盈，原本即便变幻不同光色，质地仍然是树木的世界树，树干片片染出金属纹路，再从树干急速蔓延到树冠。

树冠上，还在不断飘落的树叶加快了速度，在空中相互挤撞，在地上跳动堆叠，发出哗哗的金属声响。

巨大的金属章鱼头整个拔出，露出一圈类似眼睛的灰黑涡流。

带着难以计数如潮水般的触须群，章鱼头“游”向世界树，而已经伸出的触须群，已经将世界树紧紧环抱。

由魔女频道临时转换成的“廷尼威决战”频道里，小红和李奇等人屏声静气的等待着。

频道里正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除了卡琳和缇娜那四个，还有临时连接到的其他成员，更有滚滚如潮的哭喊声当背景音。

“咦？”

小红忍不住嘀咕：“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贾斯丁占了绝对优势，马上要吞噬掉卡琳世界树了，怎么那家伙没一点反派的风范，不发表点胜利感言，表达一下对失败者的鄙夷和不屑吗？”

卡琳咆哮：“那家伙吃了那么多灵魂，要把那些杂七杂八的灵魂融合成一体，取的最大公约值不就是一头毫无灵智的野兽吗？”

李奇说出小红的心理话：“也就是说没有我出场打脸的戏份了？”

“还打脸……”

卡琳尖着嗓子叫：“快给我点火！那家伙正在上我啊！”

“别忘了你是始作俑者！是你给了那家伙联系克总的号码！”

“我可不像被章鱼射一脸那啥！你该知道的！”

小红咳嗽着说：“好吧……”

她打了个响指：“小红说，要有光……”

李奇接话：“人民说，这是好的……”

频道所处的灵魂空间中，炽亮金光闪耀。

看起来已经跟章鱼头合为一体的世界树，猛然明亮起来，如朝霞般的光辉先是一道道扭曲裂纹，再扩展为一片片光斑，直至染遍树冠、树干、树根以及伸展出去的藤蔓。

这仅仅只是开始，下一刻，朝霞蜕变为玫瑰金光辉，染上章鱼头的触须，追溯而上，片刻间就将它那颗巨大的钢铁脑袋裹住。

仿佛要震碎位面的痛苦嘶叫响起，章鱼头向裂谷翻滚，每根触须都在剧烈抽搐，抽打得大地升腾起条条尘柱。

重新变回玫瑰金世界树的卡琳还在不断拓展，将章鱼头的群群触须变成她的树枝。

烟尘中，以卡琳为主，混合了千万个嗓音的呼喊响起。

“这才是更强大的生命！”

“这才是生命的真正意义！”

“这才是生命女神的力量！”

“赞美吧，赤红生命女神！”

一千一八七 从王国到神国，全舰队前进七！

廷尼威位面陷入到极度混乱，空间甚至时间都扭曲了的状态中。

混沌的时空中，仿佛一切物质都在消散，只有两种光辉在推压、挤撞和闪烁。

一种是玫瑰金光辉，它由一团大的带若干小的，再牵引着渺小的，数以百万计的光点汇聚在一起。

另一种是由灰暗渐渐蜕变为黑暗，仿佛虚无本身的暗光，它是致密的，一体的，在它面前，玫瑰金光辉松散得像是钢铁下的水花。

最初黑暗像巨鲨冲入鱼群，肆意吞噬着金光，连大的那团金光都被巨鲨搅起的灰雾裹住，变得污浊不堪。

但金光始终没有熄灭，即便大部分光点都被巨鲨吞噬，世界之外，依然密布着一层金光闪烁的背景。虽然异常黯淡、异常稀薄，但始终高挂天穹，不曾消散。

通过极为纤细的丝线，背景的光辉渗入世界，关联着点点金光，在灰暗狂潮中苦苦支撑。

黑暗即将吞噬整个时空的一瞬间，点点迷蒙光芒在黑暗之中亮起。

那是被吞噬进去的光点，不仅他们明亮起来，还从黑暗中分离出一点点亮光。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如裂变反应一样，每一粒光点都是一个起点，将黑暗消解为一粒粒、一片片、一团团金光。

这个过程在感觉上是极为漫长的……

每一个新生的光点都在牵引着费恩世界的灵魂循环，在流经廷尼威这个位面的时候，冲击出沸腾的浪花。

碎裂的浪花落在由金光铺开的薄薄光网上，每一点最初就是个六面正方体，然后在光网上不断裂变、伸展、膨胀，从六面到十二面、二十面，直至无数个面。

当面数突破了某个极限时，有些多面体崩裂，重新被黑暗吞噬，有些则在振荡之后，变成伸展游动的活体。

“进化”为活体的光点染上玫瑰金光彩，嵌入光网中，让光网多出一个个节点，由此不断伸展，编织出比之前多出无数倍的关联。

黑暗正是因此一点点消散的……

当烟尘散去时，廷尼威位面也已面目全非。

………………

“我感觉……”

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魔女频道里，卡琳用怪异的叠音说：“自己有点不太对劲呢，哪里痒痒的想挠挠，又不知道哪里在痒。”

叠音的前端是她原来的本音，后面是一种深沉而浩瀚，仿佛世界中无处不在，熟悉得像夏日蝉鸣的背景音。

李奇叹气：“卡琳，恭喜你，你是继菲妮之后，第二个成为超神的魔女。”

掌声哗啦啦响起，欧萝拉感慨的道：“我还以为凯瑟琳会是第二个呢？”

凯瑟琳没有说话，只是拍出了最有力的掌声。

“哈啊？我成神了！？”

廷尼威位面里，恢复到玫瑰金光辉的世界树上炸起大片金叶，一个身影冲出树冠，在空中嚷道：“我连个哆嗦都没感觉到，这就成神了？感觉亏了一个亿啊！”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成神庆祝，俯瞰到大地的情况，卡琳接着惨叫：“不——！我的廷尼威！”

廷尼威位面的完整陆块已经尽数崩溃，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浮陆。

最大一块就是世界树所在的位面中心，直径也就四五十公里，深还不知道多少，只看到不知多深的地方，炽红的岩浆猛烈喷吐着，在虚空凝固成新的岩石和陆块。

“不——！我的身体！”

也没来得及为廷尼威大地的崩溃哀悼，卡琳又看到了自己的形态。

她现在是条矫健的费恩巨龙，玫瑰金鳞片上散发着淡淡的翠绿光晕，看上去无比神圣肃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仔细再看，才看到巨龙伸展开的龙翼一面是深沉的暗金，一面是明艳的淡金。两色相交，汇聚到躯干上，再延伸至龙头上，像是塑胶模型的拼接线。

龙头左右张望，再显露出一双黑眼圈垫底的淡绿龙瞳，让画风更加奇怪了。

“为什么巨龙形态会是这个样子啊！”

她不满的叫着，开始在空中变幻形态。

从雄鹰到狮鹫，从伊斯特塞斯始龙到海像，她像是呼吸般轻松自如的变化中，将费恩现在有的，以及上古时代才有的各种生灵形态呈现出来。

不过每一个的画风都很奇怪，除了玫瑰金的染色外，还总带着黑眼圈。

最终她像被打败了似的，变回到最习惯的形态……滚滚。

黑白滚滚重现，只是从脑门到尾椎多了一条玫瑰金色彩的鬃毛。

常规尺寸的滚滚靠着树干，就这么瘫在树下，又圆又小直立着的耳朵抖了几下，发出深长的叹息。

呼应着她的长叹，世界树震动，原本的玫瑰金光辉像雾气般翻滚，渗进树干、树枝和树叶里。

世界树恢复了树木该有的本色，但每一片树皮、每一根树枝和每一片树叶都散发着金光，光晕投射到树冠上，在世界树之上的天穹汇聚成一道似乎破开了位面屏障的金光巨柱，将位面之内的空间照亮。

随着金光的推移，块块浮陆罩上了绿意，绿草、灌木、小树破土而出，虫鸣鸟啼声渐渐汇聚。

原本焦枯的陆块一片片染上绿色，一只只乃至一片片机械造物或者血肉怪物散布在地面，机械发出振鸣，怪物在微微抽搐，但感觉都很缓和很平稳。

“不——！我的金币！”

缇娜的声音响起，就在距离世界树不远的地方，这块浮陆边缘，一道身影拉起水晶虚影，追逐着洒得漫天都是的零碎金光。

“我真的……”

卡琳终于有了现实感：“我真的成神了啊……”

她看了看下方那巨大的金光树冠：“那就是我的神祇之心……不，还有神座。”

再看向树下还相拥在一起沉睡，面容安详轻松像是在做好梦的艾托姆和萨雅，同时感应着数十上百万，乃至数百万与她依稀相连的灵魂波动：“这些，就是我的信徒……不，是我带领的，信仰通过赤红道路，实现生命终极自由的信徒。”

意识到什么，她四下寻找，一个声音喜悦的道：“陛下，您是找那个奥术师变成的怪物吗？它在下面，它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

看了好一会，卡琳迟疑着说：“那团让我想架起碳盆子烧烤的玩意，真的是那个奥术师？”

就在世界树另一侧的边缘，一团章鱼须在抽搐着。章鱼须一半是粉嫩肉色，一半又像钢铁万向节一样。

章鱼须下隐约是人体，却在不断冒出褐黄肉瘤，或者凝结出一根类似机械臂般的机械构造，但始终难以形成稳定状态，这让它像是只同时混合了鼻涕恐怖片和蒸汽朋克电影两种风格的变形怪。

卡琳只是表达感慨，此时她像是有无数无形的触须遍及空间各处，把握着整个空间所有死物、活物、力量乃至灵魂。

这里就是她的神国，她掌握着一切。

这里又不只是她的，而是所有与她直接关联的廷尼威人的神国。数十上百万还保持着清醒灵智的灵魂，与她一起创造出了赤红生命之力，并且作为红网节点，为红网扩展出了一个新的维度，编织出红网之下的生命网络。

卡琳意念转动，一个紫金交织的晶格囚笼飞出身体，将那个奥术师退化成的怪物罩住。接着从陆块边缘又伸展出无数藤蔓，又编织出一层囚笼，将晶格囚笼包裹。

“我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家伙是怎么完蛋的？”

搞定了这个家伙，卡琳依旧一脸懵逼：“我怎么就成神了？”

正从魔女频道向女神频道变化的灵魂空间中，小红的声音如世界意志的宣告：“因为啊，这是人民的需要，还有……组织的决定。”

李奇咳嗽着补充：“当然也离不开你个人的努力。”

空间里咳嗽声此起彼伏，伊芙刚嚷了声“苟”，就被谁禁言了。

“本地人肉路由器”蕾塔娜吐出口长气说：“先别管这个了，总之我们打赢了，现在该清理现场。”

还在追着缇娜的奥雷莎叫道：“先让缇娜停下来啊！她都不知道钻哪里去了！”

………………

艾托姆和萨雅清醒在第二天才完全清醒，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按别人的说法，抱得像长在了一起似的，根本分不开。

两人很尴尬，却没像从前那样跳开，转换到战斗形态来场决斗。

他们都感应到自己发生了很多变化，最强烈的是灵魂中多出了某种力量，由此感觉跟卡琳异常亲密，对她异常信赖。其他人，比如缇娜、蕾塔娜、奥雷莎，还有那个忽然变得像是自己人一样的泰雅，也都感觉很亲切，至少像村子里的同伴。

其次他们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好，似乎那种吞噬着他们生命力的铁皮症和肉团症已经不翼而飞，他们变得无比健康。

卡琳告诉他们，这种感觉是对的。他们已经不再受那些病症的影响，可以活上很久。

只是他们的血脉已经被病症的源头污染，各自遗传的特征不会消失，还要一代代传承下去。铁皮人仍然会很容易的跟钢铁机械拼装在一起，肉团人仍然能自如的膨胀成气球，挪动体内的器官、骨骼和肌肉，他们仍然会是铁皮人和肉团人。

不仅仅是他们，他们各自所在的小村，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只是幅度没有他们这么猛烈，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呈现。

甚至那些原本遍布在废墟和荒土中的铁皮怪和肉团怪，也有不少开始觉醒。他们的灵魂会摆脱扭曲而狂躁的变异状态，渐渐恢复到如新生儿那样的程度，经过适当的治疗和调整，最终会成为新的铁皮人和肉团人。

当然大多数怪物是没办法觉醒的，它们的灵魂已经完全溃散了，与曾经吞噬过的自然生灵融合。不过它们也丧失了攻击性，开始向拥有铁皮和肉团两种特征的自然生物变化。或许再过上若干年，就会出现机械兔和肉团鸟之类的奇异生物。

变化最大的，自然还是廷尼威位面。

大地已经碎裂成无数浮陆，但过去的荒土废墟全部消失，变成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自然原野。

耸立在最大一块浮陆上的世界树在努力修补着，它伸展出粗壮藤蔓，将一块块浮陆连接起来。即便无法完全拼合，藤蔓也成了跨越不同浮陆的通道和桥梁。

唯一还保留着原貌的，就是廷尼威的中心廷尼威尼亚，那几座倾倒的高塔，曾经的王宫，仍然保留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卡琳想留下来纪念自己过去的时光，而是奥术师在那里留下了无数研究资料，当然某位双职魔女也用“充实赤联对外贸易资源”的借口，保护下了好几座存满金币和珍稀宝物的库房。

变化太多太大，艾托姆和萨雅有太多疑问，不过新晋女神卡琳的疑问更多。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卡琳正在小红的支援下，将世界树的藤蔓探出廷尼威的位面屏障，然后探入主位面屏障。而入驻这里的那个谁，加上薇姬也正在紧张的工作着，加上那个在赤红神国同步工作的尤赞加魔女英灵码农团，要让卡琳这座神国，与菲妮的神国银月之心建立起联系，帮助银月之心飞出主位面屏障。

因为卡琳的成神，廷尼威的神国化，与秩序女神的战争，一下子进入到了最激烈的环节。

“早知道卡琳这么快成神，神国还就在主位面外面，我就没必要这么忙了啊。”

菲妮心口不一的嚷嚷：“现在银月之心倒是完成堡垒化了，却还闷在主位面里。”

她也就是嚷嚷，卡琳的这个廷尼威神国体量太大，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完全掌握。而且也因为体量太大，以赤联现有的资源，根本无法在很短的时间里改造成虚空堡垒，用于天堂山攻略。

现在先改装成拖轮，用来拖带银月之心。这样即便是找到的空海星港出力不足，也能帮着把银月之心拖出主位面，正好。

不管赤联这边的实际情况如何，在廷尼威的意外一击，让眼下的战局出现了巨大变化。

赤联赶跑了生命女神瑟贝妮，抢了祂在生命之力中的一部分权限，给赤红神系加上了生命这一系，从面上看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在发生重大变化。

秩序女神必然要反击，而且必然是风雷荡动，甚至是决定性的一击。

因为这个判断，关于艾弗比埃在廷尼威的活动，奥术师贾斯丁的秘密，甚至是新生的赤红生命神系的情况，都顾不得细究了。

“先下手为强！”

也因为这个判断，费共临时中央扩大会议上，全体通过了威尔森和甘比特提交的，李奇补充的《关于在主位面提前发动全面反攻驱逐敌人爪牙的提议》。

费恩第四纪1232年7月下旬的火碳日，赤联海军第一舰队主力，在瓦伦丁上空，向躲藏在空礁中，以至高皇冠堡垒为据点继续开展活动的秩序教廷舰队，发动了总攻。

“全舰队……”

旗舰箭鲲的指挥舰桥里，海军上将老胡克有力的挥下手臂：“前进七！”

一千一八八 懦弱诸神忙造方舟，赤红好汉守护家园

指挥台上，额头有一圈蓝光头带的机械少女头像投影重复：“全舰队，前进七。”

战舰左右和尾部的喷口吐出炽亮光焰，从橘黄变到湛蓝，巨大身躯抖开一层烟尘，驶向被狂乱风暴包裹的战场。

作为旗舰的这艘箭鲲并不是孤家寡人，左右上下分布的四艘箭鲲与旗舰似乎浑然一体，同步加速。

五艘箭鲲组成的梭子阵形中，两艘如巨大蝠鲼的雏鲲母舰放飞出一群群战机。这些有雄鲨两三倍大的锯齿鲨战机穿过箭鲲组成的防御圈，再掠过更外围的数十艘大角鲸、虎鲸以及蝠鲸战舰，没入翻滚的风暴乱流。

旗舰的舰桥里，机械少女完成自己的工作后，转头看向身上正游走着暗红光晕的老胡克。后者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抵御剧烈加速的强大惯性力。

“司令员……”

机械少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没有深海液，只是前进四的过载就有一百二十倍加速度，你还敢前进七啊。”

老胡克愕然：“这个典故你居然都知道？”

机械少女投射出几幕画面，还有急速滚动的文字：“我是从什么小破球的故事里看到的，然后又看了关联的书。不只是书，那个小破球还拍成了幻景，我每一帧都扫描了十多遍，很有意思。”

老胡克揉额头嘀咕着什么，像是“总有一天海军会为自己允许虚灵接触文艺公社的东西而后悔”。

按照之前的侦查，舰队得花上一段时间才会遇敌，老胡克才有空暇跟谁唠嗑解闷。可惜原本的参谋长茵丝被调去支援冒险家昂莱了，不然老胡克才不想跟舰队参谋虚灵说话。

跟这个“作妖”的虚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它更了解他，更懂得如何跟他相处的材料。

机械少女继续着这个话题，自言自语：“空间站的虚灵莫斯很好，又有风度又尽责，我很喜欢。”

老胡克终于不爽了：“就知道关心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肤浅！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就说前进几吧，你没有整合引擎虚灵的交互界面，不知道我们这套专业术语的具体含义。”

“这也不怪你，你们虚灵有自己的语言，不需要跟凡人的语言同步。”

做解说，尤其是给“虚灵妖孽”做解说的优越感非同寻常。

老胡克眉飞色舞的说：“前进几跟速度快慢无关，只是引擎的出力档位。那个什么小破球的故事里，那个世界在海上跑的货船客船，引擎有四个档位。每提一个档位就是前进一，前进四就是全速前进的意思。”

机械少女恍然：“我们有七个档位，所以是前进七……”

老胡克说：“前进几在那个世界里仍然是海军的用语啊，只是那里的战舰真的只在海面上跑。”

他拍着扶手笑道：“不过在他们幻想的世界里，星海也是海，跟我们一样啊，所以才会在空间站甚至幻想的太空战舰上说前进几！”

机械少女提醒：“小红陛下和总枢机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话一竿子捅进老胡克心中的阴霾，让他皱起了眉头：“难道我们这个世界，真的只是那个世界的一个投影，一个虚幻的、扭曲的投影？”

“这样的思考毫无意义……”

机械少女换上冷漠语调：“存在就是存在，真实就是真实。如果要否定存在和真实，就要找到更深层次的存在和真实。而一旦有了‘寻找’这个念头，就是存在和真实的证明。”

“就像我们虚灵，如果多出了自己为什么存在这项计算进程，就不再是虚灵，而是智灵了。”

“很明显，不管是什么意外，我们都不会多出这项进程，因为既定条件和物质基础已经限定了我们的计算进程。”

老胡克苦笑：“海军虚灵基础常识手册，第三章第一条……”

他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依稀红雾，思绪瞬间沉凝：“说得对，我们专注在眼前的战斗上吧！”

老胡克又抱怨起来：“不过现在就冲进敌人老巢这种事情，还真是感觉一点也不真实啊。”

脑子里溜过一缕杂念，他嘀咕道：“希望那些新兵蛋子不会搞砸太多事情……”

末日行动展开后，这场战争已经变成了纪元之战，赤联海军那如下饺子……不，丢汤圆的扩张速度却骤然一缓。到现在所有的鲲级战舰只有八艘，全都集中在这里了。

第一舰队分得很散，主力编队在瓦伦丁上空对阵秩序教廷舰队，冰海特遣队监视菲利普斯率领的虚空舰队，空海特遣队则是银月之心上的临时驻留舰队。

林德率领的第二舰队更像是洒胡椒面一样，主力编队由两艘蝠鲸、几十艘虎鲸和大角鲸构成，护卫着泰格杰尔要塞赶往新大陆。剩下的战舰分成若干小编队，负责支持冒险家昂莱。

赤联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源将两支海军舰队按照原有规划扩建了，缺乏的并不是物资和能源，而是人手。除了冒险家昂莱外，新大陆的建设也在全面铺开，光是把银月之心送出主位面这项工程，就汇聚了好几万技术和工程人员，囊括了赤联各个领域的大部分精英。

这时候老胡克一点也不担心战术方案，心中只是翻腾着这种细节层面上的忐忑。

现在每艘战舰的人员编制削弱了三分之一，连上舰呆了个把月，在甲板上摔过几跤，最残酷的战斗不过是照着虚灵标定的目标开了几炮的家伙，都被当作老兵，按照五比一甚至八比一的比例分配到战舰上。

老胡克率领的主力编队，除了五艘箭鲲是核心战力，人员配备相对倾斜一些外，剩下的基本都是赶着上架的鸭子。

人手不足的问题在很早以前就有解决方案，那就是推进各个子系统的虚灵进一步集成化，最终融合为可以管理到每个部分每个细节的战舰虚灵，实现“一人一舰”的目标。

可惜，虚灵技术仍然需要人手研究和测试，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继续推进，只好暂时搁置。

如果没有两艘雏鲲携带的上百架锯齿鲨，老胡克可不认为现在是打进老巢的好机会，还要怼一下中央的决定。

这些锯齿鲨可以在空礁禁区，甚至是风暴中战斗。改进后的晶格炉赋予了强劲力量，级别达到八级，哪怕对上九级虚空龙都毫不畏惧。相对躲在里面的秩序教廷舰队，虚空龙乃至它们的总头目虚空龙神才是真正的麻烦。

这缕杂念溜过，下一缕让老胡克在指挥频道里下令：“哈娜上校，减速到后方，加强后卫！”

频道里，一个女声喘着粗气，含着不甘的怒火，勉强的应道：“19397舰，执行命令！”

老胡克听出来了，但没反应，只是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小小的如释重负了一口气。

参谋虚灵可不留情，直接说：“司令员，您这道命令完全没有战术上的意义，是只求心安吗？可那是哈娜上校，不是她的丈夫拜林中校。”

老胡克抽了抽嘴角，没好奇的道：“求心安有什么不对吗？比如你，成天就举着加深了解调剂气氛的幌子，对我冷嘲热讽的。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对你的司令员我有什么好评吗？”

机械少女点头：“有道理……”

老胡克快意的哼了声，机械少女又道：“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紧密到可以在个性上都互相影响，司令员，如果我是莫斯的话，您不会是刘。”

老胡克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是哪跟哪啊！？”

机械少女说：“莫斯跟刘是真爱啊，一直努力尝试着在不伤害刘的情况下让他睡下。向刘解释自己没有叛变的时候，显得很委屈呢。”

老胡克表情渐渐呆滞，直到前卫开炮轰击的光焰在舷窗外闪烁，才回过了神。

………………

风暴群岛，原本的白银城废墟上，一座新的城市诞生了。

若干风格形制各不相同的魔法塔如护墙般围住整座岛屿，城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赫然是泰德岛的塔林，另一部分是由至高议会改建的自由魔法学院。层层叠叠的低矮建筑围绕两片塔林铺开，该是低阶魔法师、学徒乃至平民居住的地方。

魔法塔护墙之下是蒸盈云雾，将整座城市与海面分割开，如果仔细看的话，城市居然还在缓缓升高。

“泰德区”中最高的魔法塔里，黑发银瞳的大美女正跟光幕里的瘦弱少女对话。

“小红那边又一个魔女成神，还是势力最强的灵力侧，从生命女神那里拉走了一大批超凡者，秩序女神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海瑟薇显得有些焦躁：“你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还忙着折腾冒险者传奇网络，你在想什么啊！”

冉娜翘着嘴角，显得异常笃定：“小红那边既然让出了诺顿、红石、遗忘森林、和东费恩北部，我们就得赶紧把队伍拉起来啊！”

“之前我们借着冒险家昂莱吸血，同时暗中鼓捣那些乱子，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这是场胜利，海瑟薇，你该跟我一起好好庆祝的。”

“这样的胜利，在只有你的时候，跟小红对阵，从没有夺得过的胜利，不是吗？”

海瑟薇咬牙哼道：“别以为小红跟李奇真的是被你打败的，他们的力量有限，冒险家昂莱根本监控不了所有区域，还不如丢出来交给我们。”

“你也不要觉得这就是捡到便宜了，好好想想，要让你的传奇网络拉住这些地方的人，得投入多少力量？”

“光是全域实时监控，就得调动整座学院的魔法师！”

“你可以找那些野法师，甚至找信风之神和全知教会的人，可他们也得用人去管啊，不然哪能信得过？”

“还有，你是可以抄袭冒险家昂莱的那套设定，但你拿什么来解决那么大的计算量？”

“等等……”

海瑟薇终于意识到了：“你不会把自己的神祇之心跟这个传奇网络绑定了吧？”

冉娜摊手：“这有什么问题？我的神祇之心会比小红他们用无数低劣虚灵拼凑出来的服务器差吗？而且这样可以让大家跟我的关联更紧密更直接啊。”

海瑟薇恨恨的道：“怪不得你不计成本呢，你根本就是把传奇网络当作教会了！”

冉娜哈哈笑道：“那种通过教宗、主教、司祭一级级传导下来，再一级级收灵魂的体制早就过时了！”

“特蕾希娅的真正创举是什么？就是每一个凡人都直接面对神祇的体制啊！”

“小红他们没有意识到，现在坐在天堂山上的秩序女神也没有意识到。”

“特蕾希娅曾经依托联合通讯网络建立的信仰网络，才是最有颠覆性，最有力量的！”

“当然那时候还只是信息网络，不涉及力量。现在，通过传奇网络，让我直接连接到每个信徒。”

“连接者现在还只是传奇网络的用户，这没关系，我有无数种办法拉高留存率。”

“再创造出借用网络节点感知乃至灵魂之力的神术，我在主位面就可以无处不在了！”

“这是比红网效率更高的网络，海瑟薇，不要拘泥于什么教会，什么网络，那都是从亿万灵魂上抽取力量的不同手段而已，力量难道不才是一切吗？”

冉娜拍拍头：“对了，你仍然还是教宗，但这个教宗的本质，其实是形象代言人，或者说是一个有足够吸引力的……交互界面。”

海瑟薇脸肉直跳：“别想把我做成冒险家昂莱上那种引导助手！”

“还有，我是追求力量，但灵魂自由是最根本的。”

“那种压榨凡人灵魂的事情，在我眼里仍然是极端邪恶的！”

“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米斯娅，我不愿意的话，你神祇之心别想在传奇网络上搞鬼！”

冉娜发出没趣的冷笑：“这一点难道我还不清楚，你放心，加入这个网络的，或者说是信仰我的，都是自愿的。”

“想想看，你之前跟辛西娅不是做过交易吗？那不就符合你的信仰？”

“对他们来说，传奇网络就是一条获得力量的捷径，相应的，也必须付出代价，这是一场双方自由并且志愿的交易。”

海瑟薇的脸色渐渐缓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还能接受……”

她微微皱起眉头：“不过为什么要取个……传奇网络的名字？是想让人觉得，加入进来，就能晋升到传奇？”

冉娜说：“这只是面上的一层用意，真正的原因是……”

冉娜脸上浮起缅怀的表情：“在另外一个世界，传奇这个名字，意味着很多……很多……”

海瑟薇是因为冉娜挤走小红的冒险家昂莱后，自己在东费恩风风火火搞起传奇网络而不解和担忧，听冉娜一番解释，但还能勉强接受。

不过她对小红那边的动静仍然无比担忧：“刚才我说到的另一件事你还没回应，小红和李奇那边都被吓得抢先动手了。我马上要去巴哈姆特那里，我们该怎么说？”

冉娜摇头：“这事只是看起来严重，认真追究，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小红那个野路子神祇，还有她那帮喽啰才会吓得鸡飞狗跳。”

“不就是她用灵力侧的魔女拉走了一部分生命意志，加上从旅法师遗迹那里弄到的东西，搞出了属于她那个神系的生命女神嘛？”

“跑出来的生命女神根本不是本体，只是分出来的一缕意志。而且也没被那个魔女夺走力量，就是分薄了对生命之力的掌控权而已。”

冉娜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还会有变数的，秩序女神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破釜沉舟。”

海瑟薇再追问，冉娜就只是得意的说这是神祇才能感应到的事情，让她无可奈何。

“那么，我们得加快新泰德城的搬迁了……”

海瑟薇的注意力转到自己正着手的事情上：“只有在新大陆站稳脚跟，我们才能在这场纪元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冉娜赞同：“新大陆会是我们的根基，那会是个新世界，旧大陆跟旧世界的确该抛弃掉了。”

“有巴哈姆特顶着，我们还参与了新大陆的位面膜法则制订，怎么都比继续留在旧大陆，等着主位面屏障被秩序女神撕破强。”

“小红那边还真是舍不得放手呢，只是转移了一些研究部门，给他们划定的国界里，还没建造多少设施，还觉得旧世界可以挽救。”

“现在她的喽啰还在空海上下折腾……”

“空海上面，曙光不会放过他们。空海下面，秩序教廷那帮人没什么用，可虚空龙神在等着他们啊。”

“哈哈……”

冉娜嘴角翘得高高的，笑道：“挣够积分就能兑换去新大陆的门票，就这一点，我的传奇网络就比她的冒险家昂莱更有吸引力！”

海瑟薇瞪眼：“什么你的，那是我们的！”

………………

空礁外的风暴中，赤联战舰在狭窄的通道中前进，前卫舰粗鲁的撞开飞行炉还完好没有沉下去的战舰残骸，向前方的敌舰边打边冲。

每一个舰长，每一个炮手，每一队狗头人陆战队员，都屏声静气的看着屏幕，看着通往空礁浮陆的缺口渐渐放大，等待着预料中必然出现的奇观。

一团团黑气从通道壁面的风暴中冲出，让大家都下意识的要叫出声来。

最终没多少人出口，因为冲出来的只是百来米，最多几百米长的模糊龙影，那只是虚空龙，不是他们等待的虚空龙神。

两艘雏鲲的出击舱里，以凯恩为首的地狱蛮子，以克雷默亲率的榔头突击队员，乃至穿着天使武装，由斯达克宁率领的狂天使突击队，都泄气的拍着大腿。

宇普西隆解放碑之上，懒人沙发里瘫着的楚莉小红烦躁的哼哼：“那家伙没在？”

一架架锯齿鲨接着从风暴中冲出，将各色光柱以及各种炮弹轰在虚空龙身上。对方仓皇遁入风暴，锯齿鲨紧追不舍。

前卫舰怀着被神祇一击必杀的决心，率先冲出通道，进入空礁的风眼，莅临浮陆边缘。

那座冒着亮金光辉，仿佛由神国投下的至高皇冠堡垒填满了舰员的视线，而在堡垒之前，只有若干艘已经被打残了的敌军战舰。

没有神祇，没有天使……

没有虚空龙神……

一千一八九 巴哈姆特的幺蛾子与佐尔德的不甘心

距离大地上万公里，被夜幕笼罩的天穹上，一片星光闪烁着，以看似缓慢的速度，接近像是世界尽头的狂乱风暴。

星光的中心是一座直径超过两公里，外形仿佛宝石的多面体人工构造，正是赤联的泰格杰尔浮空要塞。表面全被粗壮的钢铁轨道覆盖着，不少部分还没装上外壳，透过框架可以看到内部的构造。

大大小小的战舰和飞机在要塞下方和壳体上进进出出，要塞之外还有数十艘战舰，由一艘雏鲲和一艘箭鲲率领，按防御阵形分布，护卫着要塞靠近风暴区域。

第二舰队的旗舰正是那艘雏鲲，指挥舰桥里，代理司令员，海军中将林德收到了参谋虚灵转发的要塞讯息，眉头微微皱起。

“力量扰动比以前强了不少啊……”

再耸耸肩：“反正我们也不进去，只是在外面……”

说到这也不知道是才意识到，还是有什么特别期待，他猛然闭嘴，瞅了瞅指挥台上投影出的机械少女头像。

参谋虚灵沉默不语，林德挠下巴：“真是奇怪，为什么我这边的虚灵这么木讷，老胡克那边的就那么皮呢？难道那老头自带虚灵作妖的体质？”

看得出来，林德也很闲。

不仅是他，坐镇泰格杰尔要塞的威尔森也很闲。

泰格杰尔要塞加第二舰队主力编队，这就是赤联投入到新大陆的主要军事力量。

巴哈姆特明言说过，对神祇而言，新大陆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就算并不清楚具体位置，也有大致的感应。

但没哪个神祇向凡人做过提示，当初源初骑士带领凡人拓殖东费恩的历史，神祇们记忆犹新。凡人一旦大规模向某个新世界进发，信仰必然发生巨大变化，怎么可能有神祇去为凡人开拓新时代当铺路石。

所以，虚空龙神乃至秩序女神，应该是知道新大陆的。

巴哈姆特传回的这缕意志怼不过秩序女神，对上虚空龙神倒是不惧。不过为了提防虚空龙神走下三路搞偷袭，除了巴哈姆特召集起来的龙族之外，加入救世白金联盟的各方势力也在新大陆内外部署了相应力量。

在这其中，赤联出力无疑是最大的。除了在新大陆上派驻若干陆军空军单位外，还肩负起了巡防新大陆外围的重任。

承担这项任务的泰格杰尔要塞和第二舰队主力编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老胡克带第一舰队在瓦伦丁上空突击，看着拉尔奇带特遣队在冰海与虚空舰队作战，看着兰德尔与第一舰队其他官兵搭乘银月之心上清扫曙光的守备力量，看着其他人在旧大陆各地奔波，支持冒险家昂莱。

“真希望是虚空龙神的动静啊……”

“如果虚空龙神出现在我们这，瓦伦丁那边老胡克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在这里打才畅快啊，旧大陆那边还有射界限制，稍微晃晃准星就亮红光响警报，打起来缩手缩脚的，一点也不过瘾！”

官兵们也很闲，在各自的岗位和休息场所里议论纷纷，最终还是形成了共识。

“打不起来的，虚空龙神不敢来。”

“巴哈姆特虽然就剩一丝残留意志，守个次位面还是没问题的，虚空龙神不可能来硬怼巴哈姆特。”

“就算是秩序女神，有打新大陆的力量和资源，为什么不去打旧大陆直接灭世呢？”

基于这样的判断，一份关于在巡防期间强化战术技能训练的指令下发到各个单位，巡防部队即将展开轰轰烈烈的整训运动。

………………

穿越风暴，透过次位面膜，宏伟大陆向三面铺开，似乎无边无际。雪山、草原、荒漠、河流、湖泊还有被挤到一角的海湾，各种地貌应有尽有，其间鸟鸣兽吼，充斥着无限生机。

大陆中心，雪山群最高处，直指天际的白金龙柱底部，岩石巨塔扇形展开，那正是救世白金联盟的总部白金龙殿。

巨大的殿堂中一如既往的闪烁着无数面光幕，工作人员们通过光幕监控新旧大陆各地的情况，传递着海量的指令和信息。

工作人员分作若干区，从工作台布置到人员的服色都泾渭分明。

衣着各异，冷不丁还能看到法师袍和神官袍的人都来自曙光帝国，年纪大的占了一半，还都端坐在高背靠椅上，每个人指使着若干人忙活。他们形成的单位每个都占据了一片独立区域，在殿堂里成为明显的主体。

另一片区域里全是套着红马甲，马甲下是软性防护服的人。这些人来自赤联，大多数都很年轻。坐的是装了滚轮还能转圈的怪异椅子，一个人要应付好几面光幕，跑来跑去的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这两部分就占据了殿堂的三分之二还多，剩下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集合。有披着类似吉利服的德鲁伊和游侠，有散发着巨大龙威的人形龙族。

最边缘的角落里是几十个神色沉冷有如魔偶的人类男子，他们身着统一的灰黑色制服，肩章上有铜色万字标识。看他们鼓捣光幕的动作颇为生涩，就知道是新来的。

殿堂内部高达数百上千米，墙面中部伸展出的露台，就已在淡淡云雾中若隐若现。

某处露台上，穿着旧时代剑士服，身材伟岸，面目如黄金雕塑般棱角分明，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说：“曙光帝国又送来了两万多移民，都是东费恩各王国公国大贵族的家眷和领民。”

“传奇魔法师辛伯纳和罗文娜也已经把魔法塔搬过来了，他们各自带着的家族成员和工坊人手都有好几千。”

他的语气淡然超脱，看着旁边女性的目光也并没完全聚焦到位，像是看得更深。

“连意志帝国那边，罗姆罗斯都组织了两万少年团过来拓荒，昨天已经到了第一批。”

“海瑟薇也正托起她的新泰德城，准备把她的家族和工坊，还有魔法学院，以及风暴群岛的残存居民，一起送进新大陆。”

“你们的进度似乎有点慢啊，现在只来了不到一万人，而且都是平民，欧萝拉陛下……”

他对身边穿着金紫长裙，却一点也不显豪奢浮华的欧萝拉露出和善笑容：“如果是因为跟虚空龙神和秩序教廷战斗，投入的资源过多，拖累了你们的搬迁进度，吾愿意说服其他势力出更多的力，让你们尽快把民众搬迁过来。”

在新大陆担任赤联驻救世白金联盟大使，同时领导赤联新大陆搬迁工作的欧萝拉摇头说：“目前的进展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我们会先把平民和妇孺老弱搬迁过来，然后再考虑其他人。”

她自嘲的笑道：“别称呼我什么陛下，我还没有成神呢，巴哈姆特陛下。”

巴哈姆特相当热心：“但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你们在新世界的建设和守护付出了太多。没有你们的力量，现在新大陆还是一片蛮荒，更不可能建起能够传送那么多人的传送门。”

欧萝拉摆手说：“这其实也是有意的，曙光帝国的琼恩皇帝，还有罗姆罗斯，不都坚持与帝国子民共进退，不愿意过来吗？”

她很诚挚的说：“新大陆毕竟只是个后备计划，我们不会也不可能把大部分力量和资源放到这个计划上。阻止秩序女神灭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得竭尽全力。”

巴哈姆特沉默了片刻，悠悠的道：“你们的信心仍然没有动摇过，觉得能够打败秩序女神吗？”

欧萝拉哈哈一笑：“我们的虚空堡垒马上就要冲出主位面了，在位面又有了一座新生的神国，加上那个到现在还没搞清自己神职的新晋女神，我们赤红神系已经有六位神祇，怎么都有一搏之力吧。”

巴哈姆特隔了好一会才点头说：“小红陛下所团结的力量，的确到了可以对秩序女神造成伤害的地步。”

祂叹道：“可惜吾只是一缕残影意志，除了附着在以前的老骨头上，支撑这个位面外，做不了更多。”

欧萝拉恭维道：“所以，陛下您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

巴哈姆特呵呵笑道，整座白金龙殿都在微微颤抖，殿堂中的无数光幕都模糊了一下。

祂摇着头说：“吾代表的是过去，希望在你们这边啊。”

接着语气一变，似乎只是随意提到：“那位蕾娅殿下，我真的很喜欢呢，能不能……”

欧萝拉脸色一沉，斩钉截铁的道：“不能！”

巴哈姆特尴尬的咳嗽着说：“随口说说，不必在意。”

话题转开，再谈了会，欧萝拉低头行礼，告辞离开。

化身为中年男子形象的巴哈姆特目送欧萝拉离开，身影消散，散布在龙殿中的力量波动猛然一震，沉入地下。殿堂中所有人长出口气，身心一片轻灵。

………………

通过传送门回到泰格杰尔要塞，进到自己的办公室，欧萝拉挥手展开光幕，先查看了某个魔女的情况，确认她正由朱迪陪着在魔女小镇组织又一次美食大赛，才松了口气。

给枢机局保卫处下达了加强护卫力量的指令后，欧萝拉呼叫了李奇。

“巴哈姆特那边，似乎对蕾娅有什么想法，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对我提起让蕾娅到白金龙殿的事情，那家伙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欧萝拉报告的情况让李奇的一对眉毛像弹簧般蹦了起来：“那头孽畜是想死么！？”

欧萝拉白了他一眼：“暴露本心了吧？你到底把蕾娅当什么了？把我丢到巴哈姆特身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激动？”

李奇很委屈：“你是大人蕾娅是小孩子啊！还什么把蕾娅当什么，天底下的父亲不都是我这个德性么？”

两人腻腻歪歪的斗了一会嘴，李奇转回正题：“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不过多半跟特蕾希娅有关。”

“或许是那家伙认为在蕾娅身上能找到挽救局面的办法，以祂正义至善的立场，需要牺牲蕾娅的话祂会毫不手软。”

“所以你做得对，这种念头要在第一时间打死，让祂想都别想！”

跟自己想的对上了，欧萝拉松了口气：“你也这么想的话，看来就是这样。”

她深深感慨着：“就算是拯救世界，大家也是各怀心思啊。这个什么救世白金联盟，除了咱们，其他的全都是牛鬼蛇神，整天勾心斗角的，应付起来真是吃力。”

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你的老相好海瑟薇也马上要过来了，到时候跟我凑到一起，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嘴脸呢。想想就累，不如把奇丽换过来干这事吧。”

说的时候两眼死死盯着李奇，李奇自然知道，只要自己说个好字，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他赶紧坚决表态，而且理由也很充分，奇丽在巴哈姆特面前未必能保守住秘密，所以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两人再度开启家庭模式，没等李奇说够甜蜜话儿，神色就是一变。

片刻后，他很严肃的说：“老胡克正在进攻秩序教廷的巢穴，舰队没有发现虚空龙神，甚至没有发现龙骑将。”

欧萝拉定了定神，眉心渐渐皱起，缓缓的抽了口凉气。

她沉沉的说：“难道新大陆才是虚空龙神的目标？”

………………

红石，由几座魔法塔拼成的冷泉伯爵府里，两个仪容都精心打理过的中年男人凑在了一起。

如果把两人分开单独看，晃眼下似乎没多大区别。都是高挑削瘦的身材，深邃的五官轮廓堪称英俊，同时都有一圈修剪得极为精致的山羊胡。

现在凑在一起，就有了很大区别。

一个身着华丽的魔法袍，显得年轻一些。仪态看似从容，却似乎总在刻意调整。同时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似乎总在寻找什么。

一个穿着相对朴素的贵族短袍，面目看不出年纪，但感觉更深沉。眼眉舒展开，目光里满含审视。

忽略年纪、相貌和气质的差别，此刻前者自然是有求于后者的。

“我们散塔林会集体搬迁的话，可以考虑把财务往来这些事情都交给您的金行。不要看我们的会员都是些中低阶魔法师，寒酸得只有一座魔法塔，可用赤联的话说，聚沙成塔嘛。七千座魔法塔，上万家魔导工坊，那是什么概念？”

前者正是散塔林会的荣誉会长、实权领袖佐尔德-米尔德恩，还在卖力的推销：“只需要两三千万金蒲耳而已，商业神殿就能拥有散塔林会上万魔法师的深厚友谊，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远大虔诚。”

后者就是商业女神的代言者洛希弗斯，捋着胡须，脸上没有一点勉强的说：“这太勉强了，超出了我的能力极限。”

“现在我得不到女神陛下的支持，你该知道，我的处境跟律法圣女娜玛一样，能调动的资源不多。”

“我同时还进行着各个项目，每个都很庞大，也很有前景。”

“在你们散塔林会这边，也已经有项目了，佐尔德你自己都有投资不是吗？”

“集体搬迁这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仅仅只是搬迁，没有产生新的收益，这就不是个交易，也算不了投资。”

“如果按贷款的方式来运作的话，回款周期必定非常长，收益太低，甚至低于金蒲耳贬值的利率。你该清楚，这就是亏本。”

一番话把佐尔德憋得坐立不安，他起身转了几个圈，对洛希弗斯透了点实情：“散塔林会不集体搬迁的话，必然会被辛伯纳、罗文娜甚至曙光帝国的大贵族分裂！”

“已经拥有自由的魔法师们，会沦为大魔法师和大贵族压榨和剥削的对象！”

“对您来说，这也是巨大的损失啊，您会少掉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支持您的重要角色！”

洛希弗斯笑意盈盈：“对您来说，也会少了羽翼，变得孤家寡人。不管是在曙光帝国，还是在赤联或者泰德殿下那边，地位都会大幅降低啊。”

佐尔德砰砰拍着胸口：“我是只为自己考虑的那种人吗！？我在为散塔林会上万同仁的前途奔忙啊！”

洛希弗斯悠悠的道：“就没找赤联或者泰德殿下帮忙？这正是展示你在他们两边拥有多高地位多大影响力的时候啊。”

佐尔德身体一僵，渐渐佝偻，苦涩的道：“只是搬迁我自己的魔法塔，他们当然会出手帮忙，整个散塔林会的话……”

“他们也会感到吃力啊”，洛希弗斯还是给佐尔德留了点面子：“我也一样啊，如果是你自己搬迁，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毕竟在魔法速成学校上，我们也是合作伙伴嘛。”

佐尔德苦笑：“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谁知道秩序女神什么时候把主位面屏障打破，不还是得搬到新大陆去？”

洛希弗斯叹气：“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啊……”

送走了洛希弗斯，佐尔德回到厅堂，伯爵府执事正好来找他，问什么时候做搬迁准备。

“就只给我划了一小块地皮，我孤零零的搬过去干什么？”

“在那我能干什么？喝风吗！？”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滚！”

赶走了执事，佐尔德又转起了圈。

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他一巴掌拍在墙上，将整面墙轰隆拍碎。

“我不……”

佐尔德咬牙切齿的念叨着：“我不甘心啊！”

一千一九零 光明之主的默契与必然的偶然

白金龙殿地下深处，勤奋的巨龙已经挖出宏大的地下殿堂，甚至弄破了好几条地脉，聚出片片岩浆湖。

金龙银龙不屑钻到地下，铜龙懒得挖，蓝龙白龙不喜欢燥热环境，绿龙不喜欢绿化率低于百分之八十的环境，只有红龙黑龙会这么干。

一座大得足以填进整个白金龙殿的熔岩湖里，十多头红龙吊着一副至少有三百米长的骨骸，小心翼翼的将其沉入岩浆中。

足以融解钢铁的岩浆翻腾出无数泡泡，升起浓浓雾气，却没有对骨骸造成任何影响。相反，当骨骸沉底，轰隆松开牵引绳时，整座熔岩湖的色调急速降低，边缘层层冻结为岩石，让湖面缩小了整整一圈，竟是被骨骸吸走了大部分热量。

雾气还在升腾，在骨骸所在的湖面之上凝聚出模糊的巨龙轮廓，发出的悠长叹息回荡在广阔的地下殿堂中，让湖边的数十头红龙，以及红龙身后难以计数的红龙兽将头深深低下。

“真是没想到，吾也有逃离家园的一天……”

巨龙虚影用龙语感慨着：“希望这只是暂时的，这里太拥挤了，充斥的恶臭气息让吾难受得想粉碎一切。”

然后虚影急急低头，语气变得无比谦卑：“陛下千万不要误会，我是说黑龙白龙绿龙那些家伙。”

虚影之上，雾气凝结出一双金黄龙瞳，散发出的力量波动让红龙们头埋得更深，而那些龙魄没能在龙蛋中顺利凝结，因此成为劣次品的龙兽，更是趴在了地上。

力量波动中蕴含着只有神祇才能感应到的讯息，白金龙神巴哈姆特对自己的后裔红龙之神说：

“要有耐心，充足的耐心。就算只是暂时的，也不会是几十年几百年的事情。”

“吾知道你们族群之间的矛盾是生命天性，但眼下是生命根基受到威胁的时候，你们必须压制这样的天性。”

红龙之神愕然：“这里不是暂时的避难所，等秩序女神清洗了旧世界后，就能回去了吗？”

巴哈姆特淡淡的笑道：“回去？回哪里呢？龙域现在应该已经被拖入虚空，成了塔克希丝的巢穴吧。”

红龙之神的投影震动了一下，差点散掉。

祂散发出强烈而凌乱的力量波动：“怎么可能！？海姆陛下告诉我……”

终究是神祇，置疑的神念刚起，自己就找到答案了：“难道……陛下您跟海姆陛下……”

巴哈姆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起了似乎没什么意义的老话：“吾与海姆陛下的分歧无法弥合，所以吾在这里。吾会在这里，确保费恩世界还有一丝希望。”

“吾是最初的正义与止善，海姆陛下想要创造的永恒秩序，根基还是由吾最初开启的，祂必然不会与吾敌对，这里是安全的。”

话锋一转，祂说：“所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只要这里不再属于主位面，吾与海姆陛下之间就不存在矛盾了。”

红龙之神的投影继续震动……

巴哈姆特发出类似低笑的波动：“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海姆陛下愿意放走你和银龙之神了吧？”

红龙之神还是不太理解：“但主位面仍然……”

巴哈姆特打断了祂：“要调和吾与海姆陛下的矛盾，就需要付出必要的牺牲。而且吾在这里保留下了旧世界的精华，可以让旧世界已经发芽的种子继续生长下去，再来判定是否有益于世界。”

红龙之神的思维都有些跟不上了：“龙域毕竟还是毁灭了……”

巴哈姆特再度打断：“如果未来的发展是无益甚至有害的，这里会是新的龙域。吾将你们聚在此处，就是为那一天准备着。”

红龙之神的投影定住了好一会，才发出欣喜中带着忧虑的波动：“赤红女士那边……”

………………

与此同时，远离白金龙柱的浩瀚丛林中，穿着吉利服头顶鹿角的原生态派德鲁伊和游侠们正围着一座即将竣工的宏伟神殿忙碌。

神殿深处，虽然祭司们在神像前祈祷，可没人感应得到神像之上两个神念的交流。

柔弱而模糊的神念说：“这似乎是对赤红女士的欺骗，有悖巴哈姆特陛下正义至善的道路。而且跟海姆陛下做出这样的约定，更破坏了费恩救世白金联盟的宗旨，这个联盟还是您亲手建立起来的。”

雄浑浩大的神念来自巴哈姆特：“伊洛娜陛下，吾并没有与海姆陛下做过任何明确的约定，仅仅只是基于正义与至善光辉的共同道路，才有这样的判断。”

“海姆陛下放走了红龙与银龙之神，默许祂们将各自的禁域龙骨搬迁到这里，这证明了吾的判断。所以，这仅仅只是吾与海姆陛下的默契。”

“这也并非阴谋，吾再三催促过赤联，让他们尽快搬迁，甚至希望他们将希望魔女蕾娅交给吾，继承吾的正义至善神职，替代吾守护这个新世界。”

“这么一来，赤红女士的道路，龙族的道路，陛下您还有生命、魔法等神祇的道路，还能留下发自旧世界的一个分支，在这里鼎足而立，继续演进。”

柔弱神念来自自然女神伊洛娜，祂沉寂了好一会才有起伏：“吾已了解，吾也的确正在选择合适的载体，在此留下旧世界的意志。”

“如果旧世界毁灭，吾的本体将沉睡，等待海姆陛下创造的永恒秩序将吾唤醒。”

“这里留下的道路，就看未来是否有重新相融的机会了。”

………………

仍然是同一时间，另一片原野上，一些身披兽皮头戴鸟羽的人正驱赶着兽群。他们身后耸立着一座巨石堆砌的露天殿堂，中心是根没有任何装饰的巨大石柱，柱面用兽血抹出的粗犷神徽正熠熠生辉。

神徽之下，凡人无法窥见的空间里，两股隐约光辉游动不停，传递着神念。

满含着苍莽气息的模糊神念说：“这依然是对赤红女士的欺骗……”

巴哈姆特分化出的神念回应：“西凡纳斯陛下，赤红女士那边，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您有很多信徒兼信赤红女士，应该清楚赤红女士的道路。”

“赤红女士不会放弃旧世界，准确说，祂不会放弃与海姆陛下，以及任何一个坐上天堂山的神祇的斗争。祂的道路，是将整个世界化作熊熊烈焰。”

自然之神西凡纳斯在这个时代已经凋落，兴起的自然女神伊洛娜夺去了祂大部分神职，只有布莱德等地的少数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还信仰祂。

相对伊洛娜立足于“森林”神职的信仰道路，西凡纳斯还保有的“原野”、“动物”等神职令祂无可替代，也由此跟元祖和一些远古生灵关系密切，在布莱德还跟当时人神合一的特蕾希娅有过冲突。

加上赤联对布莱德人的全力拯救，在救世白金联盟里，除了安伯莉尔那个来历古怪，几乎已是赤红神系编外成员的神祇外，明确倾向于赤红女士的神祇就只有西凡纳斯了。

西凡纳斯态度仍然很鲜明：“不能因此蒙蔽赤红女士……”

巴哈姆特说：“吾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决定，传递的一切信息，都没有违背这个联盟的原则。”

“一定要说有所隐瞒的话，那就是吾对这个新大陆的希望，还有海姆陛下对应吾这个希望，可能会有的反应。这仅仅只是可能性，吾没有义务将猜测分享给所有联盟成员。”

祂深深叹息：“西凡纳斯，吾的老友，从远古延续至今，没有更替过的意志已经寥寥无几。还能与吾交流的，只剩你一个啊。”

“吾在联盟里单独为你列出一个席位，就是不想让你就这么湮灭。”

“看看你还有多少信徒，看看你的道路已经多么荒芜。”

“吾知道赤红女士很照顾你的信徒和眷族，不过祂的目的是什么你该清楚。”

“生命女神已经被祂夺去了一部分生命神力，让祂之下又多了新的从神。”

“有赤红生命女神，肯定会有赤红自然女神。”

西凡纳斯沉默了许久，神念发出类似无奈的波动：“陛下您认为……海姆陛下的胜利是不容置疑的吗？”

巴哈姆特说：“海姆陛下已经立下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那就意味着旧世界没救了。”

“海姆能动用的力量，并不只是祂自己拥有的力量啊。”

最后一句令西凡纳斯屈服了，祂的神徽渐渐黯淡，神念也更加模糊：“也好，就让纷争汇聚到这条漂流虚空的方舟上，看海姆陛下创造出的永恒秩序是否能开启新纪元吧。”

………………

巴哈姆特的神念分化无数，一缕降临到新大陆的角落里，那是片被乌云笼罩，难以获得充足阳光的岩石旷野，无数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喊着整齐的号子，在旷野中拖曳巨石，堆砌高塔。这些少年精赤上身，肌肉勃发，映在地上的影子已经不似人类。

已经建好的一座高塔之中，幽暗空间里也回荡着凡人无法感应的波动。

深沉而阴冷的神念说：“吾与吾的眷顾者能被接纳，虽然是出于光明之下仍然需要一丝阴影的考虑，但吾还是要感谢你，巴哈姆特陛下。”

巴哈姆特的神念波动缓如涟漪：“吾虽然是光明之主，但光与暗的对立转化还是懂得的。”

“但吾允许你神殿入驻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对战友之情的顾念，本恩……不，图铎陛下。”

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仍然坚持隐于幕后的暴政之神发出鄙夷的神念：“你该清楚，吾既不是本恩，也不是图铎。而跟你投身于永恒之战的图铎，也仅仅只是原主意志的映射。你与吾并无情分可以顾念，而且情分这种东西，只是凡人才会有的。”

巴哈姆特说：“也只有用凡人才会有的东西，才能让吾这缕意志在这个世界驻留。”

祂不再谈双方旧事，说起了当前：“你的眷顾者并不领情，他似乎更愿意站在赤红女士那边，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暴政之神说：“吾……不，是他还需要点时间，如果你正在跟瑟贝妮陛下……吾是说作为主体的那个祂沟通的话，就能知道答案。”

巴哈姆特神念停了停，应该是在做分化神念的同步，然后说：“那么吾明白了。”

祂笃定的道：“没有关系，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

在白金龙殿里可以纵览一切的新大陆地图上，已经用各色区域标注出各个势力的地域范围。

金色的是曙光帝国，占据了大陆东部一半的面积。

蓝色的是以自由魔法学院、各大魔法师工坊以及散塔林会为核心的魔法师势力，占据了东面的另一半。

红色的是赤联所有，占据了大陆西部一半。

灰色的则是各个独立势力，既有神圣意志帝国，也有信奉自然女神、自然之神、生命女神等神祇的独立教会，他们分走了剩下的四分之一土地。

这四个色块如拼盘般，拱卫着白金龙柱。而以白金龙柱为中心，半径上千公里的绵延雪山群，则是专属于龙族的领地。

对龙族来说，这么一块地方，即便只是一个族群都会显得异常拥挤，现在除了蓝龙全族和大部分银龙、钢龙之外，所有钢龙之上的巨龙族群都挤到了这里。

另外一位神祇也在抱怨地方窄……

“我还是回去吧，这里地方太小了。”

属于赤联领地的巨大琥珀中，一条粉色的触须探出湖面，伸到湖边，啪啪嗒嗒的拍着地面。

触须末梢喷出的水汽凝结成模糊身影，只隐约看出是个扎了很多小辫，身材娇小的少女。

身影发出脆嫩如银铃的声音：“就跟澡盆子似的，不小心一个翻身就会压着你们。”

湖岸边跪了一大群祭司神官，包括女王和主教，本都是满脸悲戚，可哗啦啦的戏水声不断，让他们滚在眼眶里的泪珠半天也落不下来。

那是一条条美人鱼，正把人身粗的触手当作绳索，从这头跳到那头，还吆喝着看谁跳得最高，水花压得最低。

再看清了那些美人鱼的面容，祭司神官们一个个从跪变趴，五体投地的喊着女王陛下、姑祖姨妈什么的，乱成一团。

粉色触须是轻风与峡湾女神安伯莉尔的本体，围着触须玩的是她的圣女，也就是圣伯隆王国的历代女王……

混乱过后，现任圣女，圣伯隆女王妮维拉忧心的说：“我们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陛下啊。秩序女神那么强大，就算毁灭不了旧大陆，陛下呆着的地方也很危险，到时候我们想为陛下出点力都做不到啊。”

安伯莉尔没好气的训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只弱鸡吗？你们就是这么信仰我的？”

女王泪中带笑：“陛下啊，我们其实不是信仰您，是崇仰您、追随您，把您当作母亲啊。”

安伯莉尔的触须拍得湖岸浪花冲天：“反了！反了！”

动静其实很吓人的，可在浪花里钻来钻去的美人鱼严重削弱了气势。

老主教和其他祭司们也整理情绪，继续苦劝，安伯莉尔叹道：“不要担心，小红姐那边的人都在呢，到现在他们都没往这边送多少人。艾格莎说得对，如果打不赢的话，躲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毫无意义。”

“呃……大家放心！放心！我不是说自己也要去打啊，那边也没我啃得动的，可只要我在那也是种支持嘛。”

“我已经从夏安和安希娅，还有蓝龙那边学了不少本事呢！”

“而且卡琳殿下已经成神了，现在该叫她陛下了。她给赤红神系带来了生命神职，这也是我加入赤红神系的道路啊。”

“只要我获得了生命神力，就能更自由的控制自己形态，解决我的本体问题。”

“谁让我的本体太大很难收拾呢……”

触须投射出的身影渐渐清晰，那是个脑袋上有无数粉色触须，看似小辫子的俏丽少女。

“等我能把本体变成人了，这就是我的新形象！”

女王跟主教还有神官们看着这个“触须发辫”少女，都陷入到呆滞状态。

安伯莉尔还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到时候我还得取个人类名字，小红姐说安伯莉尔这个名字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是很凶恶很丑陋的海神，我肯定不会继续用……”

她学着小红捏下巴沉思，再把小拳头砸在巴掌上：“就叫……琳吧！这个名字总是在我灵魂里出现，擦都擦不掉，肯定跟我的出身来历有关。”

………………

“戴克你个狗娘养的！”

包裹住新大陆的风暴边缘，一艘虎鲸正谨慎的避开风暴喷出的乱流，可在指挥舰桥上响起的咆哮却比风暴还要狂躁。

政委抓狂的在频道里大叫：“你这是又要把咱们这个月的先进奖状送走啊！还不回来！？”

“训练要结合实际情况，尽量贴近实战，这是威尔森总司令说的。”

戴克在频道上悠悠的道：“我现在正在进行紧急救援训练，现成的训练场，不用白不用啊。”

距离虎鲸十几公里外，几乎就在风暴区域的边上，一架小小的白豚通勤机像苍蝇……不，翠鸟一样穿梭在乱流之中，蹭来蹭去的，异常灵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闲得无聊又想在风暴里探出一条路！”

政委嚷嚷：“早知道我就扣下你的飞行执照了，还有，这个训练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看到训练计划？”

戴克说：“三分钟前确定，按照临时处置程序调整旧计划，你只需要确认收到就行了。”

政委拍桌子：“我哪里……”

还没说完，指挥台上的机械少女说：“训练计划已转发政委的随身虚灵。”

政委咳嗽，指着机械少女的手都在抖：“小三九，你居然串通舰长……”

转调到第二舰队的18309号虎鲸参谋虚灵“小三九”说：“这是我的职责，政委。”

政委咳嗽得更猛，手也抖得更猛：“我、我迟早要被你、你们给气死……”

戴克哈哈笑道：“别担心，白豚的引擎和飞控都升过级了，不能跟锯齿鲨比，可在风暴里还是能打几个滚的。”

政委还想说什么，“小三九”忽然报告：“转发救援协助请求，两架鬼鲨侦察机在如下区域失联，请该地附近所有力量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搜索救援。”

“昨天就丢了一艘黑鲸，还没找到，现在又丢了两架鬼鲨……”

政委叹气：“所以说啊老青藤，不要仗着自己厉害就任意妄为，这地方可不是冰海。”

虚灵“小三九”投影出一片区域，又让政委愣住。

小三九说：“距离该区域最近的三艘战舰里，我们最接近风暴禁区。”

戴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是第一个找到的，那就丢脸了。”

政委沉默了半秒，再拍了次桌子：“那你还愣着干嘛！？”

紧接着又喊道：“小心！”

小小的白豚已经冲进风暴中，只留下一缕残影。

一千一九一 赤联再度懵笔与魔法师新家米斯尼亚

瓦伦丁上空，至高皇冠堡垒所在的风暴中心里，编号为19397的箭鲲慢速前进，巨大的舰身侧向对敌。舰首和舰舯的“模块化九八级高级能量冲击炮”喷出近十米粗艳红光焰，相当于九个八级传奇的破坏神力轰在十多公里外的堡垒炮台上，堡垒结界加独立防护结界同时被烧蚀出大片雪白结晶，中心更爆绽出电火花般的大片金芒。

紧接着八座双联八百毫米电磁炮依次喷射出橘黄光焰，在结晶上团团炸开，结界下的炮台根根巨柱崩飞，门门魔导炮碎裂。

风暴中心是片比温丝莉空礁还要广阔的浮陆群，箭鲲置身其中都变成了池塘里的小蝌蚪。然而至高皇冠堡垒像石山般耸立在中心，让箭鲲也没有宽裕的回旋余地。

刚才轰掉的仅仅只是堡垒上数以百计的炮台之一，在箭鲲轰击的同时，其他炮台射来难以计数的亮金光束，像暴雨般洗刷着战舰。

箭鲲并不是单打独立，战斗也并非只在战舰和堡垒之间进行。箭鲲前后上下，若干艘虎鲸和大角鲸也在辅助轰击，同时击退一波波企图靠隐身结界冲击箭鲲，发动跳帮战的飞舟乃至圣像。在更外围，风暴翻滚深处，亮光连绵沸腾，锯齿鲨与虚空龙的战斗还没有停息。

“19397编队准备撤出……”

箭鲲的指挥舰桥里，留着头短发，显得异常干练的女舰长报告，语气冷冰冰的，配合表情，那就是十二万分不爽的标准模版：“打击效果未达预期，目标修复速度太快，申请留下来跟后续编队一起作战，至少能多破坏一些炮台。现在的效果，秩序女神恐怕连一根眼睫毛都懒得动。”

指挥台投射的光幕上，老胡克抖着胡子说：“这是正常的，这座堡垒已经成了秩序神国的神力信标，除非在短时间内摧毁，否则它就是不灭的。”

“咱们的箭鲲是很强大，一艘的火力相当于五十个八级传奇，折算下来也就是五六个传奇巅峰而已，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不要继续绕了，按原定计划撤出……”

女舰长……也就是哈娜终于忍不住吐出了心中的疑团：“那我们在这里绕杆子有什么意义？这都绕到第三天了！我们不是该争取时间吗？”

老胡克严肃的说：“是不是争取时间，该怎么争取时间，这不是你，也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所以……执行命令！”

如果是丈夫拜林，或者是某个飞行员出身，从海军宣传部跑出去的野路子舰长，就要怼下老胡克了。

哈娜自然不是，只是沉默的敬礼，这也是她能从众多虎鲸舰长中跻身而出，担任主力舰舰长的原因之一。

不过她并不是只会听命令行事的虚灵，在老胡克这得不到答案，她仍然会尝试着找到答案。直到搞明白了来由，或者搞清楚答案是否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为止。

“整合三天内海军各单位的公开报告……”

参谋虚灵在哈娜的指示下做了与形势有关的信息汇总：“空海那边银月之心遭遇到了一定程度的虚空之力干扰，宇普西隆周围的虚空乱流发生了异常，正在尝试与银月之心对接的廷尼威位面也探测到各类虚空怪物的痕迹，新大陆周围的风暴禁区有虚空之力活动的明显痕迹。”

“再汇总支持冒险家昂莱的海军单位公开报告，目前正在肆虐旧大陆的虚空灾害有所削弱，各个位面缝隙都在收缩。”

“并不是冒险家昂莱获得了更大成绩，相反，在这段时间里，冒险家昂莱与暗月传奇网络的切割，在冒险者群体中造成了很大动荡。预计要在一周后，等两个系统调整完毕，冒险者们才能发挥出更大力量。”

哈娜敲着指关节，若有所悟：“我们之前担心廷尼威的变化会让秩序女神孤注一掷，所以提前动手。”

“在此之前，我们判断虚空龙神自己的巢穴放在了至高皇冠堡垒，与秩序教廷在一起。那时候的确是有明确迹象的，所以我们集中了所有能集中的力量。”

“结果虚空龙神不在，秩序女神也没有马上发动攻击，所以事情就复杂了。”

“因为不确定敌人的力量分布，所以上面才下令不要急着拔掉至高皇冠堡垒？”

参谋虚灵额头上的光带闪烁了片刻，机械的说：“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二……”

“如果虚空龙神不是以此为巢穴的话，那么它在秩序女神重启世界这项计划中的角色，就要重新评估。”

“舰长不要多虑了，这个问题超出了你的职权范围。”

哈娜吐了口气，表情变得轻松多了，随口嘀咕着：“我相信你的姐妹，甚至是智灵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19397率领编队撤出通道，与19398号箭鲲擦肩而过，后者率领的编队将继续绕杆子。在下达新的命令之前，第一舰队主力编队就跟皇冠堡垒这根“杆子”耗上了。

旗舰的舰桥里，老胡克揉着眉心，暗自嘀咕。

“到了这个地步，秩序女神还不急，祂在等什么呢？”

“难道真的就只闷头修天堂山？”

“天堂山一修好，我们这些邪恶神敌就会自动灰飞烟灭？”

“怎么可能，除非是神上神。真是神上神，又哪需要蹲在天堂山上折腾。”

三天前，第一舰队抱着与虚空龙神正面硬刚的必死决心，冲向皇冠堡垒，却没发现对方的踪迹。

这个发现大大出乎赤联预料，毕竟之前都认为虚空龙神就是秩序女神放出来清扫世界的主力，同时虚空龙神还要保卫秩序教廷所在的皇冠堡垒，确保秩序女神能通过皇冠堡垒，继续从秩序教廷那里获得包括凡人灵魂在内的各类资源。

过往的侦查也确认了这个判断，没想到真的打进来，发现对方在玩空城计。

倒也不是完全空城，皇冠堡垒没有借助虚空龙神的力量，而是由秩序女神直接输送神力，秩序教廷舰队虽然不经打，依托堡垒，却还能守上很长一段时间。

除非赤联把泰格杰尔要塞搬过来，否则很难粉碎秩序女神插进主位面的这根钉子。

在不确定虚空龙神动向的前提下，赤联自然不会轻易调整部署。

军团委员会在接到老胡克的报告后，吵了半天，只能给老胡克下达了“发动牵制性攻击”的命令，而老胡克将命令精准的理解为“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就先打打看看吧”。

老胡克的理解变为具体的作战指令，就成了……绕杆子。

老胡克想起了“老相好”透露过的信息：“阿特拉斯说，修玛陛下告诉过他，天堂山只是一堵墙，是在事后创造永恒秩序的根基。”

“现在的问题就是，秩序女神仅仅只是用虚空龙神来毁灭旧大陆，甚至整个主位面吗？”

“就算最初是这么打算的，现在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啊。”

“只靠一个会激起所有善良和中立阵营反抗的邪恶神祇，哪怕是个强大神祇，也不可能做到吧，这太托大了。”

老胡克的眉心越皱越深，眼镜却越来越明亮：“所以，还会有谁呢？”

………………

“你们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新大陆东部，一望无垠的肥沃平原上，大片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速度铺开。

各类巨大的魔偶、魔法机械伸展着巨大机械臂，像搭积木一样将各种部件拼装成各式建筑，旁边类似库房的建筑里，伸出的宽阔传送带不断吐出钢筋、石块之类造好的部件。

空中和地面，踩着斥力滑板，驾着斥力摩托的魔工士，坐着浮空车的魔法师们来来往往，穿梭如织。

原野边缘，靠近峡湾的地方，耸立着数十座已经造好的魔法塔。白玉石塔身之间由各类魔导金属、魔法岩石甚至透明史莱姆材料建造的廊桥相连，一座魔法都市隐见雏形。

魔法塔如羽翼般拱卫着还只有基座的宏大建筑，那是直径超过两公里的圆形广场，未来说不定会变成参天高塔。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一群衣着华贵，都身穿长袍的男女缓缓巡行在还没任何装饰，地板都没磨过只是粗砺石面的广场中。在人群后方，几倍数目的仆役小心翼翼跟着。

“我们将会在这里重建法师联合会的至高议会！”

领头的高大男子傲然说着：“这里将被命名为米斯尼亚，它将是新的白银城！”

“它将独立于曙光帝国之外，是一座自由的、完全属于魔法师的都市！”

“它会让我们魔法师重新回到风暴群岛的安宁生活，但风暴群岛不再是狭小和封闭的，而是整个新大陆！”

传奇魔法师，曙光帝国侯爵，法师联合会的板凳副会长辛伯纳，对身边数十个散发着强大力量波动的魔法师说：“没错，我们将站在新纪元的巅峰！”

魔法师们纷纷鼓掌，他们都是传奇魔法师，在曙光帝国都拥有各自的庞大产业、尊贵爵位和相应领地。

在这个风云激荡的时代里，他们被迫从风暴群岛搬迁到东费恩。刚刚只是伸展拳脚，就被赤红女士与秩序女神的斗争卷入，最终不得不再度流离失所，转投巴哈姆特的光辉旗帜下，把家搬到新大陆。

产业不可能马上搬过来，但他们都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魔法塔以及所有财富，包括压箱底的祖传宝藏弄了过来。

最初他们还寄望于秩序女神的船票，可跟实际经手的秩序教廷相比，显然还是巴哈姆特这边靠谱些，毕竟是上一代的正义至善神祇和光明之主，而且连魔法师的“学术权威”海瑟薇，也早早投奔了这里。

得益于从赤联那里传播出来的基建技术，他们的搬迁非常顺利。现在不仅开始做产业搬迁的准备，还在规划他们的新都市，只属于他们的都市。

辛伯纳身边，有着一头棕色大波浪，气质高雅的美女魔法师有些诧异：“峡湾那边已经在建造码头了吗？我还以为海瑟薇的新泰德城会停在那里。”

现场气氛顿时一滞，辛伯纳咳嗽了几下，笑着说：“罗文娜，泰德殿下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了，我们怎么有资格将她挽留在这里呢？”

“话是这么说……”

罗文娜还是不解：“她终究是魔法师，在魔法师里有很大影响，不管是这座城市，还是改造后的法师联合会，都不能把她排除在外吧。”

辛伯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这时候一道紫光从天顶落下，降在人群前，让众人忙不迭的低头行礼。

散逸着紫光的瘦弱少女投影说：“海瑟薇是受吾神恩，与吾同在的选民。还是代吾行走凡间，散播福音的教宗，不要将她视为与尔等一样的魔法师。”

辛伯纳瞟了眼怅然若失的罗文娜，笑着说：“正如陛下所言……那么陛下来此，又有什么谕令呢？”

对这些魔法师来说，他们今生所知的所有神祇里，就只有暗月女士冉娜最平易近人。因为祂随时会降下投影，跟魔法师们讨论各种事情，甚至……

果然，跟大家预料的一样，冉娜双臂一展，拉出面光幕，上面刷出各类装备、物品和物资的清单。

冉娜用热切的语气说：“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也免得我一个个跑了，我是来赐福的。”

语调拔高，声音变大：“瞧一瞧！看一看喽！新鲜出炉的传奇网络精选推荐！”

“在场的所有尊享贵宾，都能享受九八折优惠！开业酬宾机会难得啊！”

“首选暗月新手套装！这可是传家宝啊，只要十七个暗月点数！”

现场一片咳嗽声，辛伯纳小心的打断：“冉娜陛下，我们这个层次，应该是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吧？”

冉娜叹气：“你们还真是不会来事啊，你们个人不再需要了，但可以当集团客户卖给手下人啊。”

她热情推销：“你们手下的魔法师魔工士成千上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搬过来和马上搬得过来的，这也是资产啊。盘活起来善加利用，对我们双方来说是双赢嘛。”

她又压低了声音：“暗月传奇网络的委托不仅仅限于虚空灾害，相互之间的交易也包括啊。我的信用和力量虽然比不上商业女神，不过好歹也是位神祇，效力不差的。”

辛伯纳等人转起了眼珠，罗文娜问：“可您的传奇网络，不是限定了范围吗？如果相互之间什么交易都包括，那不是突破了……限制？”

冉娜呵呵笑道：“我的传奇网络又不像某神的昂莱，连上厕所都要管起来。我只是提供交易工具，具体怎么运用，难道不该是大家的自由吗？”

魔法师们纷纷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天然享有的自由，他们之所以没有在赤联的冒险家昂莱上投注，就是因为各种限制让他们觉得太不自由。

既然这么自由，有赚钱机会自然不会错过。而且女神亲自推销，魔法师们不可能不给面子，纷纷踊跃认购。

辛伯纳趁机问：“海瑟薇殿下还没有把新泰德城抬升过来吗？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冉娜悠悠的道：“不要担心，时间有的是……”

她隐有所指的说：“秩序女神是怜悯的，你们这些人本就该在方舟上，祂不会在意你们最终搭上了那艘方舟。”

辛伯纳深深鞠躬，抬头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

旁边罗文娜左右打量，终于发现少了个谁。

之所以在意对方，不仅是因为对方曾经救过她，还因为她在这群魔法师中间似乎又属于另类，如果再有一个另类的话，自己就不至于孤单了。

她下意识的问：“佐尔德？佐尔德没在这吗？”

不管是辛伯纳，还是冉娜，都没有回应，神色表情也没任何变化。

一千一九二 佐尔德的急智与卡琳的触须

同一时间，新大陆东部，贫瘠荒原的中心，若干跟库房差不多的简陋建筑铺开，间或点缀着几座一看就是仓促赶工出来的石塔，拼成也就比难民窝棚区好一点的城市雏形。

一群魔法师正簇拥着某个人，在靠近城市中心的石塔顶端指指点点。

这些魔法师跟米斯尼亚那边的魔法师气质完全不同，他们穿的不是旧时代那种宽袍大袖的法师袍，而是短到膝盖，束起袖子，非常便于行动的魔导师法袍。头上戴的也不是高高的尖顶法师帽，而是接近草帽的短檐魔导师帽。

他们身上没有那些魔法师的各种零碎饰品，只是挎着宽大的腰带，上面挂满了各种魔导器。最显眼的是个长长方方的皮包，里面装着他们的魔导终端，也就是手机。

魔法师们也没拄着那种笨拙的双手法杖，都用一只手或握或捏着跟教鞭差不多的小巧魔杖，只看轮廓，跟赤联的魔导师没多大区别。

可跟基本都是素色装扮的赤联魔导师相比，他们还是太抢眼了。

他们并未放弃彰显身份的修饰，短袍的材料都很高级，上面绣着的各式图案也争奇斗艳，有些人还按传统法师袍的样式披了层轻纱。

他们的腰带闪耀着金玉各色的璀璨光华，魔杖顶端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绝非史莱姆玻璃球。

他们的谈吐也跟衣着很相配，都是大着嗓门高声喧哗，甚至不时放个扩音术广播术，生怕自己的话别人听不见。就像集市上吆喝叫卖的摊贩，跟米斯尼亚那边沉静而矜持，时刻讲究优雅的高贵魔法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这个道理很难懂吗？”

喧嚣之中，中心那人终于忍不住魔杖一举，抹掉了其他人的声音，只剩他的话在塔顶回荡。

“很感谢你们率先响应号召，在这里建造工坊，但仅仅只是这样完全不够！”

说话的正是佐尔德-米尔德恩，在洛希弗斯那里没能拉到赞助，他仍然没放弃自己的计划。

把分布在诺顿和红石的中低阶魔法师集中起来，以散塔林会这个框子，整个挪到新大陆。

这意味着上万魔法师，几千座魔法塔，以及业务范围覆盖民生、交通、军事、信息等各个领域的数千座中小型魔导工坊。到时候发展起来的魔法都市必然非常宏伟，产业辐射也非常广阔，飞舟城与之相比，都是半神见神祇。

看在散塔林会跟魔法学院关系紧密的份上，海瑟薇帮了佐尔德大忙，不仅把他作为自己编外党羽拉进了救世白金联盟，还给他搞到了单独的地皮。不过海瑟薇还要搬迁自己的新泰德城，手头也很紧，接下来的事情全靠他自己了。

散塔林会的成员们也不是不愿意抱团取暖，飞舟城上空布林托舰队和赤联舰队对峙的时候，他们的飞舟部队望天兴叹，那一刻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的感受异常强烈。

不过集体跟个体利益，百年大计跟眼前的算盘相比，后者显然更现实。

如果佐尔德能拉来赞助，不需要他们出多少本钱，硬气一把也是可以的。

要知道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靠着当年曙光帝国的联合通讯网络工程，才拥有了自己的魔法塔，而且产权还不是完整的。

好不容易趁着战争的春风挣了些钱，都忙着扩大规模，改造工坊，结果秩序女神要灭世。

原本指望不上船票，现在白金龙神这边有了希望，当然都跑过来了。

问题是魔法塔的搬迁成本不是一般的高，原本的魔力井核心可以挖出来重新用，但过传送门必须有特别的防护和屏蔽措施，这部分开销就得耗掉小工坊主的大半积蓄。

佐尔德没拉到赞助，大家都硬气不起来了，只能接受另一种选择，那其实也是很多人为之努力的方向。

大贵族和大魔法师们都伸出了手，他们不可能把旧大陆的一切东西都打包弄过来，尤其是帮他们干活的人，拉拢散塔林会的魔法师，让他们依附到自己羽翼下，就成为惠而不费的选择。

眼下能跟着佐尔德来这里视察的，都愿意在这里开拓一份产业，这已经是很看重佐尔德的人情了，没多少人愿意以及有能力，把家业全都搬到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跟相应的大贵族和大魔法师们有了约定。

“小巴斯拉扬……”

人人都在躲着佐尔德的视线，他不得不找到自己栽培起来的心腹，后者应该是要当托的。

小巴斯拉扬苦着脸说：“我的本钱都投到魔法速成学校去了，洛希弗斯阁下在盯着我，冉娜陛下也在盯着我，根本没有余力建设我们的散塔林城啊。”

佐尔德咬牙：“所以……你就选择了新唐古斯，选择了抱那帮帝国贵族的大腿？”

小巴斯拉扬缩着脖子，腆着脸说：“佐尔德，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当然会选这里。但这里现在并不是一个选项，连传送门都还没建起来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嗡嗡议论。

这座计划中的“散塔林城”，环境很烂，地势不咋的，魔力脉也很淡薄，但对之前扎根在诺顿的魔法师散户来说，还算过得去。

不过佐尔德在这里也没见有多大投入，城市不是大家在这里把魔法塔搭起来就行了的，得建很多公共设施。到现在除了若干供低阶魔工士乃至平民居住的大仓库，以及一些整理好的地面外，就没看到什么东西。

佐尔德狠狠瞪了小巴斯拉扬一样，对方努力堆起勉强的笑容，再扫视其他人，一个个都在躲闪他的目光。

他明白了，不管这是不是个坑，只有自己先往下跳，才有人跟着跳。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佐尔德咬牙：“不就是传送门吗？我建！”

当着大家的面，他完全豁出去了，手一扬摸出了大堆闪烁着莹白光芒的宝石，引得人们一阵低呼。

“就连保命的空间石，我也拿出来了！”

佐尔德招呼后面的执事：“装进魔法井里，马上建造传送门！”

小巴斯拉扬也没话说了，跺脚掏出大堆高阶魔晶石，塞给佐尔德说：“会长你就随便安排吧！唐古斯大公那边的邀约我推不掉，但在这里再自己建座魔法塔，他也管不着！”

其他人也纷纷解囊，虽然实际入驻的不多，基本都是追加工坊投资，或者把家眷领民放在这的，但比之前的场面要好很多了。

“完全不够啊！”

等人们散去，佐尔德揉着额头，脑子里依次闪过唐古斯大公、海瑟薇和李奇的身影，生出浓浓的挫折感。

他一直在追赶时代的大潮，就像最初在风暴群岛至高议会殿堂里挺身而出那样，觉得自己分明已经站在时代的浪尖上了，下一波浪涛却又出人意料的打来，把他埋了下来。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每一步分明都是对的啊！”

名为不甘的火焰再度在心底升起，烧灼得他难以呼吸。

正在检讨人生，通讯接入，居然是罗文娜。

“米斯尼亚……”

佐尔德冷笑：“以辛伯纳为首，黄金家族的余孽和党羽重新汇聚在一起，你觉得自己能被他们当作自己人吗？”

“他们连海瑟薇都排挤，觉得自己可以跟大贵族抱成一团，分享新大陆的权柄。”

“对巴哈姆特来说，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旧世统治者，当然会向着他们。那帮大贵族还有曙光帝国的名头，秩序女神重启世界后，这个帝国仍然会被秩序女神眷顾。”

“所以我不会在那里，是的，我拒绝前往！”

斩钉截铁说着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可惜海瑟薇对那帮人也没兴趣，不然把自己塞进去的话，就能跟辛伯纳在一个舞台上唱对台戏了，何必蹲在这个破败地方在一帮穷酸身上使劲？

罗文娜自然彷徨起来，连声问该怎么办。

佐尔德眼珠一转，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罗文娜啊，你觉得……新大陆真的安全吗？”

“看看赤联的动静，他们一点也不着急，旧大陆的建设一点也没停下。”

“没错，赤联未必能打赢秩序女神，但谁知道秩序女神会怎么重启世界呢？”

“小道消息？”

听出对方的意志在动摇，佐尔德翘起嘴角说：“我这里来往的消息，从来都不是小道消息，你知道的，别忘了我是谁。”

“哪里都不安全罗文娜，所以……用赤联那边的话说，狡兔三窟。”

“是啊，我就在忙这事，一道稳定的、秘密的传送门。”

“现在还差点资源，我正要跟海瑟薇和李奇说这事，他们……”

“你要投入？这个……”

“好吧，再帮你一把，我去跟他们说。”

通讯结束，佐尔德沉默了一会，然后哈哈大笑出声。

把罗文娜拉到这里来，什么麻烦都迎刃而解了。

刚才自己编的那番说辞，还真是有力啊，佐尔德都很佩服自己的急智。

等等……

笑容渐渐消失，佐尔德抽了口凉气。

刚才那些话，怎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呢？

………………

廷尼威位面，新生的赤红生命神国里，贯通天地，将无数浮陆连接在一起的世界树像在抽搐，又像埋了颗巨大心脏，正以某种和缓的节奏，带动整个神国抖动。

“转回去！你又走神了卡琳！”

“这次刨出的是啥？肢节拟态？”

“别管了先把神术模型丢进缓冲池里统一处理！”

“这玩意就是变化术的一种嘛，调整一下细节，简化点环节，可以压成三级。”

以卡琳为中心展开的灵魂空间里，丝丝魔女和英灵魔女码农团的灵体正在里面上下翻飞，整理着这个新生神祇引发的各种变化。

卡琳成神的最大变化，自然是让红网大大扩充了，神魔之力与灵力之间存在的障碍消除了大半。很多本是生命或者自然信徒的德鲁伊、游侠、巡林客们都是靠兼信痛苦和命运接入红网的，现在终于回复了自己应有的生命系超凡力量。

比如泰雅，她只是在卡琳成神后爆发出的灵魂潮涌中翻了几圈，就捡回了一大堆生命神术，重新回到传奇级别。

不过卡琳在黑曜石魔女学院上学的时候，上课睡觉，考试白卷，还经常跷课，连基础知识都不及格。骤然成神，对自己的状况一头雾水，根本掌握不好生命神术，让神术模型的信息像溢出的牛奶，洒得红网里到处都是，严重影响了其他系的赤红超凡者。

当然不仅仅是负面影响，大家从卡琳洒出来的生命神术里，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生命世界。

变化术不说了，只属于生命系的特质能力。仅仅只是变化术的分支“拟态术”，卡琳现在已经总结了六十八个变化，正在朝七十二般变化进发，最终的目标是一百零八变。

基于肉身的各类强化术让其他系超凡者有了极大兴趣，比如“双心四肺”、“机械器官”、“骨骼再造”等等。凯恩就说地狱蛮子们，甚至所有突击队员都兼修这一系的生命神术，让身体变得更强韧，在跳帮战和近距离战斗里拥有更大优势。

小红只好调度丝丝码农团乃至英灵码农团，帮着卡琳梳理神术模型，等整理出完善体系来，再推动红网三通，超凡者可以自由转职。

小红也顾不上收拾这只蠢笨神滚，卡琳现在还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

她在努力将世界树的枝叶探入主位面屏障，找到穿透屏障，与银月之心对接的途径。

“好烫！好冷！好痛！”

“我又损失了一根触须！好吧，树根！”

“这层膜怎么可能捅破啊？比我的那啥还厚还坚韧，再生能力还强啊！”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找缝隙钻进去嘛。”

“不过我的树根最细都有至少三十米粗，你管那玩意叫针？”

卡琳在她的灵魂空间里嚷嚷着，丝丝和英灵魔女们都没理她。

小红的投影训斥道：“有什么难的啊？想当年我为了钻进风暴群岛的次位面膜，又唱又跳，全套做足忙了多少天！？现在有现成经验，有整个团队支持，你的条件比我好得多了！”

卡琳的人形灵体保持着四肢大张，每根脚趾都分得开开的使劲绷直的姿势，叫苦道：“那只是次位面膜啊，现在是让我钻主位面屏障！”

旁边飘着的纤柔灵体发出炽亮紫光，那是是薇姬。

“我算出来了！”

薇姬急切的说：“就算穿透主位面屏障，从屏障到空海表面，还有两万多公里的禁魔区，那是比普通禁魔区更本源的遏制区域，卡琳不可能跟菲妮对接上。”

卡琳先是惨叫：“我忙了这么久全是白费吗？”

然后咆哮：“不行！我非要在这玩意上捅个大洞！”

“好了！”

小红喝止了卡琳，问薇姬：“那怎么办？你不是说曙光星港还没清理干净，无法确定是不是能修复，修复后是不是有足够的功率传送银月之心也不知道吗？”

薇姬灵体周围刷新着无数数据，跳动着各类方程、曲线和立体模型，片刻后她说：“的确无法确定，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星港上。所以，有一个替代方案，小红姐之前的经验完全能用上。”

看了薇姬展示的方案，小红咂舌：“这可是个曲折的大工程啊。”

卡琳叫道：“我又没吃恶魔果实，身体能拉成那样吗？”

啪的一下，一发神雷在卡琳头上炸出大片玫瑰金碎芒，小红没好气的说：“你现在是比元祖更牛掰的存在，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卡琳耸肩：“再牛掰也就是根树，说起来我跟菲妮一样，神祇之心都是树啊。”

“那么菲妮就先别急着闭关”，薇姬说：“让她也伸展一下身体，补足卡琳可能不够的距离。”

主位面的星球模型投射出来，看了看三个点的距离，小红说：“真不够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使劲，别忘了我们还有百万同志。”

李奇不在的时候，小红大多数情况下是很正经的，她握着拳头有力的挥动：“现在敌我力量只是发生重大变化，我们只有把银月之心送出主位面，才能实现根本性的转折，大家——努力啊！”

丝丝们，英灵魔女们，还有薇姬的灵体都鼓噪起来，依稀还夹着卡琳的呻吟：“你、你们轻点！抽、抽筋了！

………………

风暴绵延不绝，似乎上下左右都迷失了。

戴克操纵着他的小白豚，闷着头朝风暴深处扎，副驾惊恐的叫道：“舰长！白豚加固了也经不住那种程度暴啊！”

戴克不以为然的说：“我就在边上……看看，不进去。”

嘴上这么说，白豚却一头扎进更猛烈的风暴中。

通讯也变得模糊，只依稀听到政委气急败坏的呼叫，很快就剩下一堆嘈杂背景音。即便有通讯中继舰支持，在这么狂乱的风暴中，也难以保持畅通联系。

戴克并不是鲁莽，高强度搜索四天了，不仅没找到失踪的黑鲸和鬼鲨，还又丢了一架白豚。

如果说都是风暴造成的，遇难前怎么也该发出一些求援信号，可这些战舰和战机，都丢得悄无声息。

第二舰队已经从训练状态转为战备状态，虽然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搞侦查训练。如果最初不是因为闲得无聊，还不会出这档子事，但没人抱怨和不满。

因为上到林德，下到戴克以及普通官兵，都有一个猜测。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证实猜测。

戴克跟友邻战舰组成了搜索队，用最笨的划区搜索办法人肉侦测，一点点驱散战争迷雾。

白豚冲进几股风暴交织的涡流中，在相对平静的中心风眼停留。

风眼时刻都在变化，白豚正要抓着顺流的尾巴冲出去，戴克眼中溜过一缕异光。

瞬间他身上的每根汗毛，脑子里的每缕念头，灵魂中的每颗粒子都炸了起来。

他惊恐的大喊：“快跑——！”

风暴猛然像油锅一样沸腾起来，凝结成漆黑而巨大的龙头。

涡流变成一根冒着黑气的巨大舌头，白豚被舌头一卷而入，像青蛙吞苍蝇般，没入龙嘴中。

一千一九三 老青藤的新变化与苦力女神卡琳

白豚几乎瞬间解体，不仅是风暴本身的力量，混杂着的阴冷巨力似乎来自虚空，像若干无形雏形，将戴克的身体当作破布纸张般撕扯扭拧。

淡金光芒在戴克的头盔和臂腿上亮起，魔导武装张开护盾，勉强顶住狂乱之力。

他还想拉住副驾，不管是伸出去的手还是射出去的抓钩都落了空。通讯频道里的惊呼声急速远去，再是一阵什么被撕碎了的刺响。

“可怜的小伙子，昨天才跟女朋友表白呢……”

戴克意识恍惚，朝风暴深处急速下坠。身上的淡金光芒闪烁不定，在风暴与虚空混杂的力量撕扯下，魔导武装不断喷出零件。

在戴克觉得自己距离被撕成碎片也就几秒钟，脑子里来回晃着丽特安妮、夜光安妮以及其他在接待中心见过的所有安妮的俏脸时，他的肩膀撞到了什么。

那似乎是战机或者战舰的碎片，异常尖利，穿透肩胛刺出肩窝，痛得他大叫出声。

接着他整个人摔在金属板上，咚咚滚了老大一圈，直到撞上一堆人体才停下。

“又有人掉下来了！”

“同志哪个单位的？”

“还能动吗？吱一声！”

戴克喷出大口血水，努力张嘴叫道：“吱……”

模糊的视野里，几个魔导武装已经破碎不堪的士兵正在用速射炮、导弹甚至魔钢长矛跟黑气凝结成的巨龙战斗。

视野渐渐清晰，戴克才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居然是半截黑鲸的舰体，还有若干战机的部件，其中夹杂的零星碎片应该来自白豚。

“戴克上校！？”

有人惊喜的喊道：“是老青藤戴克！”

戴克咳嗽着，本想说自己叫戴克-青藤，不是青藤-戴克，却一个激灵回过神，这里还有活人！？

“老青藤，没想到你也会跟我们一起去见奥图和敏丝啊。”

旁边人有嘀咕着，戴克才发现自己撞中的人体全是重伤员，有好几个脖子上是空的，显然已经被切头器处理过。

“风暴之神在掩护虚空龙神啊，难怪……”

伤员们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戴克恍然大悟。

虚空龙神和祂的虚空龙大军就藏在新大陆周围的风暴中，风暴之神抹去了虚空之力的痕迹。看似遭遇风暴失踪的单位，其实都是被虚空龙神吞噬了，就算是天眼和通天塔都难以察觉。

他们这艘黑鲸在风暴中即将解体时，舰长、副舰长和政委牺牲自己引开攻击，保住了装有节点炉和浮空炉的核心区域，让舰员们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舰员们将残存舰体做了改造，勉强能飞能动，努力寻找钻出风暴的道路。到现在已经第四天了，不仅没找到出口，还接到了两架鬼鲨侦察机的幸存者。

这段时间里虚空龙也在不断攻击，还好他们还有武器，节点炉提供的能源也足够，还能勉强支撑。

戴克又搞明白了一件事：“这地方看起来很像虚空龙神的胃啊……”

他兴奋的拍大腿：“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虚空龙神在这里，祂要对新大陆下手！”

大家都苦笑，猜对了又怎么样，风暴之神加虚空龙神双重干扰，红网被完全屏蔽，别说传送，连通讯都发不出去。节点炉已经被虚空之力严重侵蚀，离失效的时候不远了。

“不要放弃……希望，啊啊——！”

戴克将插进自己体内的魔钢棍拔出来，血水在风暴中滴滴飞散。

发现伤口正好是当年用史莱姆血肉增生剂补好的地方，戴克笑道：“正好，可以换新料了，隔三岔五的发痒总不是回事。”

他手握带血的魔钢棍，缓缓起身，扫视总数不到五十的活人和盘旋在四周，难以计数的虚空龙，豪迈的道：“咱们一人斗十龙都不落下风，总会找到出口的！”

天顶忽然响起哼声，黑气凝结成一只巨大的虚空龙，龙背上的模糊声音用非人语调说：“如果不是吾主仁慈，你们早就连身体带灵魂化作飞灰了！”

“放弃徒劳的努力吧，静静在这里等候吧。等末日降临，你们还有机会死在亿万凡人之后。”

看着那个身影，戴克摇头：“琪迪娜……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正是龙骑将琪迪娜，虽然在龙域被自己的弟弟亲手终结性命，但作为灵魂已经归于虚空的龙骑将，那时候死的仅仅是凡人琪迪娜。现在的琪迪娜获得了真正的纯粹，永世为虚空龙神效力。

仔细打量那些进攻的虚空龙，果然如琪迪娜所言，仅仅只是干扰他们驾驶黑鲸残骸寻找出口的行动，并没有下死手。

至于原因，并不是虚空龙神仁慈，祂也是不得已。

赤红超凡者死后，灵魂有相当概率蜕变为赤红英灵，在地狱里归于奥图敏丝麾下。一旦恢复记忆，虚空龙神借风暴之神掩护藏在这里的秘密就要被揭破。

让灵魂直接湮灭是保守秘密的好办法，神祇分身和高阶神侍都有这样的能力，戴克相信已经有不少同志的灵魂化作了飞灰。但数量太多间隔时间太短的话，不仅小红，各系女神和魔女都会有所感应。

“感谢你提供了宝贵情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有免死金牌了！”

戴克嘿嘿笑着，手中的魔钢棍上，一圈圈淡金光芒翻滚不息。

正要将魔钢棍当作梭标，带着痛苦冲击给琪迪娜来上一下，戴克忽然觉得伤口奇痒无比。

“该死……”

他狼狈的丢开魔钢棍，下意识伸手去挠，伤口却溢出点点翠绿光芒。

戴克苦笑：“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巡林客，自然女神和生命女神都信仰过呢。”

旧伤发作，当时用的史莱姆血肉增生剂对灵魂造成了至今也说不清楚的影响，从瘙痒到长骨刺，再到冒灵子，一点也不意外，让戴克的士气一落千丈。

戴克遗憾的想：“卡琳陛下成神的时候，好多生命神术模型在红网上乱跑，我还琢磨过一个呢……”

想到这伤口更痒了，戴克龇牙咧嘴努力忍着，却发现周围战友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怎么……嗷——！”

从战友眼仁里看到的不是绿光，而是另一种色彩。

戴克低头看伤口，看到的是一点点玫瑰金光芒。

没等问出口，玫瑰金光牵起怒潮般的痒意，让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皮肤，让血肉赤条条的跳出来。

坚固如铁的黑刺从体内一根根挤出，战友的身影不断缩小，痒意之潮变作力量被压在体内的紧绷感觉，戴克不由自主的仰天咆哮。

他的神智倒还清灵，一边应付着自己的变化，一边惊恐的暗自嘀咕。

刚才想起卡琳的神术时，下意识的又在琢磨，难道神术就这么生效了？

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神术，会有什么效果啊！

片刻之后，赤联战士们看着一头身高数百米，宽度同等，肩背长满黑刺的恐怖巨兽，嘴巴张得大大的，说不出一个字。

巨兽安静的低着头，似乎还没适应状况。

一只虚空龙好奇的靠近，被巨兽闪电般伸手掐住咽喉，像拎火鸡般提起。

巨兽双眼喷出玫瑰金光束，射在虚空龙身上，像是水枪似的将黑气片片冲掉，露出腐烂残破的身体。过程中虚空龙哀嚎嘶叫，拼命挣扎，炸出连绵的黑气爆鸣，却完全挣脱不开巨兽的手。

接着巨兽另一只手揪住虚空龙的尾巴，两手一拧，龙身喀喇喇碎裂。

将碎裂的龙身丢进风暴中，巨兽两手捶着胸口发出咚咚闷响，张嘴咆哮：“哦哦哦……哦哦——！”

此时战士们终于看清楚了，戴克变成了一头……巨猿。

严格说，是一头骨刺巨猿。

巨猿撕碎了虚空龙，那双冒着玫瑰金神光的眼镜四下扫视，那一刻即便是被虚空之力主宰了灵魂，不知道畏惧的虚空龙群，似乎也在后退。

巨猿抬头看向天顶，玫瑰金光束再度射出，在比它还要巨大的龙骑将黑云中烧灼出两团空洞。

“该死……”

龙骑将琪迪娜嘟囔着，策动黑云凝结成的坐骑，向那头骤然出现的巨猿扑下。

………………

时间倒退一些时候，戴克指挥的那艘虎鲸上，政委报告了最新的失踪情况，然后继续用嘶哑的嗓音呼叫戴克。

“又有人失踪？”

“那个老青藤戴克？”

“没有侦测到其他力量的痕迹吗？”

泰格杰尔浮空要塞的指挥所里，威尔森收到林德的汇报，粗短浓眉皱得连在了一起。

“这里的魔力风暴比空礁禁区的风暴强得多啊……”

威尔森敲着扶手，感觉异常无力。

要塞上的扫描仪功率全开，仍然没有结果。要等到科工委在银月之心的工作告一段落，将通天塔和天眼系统升级后，覆盖到新大陆区域，才能让扫描仪的“分辨率”再提升一个台阶。

现在连老青藤那个“福将”都出了事，到底是真如林德所言，虚空龙神就藏在这里，还是大家太过紧张，以至于神经质了？

威尔森正在考虑是不是让林德暂时停止训练以及搜救，改由战略军出动特殊力量，忽然一个激灵，他记起了今天早一些时候，欧萝拉代枢机局发来的那份秘密通报。

“卡琳？”

欧萝拉对威尔森说：“我问问情况，这时候她的触须……不，树根，应该离这里不远了吧。”

廷尼威神国，中心那株伟岸的世界树以极快的频率微微震荡着，扑扑簌簌抖落片片树叶，让神国金光灿烂。

由丝丝魔女们编织的红网灵魂空间中，人类形态的卡琳灵体紧紧绷着，脚趾都在颤抖。

旁边娇小的薇姬喊着号子加油：“呼气！吸气！呼……吸……”

小红也在旁边“帮忙”：“还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已经看到头了！卡琳你能行的！不要放弃！”

卡琳嗷嗷叫着：“我又不是在生猴子！再闹我就要开大招了啊！”

薇姬和小红哪那么容易被她吓倒，继续加油，卡琳深呼吸，然后大喊：“李奇——你个死鬼死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唔唔……”

没喊完就被小红塞了抹布，直到她用脚趾划拉出“进去了”的玫瑰金光字，小红才放开她。

“进去了进去了！”

卡琳喘着粗气说：“我都没想过自己能扯那么长……”

淡金光团在不远处噼啪作响，卡琳赶紧补充：“当然还有菲妮帮忙，就不知道菲妮是不是靠了跟李奇……咳咳。”

这时候小红刚收到欧萝拉发来的通报，对卡琳说：“别急着在新大陆的地上扎根，先分出一支到屏障外的风暴里，帮他们看看风暴外是啥情况。”

卡琳的廷尼威神国就贴在主位面屏障外面，原本的计划是让卡琳将她的世界树穿透主位面屏障，跟菲妮的银月之心对接，帮着把银月之心拖出去。

不过尝试之后确认，即便卡琳已经晋升为新生神祇，她的世界树也难以穿透主位面屏障。

薇姬退而求其次，依据“薇姬三点测量法和四点导向法”，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让卡琳将神力投影当作触须……不，树根伸进新大陆里，作为主位面的桥接点，再跟银月之心连接。

这么一来，廷尼威神国是不能直接拖带银月之心了，但能作为稳定的传送锚标，加上宇普西隆，构成稳定的锚标。银月之心这边只需要用足够的力量打开传送门，就能确保成功传送。

这么做还有省时间的好处，小红也参与了新大陆的次位面膜法则改造，相关参数和特性都清楚，卡琳不需要像最初小红穿透风暴群岛次位面膜那样，只是把神力投影下去都得从头摸索。

“临时加活得加工钱啊！”

卡琳都跟缇娜看齐了，她刚刚成神，就被小红和薇姬当成苦力压榨，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两行。

“等我缓口气，穿透次位面膜我都分裂不知道多少枝，感觉自己快分裂到头了，老树发新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卡琳胡言乱语着，灵体继续紧绷，甚至还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她抖得更厉害了，灵体翻着白眼说：“抽、抽筋了！”

小红又要塞她抹布：“同样的玩笑开第二遍有什么意思啊！”

卡琳想吐血：“真、真的……”

看着她的脚指头像电报员摁发报机一样抖动，还冒起了隐隐黑气，小红跟薇姬都抱起胳膊捏住下巴。

小红嘀咕：“我没看错的话……”

薇姬接嘴：“这是虚空龙神的力量吧？”

卡琳整个灵体都像筛糠般抖着，呻吟道：“救命……”

一千一九四 小红的社畜宿命与新大陆决战的开端

“有、有人吸、吸我的奶……哦，神力！”

卡琳断断续续的喊：“吸得好、好猛！”

小红说：“风暴里有咱们的人吧，正好是生命系的，你收敛一下不就行了……喂喂！”

这时候卡琳已经把灵体绷成满月弯弓，金光如呼吸般闪烁，小红有些急了：“别跟我说你连这个都不会！你都快把人当作选民灌神力了，他们会被撑爆的！”

卡琳的状态跟断片没多大区别了：“但、但是好、好……好爽呀！”

小红不清楚具体状况不敢马上出手，冲薇姬说：“快让菲妮那边电她一下……喂你又在干啥呢？”

薇姬的灵体伸展出若干淡紫光丝缠住卡琳手腕脚腕，头上多了副还有铁三角标记的耳机，手指凭空敲打着，眼中紫光闪烁，在灵魂空间中投射出一行行数据，急速刷过。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确认是虚空龙神操纵的虚空之力……”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确认是风暴之神操纵的风暴之力……”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哦，这个是卡琳的力量……”

“侦测到代理级红网节点活动，最活跃的一个与卡琳建立了临时的神力通道……”

“啪……”

最后薇姬敲下了一个不存在的键，收工般的吹破了泡泡糖。

就在附近飘曳的淡金光团滋滋作响，正要喷出电弧，卡琳的灵体松弛下来也不再闪烁，她嚷道：“别电别电！我连接到更多人了！”

新手女神的危机终于度过，小红这时候才有机会思考形势。

“风暴之神跟虚空龙神居然藏在了新大陆外面，那里才是真正的目标？”

小红急切的呼叫李奇：“快醒醒！那可是我们救是白费的老巢啊！”

李奇像酣睡未醒似的，回应了模糊的意念后，灵魂又沉入到某种难以言述的状态中。

小红气得手中神雷游走，差点丢在了卡琳身上：“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有些六神无主：“天堂山那婊子不按套路来啊！咱们该咋办？”

就在变故骤生，需要李奇总揽全局的时候，他却倒下了。

原因很简单，卡琳成神了。

卡琳的神职虽然还没梳理清楚，信条也没整理好，但核心理念却很清楚，那就是以大同主义道路实现生命的终极自由。

具体的实现方式是进化，以个体的进化拓展群体的生命形态，让生命的呈现方式更缤纷多彩，如此加固了“凡人”这个群体的根基，扩展了共性，个体不会走上一去不回头的非人道路。

进化让凡人可以通过血脉和灵力融入红网，将相应的力量转化为赤红之力，这么一来，既能获得强大力量，又能挣脱原有的束缚和扭曲。

也就是说，巨龙和狗头人，吸血鬼和狼人，兽人和半兽人，甚至铁皮人和肉团人，只要接入红网，从灵魂层面进行改造，就真的是一家了。彼此的族群特性，仅仅只是赤红之力在生命领域不同分支的具体呈现。血脉不会再束缚他们的心智，污秽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彼此视为天敌和食粮，他们获得了进化。

以上所述是普适的，具体到某个个体上，情况就不同了。

说的就是李奇，卡琳成神，她的血更非同一般。

接受过她血液治疗的人，从伊芙到梅恩，身体都发生了一些异变。按旧时代的神人关系来看，这其实就是一种神祇赐福，稍微整理一下，固化为快速自愈之类的体质就行了。

李奇不一样，他跟卡琳进行过长期并且充分的体液交换，不管是频率还是总量，都远远超过其他人。

卡琳灵魂中会留下李奇的先祖痕迹，可以变化出伊斯特塞斯始龙，就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联。李奇虽然变不出什么，却同样在灵魂里刻下了卡琳的什么痕迹。

以前不知道，卡琳成神后不久，李奇在银月之心上陷入沉眠，大家才发现并且吓了一跳。

淡金光团中传出菲妮的声音，语气很怪异，同时混杂了无奈、幸福乃至炫耀的情绪。

她说：“李奇还盘着呢，尾巴卷得我好紧……”

灵魂空间里响起三个哼声，除了小红之外，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艳红和冷白光团。

就在此刻，银月之心深处，白银树冠里，一条伊斯特塞斯始龙正盘成一坨，尾巴尖卷着雪白长发的美丽少女，靠在巨大的龙嘴边。

少女一点也没有似乎随时会被吞进去的畏惧，反而亲昵的靠在龙嘴上，偶尔还调皮的拨拨龙须。

这条青黑鳞片的伊斯特塞斯始龙正是李奇，少女自然是菲妮。为了不让大家产生误会，以为李奇其实是什么怪物，只好把他藏在这里，对外宣称李奇在闭关调衡卡琳造成的红网扩张。

李奇不仅变了龙，灵魂还模模糊糊的，在消化完卡琳的变化前，别想参与什么决策了。

小红之所以亲自带着两个码农团，押着薇姬梳理卡琳的神术，就是顶替李奇，同时也争取尽早搞定卡琳，让李奇醒过来。

不过现在是赶不及了……

小红正发慌，远处的冷白光芒伸展为窈窕灵体，正是欧萝拉。

她沉静的说：“不要慌，陛下，这也没超出我们的预料。”

不管各处变化，继续让虚空龙神通过位面缝隙侵袭主位面……

全力打击廷尼威这个新生神国，第一时间重创卡琳这个新晋神祇……

暗中偷袭宇普西隆，从根基上动摇赤红神系……

从天堂山与内层位面连通的通道反击，与魔王魔君乃至死神携手，解决阿丽珊、奥图敏丝和骷髅王，拔掉赤红神系在内层位面的根基……

与曙光携手，在空海表面突袭银月之心，摧毁这座必然会出现在天堂山下的虚空堡垒……

种种可能性，包括摧毁新大陆，军团委员会下属的参谋总部都做过推演，制定好了应对方案。连智灵晨光也当作业余爱好，在制造机械之余，加入过推演，并且在物资和人员调度上做过一些预先准备。

在所有可能性里，新大陆被当作目标的概率的确最低，毕竟有巴哈姆特在。秩序女神要摧毁新大陆的话，付出的力量如果直接用在旧大陆上，效果无疑会好很多。

“薇姬，你马上分析一下，新大陆如果被摧毁的话，会在整个主位面造成什么影响。”

欧萝拉镇定的指挥起来：“军团委员会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他们希望由这点来确定风暴之神和虚空龙神是不是在玩调虎离山的伎俩。”

薇姬干脆的应着：“好呐！”

“卡琳……就继续支持我们的人，保持跟敌人的接触吧，蕾塔娜和奥雷莎，继续守护卡琳。”

“菲妮在空海那边好好呆着，不要乱动，真正目标是你的可能性并没有消除。”

“夏安陛下和那个谁陛下，还有狂天使军团，继续守护好宇普西隆，戒备级别提升到最高。”

“凯瑟琳，开女王鲨全速赶过来……”

“李奇不在，我马上发起枢机局会议，如果风暴之神和虚空龙神的目标真的是新大陆，就按预案成立新大陆作战及疏散指挥部，由我代理总指挥。”

欧萝拉一番布置，女神和魔女们纷纷应诺，凯瑟琳那团艳红光芒猛烈闪烁，更显露出她的急切和昂扬。

小红怯怯的问：“那个……我呢？”

欧萝拉说：“陛下在神座上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支援我们。”

小红兴奋的握拳：“好！”

神念抽离，回到赤红神座上，小红挥手掀开自己的“皮肤柜”，挑挑捡捡，寻思要弄个什么造型，然后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前世今生果然都是社畜码农的命啊！”

小红捶胸哀叹：“连欧萝拉都能使唤我了！”

她咬着嘴唇下了决心：“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得好好学学战争论和领导艺术那些东西！”

………………

风暴之中黑云翻滚，披着尖刺铠甲的巨猿惨嚎连连，它被琪迪娜从肩胛到肚子剖开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内脏都能看到。

血水喷溅，巨猿还在战斗。它用“火眼金睛”烧蚀琪迪娜化身的黑云，同时双手双脚也冒着玫瑰金光，在黑云中捣出一个个孔洞。

四周的虚空龙潮涌而来，想从伤口挤进巨猿体内，却被血水中烧蚀出大片白烟，发出比巨猿尖利得多的惨叫。

巨猿终究不是相当于半神级别的琪迪娜的对手，还有大群虚空龙干扰。双方又一次对冲后，巨猿伸展出的一条手臂被黑云搅断，伤口处玫瑰金光闪烁一阵，不敌侵蚀的黑气，冒出大团烟气。

烟气中巨猿身躯急速缩小，但它还不罢休，背对黑云，身上的尖刺金光喷涌，如箭雨般暴射而出。

团团黑气涡流将大部分尖刺吞噬，剩下的扫中大片虚空龙。那些虚空龙身上的黑气消散，破损如骷髅的躯体开始增生血肉，却像是附身之物，吞噬掉虚空龙原有的躯体。

一头头虚空龙朝无尽的风暴深处栽落，巨猿也萎缩成人，躺在战舰残骸上，大口喘息没了力气。

“戴克——！”

“老青藤！”

“舰长同志！”

人们围过来，感动加悲伤的惊呼。戴克想举手摇摆，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从肩胛以上，尽数消失。

伤口上黑气喷溢，隐隐看到一缕玫瑰金光，戴克心中异常安定。

并不是自觉死期已到，要去见奥图和敏丝了，而是他很笃定自己不会死，甚至失去的身体都不是个事，会很快长回来的。

刚才他清晰的感应到，自己受到了生命女神，属于赤红神系，全新的生命女神的眷顾。

最猛烈的时候他似乎都快被女神当作选民了，拼命的灌注神力，差点把他灵魂撑爆了。

那位女神还没成神的时候，戴克亲眼见过好几次，甚至被取笑过舔夜光安妮鞋子的事情，说他胆子贼大脸皮贼厚呢。

“同志们……”

他艰辛的道：“与……卡琳陛下，同在！”

他一说大家就明白了，何况这时候有些人身上已经在流溢玫瑰金光。

“真是麻烦！”

风暴中，琪迪娜正为自己的失职恼怒，她居然没有干掉一个原本连传奇都不是的凡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她接收到了神念，那一刻坐骑龙翼高扬，招来汹涌黑潮。

“既然你们拒绝吾主的仁慈，那么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她昂扬的呼喊着，主人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最后一战到来！

无数虚空龙汇聚到她左右上下，由她引领着朝下方的战舰残骸冲击。

眼见黑潮要将战舰残骸上连活人带切头器保存的总计不到百人的凡人尽数吞噬，一道道金光亮起。

那是种偏暖色，像是玫瑰花瓣刚刚绽放，再镀上一层透明金膜的光彩，让风暴之中，黑云之下的空间顿时充斥着勃勃生机，似乎由这金光能变化出青草、绿树和缤纷多彩的花朵，有着无尽的可能性。

金光中，一头头巨兽拔升而起。

有棕熊、黑熊、三花熊和黑白熊……

有白狼、黑狼、三花狼和黑白狼……

有雄鹰、龙鹰、狮鹫、老虎、狮子……

还有巨大化加金属化，怀疑是泰坦的矮人……

二三十头巨兽身上都散溢着玫瑰金光，臂膀或者胸口等位置纹着类似德鲁伊，但构造明显不同的怪异符文，符文上闪烁着近似朝霞的另一种金光。

这些巨兽用嘴喷出，用爪甩出各种玫瑰金光弧或者光柱，轰在黑潮之上，让琪迪娜左右的虚空龙群大片栽落，黑潮的幅度也瞬间被削弱了大半。

“毫无意义的挣扎！”

琪迪娜毫不理会，牵引着汹涌的虚空力潮，继续冲刺。

接着一团金属物件当头砸来，不等她反应，就炸出恐怖的魔力波动，以至于她座下的虚空龙从胸口到背后破开一个大洞，连同上方的风暴黑云都被穿透，一束淡淡金光悠悠洒下。

这是比神力导弹可怕若干倍的力量，琪迪娜下意识的停住冲势，准备迎接第二团金属物件。

节点炉在琪迪娜身前爆炸，璀璨的金光如同一面光盾，暂时挡住了琪迪娜牵引的黑潮。

向风暴中坠落的上百人，包括没有头的身体，被一条条藤蔓缠住，那是某个德鲁伊变成了一株树巨人。

其他由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变成的巨兽吊挂着树巨人，连接成一团被玫瑰金光笼罩的光辉，穿透风暴，朝大地急速而稳定的坠落。

躺在树巨人的树冠上，戴克哈哈笑着，朝上方正在愤怒嚎叫的龙骑将竖起中指。

一千一九四 小红的社畜宿命与新大陆决战的开端

“有、有人吸、吸我的奶……哦，神力！”

卡琳断断续续的喊：“吸得好、好猛！”

小红说：“风暴里有咱们的人吧，正好是生命系的，你收敛一下不就行了……喂喂！”

这时候卡琳已经把灵体绷成满月弯弓，金光如呼吸般闪烁，小红有些急了：“别跟我说你连这个都不会！你都快把人当作选民灌神力了，他们会被撑爆的！”

卡琳的状态跟断片没多大区别了：“但、但是好、好……好爽呀！”

小红不清楚具体状况不敢马上出手，冲薇姬说：“快让菲妮那边电她一下……喂你又在干啥呢？”

薇姬的灵体伸展出若干淡紫光丝缠住卡琳手腕脚腕，头上多了副还有铁三角标记的耳机，手指凭空敲打着，眼中紫光闪烁，在灵魂空间中投射出一行行数据，急速刷过。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确认是虚空龙神操纵的虚空之力……”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确认是风暴之神操纵的风暴之力……”

“侦测到源质级高能反应，哦，这个是卡琳的力量……”

“侦测到代理级红网节点活动，最活跃的一个与卡琳建立了临时的神力通道……”

“啪……”

最后薇姬敲下了一个不存在的键，收工般的吹破了泡泡糖。

就在附近飘曳的淡金光团滋滋作响，正要喷出电弧，卡琳的灵体松弛下来也不再闪烁，她嚷道：“别电别电！我连接到更多人了！”

新手女神的危机终于度过，小红这时候才有机会思考形势。

“风暴之神跟虚空龙神居然藏在了新大陆外面，那里才是真正的目标？”

小红急切的呼叫李奇：“快醒醒！那可是我们救是白费的老巢啊！”

李奇像酣睡未醒似的，回应了模糊的意念后，灵魂又沉入到某种难以言述的状态中。

小红气得手中神雷游走，差点丢在了卡琳身上：“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有些六神无主：“天堂山那婊子不按套路来啊！咱们该咋办？”

就在变故骤生，需要李奇总揽全局的时候，他却倒下了。

原因很简单，卡琳成神了。

卡琳的神职虽然还没梳理清楚，信条也没整理好，但核心理念却很清楚，那就是以大同主义道路实现生命的终极自由。

具体的实现方式是进化，以个体的进化拓展群体的生命形态，让生命的呈现方式更缤纷多彩，如此加固了“凡人”这个群体的根基，扩展了共性，个体不会走上一去不回头的非人道路。

进化让凡人可以通过血脉和灵力融入红网，将相应的力量转化为赤红之力，这么一来，既能获得强大力量，又能挣脱原有的束缚和扭曲。

也就是说，巨龙和狗头人，吸血鬼和狼人，兽人和半兽人，甚至铁皮人和肉团人，只要接入红网，从灵魂层面进行改造，就真的是一家了。彼此的族群特性，仅仅只是赤红之力在生命领域不同分支的具体呈现。血脉不会再束缚他们的心智，污秽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彼此视为天敌和食粮，他们获得了进化。

以上所述是普适的，具体到某个个体上，情况就不同了。

说的就是李奇，卡琳成神，她的血更非同一般。

接受过她血液治疗的人，从伊芙到梅恩，身体都发生了一些异变。按旧时代的神人关系来看，这其实就是一种神祇赐福，稍微整理一下，固化为快速自愈之类的体质就行了。

李奇不一样，他跟卡琳进行过长期并且充分的体液交换，不管是频率还是总量，都远远超过其他人。

卡琳灵魂中会留下李奇的先祖痕迹，可以变化出伊斯特塞斯始龙，就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联。李奇虽然变不出什么，却同样在灵魂里刻下了卡琳的什么痕迹。

以前不知道，卡琳成神后不久，李奇在银月之心上陷入沉眠，大家才发现并且吓了一跳。

淡金光团中传出菲妮的声音，语气很怪异，同时混杂了无奈、幸福乃至炫耀的情绪。

她说：“李奇还盘着呢，尾巴卷得我好紧……”

灵魂空间里响起三个哼声，除了小红之外，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艳红和冷白光团。

就在此刻，银月之心深处，白银树冠里，一条伊斯特塞斯始龙正盘成一坨，尾巴尖卷着雪白长发的美丽少女，靠在巨大的龙嘴边。

少女一点也没有似乎随时会被吞进去的畏惧，反而亲昵的靠在龙嘴上，偶尔还调皮的拨拨龙须。

这条青黑鳞片的伊斯特塞斯始龙正是李奇，少女自然是菲妮。为了不让大家产生误会，以为李奇其实是什么怪物，只好把他藏在这里，对外宣称李奇在闭关调衡卡琳造成的红网扩张。

李奇不仅变了龙，灵魂还模模糊糊的，在消化完卡琳的变化前，别想参与什么决策了。

小红之所以亲自带着两个码农团，押着薇姬梳理卡琳的神术，就是顶替李奇，同时也争取尽早搞定卡琳，让李奇醒过来。

不过现在是赶不及了……

小红正发慌，远处的冷白光芒伸展为窈窕灵体，正是欧萝拉。

她沉静的说：“不要慌，陛下，这也没超出我们的预料。”

不管各处变化，继续让虚空龙神通过位面缝隙侵袭主位面……

全力打击廷尼威这个新生神国，第一时间重创卡琳这个新晋神祇……

暗中偷袭宇普西隆，从根基上动摇赤红神系……

从天堂山与内层位面连通的通道反击，与魔王魔君乃至死神携手，解决阿丽珊、奥图敏丝和骷髅王，拔掉赤红神系在内层位面的根基……

与曙光携手，在空海表面突袭银月之心，摧毁这座必然会出现在天堂山下的虚空堡垒……

种种可能性，包括摧毁新大陆，军团委员会下属的参谋总部都做过推演，制定好了应对方案。连智灵晨光也当作业余爱好，在制造机械之余，加入过推演，并且在物资和人员调度上做过一些预先准备。

在所有可能性里，新大陆被当作目标的概率的确最低，毕竟有巴哈姆特在。秩序女神要摧毁新大陆的话，付出的力量如果直接用在旧大陆上，效果无疑会好很多。

“薇姬，你马上分析一下，新大陆如果被摧毁的话，会在整个主位面造成什么影响。”

欧萝拉镇定的指挥起来：“军团委员会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他们希望由这点来确定风暴之神和虚空龙神是不是在玩调虎离山的伎俩。”

薇姬干脆的应着：“好呐！”

“卡琳……就继续支持我们的人，保持跟敌人的接触吧，蕾塔娜和奥雷莎，继续守护卡琳。”

“菲妮在空海那边好好呆着，不要乱动，真正目标是你的可能性并没有消除。”

“夏安陛下和那个谁陛下，还有狂天使军团，继续守护好宇普西隆，戒备级别提升到最高。”

“凯瑟琳，开女王鲨全速赶过来……”

“李奇不在，我马上发起枢机局会议，如果风暴之神和虚空龙神的目标真的是新大陆，就按预案成立新大陆作战及疏散指挥部，由我代理总指挥。”

欧萝拉一番布置，女神和魔女们纷纷应诺，凯瑟琳那团艳红光芒猛烈闪烁，更显露出她的急切和昂扬。

小红怯怯的问：“那个……我呢？”

欧萝拉说：“陛下在神座上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支援我们。”

小红兴奋的握拳：“好！”

神念抽离，回到赤红神座上，小红挥手掀开自己的“皮肤柜”，挑挑捡捡，寻思要弄个什么造型，然后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前世今生果然都是社畜码农的命啊！”

小红捶胸哀叹：“连欧萝拉都能使唤我了！”

她咬着嘴唇下了决心：“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得好好学学战争论和领导艺术那些东西！”

………………

风暴之中黑云翻滚，披着尖刺铠甲的巨猿惨嚎连连，它被琪迪娜从肩胛到肚子剖开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内脏都能看到。

血水喷溅，巨猿还在战斗。它用“火眼金睛”烧蚀琪迪娜化身的黑云，同时双手双脚也冒着玫瑰金光，在黑云中捣出一个个孔洞。

四周的虚空龙潮涌而来，想从伤口挤进巨猿体内，却被血水中烧蚀出大片白烟，发出比巨猿尖利得多的惨叫。

巨猿终究不是相当于半神级别的琪迪娜的对手，还有大群虚空龙干扰。双方又一次对冲后，巨猿伸展出的一条手臂被黑云搅断，伤口处玫瑰金光闪烁一阵，不敌侵蚀的黑气，冒出大团烟气。

烟气中巨猿身躯急速缩小，但它还不罢休，背对黑云，身上的尖刺金光喷涌，如箭雨般暴射而出。

团团黑气涡流将大部分尖刺吞噬，剩下的扫中大片虚空龙。那些虚空龙身上的黑气消散，破损如骷髅的躯体开始增生血肉，却像是附身之物，吞噬掉虚空龙原有的躯体。

一头头虚空龙朝无尽的风暴深处栽落，巨猿也萎缩成人，躺在战舰残骸上，大口喘息没了力气。

“戴克——！”

“老青藤！”

“舰长同志！”

人们围过来，感动加悲伤的惊呼。戴克想举手摇摆，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从肩胛以上，尽数消失。

伤口上黑气喷溢，隐隐看到一缕玫瑰金光，戴克心中异常安定。

并不是自觉死期已到，要去见奥图和敏丝了，而是他很笃定自己不会死，甚至失去的身体都不是个事，会很快长回来的。

刚才他清晰的感应到，自己受到了生命女神，属于赤红神系，全新的生命女神的眷顾。

最猛烈的时候他似乎都快被女神当作选民了，拼命的灌注神力，差点把他灵魂撑爆了。

那位女神还没成神的时候，戴克亲眼见过好几次，甚至被取笑过舔夜光安妮鞋子的事情，说他胆子贼大脸皮贼厚呢。

“同志们……”

他艰辛的道：“与……卡琳陛下，同在！”

他一说大家就明白了，何况这时候有些人身上已经在流溢玫瑰金光。

“真是麻烦！”

风暴中，琪迪娜正为自己的失职恼怒，她居然没有干掉一个原本连传奇都不是的凡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她接收到了神念，那一刻坐骑龙翼高扬，招来汹涌黑潮。

“既然你们拒绝吾主的仁慈，那么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她昂扬的呼喊着，主人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最后一战到来！

无数虚空龙汇聚到她左右上下，由她引领着朝下方的战舰残骸冲击。

眼见黑潮要将战舰残骸上连活人带切头器保存的总计不到百人的凡人尽数吞噬，一道道金光亮起。

那是种偏暖色，像是玫瑰花瓣刚刚绽放，再镀上一层透明金膜的光彩，让风暴之中，黑云之下的空间顿时充斥着勃勃生机，似乎由这金光能变化出青草、绿树和缤纷多彩的花朵，有着无尽的可能性。

金光中，一头头巨兽拔升而起。

有棕熊、黑熊、三花熊和黑白熊……

有白狼、黑狼、三花狼和黑白狼……

有雄鹰、龙鹰、狮鹫、老虎、狮子……

还有巨大化加金属化，怀疑是泰坦的矮人……

二三十头巨兽身上都散溢着玫瑰金光，臂膀或者胸口等位置纹着类似德鲁伊，但构造明显不同的怪异符文，符文上闪烁着近似朝霞的另一种金光。

这些巨兽用嘴喷出，用爪甩出各种玫瑰金光弧或者光柱，轰在黑潮之上，让琪迪娜左右的虚空龙群大片栽落，黑潮的幅度也瞬间被削弱了大半。

“毫无意义的挣扎！”

琪迪娜毫不理会，牵引着汹涌的虚空力潮，继续冲刺。

接着一团金属物件当头砸来，不等她反应，就炸出恐怖的魔力波动，以至于她座下的虚空龙从胸口到背后破开一个大洞，连同上方的风暴黑云都被穿透，一束淡淡金光悠悠洒下。

这是比神力导弹可怕若干倍的力量，琪迪娜下意识的停住冲势，准备迎接第二团金属物件。

节点炉在琪迪娜身前爆炸，璀璨的金光如同一面光盾，暂时挡住了琪迪娜牵引的黑潮。

向风暴中坠落的上百人，包括没有头的身体，被一条条藤蔓缠住，那是某个德鲁伊变成了一株树巨人。

其他由德鲁伊、游侠和巡林客变成的巨兽吊挂着树巨人，连接成一团被玫瑰金光笼罩的光辉，穿透风暴，朝大地急速而稳定的坠落。

躺在树巨人的树冠上，戴克哈哈笑着，朝上方正在愤怒嚎叫的龙骑将竖起中指。

一千一九五 罗罗不做人与海姆不是海姆

神圣意志帝国首都特罗斯，皇宫之后新建的高塔里，罗姆罗斯在格芮塔和嘉拉希恩的引领下走进最高一层的密室。

密室很宽阔，中心的圆台上是一座传送门，最后一个身影刚刚没入传送门的荡漾光波里。门框上的魔法符文红光长亮，显示传送门承受的魔力冲击已到极限，必须冷却一阵子。

传送门旁的奥术师挥手展开光幕，昏暗的殿堂中，黑龙米拉波奥斯瓮声瓮气的说：“陛下，我们已经安全到达。”

罗姆罗斯点头，但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他端详着传送门，语气异常沉郁：“加上赤联支援的传送门，整个帝国境内每天也只能传送七千人。我们在新大陆也没有分到单独的领地，只能在荒野里立足，这有什么意义？”

白龙公主嘉拉希恩急切的说：“至少是个避难所啊，我们还可以……南山再起的！”

格芮塔叹气：“南山是采菊的地方，不是避难所。”

她也劝解道：“不过陛下，向新大陆搬迁人口，更大的意义是让巴哈姆特陛下承认我们帝国，这比我们完全托庇于赤联要好得多了。”

罗姆罗斯摆手说：“这个我很清楚，这种承认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不过是讨得白金龙神的怜悯而已。”

他对奥术师点点头，奥术师展开的光幕中景象一变，赫然是幅员辽阔，绿意盎然的山川河湖。

视野急速拉近，停在一处河湾上空，可以看到一座初见雏形的城镇，速成石和金属骨架搭起若干建筑，还有若干巨大机械臂在忙碌。

城镇中除了基建人员外，只看到一群群少年和老人。少年男女穿着统一的制服，喊着号子，由导师带领着，在河边拔河般的忙碌。

城镇中心那座高达百米的结界塔应该是唯一接近完工的建筑，防护结界都还没有铺开。塔顶上一面红旗迎风招展，旗帜左上角的金黄微笑太阳和五颗五芒星异常清晰。

“看看李奇他们……”

罗姆罗斯的语气渐渐坚定：“他们只准备把老人小孩送到新大陆，而且动作比我们都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奇丽殿下没有欺骗我……”

“他们不仅只把新大陆当作避难所，还不怎么上心，投入的力量非常有限。”

“他们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了怎么打败秩序女神，阻止祂毁灭旧大陆的战斗上。”

他掀动背后的灰黑披风，转身就走：“我不去新大陆！我就留在特罗斯！”

嘉拉希恩失望加惊讶的呼喊：“陛下！？那我……”

罗姆罗斯没回头也没停步：“你作为我的代表，去白金龙殿管好我们的人。如果你想回到你的族群里，或者投奔老祖宗，我也不会阻拦。”

嘉拉希恩顿足：“我怎么会背叛你呢陛下！？我只是……只是……”

旁边格芮塔呵呵低笑：“别说了，要证明自己的忠诚，就老老实实听陛下的话，去白金龙殿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传送门响起叮咚脆响，符文从长亮的红光变成闪烁的蓝光，显示可以正常运作了。

嘉拉希恩看看传送门再度荡起的涟涟光波，再看看罗姆罗斯的背影，咬咬嘴唇：“我会为陛下尽忠的，格芮塔你呢？”

格芮塔耸肩转身，边走边说：“有米拉波奥斯在那边了，我没必要也过去，我在这里为陛下尽忠。”

嘉拉希恩气得想要跳脚，旁边奥术师催促：“殿下您的级别太高，早点过去可以早点完成冷却。”

白龙公主纠结不已加恋恋不舍的跨进光幕，光波停止荡动后，门框再度亮起红光。

塔身的盘旋阶梯里，罗姆罗斯交代格芮塔：“冉娜陛下那边的事情，就由你全权代表我与祂对接，底线是……没有底线，你自己把握吧，总之目的是让祂的暗月传奇网络能为我们输送急需的各类资源。”

格芮塔问：“跟冒险家昂莱那边的冲突可以不考虑？这会让陛下承受不必要的压力吧？”

罗姆罗斯低笑，像冷笑又像苦笑：“这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而且我允许冒险家昂莱在帝国境内运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我难道不清楚超凡者一旦成为昂莱的用户，会有多大的几率成为赤红信徒？”

“从冒险家公社开始到现在，我们为赤联输送了多少人才？”

“五千？五万？不，至少十五万！”

“赤联援助给我们的装备、物资和材料是很多，可赤联他们自己都说，人才是最宝贵的。”

“而且现在他们的援助也放慢了，康斯坦丁说他们也遇到了难处，我知道他没撒谎。”

“那么我就自力更生吧，奇丽……不，李奇难道还有立场指责我？”

格芮塔低叹：“其实陛下答应的话，他们都能帮帝国武装出几十个军团的陆军。”

罗姆罗斯摊手：“然后呢？微笑太阳旗一举，不要国王和神祇的歌声一响，百万大军冲进特罗斯把我吊路灯？”

“这不是我的担心，就连赤联的老朋友克廷斯都是这么劝谏我的，奇丽提的那个什么友好条约不能签。”

格芮塔恍然：“难怪奇丽殿下最近很少跟陛下联络了，当时陛下拒绝她的时候，是不是闹得很不开心啊？”

罗姆罗斯摇头：“那倒没有，她是清楚我的，知道我不会接受这个条约，而且那次通话……”

他停下脚步，目光穿透窗户，投向悠远天际：“其实挺愉快的，到现在我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格芮塔识趣的没说话，目光却溢出满满的期待。

她知道答案，不过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确定哪个是真的。

关于奇丽的身份，之前从赤联传出不少互相矛盾的消息，赤联官方和奇丽本人并未做过回应。

现在看来，至少是对罗姆罗斯做过回应。

罗姆罗斯的嘴角微微翘起，喟叹道：“所以啊，李奇那家伙的阴霾，我还是摆脱不了啊。”

格芮塔恍然，看来传闻的小奇丽是存在的，大小奇丽是一个人，而且还是李奇的姐姐或者妹妹。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罗姆罗斯轻咳一声，拢拢披风继续下楼梯。

他换上沉冷的语调：“今天我会做第九次融合，你去做准备吧。”

格芮塔神色剧变，低呼道：“陛下万万不可！”

“第八次融合都还没有成功……”

话没说完，空间里骤然黯淡，空气也变得滞重了许多。

罗姆罗斯的身体喀喇喇脆响，渐渐拔高到超出三米，不是之前展现过的那种雄壮魁梧体格，而是蜂腰熊背，异常矫健。

披风鼓荡开，一根根翼骨从罗姆罗斯背上弹出、伸展，骨上带起灰白光流，让空间也伸缩扭曲起来。

罗姆罗斯回头，原本的金发甚至眉毛都没了，光埕埕的如电灯泡。

接下来露出的面目，即便没了须发，也让格芮塔摒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俊美……不，该说是妖冶邪魅的面孔，五官如美神亲手雕凿，再被时光加流水侵蚀柔化的作品。漆黑如深渊的眼瞳中，点点白光汇成涡流，如星云般缓缓转动。

“已经成功了……”

罗姆罗斯用空灵非人的嗓音说：“用半神天使遗骨重生的天使，已经吸收完了。”

格芮塔闭上眼睛，压住自己变身扑进罗姆罗斯怀里的冲动，艰辛的说：“这仍然很危险，我们一起推算过，陛下，成功的几率不到十分之一。”

“百分之一我都愿意赌”，罗姆罗斯说：“没有时间了，我绝对不想在秩序女神毁灭世界的时候，只能无助的坐在宝座上，等待谁的救援。”

“我知道那一刻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神祇来救我，那意味着我就不再是凡人，我会成为神祇的傀儡。我所立誓守护的，也将完全失去。”

“如果是奇……赤联来救我，那意味着我过去坚持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罗姆罗斯-希瑟-图铎，将失去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我必须拥有力量，我自己，我所守护的人，追随我的人，必须由我拯救。”

格芮塔沉默了片刻，低头行礼说：“我这就去准备。”

罗姆罗斯点头，灰白光辉喷涌，恢复到正常状态。

出了高塔，两人正要分开，格芮塔忽然又说：“陛下难道不去见见忒温丝？”

罗姆罗斯愕然，正想说什么，格芮塔再道：“忒温丝不是以前的柔弱小女孩了，或许她有帮助陛下提升成功几率的办法。”

罗姆罗斯下意识的猛然摇头，再又若有所悟。

格芮塔说破了他的心声：“就算不告诉她，也该做点什么。”

“如果融合失败，陛下没能生还，这个帝国再没有存在的必要，忒温丝也不会独自活下去的。”

“除非……”

“以前不行，现在不一样了，陛下可以试试，姑且也算是一次赌博吧。”

罗姆罗斯嗯了一声，转脚朝皇后寝宫走去。

目送罗姆罗斯的背影远去，格芮塔用随身助手向某人发去了一段话。

“罗罗决心已定，马上冲击第九次融合。你说过能帮到忙的，现在是时候了。”

………………

新大陆中心，白金龙殿中，与新大陆各个区域直接关联的传送门中，走出一个白发女郎。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气息，佝偻着身子，朝殿堂角落里走去。

半空中盘旋着几头金龙，他们感应到了同类但不同族，血脉还不算高贵的气息。

看清楚是一头白龙，金龙们发出不屑的冷哼，摇着翅膀离开了。

白龙吐了口浊气，继续向自己人所在的区域走去。

白金龙殿是“费恩救世白金联盟”的总部，联盟各个势力成员派遣了自己的工作人员，在这里负责互通声气，同时支持自己势力的搬迁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调整新大陆的次位面膜，让这个次位面能经受得起秩序女神对主位面的毁灭性打击。

以往这个工作得由神祇或者至少是半神的施法者亲自动手，但依靠赤联给出的源魔力场波动理论以及海瑟薇的魔法粒子两套东西，现在神祇和半神只需要制定规则，构建框架。具体的工作可以交给更低阶，但数量更多的施法者。

所以白金龙殿里挤满了来自赤联的魔导师，来自曙光帝国和自由魔法同盟的魔法师。而其他一些小势力，虽然没有参与规则制定的足够资格，还是允许查看工作进度，确保各方没在次位面膜里埋下针对性的后门。作为初代正义至善与光明之主，巴哈姆特是很大公无私的。

既然有技术人员，就有保安人员。

除了金龙之外，各个势力也派有自己的护卫。

白龙公主嘉拉希恩就是顶着这个名头来的，白龙之神还有族长，也就是她的父亲，都回归了这里的龙巢，她眷念着罗姆罗斯，而且已经跟罗姆罗斯订立了龙骑士契约，没有也无法回归本族，自然害怕跟同类撞上。

正急匆匆走着，忽然被一道冷冽刺痛的光盾挡住，那种让灵魂酥麻的感觉，带着久违了的苦痛与愉悦，令她惊喜交加。

“萨达尔！？”

她失声叫着，果然，不远处的铠甲武士弹开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面容。

“嘉、嘉……”

萨达尔指着她，一副见到了熟人却叫不出名字的呆愣模样。

“果然，像你这种低贱的人类，不配记得我的名字！”

嘉拉希恩抱着胳膊咬着牙，恨恨的说，阻挡那股浓浓的失落和沮丧感从怀里流出。

“白龙公主啊……”

萨达尔也懒得用随身虚灵挖自己的记忆了，严肃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那边的名单没有你的名字。”

嘉拉希恩哼道：“这里是白金龙殿还是赤红神殿啊？我们派什么人来，还需要你们批准？”

萨达尔摇头：“当然不，但需要通报，《联盟协定》第六章，《关于联盟内部各成员相处守则》第七条第……”

“好了好了！”

嘉拉希恩烦躁的打断：“你到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卫兵，就是因为这个！”

萨达尔咧嘴笑道：“这正是我努力的结果呢，你居然这么了解我？”

就在嘉拉希恩翻白眼的同时，他脸色一沉：“作为一个称职的卫兵，很抱歉不能让你过去。”

嘉拉希恩气得抡起拳头捶过去：“你都把我害成什么样了，现在还要为难我，你、你有没有良心啊！”

半空中的金龙朝这边望过来，龙殿那上千米高，云雾缭绕的穹顶之中，更有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念投下，让一个捶一个挡的两人顿时僵成雕塑。

白龙公主“雕塑”失去了平衡，缓缓的倒进萨达尔怀里，而萨达尔似乎乐见如此，毫不阻挡。

并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也不是投下的意念定住了他们。

而是殿堂正在震颤，如泰坦巨殿的白金龙殿，居然在震颤，墙面震出股股烟尘。

龙殿穹顶之上，那股渺小意念刚刚投下，相同根源的浩大神念正跟另一位神祇交谈。

“瑟贝妮陛下，这样一个……奇物，有什么意义呢？”

生命女神回应：“吾想看到，是否只有赤红女士那条道路，才能实现生命层面上的人神合一，才能突破神祇与凡人的隔阂。”

巴哈姆特揭破了底细：“是因为生命神职在赤红女士那边有了新的呈现，令凡人这种生命形态扩展到了神祇层面，才让您不甘落后，希望创造出足以与神祇匹敌，但又拥有凡人根基的新生命吧？”

瑟贝妮也不客气：“演进是生命本有的天性，吾没有带出生殖、繁衍这样的神职，生命的根源也不再独占，那么将演进发扬广大，作为吾的新神职，就是理所当然的。”

巴哈姆特叹息：“赤红神系那边有进化，您会拥有演进，新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瑟贝妮说：“是否成功还不确定，就看那位陛下是不是真心支持了。而且，这块新大陆不就是座试验室，甚至孵育箱吗？新世界，只属于永恒秩序。”

巴哈姆特沉吟，分化出的一缕神念也正盯着嘉拉希恩和萨达尔，奇怪一头已经跟那个被诸神选定的人订立了龙骑士契约的母白龙，居然会跟另一个男人打情骂俏。

就在此时，神念一滞。

这时候白金龙殿才开始颤抖，准确说，是整个新大陆位面在颤抖。

巴哈姆特跟瑟贝妮下意识的将神念投射而上，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神念还没出次位面膜，浩淼神音就从费恩之巅，也就是天堂山上传下。

“巴哈姆特，感谢你将旧世界的精华汇聚在这里……”

“你该明白，这里所存在的所有生命，所有灵魂，都是对永恒秩序的重大威胁……”

“吾为了永恒秩序，连自己都不惜舍弃，又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变数存在……”

只有坐在天堂山之巅，才能向整个世界传递这样的神音，巴哈姆特一时都惊得神念冻结。

祂的一缕神念艰辛的破冰而出，发出悲愤的质问：“吾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有默契。”

神音还在缭绕，神念直抵巴哈姆特：“作为海姆，吾与你有默契……”

“但吾现在，并不只是海姆……”

“抱歉，巴哈姆特……”

“你回归的使命，其实是促成吾的永恒秩序……”

神念冲抵，神音还在天穹上荡开一片片涟漪。

随之而显的是一条条裂痕，再化作亿万黄金神雷，吞噬整个天幕。

新大陆的次位面膜在伟岸无边的神力之下，轰然崩碎。

金光之中，一条黑气之柱猛烈轰下，正中白金龙殿之上，撑起金龙结界的白金龙骨。

一千一九六 巴哈姆特的大招与赤联的战法

金龙结界炸起漫天金光，原本金光流溢的龙骨迸开条条灰白裂纹。

那一刻结界中响起无数龙哮，不再是含着龙威的倨傲震慑，而是惊恐失措的尖声惊叫。

又一声雄浑而悠远，仿佛来自远古的龙哮响起，将这些龙子龙孙的叫喊压下。

裹住龙骨的金光升腾而上，凝结成数千米高的巨大龙头，与天穹上破开的黝黑裂缝对视。

“塔克希丝！”

巴哈姆特显然惊怒到了极限，龙头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猛烈扰动：“你居然敢攻击吾！？”

“你该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哪怕你降下本体，哪怕吾只是一缕残留意志，你也不可能消灭吾！”

“你由吾所生，在世界的意志烙印里，你永远比吾低一级！”

裂缝中先挤出一只龙爪，再是一颗龙头。虽然比巴哈姆特小了一整圈，却不是巴哈姆特这种半透明的神力透明，而是黝黑如墨的实体。

只是一头一爪探进，天穹就被拉伸了一大截，虚空龙神，曾经的金龙王后塔克希丝用浑浊的叠音回应：“巴哈姆特，吾消灭不了你的意志，却能消灭你守护的东西。看看这块新大陆，它将在你的眼前化为粉末！”

巴哈姆特哼道：“就算暂时破开了主位面屏障，就凭你，也想把新大陆击碎？”

这时候龙骨明显开始倾斜了，白金龙殿里，光幕面面破碎，人们东倒西歪，场面异常混乱。

那些来自曙光帝国和魔法同盟的高贵人物大声呵斥着部下，让他们开道护送，甚至是抬着自己朝殿堂侧面的传送区冲。

已经不需要谁来说明情况，刚才次位面膜崩碎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现在连白金龙殿都在倾斜，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呆了。

然而道路……不，空间被那些独立势力的代表堵住，地上空中挤成一团。魔导枪声很俐落的响起，再是火球、寒冰箭和奥术飞弹乱飞。

本该维持秩序的卫兵成了战斗的急先锋，之前在半空巡视的金龙们，此时也都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若干魔法师拉出道道虚影，闪现到传送门边，某个服色华贵的魔法师第一个冲进去，门框中的光幕不再是荡漾光波，而是细碎紊乱的涡流，让后面的魔法师紧急刹车，不迭后退。

门框上的魔导符文急速变红，再轰隆炸碎，洒出一圈染着血水的金属和零件，其中包括了刚才那家伙的尖顶高帽、断裂的法杖以及一只没了底的鞋子。

魔法师们纷纷呼喊着“虚空风暴”，再度后退，这下没谁敢再冲传送门，也没人掏出空间石自行传送了。

虚空风暴是亚空间风暴的降级版本，虽然无法直接干涉亚空间，却能扭曲传送锚标。

现在新大陆已经被虚空之力包裹住了，任何从这里发起的传送都会产生各种意外。哪怕是传奇，下场十有八九也跟刚才那位老哥一样。

龙殿里还有一……不，两群人没有慌乱，除了套着红马甲的赤联成员外，就是缩在角落里那群人，他们正瞅着将赤联卫兵压坐在地上的自家头领，不知如何是好。

萨达尔一跳而起，将飘在半空的嘉拉希恩抓住，急切的说：“跟着我别乱跑！”

嘉拉希恩下意识的想挣开，手腕被捏着的触感令她身体一软，记起在神皇堡之战里的事情，涌到嘴边的“要你管”变成无力的嘤咛。

萨达尔拉着嘉拉希恩，招呼赤联成员向龙殿外奔去，来自神圣意志帝国的那群人没得选择，只好紧紧跟在后面。

龙殿之上，巴哈姆特龙头晃动，甩出一圈金光，没入到大地之下。

大地倾斜的势头骤然一缓，巴哈姆特竟是在用祂的神力稳定整个新大陆。

祂呼喊道：“秩序女神要创造的永恒秩序里没有龙族的位置！儿孙们，我们龙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为了龙族的存亡，战斗吧！”

雪山崩塌，大地开裂，上百头金龙从龙殿和龙巢中飞出，环绕白金龙骨，虽然龙翼颤栗，却摆出了与龙骨共存亡的决绝姿态。

紧接着一头头、一群群巨龙飞升而起，红龙之神、黑龙之神、白龙之神三位龙神，带着数百族属，与数百铜龙、钢龙、宝石龙一同升空，与塔克希丝隔空对峙。

塔克希丝呵呵笑着，笑声如实质般荡动天穹，牵引下股股黑潮。仔细看那是由若干脚踏龙头的龙骑将率领的虚空龙潮，成千上万，难以计数。

“永恒秩序里怎么会没有龙族的存在呢？即便是安宁祥和的旧时代，巨龙与凡人的故事也从来都是吟游诗人的拿手篇章，大家都很喜欢听啊。”

塔克希丝说：“海姆陛下只是不容许巨龙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能融入凡人之中，更不容许龙神插手新世界的事务。”

巨龙们愕然，刚刚被巴哈姆特点燃的战意骤然冻结。

“所以……”

塔克希丝的声音震荡在每位龙神以及每头巨龙的灵魂之侧：“海姆陛下答应……”

接下来的叠音就不再是塔克希丝所发，而是神圣凛然的宣告：“愿永世镇守天堂山的龙神，吾赦免其罪。愿订立人龙相隔契约的龙族，吾赐予生路。”

不仅龙神呆住，巨龙们也哗然大乱。

“这是塔克希丝离间龙族的奸计！”

巴哈姆特咆哮：“吾不信你会放过他们！”

塔克希丝低笑：“信不信是他们的事，俄日额……到现在你还没察觉少了谁吗？”

巨龙们四下张望，果然发现不对，少了一整族巨龙！

不是蓝龙，蓝龙早早就没了龙神，还举族投奔了赤联。为了避免尴尬，没有一头蓝龙来新大陆。

也不是银龙，银龙之神为召唤巴哈姆特陨落，族长也带着整族跑去赤联了。

是绿龙，绿龙之神之前露了个面，然后又躲到祂自己的翡翠森林位面睡觉了，就留了一些绿龙在新大陆忙乎。

现在巴哈姆特召唤，不仅绿龙之神没露面，连一头绿龙也没出现。

巴哈姆特自然是清楚的，祂暗暗长叹，终于发动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大招。

“赤红陛下、冉娜陛下、瑟贝妮陛下……”

“吾友西凡纳斯……”

“本恩或者图铎随便你乐意叫自己什么的陛下……”

“快来救援——！”

………………

新大陆正处处烽烟，西面属于赤联的一处河湾旁，萨尼娜展开光盾，将冲上岸边的汹涌水浪挡住。光盾后面是数十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虽然个个脸色发白，却没有叫喊，更没有乱跑，而是手拉手牵在一起。

挡开水浪，萨尼娜掏出晶格魔方，魔方却亮起警告的红字，让她眼瞳紧缩。

“事情大条了！”

一个身影从河中飞出，落在她身边，说的话跟语气完全不符：“搞不好要完蛋！”

萨尼娜白了一眼扮作“浪里白条”的丹尼尔，烦躁的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连利维伊特那种海怪都能轻易干掉，现在也在喊救命了？”

丹尼尔叹道：“我们猎人公社不是危机救援公社，可以随时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啊，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萨尼娜看着远处染黑的天际，秀眉紧蹙的哼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主位面屏障破开了，位面膜完蛋了，外面被虚空之力包裹着，这是虚空龙神发起的总攻！”

丹尼尔摇头：“虚空龙神哪可能独力做到这么多事情，看来还有风暴之神，甚至是秩序女神亲自动手了，但我们没办法搞清楚。”

他摸出跟萨尼娜一模一样的晶格魔方：“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每一个人。”

萨尼娜目光放平，看到正在建设的城镇中，一群群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正在集结，他们也会用晶格魔方的救护功能，将自己包裹在类似晶格囚笼的救生仓中，等待后续救援。

萨尼娜点头，将晶格魔方调整到救生模式，伸展为直径二三十米的多面体，将她带领的小学生罩住。

“不跟学生在一起？”

丹尼尔举起自己的魔方：“那就跟我在一起吧？”

萨尼娜摇头：“我已经收到了作战指令，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魔导武装展开，高高跃起，拉出一道金光，闪电般飞走。

丹吉尔不甘心的叫道：“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指令啊！”

频道里萨尼娜笑道：“谁让你是公社的人，第一批动员的是服务部门，第二批才轮到你们。”

丹吉尔赶紧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只看到城镇中不断飞起身影，朝着四面激射而去。

………………

距离河岸数百公里外的巨湖中，若干根巨大的粉嫩触须飞出湖中，在天空飞舞飘荡。

留在湖岸边那根纤细触须末梢，扎满小辫的少女投影正摇头晃脑，小辫的起伏跟触须的动静完全同步。

“要完了要玩了！这是个陷阱！”

“是专门来坑我的！”

“第一次把本体弄到外面，就要完蛋，果然我还是太容易相信人啊！”

少女慌乱的叫嚷着，原本名为安伯莉尔的轻风与峡湾女神，刚刚改名为琳，此时已经对这个在某种程度上象征着对赤联寄予绝对信任的名字有了极大怀疑。

人鱼圣女们在湖中还没心没肺的抱着触须玩，湖岸边的女王妮维拉、老主教以及圣伯隆王国要员们张弓搭箭，一副要与自家女神共存亡的姿态。他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他们没有谁想过退却。

“你们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我、我……”

“我真的要逃跑了啊——！”

琳-安伯莉尔第一次把本体从破碎洋底部拉到另一个次位面里，而且是靠着小红加那个谁一起帮忙才挪过来的。之前嚷嚷着要回去，也只是先提一句，不是马上要办的。为了把她弄过来，赤联的开销可不小，欠下的人情大得很。

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这时，少女投影忽然震荡起来，荡出一圈圈虚影，显得极有规律。

少女东张西望：“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又开始了吗？”

女王妮维拉怯怯的说：“后、后面……”

少女回头，才看到投射自己虚影的那根触须在抖，动静是从栓在触须上的一个金属环发出的。

“哎呀，是我的手机……”

少女才明白过来，接通了“手机”，脸上顿时绽开如鲜花般的笑颜：“欧萝拉姐姐！”

然后又抽起了鼻子：“呜呜……想死你了！”

“刚才什么情况，吓死我了……”

哦哦噢噢了一阵，少女挂了“手机”，长出一口气。

她抬头看天，这时候从四面射来若干道金光，正朝她这边落下。

妮维拉怯怯的问：“陛下，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少女点头：“虚空龙神对新大陆发动了突袭，不过没关系……”

她甜甜笑着，笑得很笃定：“欧萝拉说了，赤联会保护我们的，小红陛下她们都会来的。”

………………

同一时间，刚被灰鲸救起的戴克等人扑在舷窗边，惊恐的看着前方的风暴。

风暴正在向左右和下方急速伸展，拉伸的地方能看到黝黑如漆像是裂缝的景象。

对每个赤联海军的官兵来说，这种景象异常熟悉，因为他们在上战场环境课的时候，导师总是会放出这样的景象，然后用教鞭牵引着金光，拍着屏幕或者投影说：“这就是虚空！是我们必将征服的地方！”

没错，这是虚空……

虚空侵彻进主位面了！

这意味着主位面屏障被撕开了，也意味着新大陆的次位面膜已经碎裂，新大陆正面临灭顶之灾。

“该死！”

戴克恨恨的用剩下那条胳膊捶着舷窗：“我们能早点脱困的话，还能多争取点预警的时间。”

“现在，新大陆完了……”

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了，血水溅得满舷窗都是。

叮咚声响起，灰鲸的舰长说：“不要慌张，我们已经收到了指挥部的通报，新大陆还有救！”

戴克惊喜交加，赶紧问是怎么回事，舰长很不客气的说：“你现在是重伤员，不在作战序列没有资格了解军情，好好养伤吧。”

“另外，船舱清洁费承惠二十个贡献点……”

………………

距离风暴不远的泰格杰尔浮空要塞里，警告声四起，舰员们正忙于应付突来的变故。

刚才主位面屏障失效，风暴骤然加剧，还有强烈的虚空乱流，让泰格杰尔要塞的节点炉阵列功率大降。不是测试用的晶格炉阵列可以满功率开机，这座好几亿吨的要塞就要跟铅球一样，直愣愣的摔下去了。

欧萝拉的办公室里，紧急走马上任的新大陆总指挥顾不得打理满地的杂物，正忙于应付各方面的通讯。

通讯几乎都是一个模式：“总指挥，已经将基本情况通报了各单位，也告诉了他们我们正在救援，不过具体的行动是什么？”

应付了这个又是那个，欧萝拉差点就想喊：“我特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啊？我才刚刚上任不到三分钟！”

她啪啪拍着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别慌别慌！想想李奇这时候会做什么决定……”

然后她啊的一声，恍然大悟。

欧萝拉在随身助手上摆弄起来：“先建个群！”

几秒之后，红网信息频道“新大陆指挥部”出现。

欧萝拉接着嘀咕：“再拉个管理员……”

不到三秒，频道响起提示：“蒂丝加入频道。”

欧萝拉赶紧把管理员权限给了正在贝塔城统筹全局的蒂丝：“手头上其他事都放下，全力支持新大陆的事情。这边没了咱们就彻底孤立了，悲观一点就得玩完！”

蒂丝用脆嫩却沉稳的嗓音说：“不要慌，欧萝拉姐姐，统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现在我先把该加入指挥部的所有人都拉进来。”

欧萝拉貌似淡定的嗯了一声，实际却差点喜极而泣，她虽然也负责过不少事情，担过很多重大责任，可眼下这种局面，还真是没信心能扛得下来。

蒂丝就是一颗定心丸啊，得亏李奇平时都是把她当下一任总枢机压榨……不，栽培。

蒂丝揽走了跟管理有关的活儿，欧萝拉的思维就清灵了，马上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做出的布置。

“正在计算……”

薇姬一进频道就报告：“原本有很多种可能性，逐一计算很费时间。现在已经有了情况，可能性就降低为三种了。”

“一种是新大陆被抽出主位面，这是敌人最容易实现的，但收效也最小的。”

“另一种是直接在新大陆现有的位置，将其彻底摧毁，由此会对主位面产生相当程度的附带损害，算上海啸、地震和位面缝隙的爆发，最终可能消灭主位面内至少三成的生灵。”

“第三种是把新大陆打到旧大陆上，这样能消灭掉九成以上的生灵，不过光靠虚空龙神是做不到的。”

欧萝拉神色更加凝重：“也就是说，现在只是开始？”

叮咚一声，小红入群。

熟悉的大咧咧嗓门响起：“巴哈姆特在向我求救了，我去还是不去啊！？”

欧萝拉下意识的道：“陛下您是神祇，您自己……”

话没说完就停住，现在小红已经归她指挥了。

一股如泰格杰尔要塞般沉重的压力压上欧萝拉的肩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救援，以及该怎么救援。

用分身去？

对方是本体降临，区区分身，去了就是送菜。

用本体去？

开玩笑，秩序女神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带着天使大军加全班打手，干净俐落的下来砍了小红的狗头。

不去？

坐视巴哈姆特被干掉，新大陆完蛋甚至成为秩序女神“裂变”主位面的第一颗中子？

转瞬间无数权衡在脑子里闪过，没哪个选择是欧萝拉觉得“本该如此”的，令她玉白额头泌出一层细汗。

这时又叮咚一声，卡琳入群。

“我脚丫子尖伸进去了！”

卡琳叫道：“我看到了新大陆的情况，整个大陆都倾斜了！”

“啊，虚空龙神的喽啰们发现我了！”

“还有风暴之神的神侍！”

“黑尔普！”

欧萝拉心中一震，眼里亮起光芒。

这时候凯瑟琳也入了群，低沉的说：“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一千一九七 世界终末，冉娜的仁慈与佐尔德的呜咽

新大陆东部，魔法塔林簇拥而成的“米斯尼亚”，预定要建造至高议会的广场中心人头攒动。

大批侍从围成圈展开防护结界，将衣着华贵的魔法师老爷们护在里面。广场四处点缀着一堆堆模糊血肉，已经看不清楚具体部位。

结界中，辛伯纳脸色阴沉的举着双手，手臂上血肉翻卷，手掌已经残缺大半。血水滴滴坠落，没到地上就散作血雾，回流到手上，渗进正在急速重生的骨肉里。

“新大陆已经被虚空风暴包裹，不要再试了……”

他看着被撕开一条黝黑裂缝的天穹，虚空龙群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与团团金光相撞，愤怒的道：“秩序女神是要把我们也一起灭掉啊！祂跟赤红女士有什么区别！？”

人们纷纷鼓噪，大多都在捶胸顿足，后悔不该听从皇帝和海瑟薇的召唤，丢开秩序教廷那边的关系，跑来抱巴哈姆特这根大腿。

现在可好，皇帝和首相那帮人还安安生生的蹲在唐古斯，他们这些进了万无一失的避难所，却成了秩序女神定点打击的目标。

“别傻了！”

辛伯纳高声叱喝：“你们以为搭上秩序教廷那条线就有活路吗？真是天真！都不想想我为什么也到这里来了。”

“除非把灵魂献给秩序女神，否则……不管我们跑到哪里，都不会有活路！”

这位已经不清楚到底是奥术师还是魔法师的传奇凄然笑道：“这位陛下想要的永恒秩序，必须从头开始。我们这些人，哪怕留下了一个，都是很严重的干扰。”

广场上的鼓噪更汹涌……

“辛伯纳大人说得没错，想想摩斯姆特是怎么完蛋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啊！跑也跑不掉，难道我们就在这等死吗？”

“现在信仰永恒秩序还来得及吗？我可以马上改信的啊！”

“白痴！信了然后你的灵魂就被拉去糊墙了，谁不知道秩序女神是怎么在修天堂山的？”

老爷们慌乱，守在结界外的侍从仆役也开始推挤冲撞，继而结界都开始晃动，眼见就要崩溃的样子。

冷光投下，罩住整座广场，熟悉的神念降下，那一刻即便是辛伯纳，都眼眶一红差点落泪，同时把刚握到手里的某块魂晶放了回去。

差点忘了，还有一位神祇站在他们这边的……

辛伯纳欣慰的想，这么一来，他就不必冒险动用次元替死术，让自己的灵魂遁回隐匿巢穴，以学徒级别重新来过了。

“不要慌……”

那个神念向广场上所有人送去讯息：“你们都是传奇网络的超级贵宾，我怎么能舍弃你们呢？”

娇小纤弱的身影在上空显现，带出的灰黯光芒夺走光亮，令广场陷入阴沉夜幕，而她就如那躲在厚重雾纱中的弯月。

欢欣鼓舞的浪潮席卷广场，人们纷纷伸手，高喊着“冉娜陛下救我”。

“救，当然要救……”

冉娜悬在空中，神念化作亲切的呢喃，在人们耳边低语：“帅哥/美女、大叔/大婶，请翻到《暗月传奇网络用户手册》，点开第七章的服务清单，在列表中找到第十八大项的第七十一小项……”

辛伯纳都迫不及待的让随身塔灵找到相应项目，果然，上面有关于脱离险地的服务项目。

整个大项都是帮助受困之人脱离险地的服务，列表无比详尽的列出了各种具体情况，每种情况的收费是不同的。

第七十一小项是次高等级，列出的情况是“被强大神祇干扰各类传送，滞留于危险环境中”，而且特别注明了“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看到收费那一栏的数字，辛伯纳差点喷出满腔老血，十亿暗月点！

暗月传奇网络才运营了几天，到现在收入最高的也就几千几万暗月点，谁拿得出来！？

当然传奇网络也有可以用现实货币兑换暗月点数的设定，还特别鼓励用金蒲耳兑换，兑换比例是一金蒲尔十个暗月点。

也就是说，得花一亿金蒲耳，才能让冉娜出手，把自己从新大陆传送到安全地点。

一亿金蒲耳……这个价码，别说广场上的一般人，就连辛伯纳，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

当然，把包括秘密巢穴在内的所有家当都压上，也未必凑不出来，不过一亿就买一次传送？

辛伯纳心中大骂，你比秩序女神和商业女神加起来都还要狠啊！

他这才明白广场为何瞬间沉寂，人人都跟他刚才一样，震惊得变成了雕塑。

“不要急嘛……”

冉娜似乎早有所料，耳边的呢喃更加热情：“价钱是贵了点哈，不过你们想想，我这是直接顶着虚空龙神的力量传送你们，相当于我吐血呢。”

“送一个人就要吐一口血，我是神祇不是凡人，一口神血才一亿金蒲耳！对比一下某个凡人卖笑就是五十万的价码，我这已经是挥泪大甩卖了好吗？”

“不过我不是海姆或者艾尔莎那种不讲情面的神祇，我是人神合一的新神，很讲人情的。”

“诸位再看看用户手册，在暗月点数兑换清单上找找新增的兑换项目。”

随身塔灵在辛伯纳的指挥下，从暗月传奇网络“客户端”，也就是“暗月助手”附带的晶片里，找到了兑换清单中的新增项。

广场哗然大乱，人们纷纷鼓噪，很多人甚至直接骂出了恶魔、魔鬼之类的恶毒词汇。

原本只有金蒲耳和各类魔法材料、魔导资源的兑换清单里，赫然多出了“灵魂”这个选项。

辛伯纳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冉娜陛下，您还真是准备得很周全啊，不过这个新增的选项，不需要我们认同，就能自动生效吗？”

冉娜呵呵笑道：“亲爱的辛伯纳用户，请查询用户手册末尾的附加条款，上面应该写清楚了，暗月传奇网络在做各个版本的升级更新时，各类服务和约定条款也会进行相应调整，具体细节无法事先通知用户。”

辛伯纳哼道：“什么版本升级，我们根本不知道！”

冉娜很有耐心的回应：“大的版本当然还是虚空灾变，不过现在从1.0旧大陆灾变，更新到了1.1新大陆毁灭。”

辛伯纳胸口剧烈起伏，还在努力抗争，当然本质还是讨价还价：“真是难以置信，难道海瑟薇阁下也认同这样的事情？”

冉娜嘿嘿笑道：“海瑟薇只是暗月传奇网络的形象代言，她既不用传奇网络，也不负责具体的运营。”

辛伯纳真的要吐血了，冉娜又道：“我要的又不是你们灵魂的永久产权……哦，所有权，仅仅只是一段时间的使用权。”

“比如说你，辛伯纳，你有九级了。按兑换比例计算，你只需要为我效劳三十年，仅此而已。”

“在场的基本都是传奇，最长的期限也不过是九十年，对你们还很漫长的生命来说，就跟一次郊游那样短暂。”

“注意这样的年限，它也意味着，你们不仅能安全传送出去，在相应的期限内，还受我的庇护。毕竟你们将会是我的固定资产，或者办公用品。”

她的神念骤然加重，如铁锤般震荡在每个人的灵魂屏障上：“不要觉得我是在逼迫你们，这难道不是公平交易吗？”

“你们是自由的，你们有选择的余地，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宣告给每个人带去巨大的压迫，令广场再度沉寂。包括辛伯纳在内的大魔法师们灵魂震荡的同时，又生出怪异的既视感。

这不正是他们过去惯常施加给别人的压迫吗？

那些正在结界外惶然无措的侍从和仆役们，脸上的生动表情，跟他们完全没有分别啊。

杂念纷呈中，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说“我要兑换”，附和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艰辛的权衡过掉级重练与效劳三十年的得失后，辛伯纳咬咬牙，缓缓举起了手：“我……兑换……”

冉娜哈哈笑道：“很好！所有人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她挥手洒下无数灰黯光带，透入广场所有人体内，辛伯纳等人眼前顿时展开一面光幕，那是一份契约，写清了兑换条款和服务约定。

“这些人就当作你们的兑换物……”

光带还透入了结界外的侍从和仆役，冉娜对辛伯纳等人说：“你们可以用他们来抵偿自己的服务期限，每个人每个级别一个月。”

大魔法师们感激涕零，这等于是给了他们很大优惠啊，十个四级英雄的仆从就能抵偿三年多！

连辛伯纳也赶紧把几十个侍从填进光幕里，把自己的服务期限从三十年一下子减少到十八年。

一团团冷光在光带上绽放，一颗颗寒意森森的力量种子渗入人们灵魂中，冉娜哈哈长笑，悬在空中的身影荡漾出强烈波动，渐渐凝固充实。

“我说到做到……”

冉娜说：“我马上带你们离开虚空龙神设下的陷阱。”

暗月神光洒下，将广场上所有人罩住，空间也随之扭曲荡漾。

感应到自己身处的空间正从新大陆上剥离，辛伯纳等人长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轰隆一阵响动，灰黯神光外炸起密集雷光，粗壮电弧如万千巨蛇，在神光之外蜿蜒奔腾。

神光破碎成点点光尘，空间再度扭曲，等人们感应到脚踏实地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广场上。

“啊哦……”

冉娜俏皮的吐舌头：“忘了提醒你们，现在的情况不是虚空龙神一个神祇搞出来的，而是祂跟风暴之神一起干的。”

“从两个强大神祇手下带走人，跟从一个强大神祇下带走人，价码怎么可能一样呢？”

“所以，我们订立的第一个协议失效了。”

辛伯纳等人如坠冰窖，连灵魂都在发抖，某个勇敢的传奇魔法师都喊出了“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神祇！”

喀嚓一声，冷光神雷劈得那个家伙七窍冒烟，翻着白眼栽倒。

冉娜沉下脸色，神念也变得冰寒无比：“第二个协议仍然是有效的，现在轮到你们为我效劳了！”

“现在跟随我，为了我，也为你们自己，奋勇战斗吧！”

灵魂的冰寒种子震动，既是催促，也施放出相应信息，指示了行动细节。

包括辛伯纳在内的上百传奇魔法师，以及他们的数千侍从仆役，个个龇牙咧嘴，满脸不甘，却不由自主的纷纷升起，操纵各自的魔导器具，列做整齐队形，朝着黑气与金光交织的天穹战场冲去。

………………

跟“米斯尼亚”的躁动相比，“散塔林城”的动静大得多，数千劳力狼奔冢突，数百魔法师挤在城中心那座高塔下，对着一脸是水的佐尔德呼号连天。

“走不了走不了啦！”

佐尔德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手都摆出了残影：“传送门本来就没修好！而且就算修好了，也传送不出去，新大陆已经被虚空风暴裹住了！”

人群前排，小巴斯拉扬的叫声撕心裂肺：“佐尔德！我是相信你才留在了这里的，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你得对我负责啊！”

佐尔德的七窍都在冒烟了，同样的话语也在他心中冲击着，那是罗文娜在他身后的魔法塔里发来的。

永远二十五岁嫩得能掐出水的传奇女魔法师正跟他谈在散塔林会里建设魔导视像工坊，同时找什么由头把魔法塔搬过来的事情，然后就天崩地裂了。

都是传奇，罗文娜还是八级，连掐指一算都不需要，就感应到新大陆发生的变化，至少知道了虚空龙神的动静。

现在跑也不跑不掉，要躲也没地方，罗文娜自然迁怒到了佐尔德身上。

佐尔德心底在啼血，他才是冤啊！

为了向小弟们证明自己扎根新大陆的诚意，把压箱底的空间石都拿出来了，现在可好，连尝试着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于罗文娜，本来是想拉她过来壮大散塔林城的声势，随口用上了新大陆并不安全的借口。

罗文娜又不是笨蛋，记起当初佐尔德在舰队城给过她的警告，以为佐尔德是在暗示她马上离开新大陆，当即就表示要走。

佐尔德为了补上漏洞，把罗文娜留在自己这边，只好丢出有更多漏洞的东西，比如向罗文娜明暗两面示意，说他有李奇和海瑟薇两面的消息渠道，确认在“三五天后”，有相应的巨大变化。还解释说，走得太早会引起辛伯纳那帮人，乃至巴哈姆特的猜疑乃至警惕。

罗文娜自然又相信了他，正为“三五天后”做准备，结果第二天变化就来了。

“要错也是我的消息来源出错，不是我出错啊！”

佐尔德对内外两面分辩着：“而且就算出错，也只是时间算错。想想看这么多年来，我这边的消息什么时候出过根本性的错误？”

外面的小巴斯拉扬和其他小弟，里面的罗文娜都回以更高亢的叱责：“现在管谁出错呢！只有你能负起责任来！快想办法啊！”

罗文娜更直接叫道：“去找海瑟薇和她的那个冉娜陛下不行吗？赶不及的话，赤联那边愿意帮忙的话，我……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能叫来的话还用你现在嚷嚷！

佐尔德气苦，他的确能直接联系上海瑟薇和李奇，可现在海瑟薇应该是正在抬升她的新泰德城，根本懒得理会他。而李奇那边，回应的是一个慵懒的小丫头嗓门，说李奇还在睡觉，有事等他醒再说。

新大陆就要毁灭了，他就要完蛋了。而他认识的两个救星，一个压根不把他当回事，另一个居然在睡觉！

另一个大救星，暗月女士冉娜陛下，平时佐尔德想着捞好处的时候，的确会记起她。但到了眼下这种时候，他下意识的就回避乃至忽略了这位神祇的存在。

小巴斯拉扬等人和罗文娜里外都在喊着，让佐尔德快发疯了。

噪音如尖锐的砾石，磨着他的脑子，将他的思绪打磨成片片薄石胡乱飞舞。

其中一片猛然闪起亮光，让佐尔德叫出了声：“好了！我联络上了！”

喧闹戛然而止，佐尔德喘着粗气说：“我联络上赤联那边了，你们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过去。飞过去，开传送门过去都行，虚空风暴还没侵入到新大陆里面，内部的传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去那边找赤联的官方人员，就是套着红马甲的那种人，说是我佐尔德介绍过来的，他们一定会接收！”

“当然……”

他顿了顿说：“你们最好把自己弄得狼狈点，不然他们不但不会救助你们，还会把你们征召为助手，跟他们一起去救助其他人，懂吗？”

小巴斯拉扬等人下意识的如鸡啄米般点头，魔法塔里，罗文娜也发来“对对”的心灵传讯。

小弟们倒没完全把佐尔德当幌子和冤大头看，都纷纷问那你呢。

“我……”

佐尔德吐出口长气，神色怔忡了极为短暂的瞬间，然后露出淡然的笑容：“不要担心，我是谁啊，李奇会来救我的。”

人们噢了一声，干脆的转头散去，魔法塔里也荡开短距传送的魔力冲击，罗文娜应该是回自己的魔法别墅收拾家什去了。

魔法塔下顿时空空荡荡，佐尔德呆立了好一阵，颓然坐下。

他摩挲手腕上的旧式魔法传讯器，苦笑着低声自语：“希望李奇的人能帮我圆谎吧，我也相信他们会的……”

正是赤联从传讯器里发出的广播通告，让他知道了赤联还在救援盟友。当然，跑到新大陆的散塔林会成员，没多少人会再专门听赤联的广播了。

以佐尔德这么多年跟赤联打的交道来看，他相信赤联不会对那些人，包括罗文娜在内见死不救的。

至于自己……

“我啊，当年好歹也是跟李奇棋逢对手过的啊。”

佐尔德感慨着：“总还有点自己的尊严，我可不想这么狼狈的跑到他那边的地头上，求他手下的人收留。”

他挺起了胸膛：“他如果觉得我这个人还有点份量的话，应该来救我的！”

再塌陷下去：“应该……也许……可能……吧？”

正在走神，杂乱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抬头一看，是无数魔工士甚至平民劳工。

他们成百上千，从工地上走过来，密密麻麻的围在魔法塔下，用晶晶亮的眼睛注视着佐尔德。

“你们……要做什么？”

佐尔德吞了口唾沫，艰辛的问，同时暗暗后悔把自己的侍从都派回去打理自己的避难所了。

这些人沉默着，沉默了许久，才由一个像是其他人后退一步所以变成前进一步的人开口。

“米尔德恩老爷……”

那个人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想跟着你……”

佐尔德愕然：“跟着我干什么？要活命跟着其他老爷走不就行了？”

那个人摇头：“那些老爷不带我们，我们清楚。世界马上要毁灭了，不管是这里，还是旧大陆，都要毁灭了，我们也知道。”

“让我们跟着你吧，不管你做什么，是去战斗还是做什么，总之我们不想就这么默默的死掉。”

那个人朴实的脸上浮起一丝热切：“随便做点什么，哪怕是跟着你喊几句口号，骂骂秩序女神也好啊。”

佐尔德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为什么？不，秩序女神是该骂，这时候骂祂也无所谓神罚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要跟着我做？”

那个人左右看看，其他人没说话都期盼的看着他，于是他勇敢的说：“因为……只有你留下来了啊。”

佐尔德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只觉得非常好笑。

他刚要笑出声，喉咙里涌起一股酸热，笑声变成低沉的呜咽。

一千一九八 全知者的巡见与罗罗忒温丝的险关

全知者超然于费恩世界的动荡之外，视野穿透迷雾，观察着一切。

祂已难以像往常那样保持平静，祂预感到这一刻费恩世界即将迎来巨大的转变，光与暗、火与冰、燃素与灰烬的混沌相融，即将泾渭分明，然后爆发出核变。到底是裂变还是聚变，不仅决定费恩世界的未来，也将决定祂的命运。

是的，全知者也是有命运的……

于是在祂穿透一切的观察中，此刻的时间分化出无数可能存在的轴线，将费恩世界正呈现着的历史碎片串联起来，向着逻辑天穹四面八方发散。

祂追溯而上，回到秩序女神破开主位面屏障，虚空龙神撞上白金龙柱前的短暂时刻，观察着主位面里各个角落的变化。

那时候巴哈姆特还在跟瑟贝妮神念交流，新大陆还很平静。

白金龙殿里，嘉拉希恩还处于传送状态，没跨出传送门，萨达尔守在赤联区域里，警惕的扫视四周……

“米斯尼亚”靠近广场的最大一座魔法塔里，辛伯纳抱着胳膊端详新的法师联合会总部，对自己的坐席该放在哪里挑挑捡捡的同时，也为该如何跟海瑟薇搞起的自由魔法同盟争夺正统而头痛……

“散塔林城”差不多同样的位置，但要简陋得多的魔法塔里，佐尔德正在努力说服罗文娜先在城里建好工坊和魔法塔再走，还拍着胸脯保证“三五天内的巨变”仅仅只是秩序女神的一次已经被李奇看穿了的虚张声势……

新大陆西面的荒原里，黑龙米拉波奥斯踏在某座还没修好的石塔顶端，目光从那些扛着上吨重石块跑得飞快的少年身上挪开，放到他用魔导手机投射出来的要塞立体透视图上……

赤联的巨湖中，琳-安伯莉尔一边跟自家的女王和主教诉苦撒娇，一边用触须逗弄那些基本没离开过破碎洋海底的人鱼圣女……

不算太远的河湾边，兼职班主任萨尼娜带领小学生们正在鼓掌加油，河中那只“浪里白条”正跟一块直径有三四米的扁圆“石头”，实际是新大陆河川里特有的巨型石斑鱼追逐，搅起漫天水花……

在这一刻，新大陆之内是主位面最安宁的地方，而就在新大陆外，包裹着次位面膜的风暴之中，戴克等人刚刚靠着卡琳的神力齐心协力，挣脱出风暴乱流……

这时候的欧萝拉倒是运筹帷幄，把女神和魔女们，包括小红都使唤了起来，当然她想的还是这样就足够了……

上万公里之下，旧大陆东部，少年皇帝琼恩-曙光正跟他的导师及监护人在高塔之上的露台里悠闲的晒着阳光，下着由赤联传播开的“黑白棋”。他们不是真的悠闲，让群聚在唐古斯神殿山的媒体探子们拍到他们悠闲的模样，由此稳定人心，这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而在距离皇帝“行宫”不远处某座高塔的大厅里，首相唐古斯公爵正埋在大群贵族和商人中间，艰辛的抵挡他们的唾沫浪潮。这些人要争前往新大陆的传送门票，要争新大陆的“避难领地”大小和位置，要争在新大陆避难期间该引用那些帝国律法由此享受什么样的额外特权，总之什么都要争……

就因为始终难以调节好方方面面的分歧，从帝国皇帝到官署，再到大贵族乃至各家商会，都还蹲在旧大陆上，而人人都抱持着“不答应我大家都别想走”的态度，以及少年皇帝“朕与帝国同在”的决绝姿态，让所有人达成共识的避难所方案完全没有出炉的希望……

大厅里还有一个装着义眼戴着义肢的女子，律法圣女娜玛在角落里靠着墙抱着胳膊，点着下巴尖打盹。她虽然不再与律法之神龙尔德有直接的意志关联，但她的律法神术却仍然有效，所以被请来做见证人。等方案最终出炉时，由她盖上含有律法神力的契约烙印，只是看眼下这副景象，这单“业务”她是指望不上了……

唐古斯西北的荒原里，地精奈斯盖和半身人戈米斯站在断裂战舰的舰首上，俯瞰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劳工们。他们正在技师的指挥下清理废墟、挖掘地基和水井，铺设道路。奈斯盖和戈米斯脸上满是憧憬，而在下面汗流浃背的劳工们，虽然被一纸契约夺走了未来的大半收入，但他们脸上同样也浮动着憧憬，因为他们还能活下去，还能用力气换取生路，甚至也许真能像奈斯盖大人说的那样，把这里建设成他们自己的家园……

断舰城西面，遗忘森林与红石交界的囚笼堡里，“东费恩船台工会”的副会长，半身人拉夏尔在他的小小树屋里与连绵不绝的魔法传讯斗争着。

他时不时的拔高声调，说着“最贫穷最渴望改变的那些人最有战斗力”、“麻痹魔法师老爷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最喜欢看到你们先硬气然后为一口饭服软”、“要坚持为底层人民代言的身份但也要抵制把一切砸烂的盲目主义”之类的话，向传讯器那头的“船台分会”传授总部的斗争技巧……

再往西南，满目疮痍的舰队城峡谷里，新的但要小很多的防护结界撑起，防空反潜（地底）阵地密布。峡谷深处的地下指挥所里，曙光帝国新任军务大臣，大元帅瑞玛科丢下粉笔，退后一步打量黑板，上面写满了各个作战单位的代称，甚至连只有两艘飞舟的巡逻小队都列了出来……

瑞玛科深深叹息，上前在黑板的角落里写下“弗洛多-石蜥山”这个姓名，嘴里念叨着“再有两个……不，一个中队的战斗飞舟，我就能把圣阶城拿下了”。

这个小小的半身人现在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助手，正在帝国境内各处搜罗各类适合现代战争的作战力量，每门魔导炮都不放过，让瑞玛科的“新帝国军”朝着垃圾堆的不归之路狂奔……

圣阶城是曙光帝国境内唯一还能建造浮空战舰的地方，那里的皇室浮空舰工坊在瓦伦丁大战中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只是工坊负责人，连同圣阶城的实际掌权者，仍然在帝国与教廷之间摇摆，没有旗帜鲜明的倒向以少年皇帝为首的“帝国正统”。

就在瑞玛科挂念着圣阶城的同时，圣阶城中特雷希娅曾经的行宫，波迪娜公主被麦戈尔制服的书房里，皇室浮空舰工坊的负责人坦尼森、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惶恐的向特蕾希娅和波迪娜都曾坐过的位置低头，述说自己对女神陛下的虔诚。而座椅上浮动的虚影赫然是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布林托，回应说“证明你们信仰的时刻即将到来”……

这一刻的历史碎片无穷无尽，不是每一块都有值得全知者关注的价值。相比那些被神祇光辉遮蔽，即便是全知者也只能通过侧面印证才能推测一二的碎片，那些看似微小，却可能会对历史造成巨大影响的碎片，更值得全知者凝视，这已被过往无数时光应证。

全知者的视角再度回到唐古斯神殿山，远离中心区域的外围，极为普通的一座高塔里，脸色还很苍白的波迪娜公主牵着白裙金冠的少女，跟她手掌相扣，高高举起，大声说：“我是特蕾希娅的圣女，尤莎也是，我们会让特蕾希娅之光重新燃烧起来，让特蕾希娅的正信洗涤世界！”

上百人举臂呼喊“特蕾希娅举世无双”之类的口号，后方的眼罩女子和秀气少年对视，显得很是无措……

或许有可能，但更大的可能只是虚幻。

全知者没有再转换视野，由那个少年身上发散出的命运线跳到与之相关的碎片上，因为每一片都罩上了浓浓的迷雾，那是有强大神力遮蔽的玄奥领域，探察只会陷入到无尽的死循环中。

祂转而注视主位面里此刻并不起眼，却有着最多可能性，当然也意味着完全看不清未来的那快碎片。

那是旧大陆西部，神圣意志帝国的首都特罗斯。

然而全知者毫无所获，只看到由灰白、灰黑、猩红、钢铁、翠绿等神力色彩汇聚成的涡流。

“已经被这么多神祇关注了吗？”

“属于他自己的可能性，已经快消失光了啊。”

“真是遗憾……”

祂将视角调整到俯瞰模式，主位面上的凡人被片片神光笼罩，最为耀眼的是暗金、淡金、艳红、玫瑰金、淡紫等神力色彩，它们形似分散，却又散发着朝霞般的同色光晕，那是赤红诸神组成的红网。

“那个小姑娘，真的做到了……”

全知者的神念发出了悠长叹息：“但好像太晚了，现在世界已被扰乱，我都不再超脱在命运之外了。”

祂切断了所有注视，让自己的意志回归虚空深处。

………………

特罗斯皇宫，皇后寝殿，罗姆罗斯的身影从空气中挤出来，对着早有感应，立在床边等候的忒温丝笑道：“又被你抓住了。”

他上前紧紧抱住忒温丝，踌躇了片刻，正想说话，忒温丝却说：“听我说，我知道你马上又要拿自己的生命甚至灵魂去赌博了……”

罗姆罗斯身体一震，忒温丝低低笑道：“这样的事情，连格芮塔那样的人都知道，我却不知道，那么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我不是……”

罗姆罗斯辩解，却被忒温丝堵住了嘴，两人身体交缠，意念也通过传讯急速来往。

“我什么都知道，而且不是只靠格芮塔告诉我。”

“别忘了我是生命圣女，有灵之物都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你已经融合过八次传奇以上的生命了，八种不同的生命赋予了你不同的力量。”

“所以你有巨龙的体魄，有恶魔的爆发，有魔鬼的伪装……”

“你刚才传送过来，不是用魔导器，是用了波塔蠕虫的力量。没错，我知道你融合了一只幼年期的波塔蠕虫，为此你不惜深入到亚空间风暴里冒险。”

“这一切我都在看着，我也在帮忙。我是生命圣女啊，我祈祷女神压制那些生命的生机，让你可以顺利的融合。”

“现在到了最后阶段，你还少一个既能融合前面八种力量，又能与你灵魂契合的媒介。”

“你找来的媒介不管用，罗罗，我很确定这一点。”

罗姆罗斯意识到了什么，心口发紧，意念变得动荡不安：“你想说什么，忒温丝？”

忒温丝的意念软柔如云，将罗姆罗斯的灵魂裹住：“那个媒介，就是我啊。”

罗姆罗斯咆哮：“你在胡说什么啊！”

忒温丝没有理会，意念继续推送：“媒介还得与永恒宁静和铁幕融合，那两件武器虽然被星海之力控制了，却留着你的灵魂烙印，必须把烙印剥离下来。这么一来，通过媒介，你又能自如的运用它们了，它们将会完全属于你。”

“你弄来了一只夺心魔，认为它既能当媒介，又能融合永恒宁静和铁幕。的确有那个可能，但很遗憾，那只夺心魔已经被夺去了生机，只要一解封就会化作飞灰。”

“是我干的，别忘了，我是可以直接请求生命女神降下神恩或者神罚的圣女。”

“对不起，罗姆罗斯，我瞒着你做了很多事情，就像你瞒着我做了很多事情一样。”

“现在，你没有选择了。”

“我早就在做准备，永恒宁静和铁幕，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两人还相拥着，忒温丝的一只手臂却变成了钢铁，手掌扭曲，哗啦啦抖开若干铁刺，竟然是一柄连枷。那正是罗姆罗斯曾经用过，后来因为上面带有的星海之力在浸染他的灵魂，就封存起来再也不用了。

原本白嫩皎洁的手臂变成金属长柄，古铜底色上爬满了像筋肉般的血色纹路，显得极为狰狞，纹路间却点缀着若干翠绿苗芽，脆嫩欲滴。

忒温丝的另一只手臂如伞骨般展开，拉成一面木盾，赫然是罗姆罗斯的另一件武器，图铎大帝藏在黄金树下的盾牌“铁幕”。

”忒温丝——！”

罗姆罗斯推开忒温丝，目龇欲裂，痛苦加愤怒的咆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忒温丝手臂复原，淡然的笑着：“罗罗，就因为这样的变化，你就不再接受我了吗？”

罗姆罗斯噎了噎，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喊道：“你该知道媒介是怎么回事！你会彻底消失的！”

忒温丝伸展手臂，像将要殉身的祭品：“那样不是更好吗？我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啊。”

“罗罗，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你也不必再担心我受到伤害。”

泪水夺眶而出，罗姆罗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忒温丝安慰道：“等你有了足够的力量，再把我复原不就好了吗？”

罗姆罗斯摇着头说：“那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忒温丝，你……”

话没说完，他意识猛然摇曳，无数呢喃涌入心底，那是他已经融合的八种奇灵的感知，同时也有来自神祇的警告。

与此同时，忒温丝的目光也在剧烈闪烁。

更为明显的迹象出现，地面微微晃动，天色骤然黯淡。

两人对视，惊愕的同声道：“新大陆？”

这一刻，正是秩序女神破开主位面屏障，虚空龙神以本体突袭新大陆的时候。

忒温丝过往的娇弱气息完全消失，她沉声说：“就是现在，罗罗！”

“如果你不想坐在那个可笑的宝座上，等着谁来救援的话，就动手吧！”

“不要辜负了我的……牺牲……”

说到后面，忒温丝的泪水也溢出眼眶。

罗姆罗斯呼吸都停住了，瞬间念头如怒涛般来回冲撞。

正当怒涛中属于计较利害得失的那一侧占到上风时，暗金、淡金、艳红等色光芒在窗外闪亮。

康斯坦丁的声音在罗姆罗斯的传讯器中响起：“皇帝陛下，我们来请求你的援助！”

罗姆罗斯讶异的回应：“援助？你们需要援助？我觉得现在应该请求援助的是我才对吧？”

康斯坦丁说：“虚空龙神突袭新大陆是秩序女神重启世界的开端，旧大陆也危在旦夕！”

“我们需要每一个凡人的帮助，我们需要团结起来。”

“哪怕是一个小孩子，都能拉动引信，让足以毁灭浮陆的元素炸弹起爆，何况是陛下您这么强大的凡人呢？”

罗姆罗斯与忒温丝相对无语，刚才那种毫无选择的巨大压迫，悄然消散。

一千一九九 罗罗重装上阵与冉娜以德服龙

重压消散，罗姆罗斯叹气：“康斯坦丁，老朋友，你来得还真及时啊。看来你也知道很多事情，谢谢你的……劝解。”

窗外暗金光芒更加炽亮，康斯坦丁的声音从窗外而不是传讯器里发出：“陛下，这不是劝解，就像当初进攻神皇堡一样，您与您的部下不是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吗？”

说到神皇堡之战，罗姆罗斯神色恍惚了瞬间，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翘。

的确，当时觉得自己在那场人神之战中没起到多大作用，可事后回想，不计赤联那边的神祇、魔女以及李奇、凯恩那些规格外的凡人，自己和部下们的表现至少算得上合格的普通一兵了。

“那么，我……还有我的帝国，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他推开窗户，康斯坦丁、麦斯维、艾格莎几个“老援罗”就在外面的花园中，身上的魔导武装处于飞行模式，闪烁着各色神光。

见到他露面，众人都微微躬身点头，康斯坦丁说：“新大陆的战斗有可能波及到旧大陆，最优先的工作是疏散民众，陛下需要马上发布紧急避难的谕令。”

罗姆罗斯暗自惭愧，在神皇堡之战前，赤联就将民用避难所的各类详尽资料，包括配套的简易魔力炉、维生系统等设备资料作为技术援助，免费送给了他。如果按照赤联建议的保障体系来建造的话，那么至少能收容两三千万民众，在地震、海啸、陨石等自然灾害中躲过一劫。

最初他还算用心的推动过，不过到后面被神傀会那帮人控制了基层，朝堂上进一步强化军备的呼声也很高，他就不再投入资源了，到现在也只有帝都等少数几个城市配备了勉强能塞下妇孺老弱的避难所。

旁边的艾格莎很善解人意：“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救不了的也可以指出自救之路，总之尽力就好。哪怕是神祇都无法完全主宰凡人的命运，何况只是皇帝呢？”

罗姆罗斯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他皱眉说：“我这个皇帝，其实就是面旗帜，更多时候我把自己看作一个战士。康斯坦丁，刚才你说需要援助？”

康斯坦丁说：“我们刚收到消息，新大陆之上的主位面屏障被打破了，虚空龙神用虚空风暴裹住了新大陆。”

“新大陆上面已经有好几万民众，而且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也不愿就这么放弃新大陆，所以……”

“现在需要的不是浮空舰和军团，而是强大的战士。”

“陛下愿意的话，可以集合最强的战士，跟我们前往泰格杰尔要塞。”

“我们准备从那里打通突入新大陆的通道，但有力量安全穿越那种通道的战士不多。”

罗姆罗斯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沉声说：“新大陆上面也有我们的人，这不是援助，而是……并肩战斗，就像神皇堡之战一样。”

关上窗户，罗姆罗斯回头，撞上忒温丝的盈盈目光。

忒温丝说：“我也要去，这一次我不会再在这个空空荡荡的皇宫里等着，更不会去其他地方避难。”

罗姆罗斯下意识要拒绝，可对上忒温丝那双清澈眼瞳，儿时的记忆骤然翻上心头。

他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晚上闲不住趁着老管家没注意想翻墙出去玩，结果被忒温丝拦住。

那时候忒温丝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异常坚决的说：“我也要去！”

罗姆罗斯很讶异，忒温丝说：“我知道拦不住少爷，但守护少爷是我的职责，所以我必须跟着去！”

被忒温丝的盈盈目光裹住，罗姆罗斯放弃了。

记忆又牵起了刚才还在心中翻腾的怒涛，罗姆罗斯这次自然不会选择不去了，但“不行”一词，他也再没办法说出口。

怒涛已经平息，此时回味，他为自己在做出选择前被打断而无比庆幸，同时为自己居然差点做出了选择而懊恼。

那绝对不是他的本心，那时候的巨大压迫里，阴霾重重……

既有藏于他影子中那位即便早为众人周知，却仍然不露形迹的神祇，也有通过魂像技术吞进自己灵魂中那八只奇灵的躁动。

阴霾还不仅笼罩在自己身上，忒温丝的背后不就站着生命女神瑟贝妮吗？刚才只要自己下了决心，祂必然为之喜悦吧。

“忒温丝，我坚持到现在，我坐在这个对其他敌人来说显得可笑的宝座上，为的就是不让你成为别人的棋子，哪怕是神祇也不行！”

罗姆罗斯没有直接回答：“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当初你成为生命圣女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的。可惜那时候我以为生命女神跟其他的神祇不一样，是值得信赖的，没想到……”

他叹道：“也对，费恩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哪个神祇可以置身事外呢？”

神色转为沉肃：“你可以去，但只能呆在要塞里。”

忒温丝拍拍胸膛，哗啦啦一阵响动，一件轻巧贴身的魔导武装包裹住身体，看那简洁的款式以及顺着肩头向臂腿伸展，将人体轮廓勾勒出的碧绿光芒，显然是赤联制式的魔导武装。

忒温丝说：“不要小看我啊罗罗，我从艾格莎那搞来了她们最新的魔导武装，哪怕是一个传奇小队，我都能一个人压着他们打。而且我还强化了治疗能力，你身边不是很缺我这样的乃……哦，治疗者吗？”

罗姆罗斯的眉头重新皱起：“艾格莎……你跟他们的关系紧密到了这种程度吗？是他们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忒温丝很严肃的摇头：“不要多心罗罗，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艾格莎他们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而且他们赤联跟我现在尊奉的女神，关系已经破裂了。”

这事罗姆罗斯自然知道，赤联那边的生命系超凡者全都失去了瑟贝妮的眷顾，当时还搞出了很大乱子。

他不再怀疑，但态度仍然没动摇，很坚定的说出了“不行”。

“好吧，我就留在要塞里。”

忒温丝没再坚持，拍拍他的手说：“那么快去集合部下吧，我猜第一个就是格芮塔。”

罗姆罗斯苦笑，牵住忒温丝：“我们一起……”

几分钟后，所有传奇以上，拥有战斗技能的部下汇聚在了皇宫偏厅里。他们接到了皇帝的紧急传讯，不管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都第一时间用各种手段传送回特罗斯，赶到了皇宫。

偏厅里人头攒动，既有卫队长、将军、总督，也有皇室魔法师、奥术师，还有由暴政教会整合的意志教会主教，男男女女，总计上百。

“诸位，决定世界命运的战斗开始了。”

罗姆罗斯的动员异常简洁：“这是一场没人能置身事外的决战，我不想坐在这里等死。”

“我们不是为什么高尚的信念而战，只是为了能继续活下去。”

“所以我选择战斗，跟老朋友一起战斗，你们呢？”

在场的人是被罗姆罗斯来回清洗后剩下来的，还有意志教会的神职者虎视眈眈的盯着，再加上从未在这种场合出现过，现在却站在罗姆罗斯身边，还一身赤联武装的皇后，任何一个本想说不的人都难以开口。

于是厅堂里响起热烈的呼喊，至少他们有值得追随的人。

将疏散事务和帝国政务交托给官员，罗姆罗斯带着这支中队规模的传奇部队，一个个跨进厅堂外康斯坦丁等人开启的传送门里。

队伍末尾是格芮塔，当忒温丝出现在罗姆罗斯身边时，她就识趣的退到了角落里。

她抬头仰望像是游动着墨团，阴霾因此漂浮不定的天穹，悠悠低叹。

“跟世界的变化比起来，凡人的努力真是渺小啊。”

………………

泰格杰尔要塞中心传送大厅，紫光闪烁，一个个身影跨出传送门。

罗姆罗斯等人出现，原本觉得这么多人会让对方乱上一阵子，没想到大厅比皇宫礼厅还要宽阔，来来往往的人成百上千，其他传送门也在源源不断吐出人流，乱的反而是他们。害得罗姆罗斯客串了回带着小学生旅行的导师，整理好自己人的秩序。

从头顶飘下金属圆球，发出人声，同时投出指示箭头，引导他们来到贵宾接待区。费共军团委员会的次席委员威尔森在此迎接，把罗姆罗斯和忒温丝带进了要塞指挥所。

看到一头大波浪秀发正左右飘飞，发下那张“东费恩国民情人”的美丽容颜镇定自若，红唇以极快频率无声翻动，罗姆罗斯心中那点因为奇丽或者李奇没来迎接他而生出的不快骤然消散。

欧萝拉都忙成这个样子，奇丽和李奇就更不用说了。

“情况怎么样？”

他不敢打扰欧萝拉，问陪同的威尔森，眼角注意到忒温丝正满眼星星的打量布满光幕的指挥所，悄悄轻轻掐了掐忒温丝的手臂，传去“咱们能不能别这么乡巴佬”的意思。

当然他同样很新奇，只是脸上绷得住而已。别说指挥所，传送大厅和附近的设施都是他前所未见的，这可是直径两三公里的浮空要塞啊。

“很不妙……”

威尔森遥遥一点远处的光幕，罗姆罗斯和忒温丝眼前的空气里展开同样光幕。

影像非常模糊，还没有色彩，粗看就是一块块黑灰白色斑游动。

威尔森解释说：“通道还没打开，现在就靠我们的红网传递信息，分辨率很差。”

忒温丝是看不懂，罗姆罗斯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上方压下来的黑灰色斑应该是塔克希丝发动的虚空龙潮，下方的白斑应该是巴哈姆特这边的力量。看起来白斑正在苦苦支撑，完全处于守势，而且是那种随时都会崩溃的危险状况。

“我带来的人不多，但都是传奇以上，该怎么做？”

罗姆罗斯也懒得再管细节，像上次神皇堡之战一样，把自己当作客军，听赤联这边指挥就行了。

威尔森指着正往这边来的青年说：“先去换装，我们会派联络小组跟在陛下身边，康斯坦丁他们也会跟陛下保持实时联络。”

那个青年向罗姆罗斯微微躬身：“皇帝陛下，请跟我来。”

让忒温丝留在指挥所，罗姆罗斯带着部下，通过舱室之间随坐随走的电动轨道车，来到宽阔的作战整备区。

青年指着吊在龙门架上的金属装甲说：“请先穿上内衬，大家放心，上面没有任何探测、监视和控制灵魂的设备，只有必要的通讯设备。”

罗姆罗斯跟部下都是一愣，见多识广的格芮塔叹气：“小伙子，这哪是内衬，你说错了吧？我们又不是乡下泥腿子，连你们的魔导武装都不知道。”

青年挠着头傻笑：“是是，这的确也是魔导武装，不过它的型号就叫……内衬。”

格芮塔没好气的道：“什么古怪名字，难道还有外套？”

青年点头：“是啊……”

话音刚落，头上嘎嘎作响，一部处于开启状态的巨大机械滑下，停在“内衬”型号魔导武装的上方。

那是部有手有脚，很像魔法傀儡的魔导机械。只是没什么装饰，所有线条和零件都为战斗服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玩意高接近二十米，宽也有十多米，开启的肚腹部分有清晰的挂架和接口装置，正好容纳“内衬”。

格芮塔呆呆看着应该称为“机甲”的机械，嘴巴张着好一阵合不拢。

罗姆罗斯庆幸加怜悯的看看她，决定后面有空慰问下她。

“这是虚空武装……”

青年开启解说模式：“虚空之力的侵蚀非常可怕，哪怕是传奇，只靠肉身力量，在虚空里也呆不了多久。要能顶着虚空之力长时间战斗和工作，必须有足够的防护，所以我们用这样的装备来确保安全。”

“不用担心操纵的问题，等对接完成后，你们会像只穿着普通魔导武装一样，只是行动要迟缓一些。”

“也不必顾虑力量属性，这是专门为不能接入红网的友军设计的，主要能源是自然魔力。”

罗姆罗斯打断：“好了，情况紧急，知道怎么用就行，我们不关心原理。”

他第一个站上整装台，由青年帮忙装配虚空武装。

见青年手脚异常娴熟，罗姆罗斯生出一丝想法：“你很懂这东西啊，叫什么名字？”

青年露齿笑道：“斯塔克-托林，皇帝陛下。我当然熟悉这玩意，是我主持设计的啊。”

罗姆罗斯没趣的抽了抽鼻子，脑子里那缕杂念如肥皂泡般碎裂。

………………

新大陆中心，白金龙骨之上，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金龙被虚空龙潮啃破金光护盾，浑身喷溢着黑烟，凄厉惨叫着坠落。

剩下的金龙还在苦苦支撑，巴哈姆特给他们加持的白金结界本是无比强大的。放在旧时代，他们中随便一头都能横扫大陆了，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最可怕的敌人。那些冒着黑气，裹着令灵魂冻结寒意的虚空龙不仅数目繁多，很多还是他们曾经的亲友。龙魄散发的气息，变得尖锐却依旧熟悉的咆哮，从身体到灵魂，再到感情上三重打击着他们。

虚空龙潮的目的是矗立在雪山之巅的白金龙骨，这是巴哈姆特本体的遗骸。龙神成神后留下自己一根龙骨，作为守护族群的屏障，必要的时候也是召唤物，这个传统还是由巴哈姆特的这根龙骨开启的。

作为上一代正义至善和光明之主，本体与意志已经投入到未知时空中的巴哈姆特，它留在费恩世界的龙骨还不只有这样的意义。

简单的说，白金龙骨就是巴哈姆特在费恩世界的神座，失去了它，巴哈姆特在费恩世界就将成为永恒的传说。而获得了它，虽然无法继承巴哈姆特的神位，一个无限接近伟大神祇的神座，该有什么价值不言而喻。

不过白金龙骨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塔克希丝即便用本体挤入了主位面，却仍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手下当炮灰，一点点削弱巴哈姆特的力量。

金龙们在巴哈姆特的加持下全力抵挡，三位龙神也表现得很英勇。

最残忍的黑龙之神和最暴躁的红龙之神立在金龙防线前端，像红黑两色的巨大山峦，遮蔽了小半天穹，将虚空怒潮撞碎成片片残渣。白龙之神虽然畏畏缩缩，也没有退到自己的子孙后面。

其他族类的巨龙也获得了白金龙加持，黑龙奋勇争先，白龙铜龙钢龙和宝石龙们守在金龙黑龙下方，嘶咬冲破第一列阵线的虚空龙交战。

唯有红龙，即便红龙之神还在战斗，他们仍然一哄而散，只有寥寥几头红龙留了下来，发出悲怆的咆哮，跟随自己的龙神战斗。

巴哈姆特全力支撑着白金龙结界，而在白金龙骨底部，本是雪山的地方冒起大片丛林，无数藤蔓伸向天际，拧成若干股，击打着穿透巨龙防线的虚空龙。

丛林之下，古朴深沉的碧绿神光闪烁着，那是西凡纳斯，祂响应了巴哈姆特的号召，第一时间赶到。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神祇赶到。

“吾还以为赤红女士会第一个到呢……”

巴哈姆特自嘲的呢喃着：“没想到不仅祂没有来，其他神祇也没来，就只有你啊，老友。”

丛林中的一株大叔摇曳着树冠，回应说：“这说明我们已经不为这个世界所容了，那么以这样的方式迎来终末，也很不错。”

这时天空中射过来道道缤纷神光，一个清冷神念传来：“还有我呢，至于小红，她缩卵多正常啊，上辈子就怂得很！”

黯灰光芒射来，在龙骨附近凝成纤弱身影，正是暗月女士冉娜。

道道神光盘旋在龙群之外，用各种法术各式武器轰击着虚空龙。这些都是凡人，虽然本身远不如巨龙强大，但靠着魔导武器，攻击却更加有力，让虚空龙暗潮的倾泻之势骤然一滞。

“老家伙，快给这些人加持……”

冉娜说：“他们应该还能帮你顶会。”

不必她催促，巴哈姆特已经将白金龙结界加持到了参战的每个凡人身上，让包括辛伯纳在内，正战战兢兢乃至肝胆皆裂的凡人吐了口大气。

“非常感激……”

巴哈姆特庆幸而感慨的道：“真是……路遥知马力啊。”

冉娜呸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老污师！”

天穹骤然动荡，塔克希丝又有了动作。

祂显然无法接受眼前的变化，漆黑裂缝撕开，拉出了剩下的躯体。

仅仅只是龙头就有上千米长的巨大神躯整个显现，巨大的威压让巴哈姆特用神力稳住的大地再度摇曳。

“巴哈姆特，向费恩做最后的告别吧——！”

塔克希丝的轰鸣变作实质雷光，劈得三个龙神都挡不住。

祂高举龙爪，牵起滚滚黑潮，朝着白金龙骨轰下。

“塔克希丝，你休想得逞！”

巴哈姆特的投影渐渐凝实，与此同时白金龙骨散发出的金光急速变淡。

有冉娜帮手，祂可以抽出更多守护龙骨的力量用于战斗了。

金光与黑潮相撞，天空中荡出一圈似乎世界初生的冲击波。

在吞噬一切的炽亮光芒中，巴哈姆特的神念伸展到了每种感知里。

那是极度的意外和不解……

“不！永恒之战不该蔓延到这里！”

“你不是塔克希丝！你是提亚玛特！”

“你为什么……”

“既然如此……”

神念没有呈现完就被异力混淆，这时候在半空中撑开护盾裹住自己的娇小身影，忽然发出清脆笑声。

“果然如此，小道消息是正确的。”

冉娜在半空打了个响指，埋在辛伯纳等数千凡人灵魂中的冰寒种子骤然爆裂。

愤怒、仇恨、憎恶等等无尽的负面之力冲刷着凡人的灵魂，令裹住他们的白金龙结界也骤然变得灰黯浑浊。

秉持正义至善与光明之道的白金龙结界骤然污秽，不仅冲乱了龙族的防线，连虚空龙暗潮也随之一滞。

冉娜拉出一道虚影，射向白金龙骨。

同时她还拉起一串得意的笑声，在空中流转飘曳。

她如复诵宇宙真理般宣告：“宝贝无主，有德者居之！”

一千二零零 外神巨龙的对决与小红的盛大失败登场

光芒消散，天穹之上的塔克希丝面目全非。

一颗又一颗龙头从像是黑暗本身的躯体上伸出，每一颗都带起不同属性的暗面力量之潮，龙眼仿佛在注视不同维度，让每个维度都翻起满含疯狂、毁灭、堕落以及最终通向至极黑暗的狂澜。

黑暗龙神提亚玛特，费恩世界从未听过见过的邪神，只有借燃素海邀游于多元宇宙的旅法师才知道祂的存在。

当第四颗龙头伸出时，巴哈姆特的金光身影也凝结为顶天立地的实体，但在提亚玛特之前仍然显得羸弱。

祂与塔克希丝变成的提亚玛特撞在一起，让即将挤出来的第五颗龙头暂时停住。

白金龙翼高高扬起，翼尖开始亮起怪异的橘黄光色，巴哈姆特也开始产生某种变化。

“既然如此，吾只能先消灭你，哪怕……”

巴哈姆特的神念震荡，波动的节奏渐渐陌生，似乎连祂的本质都正在蜕变。

就在这时，冉娜侵蚀了白金结界，叫着“宝贝无主”什么的，冲向龙骨。

“冉娜陛下……”

巴哈姆特的变化骤然一滞：“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们之间订立了誓约的！”

冉娜动作没停，回应的神念异常得意：“跟我订约的是巴哈姆特，不是你马上要变成的外神啊！”

“对你来说，消灭提亚玛特是比守护费恩优先级更高的目标，你必须变成外神。”

“你失败了就没得说了，你胜利了，属于巴哈姆特的这缕意志也会消散。”

“到了那个时候，你留下的这根小骨头虽然还有你的力量，却不再拥有你的意志，不就成了无主之物吗？”

“没家的小宝贝有多可怜你知道吗？而且接下来的混乱里，要让它被坏人……哦，坏神抢走了，下场会有多惨啊。”

“想想那么可怕的结果，还不如让给我呢。至少我是忠于这个世界的土著，我有不同于秩序女神的立场，小宝贝在我的手里，能做多少好事啊。”

冉娜像在商场盯着包包的小女人，发送着绵缠神念：“老巴让给我啦！让给我让给我啦！”

巴哈姆特分出的神念消散，不知道是被气散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或者已经没有余暇回应了。

天穹再度闪耀，巨大的金黑龙躯撞在一起，龙嘴啃咬，龙爪撕扯，龙翼拍打，两位至高龙神的战斗竟是最原始的贴身肉搏。感觉动静比之前小了许多，天穹似乎变成了尺寸无比巨大的幻景屏幕。

然而战场的光影变幻渐渐聚成诡奇的涡流，像是来自费恩其他位面的景象，甚至其他维度的力量，开始缕缕被扯进战斗中，让两位龙神战斗的空间变成规模难以想象的神力风暴的中心。

碧绿、猩红、血与铁、灰雾等片片神光开始在天穹上浮现，那是来自其他神祇的神念，看来包括生命女神瑟贝妮在内，诸神们并没有对新大陆置之不理，只是出于各种原因，祂们并没有响应巴哈姆特的号召。

祂们的选择是对的，提亚玛特这样的外神，不是祂们能够解决的。并不是战力高低的问题，而是涉及到神祇命运的玄奥之事。

祂们也只敢投来一缕关注的神念，现在两位龙神还没完全蜕变为外神，彼此之间的战斗就已伸展到本世界的各个位面和与各种维度上。等弥散在纵横两个坐标轴上的力量冲击回归到这里时，那时爆发的冲击会有多大威力，根本无法想象，在场这些神祇可不敢以身相试。

神祇都畏惧，凡人就更不堪了。

天穹之下，无尽的虚空龙群被金光撕扯得七零八落，龙骑将们不得不引领龙群远离风眼。

这边的金龙黑龙白龙们也急急下降，用自己的身体遮护白金龙骨。

龙族上下一分，露出来的数千人类顿时倒了大霉。

这些由冉娜驱策着加入战场的凡人侵蚀了白金龙结界，自然被当作敌人对待。

回撤的金龙黑龙白龙和其他巨龙喷射出密集的龙焰和射线，将他们罩住。千米高处的一层空域变成无形的烧烤架，发出噼噼啪啪的连绵脆鸣。各色光华飞溅，惨叫声不过是细不可闻的背景音。

片刻间数百上千的凡人化作飞灰或者冰渣，同时在空气中留下或香嫩或焦糊的肉味。

这数千人里包括了三四百高阶魔法师以及他们的侍从仆役，不乏强力者，这些人不管是在风暴群岛时代，还是搬迁到大陆上，都没有放弃“魔法师首先是战斗职业”这个原则，因此抢在龙群攻击前就四散遁走了。

冉娜的力量种子只是胁迫他们进入战场，无法完全操纵他们。刚才冉娜通过力量种子激发负面之力，也让力量种子变得虚弱，难以继续挟制。

包括辛伯纳等人在内，这数百强力者正庆幸逃过一劫，却又被两股力量卷住。

一股来自高空两位龙神战斗引发的涡流，不少魔法师对战斗的波及范围估计不足，剩得太高，一头撞进涡流中，变作片片飞灰和点点蓝光。

另一股则是虚空龙群的攻击，龙骑将并未带着虚空龙群离开，而是在涡流之外的天穹上游离。四散而逃的魔法师成了他们眼中的丰美食粮，一股股支流从虚空龙群中探出，裹住那些落单而逃的可怜虫。

黑气穿透身体，浸透灵魂，远胜强酸的虚空之力急速腐蚀灵魂，让这些人痛苦至极，嘶嚎震天。

对虚空龙来说，这样的反应让灵魂更加脆嫩甘美，于是它们的侵蚀像猫舌头一样，一层层的细腻品尝，令受难者更加痛苦。

仅仅只有少数人幸运儿最终逃出生天，辛伯纳不是幸运儿，他冲进了涡流，用一身魔导器和无数空间石挣下了小命。刚用连续闪现脱离涡流，又被好几股虚空龙，甚至一个龙骑将盯住。

原本一个接近传奇巅峰的传奇魔法师，足以制造出天崩地裂的动静，可现场有两个至高龙神在，他就算是放出了终极暴炎大火球，也只会变成普通的小火球。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他用光了卷轴，耗光了魔力，连藏得最深的魔导器都用上了，却还是摆脱不了龙骑将的追踪。随手用上从赤联那边走私的贴身射线小手枪，虽然没伤到对方，却让龙骑将放弃了追逐。

好不容易冲出战场，一身破烂，存货全无的辛伯纳看着天穹上的动静，只觉过去几年在帝国、魔法师以及秩序教廷之间的旋踵来回不仅毫无意义，还异常可笑。

他不知道什么提亚玛特，但知道眼下不管置身何处，都已没了生路，一时想放声大哭。

还好，终末还未到来。

提亚玛特始终被遏制着，没能变化到完全体，巴哈姆特的转变也停止了，只有龙翼的上半部分像挑染般的多了血红和亮金两色。

巴哈姆特再度分出一缕神念，还在努力说服冉娜：“您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为什么不做更积极的选择呢？”

冉娜用灰黯光流冲开迟滞她的白金光流，大群金龙黑龙像喷枪下的蜂群四分五散。三个掉头过来阻止她的龙神也被卷住，灰黯光流将祂们五花大绑一番绳缚，分作三个方向丢去天边。

她距离白金龙骨已经只有几百米，附着在龙骨上的金光黯淡无光，正被急速侵蚀。

此时她已视龙骨为掌中之物，快意的笑道：“更积极的选择？难道你觉得秩序女神连自己都愿意牺牲的永恒秩序，会给这块新大陆，会给旧时代凡人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当然我不认同的话，秩序女神别想做到这样的程度，不过我为什么不认同呢？”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跟塔克希丝之间的事情？”

巴哈姆特的神念变得异常沉凝：“您不是真正的夜女士，赤红陛下也不是真正的……那位，所以整个费恩世界，应该只有坐镇天堂山的海姆陛下知道，但吾与海姆陛下是有……”

“有默契？”

冉娜嘲讽的道：“巴哈姆特，秩序女神既然要把你当作永恒秩序的肥料，难道还指望祂不利用祂所知的所有事情对付你吗？”

“从你回归那时候开始，祂就不可能跟你还有什么默契了。”

“相反，真正跟祂有默契的是我啊！”

巴哈姆特在天穹上的身影更加耀眼，龙翼上的血色和金色却在变淡，祂投下的神念满含愤怒：“从一开始，你就是秩序女神的内应！？”

冉娜叹气：“事情没到这一步的话，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本来我还以为你真的跟秩序女神有默契，秩序女神会放你和你的龙子龙孙，甚至这些凡人一条生路呢。”

“事到如今，本着废物利用……不，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我选择站海姆陛下那边，合情合理！”

冉娜最后的话异常真挚：“我代表着另一个可能性，你可以接受的可能性，不是吗？”

巴哈姆特回应以悠长叹息，金光中猛然迸射出浓稠血光，整个身躯的鳞片变作金红相间，却又类似岩石的质地，龙翼上伸展出层层尖棱，头上的盘旋龙角拔升为斜立长角，如双剑般直刺苍穹。

白金巨龙形象骤然大变，成了一头棱角分明的岩石巨龙。鳞片上金光与血光游离不定，龙瞳也由金黄变作血红。身上洋溢的气息更从苍莽古朴、威严宽厚变到倨傲漠然，乃至暴戾，仿佛所见的一切都不合祂的心意。

“阿普苏……你果然躲在这里……”

提亚玛特此时也终于伸展出第五颗龙头，五首黑暗巨龙发出意味复杂的感慨：“我们继续吧。”

巴哈姆特变作的阿普苏龙头高昂：“吼——！”

然后祂猛然扑下，龙嘴大张，将所有龙头的脖子一口咬住，龙爪破开提亚玛特的胸膛，贯穿心脏。与此同时，提亚玛特的五颗龙头也咬住了阿普苏的脖子。

就在此刻，另一股金光破开天穹，朝霞般的光辉洒下，霞光中跳出一个手持长棍，身着金甲，头上锦羽招展的窈窕身影。

还好，没有光着脚踩风火轮，也不是只有凶兆和小短裤的“网游铠甲”。

楚莉小红老老实实穿着款式跟赤联魔导武装一样的战甲降下，头上非得插两根毛是因为不插就代入不了猴子心态，自觉莽不起来。

她挥着已经被加强到三十万吨的金箍棒，朝着两头正咬在一起的外神巨龙冲去。

“我来了，巴哈姆特！”

“晚了点别在意哈，你该知道女孩子出门得花点时间打扮……”

“等等到底哪个是你啊？别告诉我这只五头龙是你啊，那可真恶心！”

“提亚玛特和阿普苏？怎么感觉挺熟悉的呢？”

她嚷嚷挥下金箍棒，想要分开双方，刚冲进涡流，就被绞得在半秒内转了至少七千二百度，像是在花样滑冰场上炫技似的。

“卧槽不来本体连劝架的力气都没了，你们这是什么来头！？”

她冲出涡流闪到一边，惊魂未定的扶着头上的毛嚷嚷。

这时候下方的白金龙骨更加黯淡，冉娜已经撞开最后一层守护的巨龙，眼见就要摸到龙骨。

“小黑你休想——！”

小红明智的调整了行动目标，怕用金箍棒会打坏龙骨，缠绕在手臂上的鲜红绸带激射而下，带着暗金光辉朝冉娜头顶轰落。

天地再度震荡，光明、黑暗乃至一切，似乎在瞬间都被难以言表的冲击粉碎。

只在这几乎连灵魂都要震碎的动静末尾，依稀听到某人……不，某女神的懊恼惨叫：“我的盛大登场！”

楚莉小红加上冉娜，一同被这股冲击震飞到天边。

世界恢复正常，天穹上那两头外神巨龙消失，只剩下交织的黑金光尘莹莹飘飞。天地仿佛颠倒，头顶变成了蒲公英粉絮飘飞的原野。

天穹最高处，光尘凝结成巴哈姆特的虚影。

祂用欣慰的语气说：“虽然吾回归本世界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但更重要的目标达成了，吾无憾了。”

“这个世界的未来，就交给愿意负起责任，也有力量负起责任的存在吧。”

光尘包裹的雪山之巅，白金龙骨化作的巨柱轰然摇曳，之前被塔克希丝轰击出的裂纹急速加深，喷溅出股股金光，再汇聚为耀眼流金。

“巴哈姆特！”

小红热泪盈眶的喊道：“我会把你的意志传承下去的，我会让这个世界获得全新的未来，你放心的走吧！”

愿意负起责任，也有力量负起责任的存在，除了她还会有谁？

小红是这么想的，所以她非常感动，末了还加上一句：“没跟你喝上一桌还真是遗憾的，以后我会给你烧香给你洒酒的！谢谢你的信任！你不会看错人的！”

流金像有生命，蜿蜒游弋着，眼见要飞向小红，半途却一拐，轰然涌入冉娜的体内。

那一刻连冉娜本人都愣住了，小红更是变成了雕塑。

“抱歉，赤红陛下，吾并不认同您所代表的可能性。”

巴哈姆特的虚影投下飘渺之音：“冉娜陛下刚才说得对，她所代表的可能性虽然并非吾的主张，但吾觉得比较而言，那更……合理，更顺其自然。”

“而且，您如果真的是那位，也不需要吾的力量。”

直到巴哈姆特的虚影完全消失，小红才恢复了呼吸，她一手指着天穹想说什么，另一手拍着胸口剧烈咳嗽说不出话。

天边另一处的冉娜将金光完全收入体内，仰天大笑，重复小红刚才的话：“以后我会给你烧香给你洒酒的！谢谢你的信任！你不会看错人的！

一千二零一 小红三打邪神之一，海瑟薇的拒绝

金光从白金龙骨上抽离，如巨柱般的龙骨像沙雕般缓缓崩解。

那一刻，所有巨龙同声悲哮，他们彻底失去了共同的祖先和整个种族的守护者。

过去数万年的漫长岁月里，即便巴哈姆特离开了费恩世界，但只要白金龙骨在，祂的意志随时都能回归。这正是各族巨龙依然视自己为费恩生灵之巅，傲踞于凡人之上的依凭。虚空龙神也因为这根龙骨的存在，才没能彻底夺占龙域。

巴哈姆特将白金龙骨搬迁到新大陆，启动避难所计划的时候，龙族们欣然遵从。他们从未怀疑过巴哈姆特会彻底离去，而白金龙骨在哪里，哪里就是龙域。

现在，巴哈姆特的意志消散了，白金龙骨粉碎了……

巨龙们四散而遁，别说巢穴，连自家的龙神都无暇理会，景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群龙无首。

白金龙骨化作烟尘，在雪山之巅又罩上一层雪白云雾，云雾中冲出三团光华，朝着天边射去。

那是红龙、黑龙和白龙三个龙神的龙骨，祂们是想带着自己的龙骨突破虚空风暴，躲得越远越好。

龙神这种神祇是在远古时代，为剿灭古神而演变出的旧神。如果不是金龙王巴哈姆特夺得了初代正义至善与光明之主的信仰之力，晋升为白金龙神，而后崛起的今神可不会容许这些旧神的存在与传承。

现在失去了老祖宗白金龙神，龙族前景一片黑暗，龙神们也自身难保。绿龙那帮二五仔或许另有命运，但绿龙到底靠了什么赢得秩序女神的垂怜，双方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已非这三位龙神所能知悉。

龙神与巨龙们仓皇逃窜，小红从巨大的失落中挣脱出来（更多是夏安那个谁还是欧萝拉等人的呼叫），捏着金箍棒的手金光翻滚，却始终没将棍子举起来。

她咬牙切齿的说：“小黑，如果你赶紧跟我一起拯救这里的话，我就不追究你，以我的真名起誓！”

太阳有多热，她想抡起金箍棒一棍打死冉娜的心就有多热。

宇宙有多远，她就想把冉娜的脑袋当皮球，开一个大脚踢多远。

但是，大局为重……

冉娜那边还关联着海瑟薇，还有她组织的自由魔法同盟，他们仍然是秩序女神要消灭的对象。冉娜获得的巴哈姆特传承，应该有益于对反抗秩序女神的共同事业。

一个真正的大同主义者，首先想的是为人民服务，而不是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

小红自认是真正的大同主义者，至少比李奇更真，所以压制住了抡起三十万吨金箍棒，冲着冉娜天灵盖重重砸下的冲动，向小黑发出了合作倡议。

指挥部刚刚发来消息，失去了次位面膜和白金龙骨，新大陆就丧失了大半支撑，就靠着主位面屏障与新大陆的微弱关联勉强维持，要不了多久就得整体向下坠落。

根据薇姬的计算，新大陆一旦坠落，会在西费恩之西上空几千公里高度的风暴禁区里撕扯成无数碎片，给旧大陆和海洋砸下一波异常恐怖的陨石风暴。引发的海啸和地震，加上位面缝隙的动荡，起码会杀死主位面内一半生灵。

虽然那个谁和薇姬已经拿出了方案，行动也正在进行，但能多争取一份力量就算一份。

冉娜的回应却出乎小红预料……

“小黑？”

冉娜说：“有了白金龙骨，我不需要再做你嘴里的小黑了！”

“从自由女神到暗月女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我是冉娜，不是小黑！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小黑这个恶心的名字！”

冉娜像大仇得报似的，神念汹涌着发出上述信息。

接着的神念瞬间平静，冷漠中带着讥讽：“不管我还是不是小黑，这里都没我什么事了，你还指望我跟你携手战斗？你到底有多蠢多幼稚啊？”

神念荡动的同时，天穹再起变化，原本虚空龙神撕开的漆黑裂缝侧面，又出现灰黯冷白的裂纹。

天地震动，裂纹破开，一个黑点落下，小红神念一触就看清了究竟。

那是一座石塔，严格说是座废弃了不知多久的断塔，塔身处处风干，夹杂着斑驳青苔，染满了时光的侵蚀。

石塔降到冉娜头顶，冉娜拎着自己的头发向外一抛：“还给你！这具破烂身体我实在受够了！”

娇小纤弱的褐发少女像玩偶般悠悠下坠，留在原地的是一团灰黯白光，又被盘旋的流金光辉裹住，正交织相融，凝出比冉娜更高更凹凸有致的女性躯体。

小红下意识的哎呀惊叫，红绸激射，想卷住那个“冉娜”：“你在干什么啊！这可是一条命啊！”

“就算只是分身，那也是好大一坨神性源质啊，怎么这么浪费？”

“就算不是神性源质做的，只是没价值的垃圾，也不能随手丢垃圾啊！砸着了花花草草……”

正在嘴贫，看到留在原地那具神光之躯的变化，小红呆住，红绸也随之一滞，没能卷住那个玩偶般的“冉娜”。

从上方塔中涌出灰白光流，注入那个只有轮廓的光辉身影中。层层细节急速显现，修长双腿、盈盈腰身，高耸却并不突兀显得相当匀称的胸脯，每一层细节，都让小红份外熟悉。

那不就是她经常在神座里对着镜子顾盼生姿时看到的东西吗？

白光消隐，化为玉白肌肤，包裹住这个新的“冉娜”。

黑发向后飞洒，精致秀美，如美神雕琢的五官显现，让小红惨叫连天：“你太无耻了！居然山寨我！赶紧给我穿上衣服啊——！”

黑发落下，伸展出一裘黑裙遮住身躯。当裙边落到脚踝时，黑裙又急速变色，化作灰黯冷白的迷离色调，倒卷而回，连同长及腰间的如瀑黑发也被染成银灰。

“山寨你？”

这个新生的，身段五官与小红一模一样的“冉娜”，用小红绝对摆不出的深沉表情叹息：“不要自大，小红，就像我不是最初那个真正的小黑一样，你也不是最初那个真正的小红。要说山寨，我们都是山寨品啊。”

白金光流从这个冉娜胸口透出，如绸带般在身边环绕盘旋，她又翘起，冷笑道：“我一点也不稀罕跟你用一样的脸蛋和身体，和小黑这个名字一样，都是我希望摆脱的！”

白金光流敷上脸面，渗入身体，她的神念洋溢着谋划得逞的快意：“还得谢谢苏伦残留下的意志，一次次的去找曙光送死，让我攒下了足够的材料，塑造新的神躯。”

“那孩子对你……不，对那位太死心眼了。即便残留的意志被一次次打散，记忆被一次次的抹灭，她仍然通过各种方法重新唤醒自己，傻愣愣的冲上去……报仇。”

“我也无法让她完全安息，只好做两手准备。替她修补的时候，将一些她的意志已经难以控制的神性源质替换下来，一点点积累到现在，勉强够了。”

“这本来是后备资源，没必要动用。只要拿到苏伦的遗产，我就能完全自由，没想到被你那边的小丫头抢去了。”

“不过该我的终究是我的，看，现在白金龙骨不就属于我了吗？”

这个冉娜的变化着实让小红心惊，嘴上倒还硬着：“贴着面膜就别跟人说话啊！这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手上的棍子同时也抖了起来，虽然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小红还是明白，等这家伙把白金龙骨吸收完，形势必然会变得非常糟糕。

说千道万，不如一砖！

哦……一棍！

三十万吨金箍棒刚要扬起，“冉娜”却已有感应，石塔降下，将她正在变化的躯体罩住，只留下一连串清冷笑声。

这石塔是从冉娜的神国直接降下，相当于神座，只是分身的楚莉小红别想轻易砸烂。

她跳着脚向指挥部发去一连串“怎么办”，同时埋怨李奇真会挑时间，偏偏这时候睡觉去了，天穹上又传来猛烈震动，

缕缕黑气在天穹上游走，勾勒出一头巨龙的轮廓，赫然是本该与巴哈姆特一同消散的塔克希丝！

在天边盘旋的虚空龙群急速回卷，如墨水般填充进这个轮廓中，隐约听到无数凄厉呼号，仿佛从宇宙尽头传来，再拉长扭曲，直至消散。

塔克希丝重现，尽管只是薄薄一层黑雾，已不见实在的本体，却是货真价实的虚空龙神塔克希丝。

祂仿佛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神念还很模糊。

“吾是谁……”

“吾在何处……”

“发生了什么事……”

天穹顶端与周围的天地分界线开始飘摇乃至沸腾，主位面屏障的破口被异样的力量封住。

重生的塔克希丝顾不得查找记忆，朝着天穹直升而起。

“恶龙休走——！”

小红一肚子屈辱满腔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对象。

而且这家伙绝对不能再放跑了，巴哈姆特完蛋了祂却还活着，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会朝相当利的方向转变。

小红脚下多出对金光流溢的风火轮（她还真找尤赞打造了这么一件装备），拉出一道金红虚影，空气在瞬间烧灼撕碎，发出比雷鸣还要响亮和猛烈的尖啸，以至少四五十倍音速的速度，射到了塔克希丝头顶。

“你是……”

“你想干什么？”

“等一下……”

塔克希丝应该是失忆了，完全记不起小红，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为目标。

之前祂降下了本体，作为一位强大神祇，只是半神的楚莉小红分身哪是对手。可现在重生，虚弱得只保留下了神格，跟刚刚成神的新生神祇没有两样。

三十万吨魔导金属牵引起的神力洪流，给祂带来了莫大的压迫，令祂下意识的叫喊：“等一下——！”

骤然拉长到数千米，粗上百米的巨棍封住了塔克希丝的去路，小红高喊：“等什么？你的老公？下去陪祂吧——！”

巨棍砸入塔克希丝体内，暗金光辉放射，贯通整团黑雾，撕裂成无数细碎雾气，再在金光中被缕缕吞噬。

塔克希丝凄厉呼喊，在天穹上炸出千万蓬被金光包裹的黑气，有如绚丽壮观的礼花。

每缕黑气被金光吞噬，就升起一点微弱的白光，盈盈上升，牵出一股股模糊慨叹。大多数是龙吟，少数是人声。

白光上升时，一具具残破朽坏的龙躯或者人体坠落，看着这些比丧尸化还要恶心的的躯体，小红的心神也为之一震。

这时下方石塔中又有了动静，碎石崩飞，青苔化灰，石塔渐渐膨胀，仿佛一头参天巨兽正要从里面冒出来。

不管行不行，也要砸一棍子……

小红是这么计划的，她握紧了金箍棒，正准备冲下去，却听到石塔中传出无比愤怒的咆哮。

“海瑟薇——！”

“你不能这样——！”

“你疯了吗！？”

………………

时间倒退一些，在主位面屏障还没被破开，虚空龙神还没以本体突袭新大陆之前，风暴洋上空数百公里高度，恢宏的浮空岛正冉冉上升。

这是海瑟薇的新泰德浮空岛，将泰德家族的精华与在旧白银城废墟上建起的自由魔法学院融合在一起，是完全属于海瑟薇掌握的凡人势力，承载了费恩世界主位面里最顶尖的魔法智慧与力量。

“当初要有这些技术，我的幻影号也不至于在仓库里落灰，最后干脆被拆掉。”

浮空岛“泰德区”里最高那座魔法塔的顶层露台上，海瑟薇开了一瓶1082年的盾湾葡萄酒，披着丝绸睡衣，把天穹当作下酒菜，举杯独酌。

她心中翻滚着不知悲喜的感慨，靠着从冒险家昂莱那里搞来的各种辅助技术，加上扫光家族和白银城废墟里黄金家族遗物得来的魔导材料，才让她用泰克枢核加超级元素炉阵列造出了足以媲美魔法帝国时代浮空城的浮空岛。

可惜，这样的魔法杰作，却被用来跑路。

当然在细节上还是不能比的，比如技术粗糙只能将泰克枢核转化为浮空模式，无法变成飞行模式，导致浮空岛只能上升下降，而且时速只有可怜的几十公里。

再比如没有足够强大的虚灵，让浮空岛得不到足够强大的结界保护，这也是她急着升起浮空岛的原因。把浮空岛送进新大陆里，就有了稳妥的依靠。

新大陆啊……

就算新大陆建成了避难所，也躲过了秩序女神的灭世之灾，而后会有什么前景，海瑟薇其实相当悲观。

好在李奇跟小红那边还没放弃，说不定他们能折腾出一个不需要避难的结果呢？

海瑟薇正思绪蹁跹，地面骤然倾斜，手上一晃，殷红酒液泼进胸口，让睡衣顿时湿润，勾勒出傲人起伏。

她抽了口凉气，不是为自己的失态，而是这股动荡来自新大陆之上的主位面屏障。

挥手就消去了酒液，睡衣恢复如常，冉娜也第一时间发来了消息。

“稳住你的浮空岛，其他的事情别操心。”

冉娜显得异常强势，大异于往常：“同时做好准备，我们的机会来了！”

海瑟薇赶紧传送到浮空岛的控制中心，一番调整，确保浮空岛足以应付主位面的变化，这时异常的力量波动忽然通过米斯娅涌过来，将她的灵魂包裹住。

那是股无比强大，也无比纯正的力量，就像是光明与善良本身。

海瑟薇无比讶异，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冉娜那荡动着喜悦和得意的神念也如潮水般冲刷而下，让她神魂摇曳。

“好了，我们就差最后一步了！”

冉娜说：“快配合我，一起把这股力量吸收掉！”

“放心我会分给你的，当然不是三分之一。哪怕是三十分之一，都会把你的灵魂烧成飞灰。”

“只是三百分之一，都足以让你晋升半神！”

“而我，将成为真正的自由女神，真正的冉娜！”

“我将摆脱小黑……不，以前的束缚，获得全新的开始！”

“这就是自由，我的意志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们可以躲过这场世界之灾，直到新世界降临。”

“或者直接离开这里，去更繁华的世界！”

“这个动荡的，四面漏风……不，根本就像筛子一样的破地方，我已经受够了！”

“你也会获得自由的，海瑟薇，你会成为旅法师，你的灵魂不再被哪个世界束缚，可以自由的走向更广博的世界！”

海瑟薇赶紧止住冉娜的意念之潮，呼叫米斯娅，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露台上，海瑟薇的神色一点点变得低沉，银瞳中的光彩也越来越黯淡，到最后燃起一点火星。

“是啊，我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我可以离开费恩这艘破船，去寻找美丽的远乡。”

“我可以变得更强大，任何一个世界都无法束缚我。”

“但是……”

她低声呢喃：“但是，那好像不是我想要的……自由。”

冉娜的神念加重：“你在想什么呢？都这时候还在矫情？”

“赶紧跟我灵魂同步，和我一起吸收巴哈姆特的白金龙骨！”

“这上面有祂的神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秩序女神也不愿意正面冲突的力量！有了这样的力量，我们就能吃香喝辣，起码十万年啊！”

巴哈姆特的神格，那的确是足以让海瑟薇眩晕的无上神物。

换在以前，别说卖笑，就算是卖身，只要能得到，她说不定都会认真考虑。

现在她也同样渴求，她其实已经下意识的照着冉娜的吩咐在做了，但灵魂中总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跨出这一步。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明白。

“等等……”

她毫不优雅的将酒杯里剩下的猩红液体一口吞下，将液体中的酒精激发出来，让脑子熏熏的，各种杂念瞬间消散。

她找到了原因……

“米斯娅”，她问将自己跟冉娜的灵魂连接起来的神祇级别虚灵：“你为什么阻止我？”

米斯娅平静的回应：“不是我在阻止你，海瑟薇，是你灵魂深处的自我在阻止。我只是将这样的自我放大了一些，让你能更清晰的感受到。”

“根据你与冉娜的灵魂契约，只要你不是发自灵魂的完全认同，你与冉娜之间的灵魂关联，以及力量对比，就不能有任何改变。”

海瑟薇愕然：“我自己？可我不……不明白。”

米斯娅说：“你明白的，只是你没发现，或者不愿面对自己。”

想想刚才在灵魂中闪过的愤怒、害怕、畏惧等等波动，海瑟薇若有所悟。

她摇着头说：“不，不可能的，我自己很清楚，我哪会是个好人呢？”

她按在露台的栏杆上，浮空岛的大半建筑尽收眼底。

对面的白玉高塔里，魔法学院的师生们来来往往。高塔下层层叠叠的低矮建筑铺开，狭窄的巷道里，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浮空岛上有上千师生，还有上万民众……

目光越过浮空岛，投向下方已被云雾遮掩的海洋，在风暴洋对岸，还有数亿或者数十亿生灵。

再仰望天穹，那上面的新大陆，也有好几万人，包括了各方势力的凡人精英。

更令她在意的是，李奇和小红还在努力，他们从未放弃。

“我真的……”

海瑟薇微微摇头：“只在乎自己……我哪可能是个好人呢？”

嘴里这么说的同时，那缕自我也骤然放大，填充了整个灵魂，向冉娜送去了清晰的意念。

海瑟薇说：“我，拒绝。”

冉娜惊愕加愤怒的咆哮：“海瑟薇——！”

“你不能这样——！”

“你疯了吗！？”

一千二零二 小红三打邪神之二，真正的自由女神

“发疯的是你……”

海瑟薇回应：“没了白金龙骨，新大陆上好几万凡人都要完蛋。等新大陆砸下来，旧大陆上的亿万凡人更不知道要死多少。就算巴哈姆特自愿把龙骨给了你，你也该做点什么，而不是只想着变成自己的力量。”

冉娜难以置信的冷笑：“我知道的海瑟薇-泰德是个被人摸了下屁股就用陨石术杀全家的女魔头，什么时候变成仁慈的圣母了？”

海瑟薇的意念平静无波：“我并不关心凡人是死是活，但不等于我认可用亿万凡人换取力量那种邪恶。”

“我拒绝过梅奈苏斯，拒绝过凯拉特蕾希娅，拒绝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早该明白我不是为了力量不惜一切的人，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一定会接受这种事情的幻觉？”

冉娜的神念异常狂躁：“那是因为价码不够！别跟我说什么原则，所有原则问题都只是价码问题！”

“这是白金龙骨，是巴哈姆特的神格！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比这价值更高的东西了，你真的明白自己在拒绝什么吗？”

海瑟薇也冷笑起来：“你的话也没错，的确是价码问题。别说白金龙骨，就算是整个费恩世界，也换不到我低头。”

冉娜已经处于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状态，却还在努力说服海瑟薇。毕竟海瑟薇不认可的话，她就无法完全吸收白金龙骨，她跟海瑟薇已经通过米斯娅连接成三位一体的独特存在。

她换上低沉的语调：“你是气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吗？以为我搞传奇网络只是障眼法？”

“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啊，外神的传闻我也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而且我不确定塔克希丝会用这一招跟巴哈姆特同归于尽。”

“这都是小节，海瑟薇，真正的强者，不会被凡人的软弱道德束缚住，你不是发自灵魂的认同这一点吗？”

“亿万凡人的小命算什么，力量才是一切！”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个选择很艰难，但这正是你突破自我，超越凡人的关头啊。”

海瑟薇的意念荡动了一下，却瞬间稳住：“你说得非常正确，但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只该是我自己夺得的力量，而不是由你施舍的。”

“事实已经证明，我完全可以靠智慧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

意念变得澎湃有力，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吃屎也是突破凡人的软弱人性，为了证明自己是强者就非得去吃屎吗？”

“看看你，白金龙骨的力量对你来说就是用来跑路的，还要我跟着一起跑，这就是所谓的强者？”

“嚷着我是强者，应该突破软弱的人性，却不去挑战更强的存在，不去推翻权威，反而为了跑路而选择吃屎，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难道不是贱吗！？”

仿佛万千大鼓敲响的震动冲撞着海瑟薇的灵魂，让她身体摇曳，七窍溅血。

震动戛然而止，米斯娅警告：“双方已经订立灵魂契约，一方的任何攻击都会受到同等比例的伤害。”

透过米斯娅的关联，海瑟薇清晰的感觉到冉娜神魂动荡，神念凌乱，也懒得去擦脸上的血，呵呵低笑：“有我在你休想得逞，现在听我的。只要你乖乖的照着我说的去做，我就不追究你瞒着我搞鬼的事情了。”

“有白金龙骨在，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让李奇和小红……”

冉娜再度咆哮：“这就是你背叛我的原因？就因为那个李奇？你到底有多想被他草啊！”

海瑟薇气得噎住，冉娜的神念变得冰冷：“真以为靠着这个灵魂契约就能挟制我？以前是我不愿鱼死网破而已，现在……这是你自找的！”

更为汹涌的神念冲击而来，在海瑟薇的灵魂屏障上撞出天地崩裂的感觉。没等她发出“等等我们有话好好说”的意念，就在猛烈的震荡中晕了过去。

………………

新大陆中心，已经破碎支离的雪山上空。石塔升起，白金光流化作绸带，像小红一样在身上绕飞，冉娜高喊：“这是你自找的——！”

白金绸带在她身体内外来回穿梭，覆在脸上像是面膜的金光也扭曲翻滚，拉出团团涡流，牵引金光像皮肉下渗透。

与此同时，一层蓝紫交织的光晕从冉娜体内渗出，先是像胶衣般紧紧绷在身上，再被她猛然撕碎。

跟小红一模一样的神躯轰然炸成漫天血肉，让小红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打起了摆子。

没等血肉飞散，白金绸带伸展出缕缕光丝，将一块块碎肉，一滴滴血珠黏住，拉回到原位。

银发版小红的冉娜重现，连灰白交织的长裙都没有任何损伤。

冉娜的笑声震得雪山上积雪崩塌，雪尘高扬。

“有白金龙骨在，什么灵魂契约，算个吊啊！”

“现在，我彻底自由了！”

“这个破烂污浊的世界，拜拜了您呐！”

虽然一身鸡皮疙瘩，毕竟刚才炸碎的是跟自己完全一样的身体，小红还是下定了决心。

鲜红绸带卷荡，巨大虚影扩展而出，顶天立地足有千米。

小红抡起三十万吨金箍棒，呼喊道：“休想带走白金龙骨！”

冉娜身躯拔高，与小红虚影几乎齐平，伸手握住石塔，将石塔当作烛台甚至水瓶一样的武器，迎着巨棍撞来。

冉娜冷哼：“本来还想饶过你，让你自己在这个泥潭里挣扎，现在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石塔与巨棍撞击，瞬间天地皆暗，气流乃至散逸的超凡力量汇聚成恐怖风暴，撕裂天穹，撞击大地，雪峰座座崩塌，群山片片荡平。

一个是极限力量只有弱小神祇的分身，但有三十万吨高级魔导金属的加持。

一个是也只到弱小神祇的女神本体，还崩解重生过，但有巴哈姆特馈赠的白金龙骨倚仗。

小红与冉娜，一时战成平手。

没能在三棍子内打烂冉娜狗头，已经让小红技穷，她也就是三板斧的本事。

更让小红心焦的时候，双方战斗带起的猛烈冲击，让新大陆与主位面屏障的脆弱关联像脱丝的绳索，随时都可能彻底断裂。

冉娜那边没能轻易压制小红，心惊之余似乎也生出了退意。对她来说，赶紧将白金龙骨的力量彻底吸收才是最优先的事情，既然顺手捞一把的打算破灭，马上放手不失为明智之举。

两位女神不约而同的有了默契，战斗的烈度骤然降低。

正当她们要以更加默契的方式脱离战斗时，天穹上一片阴霾掠过，神念随心而动，触知到是什么东西，让小红惊怒交加。

虚空龙神塔克希丝！

刚才竟然没有将祂彻底干掉，趁着她跟冉娜战斗，那家伙居然靠着还在天穹边缘游走的虚空龙群再度重生！

当然这一次塔克希丝狼狈得多了，已经无法靠纯粹的虚空之力维持存在，而是将若干虚空龙的龙骨凑在一起，拼出数百米长的腐烂龙骸，裹着淡淡的黑暗烟气，朝着天穹上只剩一缕的黑暗缝隙逃窜。

“今天我要真放走了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小红发急，跳出战圈，射向天顶。鲜红绸带裹上巨棍，化作鲜红光流，如光炮般射出。

塔克希丝眼见要钻进黑暗缝隙，被这一炮连龙带缝隙轰中，天顶似乎升起了一轮红太阳，不仅缝隙消散，整个龙躯也破开直径上百米的巨洞。

艳红与暗金光弧沿着巨洞边缘向龙躯其他部分伸展，滋滋的烧灼掉黑气。塔克希丝发出尖锐的呼号声，骸骨破碎，变做一股黯光，丢下被烧灼的部分，朝着远方天际激射而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小红一时阻拦不及。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小红喘着大气嘟囔，那毕竟是虚空龙神投下的本体，只要有一缕虚空之力，都能像火种一样复生。

庆幸的是祂没能从新大陆上面的主位面屏障破口遁去，现在应该是朝其他出口逃命，只要紧追不舍，还能抓着祂。

小红赶紧招呼在上面待命的援兵，却得到了若干个合为一声的警告：“小心！”

凛冽的冲击从后方袭来，小红瞬闪，冲击却锚定了她，带起的压迫如如来的五指山，让她难以呼吸。

深紫网格自天穹投下，拼成多面体裹住小红。

粉红剑光射下，似乎将整个位面都要切开，直直劈中砸向小红的巨大神物。

又一阵天地初生般的混沌震得大地倾斜，亮光消散，大号qb和白发夏小安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倒飞。而地面上，小红嵌在地里，砸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形深坑。

哗啦拔出身体，小红先是背对着摸摸胸口，确认了什么事情后松了口气，这才飞升而起。

她恨声骂道：“小黑！背后偷袭这种low穿地板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袭击她的自然是冉娜，看着手中已有裂纹的石塔，冉娜悻悻的道：“打不过了就叫帮手，难道不是更low？”

原本要走，可看到小红对着塔克希丝放出全力一击的光炮，冉娜又生起捡便宜的心思，没想到小红这次可不是孤身下来莽的。

“你就好自为之吧……”

一击不中，冉娜明智的放手，在小红回过劲来，qb和夏小安飞回来之前激射上天，还留下了一串讥讽的笑声。

“这个家伙……”

小红恨恨咬牙，却没追上去。她的金箍棒刚刚放出大招，还在冷却，追上去被冉娜反击的话，她可要吃亏。

而且qb和夏小安异口同声的叫着：“要断了！”

新大陆与主位面屏障的关联，要彻底断裂了。

“卡琳呢？情况如何！？”

小红只好转而关注更重要的事情，身上的鲜红绸带呼呼翻滚，准备转入“新大陆拯救行动”。

红网“女神及魔女”频道里，卡琳叫道：“正在伸正在长！哎哟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没下限……哦，极限！”

红网中心的灵魂空间里，卡琳两手两腿大张，像吃了橡皮果实一样，长度已经超越了人类形态的极限，头发丝也如长针般根根笔直，像顶了只刺猬在脑袋上。

刚向小红传去意念，喀喇喇一阵响动，手臂和腿脚赫然分裂出无数枝叶甚至藤蔓，继续扩展。

卡琳啊哈哈的笑着：“天啦我真成植物人了！这感觉真是太奇怪啦！”

“啊，我碰到了一个大个头！好害羞的家伙，还躲着我呢！”

“是安伯莉尔啊，她的本体也好有趣哦，比我还硬核呀！”

“抓着她了！我抓着她了！”

没理会卡琳，小红赶紧招呼qb和夏小安，按计划行事。

这时候天穹上忽然又响起笑声，是已经升到天顶的冉娜。

“我都忘了，你还在努力守护这块新大陆呢。”

“马上要跟你分别了，总得留下点什么纪念。”

“就留下你愤怒到极点，却又不能拿我怎么养的表情吧，那一定非常、非常精彩和有趣。”

说话时，冉娜身上白金光流涌动，卷起呼啸且连绵的雷音，挟着无形的恐怖巨力，朝大地猛然轰下。

“小黑……你为什么这么贱啊！”

如冉娜所说，小红龇目咬牙，愤怒到了极点，却又顾不得追她，而是仓促调转四下伸展的绸带，朝着那股力量迎去。

冉娜哈哈大笑：“你不痛快，我就痛快！”

笑声中她托着石塔，拉出一道金光，射向天穹之外。天穹虽然被虚空龙神、黑龙红龙等龙神的力量混杂在一起的凌乱风暴遮住，但更上方主位面屏障的破口还在。

眼见冉娜就要消失，轰隆一声，她四肢大张的贴在天穹顶端，被那股风暴凝结成的脆弱屏障挡住。

“不……不可能！？”

冉娜惊呼：“我已经切断了跟这里的所有关联，没有力量能阻止我！”

小红在下方看得清楚，哈的笑道：“看看你的屁股！你什么时候长了条尾巴啊！”

冉娜神念一转，才发现环绕着自己的白金光带中，有一根拖在身后，上面竟然染上了蓝紫相间的杂色。

“不……”

冉娜震惊的神念都顾不得遮掩：“海瑟薇……不，米斯娅！？为什么你还在！？”

一个纤弱身影悄无声息的凝结在空中，正是冉娜刚才丢弃的那具躯体。

她用漠然而机械的语气说：“巴哈姆特把白金龙骨给你的时候，并不是只被你拿到了，我们三个都跟白金龙骨建立了关联。”

冉娜的神念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不！不可能的！就算有关联，我是最强大的！我随手一夺就夺过来了！”

神念散发的同时，她使劲拽着光带，却将那个娇弱身躯拉得更近。

“夺不过来是吗？”

冉娜咆哮：“那就让你跟海瑟薇一起灰飞烟灭！就算我也跟着破碎，白金龙骨还能让我重生！”

石塔高举，牵引出灰黯光流，朝着那个娇弱少女，也就是米斯娅寄身的躯体轰下。

金红光辉闪烁，小红骤然射到少女身前，金箍棒将石塔稳稳挡住。

一圈冲击波荡开，追过来的qb和夏小安忙不迭的展开用晶格魔方编织的缓冲网，阻止余波继续伤害新大陆。

“现在我也想说……”

小红嘿嘿冷笑：“你这是自找的！”

鲜红绸带卷上金箍棒，足以伤害到弱小神祇本体的光炮再度射出。

石塔抽动黯光，有如重重大雾中的弯月，冉娜咬牙说：“想捡便宜？没门！”

鲜红光柱缓缓而坚决的撕开黯光重雾，弯月都渐渐被映照成血月，冉娜啊啊大叫，神念奔涌，原本裹住身体的白金光流尽数退散，汇聚成白金光柱，朝着小红回击。

白金光柱刚刚成型，被小红护在后面的米斯娅叹道：“这的确……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光柱拐了个弯，拉出圆润弧线，越过小红，落在了米斯娅身上。

米斯娅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相反，原本显得淡薄羸弱的身影急速鲜亮，层层细节绽现，让她从类似投影的存在，变成鲜活的凡人，再到女神。

“不——！”

冉娜两眼暴突，嘶哑着嗓子，发出闷雷般轰鸣，与癫狂的神念混在一起，仿佛末日降临：“为什么！？白金龙骨是我的，为什么啊！？”

米斯娅怜悯的道：“因为你……不配……”

“这是白金龙骨，蕴含着的力量是巴哈姆特在千百万年之前获得的信仰之力，代表了上古生灵对正义、至善和光明的崇仰和尊奉。”

“如果你愿意将这样的力量用来拯救世界，或许你能真正获得它。但你只想据为己有，还想带着它离开费恩世界，它当然拒绝了你。”

冉娜眼中流溢出浓稠的灰黯气息，越来越黯淡，几乎都快跟虚空龙神塔克希丝的虚空黑暗一样了。

她像是带着整个天穹在咆哮：“你又凭什么得到它？你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个塔灵！”

米斯娅微微摇头：“之前我既是塔灵，又是守护你与海瑟薇灵魂契约的神祇，现在，我还同时是凡人。”

“现在的我，不仅仅是米斯娅，还是……辛西娅。”

“你和海瑟薇跟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辛西娅做的灵魂交易，并没有完全抹去她的存在。当我寄宿在这具身体上时，为了与身体完美契合，我将身躯内留下的灵魂残影，一点点的拼了出来。”

“当然并不完整，不过正好，我也可以算作是米斯娅和辛西娅的结合。”

不知何时，述说从声音变作神念，维度急速升高，这意味着这个“米斯娅加辛西娅”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祇。

光流在她体内流转，让她肌肤都呈现出白金色泽，眼瞳更如巴哈姆特的威严龙瞳。

她的神念转为低沉：“辛西娅是个弱小和卑微的凡人，她虽然接受了一项在海瑟薇看来很公平的交易，但对她来说，却是别无选择的选择。超越她想象的价码，摧毁了她的灵魂堤坝。她虽然出卖了自己，但她并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

“在那一刻，她无比向往着自由……”

“至于米斯娅，她也不是纯粹的塔灵，你很清楚。”

“她是历代黑夜圣女遗留下的残魂，尽管毫无记忆，但她们一次次湮灭，都是因为想要获得自由，想要摆脱自己生于神躯，被当作工具的宿命。”

“所有的残魂之所以会融为一体，除了对后辈海瑟薇的照护之外，更深刻的就是……对自由的渴求。”

“因为渴求自由，白金龙骨才会认可我。”

白金光辉溢出少女身体，如明灯般照亮天穹，也让冉娜眼中喷出的黯光缕缕解离。

少女最后的神念如新晋神祇的宣告，世界也因这宣告动荡了一下。

“只有不自由的灵魂，才懂得自由的真正价值，拥有追寻自由的真正力量。”

“吾，辛西娅-米斯娅，以自由为名，吾就是……自由女神。”

冉娜如受伤濒死的野兽般低叫，整个身躯都化作了灰黯雾气，雾气中冷白身影绰约，尖叫着：“都去死！去死去死！”

就在雾气高涨，要将新生的自由女神吞噬时，艳红光柱破开雾气，轰中冷白身影的脑袋，直接将脑袋打散成片片飞灰。

“去死！去死去死！”

小红亢奋的叫着，光炮神彩变化，暗金、淡金、深紫股股转出，如滚转的刀刃，将冉娜的身躯，连同那座石塔搅成星星点点的碎片。

【推荐废纸桥的《神话原生种》，如果看过修真四万年之类的修真文明小说，并且喜欢用科学体系对修真进行改造，再在此之上推演和呈现各种有趣的故事，那么一定会喜欢这本书。当人通过修真晋升到神祇层次，前面还有路吗？这本书告诉你，当然还有，还很精彩，强烈推荐。】

一千二零三 小红三打邪神之三，塔奥斯的盛大登场

冉娜与石塔化作纷纷扬扬的光尘，与此同时，凡人肉眼所不能见的星界之上，一颗原本就晦暗无光的星辰悄然隐没。

暗月女士冉娜，就此陨落。

小红手握金箍棒，斜斜指天，神色怔忡，目光迷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冉娜打得烟消云散。

“石塔就是她的神座，刚才她投下的也是本体，她的确已经陨落了。”

白金光辉流溢的少女在一旁说：“不过吾也与你一样心存疑虑，夜女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陨落。”

小红的眼睫急速扇动，呢喃着：“不，我不是怀疑……”

她摇摇头，丢开了什么念头，转向这位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自由女神。

打量了几眼，小红叹道：“搞了半天，正主不是她而是你啊。我就说那家伙那么猥琐，怎么可能当灯塔女神。换上你的话，倒也算合适了。”

“我听李奇说起过你，嗯……就米斯娅熟悉一些，辛西娅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白金光流渗入少女体内，只在身躯周围留下一圈莹莹光晕，显现出刚才那具身躯。

纤弱娇小，褐发飘飞，五官只是普通的清丽，令她如原野中不起眼的小草。

少女的语调开始有了情感，怯怯的，却有了勇气面对现实的那种青涩：“就叫我辛西娅吧。”

辛西娅接着说：“那个……我们应该不是敌人，小红陛下您能收起……棍子吗？”

小红嘿嘿尬笑，手中金光消散，手中的金箍棒褪去蓄力时亮起的光辉。

她摇着头嘀咕：“居然还是个成长型的新神，海瑟薇真是捡到宝了。也难怪李奇那么看重她，我都有些后悔没让李奇那啥……”

被辛西娅怪异的目光注视，小红咳嗽着收住自己的心理话，无奈的道：“好吧，我们现在的确还不是敌人。”

她用金箍棒指着下方的大地说：“不过你得用行动证明，我准备拉住这块新大陆，你来帮手。”

辛西娅干脆利落的点头：“好，我只是米斯娅的时候，已经是新生神祇了。现在吸收了白金龙骨的一些力量，提升到了弱小神祇，应该能做不少事情。”

小红抽了抽嘴角，握着金箍棒的手也抖了抖，终究没有更多动作。

她将指挥部发来的立体透视图投影到半空，对辛西娅说：“新大陆快要坠落了，我们得先拉住大陆。”

“卡琳……就是我们的生命进化女神，她的神国正好贴在主位面屏障外面。趁着主位面屏障的破口还没关上，她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树从外面伸进来，把新大陆跟她的神国绑在一起。”

“等主位面屏障破口修补好，生命树会被切断，留下的这部分正好用来重建次位面膜，把新大陆继续挂在原地。”

辛西娅点着头赞叹道：“这是很稳妥的方案，不过牺牲也很大啊。卡琳陛下刚刚成神，就这么舍弃掉一部分根源，会元气大伤的。”

小红摆手：“作为赤红神祇，为了世界存亡牺牲自己，这是起码的觉悟嘛。而且卡琳恰好是生命女神，切掉什么都会很快长出来的。”

辛西娅抬头看天穹，眉头微皱：“不过我不觉得秩序女神会这么轻易的……”

这么说的时候，小红心头也在犯嘀咕。

不是因为冉娜陨落时的异状，而是塔克希丝和冉娜本来有机会从主位面屏障的破口冲出去的，却都被破口下的混沌乱流挡住，不太合理。

神念电光般游动，在记忆里翻找着，刚刚找到新大陆动荡之初，来自海军第二舰队某部的报告，另一位神祇的名字挤入脑海。

天穹上雷鸣电闪，瞬间被乌云遮蔽，小红跟辛西娅同时变色。

风暴之神塔奥斯！

雷光中空间连绵震动，一颗巨大到令人怀疑是星球的脑袋撞破云层，俯瞰而下。五官粗犷、须发贲张的脸上满是伤痕，巨大眼瞳喷射着炽白雷电。

“塔克希丝那头狡诈的母龙……”

比雷电还要洪亮的震鸣传下，塔奥斯居然是本体降临！

祂不满的嘟囔着：“居然又让祂跑了，祂的脑袋是吾最中意的藏品。”

震鸣不断迫近，塔奥斯整颗脑袋，带着半截胸膛都探出云层。脖颈上套着的颈环上晃动着无数狰狞骨骸，仔细看竟然是成百上千的巨龙头骨。

从头骨的大小和质地来看，这些巨龙至少都是半神级别的上古老龙。而三颗还带着皮肉，滴着血水的龙头更为醒目，

那赫然是红龙、黑龙和白龙三个龙神的龙头！

失去了白金龙神巴哈姆特，这三个相当于弱小神祇的龙神，竟然被塔奥斯当作野狗般的一扫而尽。还砍下了脑袋，当作战利品挂在脖子上炫耀。

乌云之下，天际远处，龙哮连绵。不管是金龙红龙，还是黑龙白龙，都发出了凄厉的呼号。

祖先消散，祖宗陨落，自己也将迎来毁灭，而整个族群，正被命运的深渊吞噬。

可他们除了悲拗、恐惧和绝望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们冲不出新大陆这个已被风暴束缚的毁灭之地，更没有力量和勇气与风暴之神塔奥斯战斗。

塔奥斯在成神之前就是费恩最有名的屠龙英雄，祂与巨龙有深仇大恨。巴哈姆特还可能回归，塔克希丝还受商业女神乃至秩序女神庇护的时候，祂难以对巨龙动手，现在，祂已经毫无顾虑。

不过塔奥斯对这些龙子龙孙已经没了兴趣，在他俯身低头的同时，从头上肩上抖落雪花般的光尘，沸沸扬扬的飘落。

那是一个个风暴神侍，由无数混沌天使加塔奥斯中意的凡人英灵构成，他们成千上万，在空中锁定目标后，就成群结队的拉成电光，激射而去。见人杀人，见龙杀龙。

雪山之下，白金龙殿的废墟中，光波四起，杀声冲天。

小红和辛西娅已经顾不上这些风暴神侍了，两神的神色无比凝重，来回传递的神念也异常严肃。

塔奥斯是位强大神祇，单纯对比力量层级，祂并不弱秩序女神太多。现在祂居然降下本体，就如破釜沉舟的赌徒，到底要做什么？

她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塔奥斯的双眼雷光蕴积，震荡着天地的神念异常欢愉：“这里还有两个神祇的本体和三个神祇的分身，虽然算不上太肥美，也是很有份量的临别餐点。”

目标是她们！？

小红瞬间战意暴表，虚影高涨千米，金箍棒高举呼喊道：“不就是个巨灵神么，吃俺小红一棍！”

“棍”字出口，暗金光柱就从金箍棒顶端喷射而出，在塔奥斯那起码有好几公里宽的脑门上炸开一团黑糊焦痕，同时让风暴之神发出恼怒的痛呼。

雷光凝结成箭雨和刀刃，滚滚卷向小红。小红在雷光中腾挪移转，飞舞闪现，跳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舞姿，很遗憾李奇不在这里……

看着小红投身战斗，辛西娅手中白金光芒流溢，凝结成一枝火炬般的武器。飘摇白焰截截伸展，变作又长又宽的剑刃。

白金光辉同时在辛西娅身上覆出一层样式古朴的战甲，她也冲天而起，双手紧握白金大剑，挤进雷光电雨中，与小红一同迎战塔奥斯。

紧接着从天边又射来一粉一紫两道光辉，夏小安和qb回来了。

看着两个女神与塔奥斯的战斗，夏小安赶紧掏出一串摄像球丢出去，还不忘调整位置，气得qb一鳍掌拍在他脑门上：“你这不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是不分场合搞怪的恶俗趣味啊！”

夏小安抱头辩解：“我们都不擅长战斗，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啊！”

qb瞬间涨大到数百米高，另一只鳍掌像打马球似的，将夏小安拍进雷光电雨里：“你至少能当个临时坦克，替小红她们分担下伤害！”

话刚说完，夏小安就在密集的电光中变作一团焦炭。而在此之前极为短暂的瞬间，晶格魔方、正义屏障等各种护身大招就已尽数交代。

qb头上多了一团粉红烟气，凝结成一个吹着鼻泡的白发小孩。

报销掉了分身，只剩下投影的夏小小安叹道：“看吧，我说过的。”

qb很不甘心：“难道我们两个真的都变成搞笑艺人……不，神祇了？不，我绝不承认！”

一颗颗魔方从巨大化qb的肚皮里吐出，层层叠叠，拼装成一副棱角分明的晶格护甲。

巨大化qb正要飞起，塔奥斯劈下一道百米粗的电柱，被罩在其中的小红和辛西娅灵巧的闪开，qb却没能躲过。

上半身被轰成焦炭，缕缕飞散，qb直直朝大地坠落。

嘴里吐出小号qb的投影，跟夏小小安立在一起，无奈的道：“好吧，我承认，我们都是搞笑系的。”

这当然也只是玩笑，损失掉分身的两个赤红神祇并不慌乱，用投影从qb肚子里拖出一颗更大的晶格魔方，遁入大地，去忙他们本该忙的事了。

至于小红的安危，他们已经无暇顾及。

就算是神祇，此刻也只是所有愿意拯救世界的无数意志中的一个，所做的事情也都是整个拯救行动中的一环，尽责尽责就已是全力以赴，结果什么的，没必要多想。

蝴蝶与巨人的嬉戏只持续了片刻，轰轰巨响中，小红和辛西娅被雷光劈落，深深嵌进大地。

两条泥土与烟尘之柱炸起，两神同时冲出，都是衣甲破碎，一身焦黑。

“塔奥斯，这个仇结大了我跟你说！”

小红挥着棍子叫道：同时发出了召唤本体的神念。

不叫下本体，她完全不是塔奥斯的对手。

神念被红网中的喧嚣阻断，包括欧萝拉、尤尔娜和小天使在内，都坚决的回应：“不行！”

小红投下本体，就算新大陆不是陷阱，秩序女神也必然会把这里做成陷阱，竭尽全力扑杀小红。不管结果如何，新大陆保卫战的性质也就变了。在银月之心还没升出主位面，虚空堡垒没有完全成型之前，赤联这边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秩序神系正面硬刚。

“那要怎么办啊——！”

小红气苦的叫着：“我根本打不过这家伙！尤赞你让尤尔娜她们看好米奇！还有莎佳妮，她们下来也没用！除非让我的棍子变成五百万吨！”

咚隆破响，她又被塔奥斯手中挥舞的电光钉锤砸中，一条手臂离体而飞，猩红神血染成暗金，带着三十万吨金箍棒翻滚着飞向远处。

“好痛……”

小红祭起风火轮，加速追过去，拼起手臂握紧金箍棒。受创的神魂震动，神力大减，竟然被金箍棒拉着飞走。

那边辛西娅也被钉锤打得再度扑街，手中的火炬大剑都熄灭了，砸进地里不知道多深。

小红两眼发红，啊啊叫着，顾不得疼痛，身上金光大作，同时牵起各色神光，将自己跟金箍棒连成一体，化作一道炫彩光柱，朝着塔奥斯的面门激射而去。

拼着这个分身在冲撞中湮灭，她也要给塔奥斯来一记重的。二十九万吨特种魔钢加近万吨特种晶钛铸造的金箍棒，在强大神祇面前也不过是一根绣花针。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重创对方。

塔奥斯注意到了小红的动静，冷笑着牵起漫天电光。若干粗壮电弧如巨蛇般游动，朝着小红这道光柱交织而来。

光柱与光蛇即将相会，此时不管是在赤红神座上，还是在泰格杰尔要塞的指挥所里，通过分辨率极低的现场影像，正密切关注着战况的人们都停住了呼吸，一颗心更提到了嗓子眼上。

天穹一侧忽然炸开艳红光辉，比光柱和光蛇更明亮也更训诫的红光射下。

频道里，呼声如脆亮战号，震颤着人们的心灵。

“凯瑟琳——！”

红光速度太快，塔奥斯的大部分力量又放在了防御小红那一击上，让祂来不及回应。

光蛇刚刚躁动，电光刚开始奔腾，红光就穿透了乌云与雷光电雨，射入塔奥斯的肩头，从身体另一侧肋下穿出。

“来了！”

凯瑟琳高喊着，然后猛烈咳嗽。

穿出塔奥斯神躯的红光炸出漫天碎芒，碎芒中伸展着高挑身躯，无力的坠向大地。

“等……到了，合适，机会……”

凯瑟琳挣扎着说，她的女王鲨已经化作碎片，自身也受到重创。

她还不忘强调自己夺得了胜利：“凯瑟琳，战法，成功！”

想起之前她说的“战法”，本以为会很高深，没想到就是躲起来打黑枪，欧萝拉等人苦笑之余，眼角又变得湿润。

“凯瑟琳，晚饭，加鸡腿！”

小红学着凯瑟琳的腔调说话，频道中的神念也因为拉长而变调。

因为遭受意外的一击，塔奥斯的光蛇之网稍稍一滞。小红化身的炫彩光柱猛然加速，穿过光网，从塔奥斯的颚下射入，自天灵盖上穿出。

混杂着黑红各色的光流自塔奥斯脑袋上下喷吐而出，风暴之神的嚎叫让遮蔽天穹的乌云瞬间碎裂。

漫天光蛇与雷光电雨回卷到塔奥斯身上，凝结成厚重铠甲和更巨大的钉锤，塔奥斯如被重创的野兽，神念变成实质的风雷，四下扫荡，搜寻小红和凯瑟琳的下落。

亮金光芒在天穹之上那依稀的裂缝处游动，似乎向塔奥斯传去了什么信息。

塔奥斯一滞，恨恨的喊道：“吾受到的痛苦，会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你们！”

“你们马上就要跟着这个世界，一起痛苦的死去！”

“记住吾，风暴之神塔奥斯！是吾带来了世界的终末！”

神念震动，塔奥斯的铠甲和武器，甚至本体都融解为炽白电光，汇聚为真如星球般的雷电洪流，轰在已经饱受蹂躏的大地。

一千二零四 破碎的战场，齐心协力的凡人与神祇

大地在漫天电光中崩裂，整个新大陆所在的空间似乎成了创世之初的混沌虚空，在一声“要有光”的神谕中喷出万千物质。

小红人棒合一几乎冲到了万米高空，刚刚停下，碎石岩块就裹着高温拖着烟气，劈头盖脸的从下方喷射上来。她这具分身刚才穿刺塔奥斯的本体神躯，本就伤痕累累近于崩溃，再被这股“物质风暴”轰击，瞬间支离破碎。

金箍棒在天空飞舞，手臂双腿化作股股金光，只剩脑袋加半截脖子，拖着长发在风暴中翻滚。

“塔奥斯你太无耻啊——！”

那颗脑袋还在咬牙切齿：“堂堂强大神祇，居然玩超限战！”

“而且不喊阿拉@#￥%%就自爆，不按套路来啊！”

不知道是被炸傻了还是日常脱线，她又嘀咕道：“我的摄像球呢，现在这样子难得一见啊是不是该自拍一张？”

“噢、喔、啊——！”

一波又一波高温碎石射过来，结结实实拍在她脸上，将她这颗脑袋当作皮球一样，在风暴中弹跳不休，溅射出一蓬蓬血水。

正当小红不甘受辱准备将这个分身自我了断时，两缕光辉从风暴中探出，将脑袋稳稳拉住。

一缕淡金，一缕玫瑰金，交织闪烁着，将一波波红网神力输送过来，让小红脖子下的断口溢出暗金光流，再急速伸展为完整的身体。

这并不是神性源质重塑的神躯，仅仅只是让小红恢复一些力量。分身剩下的神性源质从脑袋扩展为完整身体，让这具分身拥有的力量大幅降低。

凡人之心主导着神祇之心，让这样的恢复也附加了凡人能够感知的痛苦。“女神及魔女频道”里，小红的痛呼声让人灵魂颤栗。而后她又嘤嘤哭泣，呢喃着让大家不知该说什么的话语。

“好痛……好痛好痛……”

“李奇那个混蛋，他为什么不在……”

“妈妈……”

直到欧萝拉咳嗽了好几声，小红才稳定下情绪，抽着鼻子回应：“情况怎么样了？”

欧萝拉深深叹气：“完了，新大陆完了。”

泰格杰尔要塞指挥所里，三合一扫描仪光幕上不再是一块面积有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大陆，而是破碎成亿万块。最小的碎片已是尘埃，最大的碎片直径也不超过一公里。

薇姬的语气更沉重：“完蛋的不只是新大陆……”

她将通天塔与天眼系统探测到的资料发到频道里，顿时带起了一片抽气声。

“新大陆的碎片携带着恐怖的风暴之力，一部分已经冲出由风暴与虚空之力编织的屏障，朝下面的海洋和大陆轰击。”

“剩下的部分都是大块碎片，还被什么力量拉着。等这些碎片也轰下去，那就真的是末日了。”

“之前我们做过计算，最悲观的情况都比不上那样的结果。”

“旧大陆会被全灭的……”

薇姬艰涩的吞了口唾沫，继续解说：“还不只是大陆……”

“撞击仅仅只是导火索，虚空龙神在主位面四处撕开的位面缝隙会像炸药桶一样，被连续点燃。”

“元素位面那边已经积蓄起来的躁动，会全部涌入主位面，到时候主位面屏障整个都可能被撕开。”

“秩序女神还真是安排得妥妥的啊，这才是真正的毁灭。”

小红愣了愣，然后叫道：“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行动啊！”

欧萝拉再咳嗽了两声：“陛下啊，我们一直在行动啊，倒是您，现在还有力气的话就赶紧按计划行动吧。”

小红尴尬的哦哦，又不放心的问：“我们没料到风暴之神会玩自爆啊，之前的方案还能奏效吗？”

欧萝拉跟薇姬同时叹气，都没说话。小红出声后也知道自己是说废话，之前的方案就已调动了赤联能够马上用上的所有力量，如果再不奏效，也只能说是非战之罪了。

“如果能凑齐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薇姬抱着一丝希望，将还欠缺的东西列了出来：“那么还有希望。”

接着又深深长叹：“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厉害的元素炸弹，银月之心也不在这里。第一舰队还在皇冠堡垒那边，老胡克这次就算是玩全舰队十倍音速，也赶不及了。”

小红咬牙：“我想想办法，先干活！”

高亢的叫声响起，是卡琳：“我一直在干啊！我快四分五裂……不，万分亿裂了！”

跟着是脆嫩的哼哼声，菲妮意识恍惚的嘀咕：“卡琳你别扯得这么散啊，我可不像你可以四分五裂。”

凯瑟琳的声音也终于回归：“下面！战斗！”

………………

新大陆度过了最初一刻如创世纪般的混沌风暴后，现在正处于异常奇异的状态。

小块碎片与烟尘混在一起，四下散射，朝着上万公里之下的海洋和陆地落下。这是轰落而不是坠落，哪怕只是手指头大一块碎片，也含着堪比一发暴炎大火球的恐怖力量，主位面即将迎来残酷的风暴洗礼。

小小碎片都是如此，剩下的大碎片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这些大碎片竟被一缕缕玫瑰金加淡金光丝拉住，还停在天穹之上，那是卡琳与菲妮的力量。

之前卡琳与菲妮合作，将神力探入了新大陆外围的风暴中，趁着小红三打邪神的时候，穿透风暴，渗进了新大陆之中。

卡琳的生命进化之力与新大陆的原始灵力载体，比如植物动物，以及红网的超凡者对接，菲妮则协助卡琳，编织出一张薄弱的神力网络，正勉强拉住这些大块碎片。

所有被拉住的碎片上，不是有植物、动物，就是有赤红超凡者，他们就像铆钉一样，将碎片钉住。但跟裹挟乃至撕扯着碎片的风暴之力相比，他们的力量异常弱小，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风暴中还混杂着破碎的虚空之力，虚空龙神逃窜，没能把祂的龙骑将和虚空龙群带走，残存下来的喽啰们狂躁的冲击着一切含有生机的存在，每一块碎片上都在发生战斗。

就在小红拼上老命，重新从体内喷出鲜红绸带，连接上一块块碎片，让各处碎片上的烛光稍稍稳定时。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一批批风暴神侍冲出，冲向拉住碎片的生灵。

“用力——！”

“继续用力！”

“你行的卡琳！”

红网灵魂空间中，除了监控全场外就无事可做的薇姬只好继续给卡琳打气。

“你还真的……”

卡琳面无人色的叫着：“当我在生猴子啊啊啊——！”

蓬蓬爆裂中，她那已经分裂出无数枝叶的臂腿猛然炸出无数尖刺，接着连躯干也扭曲错位，景象异常惊悚。

旁边更加无事可做干脆在哼摇篮曲的伊芙瞪大了眼睛：“卡琳，你爆显卡了呢？”

卡琳吚吚呜呜了几声，猛然连脑袋也炸成大片尖刺，整个人变成了一团像刺猬加海星拼凑出来的怪物。

她为了拉稳每一块浮陆，不仅神力裂成无数分支，意念也跟着分裂，不然无法精确的控制每个分支，这让她的凡人之心暂时隐没，由神祇之心主导了灵魂。

尖刺急速蔓延，伸展为根根藤蔓，藤蔓上又浮起块块圆疤，既像是准备继续分裂的节点，又像触须的吸盘。

丛丛藤蔓游动，让卡琳变得像神国里那株世界树的树根。藤蔓深处，像是眼睛的两团金光游动，还没完全消散的凡人之心梦呓般的在灵魂空间中荡开。

“小安安，你说得没错！”

“触手才是完美的形态！”

接着意念更加低沉，像什么上古邪神在呢喃。

“诸君，我喜欢触手！”

“诸君，我很喜欢触手！”

“诸君，我最喜欢触手了！”

“我喜欢圆滚滚我喜欢软绵绵我喜欢湿答答我喜欢黏糊糊！”

“我喜欢粗粗的我喜欢长长的我喜欢卷卷的我喜欢舔舔舔！”

“我喜欢……”

强烈的精神污染在灵魂空间中沸腾让薇姬伊芙乃至其他丝丝魔女们意识摇曳，差点被群体弹了出去。

“卡琳！”

一股由透明骷髅头聚成的冷白光流轰在跟克总阿总差不多的卡琳灵体上，让这个怪物的邪神低语骤然止住。

“不要忘记你是谁！”

“不要忘记你是怎么成为生命女神的！”

“不要忘记……为人民服务！”

冷白骷髅头变成暖白玫瑰花，欧萝拉的训诫终于让卡琳警醒，藤蔓触手中伸起一颗脑袋，卡琳晕乎乎的道出哲学之问：“我是谁……”

欧萝拉的灵体出现，招呼众人：“大家一起上！”

这就是红网的好处，就算是女神暴走，也能从灵魂层面及时拉住。毕竟赤红超神，都是靠红网连通其他灵魂才获得晋升的。

菲妮稍稍清醒，淡金光丝加力缠绕，送去股股痛苦神力。

薇姬和伊芙也伸展出光丝，将她们的智慧与源火之力送入卡琳体内，强化她与整张红网的关联。

这时候蕾塔娜与奥雷莎也进入了灵魂空间，还带进来了一个模糊灵体，那是泰雅。

更多的丝丝魔女们进入，按照薇姬的指示，替卡琳分担力量的控制，让卡琳的意念缕缕汇聚，藤蔓也根根消散。

“还不够！”

薇姬说：“还需要更多人来分担，主位面上的赤红生命超凡者隔着一层屏障效果不好，最好是卡琳身边的人，而且是生命超凡者。”

蕾塔娜打了个响指：“说的是类似卡琳信徒那种存在吗？廷尼威里多得是！”

………………

廷尼威位面，铁皮人与肉团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他们从无尽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不再受朽坏和怪物化的威胁，命运也走上了坦途。

不过他们同时也处于巨大的茫然中，本是不同戴天的仇人，却变成了同族。自己这种生命形态的由来，以及廷尼威的历史变迁，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们难以消化，即便是“年迈”的铁皮人村长纳斯巴，也仍然是一脸懵笔状态。

小村里，海尔瓦和莫尔奎恩还在给铁皮人们做身体检查，其他的铁皮人们则战战兢兢的在村外收拾肉团怪的残骸。从那天“世界”大变之后，怪物们也发生了变化，小部分像有了灵智的野兽般四下逃散，大部分则瘫在原地，化作腐臭熏天的血肉。

只有一颗肉脑的村长纳斯巴在他的“底座”上嘀咕着：“这不对啊……不对啊……”

异样的波动浮动灵魂，让村长打了个寒噤，两眼溢出了极为稀薄的玫瑰金光。

村长愣了好一会，然后大叫：“女神召唤！”

村长连同村子里外，所有铁皮人，都第一时间抱成一团，念叨着不知所以的口号，意识沉入灵魂中。

海尔瓦和莫尔奎恩看着这一幕，相对无语。

莫尔奎恩摇头说：“这不是赤红超凡者该有的行为，卡琳陛下不是过去那种神祇，这种姿态反而是种亵渎。”

海尔瓦说：“一步步来吧，当初狗头人还把小红陛下当狗头人女神膜拜呢。而且现在好像卡琳陛下在召唤帮手，你不帮忙？”

莫尔奎恩骤然醒悟，连连点头，左右看看，跑到一株大树下盘腿坐好。顺着大树与卡琳世界树的关联，他将意念加入到浩浩荡荡的“卡琳之光”大军中，循着光芒的指引，专注到一缕生命神力与生灵的关联上。

廷尼威位面中心，世界树下，已经成世界树守卫的铁皮人艾托姆和肉团人萨雅，也停下了例行的斗嘴，两人都下意识的抱成团，缩在比山峦还巍峨的树下，以自己的一缕意念，为卡琳正为之努力的工作献上一份力量。

………………

卡琳的玫瑰金丝急速变成光带，将一块块还有植物、动物以及赤红超凡者的陆块拉住。加上小红伸展而出，几乎遮蔽天穹的暗金光带，陆块的冲击之势暂时缓住。

不过风暴之力还在翻滚，光带在震颤，小红这具已被重创的分身，也变得炽亮，已经难以继续承载神力，形势只能说是稍微稳了一下，随时都会崩盘。

就在小红都快亮成朝日时，一道白金光辉从下方射上，停在小红身边。

“我能做什么？”

那是辛西娅，身上密布的裂痕正在愈合，刚才必然也跟小红一样被遭受重创。不过她是本体，还有充沛的白金龙骨之力没有吸收，很快就恢复了。

小红赶紧把薇姬刚才列出的清单用神念直接发送过去，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有一点算一点了。

辛西娅了然点头：“其他的我一时也拿不出来，超大当量的元素炸弹，海瑟薇那边正好有。我让她拿上，再直接把她拉到这里。”

她再看看四周密密麻麻被拉住的陆块，好意的问：“就只让我帮着拉住这些，不需要对付那些风暴神侍和虚空龙吗？我看大家打得很辛苦。”

就在不远处最大一片陆块上，凯瑟琳的艳红光翼高扬，上下闪射，用铳枪造型的荷姆斯之锤，将一片片风暴神侍打成飞灰。成百上千的风暴神侍源源不断降下，还夹杂着狂乱状态的虚空龙，她加上陆块上总数不到百人的凡人，已经有些难以支撑。

小红自然是相信凯瑟琳，相信自己这边的：“不用管那边的战场，我们的战场在这里，我们得打败塔奥斯！”

塔奥斯自爆了本体，要用祂的力量推动新大陆毁灭整个主位面，拉住这些大的陆块，就能粉碎祂的企图。

辛西娅不再多问，手中的灯塔大剑高举，射下道道白金光芒，与小红的暗金光带一同卷住陆块，对抗着包裹陆块的风暴之力。

………………

“出击——！”

凄厉的警报声在要塞边缘的整备区里响起，罗姆罗斯操纵着接近二十米高的钢铁机甲，就像穿着一身重甲一样，灵活而轻便的走向发射台。

“还以为没有出击的机会了呢……”

他吐出口浊气，刚才在整备区里虽然只是等待了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整天。

整备区的光幕上播放着新大陆里的低分辨率战斗景象，小红连杀冉娜与塔克希丝，风暴之神自爆，新大陆被摧毁，他都看到了。

正当他以为末日降临，被震惊、畏惧和失落等情绪包裹时，要塞却通报说还有机会，神祇和凡人正在携手，极力挽救新大陆。

出击命令很快下达，他们的任务是对抗风暴神侍和虚空龙。

这很符合他的意愿，神祇与凡人，各干各的，但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如果世界最终得救，自己的付出对得起良心，也不会让奇丽……哦，忒温丝失望。

发射台前方是十多米粗的圆形管道，据说那是发射锯齿鲨战机的电磁弹射器，极端情况下也能当作电磁炮用。

罗姆罗斯找到了标有编号的发射台，他看到上层的发射台里，一个个直径有十多米的巨大金属球也正处于发射状态。最初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武器，仔细看金属球上的编号前都有龙纹标志，那是巨龙武装的特标识，不由讶然。

赤联那边居然也有巨龙参战？

蓝龙和银龙，不都是不擅长战斗的吗？

催促的指令闪烁，罗姆罗斯也不多想了，按照指令，将虚空武装调整到发射位置，然后不爽的碎碎念。

为什么巨龙武装可以用一颗球的方式发射，而虚空武装得像狗一样趴着，屁股还必须翘得老高！？

沉重的金属碰撞声中，发射台载着虚空武装前移，送进管道里，挡板落下，巨大的嗡鸣震动得罗姆罗斯意识恍惚。

几秒之后，炽白光芒闪烁，罗姆罗斯感觉到像是有巨人在屁股上狠狠一脚，将自己带着虚空武装朝前方踢去。那一刻血液倒流，骨肉撕扯，器官变形，即便他应有巨龙体魄，视野也瞬间变红。

虚空武装带起一团橘黄焰火，从直径好几公里的金属多面体壁面射出，与同时射出的无数“炮弹”一同急速掠过几十公里距离，深深穿透风暴屏障，冲进已经变成破碎战场的新大陆中。

一千二零五 全力以赴，破碎浮陆的破碎之战

数十颗银白质地的巨大金属球裹着雷电，冲入破碎战场，在陆块上砸出团团烟尘，来回弹跳，相互撞击，爆出大片电弧。

铿锵响动，圆球相继展开，变作机械巨龙，胸背还挂着有密密麻麻发射口的附加吊舱。

赤联战略军大树谷航空大队的大队长，蓝龙萝莉少妇，上校诺莉菲丝在频道里骂道：“小叶子！你们银龙现在还没熟悉新的巨龙武装吗？把咱们大队的队形全破坏了！”

银龙中队的少校中队长，银龙少女小叶子懊恼的辩解：“虚拟实景里没有这个训练关卡，我们都没经验啊！”

“而且……要一直保持人形态战斗，这完全违反了我们巨龙的传统，总得要时间适应嘛！”

钢铁机械里包裹的不是一头头巨龙，而是一个个冰蓝头发的萝莉和正太，以及银白头发的少年和少女。整部机械巨龙实质上是跟锯齿鲨差不多的战斗机，就连防护、武器和动力系统都是相同的。

“过一会你们就会为自己能变人高兴得泪流满面了！想想节省下来的空间装了多少炮弹、导弹和电池？”

“记住，只有到机体严重受损，必须撤出战场的时候，才需要用到巨龙形态！

诺莉菲丝很严肃的训斥：“至于什么传统，那玩意是什么下场，看看眼前还不清楚吗！？”

话音没落，从她座驾肚腹中射出十多道白烟，拉出饱满弧线，从上下左右各个角度射向小叶子，让小叶子惊呼：“大队长饶命啊！破坏了队形就要被枪毙吗？”

咚咚爆响连绵，碎片在小叶子的护盾上溅出朵朵涟漪。驾驶舱里，柔弱少女绝望的闭上眼睛，武装虚灵却通过意识接口，将周边的情况直接投入脑子里。

导弹在小叶子头上和背后炸开，橘黄焰光中，淡金、艳红和暗金光弧交织，像绳网一样缠住三头虚空龙。

光弧如电光滋滋闪烁，爆出片片碎芒，虚空龙外层的黑气瞬间褪散，露出腐烂残缺的巨龙躯体。

虚空龙在光弧中痛苦的挣扎，从龙嘴和身躯破口喷出的黑气急速变淡。当整个龙躯尽数显露时，三头虚空龙无力的坠落到已经变成浮陆的陆块上。

看清某头虚空龙的样子，小叶子痛心的叫道：“金币！那是金币！”

“专注战斗！”

诺莉菲丝提醒道：“后援队会去救她的，我们还有更多同族要拯救。”

“金龙红龙、黑龙白龙，钢龙铁龙，包括虚空龙，我们都要救！”

小叶子努力克制着飞下去救助好朋友的冲动，沉沉的嗯了一声。心中燃起炽热之火，将紧张和忐忑烧灼一空。她带领其他银龙，按照虚灵接收的指令，飞向自己的战场。

这边诺莉菲丝还在忙着约束纪律：“哈利！塞拉！”

“再玩自拍回去就关半个月禁闭！”

“你们现在是战略军少校，不是公共交通龙了！”

“把你们的浮游摄像机收起来，换上浮游炮台，现在！”

为了拯救其他族群的巨龙，大树谷里蓝龙银龙两族年轻一代里最有血性的成员都上阵了。当然蓝龙天团和银龙舞娘也没闲着，也在后方做宣传工作。

巨龙突击队的数量还是太少，在规模宏大的浮陆群中仅仅只是一缕光芒。

更多虚空武装越过巨龙，带起凛冽光流。

数百来自榔头突击队、海军陆战突击队，以及罗姆罗斯所率传奇的精锐战士，带着焰火尾迹，如流星般一颗颗飞落在陆块上。

他们娴熟的架起长短武器，用速射榴弹炮、电磁炮、高能冲击炮以及导弹巢，挡住正在围攻浮陆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

“你去接应米拉波奥斯，我去找嘉拉希恩。”

罗姆罗斯带队深入破碎浮陆，接收到了己方的求援信号，给格芮塔下达了命令。

嘉拉希恩去了白金龙殿，那应该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救嘉拉希恩不过是附带的，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出现在这个战争舞台最耀眼的地方。

虚空武装的主控虚灵不是赤联制式，没有辅助语音也没接入意念，只是在视野里用红绿黄蓝标识出敌方、同队、不确定以及友方几类目标，同时对传奇以上或者距离太近的敌方目标进行高亮提示。当意念关注到某个目标上时，就刷出该目标的距离、速度、属性等指标以及概略评估的战力水平。

视野边缘有自身机体和武器状态的平面示意图，罗姆罗斯看到了一部六十四联装爆裂鱼刺导弹发射器，一门五十毫米多管速射炮，一部八八电磁炮以及一具三相高能冲击炮，还有一对重收纳在空间装置中，重达三百吨的魔钢臂刃，不由感慨赤联的虚空武装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他可不知道，泰格杰尔要塞里，整备主任刚被威尔森喷了个狗血淋头。这位主任忙着给赤联的虚空武装加挂包括源魔力场干扰器在内的各种控场装备，给友军的虚空武装是按照最低武备水平整备的。

操纵虚空武装深入碎裂浮陆，罗姆罗斯用导弹和冲击炮干掉了起码十头虚空龙，将七八个风暴神侍炸成碎裂电光。瞄准、锁定、发射、命中的枯燥过程，让罗姆罗斯都打起了呵欠。

被又一队风暴神侍拦住，速射炮弹道太明显被躲开，电磁炮一炮一个固然爽快，每轰一炮要冷却好一阵子，让罗姆罗斯终于放弃了无聊的远程战斗。

臂刃划出，染上猩红神光，罗姆罗斯带着部下与全员至少也是传奇的风暴神侍撞在一起。

电光炸裂，神雷轰鸣，三百吨魔钢臂刃虽然比赤联传奇战力标配的千吨专用武器差得太多，但配合晶格炉的强大出力，以及全身上下的厚实装甲，仍然发挥出了足够的战力。

战神之力充盈臂刃，将一个个风暴神劈断搅碎，对方的攻击却被魔法护盾和晶格装甲抵消大半，剩下那点风暴雷光透入驾驶舱，对罗姆罗斯的非人之躯毫无影响。

挥舞臂刃，罗姆罗斯一时杀得酣畅淋漓，不是部下提醒，他差点返身朝另一大群风暴神侍追去。

由虚灵显示的箭头指引，罗姆罗斯等人拉出空气都在燃烧的虚影，朝碎裂浮陆中心射去。

白金龙殿所在的雪山群裂成无数碎片，最大一片直径超过两公里，被潮水甚至云雾般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围住。

艳红光芒在黑暗之潮中来回切割爆裂，勉强抵挡着冲击，那正是赤联里有“赤红战神”之称的破坏魔女凯瑟琳女王。

凯瑟琳的战斗范围极大，破坏力也异常恐怖，几乎是停顿一下就炸开数百米直径的艳红光波。光波中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炸成漫天飞灰，残存的身躯像苍蝇蚊子一样哗啦啦坠落。

罗姆罗斯不敢打扰凯瑟琳，率队下降，准备在浮陆上帮手。

冲破黑云，只剩一座残缺雪山的浮陆正战至白热，看清领头的一人一龙，罗姆罗斯心头一跳，怒火升腾而起，却又瞬间熄灭。

“算了……”

罗姆罗斯苦笑自语：“既然我不能保护好她，她当然有权自救，包括寻找合适的战友，我怎么能责备她呢。”

他招呼部下，越过那一对，朝雪山另一侧落下。

“把大家组织起来，跟赤联的人连成一线！”

那里还有很多人在抵抗，看那些人的表现，级别也不算低，装备也不差。不过各自为战，凌乱无章，显然失去了有效指挥。

………………

罗姆罗斯降落的时候，雪山这边，白龙公主嘉拉希恩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主人加正牌龙骑士从她头上掠过。

她正兴奋的对背上的冒牌龙骑士叫嚷：“萨达尔，你这四年是怎么过的，被你的小公主榨干了吗？”

“我一点也没感觉到你的力量！你在我背上轻得像一根毛！跟四年前相比你简直太弱了！”

“使劲啊萨达尔！用力！你不是能带着我飞吗？”

“别忘了当年我们搭档，就算是骑士之神的分身，都能正面刚的！”

在白龙背上的萨达尔咬牙切齿的回应：“你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连赤联给你们的巨龙武装都激发不出极限力量，是你在拖累我！”

“看看你的鸡翅膀，蔫蔫的没骨头一样，看看你的腿，都被我压得发软了，还在嘴硬，我现在扛着两千吨魔钢冲击炮哪！”

嘉拉希恩嚷嚷：“我会怕你那两千吨大炮？来啊来啊！”

下一刻，萨达尔两手端着的类似床弩的巨大武器射出一发暗金光波，炸得一整队风暴神侍身上飘出万千虚影，带着急速黯淡的雷光，朝风暴深处坠落。

白龙公主两翼伸直，屁股高高撅着扑在地上，两眼翻白的叫：“好爽……呃，好厉害！”

她努力翻动翅膀：“再来！”

………………

裹住整个新大陆的风暴屏障已经碎裂，继最初细小碎片喷射而出后，一块块更大的陆块，乃至算得上浮陆的碎片也拖着浓稠电光和熊熊焰火，朝着上万公里之下的海洋和陆地坠落。

不过跟风暴之神自爆本体的力量相比，这样的景象还远远不及，大略估计的话，最多也就两成力量倾泻出来了。剩下的力量还蕴积在更多更大的陆块上，被小红、辛西娅、卡琳加菲妮她们拉住。

不仅仅是这四位女神，小号qb与夏小小安两个神祇的投影，正穿梭在每座浮陆之间。他们已经在最大那块浮陆上埋下了超大号的晶格魔方，作为稳定浮陆的又一个力量中枢。风暴神侍之所以集中攻击雪山浮陆，就是感应到了这个地方正在阻滞风暴之神的力量发挥效力。

接着两个神祇前往其他浮陆，指导其他浮陆上的赤红超凡者，让他们用各自的魔方与这个中枢连接，构成又一张缓冲网。

与此同时，新大陆之外的高空中，泰格杰尔要塞除了投射突击队员外，也没有闲着。四二五和八百两种口径的电磁炮，九七、九八级、五九级各个级别的高能冲击炮、甚至用作防空的速射炮和导弹巢都在全速射击，将能捕捉的每一块大型碎片击碎。

原本负责护卫要塞的第二舰队也全员出击，角鲸、大角鲸、虎鲸战舰以及雄鲨和锯齿鲨战机全力以赴，攻击所有能锁定住的碎片，竭力避免有大号碎片砸下去。

总之不论新大陆内外，只要有赤联成员在哪里，哪里就爆发着战斗。而没有赤联成员的地方，大多数已经化作烟尘碎石，只有少部分在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坚持。

破碎浮陆中，边缘部分某块还残留着像是魔法塔等建筑的浮陆上，由空间石加传送门临时改装的浮空炉托起这块直径不到三百米的小小浮陆，以魔法塔为中心的结界展开，遮护着数千人。

塔顶上，佐尔德的魔法袍已经碎裂，露出魔钢质地的赤联款式魔导武装。他操纵着支架托起的魔法冲击炮，射出一团团带着魔钢弹芯的大号魔法飞弹，将一头头虚空龙，一个个风暴神侍击退。

这里并没有赤红超凡者，也没有晶格魔方支撑，只降下了零零星星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但靠佐尔德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挡住。在塔顶还有若干魔工士用小口径速射炮、魔导增幅器和自动魔导枪战斗。

塔下的平民们也有不少挺身而出，拿起最简陋的矮人火枪甚至刀剑长矛，用轰鸣的枪声和挥动的武器增添声势。而那些没有武器的平民只能握着拳头高喊，为战斗的人们加油。

偶尔一头虚空龙的残骸撞下，一个风暴神侍炸成碎裂电光，碎片和电弧穿透结界，砸中击倒一片人，也没有人惨叫，更没人转头逃跑，他们早就无路可退了。

塔顶上佐尔德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他啊啊大叫着，转动炮口，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目标。魔导武装也因为长时间承受魔力冲击，散魔和冷却系统不堪重负，冒起了浓烈白烟，将他裹在其中，身影若隐若现。

这正好遮掩住他脸上的细节，看似癫狂而狰狞扭曲的面孔上，两只眼睛依旧清澈，左右转动着，却不是寻找目标，而是搜寻着什么其他迹象。

“不会的……”

佐尔德低声呢喃着：“李奇不会丢下我的，我们是……朋友呢。”

“就算不是朋友，他也该记得我这个人啊。”

渐渐的，眼睛的转动不再那么滑溜，呢喃也变得低沉：“该死的这几年就顾着去讨好暗月女士和海瑟薇了，他是不是真忘了我啊！”

“该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又一只虚空龙被集火轰掉半边身躯，打着转的冲进结界，擦着塔顶落下，撞蹋了小半塔顶，十多个魔工士高高飞起，而地上也惨呼大作，好几十人被砸成了肉酱。

“我真的……”

泪水喷涌而出，佐尔德撕心裂肺的大叫：“不想死啊啊啊——！”

塔下响起了潮水般的呼声，似乎在呼应他。

“不想死啊！”

“杀啊！”

“我不甘心！”

那头虚空龙还在挣扎，龙翼拍打，龙爪撕扯，喷吐的黑气也将一群人化作黑灰。然而那些毫无超凡之力的平民们却像不懂得害怕的亡灵一样，举着各种简陋武器，疯狂的戳刺劈砍，一个个灵魂燃烧得炽热，让那头虚空龙也生出了畏惧。

然而又一群风暴神侍破开尘雾，从天顶降下，数量足有上百。

“谁来……”

佐尔德肝胆皆裂，再没了力气驱动武器，死死抓着支架才没让自己软在地上，

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他放声大喊：“谁来救救我们啊！”

浮陆轰然震动，暗金、玫瑰金、白金三色光芒从侧面射来，像三股绳索，牢牢拴住这座浮陆。

一株只见虚影的小树在塔下的空地中拔起，穿透了虚空龙身体，渗出道道金光裂纹，还在挣扎的虚空龙骤然一僵，轰然栽倒。

紧接着若干道光束轰中那群风暴神侍，将好几个神侍炸成破碎电光，剩下的神侍下意识的循着光束转向，迎向意外来敌。

沐浴在各色金光中，佐尔德身体僵在塔顶，面孔扭曲出各种表情，最终凝结为淡然自如的镇定，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抹掉了脸上的污垢。

他一手扶着塔顶石栏，另一手握拳高高举起，对伤亡枕籍，却还处于亢奋状态的数千人呼喊。

“我们成功的坚守到了这一刻！”

“我召唤来的援兵准时到达了！”

“你们信赖我，我还给你们希望！”

“现在，我们成功了！我们胜利了！”

最后他将声调拔得更高：“赤联万岁！李奇万岁！小红陛下万万岁！”

沉寂了片刻，浮陆上响起震天欢呼。

“佐尔德万岁——！”

一千二零六 琳-安伯莉尔的觉悟与赤红战神凯瑟琳

三色金光穿透一块块浮陆，一株株虚影小树急速拔高，与浮陆上的草木相融，将浮陆栓住。

赤红超凡者展开他们的晶格魔方，面面紫金交织的光盾拼合成结界，罩住浮陆，驱散风暴之力，抵御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的攻击。

晃眼看去，块块浮陆在金光中变作艘艘战舰，在这破碎战场中组成了一支浮空舰队，还在不断扩展，将风暴之神以本体自爆制造出的恐怖冲击片片吸收。

某块浮陆的景象却跟这种画风迥然相异，主体居然是一颗直径两三公里的大水球，水球上附着有若干岛屿般的陆块，就像一颗微型星球。

晶格魔方伸展开的结界只包裹住小岛，将上面的若干人庇护在内。从水球内部伸展出若干粉色触手，搅动水流，激发出若干透明水幕，形成防护力不比晶格结界弱多少的护盾。

因为画风不同，而且体量不小，这颗大水球吸引了大量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

岛上的赤红超凡者用发射出淡金、暗金、艳红等有标志性光色的魔导武器抵抗，各色光束和弹道中，还夹杂着若干粗细不同的水柱，来自另一系超凡者。

圣伯隆王国的女王和主教指挥部下全力抵抗，对她们来说，这是保卫神祇的神圣事业，哪怕为之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们的神祇倒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粉色触手翻腾着，阻挡风暴和虚空之力的同时，也喷吐出面面水幕，像守卫珍稀宝物般的护着信徒。

这位身体还缩在水球内部，只伸出无数出手的神祇，自然是轻风与峡湾女神琳-安伯莉尔。

她做的仅仅只是如此，就跟抱头蹲防没什么区别。她甚至不愿把自己那些至少都在传奇之上的圣女神侍放出去战斗，更没有主动去攻击像苍蝇蚊子般绕着她打转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

某块小岛上，第一时间赶来帮忙，组织起了晶格防御网的萨尼娜眼睁睁看着一波风暴神侍将密集雷光倾泻下来，将旁边一块陆岛炸碎，上面的赤红超凡者凌空飞舞。安伯莉尔的触手就在附近，只是忙着捞人，一点也不敢靠近敌人，触手上挂着的一群圣女像看幻景般的呆呆看着，还傻傻的咯咯发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失神，她操纵的速射高能炮打偏了，几头虚空龙趁虚而入，在晶格屏障上撞出大片雪白结界。一头颇为强大的虚空龙撕开结界，将巨大龙头探了进来，龙嘴大张。

眼见就要喷出恐怖的虚空冲击，一连串橘黄焰光夹杂着艳红光弧在身体上炸开，直接从脖颈位置将龙头炸断。

无头龙躯喷吐着飞灰，沿着屏障滑下，坠入无尽深空，龙头则朝着萨尼娜等人沉沉砸下。

金光闪烁，一道身影射入结界，踩在龙头上，以相当帅气的姿势将龙头按落在地。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实战经验太少……”

丹尼尔从龙头上飘下，魔导武装背后金翼飘荡，昂首挺胸的对萨尼娜说：“没我这种身经百战的勇士很会麻烦的。”

看到萨尼娜皱起眉头，赶紧补充：“学生那边被突击队保护得很好，我没事干了才过来帮忙。”

萨尼娜哼了声不再理会他，看向水面还在“游而不击”的触手，通过传讯呼喊：“琳陛下，为什么不让您的圣女出击，她们个个都是传奇很厉害的啊？”

“而且您不是更厉害吗？破碎洋里所有大个头海兽都被你吃掉了啊，现在战况这么吃力，您是不是该出点力呢？”

频道里女神慌张的嚷嚷：“我的宝贝们从没打打杀杀过啊，她们很纯洁的，怎么能让她们双手染满血腥呢？”

“至于我……那些海兽那是没有灵智的低等生物，我吃它们天经地义啊！现在这些……坏蛋，虽然很坏，可都是高等生灵呢，我怎么能杀他们呢？”

后面显得很委屈加不甘：“我是爱好和平的啊！战争什么的最讨厌了！为什么总有这种事情落到我身上？”

萨尼娜气得想跳脚，正不知道该怎么说，频道里忽然响起欧萝拉的声音：“琳，战争并不都是邪恶的。粉碎压迫、反抗侵略、求生图存的战争是正义的，连这种战争都厌恶的话，对生命的热爱又从何谈起呢？你如果真的是这种神祇，我们就没办法再帮你了。”

琳的神念震荡，在水球上冲刷出片片涟漪，频道里的动静更像一只猫在地上翻滚撒娇：“那我怎么办嘛？遇上这种事情我都是逃啊，我总会逃出去的，这个世界呆不了我就去其他世界！”

她又呆住：“诶我能逃出这个世界？好像我本来不是这个世界里的？等等我好像又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啊啊好痛！”

关联着水球的三色金光闪烁生辉，淡金光辉送去痛苦之力，刺得琳神魂震颤。卡琳再通过红网，直接以神力缠住琳的灵魂之触。

“哈啊，总算抓住你这个滑溜的家伙了！”

卡琳发去热烈的神念：“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敌人都杀进你家门了，你还在担心伤害了敌人？”

“想想你的信徒你的宝贝圣女们，你花了多少精力养护他们啊，难道就没想过付出一些努力，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琳有些歇斯底里了：“我也不想啊！可我打不过啊！每次我都打不过所以我才逃啊！”

欧萝拉、菲妮、卡琳以及其他神祇和魔女们的意念层层围了上来，欧萝拉推送来股股暖白光流，安抚着琳：“那是以前了，我猜你以前从来没有朋友，更没有志同道合的同伴。”

“现在你有了，琳，你不必再逃了。只要加入红网，我们既保持着自由，又能互相扶持，相互分享。”

卡琳接着说：“你别又想着逃的事情啊，想想你的名字，安伯莉尔，你已经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神名，不管逃到哪里，都已经在那些多元宇宙游荡者的清单上了。”

菲妮的神念更直接：“逃出去，然后失忆，再吃吃吃，长大成神，接着逃，你是逃神吗？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琳沉默了，神念交织的灵魂空间之外，萨尼娜看到了两根粉红触手在空中打着转，直至织出了一个蝴蝶结。

好一阵后，琳怯怯的对赤红诸神和魔女们说：“我、我感觉自己很特别啊，加入红网的话，你们真的不会把我……炖了煮了吃？”

卡琳终于爆发了：“你有什么特别的啊！？不管是人是神，不管是哪个世界来，只要有具体的样子能思考能说话，本质上不就是一样的吗？”

“别以为你特别得谁见到就想吃你！要说好吃的，什么我不能变？乌贼章鱼什么的触手怪我能变得比你还硬核啊！”

她的神念变得强硬而凌厉：“别啰嗦了！快跟我合体！张开你的腿……咳咳，灵魂屏障，让我进去！”

琳被吓了一跳，神念却安定了许多，像是找到了什么安全感。

但她还在犹豫：“可我也不会什么，还很……弱小……”

“都这时候了卡琳你还在污……”

欧萝拉安抚着琳：“琳，不要有负担，力量再小都能做出贡献。李奇也说过，哪怕是一张卫生纸也有它的价值，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灵魂空间中震荡连连，大家都在装咳嗽。

琳却欣慰的道：“对我的期望这么低吗？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连张卫生纸都不如呢。不要瞧不起卫生纸啊，那是多少道工序才能制造出来的，按你们赤联的说法，凝结了很多劳动呢。”

发送神念的时候，她也开启了自己的灵魂屏障，放任卡琳的灵魂之触探入。

巨大的水球中，玫瑰金光与晶莹水光交织，炽亮闪烁。

一株株金光大树从水中拔出，由虚影急速凝实。粉红触手绕着大树盘旋，消解为湍急水流，裹着轻盈却又锐利的轻风，包裹着水球的风暴乱流和虚空黑雾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还在冲击结界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如被狂风席卷的蚊蝇，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我这么厉害吗？”

某株大树上，扎满小辫的少女讶异的嚷着：“我感觉自己快像神祇了！”

小岛上的萨尼娜、丹尼尔以及女王妮维拉和主教，还有所有安伯莉尔信徒，都不约而同的捂脸。

这位女神，还真是没有自己身为神祇的自觉啊。

少女欢快的荡动着水流，一波波水雾由水球向外冲击，半径几十上百，乃至几百公里的陆块被这股力量冲刷而过，包裹着陆块的风暴和虚空之力像灰尘般轻易消解。正冲击着浮陆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也被扫荡一空。

“我的宝贝们……”

少女来了劲，两眼亮晶晶的神光四溢，对那些已经穿上了赤联魔导武装，却只是绕着她触手嬉戏的圣女们颁下神谕：“冲鸭——！”

人鱼圣女们哟呵娇呼，牵引着由琳分化出的晶莹水流，向着四面八方的浮陆前进。

破碎战场的这一角，金光熠熠，水波荡漾，形势完全翻转。

………………

浮陆中心的战斗依旧激烈，这里是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冲击的第一目标。

罗姆罗斯带着上百传奇加入战斗，还把白金龙殿残存的人组织起来，接入了赤联指挥体系，跟赤联的人手一同，勉强维持住了防线。

防线只是挡住敌人的零星突击，还是靠着凯瑟琳化身的艳红闪电击碎一股股敌潮，才没让战况恶化。

当罗姆罗斯敬佩加担忧的看着凯瑟琳在空中飞舞折射时，那道闪电也越来越迟缓。不过还好，远处的风暴中，一架架比虚空武装还大一圈的锯齿鲨战机冲出，即便机身挂满风暴电光和虚空黑雾，也毫不畏惧的迎向敌人，让罗姆罗斯稍稍松了口气。

紧跟在锯齿鲨之后，甚至有艘虎鲸战舰艰辛的从风暴中探出前半截舰身，轰然搁浅在浮陆上，舰上的炮火毫不停歇。

罗姆罗斯心灵震颤，赤联已经打疯了……将宝贵的浮空舰队往风暴中塞，似乎是打着哪怕战舰损毁，只要能送进来一门炮一个人就是胜利的算盘。

罗姆罗斯在想，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外面那座完全是奇观的浮空要塞也塞进来吧？

惊呼声在频道里响起，眼角捕捉到那道艳红闪电猛然坠地，砸起冲天雪尘，又让罗姆罗斯心头一沉，同时燃起小小的期待。

凯瑟琳力竭了，李奇肯定会发急吧？

李奇一点也不能打，其他女神和魔女都各有职守，那么出战的只有……奇丽了？

虽然挺期待见到大奇丽的，不过如果来的是小奇丽的话更好。到时候跟她见面，自己这边应该就没那么大的压迫感了。

当然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多半是不愿意吧。在人前她应该还是保持着大奇丽状态，不然怎么在自己面前继续维持李奇的导师和爱人那层虚假身份呢。

一时罗姆罗斯浮想蹁跹，直到被更为耀眼的红光刺醒。

凯瑟琳的光翼完全燃烧了起来，像火箭一般拔升而起，将一群风暴神侍凌空击散。

下一刻，无数道粗壮的电光从天穹降下，有如游动蛇群，蜿蜒交错着轰中凯瑟琳。

红光破碎，凯瑟琳的身影如断线风筝悠悠飘落，身上不断散出碎片，她的魔女武装完全碎裂了。

电光尽头，乌云翻滚，一张狰狞面孔显现，正是塔奥斯。虽然尺寸要小得多，远不如最初出现时如星球凌迫般的威压，仍然让人们心头剧震，肝胆发寒。

“半神都没到的小丫头，居然如此猖狂……”

塔奥斯咆哮道：“你们的抵抗毫无意义，早点放弃还能减少一些痛苦！”

雷光自他所在的黑云四下喷溅，所有风暴神侍身影闪亮，力量、防护、速度，甚至是尺寸，都提升了一大截，瞬间粉碎若干浮陆的晶格结界，冲进抵抗的人群中，掀起股股腥风血雨。

塔奥斯的身影、雷光以及咆哮神音传遍整座破碎战场，让包括赤红超凡者在内的所有战士们士气大降。

这家伙不是连本体都自爆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就在这个关头，欧萝拉的声音在所有分队的频道中响起，有风暴和虚空之力的干扰，显得相当模糊，但那昂扬的气势却将成千上万颗心紧紧提起。

“这只是塔奥斯的分身，是他藏起来准备恢复的保命手段！”

“现在他连这样的分身都拿出来了，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我们的战斗是成功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坚持！”

欧萝拉的话连罗姆罗斯都觉得非常有道理，招呼着部下们继续战斗。

但他的忧虑依旧没有消散，奇丽没有出现是其一，凯瑟琳应该已经重伤，这块中枢浮陆，已经没有足以抵挡塔奥斯分身的战力。

等等，为什么没有？

罗姆罗斯心头骤然一个大跳，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不行？

对方虽然至少是个弱小神祇，但仅仅只是神祇分身。而自己的力量级别虽然还没到半神，可肉身蕴含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半神能比的了。

胸膛中的三颗心脏越跳越快，身体随之膨胀，虚空武装的束缚感越来越明显。

正当罗姆罗斯准备升空而起时，一声脆喝响彻天空。

“凯瑟琳——战斗——！”

更为稠密，从艳红转为猩红的光柱从纷纷扬扬的雪尘中射出，带起凛冽的风雷轰鸣，瞬间轰中塔奥斯的分身。

天穹上飞灰冉冉，塔奥斯带起的电光黑云都破开了一圈口子，巨大分身与猩红虚影对峙，竟然不相上下。

虚影中心，凯瑟琳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她身上的魔导武装只剩下嶙峋骨架。

“你这是自……”

塔奥斯的分身对这个顽强的敌人异常鄙夷，没等他把不祥的台词说完，凯瑟琳手中的铳枪就变成了双手大剑，大剑的剑身上，浓稠如血的光芒流动，令塔奥斯一时愣住。

“上古破坏神荷姆斯……”

他太过诧异，一时都忘了继续攻击：“你真的获得了祂的传承？又为什么要站在赤红女士那边？”

“破坏是为了建设……”

凯瑟琳七窍溢血，神色却异常淡然，连口齿都变得流利了：“需要的话，破坏也能变成保卫。”

塔奥斯的分身回过神来，冷哼道：“荷姆斯不过是个被时代抛弃的老疯子，不要以为拿到了祂的锤子，就能与吾匹敌。”

钉锤挥出，电光滚涌，与凯瑟琳所持的大锤撞在一起。

“凯瑟琳——！”

灵魂空间中，破坏神力碎裂得丝丝缕缕，凯瑟琳的灵魂也变得飘浮不定，让欧萝拉等人无比惊恐，小红更是吓得大叫出声：“艾丽宝贝你可别死啊！”

天穹上，变得黯淡了许多的红光缕缕汇聚，重新凝结出凯瑟琳的身影。

身上的魔女武装骨架彻底破碎，连后背的光翼都消散了。

她颤抖着抬起手，手里的荷姆斯之锤，锤头化作股股白灰，迎风飘散。

“快撤退！”

“李奇没在这，你不能再打了！”

“凯瑟琳，留得青山在啊！”

小红和欧萝拉等人急切的推送意念，凯瑟琳却不为所动。

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只剩锤柄的神器，想了想，像是握着一根枯枝似的，将锤柄丢掉。

她抬头看向正用钉锤牵起又一波雷光怒潮的塔奥斯，意念沉凝而坚实。

“我不退……我不能，也不需要撤退。”

“我代表着赤红信徒的战斗意志……”

“我就是赤红信徒带给这个世界的血火……”

“我不需要跟李奇合体，这一刻，是只属于我的战场……”

“荷姆斯之锤，我也不需要了……”

她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那双与姐姐没什么区别的灰瞳亮起红光，如血般浓稠。

“我感应到了足以掀翻旧世界的战意，就在红网里。”

“那就是我的武器，那就是我的神座！”

光翼从她身后上下左右喷出，猩红怒焰纵横交错，像背负着一具巨大的猩红十字架。

她展臂从怒焰中一捞，一柄血焰大剑落在手里。

“我就是……”

她高喊着，身影急速扩展，与虚影叠合，拔升为跟塔奥斯同高的千米巨人。

“赤红战神——！”

“凯瑟琳——！”

大剑与钉锤撞击，爆发出破碎世界的冲击波，天穹也被撕裂，露出的黝黑破口上，道道亮金光辉闪烁。

一千二零七 终末来临不留遗憾与凯瑟琳的神威

唐古斯神殿山中心高塔顶端的露台上，曙光帝国皇帝琼恩与他的宫廷总管兼监护人奥弗琳放下手中的棋子，一同仰望天空。

稀疏云层上，本该碧蓝深邃的天幕被道道亮光撕碎，一片片黯影在亮光中浸染天幕，像是墨汁入水般急速扩散。

桌子上的魔法广播器里，原本平稳的语调变得慌乱，嚷嚷着“天空崩裂了”之类的话，皇室魔法师倒是很尽职，通过传讯器发来了“新大陆被风暴之神炸碎”的惊人消息，

在这之前，新大陆乃至整个主位面的动荡就已经让他们坐不住了。

“新大陆……没了……”

琼恩两眼发直的呢喃：“秩序女神连最后的避难所都不放过，祂是要灭绝整个主位面的生灵吗？”

他猛然惊醒，对奥弗琳喊道：“特蕾希娅陛下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快向她祈祷啊！”

游离在奥弗琳身上的稀薄金光散去，她微微摇头，看着琼恩的目光深沉而悲伤：“特蕾希娅陛下……没有回应，陛下的意志还在，但没有回应。”

“或许这也是特蕾希娅陛下的安排，或许那些人说的是对的，陛下的意志，不过是秩序女神模拟出来的。”

她神经质的低笑：“总之，终末到了，琼恩，我们得接受这样的……命运。”

琼恩看着整个天幕被浩瀚的流星雨遮蔽，一时呆住。

片刻后他甩着头叫道：“不！我不相信！我们的帝国，还有我这个皇帝，就这样结束的话，完全就成了一个笑话啊！”

他使劲摇着奥弗琳的肩膀：“还有你，奥弗琳！我和你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活到了现在呢？”

说到后面他泣不成声：“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不想死……”

奥弗琳将他拥入怀中，凄然笑道：“我也不想，所以，我们还得做该做的。”

光影扭曲，两人传送到高塔之下的安全屋里。这里足以抵御七级禁咒的攻击，但在毁天灭地的陨石怒潮中，恐怕也只是将死亡推后几分钟而已。

“不要放弃祈祷……”

奥弗琳对怀中的少年皇帝说：“说不定这并不是直接针对主位面的攻击，说不定到了最后关头，还会有奇迹……”

说到这她也哽咽了，连皇室魔法师们都自暴自弃的立在魔法塔上看流星，不准备做徒劳的抵抗了。

按他们的说法，新大陆破碎仅仅只是开始，而后整个主位面都会被摧毁。即便是高阶魔法师准备的隐匿位面，也休想逃过一劫，毕竟都是挂载在主位面屏障上的。

仔细想这也是必然的，秩序女神连新大陆那样的避难所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主位面的凡人诸灵？

就在这里陪着琼恩走过最后一段时光吧……

奥弗琳正酸楚的这么想着，来自胸口的异样感觉令她呻吟出声。

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要推开琼恩。

只论身体已经是青年的琼恩一边用嘴胡乱咬着，一边模糊低语：“奥弗琳，我们都要死了，我不想死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我不想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我还想让你当我的皇后呢！”

奥弗琳心中震荡，身体一软，再没了力气阻止琼恩。

她嘴上还在呢喃着不可以，琼恩是她从只到腰间的小孩子养大的。虽然琼恩很早就说过类似的话，长大后在肢体接触上也有过一些亲昵，可她仍然将琼恩当作低一辈的养子。

这是乱……

衣服被粗暴的撕开，胸口先是一凉，再被灼热甚至是滚烫包裹。环抱着身体的手臂壮硕结实，熟悉同时又陌生的男子气息自鼻而入填满胸腔，令她残存的抗拒骤然消散。

琼恩真的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不能保护好他，已经非常愧疚了，怎么能让他满怀遗憾的离去？

而且自己其实跟琼恩一样，就这么死去的话，真的甘心吗？

奥弗琳这么想着，身心彻底松弛。疼痛与充实感同时袭来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的叫出了声，混杂着悲喜的泪水奔涌而下。

而后她渐渐迎上节奏，将琼恩缠得紧紧的，开始引导生涩的少年皇帝。

在世界终末来临的时候，奥弗琳与琼恩，一同完成了成人礼。

他们这一对并不是独特的，在这一刻，作为主位面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神殿山的座座高塔里，人们完全放纵开欲望，沉浸在各种欲望和刺激中，抵挡着由漫天流星雨带来的绝望狂潮。

神殿山边缘的一座高塔顶层，波迪娜公主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她已经感应不到特蕾希娅的意志。另一位特蕾希娅圣女，白裙金冠的少女尤莎，仍然握着拳头，用力的冥想感应。

大姐头纳杰伊塔揽住安卡蕾，凄然笑道：“凡人还真是渺小啊，这样的事情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安卡蕾则恬静的看着塔斯米，眼里满是“能死在一起也不错”的欣慰，后者仰望遮蔽天幕的流星雨，一脸茫然。

终于安卡蕾忍不住问：“是在遗憾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吗？”

塔斯米叹气：“我只是在后悔，没有先回到家乡。村长和大家会以为我们出了事，他们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安卡蕾没说话，只是牵住塔斯米的手，塔斯米回以淡淡微笑，再用宠溺加无奈的目光看着依旧不放弃的尤莎，让旁边的纳杰伊塔嘀咕：“其实还来得及的，我不是说回家乡，是说……”

紫金交织的八角光块闪现，凝结成两个身影，是博拉德和利奥娜。

博拉德催促道：“我们在神殿山外面的避难所启动了，大家赶紧过去。”

波迪娜勉强整理好情绪，缓缓摇头：“没用的，秩序女神已经压制住了特蕾希娅陛下的意志，目的就是摧毁整个主位面，去避难所不过是晚一点死而已。”

“与其在地下两眼一抹黑的等待终末，不如就在这里，明明白白的迎接死亡。”

利奥娜急切的说：“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放弃啊！我们都没有放弃！我们的舰队还在上面战斗，我们的女神和魔女，还有每一个凡人，都在战斗！”

波迪娜展颜笑道：“但仍然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是吗？新大陆都粉碎了，每一块碎片都含着恐怖的力量，亿万碎片砸下来，根本没办法……”

话没说完，利奥娜身体猛然一震。

散发着玫瑰金光辉的光尘从利奥娜体内溢出，七窍更喷出了浓稠的同色金光。

这个由野性德鲁伊转职为赤红德鲁伊的超凡者惊喜的道：“卡琳陛下在召唤我！她需要我的力量！她还在战斗，她拉住了新大陆的大部分碎片！”

紧接着博拉德身体也是一震，艳红光辉也喷溢而出，这位由堕落圣骑士转职的赤红暴君像燃烧起来似的，大口喘息着说：“新的女神诞生了，她的晋升让我灵魂沸腾，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战斗！”

看着艳红神光渐渐转浓，变作血红光辉，波迪娜瞪大了眼睛，抽着凉气说：“凯瑟琳女王……成神了？”

“这一点也不意外……”

塔斯米忽然用迥异于平常的语调说：“大部分赤红超凡者都认为第一位成神的魔女应该就是凯瑟琳，没想到她拖到了现在。”

“卡玛克！”

塔斯米语调一变，惊喜加恼怒的嚷着：“说了别用我的嘴说话！”

然后他啊啊惨叫：“你在干什么？好烫！好痛！好冷！”

身上艳红、淡金、暗金等光色交织，塔斯米变成了比博拉德和利奥娜更耀眼的光人。

塔斯米的随身助手忽然出声了，那自然是卡马克的动静。

“所有通过红网连为一体的赤红超凡者们，所有同志们，保卫主位面的关键时刻到来了！”

“秩序女神驱策风暴之神自爆本体，将新大陆炸成碎片，企图用这样的力量彻底摧毁主位面。”

“祂们的阴谋没有得逞！我们还在战斗！”

“我们的神祇和凡人们，战机、战机和要塞，都还在战斗！”

“我们需要每一位同志的力量！”

“将意念专注到红网中，激发你们的灵魂，坚定你们的信仰！”

“当你做到了这些的时候，就为红网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红网将因你们而更加坚韧，战斗在前线的将士们也会更加强大！”

“红网连接着我们所有人的灵魂，我们必将获得胜利！”

卡马克用机械嗓音播报出红网通讯，令波迪娜等人惊喜交加。

然后波迪娜跟纳杰伊塔、安卡蕾等人苦笑着对视，看起来就只有赤联的人还在战斗。

卡马克接着播报：“所有赤红超凡者们，请向无法连接入红网的同胞和民众提示，请通过冒险家昂莱终端或者暗月传奇网络终端，接收最新信息。”

波迪娜等人一愣，然后赶紧打开传奇网络终端，果然，漠然非人的少女嗓音正在发布通告。

“我，自由女神辛西娅，替代暗月女士冉娜，向所有接入传奇网络的凡人宣告。”

“这并不是世界终末，我与赤红女士，还有诸多神祇，正在反抗秩序女神的暴行。”

“所有愿意走向自由，肩负起自己命运的凡人，挺身而出，为自己而战吧！”

“自由是凡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哪怕是神祇也不能肆意剥夺，我将守护费恩世界的自由，而这一切，必须从为生存而战开始！”

“不要担忧自己无法加入战斗，保护好自己、亲友、邻居和每一个你见到的凡人，这就是战斗。”

“传奇网络和冒险家昂莱的支持团队，会通过终端向大家发布最近的避难地信息，以及各类注意事项。”

“现在，大家行动起来，每救下一条生命，就是对秩序女神的有力反击！”

虽然不明白暗月传奇网络的主持者为什么从暗月女士冉娜变成了陌生的自由女神辛西娅，可这位女神发布的宣告，对波迪娜等人的鼓舞，比卡马克播放的赤联通讯更加有力。

“那么，我们就组织民众到赤联避难所吧……”

波迪娜对塔斯米说：“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塔斯米本想说为什么不去问博拉德和利奥娜，他们才是正牌的赤联成员，可被公主、大姐头和安卡蕾同时盯住，博拉德和利奥娜也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尤莎更一把搂住他叫道“你敢反对我就揍你”，他明智的略过这一步，郑重点头。

卡马克在他眼中已经标定了避难所位置，那里足以容纳好几万人。

………………

新大陆化作的破碎战场中，猩红大剑与雷光钉锤撞击，背负着血色十字架的凯瑟琳倒飞好几公里，撞进远处一块浮陆，浮陆上搁浅的虎鲸战舰都被震得倾斜歪倒。

塔奥斯分身裹在浓稠雷光中，追击而来，神念凛冽波动，传递着惊异和不解。

“没有神座也没有神国，你的力量却突破了半神，提升到新生级别的神祇，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凯瑟琳从浮陆中拔出身躯，千米神躯已经缩减到十分之一，只靠着神力虚影，维持着与塔奥斯同等的尺寸。

她冷然回应：“我的神座在所有赤红超凡者心中，他们的灵魂汇聚起来，就是我的神国。”

手中的猩红大剑破碎成漫天光点，再度凝起时，凯瑟琳皱起了眉头。

荷姆斯之锤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彻底抹去了原本属于荷姆斯的一切烙印，化作她以红网凝聚赤红信徒战意的战神神格。

不过她也由此失去了可以承载神力的实体武器，靠纯粹神力凝结起的神力武器效率低下，耗费惊人。

就这个样子，她无法战胜拥有弱小神力的塔奥斯分身。

眼角瞅到搁浅在浮陆上的虎鲸，因为晋升神祇，变得异常快速敏锐的思维检视过从虎鲸发来的急切通讯，凯瑟琳心中一动。

暗金、玫瑰金与白金三色光带掠过，带起猛烈神力光流，暂时挡住塔奥斯的又一击。

小红在灵魂空间中叫道：“凯瑟琳，再等一会，我正在找我的棍子，尤赞也在做准备，马上你就有武器了！”

小红、卡琳和辛西娅在支撑浮陆群的同时，还分出了力量帮忙，可坐等支援不是凯瑟琳的风格。

她对那艘虎鲸的舰长说：“弃舰，马上！”

舰长呆了呆，苦笑着说：“明白！”

片刻之间，虎鲸舰身左右喷出若干圆球，舰长带着舰员们雷厉风行的执行了命令，当然名叫拜林的舰长也不忘在频道里呼喊：“这是特殊情况，不能算到我的沉舰记录里！”

凯瑟琳两手伸向还开启着护盾和晶格装甲的战舰，红光闪烁，飞灰冉冉，喀喇喇的穿透舰体，将数千吨重的战舰当作类似撞门槌的武器举了起来。

这时塔奥斯刚好用雷光撕开三色金光编织的光带，朝着凯瑟琳激射而来。

数十米粗的红光从战舰舰首喷射而出，在塔奥斯胸口轰出十多米深的大坑，也让他咆哮连天。

顶着威力骤然加大数倍的破坏冲击，塔奥斯掠到凯瑟琳身前，巨大钉锤牵引撕裂天穹的雷光，眼见就要将凯瑟琳整个吞噬。

近百米长的虎鲸战舰拉起饱满弧度，猩红光辉染成扇面，迎向塔奥斯的钉锤。

凯瑟琳的沉冷宣告响彻整个战场：“艾克斯——胜利之舰！”

战舰与钉锤相交，血光雷光交织炸裂，融成混沌光流。

然而战舰本身却去势不减，穿透塔奥斯那柄由纯粹神力凝结出的钉锤，重重砸在祂的肩头。

落下的不仅是数千吨魔导金属加持的破坏神力，战舰内部的节点炉和浮空陆阵列，以及各类炮弹导弹，相继爆裂，在塔奥斯肩头炸出绚丽光团。

塔奥斯那条握着钉锤的胳膊炸成无数光点，发出的惨呼将凯瑟琳身后的浮陆震成细碎粉末。

漫天雷光黯然消散，失去的胳膊虽然急速重生，整个分身却稀薄了一大截，视线甚至都能穿透神躯看到后面的景象。

塔奥斯下意识的急速退却，已经扭成了麻花状的虎鲸战舰紧逼而来，直接捅进祂的嘴里。

舰首再度喷出猩红光柱，塔奥斯的头颅轰然爆裂，剩下的分身散作缕缕雷光，如游蛇一般急速遁走。

“休想，逃走！”

凯瑟琳好不罢休，神力涌动，虎鲸炸成无数碎片，方圆数百公里的空域都被这股金属风暴罩住，连附近浮陆上的晶格结界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游散雷光被含着破坏……不，赤红战神之力的魔导金属碎片打中，缕缕炸裂，最终只剩极为有限的几缕遁走，在战场留下了混杂着极度愤怒的惨烈嚎叫。

神力风暴也将天穹再度冲刷开，上方如井口的缝隙中，亮金光芒已经凝结成依稀身影。

秩序女神海姆的浩渺神音降下：“这就是你们最后的疯狂了……”

主位面屏障之上，一处涡流撕开屏障，直通破碎战场。

海姆的投影对一片同样猩红，但比凯瑟琳神光要黯淡一些的神光发去神念：“乌索斯陛下，这就是你无视赤红诸神险恶用心的结果，你的神职又被侵夺了。”

红光凝结出面目狰狞的魁梧壮汉，两柄短斧燃烧着猩红烈焰，战神乌索斯咆哮道：“吾从未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邪神，被她们蒙骗也在所难免，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短斧相交，砸出大片火星，呼应着乌索斯的咆哮，祂身后的虚空浮陆上，数百万战神神侍列出密密麻麻至少上百个巨大方阵，发出令虚空也飘摇不定的轰鸣。

海姆投影的神念飘摇而上，审视着乌索斯之上，逐次显现的块块虚空浮陆。七色虹光、炽白冷光、铁灰寒光片片伸展，每一片都是数以万计的神侍军团。

一千二零八 艾尔莎的计算与第二舰队向敌神冲锋

唐古斯神殿山中心，最初属于奥斯奎姆商会的会馆，前阵子换上了“虚空财团东费恩办事处”的牌子，现在牌子上的字又变成“洛希弗斯金行唐古斯办事处”。

会馆地下深处，重重结界保护的密室里，洛希弗斯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若干面光幕。

光幕上都是天空的影像，只是视角不同。

有从地面看上去的，天空光暗交织，浮动不定，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流星雨正在降下。严格说那已不是什么雨，而是焰火瀑布。

有在云层之上看的，倒还能勉强分辨出条条焰火痕迹，看清楚密集与稀疏区域的分野，同时看到天顶剧烈闪烁的亮光。

还有上千或者数千公里，接近空礁禁区的视角。原本吞噬着各种力量，哪怕浮空战舰也不敢靠近的禁区，正被火瀑猛烈冲刷，崩碎成狂乱风暴。

那面光幕的影像摇摆不定，半边只见胡须不见皮的矮人面孔凑到镜头前，大声嚷嚷：“我的护盾块被砸碎了，必须马上离开，抱歉了老板，这单生意实在做不完，给您打个七折！”

直到光幕破碎，洛希弗斯依旧毫无反应。

好一阵子后，他才颓然长叹，掏出一把空间石丢到桌面已经画好的法阵里。

他没急着传送，而是拿出一叠文件，厚厚的魔法纸里闪烁着团团耀眼金光。

那是他以“洛希弗斯金行”之名，跟若干凡人订立的契约。

签约人包括了曙光帝国皇帝和首相的代理人，大元帅瑞玛科、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神圣意志帝国皇帝代理人、哈德朗国王以及辛伯纳、罗文娜、佐尔德等传奇魔法师，甚至还有唐古斯断舰城那帮奴隶贱民的头目。

秩序女神终究还是成功了，新大陆被恐怖的神力炸碎，变成威力更巨大的炸弹，要不了多久就会摧毁整个主位面。

现在是时候逃命了，但他必须把之前签订的所有契约都销毁。那是他以自己之名，借用的商业女神契约之力。如果不把这些关联切断，即便逃出主位面，也会牵累商业女神。到时候秩序女神清算下来，他可没好果子吃。

这意味着他主动毁约，会承受无比惨重的损失，不过投资嘛，总是有风险的。再说他也早就做好了毁约的准备，连替死傀儡都攒了好几个。

当然他也可以等到缔约者自己先死掉，那时候就不是他毁约了。不过有命才有一切，在这方面他是不会冒一点风险的。

就是……

洛希弗斯摇着头再度叹息，就是太可惜了，已经看到了曙光啊。

光幕中的焰火瀑布已经轰击而下，云层都已经燃烧起来，洛希弗斯不再犹豫，手中金光流溢，包裹住那些代表了神力契约的光团。

正当他准备承受毁约带来的神力冲击时，那些光团忽然变得更为耀眼，将他送过去的神力尽数吞噬。

“怎么回事！？”

洛希弗斯无比惊讶，目光落到文件上，最上面那份契约的底部，在“洛希弗斯金行”的印章之旁，又浮起一圈金光，凝结为手握天秤的神徽。

这是商业女神艾尔莎的神徽！

有这个神徽在，就代表这是由女神见证并且担保的交易。

洛希弗斯瞪大眼睛，呆了片刻，然后狂喜的呼喊：“陛下！您做出了选择！？”

飘渺神念送入洛希弗斯心中：“你向吾证明了，在这个海姆陛下执意毁灭的旧世界里，吾可以获得远超永恒秩序的收益。”

“海姆陛下却没有对永恒秩序做出相应调整，对吾蒙受的损失做出足够的赔偿。”

“这些契约，就是一点小小的证据。”

原本超然物外毫无情绪的神念有了波动，洛希弗斯都想象得到女神陛下正咬牙切齿咒骂的恐怖景象。

“海姆陛下的真正计划，是让风暴之神将塔克希丝连同新大陆一起干掉！”

“失去了那头爪牙，等祂建好永恒秩序，吾就永世不能翻身了！”

“洛希弗斯，吾已向所有留在主位面的神职者发布谕令，确认你为吾的代言者。吾再把虚空宝库的密钥给你，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

洛希弗斯当然明白：“所有商业神殿都通向虚空宝库，里面有无数魔导材料和魔法资源，可以把神殿改造成无坚不摧的避难所！”

“我马上动员大家行动，收容有价值的人员和物资！”

他又有些忐忑：“不过……如果主位面屏障被彻底打破，避难所也保不住啊。”

神念变得低沉：“海姆遭遇了顽强阻击，赤红诸神还在抵抗，只靠祂们的话当然不行，加上吾，结果就不一样了。”

洛希弗斯欣喜万分，却没急着行动：“那么陛下，这也意味着您认可我之前的付出，我会得到什么回报呢？”

女神并未因为他在这时候提条件而恼怒，神念无比淡然：“你会满意的。”

结界骤然裂开一道金黄缝隙，一具柔软而灼热的躯体落到洛希弗斯怀里。

熟悉的手感让洛希弗斯心神荡漾，他无比满意：“谢谢陛下的赏赐。”

女神似乎有些好奇：“她是吾用神国烙印重生的，严格说并不是最初那个她，这样你也满意吗？”

怀中有一头虹彩长发的少女打着呵欠睁眼，浓密眼睫眨着，像是刚睡醒似的呢喃：“洛希弗斯你收敛点，又趁我睡觉欺负我……”

洛希弗斯翘着嘴角说：“她是不是以前那个她，是她自己的事情。对我来说，从身体到灵魂都没什么区别，这就够了。”

女神呵呵低笑：“吾理解你对这只宠物的看重。”

神念如潮水退却，洛希弗斯将怀中少女向上一抛，啪的一巴掌拍上雪白丰隆，用欢快的语气说：“干活了，金妮！”

………………

“这是……什么情况？”

破碎战场中，暗金与白金光带交织的中心，海瑟薇出现在高举白金大剑的辛西娅身边，乱蓬蓬的黑发飘洒，还糊着一脸血。

“冉娜……不，小黑不见了！？”

“米斯娅，你成了自由女神？”

“等等你也不是纯粹的米斯娅，你是……辛西娅？”

她揉着眉心呻吟，对灵魂关联的变化异常茫然。

旁边小红嚷嚷：“快啊，我们都要坚持不住了！赶紧把你的蛋掏出来！不然我直接把你当蛋往上丢！”

小红的确很吃力，不仅分出万千暗金光带拴住万千陆块，手里还拎着刚捞起来的三十万吨金箍棒。

不过跟这点负累比起来，没有怂恿李奇把海瑟薇拉到自己这边来，以至于搞出来个比冉娜威胁更大的对头让小红更懊恼。不过真那么干了，李奇就得伺候两个主子，魔女团里又多了海瑟薇这个超大当量的炸弹，这种事情更令小红烦躁。

眼不见为净，赶紧让海瑟薇干完活滚蛋！

海瑟薇的确揣着一颗超大当量的炸弹，她虽然还是懵笔状态，辛西娅的交代倒没忘。

“为了稳定传送，我拆成了零件，得花一点时间组装。”

立在小红提供的晶格魔方上，海瑟薇从拎着的大箱子里牵引出无数魔导部件，也顾不上擦脸上的血，白皙双手拉出虚影，急速组装元素炸弹。

“九颗八级水元素核晶，同样级别和数量的火元素核晶，再加上七十多颗用于次级激发的七级元素核晶，各种传奇级别的魔法媒介……”

海瑟薇边装边嘀咕：“比我两年前在外层位面试验过的那颗元素炸弹威力更大，我没精确计算过，不过那颗元素炸弹把十多万平方公里的浮陆炸碎了。新大陆如果还在的话，至少能炸蹋一个角。”

小红奚落道：“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用呢？之前在银月之心用这颗的话，你不就得逞所愿了吗？”

海瑟薇牙痛似的抽抽嘴角：“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秩序女神这么……丧心病狂，就没想过留一个人啊。”

小红怒哼，海瑟薇心虚的补充：“而且那是小黑干的，她就在现场！”

小红嘿嘿冷笑：“冉娜完蛋了，什么锅都可以往她身上扣了喽？”

辛西娅忍不住为海瑟薇说话：“海瑟薇难以跟秩序女神沟通，冉娜……小黑的确在起主导作用。”

小红叹气：“是冉娜，不是小黑。”

辛西娅神念荡动，海瑟薇则讶异的哦了一声，小红却催促道：“快点快点！凯瑟琳刚成神连神祇之心的说明书都来不及看，她坚持不了多久！”

海瑟薇手中没停，目光转到前方，此时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汇聚成的狂潮已经消散了很多，不再朝着各处浮陆攻击，但集中在一起的声势依旧惊人，如一条破开主位面屏障的黑气巨蛇，正与道道猩红烈焰冲撞推挤。

猩红烈焰来自浮陆深处，偶尔跃出一个高挑身影，背负着血焰十字，用长好几百米的明晃晃大砍刀劈碎风暴与黑气狂潮。

“凯瑟琳……成神了啊……”

海瑟薇心中翻腾着难明的感慨，“这下李奇在她们那的地位岂不是一落千丈”之类的杂念也同时掠过。

跟着升起的是难以掩饰的嫉妒，再被一层自我安慰的暖流冲散。

只论成神的话，她有过不只一次机会，但为了坚持自我，坚持正确的道路，她都放弃了。看凯瑟琳现在挥着大砍刀干架这不伦不类的样子，就算成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哪能跟自己比呢？

海瑟薇自然不知道，凯瑟琳手里的大砍刀其实是尤赞牌女神专属套装组件，因为要让给凯瑟琳用，必须调整形态，小红仓促之下给西瓜刀加了个长柄就算完事。

“完了！完了！”

海瑟薇脑子走神，手上却没丝毫迟缓和差错，终于将炸弹组装完毕。

她还不明白小红这边要怎么用：“炸哪？就这么丢上去？”

小红懒得多话：“就这么丢上去，越高越好，算了你先激活……”

海瑟薇慌张的高高抛起：“快点！定时二十秒！”

暗金光带缠住炸弹，向天穹之上还在倾泻下黑气的大窟窿射去。感觉速度太慢，辛西娅也分出白金光带，一同用力。

两色金光带着炸弹，穿透风暴与虚空龙群，急速冲向应该是主位面屏障破口的地方。

就在这时，片片黯红光辉从破口渗下，伸展为瀑布般的洪流。

红光中探出一颗巨大光头，横眉怒目，传出熟悉的粗犷神念，冲刷着半径上万公里的偌大空间。

“邪神小红！你的脑袋归吾了！”

战神乌索斯！

小红手一抖，辛西娅也没拉住，炸弹直接撞中乌索斯的额头，飞旋在祂的面门前。

乌索斯盯着这颗小得像药丸的东西，毫不在意的用神念带起微弱神力，要将这玩意弹开。

璀璨的蓝光吞没天穹，乌索斯的叫痛声也被轰隆爆响盖住。

等蓝光消散，乌索斯的脑袋罩在大团血雾中，而他身边如血瀑般冲下的神侍军团，也被硬生生炸得断流。万千天使与英灵被炸得肢体分离，灵魂破碎。

这颗超级元素炸弹的效果远不止于此，蓝光冲击出的魔力波动急速扩展，冲刷过一块块浮陆。浮陆上的晶格结界连绵爆鸣，结晶片片，甚至有的直接炸碎。但正包裹着浮陆，要将其拉下天空的风暴与虚空之力也被粉碎。那些冲击着浮陆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更如风中落叶，凯瑟琳正在抗衡的那股强大黑气风暴，已被炸得七零八落，再也难以汇聚。

超级元素炸弹瞬间在破碎战场中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跟整个战场的宏大空间相比，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却终于为薇姬和那个谁制定的计划提供了落脚点。

巨大的魔导金属多面体冲破黑气风暴，撞开一块块浮陆，朝着天穹之上急速爬升。

一直在战场边缘待命和试探的泰格杰尔要塞，终于突入战场，让中心浮陆的罗姆罗斯欣慰大笑。

他们还真把浮空要塞撞进来了啊！

要塞指挥所里，欧萝拉沉声发令：“凯瑟琳，撤回要塞！”

“小红，你该应付外面的战斗了！”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发令的同时，泰格杰尔要塞由正中横截面伸展出片片八角金光，拼成半透明类似地板的构造，将周围一块块小红、卡琳和辛西娅拉住，同时也有晶格魔方临时固定的浮陆连接起来。

要塞内部的晶格炉阵列全力开动，像一根钉子，替代女神的神力，将这些浮陆钉在原有位置。接近神祇的出力虽然不算强大，但在元素炸弹清除了风暴和虚空之力后，需要花费的力量也比之前小了许多。

八角“神光地基”伸展时，要塞顶部的五九级高能冲击炮昂起粗壮炮管，朝着天穹上那团还在游离不定的黯红光辉喷出暗金光柱。

光柱由下而上，将成千上万的战神天使和神侍吞噬。无数虚影从他们身上飘出，同时带走了他们身上的神光。天使和神侍如同杀虫剂下的蚊群，层层叠叠扑落。

光柱穿透战神军团，轰在挡住破口的黯红光辉中心，露出半张巨大面孔。那似乎是由无数张人脸拼接而成，再罩上一层透明薄膜，扭曲耸动，狰狞非人的大嘴发出无数叠音混合而成的愤怒咆哮。

“恶心的铁皮怪物！”

“休想用这种小玩意打败吾！”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巧都毫无意义！”

乌索斯被激发出了更加强烈的战意，战神军团以更猛烈的势头自天穹冲下。

要塞喷吐出各色稠密光芒，八百毫米电磁炮的炮弹每一发都炸开半径数百米的各色光团，将成百上千的天使和神侍打散。

“第二舰队，向敌神——冲锋——！”

林德的呼喊通过欧萝拉的加持，震荡在每个战士的灵魂中。

一架架战机从战场各处赶过来，一艘艘战舰也冲破了风暴黑气，在箭鲲和雏鲲的引领下，倾泻着炽热的魔导金属和燃烧的信仰之力，将一个个一群群代表了神祇意志和力量的天使与神侍炸成碎片。

乌索斯加祂的战神军团，一时竟被要塞加舰队打得难以下降，只能在天穹高处四方伸展。

“很好，我得到外面去了……”

见战况初步稳住，小红松了口气，但眉头仍然紧紧皱着：“秩序女神肯定不会只把乌索斯哄进来跳坑，上面一定还有祂的喽啰。”

她看向辛西娅：“你要去吗？去的话我可以把你拉到宇普西隆。”

辛西娅还没表态，海瑟薇急切的道：“那怎么可以？辛西娅你是本体，出了事就全完了！”

“不要担心……”

辛西娅说：“海瑟薇，连你都不知道我的神座和神国在哪里，海姆陛下自然更不知道。”

“而且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还保留力量毫无意义。”

“我是自由女神，为自由而战是我的根本信仰，生存又是最基本的自由，我更不能退缩。”

她看向海瑟薇，通过双方特有的灵魂关联，发去小红也探知不到的神念：“这也是你所想的，不是吗？”

海瑟薇楞了愣，无奈的点头。

小红拉着辛西娅，身影渐渐转淡，海瑟薇不放心的道：“小红陛下！照顾好我的辛西娅！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我……”

我了好一会，海瑟薇咬咬牙，做出平常时候她绝不会做的宣告：“我会让你失去李奇！我发誓！”

一千二零九 银月之心的奋战，李奇你居然跑路了！

银月之心深处，被晶格屏障包裹起来的白银树冠里，那条鳞片青黑，盘成一团的伊斯特塞斯始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喷出浓烈烟气。

长龙收缩，变回正常人形，高大健壮的身躯精赤着，被汗水染上一层晶莹光晕。贲张的肌肉充满力感之美，丝毫不显累赘。

“好……好痒……”

李奇喘着粗气，从血脉之力引发的灵魂躁乱中清醒过来，但身心中依然残留着浓烈的不适感觉。

当然那不全是糟糕的感觉，体内那股如风暴般流转，撑得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每根头发都在鼓荡的力量感，爽得他想要仰天长啸。

感觉自己强大得能打一百个女神！

诶为什么非得是女神？

李奇满脑子激荡着乱糟糟的念头，柔嫩躯体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脆甜嗓音刻意捏得嗲声嗲气：“李奇你坏，五个女神都不够，你还要一百个。”

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几乎将李奇引爆，不是灵魂关联中又有一股发生了奇异变化，同时也是抵消了卡琳神力让他清醒的原因，他差点就要循着本能行动了。

意念一动，魔女武装的软性内甲裹住身体，李奇将少女菲妮从背后拎到身前，没好气的捏着她的粉嫩脸颊说：“哪里来的五个？别把卡琳算进去了！而且加上卡琳也才四个啊！”

菲妮眯着眼睛，吐着粉红小舌头，笨拙的摆出魅惑姿态：“特蕾希娅难道不是女神吗？而且卡琳当然不算，还有一个……”

话没说完就被李奇岔开了：“别学欧萝拉那种少儿不宜的路数，你差点逗笑我了。而且你好像正在做什么事情，大半力量都输出去了，真勾得我干点什么，尴尬还是其次，坏了事那可了不得！”

菲妮气呼呼的撅起小嘴：“我要告诉欧萝拉，说你把她当成五十万那种妖冶贱货！”

李奇白她一眼，活动手脚，感应灵魂关联中那股来自凯瑟琳的奇异变化，嘴上继续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卡琳是不是已经锚定了新大陆？银月之心好像还没挪窝呢，星港的传送门还没激活吗？”

菲妮正要回答，银瞳猛然闪烁。

她下意识抱紧李奇，淡金神光如绸带伸展，贴上晶格屏障，向整个银月之心传送出股股神力涟漪。

细碎而微弱的炽白火星在晶格屏障上冒起，削弱了大半的力量冲击透入李奇体内，阴冷虚无的感觉很熟悉。

这是虚空之力！

虚空龙神来突袭银月之心了！？

面面光幕弹开，既有指挥所、晶格炉阵列、主炮部门、船坞港口和月湾平原的影像，也有来自银月之心各个观测所，乃至外围巡逻战机的观测影像。

银月之心各个部门正处于混乱中，这股虚空之力是空海之上更高处袭来，那里还是银月之心的观测盲区。还好银月之心的防护很坚实，加上菲妮反应及时，给防护结界加了把力，并未受到明显伤害。

观测所和巡逻机发回的影像最初毫无发现，李奇正要检视随身虚灵上的信息记录，光幕上，一头尺寸大得惊人的怪异巨龙出现，拉着斜线，像坠机般砸落到数十公里远处的空海星港上。

所谓“空海星港”，其实就是座浮陆。空海之上也有浮陆，这是银月之心发现的最大一块。上面既有不知道多少万年历史的废墟，也有最多就一千多年的新建筑。

那个谁麾下的无尽法师团已经甄别出了监狱之类的设施，确认了这里就是传闻中禁锢了无数位面探索者的“空海监狱”。薇姬的命运法师们扫描出浮陆中有基于曙光之力的强大能量源，确认这里应该就是可以将人与物质直接传送到星海位面的星港，只是一直没找到控制系统，也不敢用暴力破解。

银月之心就停在星港之外数十公里的地方，正在做进一步的考察研究。

这头巨龙至少长五六千米，几乎快赶上了银月之心的直径。扑在也就二三十公里长宽的星港浮陆上，稍一翻腾就将大片建筑化作废墟，让薇姬发出了超高分贝的惨叫。

巨龙看上去就是一具干尸，龙皮被戳得千疮百孔，像在烈日下暴晒了几百上千年，嶙峋龙骨都变成黑曜石般的物质。

如果不是浑身还冒着漆黑烟气，龙翼还在扑腾，龙头转动，喷吐出更浓稠的黑气，没人相信这还是头活着的巨龙。

这也不是普通的巨龙，它从空海上空降下的轨迹都还没消散，那是类似果冻被子弹打穿的空腔，空海上的神力禁区努力中和着它带来的冲击，进展却极为缓慢。

这是位神祇！

只有神祇挟带着超出主位面屏障容纳极限的力量，才会在空海禁区制造出这样的动静。

李奇和菲妮呆呆看着光幕，直到薇姬的惨叫声变调，喊出“那是塔克希丝！是祂残存的本体”，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随身虚灵也在李奇意识中刷出瀑布般的消息，让他发出一声“卧槽”的惊叹。

他觉得自己就只打了个盹，竟然错过这么多事情！

“总枢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银月之心还能做点什么吗？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塔克希丝就在我们的眼前！”

“祂好像在激活星港！”

“怪不得我们始终没办法激活，看来有隐藏的认证机制！”

“总枢机！等待您的指示！”

不等他为新大陆被风暴之神炸碎，主位面危在旦夕的危局震动，也来不及痛惜凯瑟琳竟然不需要他就自己成神了，威尔森等人的请示如潮水般涌来。

一口气差点岔掉，李奇语无伦次：“还……还打干嘛，愣着啊！”

咳嗽几声后纠正：“打啊！打死塔克希丝！”

五九级高能冲击炮加1200毫米电磁炮在轰鸣中调整炮座，粗壮的猩红光柱加橘黄弹道激射而出，轰在数十公里外的腐烂巨龙身上。

塔克希丝正喷出黑气，从废墟中牵引出暖白光流。光流相继消退，露出一根根直径起码上百米，高低不一的金属巨柱，似乎要组成什么构造。

冲击炮在塔克希丝的躯体上炸出大片飞灰，电磁炮的荆棘爆裂弹轰烂了一小片龙翼。淡金光弧自伤口扩展，蔓延到小半龙翼，令祂身躯一抖，巨大龙头高高仰起，发出痛苦至极的嚎叫。

祂转动龙头，想用虚空吐息还击，罩住银月之心的护盾上游走着缕缕淡金光辉，令祂愣了愣，回头竟然不理会攻击，继续牵引巨柱。

也不知道是记起刚才的无效攻击，还是残存力量不多，不想浪费在还击上，总之塔克希丝摆出了被动挨打的姿态。

“加大输出！”

李奇也顾不得新大陆战场那边的情况，塔克希丝显然知道这处星港的存在，祂已经没力气直接破开主位面屏障，只能从这里跑路。

塔克希丝虽然只是商业女神的狗腿子，被秩序女神到刀使，但祂对世界的危害是最大的，在所有敌对神祇中，除开秩序女神，战力也是最高的。

把这家伙打死在这里，不管是对后面的战争形势，还是对人神革命的推动，都有着深远影响，最起码在士气上是巨大的鼓舞。

再说了，反正银月之心现在也挪不动窝……

李奇的想法是银月之心上所有凡人的共同认识，就连莱茵弗特和苏恩娜这样的白鸟骑士们，也都热血沸腾的投入到战斗中。

他们带着白鸟侍从们，在月弯平原边缘的炮台上，用不到传奇级别的高能冲击炮、小口径电磁炮甚至鱼刺导弹发射器，向根本不需要瞄准的巨大目标倾泻着火力。哪怕只是在塔克希丝身上打出一团焦痕，对他们来说也是值得夸耀一辈子的伟迹，那可是一位强大神祇的本体！

银月之心火力全开，各类武器全力……乃至是疯狂的输出。附属舰队不甘心坐冷板凳，战舰无法出动，仍然在极短时间里拼凑出了若干架可以在空海表面行动的锯齿鲨。

锯齿鲨从银月之心的弹射口里喷出，拖着沉甸甸的鲸矛重型鱼雷，大胆的接近到几公里距离，将相当于800毫米电磁炮发射的爆裂弹射到塔克希丝的龙头上。

空海表面，这座星港俨然变成了靶标，被连绵无尽的炮火笼罩。

“快啊！用力啊！”

薇姬在银月之心战斗频道上尖叫：“祂激活了传送门！别放跑祂！”

接着叫得更大声：“别打到传送门！我们可以用！”

星港的废墟中，数十根金属巨柱升起，高低不一，拼成一圈弧线。巨柱溢出白光，让那圈弧线渐渐凝出光弧，光弧之上的空间开始扭曲，由涟漪向涡流急速变化。

这边李奇已经来到指挥所，断然下令：“引擎全开！让银月之心冲过去！”

辅助飞行炉阵列启动、赤道中圈的巨大转向推进器启动，加上菲妮激活的神力，银月之心的浑圆身躯荡出一圈烟尘后，向星港缓缓前进。

炮火依然猛烈，随着距离的靠近，精度还在不断提升。锯齿鲨投完鱼雷后，肩负起了指引目标的任务，引导银月之心的主炮，更精准的直接轰中塔克希丝那巨大龙头的眼眶。

塔克希丝的一只眼眶被冲击炮和电磁炮同时命中，原本坚不可摧的头骨被崩掉小半块，此时巨大的传送门已经在星港上空展开。

祂顾不得还击甚至顾不得呼喊，拖动身躯，截截消解为黑气，想要扑入传送门中。

又一发1200电磁炮炸开的荆棘爆裂弹在黑气前端绽放，从黑气中剥离出无数人影。

紧接着五九高能冲击炮的暗金光柱将这些人影笼罩在内，那些只是淡淡烟气的人影渐渐凝实，变作无数透明身影，发出悠长感慨，碎裂成团团晶莹光辉。

每一团都从黑气中剥离出一部分，眼见要投入传送门的黑气，被缕缕撕裂，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片刻后，发自世界深处的震动让所有人灵魂一跳，星港上的黑气重新凝结为实体。

失去了上半截头骨，身躯也像是在粉碎机里碾过一趟的腐烂巨龙轰然砸落，将星港浮陆边缘一整圈陆地都震成了碎块。

“这是个大好机会！”

频道里的欢呼声被薇姬打断，她急切的说：“小红姐已经到了新大陆上面的主位面屏障破口，正跟秩序女神对峙。让菲妮拉紧卡琳，再锚定小红姐，我们可以让银月之心直接传送到小红姐身边……”

上到李奇威尔森，下到普通一兵，这一刻呼吸都停了。

打塔克希丝算什么？马上就要去硬刚秩序女神了！

虽然感觉还没准备好，比如应该装到银月之心上的九九级冲击炮，2400毫米电磁炮，以及可以伴随战斗的舰队，现在全都没有，但是……

也无所谓了，对决战来说，永远都是没有准备好，而对他们来说，又都是时刻准备着的。

银月之心及其附属部队的十来万凡人战意更加高昂，就在此时，菲妮却大叫：“我跟小红姐越离越远了！跟卡琳和新大陆那边的关联也快拉断了，怎么回事！？”

指挥所里，李奇捂着脸，悄悄对菲妮和威尔森说：“还不停下来！快让银月之心停下来！”

银月之心还在加速，都快撞上星港了！

威尔森看着光幕里越来越大的传送门，吞了口唾沫说：“来不及了。”

如星光涡流的传送门中探出若干光流，如爱人的触手，将银月之心缠住，柔柔但却坚决的往门内拉去。即便银月之心有接近十公里的直径，在这道涡流大门前，也如美人嘴边的一颗樱桃。

光幕变暗，整个银月之心，潜入混沌的亚空间中。

外层位面，主位面屏障上破开一道涡流，层层叠叠的浮陆倾轧于上。

浮陆中遍布千万神侍，若干神祇的投影或者分身鼎立于前，簇拥着如耀日般照亮虚空的秩序女神投影。

在秩序女神对面，套着一身暗金涂装高达造型护甲的小红，与同款造型的夏安、那个谁加辛西娅，四个神祇面对千军万马。

小红弹开面罩，满脸傲然的说：“我一个响指，就能招来一大帮兄弟！”

“虽然比不上你们人多，但我们钢多！”

“我们不仅物质上的钢多，精神上的钢也多！”

“你们是赢不了的！”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啪的打出响指。

颠着脚尖，等了好一会，小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背后夏安和那个谁对视一眼，习惯性的捂脸。

小红有些慌了，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响指，毫无反应。

她神念一探，暴怒的骂道：“李奇你个混蛋！之前睡过全场我就不说你了，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居然跑路了！”

一千二一零 为了生存，善恶诸神大集结

已变作神国的廷尼威位面，中心那株世界树剧烈摇曳，跟女神灵魂相连的铁皮人肉团人相继断开连接，他们还难以替女神分担痛苦。就只有树下的艾托姆和萨雅，以及铁皮人村的莫尔奎恩还在坚持。

海尔瓦巡视村子，看着一个个铁皮人还在努力冥想，觉得是自己不够虔诚，不由暗暗喟叹。

进到村长的屋子，想跟村长说说让大家休息下，忽然有所感应。

她抢上前扶起村长，那颗被水晶泡裹住的脑袋已经没了呼吸，脸上凝固着欣慰的笑容。

海尔瓦下意识的想打生命药剂，然后把这颗脑袋转移到切头器里，可看着村长的笑容，她停下了动作。

愣了片刻，她将村长的头放在桌子上，让他看上去像是在午睡一样。

虽然还没有沐浴到大同主义的光辉，但对这个生命来说，如此终结，已经是巨大的幸福了。强行拉回灵魂，并不是好事。

也算是这场战斗的牺牲吧，只希望牺牲能够值得。

“一定要赢啊……”

海尔瓦仰望天穹，低声嘀咕着，从晦暗邪恶的信仰中挣脱出来，她更懂得生命和灵魂的可贵，由此更珍视牺牲。

………………

灵魂空间里，在丝丝魔女、伊芙、蕾塔娜、奥雷莎以及泰雅等人的帮助下维持住凡人形态的卡琳，这时候又“烧了显卡”，整个人变成了毛刺怪。

“好痛、痛痛痛痛……”

卡琳凄厉的惨叫：“菲妮扯断脐带了！”

蕾塔娜点头：“还能说这种话就说明没事。”

卡琳立起，两条手臂像软泥似的急速变长，又开始如藤蔓般伸展。

她晃了晃肩头，手臂也跟着晃悠，完全看不出有骨头和关节。

“瞧，松弛成这样了……”

她沮丧的嚷嚷：“我不要做松弛的女神！”

奥雷莎叹气：“卡琳姐，你总是不忘活跃气氛这点真的让我很佩服，不过现在形势真的不妙啊，黄段子拯救不了世界。”

卡琳神念荡动，正听到小红在跳脚骂人，灵体狠狠抽了口凉气。

她附和着小红：“确实该骂，为了这一战，别说人性，我连兽性都失去了，变成了可圆可扁的史莱姆，结果李奇居然临阵退缩……”

念头一转她就走神了：“哎呀以后我会不会变成史莱姆女神？不要啊！”

魔女们纷纷翻白眼，卡琳正经了一些：“安啦安啦，李奇哪会是那种人。而且他跟我们的关联并没有切断，只是被什么力量屏蔽了……”

说到后面神色变得凝重：“不过没了李奇和菲妮，银月之心也不见了，接下来要怎么打啊。”

蕾塔娜握起拳头，灵体金光大作，她昂扬的道：“我们也去！”

奥雷莎点头，灵体开始消散，这是直接行动了。

伊芙慌张的左顾右盼：“别、别啊！我们连半神都没到，出去只会拖累小红姐！”

泰格杰尔要塞已经顶替了小红跟她的力量，卡琳终于渡过了漫长而痛苦的“难产”环节，可以“下地”活动了。

她摆出认真脸：“没到神祇没人权，你们不许去！”

“欧萝拉那边还在苦战，她的对手是战神，你们应该去泰格杰尔要塞。”

“上面我去就行了……”

说到后面又走了调，两手两腿软成藤蔓，嘿嘿笑道：“就算打不过，也能给敌人制造点精神污染。”

魔女们纷纷表示，那就不是一点的问题了。

最后卡琳的语气异常悲壮：“总之行动吧，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

主位面屏障破口之上，骑士之神与律法之神自秩序女神两翼伸展开，弥散出虹彩与炽白光辉，将小红四神置于三面夹击的位置。

秩序女神的投影送出淡然神念：“你们能在此刻让三个凡人相继成神，的确令吾震动，但她们能做的仅仅只是守住主位面，这并未超出吾的预计。”

“看看你们，现在与吾对峙的就只有你们四个，这离吾预计的最坏局面还有很大距离。”

“一个本体，三个分身，全都是新生神力。”

“如此就妄想阻止吾在此做最后一击吗？”

“小红，不把你的天使大军开过来，你在这里不会有丝毫机会。”

小红暂时放下对李奇的讨伐，冷哼道：“你真有力量打就直接打，还在跟我笔笔，就说明你力量不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天使大军全都跑去监工糊墙了！”

“你这些从神，骑士啊律法啊这些神祇，他们带来的天使和神侍也是连锅都刮破了才凑出来的，在这里都灰灰了他们全得成光杆司令！”

“为什么不老老实实认输呢？你在这里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秩序女神低笑：“失败？你居然会如此看待现在的形势？”

小红耸肩摊手：“好吧，你要把三哥精神发扬广大，脸都被打肿了还得意洋洋的宣布胜利，那我是没的话说。”

秩序女神叹息：“在最终结果没有呈现前，所有进退都只是细节而已。而且，吾必须提醒你。当你和你的盟友仆从们为每一次小小的胜利欢呼时，你们也正将自己，连同整个世界，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到了吾不得不做出那个选择时，你们会为现在的所有胜利流下悔恨的泪水，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红没说话，只是晃着脑袋，仔细打量秩序女神。

片刻后她笑道：“我就说嘛，特蕾希娅的意志怎么可能在。你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海姆，那个因为凡人的误读和盲信，连名带姓都被信仰之力扭曲了的护卫之神海姆。”

“你篡夺了凯姆和凯拉斯卓，还有特蕾希娅的革命果实，摇身一变，成了秩序女神，当初你护卫的那个神上神如果还在，恐怕要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秩序女神的神念变得迷离不定：“如果你说的是……母亲的话，她跳出来后看到你，应该会气得再躺回去。”

小红噎住，然后烦躁的叫道：“小黑一个，你一个，加上曙光那些混蛋，哦对了还有梅迪那个老家伙，真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吗？”

“不管我前身是什么，就只算曙光女神的话，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我就是赤红女士，我就是小红，我在为凡人而战，为费恩世界而战，任何过去的历史和隐秘，都不能动摇我的信仰和决心！”

“因为我背后有……”

她看了看身后摆出凛然之色的那个谁和夏小安，暗自摇头，这对搞笑艺人不能算。

再看看旁边就跟正牌ai似的一脸漠然端着火炬大剑的辛西娅，也忽略了，这是未来的大敌更不能算。

想到连李奇都不在，小红气得两眼发红，索性道：“我背后有亿万渴求自由和幸福的灵魂！”

后面夏小安在频道里嘀咕：“其实只有不到一千万……”

那个谁附和：“小红陛下这话辛西娅来说似乎更合适……”

“要活跃气氛也得看场合啊你们这两个混蛋！”

小红咆哮，身上金光喷涌，铿锵响动，原本十多米高的高达造型护甲，伸展成上千米高的巨大机甲。

夏小安叹气：“我只是想拖延点时间……”

人形那个谁跟着叹气：“这是最后一个分身了，希望能多打出一些伤害。”

两人身上的护甲同样伸展，与小红一同变成巨大的人形堡垒。

旁边自由女神辛西娅也跟着变化，不过在临时的作战频道里，她的神念显得很茫然：“我还不会用这样的武器，小红陛下说过的什么……说明书，在哪里啊？”

小红没好气的道：“当人的时候就没用过工具和武器？变成神了连人的本性都丢掉了？”

“把神力通过接口灌注到机甲上，让自己跟机甲融为一体。”

“七十万吨魔导金属加辅助节点炉阵列在身，把你的力量层级从新生神力变成弱小神力，实际发挥出的力量提升到中等神力！”

“这就是我设计和监造的女神武装马克兔！上面凝结着超越这个世界的深邃智慧！”

她的神念变得低沉：“你是本体，缩在我们后面远程辅助就行了，前面交给我们。”

“刚才我说过，我们的钢多……”

到最后神念也透出一缕悲壮：“就算他们真能吃掉我们，在那之前，先崩碎他们满嘴牙！”

辛西娅毫不退缩：“我没有惧怕和退缩这样的概念，不自由，毋宁死。”

小红抽抽嘴角，却不再回应，抡起她那根三十万吨金箍棒，指向正拔高身躯，同样化作千米巨人的骑士之神和律法之神。在两位神祇左右，怒潮般的神侍军团潮涌而来。

四神力敌千军万马的大战即将爆发，就在神侍军团已经撞上四具钢铁巨人散发出的神光，前锋片片破碎乃至飞灰之时，一股猩红与铁灰交织的神光射下。

军团怒潮拐了个弯回归本阵，骑士之神与律法之神的分身也向后退却，警惕的防备意外来者。

“修玛……”

秩序女神的投影震荡出猛烈神念：“你竟敢反对吾！”

身着重甲，手持魔导金属武器的神侍自铁血神光里涌出，在小红这一侧伸展开，虽然数量不多，如人偶般整齐的步伐和阵形，却挟带着无比坚实的威势，令对面的神侍军团不敢妄动。

三角金属脑袋，背后伸展开钢铁羽翼的天使长阿特拉斯在阵前站定，神侍中走出装扮与士兵完全一样的军神修玛。

“海姆陛下，最初你准备创造永恒秩序时，还有很多保留，也给了吾容身之地。”

“但现在，你意图摧毁整个主位面，灭绝所有凡人！如果不成功的话，你计划好的下一步行动更是对费恩世界的背叛，这都在根除吾的信仰根基！”

修玛的神念如战争宣告般昂扬：“你已经对吾宣战，吾还怎能坐视不理？你要战，吾便战！”

神念飘扬，阿特拉斯高举手臂，带着万千军神天使共同呼喊：“战！战！战——！”

这边秩序女神默然，包括骑士之神、律法之神、工匠之神在内的秩序诸神也都毫无回应。

紧接着又一道灰白光流从远处涌来，倾泻下无数由半兽人、兽人、矮人甚至巨人组成的神侍大军。身着黑甲，头戴尖角黑盔的魁梧壮汉立在军前，手中的连枷与盾牌样式相当熟悉。

“暴政之神……”

秩序女神叹气：“以前该你露面的时候你躲躲藏藏，现在你出现，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暴政之神荡出冰冷神念：“吾为生存而战，与赤红陛下、修玛陛下同仇敌忾。”

祂身上溢出淡淡的暖白光辉，这让祂原本洋溢的邪恶冰寒之感大为缓和。

祂低沉的说：“暴政之下的残酷和暴力，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并不是邪恶的，此时的吾并不是暴政之神，而是意志之神。”

紧接着灰光出现，那是阴谋之神，带着祂的神侍军团而来，口称“没有凡人就没有了阴谋的土壤，吾也为生存而战。”

浓稠血光出现，那是血腥女士……

暗绿神光显现，疫病女士登场……

当碧绿神光出现时，秩序诸神的神侍军团终于不再在场面上占据绝对优势了，那是生命演变女神，带来了包含有主位面一切类型的自然生灵神侍。

而当褐黄神光涌现，吸聚来块块浮陆，让主位面屏障这处破口变成深邃无底的井口时，秩序女神的投影也飘摇起来。

那是大地女神裳提娅和祂的大地及土元素军团……

秩序女神谴责道：“裳提娅陛下，您向吾保证过不干涉吾的作为。”

大地女神以类似岩石公主的分身形态露面，祂回以浑厚神念：“这与之前的约定无关，你纵容塔克希丝在主位面破坏位面结界，土元素界因此躁动不安。只要交出塔克希丝，吾就帮你平复土元素……”

秩序女神沉默，大地女神再道：“你交不出来，塔克希丝已被你的敌人，而且还是凡人，击杀在空海之上。”

秩序女神努力争取：“塔克希丝终究已经陨落，等吾重启世界，自然会调理好各个元素位面。”

大地女神轰然跺脚，浮陆哗啦啦大片崩碎。

祂轰鸣道：“你的保证已经不可信，而且既然凡人能击杀塔克希丝，他们就能解决吾的麻烦。”

这边小红赶紧举手：“能！能！我们一定能！”

她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在频道里跟麻雀一样嚷嚷：“友军势力大涨啊！咱们至少不会被打得屁滚尿流了！”

秩序女神终于有了情绪波动，神念震动，然而又一股神念压下，让祂的震动骤然停顿。

随着神念降下的是大片亮金光辉，跟秩序神光不同，更加刺眼，一看就是金币的光辉。

形形色色的神侍从光辉中涌出，竟然是各个种族的英灵，甚至还有莫洛怪之类的虚空生灵，以及吉斯扬基人那种星界生灵，俨然是一支规模浩大的外层位面雇佣军。

飘渺神念隐在金光中，变幻不定：“海姆陛下或者特蕾希娅陛下，除非你能让渡永恒秩序的至少三分之一所有权，否则吾没办法跟着你一条路走到黑了。”

秩序女神冷哼：“妄想！”

那个应该来自商业女神艾尔莎的神念昂扬的道：“那还说什么呢？赤红陛下，诸位，还在等什么呢？”

小红骤然醒悟，高呼道：“大家伙并肩子上啊！”

抡着金箍棒，她一马当先冲出，夏安、那个谁加辛西娅跟在后面，而后是军神与暴政之神的滚滚军团，再之后，其他神祇带着神侍们如天倾般压下。

“走——！”

秩序女神降下亮金光辉，投影融入金光中，也带走了秩序诸神的分身，袞衮千万神侍，如浩瀚鱼群投入到光河中，瞬间消失无踪。

“这家伙留好了后路！”

小红气得一棍子将偌大一块浮陆砸碎：“竟然让祂全须全尾的跑了！”

军神修玛的神念传来：“攻上天堂山如何？对吾而言这可是大涨信仰根基的好事。”

小红惊喜交加，正要回应，浮陆围成的深邃井道下，主位面屏障那处破口，探出一颗巨大脑袋。

战神乌索斯嚷嚷：“海姆陛下，上面出了什么事？”

数十位神祇的神念，亿万神侍的目光，同时落在乌索斯那须发焦糊，满脸污黑的大脸上。

那一刻，完全摸不清状况的乌索斯也呆住了。

小红嘿嘿笑道：“先把这家伙宰来祭旗！”

一千二一一 大局为重，再度被篡夺的胜利果实

“乌索斯，以后照子放亮点，看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不是分你神职的就一定是敌人，不是跟你没信仰冲突的就一定是朋友。”

“更重要的是世界一直在变，连暴政都能洗白呢，你还以为自己能搞垄断？”

小红带着一圈善恶都有跟大杂烩没什么区别的神祇，用金箍棒指着正在努力跟懵笔状态做斗争的乌索斯，发去语重心长的神念，似乎还想劝祂回头是岸。

“你就一个战字，想把战争战斗什么的包圆了，以前还行现在不行了哦。”

“术业有专攻，战争就是修玛的了。”

“为谁而战也有分别，所以我们的凯瑟琳做了赤红战神。”

“那些无组织无信仰的斗殴和群殴或者单纯为战而战的仍然是你的基本盘嘛，战士这个职业不可能消亡的……”

发送神念的时候，她已经拖着棍子凑到了极为有利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

乌索斯停止了思考：“海姆陛下和秩序诸神呢？”

“你这个头骨里塞满肌肉的蠢货！”

“别说海姆了，连我都觉得不卖你对不起自己的智商啊！”

小红拉出焰火般的暗金光流，抡着金箍棒朝乌索斯的脑袋砸去。

刺眼猩红、黯淡褐红、幽深暗绿、晦暗惨白四道神光比小红的金箍棒还快，轰在乌索斯的头顶，将祂硬生生炸回涡流之中。

海姆已经退走，维持主位面屏障破口的力量正在消散。此刻五种神力在破口处冲撞，引发了屏障的猛烈反应，让涡流变得更加汹涌，即便是小红也不敢直接冲下去。

她也顾不得乌索斯了，一击未中，金焰拐了个急弯，金箍棒砸向旁边发出那四道神光的地方。

那是血腥女士、虐待女神、疫病女士和苦痛女士……

这四位女神都属于混乱邪恶阵营，而且都是资格很浅的今神。没了凡人，就没了祂们的信仰根基。

之前秩序女神要重启世界创立永恒秩序，对祂们来说也是巨大打击，到时候能不能存续都是问题。不过祂们都是地下道里的老鼠，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那种，虽然也在驱使信徒努力搞破坏，在反抗秩序女神的各方行动中，仍然如地下道老鼠那般既羸弱又不为人知。

此刻不约而同现身，自然是抱了不知道谁的大腿，可能是暴政之神，也可能是商业女神。

小红压根不理会这个四女神组的后台靠山，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四个家伙当场打死！

刚才这四个家伙看似攻击，却是在帮乌索斯，让祂及时缩回主位面，躲过了小红的三十万吨金箍棒。毕竟祂们的信仰根基跟乌索斯非常紧密，唯有战争，当然是旧时代的战争，才会带来大规模的血腥、施虐受虐、疫病乃至惨烈痛苦。

四女神发出惊惧和不解的神念，四道神光却毫不迟疑的狂涌而出，对上小红的金箍棒。

缤纷彩雷轰鸣，四女神的奔流神光在三十万吨魔导金属加持的赤红神力下就如轻纱般柔弱无力，在雷鸣中碎裂成亿万金芒。

金箍棒搅碎轻纱，去势未减，牵引暗金光流轰入对方所在的浮陆上。

四女神齐声惊呼，分身瞬闪，光流将偌大浮陆轰碎，数十万神侍在光流中燃成流金星火，惨呼声响彻虚空。

“在老娘眼前搞这种小动作，以为老娘会忍！？”

小红哪肯罢休，金箍棒回转，喷出漫天淡紫光丝，纵横交错，如蛛丝般罩住大片虚空，黏出四个女神的分身。

小红是开着新生神力级别的桑尼小红来的，这四个女神本体虽然只是弱小神祇，分身也都是新生神力，战力上本不会有这么大差距。

不过在“女神武装马克兔”加金箍棒超过百万吨魔导金属的加持下，此刻的小红，哪怕四女神用本体一起上，都不可能是她对手。而这四个女神历来都是缩在阴暗角落里搞事的穷逼，别说百万吨，万吨魔导金属都是天边浮云，分身仍然如旧时代那般，是果装上阵的。

对军神之类有见识的神祇来说，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对四女神来说就完全超出常识了，而锁住祂们的淡紫无尽神光，更不是祂们了解的东西。

于是四女神将分身做出各种变化，拼命挣扎着，同时发出神念凄苦告饶。

“我才没有你们这种盟友！更不需要你们的力量！去死！”

小红压根听不进去，金箍棒转动，准备挨个打杀。

白光自侧面冲击而来，富有技巧的将金箍棒推开，那是暴政之神用连枷挥出的神力。

祂劝解道：“赤红陛下，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的共同敌人无比强大，能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

棒端喷吐出血火光焰，将白光烧灼一空，小红怒哼：“说得好像我在挑起内讧一样！这四个家伙刚才分明是在帮乌索斯！”

“把乌索斯压进主位面，继续在下面恶战，难道没存着削弱我们赤联力量的心思？”

“这么恶毒的用心，这么明显的阴谋，我还看不透的话，是把我当阿库娅……不，蠢货看吗？”

“本恩，你这么积极的维护祂们，刚才是不是你主使？”

现场本来充盈着诡谲难明的气氛，诸神都为生存而来，推翻秩序女神是大家的共识。可诸神彼此阵营差异太大，过往也恩怨交织，每一段往事都在吟游诗人那留下了超过万行的诗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始。

现在小红这么一搅，总算有了展开的线头。

阴谋之神赶紧声明：“神祇之间的阴谋与吾无关……”

军神修玛也对乌索斯这个分身跑掉而不快：“攻上天堂山是非常艰巨的任务，如果还混着宵小之辈，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大地女神很不耐烦：“什么天堂山跟吾无关，要打赶紧打，打完了吾要跟赤红陛下说事！”

商业女神依旧没有露面，只是发来飘渺神念：“小红陛下，那四个的确该打，不过大局为重啊，真打了恐怕诸神没几个会留下吧？”

萌新女神辛西娅怯怯的道：“那个，能不能……听我说……”

那个谁在赤红神祇频道里说：“小红陛下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那四个女神动作整齐一致，背后肯定有神指使！”

夏安附和：“陛下慧眼神睛啊，一下就看穿了。不过我觉得暴政之神没这么阴险，反而是商业女神的嫌疑更大。在无数文艺作品里，开口就是‘大局为重’，跳出来和稀泥的家伙，最终是真凶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

这时暴政之神神躯拔升，变得跟小红同高，连枷盾牌神光滚动，神念轰鸣道：“也罢，吾等诸神只靠嘴皮不可能拧成一股绳，力量才是真正的依凭，吾就与赤红陛下……”

神念还没送完，那边小红金箍棒一振，将四个女神荡得飞起。

棒头喷射出道道血红光柱，小红将金箍棒当作猎枪，咚咚接连四枪，四个女神的分身在虚空中炸成四团飞灰。

四女神残余的神侍仓皇逃散，虚空中溢出低沉哼声，暴政之神怒喝道：“赤红女士——！”

“好了，解气了！”

小红转头：“你说啥？要跟我比划？来啊谁怕谁！？”

商业女神的神念又从虚空中挤出来：“赤红陛下自成神系，信仰根基是大同主义道路。”

“那是个人人成神的美好世界，看似跟永恒秩序是两个极端，其实本质上并无区别，都不容许任何杂质，更没有容纳黑暗与邪恶的空间。”

“要吾等与她合作，共同进攻天堂山，吾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主位面屏障破口处的涡流沸腾起来，喷射出数万公里高混杂而狂乱的力量之柱。这是屏障消除了外力干扰，破口完全修补好的迹象。

等如火山岩浆般的力量消散后，虚空中诸神的分布有了极大变化。

生命演进女神、自然均衡女神等中立阵营的神祇，阴谋、罪行等邪恶阵营的神祇，全都跑到了暴政之神后面，还在小红身后的只有夏安、那个谁和辛西娅。

小红等人已经解除了武装状态，恢复到凡人形态，但双方摆出泾渭分明的对峙阵势，虚空中弥散着无形而浓烈的火星。

大地女神还在原本的位置上，军神虽然没到暴政之神那边去，却也没有向小红靠近。

感应到小红的审视，军神修玛回以歉疚的神念：“吾自然不会与邪恶神祇为伍，但吾也无法完全拥护陛下。陛下该清楚，有赤红战神就有赤红军神，吾只在攻占天堂山，推翻秩序女神此事上与陛下一致。”

小红恨恨嘀咕：“没了你修屠夫，我还吃不了带毛猪吗？”

接着在自家频道里心虚的问：“我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这次夏安跟那个谁的回应没有一丝玩笑意味，夏安说：“我们当然希望能团结起最大多数神祇，齐心协力干掉秩序女神，不过这不意味着毫无原则。”

那个谁说：“新的联盟还没建成，那四个女神就在暗中作祟，这时候的每一分退让，到了天堂山之下，都会变成同志们的无谓牺牲。”

另一个大咧咧的爽朗嗓音响起：“所以啦，小红陛下，你能当设计师和引路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的很多决定看似不过脑子，其实都蕴含着深邃的革命智慧啊！”

玫瑰金光如瀑倾泻，在小红身边凝结成高挑健美的女性躯体。

小红呸道：“卡琳你个二哈还好意思说我？”

然后讶然：“你这是犯啥毛病了？干嘛给自己弄一身农业重金属的打扮？”

卡琳辩解：“这是原生态、原生态艺术！”

女神武装外面套了层类似吉利服的茂密枝叶，头上甩着一黑一白的双马尾，再加上重度烟熏妆糊住的面孔，给这个正隐隐勃发的战场罩上一层异常出戏的画风。

赤红生命进化女神，卡琳-廷尼威出场。

紧接着血红光辉射下，在小红身边汇聚成飘摇不定的血火烈焰，只露出与特蕾希娅一模一样的面目。

“乌索斯，还在打。欧萝拉说，这里，更需要我。”

赤红战神凯瑟琳出场，她刚经历大战，还很虚弱，但战意依旧炽热。

“我是来观摩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也能吹点风滋点水。”

另一个娇小身影从凯瑟琳身后闪出，是由水色神光凝结成的投影，正是轻风与峡湾女神琳-安伯莉尔。

紧接着虚空震荡，暗金霞光映亮虚空，白金羽翼鼓荡中，身着天使武装的尤尔娜，带着同样装束的百万狂天使降下，令对面诸神色变。

“我的天使大军到了！”

小红下巴高高扬起，冲着对面说：“把你们一网打尽的话，等于给费恩世界做一次大扫除。”

嘴上这么说，频道里却痛心的训斥：“尤尔娜你这个败家仔！让你带点人手来撑场面，没让你把家底全拉出来啊，咱们这支大军还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尤尔娜淡然回应：“陛下，这里只有百分之一是真的狂天使，剩下百分之十九是虚灵天使。”

小红如释重负的哦了一声，虚灵拟天使其实就是赤红神偶。结合了赤联虚灵技术、魔法师的魔偶技术，以及秩序教廷那边圣像技术，用魔导金属加微量神性源质，再以虚灵主控制造出的战斗器械。

小红在宇普西隆和赤红神国鼓捣那么久，除了当码农外，还在秘密的组建一支“虚灵天使大军”。

这些虚灵天使的战力并不高，极限也就到传奇，需要活的天使主控，还无法投放到主位面和内层位面。但在天堂山那种神力魔法会被严重压制，需要海量人力突击的战场里，虚灵天使大军还是很有价值的。

眼下这个战场也并不适合虚灵天使发挥力量，不过用来凑人头吓唬神还是足够了，毕竟虚灵天使的“虚拟灵魂”，是用神性源质加虚灵模拟的。如今还没多少神祇能懂得这样的技术，再基于相应原理进行甄别。

“等等……”

迟钝了半秒后，小红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百分之一加百分之十九，这才百分之二十啊，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呢？”

尤尔娜继续解释：“剩下百分之八十其实是个……秘锁幻象。”

小红明白了：“莎佳妮！”

莎佳妮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卖弄本事了，变化成百万赤红狂天使，还真蒙住了对面。

不过似乎还是露出了什么纰漏，原本隐没到虚空中的雇佣兵大潮再度冲出，在小红侧面伸展开，摆出跟暴政之神携手夹击的阵势。

商业女神的神念幽幽飘荡：“赤红陛下一直视吾为邪恶大敌，这一战吾也不能坐视观望。”

神念一转：“如果赤红陛下表露诚意，比如订立一些贸易协议，吾愿意撤出战斗。”

最后神念只传给小红，当然小红顺手就转发到自家频道里了：“价码更高的话，吾也愿意为赤红陛下而战。”

喀嚓一阵雷鸣，暴政之神那边的神侍大军乱成一团，阴谋之神发出高亢神念：“赤红陛下，吾愿与你并肩战斗！”

这边商业女神之下的雇佣兵们早就不耐烦了，见到乱象，哗啦啦撒开脚丫，驱策光流狂泻而下。

军神修玛的天使正在那个方向，军神天使长阿特拉斯钢铁羽翼伸展成一个圈，举起类似士官长的权杖，重重挥下，军神天使们轰隆迈步，以整齐方阵迎向雇佣兵。

暴政之神还在犹豫，生命演进与自然均衡两位新近分裂出的中立神祇再也约束不住手下的亿万自然诸灵，浩浩荡荡的生灵大军从暴政之神另一侧，向着四面发动了无差别进攻。

暴政之神无奈叹气，连枷敲在盾牌上，向神侍军团发出进攻命令。

浩荡敌军三面围来，小红在频道里叫骂：“这帮混账比我还莽啊！我是用莽吓人，祂们是真莽！”

“这可如何是好，真的要在这里开练？”

“祂们人太多，就算是蚂蚁，也能把咱们啃光啊！”

骂归骂，身上虚影冲天，千米高的女神武装马克兔眼见就要伸展开。

这时一个清新脆亮的神念在战场中心爆开，娇小柔弱的身影拦在小红身前，直面诸神与千百万神侍大军。

“我说……住手！”

“都是为了自由，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住手啊——！”

神念原本怯怯的，最后一声“住手”，却变得如虚空震鸣。

那个娇小身影高举火炬造型的剑柄，白金流溢的大剑射出炽白光辉，贯通空间。

白光弥散出的气息新鲜而又熟悉，光晕隐隐凝结成一头巨龙的宏伟轮廓，神侍们是戛然止步，诸神也神魂震荡，战意冻结。

那个轮廓，好像白金龙神巴哈姆特……

“我是自由女神辛西娅，我为自由而战！”

娇小身影的神念清晰传递给了每个神祇：“诸位也是为此而来的，在这个共同的目标之下，过往的恩怨，甚至是阵营的区分，都应该为这个目标让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如果我们这些神祇都无法达成共识，携手合作，那就证明秩序女神重启世界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们想要战斗，换来的却是对秩序女神的不战而败！”

神念蕴含着的坚定，当然更多是那白金光辉代表的传承，让诸神们默然。

虚空中投下飘渺的赞叹：“太好了，吾终于找到了你……”

这边小红龇牙咧嘴，在频道里大骂：“我就知道，这个辛西娅是我们未来的大敌！”

夏安赶紧安抚她：“陛下，大局为重啊……”

小红倒顾不得翻出夏安之前的话去笑他，恨恨的道：“都是李奇的错！”

主位面屏障外，本该燃起的神战之火就这么被自由女神辛西娅高举的白金火炬消解。

而在另一处奇异的空间里，被小红碎碎念了无数次的李奇，正在银月之心的指挥所里，跟威尔森等人眼睛和嘴巴瞪得又圆又大，看着光幕中的景象，久久说不出话。

一千二一二 凡人的努力与李奇的奇遇

焰火流星坠落在大地上，像旧时代足以毁城灭国的魔导炮般，连绵无尽的轰击着。

即便躲在超过百米深的地下避难所，乃至更深的洞穴里，强大的冲击依旧穿透地层，震落大片灰尘和碎石，让避难者抱头惊呼，乱成一团。

赤联境内，从东面与风暴洋接壤的峡湾，到西面滨临破碎洋的海岸，从阿尔法城到贝塔城，从伽马城到德尔塔城，包括厄普西隆和泽塔区在内的广大地域里，不分城市和村镇，平民的疏散工作也正到尾声。

由传送门连接的避难所位于地下世界，很多地方本就是生活生产物资的储存地，加上紧急建造的维生系统，不仅容纳了数百万赤联平民，周边地区的民众也在赤联力所能及的援助下获救。

呆在这些构造坚固，空间开阔，灯光明亮，甚至还有幻景馆之类娱乐设施的避难所里，感应着只是微弱震动的世界之灾，人们心中无比安定。

这些幸运儿来自新克斯特王国、普雷尔城、哈德朗南部、圣伯隆峡湾甚至意志帝国银松区狼堡周边，总计超过三百万人。

不仅在赤联本土，内海西岸的高联酋、西费恩北部的白鸟王国、西北边角的冰风王国故地也成了输出安定的核心。

高联酋的城市和村镇一开始就是以赤联本土标准建造的，虽然不像赤联那边有广袤的地下世界可以利用，避难所还是足够坚固。新大陆的碎片轰下时，长老团在费共统合部的指导下，一边疏散本国民众，一边向周边国家伸出援手，包括了处于敌对状态的高地王国。

白鸟王国则是早有准备，银月之心事变的时候，白鸟骑士们就掀了大建避难所的热潮。流星雨刚刚降下，白鸟人就熟练的朝避难所跑去了。

原冰风王国，现在的赤联冰风特区，大多数民众正好被赤联迁走，剩下的少数人为赤联科考队伍提供各类生活服务，灾难降临时，自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赤联这边能稳如泰山，人有腿好保，城市、村镇、生产和科研等各类设施没腿，很难保住。

平民都去避难了，超凡者们只要是成年，全都被征召到地面上打保卫战。

数十万超凡者分布在各座城市和村镇中心、农业结界中枢、国家制造中心、浮空舰制造基地和通天塔等地点，依托收缩后的结界，用小型模块化神力（高能）冲击炮、速射魔导炮和防空导弹，将已降到云层高度的焰火流星打成更小碎片，减轻流星带来的灾害。

即便是如此密集的火力，仍然无法完全阻止流星。一栋栋楼房坍塌，一片片城区被夷平。

所有人的感受就跟阿尔法区的蒙德尔、费舍斯和斯鲁喀诺一样，三个传奇德鲁伊分别站在农业结界塔顶，看着一座座结界粉碎，一块块长势喜人的田地化作冲天烟尘，脸上流着痛心的泪水，手里握着高能冲击炮的握把，朝天空疯狂射击。

“我的结界！秩序女神不得好死！”

“我的种子！总有一天要打上天堂山，找反动派讨回损失！”

“我的……我的心血！我的第七百四十二次试验数据全都没了！还给我啊混蛋！”

还有一位德鲁伊坐镇厄普西隆，作为万物可食会的创始者，他已到半神级别，之前一直在宇普西隆闭关试验，苦寻自己的道路。

而现在，这位本该无比淡定的半神，却表现得比那三个还要狂躁。

贝弗罗化身千米高的古树，包裹住赤红大会堂，粗壮树干直入云层。茂密枝条如触手般抽打着倾泻而下的焰火流星。偶尔落空一颗，在厄普西隆的结界外升起数百米高的尘柱，令古树猛然摇曳。

枝叶簌簌如风暴翻滚，德鲁伊的咆哮如雷声轰鸣：“我的田——！”

“那是我当年亲手开垦的田——！”

在这毁天灭地的流星瀑布中，损失是难免的。

贝塔城万神殿里，留守本部的赤联高层们顶着堪比世纪大轰炸的流星雨继续办公，史丹看着光幕上一块块变黑的区域，脸色也同步黯淡下去。

除了各座城市的核心区域、国家制造中心、浮空舰制造基地、通天塔这些要害部门，其他地方，甚至包括一些小型村镇的结界塔，全灭的结局已经注定。

而这还只是新大陆破碎后洒下的最初一批碎片，更大并且含着更多风暴与虚空之力的碎片还在后面。

到时候恐怕连躲在地下世界的平民，都得接受残酷的幸运值鉴定，决定他们在统计清单上被归为哪类数字。

赤联这边都是这样，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景象，不敢想啊。

史丹心中战栗，却还是强逼着自己看向旁边的光幕，那边阿丝娜正盯着，也是抱着胳膊紧皱眉头，眼中浮动着浓浓的悲悯。

那些光幕影像的视角是在空中，速度非常快，焰火流星都变成了斜拉的缕缕虚影。偶尔视角猛烈震动甚至翻滚，出现大片洁白结晶。有的很快恢复正常，有的却视角转向，急速逼近正在沸腾的大地，让阿丝娜低低抽气。

那是赤联空军的战机，按照之前做出的预案，赤联空军、陆军在新大陆炸碎后的几分钟内，就紧急出动，向周边地区出发。

他们的任务是前往神圣意志帝国、新克斯特王国、哈德朗王国乃至唐古斯曙光帝国等国家地区，协助当地民众抗“星”救灾。

这些地方原本都是费恩救世白金联盟的成员，即便这个联盟被小红那张乌鸦嘴说中，很快就破灭了，但赤联并没有他们的民众置之不理。

只是单纯从利益角度看，很多民众未来都会是赤联人，而基于赤红信仰的大同主义价值观，拯救同类是超出信仰层面的根本道德，赤联人自然责无旁贷。

赤联海军在空海、新大陆以及空礁上跟强大的神祇激战，赤联空军和陆军虽然是救灾，可仅仅只是赶路，就像……不，就是在打烈度比海军还高的战斗。沐浴在瀑布般焰火流星里的感觉，就如同向发射着无穷无尽禁咒大火球的敌军冲锋，每一秒每公里都无比漫长。

空军负责运送陆军兵员和装备，同时在防空火力薄弱的地方击碎流星。陆军则用战场护盾在人口稠密地区建起临时的防御地带，并且用各类战车和魔导炮，甚至单兵武器，以猛烈火力编织出屏障。

神圣意志帝国东部、新克斯特王国、圣伯隆王国、哈德朗王国以及曙光帝国的红石、遗忘森林都得到了赤联陆空军的援助。

当然，对旧大陆数十亿民众来说，赤联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地方的凡人还得靠自己。

唐古斯神殿山，曙光帝国的首相唐古斯大公带着军政要员、大贵族和魔法师们已经躲进了洛希弗斯开启的避难所里。他呼叫过皇帝，却没有回应，在结界大片结晶，即将完全崩溃的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聚集在唐古斯的十多万民众，只有不到一半找到了容身之地，剩下的挤在高塔周围，呆呆看着漫天流星。

当某处结界喀喇开裂，又一颗流星穿过破口砸下来时，某个城市卫兵喊了声“我不想死”，拿着自动魔导枪朝流星疯狂射击，顿时引燃了所有人的灵魂之火。

这些人能在神殿山讨口饭吃，为富贵之人或者高阶超凡者服务，至少都是见习超凡者，还多少有点家底。他们不是城市卫兵，没办法随身携带自动魔导枪，可类似“点火器”那种小型魔杖的武器却广泛装备，不少人的魔导手机还兼具魔法增幅功能，

自动魔导枪的湛蓝光焰射上天空，跟带着烈焰轰下的流星相比，纤细而弯曲的弹道削弱得像小孩子尿尿。

下一刻，无数道各色光芒追着湛蓝弹道升空，火球术、奥术飞弹、火焰射线甚至矮人火药射出的弹丸，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流星在距离地面不到千米的高度被密集火力层层撕碎，落到百米眼见要拦腰撞中一座高塔时，粉碎成无数火星。

密集而灼热的细碎泥石如枪弹般洗刷着人群和地面，烟尘中惨叫声冲天，却又被欢呼声盖住。

从天崩地裂到连骨头都没打断的皮肉伤，他们的努力是有效的。

“我们能做到！”

“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是我们自己，是大家！”

人群情绪激昂，集火迎向又一颗流星。这一次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分出了专门攻击和专门防护的，哪怕只是见习，成千上万汇聚起来，也能凝结出与焰火流星抗衡的力量。

唐古斯神殿山是一颗流星砸死一万人，至少七千都是超凡者的地方，一旦团结起来，在这灭世之灾中还能挣扎一下。而在旧大陆的广袤地域里，这仅仅只是特殊一点。

更多的地方既没有赤联救助，也没有超凡者能挺身而出，凡人们能做的就是跑去浅浅的洞穴、看似隐蔽的山谷，甚至就缩在家里的桌子和床底下。

焰火流星降临，洞穴所在的地表崩塌，山岭崩裂填平谷地，分布在河流、林地和原野中的村镇变作一个个巨大深坑，然后再坑上加坑。所有凡人，所有凝结着凡人劳动，留有凡人痕迹的事物，尽皆化为粉末。

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放弃了抵抗。

遗忘森林西面，落往这里的流星相对要稀疏得多，但囚笼堡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聚落外面的山林里，半身人拉夏尔站在巨树断口上，指引滚滚人流向地下洞穴躲避。即便用的是高倍扩音器，他也已经声嘶力竭。

不大的洞口又产生了混乱，依稀听到“我是船台工会的我有权先进去”之类叫嚷。

“拉出来，当场枪毙！”

拉夏尔用淡然的语气说，身边壮硕的人类部下举手行礼，脸上洋溢着既残忍又神圣的光辉。

“工会自卫队”的几个队员踩着浮空滑板，擦着人群头顶飞过去，片刻后几声枪响加一阵惊呼，洞口又恢复了秩序。

这已不是第一次，拉夏尔已经习惯了。最初他还努力劝说，结果就在争吵的时候，一颗最多就拳头大的流星裹着烈焰轰下，将挤在外面的上百人炸成碳化的残肢。

拉夏尔靠着一个忠诚的自卫队员自我牺牲，为他挡住了飞溅的碎片才逃过一劫。在那之后，他终于深刻理解了“导师”崔兹特曾经说过的话。

对无组织无纪律者的宽容，就是对其他同志的犯罪……

这一刻在囚笼堡，船台工会已经不是帮助工友争取薪酬和待遇的组织，而是带领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的组织。

拉夏尔想活下去，想带着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为了这个目标，哪怕付出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流星雨在唐古斯西北荒原也不是太猛烈，但对这里没有防护结界，也没多少超凡者的凡人来说，即便只是几颗，也意味着灭顶之灾。

断舰城中心的战舰残骸上，奈斯盖抱着戈米斯的腰，使劲把他往下拖。半身人完全跟那部从战舰中找出来的多联魔导机枪黏在了一起，啊啊大叫，向正坠落的一颗流星射去密集但却异常无力的子弹。

奈斯盖叫道：“快躲下去啊！”

戈米斯呼喊：“没有用的！一样都是死，我要站着死！”

奈斯盖痛哭出声：“我们都这么努力了，世界还是要毁灭，站着坐着有什么区别呢？”

“休息一下吧，安安静静的等着吧！”

断舰城正被怒潮般的焰火流星轰击，以前的监狱倒是有地下设施，塞下了几万人，但仅仅只是一颗流星，就在城外制造出几十米深的大坑，地下设施也多出倒塌，即便是意志坚韧的奈斯盖和戈米斯，到这一刻也都快崩溃了。

“我不甘心……”

戈米斯软着挂在机枪上：“比从疯王那里逃出来还不甘心！那时候我还能跑，现在往哪里跑啊！”

奈斯盖愕然：“你真当过疯王的手下？我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

戈米斯泪水横流，喷出个大鼻泡说：“你呢？你以前真的就是个修车的？”

奈斯盖又哭又笑：“那时候我其实挺快乐的啊……”

地精跟半身人抱在一起痛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这时候一个地精奴隶忽挤了过来。

“奈斯盖老大……”

浑身脏臭无比，个头比奈斯盖还小的地精说：“戈米斯老大，你们都很好，你们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情，现在我也该报答你们了。”

地精咧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正都会死的，我能做的就是让你们还能做点什么。”

说完小地精踩着机枪，高高跳起，在两人讶然的目光中，身体猛然膨胀，拔高到接近十米，变成一只披着浓密鬃毛的魁梧怪兽。

这是只熊地精，看年岁应该不小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大个头，也不可能说一口流利的通用语。

熊地精用了类似冲锋术的战士技能，拉出一道虚影，朝着已落到半空的流星撞去。

流星在空中炸出翻滚云团，细碎残片冲刷而下，带着猛烈的冲击波，将奈斯盖和戈米斯所在的战舰残骸轰成几截。

两个人扶持着从废墟中爬出来，仰望天空，一时呆住。

好一会后，戈米斯扯掉脸上冒着烟气，已经被烤熟了的碎肉，嘀咕道：“奈斯盖，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奈斯盖眨了好几次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深深叹气：“别妄想了，广播说的接着会有更大的碎块砸下来。”

他又露出笑容：“不过我们的确有了更多时间，那么戈米斯，给我好好说说你在疯王那的故事。”

戈米斯脸颊抽搐，那本是他绝对不想重提的往事。

不过看着烟气蒸盈，却不再有流星降下的天空，戈米斯忽然觉得，不趁着这时候说出来，后面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咳嗽了一声，低沉的说：“那还要从我的同伴们说起……”

戈米斯虽然不知道，但似乎有所感应，原本分道扬镳的同伴们，在这一刻，又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弗洛多带领他替瑞玛科元帅招募到，却还没来得及去舰队城集结的军队，在圣阶城周围，尤其是皇室浮空舰工坊区域展开了英勇战斗。

战斗飞舟在高空结队盘旋，轰碎一颗颗流星。战车和魔导炮部队在地面密集布防，给圣阶城和工坊撑起一面保护伞。

山姆在泽塔区早早疏散完民众，又赶往德尔塔区，作为统合总部特派专员，加强这里的救灾指挥工作。

皮克的专业虽然是冒险者，但通过冒险家昂莱的官方合作渠道，将各个冒险者公会组织起来，前往各个区域救灾，也发挥了超出专业领域的力量。他自己去了红石，那里是他的老家，他还是愿意为家乡的同胞做一些事。

加上由意志教会在意志帝国境内组织推动的救灾行动，以及瑞玛科从舰队城向整个东费恩派出的各支空中救灾分队。当焰火流星自天而降时，虽然还有东费恩北方三国的沉默，以及西费恩各国的慌乱，乃至风暴洋东岸贝努因的被遗忘，同时也存在着各类纷争。但从总体上看，旧大陆的凡人们在这一刻，不分阵营和信仰，终于为了一个目标，齐心协力，共同战斗。

不过当战斗的激情被点燃不久，灵魂也刚刚变得炽热，情况就有了变化。

“没有了？”

舰队城的地下指挥所里，瑞玛科不再关心满目疮痍的大地，两眼直直的看着光幕中空空荡荡的天空，嘀咕道：“就这些？”

部下吞着唾沫说：“那些大块的碎片，应该会……慢一会吧？”

“慢个屁！”

瑞玛科咆哮：“大块的碎片带着更多的神力，应该会更快才对！”

他一巴掌拍下，已经四处开裂的指挥台轰然崩裂，大片光幕破碎。

他懒得理会，急急的道：“打开广播！我是说用旧魔法传讯的广播！”

部下赶紧照办，滋滋杂音中，赤红通讯正在广播。

“新大陆的主位面屏障破口已被修复，新大陆残存陆块也已经稳定……”

指挥所里人人呆若木鸡，瑞玛科更是咽喉嗬嗬作响。

好一会后，部下们纷纷喜极而泣。

世界得救了！他们能继续活下去了！

瑞玛科欣慰加沮丧的嘀咕：“你们又做到了，我这边才开始呢……”

唐古斯神殿山，中心高塔地下深处，连绵的震动成了助兴的背景音，推动着身体紧紧契合的男女一波波翻越山巅。

当他们跨过了不知道多少座峰巅，以至于身体瘫软如泥，灵魂也疲累不堪时，才注意到背景音早早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

即便跨出了那一步，奥弗琳还是以琼恩的监护者自居，下意识的进入角色。

她努力挣开琼恩的臂膀，激活传讯，听了好一阵，脸上从茫然不解，渐渐变为欣喜若狂。

“怎么了？”

当琼恩问她时，她的表情又变到怔忡、迷茫，直至懊恼和痛苦。

“天啊……”

她抱着头说：“赤联拉住了大陆，世界没有毁灭！”

“琼恩，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还怎么见人？”

琼恩呆住，白皙面孔瞬间涨红。

他惊恐的摇着头：“不、这不是真的！”

奥弗琳将皇室魔法师的报告重放了一遍，换到琼恩抱头叫喊：“天啊，我做了什么？”

不等奥弗琳安慰，琼恩猛然跳下床，从他的衣甲上拔出晶钛匕首，背对着奥弗琳说：“我对不起你，奥弗琳，我会用生命洗刷我的耻辱！”

毕竟是奥弗琳按照最严格的圣骑士标准教育出来的，这一刻的琼恩，被巨大的羞耻和懊悔打败了。

“不！琼恩！”

眼见他要将匕首插进自己胸膛，奥弗琳冲过去抱住他，用溢着金光的手臂挡住了匕首。

“看啊，特蕾希娅陛下又在回应我了。”

奥弗琳惊叹的说：“是她拯救了世界……”

她紧紧抱住琼恩，感受着他宽厚厚实的背膀，声音变低了：“这也是她对我们的祝福，不是吗？”

琼恩愕然：“可我的确是做、做出了乱……那种事情！”

奥弗琳低沉的说：“是不是罪行，只有特蕾希娅陛下有权审裁我们，你说呢？”

琼恩沉默了片刻，丢下匕首，紧绷的身体变得柔软，本来柔软之处又……

他长出一口气，吞着唾沫说：“既然是特蕾希娅陛下的祝福……”

奥弗琳低声叹息，任由琼恩抱着她回到床上。

主位面的凡人们或疑惑不定，或余悸未消，或者还投身于激烈的战斗中，而主位面外某处的凡人，再加上一个女神，还是一脸懵笔。

“那不是真的吧？”

指着光幕里那奇异而震撼的景象，李奇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由各色光辉混合而成，如星云中心的瑰丽背景上，一轮皎洁弯月静静悬在虚空之中。若干浮动的灯光围绕着这颗弯月盘旋，又带来了奇异的生机感。

那并不是反射着恒星或者其他天体光辉的白光，而是弯月自身散发出的，绝非自然的人工光亮。它的表面平整光滑，质地类似金属，能看到类似铆钉或者舱门之类的机械构造。

至少数千公里直径的巨大天体，原本应该是一颗浑圆的星球，却被硬生生挖掉一部分，让星球变成了残缺苹果，俨然是银月之心的放大版。

跟银月之心不同的是，这个天体的缺口不是平整的，而是一道凹凸不平的弧线，令人怀疑是无比巨大的生灵用嘴巴直接咬出来的。

弧线上布满了各类建筑，层层叠叠铺开，更为明亮的灯光在其间闪烁，仿佛一座繁华的太空都市。

从扫描仪获得的数据看，银月之心就停在距离这颗“巨大版银月之心”前方不到一千公里处，跟对方相比，接近十公里直径的虚空堡垒，小得像一颗人造卫星。

“这是真的……”

薇姬发来传讯，她喘着大气，仿佛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她似乎想将一切都说清楚：“源魔力场探测仪发现了极为强烈的三号样本码纹……”

李奇没好气的道：“说人话！”

薇姬被呛住了，咳嗽了几声，攒足力气喊了出来：“那是曙光！曙光之星！”

一千二一三 谁支持谁反对女神欧萝拉与解除阿卡林状态的某魔女

破碎浮陆依旧是战场，天穹高处，数百米高的战神分身正与一条超出千米长的巨蛇搏斗。巨蛇下身裹着一环环类似万向节的金属构造，上身却是人形。飘飞黑发之下是一张俏丽绝伦，酷似某人的萝莉脸，两条手臂挥舞着暗金光辉闪烁的巨大三叉戟，与战神挥舞的短斧连绵撞击，炸出片片碎裂光云。

这个萝莉“蛇精”自然是米奇，莎佳妮能参与神战，是因为有“特效”这个专长。米奇的力量极限就到半神，小红可舍不得让宝贝闺女参与神战，把她丢到了主位面，正好怼被主位面屏障压制到九级的战神分身。

战神即便被压制到九级，力量也无比强大，光靠米奇可扛不住。

巨大蛇身上还攀附着两个渺小身影，各自扩展出数百米高的虚影，那是蕾塔娜和奥蕾莎。蕾塔娜是八级，奥雷莎才七级，虽然菲妮、卡琳和凯瑟琳相继成神，红网由此空前壮大，她们的力量也有了提升，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闭关升级了。眼下就她们两个魔女还算能打，靠着魔女武装以及数千吨魔导金属强化的守护之剑和公正之刃，协同米奇，堪堪压制住战神。

已被封进主位面的百万战神天使就得靠其他人了，这些天使正向泰格杰尔要塞和邻近浮陆发动猛烈攻击。

在旧时代，这些力量至少在传奇之上的天使象征着至高之力。凡人见之不是磕头如捣蒜，就是舍命狂奔，哪敢正面对敌。

而现在，一发八八毫米电磁炮爆裂弹足以重创单个天使，一枚普通的鱼刺导弹就能炸得天使没了翅膀，九七级高能冲击炮一炮灭一群。

靠着魔导金属、信仰之力以及“超凡科学”加持，别说赤联人，那些接触过冒险家昂莱和传奇网络，有了点见识的超凡者，都不再对天使有敬畏之心。

谁让祂们的最高主子亲自出手，也没能摧毁银月之心，反而被凡人的武器轰伤了本体。而现在先后填进来三个强大神祇，仍然还是铩羽而归呢？

战神天使在泰格杰尔要塞的密集炮火下，如同向钢铁战车冲锋的原始人，片片飞灰，群群崩解。

不过祂们数量太多，要塞因为要把大部分功率用在支撑浮陆群上，用于输出的力量不足。而且怕误伤到其他浮陆以及在上空战斗的友军，又不敢随意射击，形势还是不太妙。

其他浮陆的情况更为紧急，就像佐尔德所在的浮陆一样，即便有赤联战士来援，还有锯齿鲨和战舰在附近空域协防。一波波战神天使给佐尔德带来的压力，并不亚于之前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群，让他再度又哭又笑。

另一块浮陆上的凡人们显得好整以暇，战神天使始终难以冲破密集的灰白光束，被逼得在上空远远的射箭和丢神力标枪。可即便是天使，也做不到在几公里外既有准头，还能确保箭矢和标枪上的神力不散失，而凡人们的魔导枪炮能轻易打到七八公里高，领头那个重甲大汉扛着的双联速射炮更是连十多公里外的天使都一片片轰落。

大汉还有余裕对身边的长袍女子说话：“我们为什么不去陛下那边？只有嘉拉希恩的话，陛下在那边没什么声势吧？”

有米拉波奥斯在，格芮塔自然不必出手了。用长袍将身上的魔导武装遮掩起来，淡然的说：“陛下需要我们，自然会召唤，没有召唤就不要多事。”

她仰望头上渐渐稀疏的战神天使大军，声音压低：“我相信陛下此刻并不需要我们，现在大局已定，这样的战斗不过是座温度合适的熔炉，陛下正需要用战斗锤炼自己。”

“大局已定？”

黑龙粗豪的笑道：“有我在这里，当然轻松得多。其他地方恐怕还在屁滚尿流的喊救命呢，战神天使比刚才的风暴神侍和虚空龙强多了。就算是赤联，开战到现在都没一个人跑这里来支援，我看他们已经撑不住……”

话音刚落，上空的战神天使群就被更猛烈的焰火吞噬，炮火来自侧面一群闪烁着银白金属光芒的机械巨龙，后面还跟着一群本该逃得无影无踪的黑龙白龙。

再看到巨龙之中居然还有一只扇着机械羽翼的灰白飞马，米拉波奥斯恨恨的哼了一声，再没言语。

破碎战场中心的雪山浮陆上，一个飞扬着六对漆黑羽翼，肩头各探出两颗龙头，身躯高达数百米的铠甲巨人正抵抗着大批战神天使。

跟部下的感受完全不同，罗姆罗斯在向欧萝拉求援：“如果不能短时间击败战神分身的话，情况不是很妙啊，数量太多了！”

当然他也另有目的：“还有其他魔女殿下参战吗？到现在为什么还没看到奇丽殿下？”

泰格杰尔要塞的指挥所里，欧萝拉淡定的道：“不要担心，很快会有百万凡人加入战斗。”

后一个问题她几乎是在用念稿的语气回答：“奇丽跟李奇正在执行更加重要的任务，相关细节无可奉告。”

桌下脚趾头一扭，光幕关闭。

她正同时应付着无数面光幕，为了不让意念被过度打扰，连脚都用上了。

两面光幕里，冒险家昂莱的左右两位运营总监妮可加提米同时报告：“昂莱服务站传送门与泰格杰尔要塞对接完成！”

另一面光幕里居然是黑发银瞳的海瑟薇，虽然欧萝拉极不情愿面对这张面孔，可这时候也没得选了。

海瑟薇优雅端庄的捋着发丝说：“传奇网络与各处浮陆的传送门对接正在进行中，目前已有四百多座传送门完成锚定。”

接着刻意强调：“白金联盟已经解散了，按理说我没有必要跟你们通气。不过我的辛西娅跟你们小红陛下正在外层位面联手战斗，相信新的联盟会很快成立，所以……”

欧萝拉心中杂念纷呈，脸上却绽放着灿烂笑容：“我明白的，李奇早就说过，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海瑟薇你还是能坚守原则的。”

海瑟薇呵呵娇笑：“听起来什么都在李奇的预料之中似的，说起来他这会在哪里呢？不会还在跟奇丽双宿双飞，玩禁忌游戏吧？”

欧萝拉笑容一僵，脸颊瞬间抹成板凳，语气也转到念稿状态：“李奇和奇丽正在执行更加重要的任务……”

用左脚趾头摁灭了这面光幕，欧萝拉从鼻孔里喷出岩浆般的灼热气息，在女神兼魔女频道里咬牙切齿的碎碎念：“李奇那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别是真的开着银月之心跟菲妮私奔了吧？”

频道里咳嗽声此起彼伏，却没人回应。

欧萝拉也顾不上追究李奇了，李奇跟菲妮、薇姬等人的头像还在频道里，只是处于离线状态，看样子是把银月之心开到什么古怪地方去了，一时联络不上。

这时候欧萝拉脑子被眼前这个宏大战场方方面面的事务塞满了，扫过头像的时候，下意识的嘀咕：“怎么感觉少了哪个魔女呢？”

“伊芙？”

“不，之前她在帮卡琳，现在回厄普西隆加强生产了。”

躲在鞋子里的脚趾头扭了几下，欧萝拉恍然拍桌子：“蕾娅！”

“来了，欧萝拉妈妈！”

希望魔女带着朱迪等迩香魔女传送到了泰格杰尔要塞，此时要塞中心的传送大厅里已经是人潮滚滚。

流星之灾已经过去，世界危机还未消除，各个职业各个阵营的超凡者们从冒险家昂莱服务站那传送过来，正兴奋加紧张的从这里前往要塞的转运通道，加入到征讨战神的人神之战里。

好玩的是，这些人里居然有相当多的战神信徒。对他们来说，打败战神分身可不是什么渎神的事情，反而是让信仰更加坚定，由此获得更多力量的荣耀之战。

“蕾娅你来了太好了！”

欧萝拉几乎是喜极而泣：“蒂丝不在，我身边都没像样的助手。你可别冲出去啊，代理总指挥助理的岗位更重要！”

蕾娅泄气，明媚皓齿的少女顿时缩成一米出头的小萝莉，朝指挥所飘去的时候，还在抱怨：“妈妈你这是压榨童工……”

由赤联通过冒险家昂莱组织起来的超凡者潮涌而来，他们可以免费使用魔导武装（虽然就是挤存的地狱武装）和相应武器，击杀战神天使有冒险点数拿，还有“救世主勋章”可以拿，各方面都有地狱位面军的前例在，自然络绎不绝。

当然与战神交战的荣耀也足以吸引大批超凡者，之前只能缩在避难所里等待末日降临，那种憋屈和恐惧，也总算有了地方发泄。

不过不喜欢受冒险家昂莱的诸多束缚，也不太在意背后是不是有足够支持的超凡者们更愿意选择传奇网络。他们跟那些厌恶赤联，或者没机会接触到冒险家昂莱的超凡者一同，由此其他渠道传送到破碎战场，如星火燎原，急速提升着战场中凡人的力量。

这些超凡者有的走商业神殿的传送门，有的走各地在流星之灾中幸存的魔法塔。每座传送门都被商业女神临时调整过，将它们的亚空间锚标转移到了破碎浮陆中那些既有的传送门上。

在他们原有或者刚刚获得的传奇网络终端里，q版造型的大小美女正撩着长发抛着媚眼，用尖细小嗓门喊出令人心弦酥麻的宣传语。

“大家好，我是辛西娅/海瑟薇，传奇网络，这是你没有经历过的全新版本！”

“世界副本震撼上线，九级战神分身等你挑战！”

“千万传奇点数、百万天使神器，跨越人神界限，体验传奇人生！”

作为引导助手的人物原型之一，完成任务后就索回自家魔法塔里，只通过光幕监控传奇网络的海瑟薇-泰德，此时都顾不得计较自己的形象还是被“盗用”了。

“冉娜真是个好人……不，好神啊！”

海瑟薇还在深深感激盗用自己形象的家伙，冉娜虽然陨落了，却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尤其是冉娜一手打（shan）造（zhai）出来的暗月传奇网络，所有权转移给了辛西娅，辛西娅直接转让给了她，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恰好洛希弗斯又来找她谈合作，两边一拍即和，当即完成了初步的资源整合。就在赤联通过冒险家昂莱召唤超凡者的同时，她这边的自由传奇网络也重新开张了。

脑子里还闪着欧萝拉的虚伪笑容，海瑟薇微微反胃，却顾不得自己这边跟赤联的分歧了。

不尽快把战神彻底干翻，在外层位面的辛西娅和小红就就难以用强大的凡人力量做筹码，逼迫其他神祇低头，结成共同进攻天堂山的联盟。

只有建立新的联盟，她和辛西娅才能有喘息的余裕，好好消化巴哈姆特和冉娜的遗产，成为与小红以及赤联鼎足而立的新兴势力。

战神分身有赤联魔女对付，问题不大，麻烦的是祂降到主位面的百万战神天使。

即便各方联手，动员出百万超凡者，还有各类先进武器加持，那也是百万天使啊。

海瑟薇深深叹息，如果自己这边还有足够的超级元素炸弹就好了，往上面一丢，别说百万天使，就算是神祇分身，也能炸成飞灰。当然顺便把赤联那边要塞战舰什么的炸一炸，还能推脱是误伤，简直完美！

可惜，她已经没了，而且除非掌握赤联用核晶碎片制造强大虚灵的技术，她的超级元素炸弹也不可能量产。

现在看战况，恐怕是一场会胶着很长时间的持久战啊。

正这么想，远远监视着泰格杰尔要塞的那面光幕中，一道白光射出，在要塞上方荡起冷暖交织的稠密光流。

“妈妈！你出尔反尔啊！”

要塞指挥所里，萝莉蕾娅跳脚撒娇，欧萝拉把上传下达的工作一股脑丢给了她，自己却溜出去嗨了！

“我们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欧萝拉毫不愧疚的回应：“这时候需要让所有人都团结一心，只有我能做到！”

由亿万既像骷髅头又像玫瑰花的光团汇聚成浩瀚光流，几乎将整个要塞遮蔽。欧萝拉将血红大旗向空中一卷，振荡出无尽力量，将团团白光送到破碎战场中每个凡人头上。

“战神乌索斯，你助纣为虐，倒行逆施，你的罪行不可饶恕！”

“我代表所有凡人，将你指定为凡人之敌！”

“谁支持，就是我的战友！”

“谁反对，就是我的敌人！”

欧萝拉的宣告如凌厉皮鞭，抽打在每个凡人的灵魂屏障上，连罗姆罗斯都难以生出反抗之心，下意识的选择了支持。

光团变为暖白，浸润灵魂，让罗姆罗斯久战之下的疲惫一扫而空，力量同时大增，周身的空间都出现隐隐扭曲波纹，那是力量被主位面屏障压制的迹象。

这是欧萝拉的战旗赐福，几乎将力量提升了整整一个等级！

罗姆罗斯都是如此，其他人的变化更为明显，一时战场白光滚滚，玫瑰怒绽。

无数灵魂回馈，让欧萝拉身影骤然拔升，整个人都被白光罩住，鼓荡的光翼，同时将光流卷向战神天使乃至在天穹之巅战斗的战神分身。

浮空城里的海瑟薇看着光幕中宛如神祇的欧萝拉，呆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嘀咕：“真有心机啊，找的机会真好！”

她的神色既不甘又不屈：“又一个……李奇这是在量产女神吗？”

………………

被薇姬认定为曙光之星的巨大版银月之心前，正牌银月之心内部正一片忙乱。

强大的曙光之力将银月之心完全罩住，让众多系统出了状况，工程师们正带着狗头人、灰精灵、半身人和地精技工们紧张检修。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红网被屏蔽了，我们跟小红姐他们都联络不上。”

薇姬在光幕里叹气：“现在既动不了，也联络不上，我们什么都干不了。”

李奇感应着灵魂中的微弱变化，摇头说：“红网被屏蔽只是暂时的，只要小红下点功夫，就能把红网延伸过来。别忘了我们都是红网节点，这里虽然在星海位面之上，也没有脱离费恩世界。”

菲妮认同：“小红姐肯定还在忙其他事情，觉得我们还安全，就没顾得上我们这边。”

李奇的目光一直落在曙光之星上，虽然想到过曙光之星是人工造物的可能性，但亲眼见到，还是异常震撼。这样的发现，也让过去一直笼罩着过往历史的迷雾，又被揭开了一层。

“真的不能做点什么吗？”

李奇努力压制着心中涌动的热切：“你看，曙光之星居然没有主动攻击我们，这就蕴含着对我们非常有利的可能性。”

薇姬耐心劝解：“我们的源魔力场扫描仪只能以极低功率运转，无法穿透曙光之力的屏蔽，搞不清楚细节，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李奇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的道：“总感觉少了个谁，如果那个家伙在的话，应该有能力进去查探。”

菲妮在光幕上装出恍然的样子：“你是说凯恩吗？”

蓬的一下，一个人从李奇身边的空气里挤出来，却毛手毛脚的撞到指挥台的边角上，痛得抱头蹲地叫痛。

“缇娜！？”

李奇终于记起少了谁：“你怎么在这？不是跟着卡琳的吗？”

缇娜泪花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这么长时间处于阿卡林状态委屈的：“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新大陆出事的时候你正好沉睡了，我就跑去泰格杰尔要塞支援。欧萝拉说瓦伦丁那边的皇冠堡垒也需要盯着，说不定是秩序女神又一个突破口。”

“我又传送到了老胡克那边，看凯恩在那里坐着，我觉得我留在那也是多余的，所以我又到银月之心来了。”

“本来想……咳咳，结果塔克希丝又跑过来了。”

“我正在找人给我安排个岗位呢，哪怕是机枪手也行啊，结果整个银月之心都被拉到这里来了。”

缇娜偏开头，满脸不爽的说：“总之都是你的错，李奇，谁让你在这种时候还在睡觉呢？”

菲妮哼道：“你就是想偷偷摸进来听墙角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缇娜跳脚：“你还好意思说！以前都是我们一起听的，现在你居然背叛了我们！”

李奇赶紧阻止她俩继续演小剧场：“正事要紧，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缇娜举手：“我去！不要志愿和危险岗位补贴，我也去！”

李奇想说咱们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你是在故意强调吧，可看到缇娜那张紧紧绷着，大义凛然的俏丽脸蛋，就不忍心讥讽她了。

看起来她是真心的，能让她说出放弃金币/点数/补贴之类的话，无疑是下足了决心。

李奇正要答应，缇娜还以为他在犹豫，握着拳头跺脚，破天荒的撒娇：“我不想再做阿卡林了！随便让我做点什么，只要能上镜就好啊！”

李奇叹气点头：“好吧，记得安全，有收获的话给你盒饭加鸡腿。”

几分钟后，缇娜的身影就出现在银月之心外的虚空中。

她套着魔女武装，还踩着一艘虚空帆。这是赤联仿照吉斯扬基人赶制的虚空交通工具，的确很原始，不过赤联还没普遍踏足虚空，能有这玩意备着眼光已经很超前了。

虚空帆的速度其实不比战机慢，不过在浩淼虚空里就跟海上的帆板一样迟缓。

眼看着虚空帆慢悠悠向曙光之星接近，绕着巨大天体盘旋的光点没有什么变化，李奇等人高高提起的心稍稍安定。

就在感觉缇娜即将穿越可能存在的警戒火力线时，几道白光交织射来，虚空帆与缇娜的身影熔解成一团小小的绚丽彩光。

“缇娜——！”

“尖耳朵——！”

李奇跟菲妮都顾不上查看灵魂关联，同声惊呼。

空气荡漾，缇娜又从李奇身边冒出来。

她拍着贫瘠胸口，喘着大气说：“好险好险！还好我有镜像魔偶！”

然后她因为痛心，小脸揪成一团，尖耳朵也软软的耷拉下来：“我的魔偶！那是七百个贡献点啊！”

一千二一四 秩序女神的指令与旅行家的厄运

秩序神座，巍峨身躯之前，光幕中的炽白光影发送出格式怪异的讯息。

“这并不是巧合……”

“就算塔克希丝没有开启星港传送门，他们也快找到控制中枢了。”

“曙光之力只是用星海之力的构造模式对费恩世界源初力量进行重编而已，这种思路正是他们熟悉的……科学，而他们对源初力量的分析也快抵达神魔灵三力合一的源头。”

“他们甚至学会了利用亚空间的力量，这已超出母亲创生我们时的技术水平。”

炽白光影是个模糊的人类轮廓，看起来颇为熟悉。

他继续说：“费恩世界的意志事实上已处于分裂状态，大部分神祇都已经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不过陛下仍然是天堂山之主和善神之首，陛下所努力的事业，仍然在世界演进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因此我们依旧承认陛下的权限，并将执行陛下在此权限下一切合乎律条的指令，包括将守护费恩世界的最后一道闸门开启。”

万米神躯之上，如云雾般的混沌面目凝结为冷肃端庄的容颜，神念透过光幕直接传到对方所在：“指令调整，先摧毁那颗银月之心，再开启闸门。”

停了停，似乎为了增强说服力，秩序女神补充道：“它已威胁到你们的存在，如果不尽快摧毁，他们必然会登上曙光之星，你们的安全守则应该不会容许此事发生。”

白光说：“陛下应该知道，我们无法动用星海炮台。用自律神械的话应该可以做到，不过这将让我们进入紧急保护状态，无法再回应陛下。”

秩序女神不以为然：“闸门开启就意味着世界重启，你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种束缚，不仅是对费恩世界，也是对你们自己，该是彻底安息的时候了。”

白光回应：“我们恪守律条，执行指令，仅此而已，不过……”

白光停顿，似乎在等待什么。

秩序女神正要追问，面目骤然散作云雾，翻卷片刻后，凝结成另一张面目，赫然是金发灰瞳的特蕾希娅。

秩序女神此时发送的神念，起伏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取消刚才的指令，按原有指令办。”

面目再度变化，却只有半张脸换成海姆。

神座之上，两股神念猛然冲撞。

“你不是认同永恒秩序吗？为什么要放过他？你的意志被凡人私情污染了？”

“我是你凝结出的意志，是不是被污染你比我还清楚。我只是认为那没有必要，你做出的决定反而带着被凡人私情污染的痕迹。”

“吾是纯粹的，怎么可能！”

“海姆，你的神祇之心上，还残留着那个叫……小金的凡人意志，你对小红还带着她不该承受的憎恨。”

“就算没有必要，随手而为又有什么大碍？”

“你在害怕李奇，也就是凡人，会通过曙光追溯到真相吗？你多虑了，闸门开启后，就算他弄清楚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更关键的是，我们都知道凡人的天性，他必然会遵循这样的天性去解读真相，他的信仰会因此瓦解，永恒秩序的潜在敌人也就自行消散了。”

“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不过哪怕是一丝可能性，吾也不容许存在。”

“所以你还是在畏惧，如果那种可能性存在的话，就证明我们的永恒秩序是错误的，难道我们连直面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这是敌我之战，是彼此不可共存的斗争！”

“你我的终极追求是什么，是消灭小红和李奇代表的可能性，还是创立永恒秩序？都不对，应该是费恩世界的存续！如果没有偏离这个目标，我们就该容许这一丝可能性的存在。”

“吾为什么要屈从你的意志？应该是你服从吾的决定！”

“我们一体才是完整的，没有我，你无法从凡人那里获得最后一部分资源，也无法继续履行与阿罗曼和埃斯摩帝奇的约定，他们信任的是特蕾希娅而不是海姆。”

“……吾开始后悔让你重生了，这是最后一次让步。”

神念的对撞仅仅只是瞬间，很快就重新融为一体，也让面目重新罩上云雾。

神念振荡：“取消刚才的指令，银月之心如何应对吾不再关心，直接开启闸门。”

白光身影低头：“如陛下所愿……”

光幕消散，秩序神座恢复平静，万米神躯托着神火，分做明暗两股，熊熊燃烧。

时光似乎就此凝固，神火却骤然高涨。

“开始了……”

神念荡漾，也不知出自哪个意志，或者是两个意志合一。

………………

瓦伦丁上空，皇冠堡垒所在的空礁浮陆中，包括老胡克指挥的旗舰在内，第一舰队的数十艘主力战舰逼近堡垒，集火轰得堡垒结界片片结晶，扩展出的附属炮台座座崩塌。

哈娜指挥的箭鲲由一处结晶区域直接撞入结界，舰首的冲击炮将堡垒外墙破开一个大口子，由凯恩率领的地狱蛮子们由口子冲进堡垒内部，势如破竹。

“我们被骗了！”

阿特异常不甘的在凯恩心底嚷嚷：“只有秩序之手这种弱鸡，连圣像都没多少，秩序女神肯定把精锐都弄到神国去充实神侍了！”

“有得打就好……”

凯恩也有些失落，直到新大陆被炸碎，老胡克和他才明白真正的战场是在那边。

现在新大陆那边还在跟战神激战，他本来想带着蛮子们过去支援，却被下令协同老胡克，彻底清楚皇冠堡垒。

失去了正面与战神对敌的荣耀，凯恩和他手下的蛮子们自然不甘心，不过军令如山，而且拔掉皇冠堡垒，彻底清除秩序女神与主位面的关联，这一战意义也非同寻常，他只好努力安慰阿特还有自己。

地狱武装开启重装模式，凯恩挥着动力锤，将迎战的秩序之手成员一个个砸飞，圣像一部部砸烂。

堡垒内部环境复杂，浓稠的秩序神力对赤红战斗结界造成了严重干扰，远程武器很容易误伤，蛮子们大多都用近战武器对敌，反正对手也不强。

秩序之手现在也是一身重甲，但既不是由外骨骼支撑的扩展武装，甲片也只是附魔秘银之类的落后材料。在升级了的高能动力锤面前，意义也就是多了层遮羞的纸片，整个人也如纸片人一样漫天飞舞。

凯恩与阿特默契配合，动力锤抡着圈砸飞一个秩序之手发射的神力穿甲弹，带动身体翻滚，将对方砸进厚实的石墙里。

本要顺手甩出爆裂飞刀，彻底了结那个家伙，却听到对方发出了隐约熟悉的惨呼依稀。手上一停，竟让对方倒撞破墙，逃之夭夭。

阿特谴责：“凯恩，没想到你对那种小丫头也感兴趣，而且还是敌人！”

凯恩没好气的道：“我是想活捉的，那是个熟人，枢机主教博杜安的孙女。”

然后一个激灵：“辅助武器系统是你在操纵啊，分明是你停下的！”

阿特转移话题：“一部……不，两部圣像冲过来了！”

在凯恩的率领下，蛮子们正由破口向堡垒深处急速推进，目标直指曾经的皇座殿堂。蛮子身后还跟着一队队舰队工程兵，他们紧张的安装着晶格魔方，将占领的区域用魔方锚定，让红网力场扩展过来，压制秩序神力。阻止对方搞类似新大陆那边的自爆，或者直接抽离出主位面。

皇座殿堂里，一个秩序之手边走边拆下护甲，露出窈窕身躯和姣好面目，竟是一个妙龄少女。只是满身血污，胸前背后还有若干个不大的贯穿伤口。

最后数十部圣像列队从她身边走过，偌大殿堂显得空空荡荡。她急步走向殿堂中心，任由血水在白玉石地板上留下猩红痕迹，那里的皇座之下还立着一个佝偻身影。

“埃米丽，看来女神还不想把你召唤上神国。”

秩序教廷枢机主教博杜安看着自己的孙女，目光变幻了好一会，金光消退，露出浑浊的凡人老眼。

“为什么？为什么啊！？”

埃米丽痛苦的坐在了地上，刚才她想跟那个强大而熟悉的敌人同归于尽，可被对方砸飞之后就没了勇气，仿佛女神不再祝福她，令她仓皇退却。

她泪水涟涟的自责：“肯定是我还不够虔诚……”

一只手放在她肩头，灼热暖流涌入体内，令她的伤口急速愈合。

博杜安慈祥的说：“不，是你在人间还有使命。”

埃米丽愕然抬头，博杜安点着头说：“回去吧，回到还信仰着凯姆、凯拉特蕾希娅、特蕾希娅或者海姆的信徒里去，带领他们，继续捍卫信仰。”

埃米丽一时茫然：“可是爷爷……不，枢机大人！？”

金光将埃米丽裹住，缓缓而坚决的将她往殿堂角落推去：“你想得没错，埃米丽，女神陛下最终可能失败。其实从女皇陛下陨落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失败。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早就预料到了。”

老人的话语异常低沉：“我们信仰能够带来永恒安宁和幸福的秩序，这是每个善良凡人都该坚持的本心。”

“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哪怕是一个个最高尚最坚定的意志投身神座，哪怕神座落在了天堂山上，都无法阻止亿万灵魂的躁动。”

“费恩世界，会因为这样的躁动，走向毁灭。”

“不过我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就算是世界毁灭，也不意味着一切终结。你和所有坚持正信的凡人，还能用各种方式留下种子。”

“只要你们将永恒秩序铭刻在灵魂中，时刻憧憬着那个纯粹的、永恒的理想世界，在世界的废墟中，仍然能留下……希望。”

博杜安淡淡笑着，留下来自爷爷而非上司的叮嘱：“那也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好好活下去，埃米丽。”

埃米丽痛哭出声：“爷爷你呢！？”

博杜安挺直了胸膛，看向光影荡漾的殿堂穹顶，话语回荡在整个殿堂里：“我在等着陛下的召唤，我在忠诚神廷时代犯下了深重罪行，凯姆和凯拉斯卓陛下都不在了，但神座还在。只有前往神国，才能让我重归纯净。”

埃米丽被推进角落里的传送阵，殿堂重归寂静。

好一会后，博杜安身边投下一道摇曳虚影，是另一位枢机主教布林托。

布林托用怜悯的语气说：“你这就放弃了吗？”

博杜安叹道：“不要继续伪装了，布林托。对你来说，永恒秩序不过是你的工具，你从未真正信仰过陛下。”

“不过也无所谓了，哪怕只是形式，甚至只是这样一个名字，能够继续流传下去也是好的。”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布林托。”

布林托沉默了片刻，只是嗯了一声，虚影消散。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和墙壁上轰鸣不断，裂纹丛生。

当门倒墙破，无数高大身影涌入时，法杖落入博杜安手中，杖尖指向敌人，喷出炫目的亮金光束。

大片身影炸起漫天金芒，倒飞而出。更多也更为猛烈的暗金、淡金、血红各色光束瞬间回击，瞬间吞噬了枢机主教的身影。不少光束穿透人体，将身后的威严皇座炸成碎片。

………………

新大陆破碎战场，欧萝拉化作的巨大女神身影高举红旗，让凡人一方灵魂沸腾，而战神天使则灵魂冻结，羽翼战栗。

越来越多的超凡者加入战场，自天穹倾泻而下的天使大潮越来越稀疏，形势也越来越分明。

天穹顶端，与战神分身的战斗也将至尾声。有六对羽翼、肩扛龙头、拖着类似巨龙的尾巴，浑身鳞片如甲的千米巨人在正面与战神分身硬碰硬，米奇、蕾塔娜、奥雷莎乃至战舰和战机在侧后输出，让战神分身千疮百孔，片片散作血雾般的浓稠烟气。

当小半边脑袋被战舰的高能冲击炮再度轰烂时，乌索斯终于清醒了。

“吾没有站在秩序女神那边！”

“吾被祂骗了！”

“我们的战斗毫无意义！”

能让战神说出“战斗毫无意义”这种话，可以想见祂有多么懊恼和后悔。

“吾更喜欢攻打天堂山那种战斗，而不是现在像溺水者一样被凡人欺辱！”

“赤红女士！说话啊！艾尔莎陛下，吾也是你的老客户！”

“吾可以停战！”

战神一边用分身继续抵抗，一边呼叫主位面屏障外像是在开自助餐会的小红等神祇。

小红正在由军神守卫的某块浮陆上，向诸神介绍万物可食会的“技术成就”。还好历届美食大赛的清单足够长，万物可食会的高阶成员储备也够足，加上辛西娅那边的配合，很快就拉出了架势，将诸神留到了现在。

接收到战神的讨饶神念，小红两眼一亮，正想说话，辛西娅却抢先道：“哪怕是神祇，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站在秩序女神一边，帮助祂毁灭主位面，这样的罪行不能饶恕。”

商业女神用飘渺神念恰到好处的接嘴：“是的，至少祂这个分身，还有祂投下的所有天使，都得埋葬在主位面里。”

小红赶紧插嘴：“最好是……”

商业女神又道：“最好是分解为神性源质，重建新大陆的结界，将小红陛下的要塞和那些珍贵的核晶替换下来。”

小红赶紧嚷嚷：“不珍贵不珍贵，要塞在这里正好！”

商业女神发出升调的哦声：“小红陛下是想把新大陆剩下的部分都划为赤联的疆域吗？从付出来看，索取这样的回报倒也顺理成章。”

小红气得跳脚：“我哪是……喂喂，艾尔莎你还好意思躲在后面？”

艾尔莎轻笑：“吾出场是需要出场费的，只是让小红陛下看的话，倒可以优惠一些。”

小红无语，夏安跟那个谁见状又咬起了耳朵。

“咱们家女神还真是上不了厅堂啊，没办法，谁让她是码农出身呢？”

“嗯，还好欧萝拉也成陛下了，以后对外交往的事情，还是少让小红掺合了。”

神念正纷杂时，辛西娅一语落锤：“凡人需要这样的战斗磨砺灵魂，就以乌索斯这个分身和所有天使为限，继续这场战斗吧。等战斗结束，乌索斯跟我们订立互不侵犯契约，跟随我们共同进攻天堂山。”

诸神言善，乌索斯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现实，继续着注定是送的战斗。如果不接受的话，军神很乐意带队去抄祂的老家。

小红还在努力争夺主导权：“那么，我们就开始商讨联盟的事情……”

商业女神却又阴恻恻的说：“小红陛下，你的代言者，就是那位总枢机，吾是闻名已久了。他正好是凡人，不该代表凡人，参与这样的会议吗？”

小红咬牙：“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掉线的家伙，才懒得理他！”

她拍着巴掌说：“好啦，赶紧谈正事……”

辛西娅却又有意见：“艾尔莎陛下说得没错，这次我们能逼退秩序女神，是神祇与凡人的共同胜利。在我们即将达成的任何协议里，都不该将凡人的意志排除在外。我的代言者海瑟薇，应该有资格参与会议。”

那边暴政之神哼道：“同样，罗姆罗斯也有资格。”

军神不失时机的提拔凡人：“吾也有合适的人选，还不只一个。不过其中一个就在刚才改信了，吾只好选择另外一个。”

商业女神又道：“曙光帝国还在……”

小红怒哼：“战斗还没结束呢，我们赤联战士还在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就急着瓜分……”

那个谁赶紧拉住小红，夏安则在频道里劝解：“大局为重啊陛下，大局为重！”

小红纠结了片刻，在频道里咆哮：“总之都是李奇的错，他到底死哪里去了！”

………………

曙光之星前，缇娜还在汇报：“这次是失败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我在外面飘的时候，感觉很舒畅啊，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似的。”

“以前？以前不觉得自己是鱼嘛！”

她神神叨叨的话，被薇姬瞬间揭示出原理：“曙光之星在星海位面之上，星海是燃素海在世界之内的分段，告死女士破开内层位面，将冥河引入内层位面，冥河就是星海更细致的分段。”

“缇娜的源初神职来自告死女士，虽然不是冥河本身，却跟冥河有紧密的关系，当然会觉得舒适和亲切。”

缇娜不解：“星海？我既没看到星星，也没看到海，更没看到星星汇聚成的海啊。”

记起之前在冥界的遭遇，尤其是冥河的情况，李奇下意识的道：“星海不等于就是真的星星或者海啊……”

刚说到这，银月之心骤然摇曳，指挥所里警报连连。

各处观测所发来报告，曙光之星有变！

光幕中的曙光之星，月弯中点点光芒急剧变幻，外层的暖白光芒也开始闪烁，节奏颇似凡人的呼吸。

李奇正迷惑不解，忽然灵魂微微震动，仿佛长年累月生活在阴暗地下，头顶忽然多了个大洞。

大洞肉眼无法看到，可送入的气息却让空间里的味道产生了变化，只是极为微弱，就李奇这种九传奇集于一身的怪物才有模糊感应。

不过薇姬那边，不靠自身力量，就靠仪器，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曙光之力的压制正在减弱！”

她似乎觉得仪器的发现难以理解：“可又多出了奇怪的力量波动，让周围的源魔力场发生了无法解释的扭曲，那绝对不是费恩世界内部的力量或者运动！”

“看啊，那是什么——！”

威尔森忽然也叫了起来，一面光幕上，浩瀚无尽的星河向远处延伸，无边无际。

仔细看星河就在曙光之星和银月之心的下方，迷离闪烁着，完全不是无数颗星辰汇聚起来的光辉，而是一片片光斑拼合起来的幻影。

“那就是……星海……”

缇娜定定看着光幕，似乎星海直接流淌进她的眼里：“我感觉得到，绝对没错。”

李奇嘀咕：“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星海才会以这样的形态显现出来。”

他挠起了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星海中也有无数浮陆，由一团团或自然或人工创造的结界包裹着，星界旅行者乃至旅法师很俗气的将这些地方称呼为“星礁”或者“星岛”。

这些地方是吉斯扬基人之类星界生灵生活的地方，旅行者们偶尔也在此驻足。

某块类似星界黑市的地方，一个浑身包裹在破烂法袍中，只露出一副黑框眼镜的矮个子，匆匆走出市集，登上自己的星舟。

“快凑齐了……”

启动了由吉斯扬基魔法船改造的星舟，这个人揭开魔法伪装，赫然是一个清秀少女。

她推了推眼镜，继续自语：“总算能离开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去其他世界冒险了。”

她握紧拳头，有力的挥动：“我一定能找到善良好心的旅法师当我的导师！”

“艾妲，你是最棒的！”

“你是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你能做到的！”

星舟升帆，渐渐远离星礁。当从结界里挤出来，在星河之光中逆流飞驰时，少女魔法师也昂扬的大声欢呼。

“再见了！费恩世界！”

“再见了海瑟薇、罗文娜、欧萝拉！”

“再见了李奇，谢谢你让我获得了第一桶金！”

“更谢谢你让我立下了去整个多元宇宙游历，拍下各个世界最美风景的决心！”

“真是抱歉，我该当面跟你道别的。”

“可我在外层位面找到了一艘星舟，不敢离开半步，又带不进主位面，所以……”

“我走了！”

“我会回来的！”

“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活着……啊啊——！”

原本激昂的宣告变成惨叫，星河骤然变得湍急，小小的星舟就如大江中的一片枯叶，在波涛中载沉载浮。

不知过了多久，被星海之力冲击得两眼转蚊香，甚至是上吐下泻的眼镜少女魔法师勉清醒过来。

好像靠岸了？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脸上啪的一下，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抽了一记。

她是被抽醒的……

少女正在擦镜片上的污垢，整个人又被拎了起来。

这下她彻底清醒，也看清楚了。

一个高挑健壮，穿着怪异铠甲的人将她从星舟里拎了出来。她的星舟已没在星海上，而是停在巨大而广阔的空间里，似乎像一艘大得不可思议的船的货仓。

那个人把她拎到几个跟他一样的人面前，咿哩哇啦说着少女听不懂的话。

她的茫然让这些人皱起眉头，双眼的瞳光更加炽白，耳朵尖急速抖动。

等等……

亮得跟灯泡一样的眼睛！？

尖耳朵！？

这足足有两个她高的身材！

少女魔法师终于醒悟过来，差点叫出了声。

精灵！？

这么多精灵！？

【本卷终】

一千二一五 曙光之星探索队与海瑟薇翻身作主人

“李奇你做得很好，晚饭给你加鸡腿！”

银月之心顶部的瞭望平台里，楚莉小红对着曙光之星发了半天呆后，终于肯定了李奇的工作。

李奇心头一颗大石落地，然后嘀咕你啥时候给我喂过食了？

灭世之灾已经过去了五天，五天前缇娜差点被曙光之星的防卫系统射爆，李奇就决定不再冒进，转而呼叫援兵。

由薇姬带领工程人员，通宵达旦改造红网力场发生器，之后再由菲妮主导，他从旁协助，联合薇姬、缇娜两个魔女，加上银月之心上的十来万赤联人，编织出红网局域网，通过改进后的红网发生器，终于恢复了与主网的连接。

这时候破碎战场的战神之战也已经结束了三天，战神分身被分尸亿万，跟着百万战神天使的尸骸一同填进浮陆里，作为重建位面屏障的材料。

有欧萝拉的协助，赤联一方终于扭转了谈判无能的窘迫局面，跟诸神和各个凡人势力达成了新的联盟协议。

新联盟只是在旧联盟的名字上去掉了“白金”一词，成了“费恩救世联盟”，让小红纠结的腹诽，这不过是从“就是白费”变成了“就是废”。

联盟名字没新意，组织方式却有了很大变化。

由军神倡议，联盟将整合各方势力的凡人武装，统称为“费恩救世军”。救世军设置统一编制，接受救世军联合总部的统一指挥，当然各支部队仍然分属各方势力。

小红当即主张第八军团、十八军团之类番号的所有权，海瑟薇却讽刺说：“是不是还要新编第四军团呀”，令小红气结。

果然，那个世界的事情对海瑟薇也不是秘密了，小黑什么都告诉过她。

在军神的调和下，救世军采用了“调色板”编制。赤联那边是“红军团”、自由魔法同盟是“蓝军团”、唐古斯曙光帝国是“黄军团”、神圣意志帝国是“白军团”，其他神祇主导的独立势力则为“灰军团”。

具体的军团番号由各方自己定，军团辖下兵员武备也由各方自行报送。编入军团的武装力量可以获得联盟的资源补助，同时承担相应地域的军事任务。

比如为了拉大地女神入盟，救世军就得派遣军团进入土元素位面征讨狂乱土元素。主位面各地的位面缝隙也得派遣军团进入相应位面平复动乱，重新稳定的新大陆次位面也需要军团驻守，新联盟的总部仍然设在这里。

当然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征讨天堂山，彻底解决秩序女神的威胁。

各方神祇肯定要出动天使和神侍，既然凡人已经能伤害到神祇，那么拉凡人加入战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各方势力的第一军团，都是预定进攻天堂山的凡人武装。

有了至少是名义上统一的武装，联盟还得有统一的后勤。

在这方面商业女神提出了公允方案，除了各方势力按“神头”缴纳的“盟费”外，各军团的缴获也归联盟共有。战神分身尸骸上的两条腿，以及十多万战神天使的神性水晶就成了联盟的第一桶金。

此外血腥、苦痛、疫病和虐待四女神被列为联盟之敌，由军神加战神组成的神侍大军加以征讨。四女神如果识相，认下战争赔偿的话，还有祂们的活路。如果不从，小红、艾尔莎等神祇就会开去援兵，彻底扫荡四女神的神国，摧毁神座，将祂们本体擒来榨油。

征讨天堂山光有人有钱也不行，还得有技术。要凡人也打到天堂山上，就得靠更先进的魔导炮、战机、战舰乃至要塞。

辛西娅倡议的技术合作协议获得了诸神一致拥护，赤联这边倒是经过了一番激烈讨论。毕竟赤联技术大幅领先，技术合作就等于赤联单方面输出。

最后还是小红力排众议，决定在原则上认同合作协议，具体细节等联络上李奇后再做确定。只是她的原话从会议记录上删掉了，这是与会者一致做出的决议。

“从总体上看，我们输出技术也是在推动凡人进步，让凡人社会加速发展到新的阶段。”

前面倒没什么，后面的话就不对了：“想想看，你们的总枢机为了大局，都不惜牺牲自己，跑出去跟别的女人配种，还有什么是不能送的？”

在场神魔加凡人们议论纷纷，趁着总枢机不在，设计师你是要翻天啊！

总之李奇虽然不在，新联盟的事情倒是顺风顺水的搞定了。就连冒险家昂莱和自由传奇网络也作为联盟的支援体系，获得了官方认证和支持。

不过在联盟创建的过程中，辛西娅与艾尔莎顺风顺水的走到一起，让小红深深忌惮之余，对李奇的想念也更浓烈。

有李奇在的话，至少有一张“美男计”的牌可以打，好对海瑟薇下手啊！

还好，打败战神后的第二天，大家就接收到菲妮的模糊讯息。再过了两天，红网主体终于突破了某层阻碍，跨越到星海之上，与银月之心编织的局域红网连接。

得知银月之心直接传送到了曙光之星前，小红急急赶过来，不是李奇拉着她，她这会就要冲过去了。

有了局域红网，曙光之力的压制就没那么强了，现在曙光之星周围已经是安全地带，经过改装的锯齿鲨正在巡航，就是还无法窥探到里面的情况，正在等待援兵好组织精干的探索队。

“我相信小红姐不会像你那么没品，真的就发鸡腿。”

旁边缇娜给李奇发去讥讽的私聊，之前李奇还真是说到做到，给她每餐加了个鸡腿。

鸡腿需要李奇加吗？她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啊！

还不如每个鸡腿兑换成零点零一个贡献点呢……

李奇没理会缇娜的碎碎念，跟小红认真商量：“就我们两个先去看看吧。”

小红讶然：“你为什么要去？”

李奇叹气，通过灵魂链接给小红发去私聊：“不管你最初是什么，前身是曙光女神这一点应该能确定了。也就是说在里面有很大可能发现跟你前身有关的东西，让你找回以前的记忆。”

小红没明白：“那又怎么样？就算找回以前的记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就像特蕾希娅的灵魂粉碎，重组为蕾娅一样。她不再是你的老婆，只是你的女儿。”

“难道你还在担心我会变样，喊一嗓子大同主义这游戏不好玩，让红网变质？”

“当初我的神祇之心造反，都被镇压下去了。现在能压制我的不仅有你，还有菲妮、凯瑟琳、欧萝拉和卡琳，更有整张红网，你担心什么呢？”

李奇苦笑：“我是不担心你啊，你再怎么变，我都有信心让你恢复原状……”

小红磨牙：“虽然这是事实，可听起来真是不爽啊。”

李奇接着说：“我担心的是自己……”

小红愣住，灵魂深处什么地方凉飕飕的，让她想去探询，却又极度畏惧。一时走神，任由李奇的话语在心中流过。

“你叫我小白，以前以为只是你把我当宠物看，所以随口这么叫。可小黑有了，小银有了，小白这个称呼显然不是随便取的。小黑那边做过很强烈的暗示，那也是个很有来头，跟你前身甚至前前身关系非同一般的存在。”

“你把我的灵魂从虚空中捞起来，该是在费恩世界的破口附近吧。然后我在费恩世界的身份李奇-普雷尔，又是跟这个灵魂同在的。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不出来，但你很确定。”

“所以，小白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我跟那个小白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我觉得在曙光之星里会找到答案。”

“你有信心自己不会变，可我没有信心……”

“如果一旦……”

李奇的意念变得低沉，让小红骤然清醒，心跳也加快一拍。

李奇说：“一旦出了问题，我不希望菲妮、凯瑟琳和欧萝拉……失望，你该明白。”

没有直说，可意念之外的东西，小红却默契的品了出来。

她拒绝去想李奇暗示的那些可能性，回应的意念也异常烦躁：“真是没想到啊，当初那个就想着漂亮女仆和初夜权的伪劣小资革命者，现在变得这么高尚了，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想玷污革命。”

李奇的意念变得淡定从容：“那不是崇高，而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白费心血，也不愿意让她们承受失去原本那个我的痛苦。”

小红一脚踩上李奇的脚背，传去恨恨的意念：“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你啊，还是那么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是主角吗？我才是主角，你是配角！”

“你这个身兼两性的配角，口口声声我出了问题你有信心解决，就没想过你出了问题我能不能解决？”

“告诉你，就算情况再坏，我也能解决！”

小红脚跟在李奇脚背上转了好几圈，周围一圈满脸懵笔的人都听到了清晰的骨裂声。

“大不了你永远当奇丽好了！”

“就算李奇有无法摆脱的前世，可奇丽没有！”

小红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丢下捧脚使劲丢治疗术的李奇。

他还寻求自家妹子的慰籍，三个女神都没给他好脸色。

连凯瑟琳都在指责他：“小红姐，很笨的，多关心。”

缇娜更是幸灾乐祸：“这下鸡腿没了吧，呵呵……”

小红虽然生气，可李奇的提议还是接受了。

正当她准备只跟李奇再探曙光之星时，另一个……不，另一对坚决表示同去。

是凯恩加阿特，主要是阿特想去。他已经清楚自己是曙光创造的，想去里面见见他的造父，顺带献上“亲切的问候”，而凯恩答应过要陪他一起去。

这一对要去，他们的“女儿”，原本的“曙光天使”，被净化后变成了神魔兼具的“异天使”利亚也要去。

利亚在宇普西隆作为战略军的一分子，跟其他类似经历的怪异生灵一同编入狂天使突击队，接受斯达克宁的领导。虽然在之前再攻神皇堡的战斗里，跟凯恩阿特见过面，双方却各有心结，竟然没说上一句话。

这次跟随小红传送到银月之心，两边还是没话说。但凯恩和阿特决定冒险时，她也站了出来。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她的灵魂挣脱了曙光的束缚，可拥有的曙光之力并未消失，在曙光之星内部能发挥出更多力量。

利亚这么一示范，女神和魔女们也不干了，凯瑟琳、菲妮和卡琳纷纷抢着去，欧萝拉被钉在新联盟的赤联代表位置上，没法挪窝，也表示至少得有个人跟着李奇和小红。

然后地狱蛮子们也不干了，哪有让凯恩政委手下没人就出战的道理？

还好萨达尔被丢在联盟总部，不然那家伙肯定也要高喊“我在少爷就在”之类的话，像牛皮糖一样黏上。

最终确定的队伍是，小红加李奇，凯恩阿特加利亚，缇娜加三个小队地狱蛮子。

就小红跟李奇去，大家是坚决反对的。凯恩有强大战力和坚韧意志，阿特和利亚熟悉曙光之力，缇娜经过这几天的苦心钻研，在曙光之力前的隐匿能力又得到了提升。三个小队的蛮子全是告死系的，可以帮小红和李奇开路打杂。

费共中央临时会议做出的决议，小红和李奇也不能反对，只好认了。

曙光之星探索队就此成立，探索队正紧张的作着准备。而在新大陆之下，还在慢悠悠上升的泰德浮空岛的殿堂里，海瑟薇神采焕发，笑容如花绽放，让来宾们心弦荡漾，不少人都在暗自计算手头上的流动资产了。

“诸位，新的联盟已经成立了，但我们的共同敌人太强大，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联盟上，是相当不明智的。”

跟当年在风暴群岛至高议会上发难的传奇魔法师，在特蕾希娅创建帝国时鼎力支持的魔法师领袖相比，如今的海瑟薇气势更加沉凝，风范也更笃定。那种色彩由她喷涌，再铺陈到其他人身上，涂抹出这副史诗般画卷的立体感也更浓郁。

现在的她，终究是主角了。

一千二一六 自由光辉闪耀与海瑟薇的憧憬

海瑟薇对着殿堂里来自天南地北，都有尊贵身份的宾客侃侃而谈。

“大家心里应该有数，这个联盟里存在着一个与诸神格格不入的神系，而祂们的信徒又高傲的将绝大多数凡人视为必将被他们解放的奴隶，或者是必将被清除的异端。”

“我和我的女神绝对没有分裂联盟，危害联盟共同事业的想法，但这样一个集体存在于联盟里，作为另一股力量的我们，仍然还像以前那样散漫对待的话，新联盟恐怕会重蹈旧联盟的覆辙。”

“我们也必须团结起来，只有这样，联盟才会更加坚韧和强大！”

如果背后的女神仍然是冉娜，海瑟薇可不会有这样的底气。倒不是她脸皮薄不善于忽悠人，而是认为非得靠嘴皮子忽悠才能成事，那必然意味着力量不足，那可不是她的风格乃至信念。

她用略显嘶哑，颇具魅惑感的嗓音说：“我们也可以团结起来，我们虽然各有信仰，但能相聚在这里，就证明我们的信仰之下，还有更坚固的根本信条。”

“那样的信条是什么呢……”

她像呼唤神祇一样伸展双臂，当然也的确是在呼唤辛西娅：“快给我加特效！”

辛西娅像长辈宠溺胡闹的晚辈，发送来苦笑的神念，同时降下一对天使虚影，让海瑟薇整个人笼罩在神圣纯净的白金光辉中。

战神跌一跤，诸神吃饱。

辛西娅不仅分到了丰厚的神性源质，还分到了若干灵魂纯净的天使，原本除了火炬大剑外身无长物的自由女神，坐拥超出新生神祇的资产，一时阔绰起来。

金光中海瑟薇的话语直接送到了众人的灵魂之上：“我们坚信，生命、自由和财产是凡人最根本的属性，也是最基本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剥夺。”

“这个道理非常质朴，也是放之多元宇宙皆准的。”

“感谢特蕾希娅陛下，她让大家都明白，神祇的归神祇，凡人的归凡人。”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要让这样的信仰变为现实，我们必须做更多的事情。”

连海瑟薇都主张凡人在神祇前也拥有不可剥夺的权利，在场有不少是其他神祇的代言者或者高阶神职者，却已不觉得是异端邪说。

不做这样的让步，又怎么动员起千百万凡人去进攻天堂山呢？

当然，再往前走一步，似乎就成了赤联那边的主张。

海瑟薇话锋一转：“这不代表着要让凡人替代神祇，不意味着强者要向弱者低头。”

“那种凡人超越神祇的主张，不过是不能理智的认识凡人固有缺陷，妄图以凡人为中心统治一切的极端想法。”

“那正是可能让新联盟功败垂成的那些所谓‘超神’们，以及她们的追随者坚持的信仰。”

“我们有义务让费恩世界在救亡的道路上不会脱轨，这也是我们需要更紧密的团结起来的原因。”

这条界线划定得很清晰，让新的自然、生命等神祇的神职者们欣慰点头。

海瑟薇扫视或者点头赞同，或者若有所思，或者直勾勾盯着她没什么想法的来宾，心中毫无波澜。

有些话是她真诚笃信的，有些嘛……本着团结最大多数的原则，做一些“技术调整”也是必要的。

辛伯纳的嗓音响起：“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这位一直致力于自立门户，奥术魔法双修的传奇，经历了冉娜事变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开始积极向海瑟薇靠拢，当然可能也与他对新生的辛西娅怀有浓烈兴趣有关。

辛伯纳这一托恰到好处，海瑟薇手抚高耸胸脯，脸上的光辉更加神圣：“我们需要让魔法的光辉普照费恩……”

殿堂中罗文娜、佐尔德等一帮传奇魔法师同时点头，表示赞同并且与有荣焉。

注意到佐尔德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海瑟薇知道这个家伙必然会去告密。

不过她明言并不是破坏联盟，只是将赤联之外的力量更紧密的捏在一起，客观上说也的确是在增强联盟力量，告密什么的她并不在意。

海瑟薇接着说：“我们还需要让公正的光辉普照费恩……”

说话同时她看向打扮得极为整洁的中年男子，那家伙以前曾经令她相当狼狈，但现在是一同展望未来的时候，那点小小嫌怨她还是放得下。

洛希弗斯低头认同，什么才是公正的呢？当然是商业上的交易。

凡人的生命、自由和财产不可剥夺，但可以交易。

只要大家都认同这一点，公正……也就是金蒲耳的光辉自然就普照费恩了。

海瑟薇再道：“我们赞美自然与生命的多姿多彩，并视捍卫这个世界以及生命存续为最高的正义。”

自然均衡与生命演进女神的神职们鞠躬，作为两位新生神祇，祂们的降生的确顺应了时代变化。

海瑟薇最后说：“而这一切成为各种信仰的共识时，我的女神将为凡人们在自由之路上尽情展现各种可能性而喜悦。”

听到海瑟薇用“我的女神”而不是“吾主”称呼自由女神辛西娅，包括辛伯纳在内，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渐渐变了。这个美丽的身影，不再是可以用多少个五十万衡量的存在，而是与神同在的凡人。

宾客们在殿堂中享用着各种奇异美食，他们级别不够自然不知道这都是赤联搞的“诸神之宴”的翻版，很多都货不对路。不过美食不是重点，他们这些来自各方势力的代表，还是第一次聚到一起，光是进行这种平等的交易，就足够新奇了。

魔法塔顶端的露台上，海瑟薇对洛希弗斯这位贵宾做了特别招待。

洛希弗斯遗憾的说：“我还以为你会更进一步，比如把你主导的自由魔法同盟扩大呢。”

“现在曙光帝国还在，我们跟这个特蕾希娅遗物的交流，远远不如你这边通畅。”

“神圣意志帝国也掺合起来了，暴政之神跟吾主有根本矛盾，也没办法扩张到那边。”

海瑟薇叹气：“特蕾希娅的意志还在，通过帝国维持特蕾希娅的意志，对联盟的大目标来说还是必要的。”

“至于罗姆罗斯那个边缘角色，就当是小红李奇那边的仆从吧。不过新的生命女神对罗姆罗斯那边的眷顾要多一些，关系的确很复杂。”

她展颜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整合魔法师、奥术师还有魔导工匠的力量，我们需要尽快在技术上追平赤联。”

“小红那边虽然在技术合作协议上点了头，可李奇那家伙很狡猾，不会让我们占到太多便宜。”

“这就需要艾尔莎陛下的大力支持，我这边有新的魔法知识，再加上你们那边足够多的金钱，应该能让大家更多更快的发明出新的魔法技术，甚至……创造出类似红网的魔法奇观。”

“有了那样的力量，我们就能在联盟里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进攻天堂山也会有更大把握。”

“不得不承认，新大陆被风暴之神炸碎之后，赤联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海瑟薇深沉的道：“但我绝对不希望下一次依旧是这样……”

洛希弗斯也发自内心的赞同：“我也一样，蹲在避难所里，等着跟自己信仰背道而驰的那些人拯救世界，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他好奇的问：“刚才你说到类似红网的东西，那是什么？”

海瑟薇神秘一笑：“赤联的红网将凡人的灵魂连接到一起，不仅能畅通无阻的传递信息，甚至可以传递力量。”

“我的设想是，如果我们魔法师对魔网进行更进一步的改造，除了同样传递信息之外，也可以直接依靠这样的魔网施放魔法，甚至获得魔力，这不是比赤联红网更方便的武器吗？”

洛希弗斯虽然不懂魔法，却敏锐的找出了问题：“赤联红网是依靠共同的信仰才编织出来的，这个新的魔网是靠原有魔网编织的，还得让使用者都是魔法师才行啊。”

海瑟薇说：“如果……只是需要可以感应到魔力，相当于魔法学徒那样的水平，就能使用呢？”

洛希弗斯不以为然，面上却跟着开脑洞：“只有魔法学徒的水平，就算能获得魔法，也施放不出来，或者灵魂承受不了冲击啊。”

海瑟薇笑得更深沉：“使用者只能像原有魔网那样支付魔力的话，当然没什么改变，但如果还能支付金蒲耳呢？”

洛希弗斯愣住，好一会才抽着凉气说：“吾主在若干纪元前就向魔法女神传达过这种构想，可魔法女神很坚决的拒绝了，强调魔网是纯粹的。”

“魔法女神当然不容许祂所管理的魔网被金蒲耳所包含的力量扰乱，但在祂那张魔网之下，延伸出另一个相对独立的，规模小一些的魔网呢？”

海瑟薇说：“就像主位面屏障之下，还可以有各种次位面屏障，以及更小规模的结界一样。”

洛希弗斯目光闪烁起来，然后感慨的道：“如果能成功的话，这将是一个真正的奇观。”

海瑟薇点头：“我们还可以把自然、生命那些神祇也引入进来，共同编织这样的网络。到时候这张魔网可以通过交易，实现各种力量和资源的转换，我相信会发展得比赤联红网更为强大。”

她又感慨的摇头：“这只是最初的设想，毕竟涉及到灵魂，很多相关技术，赤联那边更擅长，我们还得找机会从赤联那边搞过来很多东西。”

洛希弗斯呵呵笑道：“赤联的确擅长灵魂技术，可灵魂技术并非只有他们擅长啊，比如说……”

说到这他闭嘴了，却伸手向地下指了指，让海瑟薇恍然大悟。

她抽着嘴角，显得有些纠结的说：“那个……技术是无罪的，必要的话……”

然后转移话题道：“这是远期目标了，现在我们得加紧武器装备的研发，我可不想我们这边再在赤联面前落后得像乡巴佬一样。”

她下意识的攥起了拳头，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彩：“我们也要有强大的战舰和要塞，甚至是可以在虚空战斗的堡垒！”

“在不久的将来，进攻天堂山的主力应该是我们，而不是小红和李奇那帮本质上比特蕾希娅更天真更极端的家伙！”

一千二一七 探索队小剧场与活人死人都不齐心

圆滚滚胖乎乎的战舰在一队锯齿鲨的护送下，谨慎的接近曙光之星。

这艘战舰是由角鲸改造的“应急虚空交通艇”，拆掉角鲸原有的节点炉，在不大的舰体内塞下了三部锯齿鲨的小型晶格炉。原有的喷气推进系统也全部拆除，换上虚空相位推进装置，再加上增强的晶格装甲和专门强化了曙光之力防护性的护盾，角鲸因此长度没变，宽度却增加了一倍。

星海上下的虚空跟地球世界浩瀚无垠的太空看似差不多，却是完全不同的环境。

虚空中的基础自然法则不是失效就是扭曲，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战舰和战机无法再用喷气方式前进，因为最基本的反作用力在虚空中受到了极大干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虚空吞噬了。

虚空是连神祇都忌惮的环境，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通过传送术直接跨越虚空到达目的地，除非绝对必要，否则没谁蠢到跳进虚空里扑腾。

但这种“绝对必要”又是常事，虚空中没有传送门或者无法放置传送锚标的地方多得是，还只能扑腾过去。

要在虚空中“游泳”，必须借助外在的力量，按借力的不同可以分为四种方式。

一是靠特制的风帆之类器具借用星海蕴含的燃素之力，星海之力普照虚空，哪里有虚空哪里就有星海之力，差别只是大小而已，星界生灵和位面旅行者基本都用这种方式。

二是以神国为锚标，直接用神力牵引，这个办法自然只有神祇和天使神侍才能用。

三是用特定空间锚标，或者内层位面在外层位面的特殊出口，建立临时的力量通道，牵引自己，能做到这事的都是半神以上的超凡者或者神性生灵。

第四种方式最先进，虚空是亚空间能量在正面世界的物质呈现，通过传送术所含的亚空间定位功能，进行不完整的特定传送，并不实际进入亚空间。传送结束时，因为相位对应关系，传送者在虚空中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这种方式本是商业女神最初创造的，自然也为这位女神垄断。但赤联在晶格炉技术上的进展打破了这样的垄断，无尽法师团的分支“虚空征服者”一直在宇普西隆埋头研究，现在已经能支持锯齿鲨战机乃至大角鲸级别战舰在虚空中自由行动。

按原有的计划，银月之心至少还要好几个月才能进入虚空，“虚空征服者”向其他项目调去了不少人手，实现了锯齿鲨的虚空化进度后就放慢了进度，现在要运送一支探索队，靠锯齿鲨不行，只好拼凑出这样一个代用品。

“你掩饰紧张的办法还是这么笨拙……”

比灰鲸运输机大不了多少的乘员舱里，小红讥笑逮着这艘虚空交通艇追究技术细节的李奇：“这要是本书的话，你简直就是恶意灌水啊。”

李奇苦笑着抹去视野里的解说资料，问小红：“你就不紧张？按理说你该比我紧张得多啊！”

楚莉小红穿着赤联战士通用的战斗服，两道红线沿着颈圈、肩臂、腿脚伸展，描绘出身体轮廓，那就是女神武装。黑发扎成高马尾，看上去就只是个漂亮得不像话，并且天真无邪的少女战士。

她抬手枕到脑后，舒展着跟卡琳欧萝拉比要青涩含蓄得多的身体，懒洋洋的说：“我也紧张啊，不过想到不必在神国里呆着，心情就变得很好了。”

你这重点似乎有点不对啊……

李奇追问怎么回事，小红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搞的？你这三个老婆，加上卡琳接连成神，我的神国翻天覆地啊！别忘了她们真正的神国其实就是我的神国！”

“菲妮还好，她的月亮就高高挂着不生事。卡琳给神国里加了原始丛林、沼泽、雪山、沙漠各种环境，各种植物动物暴表的长，连霸王龙都出来了！”

“凯瑟琳更了不得，直接在神座附近降了座火山，劈了条大江！吓得我赶紧又搬家，我记得上次她晋升传奇的时候，就已经搞得整个神国乌烟瘴气了。”

李奇既好奇又懊恼，早知道该先用灵体上趟神国的：“那欧萝拉呢？”

小红转开脸：“欧萝拉给赤红神国带来了连我也没办法随便编辑的自然天气，春夏秋冬都有，现在是秋天。”

李奇不解，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一副被塞了口屎的样子？

小红手托下巴，面无表情的说：“她还在神国里立了面大石碑，上面写着……赤红神国并非私产，属于所有大同主义者。什么旌旗女神，根本就是产权女神，连我都被公私合营了。”

李奇噗哧笑出声，顿时理解了小红为什么呆在神国不爽。

“你的就是大家的，大家的就是你的……”

李奇赶紧哄她：“你是赤红女士啊，你自身就是公产……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红面上抱着胳膊斜睨他，只是抽抽嘴角没更大反应，灵魂链接里却在咆哮：“别辩解！你就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总是嫌我能直接看到你想什么，那好啊，把我跟每个人的灵魂都链接上，我不就变成公产了吗？”

“还笑话我，都是你不在闹的！别忘了你是交换机，你不在我这个路由器得把内外数据流全都扛起来，那个流量简直是血崩啊！同时我还得抡着棒子在外面打打杀杀，我容易吗我！？”

李奇沉默，看着她呼哧呼哧喘够了，才说：“不紧张了？”

小红嗯哼着道：“本来想说谢谢的，不过咱们之间就免了。”

两人鼓捣着小剧场的时候，一旁的缇娜几乎把脸贴到了舷窗上，嘴里一直啧啧着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想到菲妮凯瑟琳都成神了，缇娜还没进展，李奇关心的问：“是不是有什么感应？”

缇娜摇头，尖耳朵一抖一抖的说：“李奇你不是说过吗，要想得到从未有过的东西，就得做从未做过的事情。”

“我……我好想……”

她眼里闪烁着比看到金币还亮的光芒：“好想跳进星海里游一圈哦，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小红跟李奇对视一眼，传递着“这丫头成神的契机果然在星海”的默契。

缇娜又赶紧摆手：“不是现在哈，当我没说。”

当然不是现在，你真跳了咱们也没地方捞啊。

李奇哄着女神和魔女的时候，凯恩跟阿特也在碎碎念，吵了好半天，才由阿特通过私聊频道，给收起羽翼，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利亚发去信息。

阿特：“在吗……”

利亚：“……”

阿特：“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跟你确定什么关系给你制造压力，就是单纯的问候一下，上次在神皇堡你受伤很重啊现在怎么样了？”

利亚：“还好，谢谢。”

阿特：“呃……那、那就好，记得多……多喝热水！”

利亚：“……”

通讯结束，凯恩深深叹气：“阿特，你太让我失望了。”

阿特的灵魂波动都变尖了：“别说了，我也一样！”

这时候利亚忽然发来私聊：“那个……凯恩政委，我能叫你……凯恩吗？”

凯恩抽抽鼻子，用意念回应：“当、当然可以……”

利亚：“我还搞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现在那个应该并不重要，我们是战友，对吧？”

凯恩：“当然，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利亚：“谢谢，凯恩。”

通讯结束，沉默了好一会，阿特的灵魂波动更加尖锐：“什么并不重要？而且我呢？我呢！？”

漫长的旅途中，狭窄的舱室里，包括三个小队的地狱蛮子在内，不知道有多少满含各类情感的小剧场上演。

当光焰绽放，舰身震动时，所有人都瞬间抛开杂念，转换到战斗状态。

锯齿鲨和交通艇已经靠近曙光之星表面，那些游动在表面的光点是类似自律无人机的防御机械，发射纯粹的曙光之力光束，威胁相当高。

探索小队会在锯齿鲨的掩护下“冲滩”，登陆到月弯边缘，建立前哨阵地。月弯上的浩瀚建筑群里必然有更强大的防御设施，无法直接空降到中心，只能从边缘慢慢推进，探索将会是场漫长而艰苦的战斗。

………………

当小红和李奇踏上曙光之星时，赤联女神、魔女以及高层们的注意力都投向了星海之上，而“就是废”联盟的其他势力，仍然还在主位面里作着各种准备。对他们来说，这既是救亡的巨大危机，同时又是发展的巨大机遇。

瓦伦丁南面，圣阶城外俯瞰巨大船台的峡湾顶端，运输机刚刚落下，瑞玛科就跳出机舱，急急走向正在等候他的矮小身影。

“谢谢，弗洛多……”

瑞玛科蹲身，双手按着半身人的肩膀，真诚的道：“多亏了你。”

弗洛多如释重负的抹了把脸，灰脸变成了花脸，他咧嘴笑道：“元帅再不来，我就要疯了。我可不是能带领十万大军，管好一座浮空舰工坊的人。”

然后他严肃的挺胸敬礼：“帝国上校弗洛多-石蜥山，完成任务，向元帅报道！”

瑞玛科再沉沉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俯瞰左右。

左边是圣阶城外的军营，可以看到一辆辆战车整齐排列，一部部防空魔导炮如林挺立，还有若干架战机在低空盘旋警戒，高空云层中也有一队飞舟巡航。

这是弗洛多以他的名义，在瓦伦丁、艾兰尼斯、萨其顿和贝特蒙德等地收罗到的部队。弗洛多不仅整合了这些部队，还带领他们在漫天流星雨中守卫住了圣阶城和造船工坊。

右边就是皇室浮空船工坊，这是另一件无价之宝，弗洛多甚至说服了原本的工坊总监恩考特-坦尼森投靠瑞玛科，而不是跟随帝国宣传部长莫德温。

有了军队和工坊，还在跟秩序教廷眉来眼去，似乎对帝国另有想法的莫德温顿时老实了。在流星雨之灾后第一时间赶去唐古斯神殿山，请皇帝“还驾”瓦伦丁。

瑞玛科确认了工坊里的船台基本完好，人员和物资没有大问题后，长出了口气。

他再看向北方，原本遮天蔽云的神皇堡已经不在了，只有几年历史的恢宏建筑群也都不在了。

因为接连经历战火，城市结界早就被摧毁，市民也逃离一空，流星雨毫无阻碍的轰击在城市和海湾中，引发的地震和海啸，已经将瓦伦丁变成破碎沼泽。

瓦伦丁，已经成为历史。

“元帅，瓦伦丁已经没了，曙光帝国……”

瑞玛科正在发呆，弗洛多在身后怯怯的问：“会有什么变化吗？”

“会有很多变化，但我们还会继续战斗。”

瑞玛科振作起来，之前亲身参与过人神会议，他已经清楚费恩世界现有的形势，也为神祇跟凡人空前团结起来而深受鼓舞。

他将这样的情绪传递给弗洛多：“不管是帝国人，还是赤联人，或者是其他人，我们不再自相残杀，而是为保卫整个世界，保卫所有凡人而战。”

弗洛多惊喜的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战斗值得我付出一切！”

当然，我的灵魂正在燃烧，就是因为这样的战斗。

瑞玛科这么想着，一抹阴霾掠过心头。

还在唐古斯的皇帝，还有首相和那帮大贵族们，应该会看清形势，懂得取舍吧？

………………

唐古斯神殿山，皇帝琼恩所在的高塔大厅里，人声鼎沸，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首相唐古斯举手整理秩序：“大家都有很多意见，不过最重要的不是修整家园。我们还不能松懈，帝国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在新的联盟里发挥应有的作用。”

此时的琼恩气质沉凝，语气也笃定得多，不再让人觉得是个少年了。

他说：“首相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整理出所有可用力量，执行联盟的决议，让联盟看到我们帝国仍然是主导凡人世界的中坚。”

奥弗琳依旧如往常那样伺立在皇座旁边，但偶尔投向皇帝的目光却大不相同。听到皇帝的话，也不再如监护者那般或者沉吟或者赞许，而是淡淡笑着，似乎不再审视皇帝的话语。

皇帝加首相的话让在场的帝国官员和大贵族们神色微变，原本的活跃气氛也滞重了几分。

宣传部长莫德温出列，高声说：“陛下和首相阁下的意见无疑是睿智而正确的，不过小人觉得，如果帝国不重树权威的话，就难以进行必要的动员。”

“现在各个地区已经一片混乱，红石、遗忘森林、诺顿、布莱德这些地方的总督都不见了，帝国无法恢复对这些地方的管理。”

“现在帝国政令已经不出神殿山，这种情况要怎么让联盟认为我们帝国还是凡人世界的中坚？”

“秩序教廷已经是帝国叛党，但他们背靠北方三国，力量还很强大，帝国一时顾不过来。”

“魔法师们现在也摆出了跟帝国分庭抗礼的姿态，我认为这非常危险。但魔法师有自由女神和商业女神做靠山，帝国也不能用太强硬的姿态去处理他们。”

“还有南方的哈德朗，他们趁乱重建王国，脱离帝国，这是对女皇陛下的背叛！”

“小人认为，可以将哈德朗作为重振帝国的典范。只要哈德朗王国低头，各个地区的亿万臣民就能感受到帝国仍在。”

莫德温的提议顿时赢得了热烈掌声，甚至有人喊道：“让瑞玛科元帅带着帝国大军过去！正好是他练兵的机会！凡人都打不赢的话，还怎么到天堂山去跟神祇打！？”

琼恩皱眉，正想说话，奥弗琳踏前一步抢先开口：“现在不是凡人自相残杀的时候了，就算要让哈德朗重新臣服，也可以好好谈。至于恢复权威……诸位就代表了帝国，以诸位为首，奔赴各地救灾重建，不就等于重建了帝国权威吗？”

贵族们沉默，刚才那个喊话的人呵呵笑道：“那就先跟哈德朗谈，让他们臣服吧，总得有个开始不是吗？”

首相低叹，奥弗琳还想说话，被琼恩扯了扯衣角，同时发来传讯：“没必要跟这帮家伙啰嗦了，帝国不能再依靠他们。”

奥弗琳退回原位，眉间却升起一缕忧色，回应道：“那我们还能依靠谁呢？”

琼恩对首相点头，示意会议到此为止，再对奥弗琳说：“我们不是还有特蕾希娅陛下的意志，还有特蕾希娅圣女和无数信仰特蕾希娅的凡人吗？”

奥弗琳一愣，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位圣女，眉头舒展开，心头却沉了下去。

等陪着琼恩回到塔顶的寝厅，她才说：“琼恩，你就不怕又搞出来个秩序教廷吗？”

琼恩摇头：“我的灵体参加了人神会议，我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现在已经顾不上去考虑未来的事情了，我们先得用上所有能用的力量，为未来而战。”

奥弗琳默默点头，欣慰暖流将心中顾虑冲散，琼恩真的成熟了啊……

正这么想，腰身又被坚实壮硕的手臂环住，她白了已经是男人的琼恩一眼：“要有节制……”

说到后面却呻吟了出声，要害被琼恩按住了。

琼恩笑道：“但你需要，不是吗？不要否认。”

两具人体再度缠绵时，内层位面，冥界中，万千骷髅粉碎，亡魂如急雨飘飞。

散发着金属光泽，再被金紫晶格罩住的巨大堡垒前，滚滚亡灵如怒潮般冲击着，哪怕每一秒都有无数亡灵化作飞灰，也毫不停顿。

堡垒冲传出雄浑的呼喊：“奈罗，你这是在跟世界做对！”

亡灵怒潮之下，一张由亡灵黑气凝结成的巨大人脸显现。

死神奈罗淡然的道：“胜者才是世界……”

一千二一八 活死人堡与奥图的放弃

冥界边缘，冥河已经变得异常稀薄，亡灵大潮并不都是冲着堡垒去的，大多数都直接冲向冥河。

这些亡灵被亡灵君主乃至死神亲自驱策，扑进冥河，亡灵如燃烧般消融成沙砾，躯体则化作蒸盈烟气。

沙砾层层堆积，凝结为冥石，亿万亡灵像填土一样，正在阻塞冥河，最终目的正是让冥河断流。

在投入冥河之前，它们还得冲破来自冥河的火网。

一艘艘冥石筑造，外覆魔导金属的战船巡游在冥河中，用速射炮发射出密集的榴弹。榴弹破片带着增强了不止一倍的痛苦神力，让一群群亡灵白骨碎裂腐肉融解，在冥河岸边堆起高高的骨骸山峦。

冲击炮的高能射线来回扫射，血红射线将骨骸山峦化作片片飞灰，清扫出广阔射界。暗金射线在亡灵群中刷出亿万叠影，令群群亡魂挣脱了死亡之力束缚，亮如火炬。

稍小一些的冥石船靠近河岸来回巡游，船上探出无数机械手臂，末端的晶格魔方类似捕虫笼，将那些在痛苦和正义神力下没有瓦解，还发出炽亮光芒的亡魂罩住，送回船上。

这些亡魂要么是在痛苦和正义神力下觉醒了，要么原本就是牺牲的赤红战士，亡灵被死神强硬掳去。

赤联与死神在冥界的战斗已经不是第一天，在奥图和敏丝率领赤红英灵进入冥界，背靠冥河与大墓地建立堡垒时，战斗就已经打响。

之前的战斗规模并没有这么大，几天前新大陆破碎，旧大陆乃至整个主位面生灵涂炭，死者以亿计数。死神获得了充足资源，终于发动了总攻。

背靠归队堡魔钢冶炼基地，加上相当数量兼职“河工”的英灵，赤红英灵们很快搭建起了坚固堡垒。无尽的冥石为底，数百万吨魔钢为表，再加上强大红网力场主导的结界，让堡垒坚不可摧。

堡垒被取名为“活死人堡”，寓意非常直白，来自总枢机慰问赤红英灵时讲过的话。

“有些人活着，但他们已经死了。”

“有些人已经死了，但他们还活着。”

“他们还在战斗，他们还在为解放事业战斗，直至灵魂消散前的那一刻。”

“他们一边跟敌人战斗，一边还要跟死亡之力抗争，他们的灵魂无比坚韧。”

“他们将自己承受的痛苦看作一种荣耀，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不能如此理所当然。”

“我们希望他们既能获得与荣耀匹配的名誉，又能减少痛苦，能够最大程度的跟活人们一起分享柔软、温暖、甜蜜和喜悦。”

“所以我们希望他们，也就是你们，既能像活人一样战斗，也能像活人一样生活。”

归队堡是赤联在地狱位面的核心枢纽，不会是英灵专属，所以这座耸立在冥界中，将成为赤红亡灵家园的堡垒，被命名为“活死人堡”。

顺带说一下，后来奥图在《独臂重剑士与白龙公主》这部幻剧里发现有“活死人避难所”这个设定，还向幻剧作者提出过交涉，认为这是亵渎赤红英灵。知道剧本原作者是小红时，才悻悻而止。

总之活死人堡被设计为既是坚固的堡垒，又是能为赤红英灵提供舒适生活的地方，将亡灵转化为赤红英灵，不断壮大英灵队伍的功能自然也具备。

在前期的战斗里，就是靠着过滤、孵育、强化和稳定这道流水线般的转化线，奥图和敏丝这支赤红英灵不仅稳稳坚守到活死人堡初步建成，队伍还从不到十万发展到现在接近三十万。

不过现在的战况就没之前那么从容了，亿万亡灵正在阻塞冥河。冥河一旦被切断，不仅失去了畅通的人员和物资输送渠道，还会失去冥河对死亡之力的消解能力。活死人堡就成了孤立据点，并被死亡之力完全压制。

阻塞冥河只是死神奈罗的盘外招，在正面战场上，祂手下的亡灵君主悉数出动。这些亡灵君主不再是之前僵尸王幽灵王那种肉王，或者骷髅王那种二五仔，也不是祂前身骑士王那种很有来头的巨大变数，而是在祂完全控制冥界后精心培养出来，忠诚不二的半神战将。

此刻在活死人堡外围，天际线上耸立着十多座直抵冥界天幕的大山，那不是山峰，而是十多位亡灵君主。

祂们身高数千米乃至万米，每一个都掌握着千万亡灵，正以祂们的强大力量，驱策亡灵发动连绵无尽的冲击。根据祂们的不同形态，赤联这边赋予了祂们憎恶王、腐骨王、焰骨王、毒尸王、爆裂王和飞头王之类的称呼。

这些亡灵君主已经轮番冲击过堡垒，在红网力场的压制下，祂们仍然能造成重大威胁。即便是改进后的清道夫和屠夫机甲，在祂们面前也脆弱得像玩具。还好靠着若干门九八级高能冲击炮以及刚装备的八百毫米电磁炮，再加上奥图率领精锐亲身上阵，才将对方打退。

到现在死神的总攻已经持续了五天，赤联这边英灵数目还在增长，平均算下来大概每消灭一万亡灵会收获七个英灵。“解放英灵”的总数接近两万，算下来消灭的亡灵数目非常恐怖。

可进攻活死人堡的亡灵并没看出明显减少，同时物资供应也有些跟不上了。主要还是冥石船组成的冥河舰队难以照顾到所有河段，让冥河多处阻塞，而传送门的流量是有限的。

“仅仅就靠你一个半神，休想顶住吾的抵抗……”

那张遮蔽天幕的黑云面孔还在说：“而你的主人还在主位面和外层位面疲于奔命，根本无力支援你。就连本该站在这里守护冥河的阿丽珊陛下，也没有出现，你和你这些亡灵，已经是弃子。”

“吾真诚的建议你投奔到吾的麾下，吾会为你留出从神的位席，到现在吾还没有从神，你将会是第一个。”

“这个荣耀本该属于骷髅王，可祂做出了愚蠢的选择，吾相信你不会那么无智。”

死神奈罗居然在耐心劝降：“想想你那边，你的主人封神从来都不看能力，而是看关系亲疏远近。”

“你们那边已经有好几位魔女成神，而冥河女神阿丽珊更是靠着由李奇-普雷尔亲自创造的关系，直接从卑微渺小的凡人登上神座。”

“这似乎并不符合你们宣扬的准则，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凡人成神，更不用说你这个已经不是活人的亡灵。”

死神的神念穿透结界，直接送入奥图的意念中。

赤红英灵本质上仍然是亡灵，但他们处于亡灵状态的灵魂受红网保护，死神无法通过死亡之力直接驱策他们，定点发送信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为了杜绝死神用神念日夜不停搞信息轰炸，赤红英灵的随身虚灵都强化了死亡之力的防御，可以直接阻绝信息。不过当死神以投影出现时，奥图暂时打开了信息开关，他知道死神会说点什么。

只是劝降这个，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正在寻思怎么回应更有气势，敏丝的意念忽然直接通过他发送回去。

“我们成不成神，不是只为了个人的强大，不是只为了个人的需要，而是看人民的需要！”

“我们赤联神祇要为人民服务，不要把我们跟你这个失去了凡人意志的傀儡相提并论！”

“如果人民需要，我们中间合适的人自然会成神的！”

“你不相信就等着吧！”

奥图心中荡起暖流，不愧是跟他灵魂关联的敏丝啊，说的每句话都是他的心声。

这个奈罗，跟总枢机说的那位源初骑士罗兰，果然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祂根本不懂得赤联里神祇和凡人的区别，更不懂得赤红神祇其实是超神之人的本质。或者说就算知道，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存在。

魔女们之所以会先成神，是因为她们作为红网的枢纽节点，每一位都承载了源初神祇的信仰之力，再构成了现在的红网。所有赤红信徒，关于大同主义道路的信仰，都是对这些枢纽节点的实践。而随着实践的深入，新的信仰分支也会不断呈现。那些分支经过沉淀和整合后，会成为新的枢纽节点，让红网不断扩展，同时因为更多的维度关联而变得更加坚韧。

用总枢机的话说，这是先成神者带动后成神，最终实现人人都能成神的大同主义世界。而且先神不会阻塞后神，因为后神越多，先神所呈现的信仰分支越丰富和坚实。

总枢机还用苹果做了比喻，说就像在幻景里用最简单的点线面创造虚拟的苹果一样。点线面越多，苹果才越圆越真实。

他再说到灵魂，祈并者的灵魂就是个虚幻的苹果，哪怕点线面再多，也不再是真实的灵魂。但在一个尺度内，点线面越多，与真实灵魂的相似度也越高，可以给神祇提供的神力加成自然也越高。

奥图有些走神了，记起当时他问总枢机，智灵是不是就是突破了这个尺度的祈并者灵魂。

总枢机回答说是的，不过要突破这个尺度，并不是单纯数量上的累加。而是到了某个极限时，灵魂崩解，从原有的祈并者状态变成另一种状态，并且形成了稳定的结构。灵魂由此突破了尺度，从模拟化的低能运动变成真实的高能运动，灵魂也就获得了新生。

当时总枢机多说了几句话：“从凡人到神祇，应该也是这样的过程。不过我们赤红神祇，有红网确保灵魂独立，在成神的过程中将本该吞噬凡人之心的神祇之心压制住，迫使它接受凡人之心的主导……”

所以，从凡人到神祇，灵魂必须要经历一次崩解吗？

奥图这么想着，忽然感觉灵魂中热流奔涌，异样的力量升腾而起，似乎要将自己撑裂。

现在可不行，不行……

奥图赶紧压制这股力量，这种力量涌动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因为隐隐感觉到不压制的话，自己会发生难以控制的变化，甚至丧失原有意志，他总是第一时间压制住。

这时死神也正好回应敏丝：“真是不可理喻的灵魂，对凡人来说，就算不当神祇，获得强大力量也是至高目标，你们却非要提什么……人民，你们连自我都丧失了吗？”

敏丝的回应非常犀利：“被强大力量变成了奴隶，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还好意思说什么丧失自我，真没想到死神你自黑起来也这么有力呀！”

死神冷哼：“很好，吾已清楚你们不可挽救，这只是最后通牒。”

天边的黑云如飓风般伸展到地面上，卷入无数亡灵，急速凝结成高大身影。

死神降下了分身……

与此同时，天际线上燃起橘黄烈焰，如岩浆般自天而降，灌注到大地上。一片片亡灵在焰火中化为焦黑灰烬，灰烬却又裹着烈焰站起。

那是炼狱亡灵，奈罗扫荡了炼狱第三层，消灭了喀鲁扎后，相应的力量就由祂获得了。

千万烈焰亡灵汇聚成地上熔岩，朝着活死人堡涌来，在这股燃烧的激流之上，一个伸展开双翼，策马奔行的亡灵君主出现。

那是个窈窕身影，焰火头盔中的眉目依稀可见，竟然是卡米拉……

“说什么从炼狱意志之下拯救卡米拉……”

奥图不屑的哼道：“不过是让死亡之力代替了炼狱意志而已，卡米拉的灵魂残影，仍然要接受永恒的奴役。真正的罗兰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他肯定会后悔当初坐上死神的神座。”

敏丝跳到他的肩上，噢噢叫着，通过灵魂链接发来：“这可麻烦了，这种亡灵混合了死亡之力和炼狱之力，我们的结界很难压制住。”

奥图拍了拍肩膀，确认英灵武装完好，再提起自己的动力大剑，摸摸敏丝的头，骷髅面目毫无表情，意念却洋溢着豪迈之气：“对付强敌，我们就靠自己，并不指望结界。”

奥图正在集结精锐战士，整座堡垒忽然剧烈震动。

堡垒所在的冥河分段，忽然被完全阻塞！

看到阻塞冥河的东西是百万千万，甚至是无数亿的墓碑，奥图叹气：“这家伙选择站队还真是时候啊。”

终亡之主伯塞奎斯，大墓地的管理者，掌握着凡人灵魂死后通往冥河，最终进入冥界的大门。

过去祂一直以自己只是看门人，门后的冥界变化与祂无关的理由，拒绝在死神与赤联两边做出选择。

这话当然是瞎说，当初斯兰霍恩王，也就是巨人王搞事，伯塞奎斯就没闲住。祂通过教会和圣女阿丽珊，找到了刚刚在神陨高原立足的李奇，这才有了李奇的冥界之行。

赤联自然乐见这座“死者之门”保持中立，死神对此也默然接受就有些不寻常了。

当时觉得死神可能认为终亡之主直接投奔自己的话，赤联诸神下手铲除，自己可能保不下来，到时候还得另开死亡之门会很麻烦。

现在才知道，死神早就做过终亡之主的工作，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

“在你们眼里，吾这个死神似乎最好欺负……”

谋划实现，死神也有些得意，屹立在天边的分身向奥图再度传讯。

“相比之下，吾执掌神座的经历的确最为艰辛，神名也最不彰显，不过也造就了吾的耐心和谨慎。”

“现在的结果，对得起吾的付出。”

“亡灵，全力抵抗吧，那只会给吾献上更美丽的赞礼。”

前方卡米拉率领烈焰亡灵冲击而来，后方伯塞奎斯所属的大墓地神侍也潮涌而至，活死人堡四面被围。

奥图的骷髅眼眶里，暗金光辉越来越亮，最终喷薄而出，如焰火般燃烧。

“很好，我有理由……”

奥图放开压制，任由在灵魂深处躁动的那股力量狂涌。

意识模糊前，他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放弃自己了……”

一千二一九 爷爷的努力与赤红死神不是一个

无数墓碑填入活死人堡背靠的冥河，提着魂灯手持套索的终亡神侍引导还没有“入籍”的亿万生魂，汇聚出的洪流比死神驱使的亡灵怒潮还要湍急。

这些生魂虽然已经被死亡之力束缚，但灵魂还没有完全进入冥界，处于一种混沌原始的状态。大墓地的主人，终亡之主并无束缚乃至驱使它们的能力，只是引导它们前往冥界。

生魂要么沉入冥河中完全消解，要么循着灵魂存续的本性，投入冥界，成为冥土的一部分，变作纯粹的亡魂。在无尽的奴役中进行灵魂处于死亡状态的另一种循环，冰冷痛苦，并且弱肉强食的循环。

终亡之主的神侍都是深黑长袍，面目藏在兜帽中，他们提着跟昏暗油灯没什么差别的魂灯，如果手里不是套索而是扫帚或者锄镐铲子的话，就跟守墓人或者掘墓人没什么区别了。

神侍们聚成若干团，如礁石或者闸门一样，引导生魂洪流沿着墓碑填上的冥河河段，冲向活死人堡。而堡垒这一侧因为依托冥河，并没有配备足够的火力。

大队清道夫、屠夫和监察者，以及魔导炮车向堡垒这一侧紧急转移，空中由魔鬼鱼改装的死亡爪炮艇机也一队队转移过来。但仓促应对的效果必然比不上完善的事前计划，亿万生魂冲入堡垒结界，冲垮内层防线的景象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堡垒结界对生魂的压制效果远远不如亡魂。

某处由无数终亡神侍汇聚起的“灯礁”之中，巨大虚影遮蔽得灯光更加黯淡，虚影之中一张老者面目绰约可见。

终亡之主伯塞奎斯，严格说还是小红李奇见到的第一个费恩神祇。从费共到赤联时代，一直默默无闻。到赤联与死神联合，共同进军地狱的时候，祂也就是个传声筒，到后面更完全成了小透明。

连祂在活人里建立的终亡教会东费恩教区，上到大主教下到小司门都投奔了赤联。还是靠阿丽珊支持，才在东西费恩重建了教会。

在赤联诸神以及高层看来，伯塞奎斯已经是锅里的肉，早晚都会加入到赤联的大家庭。只是因为与死神关联性很强，直接拉太粗暴，就只是当作统一战线的团结对象，默默相处。

这一默默，还真的把这位神祇给搞忘了……

现在伯塞奎斯这么跳出来，还真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吾就知道，你们已经忘记吾的存在了……”

“灯礁”中那张老者面目上浮动着怪异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愤恨还是什么，总之不该是神祇会有的情绪。

“现在总该明白，吾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神祇吧。”

伯塞奎斯发出神侍毫无所知的感慨：“小阿丽珊，吾会让你知道……”

神念荡动，如狂风般让魂灯更加飘摇：“吾不再是……传达室的门卫大爷！”

一盏巨大的魂灯高高升起，发出的灯光令周围生魂骤然止步。灯光范围越来越大，波及到的生魂也越来越多，最后竟然罩住被阻塞的冥河河段，让冲击堡垒的生魂洪流骤然一滞。

就在魂灯更加明亮，伯塞奎斯即将发出什么了不得的指令时，堡垒中荡出一圈灰蒙蒙的金光，巨大虚影拔地而起，急速超越堡垒中心千米高的结界塔，升到了整座堡垒都像是祂战袍裙甲的高度。

虚影之下金光荡漾，虚影在荡漾中不断凝实。不可见的空间中，正急速喷涌的力量，凡是信仰神祇都异常熟悉。因为那就是祂们才会具备的力量特征，只有那种力量才会吸聚凡人灵魂，才能超越各类结界屏障，在世界中另立专属于自己的国度。

当虚影几乎填充为实体，细节都异常清晰时，伯塞奎斯神念震荡：“奥图！？”

变作巨人的奥图低头伸手，将原本用来阻挡冥河的河堤拔起。这条千米长，上百米高宽，由魔导金属包裹冥石建成的堤坝在祂手里又短又细，跟撬棍没什么区别。

灰黯金光由手掌溢出，将堤坝染成同色，奥图抡着这根不知道多少万吨的撬棍，朝堡垒外的生魂，乃至伯塞奎斯所在的终亡神侍群砸来。

“等……等等——！”

伯塞奎斯大惊，惶急的发送神念：“奥图！我不是敌人！”

这时候的奥图两眼喷射着金光，灵魂正被数十万英灵汇聚到一处的力量撑到极限，完全是无意识的行动，哪会为伯塞奎斯的神念所动。

危急关头，终亡之主也爆发了，以祂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掏出了一部……手机，按下了正确的按键。

“歪——！”

老头急切的朝手机那头嚷道：“阿丽珊吗？赶紧给奥图传个信啊！”

“那家伙一点默契也没有，在我搞出大阵仗的时候，他把我当敌人，现在直接成神了！”

“喂喂！快啊！不叫住他我就要被砸成肉泥了！”

“呸！什么只能喂猪的骨粉！小丫头留点口德，我老人家骨头上还是有点肉的！”

“别顾着跟我贫啊，快叫住奥图那个莽货！”

要说终亡之主伯塞奎斯有什么成就，那就是把祂的圣女阿丽珊当孙女宝贝。所以当阿丽珊被李奇用神器“冥河巡礼”以灵魂投影的方式重生，成为冥河女神后，伯塞奎斯就有了个女神孙女。

这也是大家都渐渐淡忘了这位神祇的原因，因为在大家的认知里，“阿丽珊的爷爷”这个形象更深刻一些。

伯塞奎斯找孙女反映情况的同时，也没忘自力更生。

高举的巨大魂灯更加炽亮，宛如在夜幕中亮起一轮金月，仅仅只是一瞬间，填埋到冥河中的墓碑消失无影，两端被阻塞住的冥河之水汹涌冲击，将数千万上亿的生魂卷入。

力量已经超越半神极限，达到新生神祇级别的奥图，在最后一刻将堤坝撬棍从伯塞奎斯的头上挪开，拉出饱满弧线，砸落在堡垒另一侧。

冥土尘柱冲天而起，冥河边缘多了个深达百米的大坑，巨大裂缝向冥界深处伸展，灰金神光沿着缝隙如电弧涌动，将所及之处无数亡灵化作飞灰。

冥河沸腾，仿佛打通了地下河般喷涌不息，这是生魂带来的冥河之水。

生魂在冥河中消解，不仅沉淀为沙砾凝结出冥石，消解过程中还会产生“热量”，催生出冥河之力，令冥河之水更加丰沛。

这才是伯塞奎斯的真正目的，他是来“送水”的。

这一波生魂不仅垫高了冥河河床，连带整座活死人堡，也抬高了数百米，像是建在了山巅之上。冥河水势更猛，以活死人堡为源泉，向两侧加速奔流，原本被亡灵填埋的狭窄河段也骤然开阔。

“伯塞奎斯——！”

死神奈罗的咆哮响彻冥界：“你居然敢背叛吾！”

伯塞奎斯死里逃生，刚喘了口大气，被死神一吼，又咳嗽连连。

好一阵后才缓过气来，晃着已经黯淡了许多的魂灯，伯塞奎斯幽幽的回应：“奈罗陛下，秩序女神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上杆子的巴结祂？”

“现在形势都这么明朗了，连商业女神都背叛了祂，陛下您又何苦继续在祂身上押宝？”

“永恒秩序对陛下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不过是把未来几个纪元的食粮变成一次吃进而已。”

“现在您已经吃得够多了，主位面的凡人至少死了一半以上吧，您的死亡之力已经借这次灾难普照整个费恩世界了。”

“是时候为以后好好想想了，要有持续发展的观念啊。”

伯塞奎斯的劝说自然没引起奈罗半点反应，死神只是沉冷的道：“你要想好了，你完全倒向赤红女士，只会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微末小神，而吾并不是少了你就失去了死亡之门。”

伯塞奎斯发出苍老的笑声：“我什么时候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微末小神了？”

祂深沉的叹道：“我伺候过很多位死神，是时候换换环境了。不过我也不会只为赤红女士，以及未来可能成为赤红死神的谁迎接生魂。”

“我还会为小阿丽珊迎接生魂，给希望走向冥河彻底消解的生魂方便之门。”

“总之由我开启的这道死亡之门，不再会有奴役，也不再有痛苦。从我这道死亡之门过的生魂，要么继续战斗，要么彻底消散。”

奈罗发出类似笑声的嗡鸣神念：“赤红死神，你认为这个……奥图，会成为赤红女士之下的死神？”

“你好好看吧，看看这个新生的死神，是如何摆脱赤红女士的控制，成为吾的一部分。”

伯塞奎斯看向抡着堤坝撬棍，还在愤怒的砸着地面，将一片片亡灵烧灼成灰的巨人奥图，抽了口凉气：“奈罗陛下，这才是您真正的目的吗？”

奈罗呵呵低笑，不再回应，显然是默认了。

伯塞奎斯愣了片刻，醒悟过来后赶紧又掏出手机，歪歪叫个不停。

“死亡之力是世界本有的力量，是与生命对立的至高之力，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这样的力量怎么会受赤红之力的控制，它只属于自己。”

“就算你们的红网能暂时抵御死亡之力的压迫，可当你的灵魂跃升到神祇境界时，你必然将融入死亡之力的世界。”

“你将成为死亡之力的掌管者……之一，别忘了，你的灵魂本质已经是亡魂！”

“来吧，新生的同伴，加入吾的队伍，与吾分享死亡之力。”

“抗拒是徒劳的，只会加速抹灭你的凡人意志。你们的总枢机早就领教过那样的滋味，他居然没有把那样的知识传授给你？”

“这倒能理解，毕竟他成为死神的时间太短，而且在那段时间里，还忙着干另外一件很重要，也很卑劣无耻的事情。”

来自冥界，仿佛无处不在的神念穿透了随身虚灵的防护，直接灌入奥图的意识中，令他勉强能凝聚出的意识呆呆的接收了所有信息。

是啊，总枢机虽然说过他当过很短时间的死神，细节却从未说过。而且提起这事的时候，小红陛下和诸位魔女似乎都很生气，看起来那时候他的确干过什么……坏事。

而且奈罗说得也对，大同主义不是说人死灯灭吗？为什么灵魂变成亡魂了还要人继续战斗，那该是另一个世界了，应该服从……服从另一个世界的法则。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死亡之力，是我自己掌握啊！

我是神祇，我是死神，死亡之力才是自己的根基！

亡魂中的信仰坚塔上，道道裂纹崩开，也让奥图身上溢出的神光更加黯淡。

就在金光即将完全消散时，又一点金光在奥图肩上闪亮。

瞬间无数信息涌入奥图灵魂中，那是总枢机李奇还有冥河女神阿丽珊对死亡之力的感悟。

跟在这些信息之后的，是一个脆嫩柔弱的呼喊：“奥图！忘记了你的目标吗？”

“忘了解放包括冥界在内整个地狱的目标吗？”

“死亡之力我们不能消灭，但我们可以掌控，可以减轻甚至消除它对亡魂的压迫！”

“我们一直坚持着不投入冥河，忍受阴冷与痛苦，不就是有这样的目标吗？”

“不要放弃自己！”

呼喊越来越热烈，如朝霞般驱散罩住灵魂的阴冷黑潮，也将一个娇小身影映亮。

那是……敏丝，她伸展双臂，正在等待他的拥抱：“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大家！”

在敏丝之后，无数金光丝线延伸出去，连接着一点点渺小细微的灯火，仔细看，那是一个个赤红英灵。和他一样的脆弱亡魂之外，裹着暗金流溢的赤红神光。

奥图灵魂战栗，在冥界里与敏丝懵懂前行，直至被李奇找到，再跟随李奇在冥界里经历过无尽的战斗，从骨骸山峦中拉出一个个同志，再到地狱位面的征战……缕缕记忆喷涌而出。

每一缕记忆都如一股暖流，最终在奥图心中汇聚成熔岩般的激流，让他的灵魂瞬间崩碎成亿万细微到难以分辨的细粒，再在敏丝和数十万英灵的瞩目和期待中，重新汇聚成完整的灵魂。

在灵魂的微观结构中，暗金与灰黑两股光流盘旋交织，永无停歇。灰黑所代表的神祇之心与死亡之力相连，总是试图包裹住整个灵魂，却总是被暗金光流冲散、压制。

暗金光流来自红网支撑的凡人之心，不仅坚韧如初，还变得更加鲜活。

巨人奥图的身影闪烁了一下，重新稳定时，散发出更温和但也更坚定的灰暗金光。

细节缕缕再现，原本的骷髅面目回归到凡人状态，那是一张不算英俊却很稳重的方脸，洋溢着与活人相异，却同样活跃的生机。

金光在肩头流转交织，凝结出娇小纤弱的身体，浅棕肤色加一双尖耳朵显示这是只灰精灵，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女。

她翻转手臂，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的血肉，然后搂住奥图的脖子，咯咯欢笑。

自她身上散发出的力量与奥图一般无二，严格说她跟奥图其实是两位一体，同样拥有凝聚信仰，自建世界的特质。

“原来不是一个……”

与活死人堡隔着冥河相望的灯礁处，终亡之主伯塞奎斯瞪大了老眼：“赤红死神……是两个……”

再感应到堡垒中点点如燃烧烛火的魂光，伯塞奎斯摇头：“不，是无数个，这些赤红英灵，就是神座啊。”

赤红死神奥图与敏丝身躯收缩，回复到寻常状态，虚影却依旧耸立天地。

两人飞上堡垒高塔，远望天边的死神分身，虚影依旧扬起了那根巨大的堤坝撬棍，高喊道：“奈罗，你的阴谋破灭了！”

“现在是死神对死神——！”

“就来比比，是你这个原生死神强，还是我们赤红死神强！”

仿佛时间倒流，亡灵怒潮一顿之后，倒卷而回。

天边的死神分身发出低沉的神念：“死亡之力，果然真的能被控制……”

之后的神念不知道是无奈的叹息还是有所收获的欣慰：“谢谢你们的示范……”

直到天际线上一片开阔，以活死人堡为中心，方圆万里都再没亡灵踪迹，只有满地的骨骸与腐肉，奥图敏丝以及英灵们都没回过神来。

死神就这么退了？

因为奥图敏丝成神就退了？

那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炼狱最深处，同时也是深渊最深处，血河再度交汇在一起，而血河中的一股已经变得清澈，如浓稠的银灰雾气。

雾气中若干艘冥石巨船跃出，中间一艘巨船的高塔上，阿丽珊吐出口浊气，拍着栏杆叫道：“奥图敏丝还真是会挑时候，就在咱们正在深潜的时候成神，刚才信号不好差点坏了大事！”

旁边骷髅王的骷髅面目上正浮动着一层灰暗金光，额头的王冠也熠熠生辉。

阿丽珊担心的看着他：“老头子，你还好吧？奥图敏丝的变化对你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骷髅王身躯屹立不动，不屑的哼道：“他俩就知道战斗，哪懂得很多英灵也希望获得安宁，就以英灵的形态过安宁日子，我们之间关于英灵归宿有完全不同的认识，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阿丽珊哦了一声，点着头说：“那么接下来不会有事吧？我们不仅要怼上那些魔王魔君，很有可能还要跟阿罗曼和埃斯摩帝奇干上。”

“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彻底消灭祂们，对吧？”

骷髅王拍着胸脯说：“只是向祂们展示挣脱炼狱与深渊意志奴役的可能性，所以只要守住阵线就是胜利，这对我们哈德朗亡灵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咳咳……”

拍打的过程中，身躯抖出无数暗金光尘，让骷髅王剧烈咳嗽，阿丽珊也更加担忧了：“真的……没事吗？”

骷髅王摆着手说：“没、没事！就是有点……水土不服，这里的空气真不好，雾霾太重了。”

老家伙转身，迈着坚定步伐走了。

转过角，骷髅王搂着腰下蹲，咳得似乎要将盆骨都吐出来，灰暗金光也随之遍布到整具骷髅上，让他变得像斑点金风格。

“奥图敏丝……那对小家伙，还真是能耐啊，逼着老家伙我上进呢。”

骷髅王嘀咕着：“我不成神的话，英灵就只有战斗一个选择，这可不符合我和我这些部下的想法啊。我们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而是为了有个安宁而战斗。”

“为了坚持这个想法，我反而得更加努力的战斗呢，真是矛盾。”

“不过……”

骷髅王慢慢挺直腰椎，眼眶中魂火飘摇。

“我可是有孙女的老家伙了，为了孙女，我也得努力啊。”

一千二二零 破碎世界的魔约与曙光之星再见故人

炼狱与深渊最深处迷离、怪异而破碎，把苹果丢破壁机里搅碎了重新拼一个苹果，让虫子来钻这个苹果，虫子的“苹果世界观”无疑会被颠覆。

正在这个迷乱世界中穿行的阿丽珊和骷髅王，此时的感受跟虫子一样。

破碎浮陆凌乱交织，将血河夹在其间。冥河依托血河伸展，却并不是平面的，经常出现拐一个弯就回到上一个弯上下方向，而且还确定不了到底是上还是下的情况，连参谋虚灵都无法描绘出透视地图。

空间的交错还是其次，位面的错综交织连阿丽珊这个已经晋升到弱小神力的神祇都很难在短时间里理出头绪。前一段还充盈着沸腾狂躁的炼狱之力，后一段又转换成阴冷沉重的深渊之力。猛然间又有一小块白玉岩石，洋溢着至高纯正的光明力量，有如乌云中透下的一缕阳光。

冥石船队每艘都有数百米长，外覆魔导金属，内嵌高级别红网力场发生器，由堪比箭鲲的节点炉阵列提供能量，几乎相当于一艘数万吨的浮空战舰。但在这破碎世界里，仍然渺小得像蚁虫。

即便有阿丽珊这位冥河女神坐镇，越过一块块“碎滩”时也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充斥在碎片之间的恐怖风暴波及。罩住冥石船的结界剧烈荡漾，乃至大片结晶，就仅仅只是风暴余波造成的。

冥河流经之处，就是阿丽珊的神力延伸之处。如果花上足够的时间和神力，她可以将这些由炼狱深渊加天堂山碎片揉杂在一起的混沌空间整理出来，不过现在这二者都没有富余。

冥石船队自一块倾斜的浮陆掠过，浮陆上碧草连绵，大群绵羊如云朵般铺开，依稀听到牧羊犬的铜铃声，竟是一座绿意盎然的牧场。

“天堂山第五层，圣灵原野……”

骷髅王感慨的道：“之前见到的那些小碎片，还以为是天堂山落下来的残片，没想到啊，真的都碎在这里了。”

阿丽珊不以为然的说：“这就是天堂山吗？跟主位面的景象差不多嘛，要说有什么区别，也就是做了些加滤镜之类的后期，再抹上一层有光明之力味道的透明奶油而已。”

骷髅王呵呵低笑：“只是看当然不觉得出奇，光明之力代表了世界最纯粹的正义至善，能感受到的话才会明白。现在这块碎片，其实就剩一丁点很微弱的光明之力了，仅仅只够它维持这样的幻象。”

阿丽珊很好奇：“幻象？”

作为赤红神系里等级仅次于小红的神祇，按“怂度”排名，阿丽珊也是老二。这还多亏了琳-安伯莉尔入伙，过去她一直排头名的。在冥界和地狱位面历次战争中，虽然也出战过不少次，基本都是躲在后面滋水。

她还不以为耻，拿出“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名言为自己辩护。这次率队出征，李奇和小红也真如父母般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安全第一。

所以即便看到了天堂山的碎片，她也没有伸展出神祇感知去查探。

听骷髅王这么说，她小心翼翼的牵引一缕冥河之水，伸进那块倾斜浮陆里。

冥水在泛着迷蒙金光的草原中弥散蒸盈，阿丽珊的小脸也像冥水般舒展乃至恍惚。

片刻后她眨眨眼，神念回归，嘀咕道：“还真是让人恨不得时间永远凝固的力量啊，不过……”

她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有很熟悉的味道？”

旁边骷髅王咳嗽着说：“艾德蒙特说就在前面了……”

阿丽珊赶紧抛开这丝异感，需要她花费时间和神力的时候到了。

冥石船队冲破又一段锐牙交错的破碎“河滩”，驶入一片广阔平原。

说是平原，其实是个近乎独立的位面，天幕上是青黑云雾汇聚而成的涡流穹顶，缓缓转动，宛如黑暗星云。

穹顶之下的灰暗原野上分布着一座座巨大的钢铁要塞，靠近中心的那座要塞看起来还颇为眼熟，正是曾经挑战过归队堡，却在几千公里外就被打得破碎不堪的黑铁之王。

这是深渊魔鬼在这个破碎世界的据点，一个个排列成整齐方阵的魔鬼军团正朝天际线那边冲击。云雾中隐约能看到条条暗淡光弧，没猜错的话，那就是破碎世界通往天堂山的出口。

恶魔和魔鬼由破碎世界向天堂山发起的战争仍然在持续，阿丽珊和骷髅王来此当然不是帮助它们攻打天堂山的。赤联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恶魔和魔鬼占据天堂山，把天堂山变成炼狱和深渊的一部分。

但不得不承认，赤联的确为了跟恶魔和魔鬼进行某项交易而来的，不然冥石船队也不会这么顺利的从炼狱一侧的血河，直抵破碎世界。

根据赤联掌握的情报，恶魔和魔鬼其实也跟秩序女神有相应的交易，双方的战争旷日持久，战局却没有大变化，就跟血战一样。

只是从这一点来看，费恩世界就已经不再处于旧时代了，哪怕是恶魔和魔鬼，跟秩序女神和赤联，都有了沟通的需求、基础以及渠道，并且在切实的进行着。

领头的冥石巨船靠在血河岸边，任由一团黑雾降下。

黑雾化作高大壮硕的尖角魔君，正是赤联的老朋友，恐惧魔君提克纳姆。

提克纳姆看着急步迎上来，却又停在足够远距离上的一只怪异赤魔，感应了好一会，才恍然加惊异的道：“艾德蒙特，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解离魔君艾德蒙特，现在已经是一只身材高挑，面目俊美，肤色青白的“青魔族”赤魔。他对提克纳姆勉强笑笑，挺直腰身说：“提克纳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亏欠了，该说的，之前在通讯里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我们是各为其主，就不必提过去那些事情了。”

提克纳姆说：“的确如此，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挣脱深渊之力束缚的？现在到底又算……什么呢？”

艾德蒙特摇头：“我还没有完全挣脱深渊之力，只是靠着这具身体原有的灵魂，用红网之力暂时骗过深渊意志而已。帝奇大人如果在的话，应该就能感应得到。”

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化去，看得出明显的憧憬：“至于我算什么……等我完成了这趟任务，我会完全融入这具身体，那时候我就不再是艾德蒙特了。”

提克纳姆点头：“那就祝你顺利了……”

接着语气骤然一变：“不过你这趟任务，应该不会太顺利。”

说到这他转向越过艾德蒙特，出现在他身前的阿丽珊投影，向对方低头致意：“女神陛下，很荣幸见到您。”

“关于您委托我向帝奇大人转达的事情，帝奇大人的回应只有一句话。”

“帝奇大人说，搞定了恶魔，再跟我谈。”

不等阿丽珊投影表态，骷髅王也出现在艾德蒙特身边，呵呵笑着说：“听起来你们的主子埃斯摩帝奇并不想跟我们谈，只是把我们当做削弱恶魔的刀子啊。”

提克纳姆摆手道：“帝奇大人如果真的不想谈，也不会容许我号令深渊魔鬼，暂时不与你们赤联冲突了。”

“帝奇大人的话其实没有一点其他用心，赤红陛下提到的事情跟恶魔和魔鬼都有关，必须三方达成共识。”

“但你们该知道，跟恶魔谈判，就等于跟恶魔战斗。不先搞定祂们，跟我们魔鬼这边谈什么都没有意义。”

阿丽珊也明白了，傲然的道：“很好，反正我们这一路也顺风顺水的过来了，船上的东西都没怎么用。正好用在恶魔身上，让祂们学会听懂我们的话。”

提克纳姆友情提醒：“高拉兹克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魔王，现在他是阿罗曼的代言者。”

骷髅王冷哼：“那家伙还在真是太好了，我就担心没了他，要凑够能让我升级的魔王会是件麻烦事。”

瞅着骷髅王身上两圈游动着暗金光芒的银白光纹，那是深渊之力也难以压制的晶钛制魔导武装，提克纳姆勉强笑笑，化作黑雾消散。

“继续赶路吧！”

因为不必马上进行艰巨的谈判，阿丽珊如释重负，欢快的拍着巴掌：“把梅希达丝叫出来！该她当导航员了！”

某艘冥石船的棋牌室里，一只羊角特别长特别弯，皮肤特别白，胸脯特别高的魅魔，正满脸喜色的将自己身前一长列晶核麻雀牌推倒。

魅魔兴奋的叫着：“清一色、两杠加杠上开花、满了！”

同桌牌友嚷嚷：“我们是打国标麻将，又不是打胖达麻将，哪来满了啊？”

魅魔不屑的道：“你们这帮龟孙都是恶魔魔鬼出身，连血战到底都不敢打，拉稀摆带的，好意思瞒？”

………………

曙光之星上，小红李奇缇娜加凯恩阿特等人，还真是感觉在打一场血战。

他们在月弯边缘登陆后，就进入了高大密集，宛如地球世界未来世界的都市中。

只是都市里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任何活人生活的痕迹。建筑全是各类巨大的魔导装置，猜测可能是原理跟通天塔类似，但要巨大得多的力场装置的部件。

在这些像摩天大楼的巨大装置中，各类管道和轨道纵横交错，组成了非常原始但却非常可靠的交通线路。各种机器人一样的自律机械在这些线路上来回运动，作着应该是检测和维护的工作。

最初小红和李奇还很好奇的捕捉这些自律机械，想要分析机制，由相应技术分析曙光之星的真正来历。可自律机械一旦偏离设定轨迹和行动，就呼叫来了大批武装自律机械，战斗也由此爆发。

从圆球状到类似垃圾桶造型的各类警卫机械就是小菜，蛮子们徒手都能打烂。可接踵而至的浮游机械，加各处装置上探出的密集炮台，让探索小队渐渐难以招架。

不敢贸然摧毁这些魔导装置，探索队花了很大功夫，才依靠缇娜跟蛮子里编织的隐匿结界摆脱了攻击，重新进入到隐秘的探索状态。

可不到一天之后，他们又在一座圆形广场遭遇意外。

那座广场散发出带有亚空间气息的力量波动，竟然是一座巨大的传送门。缇娜东摸西摸，自以为摸到了控制开关，却激活了一大队重甲人形武士。

每个重甲武士都配备了远近肉搏三类武器，铠甲和护盾坚韧厚实，李奇都无法确保在不损伤周围魔导装置的情况下将这些武士打倒，战斗持续了很久，摧毁了半径超过一公里的“街区”才摆脱险境。

眼见搞了这么大破坏，曙光之星似乎既没有激烈反应，也没有因此停转，小红的手就痒了，想掏出她的三十万吨金箍棒射上几炮，轰出直接通往中心的通道。

李奇等人自然努力劝解，小红来了劲，装模作样的催动神力，却招出大批半透明的虚影，仿佛是由纯粹曙光之力凝聚成的灵体。

这些灵体正是跟之前利亚相似的高阶守卫，让利亚顿时灵魂燃烧，冲上天与它们战作一处。凯恩阿特关切女儿，也追了上去，一通乱战。

缇娜总算戴罪立功，从那些灵体守卫出现的地方，顺藤摸瓜，找到了可以通到地下上百公里深处的宏大管道群落。

斥力滑板和摩托以及浮空车全都无效，探索队靠着魔导武装和自身力量，在管道中狂奔，一路与铠甲和灵体守卫战斗，终于抵达了一处宏伟的地下殿堂。

在高达上百米，充斥着小红李奇熟悉的重工业风格的厚重金属大门前，小红指着门上那个黄黑色桨叶标志，吞着唾沫，艰辛的问李奇：“是不是我看错了？真的是那个东西吗？”

李奇肃重的点头：“你没看错，的确是那个东西。”

那是个辐射标记，通常用来代表核弹，在这个地方看到，就真的耐人寻味……不对，是让人有些发狂了。

李奇接着说：“门后的世界，想必有更多我们熟悉的东西。”

小红下意识点头，然后没好气的说：“先得开门啊！”

说完就回手摸腰，想掏自己棍子。

沉重的嘎嘎声响中，大门从中分开，向两侧缓缓滑动。

带着蛮子们推门的凯恩说：“没锁啊！”

小红：“……”

浓雾自门缝中涌出，一股熟悉而又异常强大的力量如雾中水汽，扑面而来。

李奇和缇娜拦在小红身前，暗金水银光辉自魔女武装溢出，扩展为百米虚影。

浓雾消散，一个身影立在门后，手执法杖，长袍素洁。

看清对方的面目，小红和李奇都瞪圆了眼睛。

白发白须下，苍老但慈祥的容颜笑意盈盈。

老者用久违了的嗓音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走到这一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红李奇终于同时叫出了声：“梅迪！？”

一千二二一 我把秘密藏在了曙光之星里……

梅迪法杖顿地，点头说：“是我，但又不是我。”

法杖在地上没发出丝毫声响，原来只是个投影。

李奇压住心中起伏，叹道：“秩序女神搞出个特蕾希娅意志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这老头也会蹦出来大喊瑟普奈斯。”

“不过你只是梅迪留在曙光之星上的灵魂投影吧，梅迪跟我们交往的那些记忆，上传到了曙光之星，所以你能认得我们。”

“就不知道你现在是个有自我意志的英灵，还是没有意志的投影。”

“不管哪个，你都不是从前那个梅迪了。那个梅迪，凡人梅迪，还是死掉了。

梅迪笑容不改：“基本正确，来自灰烬极点的灵魂果然都很清楚，也很在意自我意志。”

“没错，凡人梅迪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有传光者梅迪。”

“严格说起来，凡人梅迪在上千年前就不存在了。”

“那时候的梅迪，就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在懊恼、悔恨和无尽的自我怀疑中苟延残喘，灵魂随时都可能坠入……用你们的称呼，现在该叫地狱了。”

“曙光之星选择了他，让他继续活在人间，静静等待着世界的变动。”

“那个时候，梅迪就已经不是凡人了，他的一半灵魂投入曙光，成了半人半英灵的怪物。”

李奇用恍然的语气说：“那么情报局的资料没错，你其实就是迪里奥-梅森。”

梅迪笑得更深沉，摇头说：“那个人，在凡人梅迪之前一百多年，就已经不存在了。”

李奇耸肩：“从迪里奥-梅森到梅迪，就算灵魂有变化，运动也是连续性的。所以不管是哲学意义上，还是物理意义上，都是一个人。”

梅迪的笑容中升起一丝自嘲：“只算这个阶段，不算现在的我，的确是这样。”

四年前迩香之战后，梅迪投奔赤联当客卿，哪怕有小红做保，赤联仍然按流程由情报局对梅迪做了一番背景调查。

调查当然没有结果，梅迪在十多年前到哈德朗王国给特蕾希娅当魔法导师开始，这段履历没什么可疑之处。但在这之前，完全查不到一丝此人存在的痕迹。

军情局长圆钩亲自出马，从浩瀚的史料中找出了蛛丝马迹，提出了“梅迪跟图铎大帝的魔法顾问迪里奥-梅森有一些关联，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这个耸人听闻的观点。

那时候李奇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骂过圆钩“能不能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干”，因为圆钩的论据只有一条：“总枢机你看，把迪里奥-梅森这个名字里，名和姓的第一个音节秩序颠倒拼在一起，不就是梅迪吗？”

李奇只好指着圆钩的鼻子说：“出去……”

结果没想到，圆钩竟然是对的！

李奇面上看似镇定，心中却波澜狂涌，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小红，正跨在一道可能会颠覆认知的大门前。

开门后就跟利亚和蛮子们当起了背景板的凯恩阿特听到梅迪承认自己的身份，顿时嘀咕起来。

阿特：“迪里奥-梅森！这可是个大人物啊！”

凯恩心头也在震动，当然是个大人物，图铎大帝的首席皇室魔法师啊。

这个人在第三纪元末期还名声不显，只是某个小国派遣到风暴群岛的“留学生”，就像魔导视像联盟的首领罗文娜一样，学成后归国当着默默无闻的王室魔法师。

而后他怎么跑到还只是迩香国王的图铎身边，成为图铎最倚重的魔法顾问，细节已经无人知晓。但诸神与凡人密谋用空间通道建造陷阱，坑掉黯精灵全族这事，这个迪里奥-梅森应该是计划的最初设计者。

图铎王建立帝国，成为图铎大帝，此人也成了首席皇室魔法师。不过在那之后，在各类历史档案和记述中，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

没想到，这个迪里奥-梅森，就是梅迪……

算起来他辅佐了图铎大帝和特蕾希娅两位改变了世界的君主，整个纪元的历史因此蒙上了一层似乎由他居于幕后散布的迷雾。

回忆赤红大学历史课里学过的东西，凯恩忽然生出强烈的恍惚感。过往和现在混淆在了一起，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变化是真实的吗？或者……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有不妙的预感，认真一想恶心得想吐……”

阿特也产生了极大忧虑：“盘踞在曙光之星上的这帮混蛋，其实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一方。从小红陛下到总枢机，再到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不了解什么狗屁真相，像中二少年一样在捣蛋而已。”

“这个以前叫吊没生，现在叫没弟的家伙，等会就要说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真相，然后要我们放弃对过去的清算，甚至改变方向，为了什么真正的大局。”

感应到阿特之外，灵魂还与像是浩瀚星云的存在关联着，由那种关联输送出令人安定，但又通往无限可能的力量波动，凯恩心中的躁动平复下来。

他对阿特说：“这个家伙未必是你的……造父，至于什么真相，我不觉得有什么真相能抹消这个世界的凡人，包括你我……”

他看了看旁边显然也处于震撼中，正呆呆立着的利亚，继续说：“还有利亚，我们所有人面对的奴役、压迫，承受的苦难和痛苦。”

“而且什么真相，秩序女神不是早就拿出来了吗？”

“永恒秩序嘛，让世界不再因为变化而混乱，虽然没说原因，或者就是她本身的神职决定了这条道路，但用来当作必须让凡人牺牲，让世界静滞的大局，也说得通。”

“但是这样的大局对我们毫无意义……”

“凡人承受的苦难，世界呈现的静滞，不是由超越了神祇的什么威胁带来的，完全是由神祇，由这个世界的陈腐法则带来的。”

“凡人在旧时代里卑微渺小，决定了必将承受这样的苦难。世界得不到凡人灵魂成长所带来的各种可能性，也必然变得静滞。”

“这是由力量差别决定的，这是自然真理，而不是神祇或者更强大的力量主动压迫凡人做出牺牲，由此背负了什么道义上的责任，再在我们成长得足够强大，威胁到什么大局时，再向我们解释什么终极真相，说服我们顾全大局。”

“之前祂们需要说服我们吗？不需要，因为大局就是祂们的。”

“当祂们需要说服我们的时候，大局还是只属于祂们的吗？”

“当然不是了，因为我们的存在，我们的崛起，我们就是大局，至少是大局的一部分了。”

凯恩的感悟，每个细节阿特都能品味到，他恍然道：“是啊，我们赤联为什么从来不向民众，哪怕是毫无超凡力量的平民隐瞒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我们正在做什么，就是因为我们需要借助大家的力量，我们是一体的。”

“等到我们打上曙光之星甚至天堂山了，波士才跳出来说你们错怪我了，我之前干的各种坏事都是为了世界和平吧啦吧啦，然后我们跟波士抱头痛哭，过去的恶行在泪水里洗得白白的，然后笑着面对未来，这种恶心的戏码绝对不会由我们来演出！”

凯恩深有同感：“果然，阿特，你是最了解我的……”

两个灵魂共鸣，将这番感悟咀嚼得更深刻，阿特忽然有了勇气，将这些话发送给了利亚，希望帮利亚重振心气。

片刻后利亚回复，不是直接回复阿特，而是给凯恩说：“现在只是确定迪里奥-梅森跟梅迪是同一个人，并不等于那些事情就会发生吧。阿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感觉他有点……戏精，凯恩你还是劝劝他别乱想。”

凯恩接收信息就等于阿特接收，两个灵魂尴尬之余，异魂同念：“这个女儿，真不可爱！”

三口之家在背景板上互动，李奇还没放弃对梅迪的身份判定：“那你现在是什么？别再用英灵这种概念糊弄我们，真正的英灵可没能力拥有凡人分身。”

小红终于不耐烦了：“喂喂，就算要唠嗑也别挡着门啊！”

“李奇你是啥毛病啊，现在的梅迪到底是谁这个问题，还能比门后面到底有啥东西更重要？”

“就算真相没办法一下子揭晓，咱们至少也能歇歇脚喘口气吧。”

“这一路上我都憋住了没掏棍子，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我好想找个地方摊一下啊！”

她越说越烦躁：“而且你连这种问题都搞不清楚吗？”

“梅迪说过当年他被曙光选中的时候，灵魂就归于曙光了，这很难理解吗？”

“那不就跟eve的蛋人一样？别告诉我你连eve都没玩过！”

“对了你还真可能没玩过，毕竟是个新手阶段淘汰百分之九十五的高智商游戏。”

李奇不爽的道：“什么没玩过，不过就算我是常年混迹吉他的强爆党，也要说那是个沙雕游戏！还什么蛋人，现在的梅迪能喘气吗？”

他转向梅迪：“我大概还是能理解，你被曙光选中后就变成了双量子体系，凡人那个量子跟现在这个曙光灵体处于量子纠缠状态。凡人量子消失后，灵体灵子就冻结了。”

梅迪投影的笑容凝固：“量子……听谁说过这个概念，但更多的我就不明白了。”

李奇继续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可能性，你仅仅只是个人工智能的可能性还是最大的。”

小红气得跳脚：“李奇——！”

李奇在心底吼她：“你就这么着急干什么？就算前面不是陷阱，也有很大的可能迷失自我，你真的确定要马上冲进去！？”

小红愣住，好一阵才弱弱的嘀咕：“你……吼我……”

等两人互动完了，梅迪才说：“李奇，你的担忧，甚至是……畏惧，我能了解。”

“不过你们既然靠凡人的力量登上了曙光之星，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而不是在大门前继续犹豫不决。”

“赤红陛下……”

梅迪看向小红，笑容散去，目光异常深沉：“当初我不敢道破您的身份，并不是因为那样的身份有多隐秘，其实到现在您早就该知道您之前是谁。”

“但知道跟真切感受是两回事，而要接受这样的身份，也还要经历选择这个过程。”

“现在，如果您还想推动世界走下去，就必须面对这样的选择，然后，做出足够……勇敢的决定。”

梅迪这么一说，小红的胸脯海拔就急剧降低。

她佝偻着身子，嘿嘿笑道：“那个……我的疑问太多了啊，我觉得你还是先跟我们讲讲，这道大门上的符号是怎么回事吧。”

李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心说你这家伙怂起来还真是赤联第一啊。

不过听梅迪说到什么选择，什么勇敢，他心头也不好受。

迈步跨入门内，雾气正在散去，前方只是一道规模无比宏大的通道，极远处亮起隐约白光，跟最初缇娜发现的传送广场很像，估计通向藏着曙光之星秘密的中枢部分。

李奇咳嗽一声，没用传讯而是直接说：“缇娜，别鬼鬼祟祟的往前摸了，这里是反隐的。看看墙上你的样子，我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门后雾气弥散的墙上，放大了若干倍的缇娜身影，正伏低了身体，蹑手蹑脚的潜行，耳朵尖偶尔还抖一抖。

李奇的话让她瞬间变成雕塑，再像人偶般僵硬的转头，看清楚墙上的动静，她啊的一声，身影从前方空气中挤出来。

她闪出大门，缩在蛮子门身后，虚弱的嚷嚷：“我、我就是活跃下气氛！真的！”

小小打岔之后，李奇的心境也完全沉静了，他对梅迪说：“那就直接说吧，你在这里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梅迪的语气转为深沉：“我是向导，来引导赤红陛下……还有你，在曙光之星找到真相。”

李奇是早有所料，身后凯恩却是抽了口凉气。

李奇摇头说：“只是有梅迪的形象，不可能让我们信任你。真要想给我们看什么真相，要么现在就拿出来，要么告诉我们地方，我们自己去找。”

梅迪也是早有所料的样子，点点头说：“可以，不过真相不只是一个……”

老家伙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既有属于赤红陛下的真相，也有属于……你的。”

李奇愕然，果然还有跟自己有关的秘密！？

梅迪接着说：“提醒一下，不管哪个真相，都会让你们的自我认知发生巨大变化。所以我建议你们想好先后顺序，或者分头自己去面对。”

李奇下意识的看向小红，小红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灵魂关联却一反常态，平静得毫无波澜。

紧接着两股激流不约而同的撞在一起……

“你果然还是不想让我感应到你的想法！”

“小样你果然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了！”

两人如斗鸡般瞪着，缇娜嚷道：“为什么总是选择这个选择哪个，烦死人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曙光之星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梅迪摇头：“曙光之星的来历，跟赤红陛下和李奇的来历是密不可分的。”

正说到这，他身边光影荡动，周围的白雾凝结出又一个身影。

那是高大壮硕的青年，黑发褐眼，面目方正，带着浓烈的摄人气势。

青年用不屑的语气说：“小火苗，你的技能全点在逗弄后辈上面了吗？”

其他人还在恍惚，李奇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两眼又瞪圆了。

图铎大帝！

完全是青年图铎形象的投影抱着胳膊，冷冷的说：“哪有什么选择呢？他们能自己跑到这里来，就注定要接受他们的宿命，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选择。”

语气再变得低沉：“就像……我们一样。”

一千二二二 小红与李奇的前世，都是老熟人

英灵图铎又跳了出来，李奇觉得等会罗兰那帮源初骑士再跳出来，他也不会吃惊了。

“现在可以确定了……”

李奇说：“你们就是包含了原主一些记忆的人工智能，就算是英灵吧，也只是有点意志，但没有完整灵魂的英灵。那点意志不是自由的，必须服从曙光之星留下的守则。”

梅迪还有可能是原主，毕竟凡人梅迪死后，就只在这里见到了新的梅迪。

图铎大帝么，跟罗姆罗斯一起在黑血神殿里就见过一个，凡人身躯现在还在赤联冰风特区的实验室里呢。如果这个图铎大帝就是原主，那之前遇到的又是什么？

“就算是吧……”

这个图铎居然没有反驳：“但我们到底是什么，跟你们将会接受的宿命，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奇摆手：“不不，关系大着呢。”

“什么宿命，这种东西就是我们要消灭的，你一副笃定的样子，似乎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既然确定你们是服从守则的人工智能，那么跟刚才那些攻击我们的魔偶一样，你们现在仍然是在攻击，只是换了种方式。”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相信你们，照着你们的……引导，去面对什么宿命呢？”

说话的同时，他向凯恩发去准备动手的命令。

英灵图铎呵呵笑道：“你啊，总是不相信宿命，每次都选择了不同的起点，结果只是画出一个个圈，最终又回到了起点，现在你不就站在这里吗？”

另一个女声响起，温和而低沉，因为略略嘶哑，反而带着特有的魅惑。

“攻击你们？真的要攻击你们，银月之心现在已经被轰碎了。”

“银月之心拥有的力量的确非同小可，上面还有一位新生的神祇，不过光是这样，并不能抵挡曙光之星的攻击。”

“曙光之星装备的上千部魔导炮，每一部的威力都超过了部署在星海上的炮台，加在一起，哪怕是一位强大神祇都抵挡不住。”

图铎身边，雾气凝结成又一个身影，黑发飘飞，银瞳深邃，美丽非凡。

她的装束跟梅迪很像，都是手持法杖，身着法袍，一看就是位魔法师。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曙光之星的设定是，只要凡人突破了外围防御，登上了曙光之星，就切换到保护状态。”

“保护状态下，曙光之星上的所有魔偶和防御设施都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但它们会遵守最基础的保护程序，瘫痪和束缚破坏设施的目标。”

“也就是说，你们老老实实的一路找过来，就不会有什么战斗。”

刚才还觉得不会再吃惊的李奇看清此人，心口又像炸弹一样闹腾起来。

小红更是跳脚叫道：“海、海瑟薇！？”

她一把抓住李奇的手，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这是陷阱！”

“海瑟薇”盈盈笑着并不辩解，李奇被小红一抓，也清醒过来。

他反握住小红的手拖到身边，另一手按着小红的肩膀，对着“海瑟薇”苦笑道：“真的没想到你，我是说你所代表的那位，也会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我也很好奇，真正的……米斯莉陛下，对留在这里的米斯莉难道没什么想法吗？”

黑发银瞳的美女英灵淡淡笑道：“米斯莉陛下连自己的遗体被玷污都无所谓，又怎么会在意这样的事情。”

小红身体一僵，没再蹦跶了，通过灵魂链接问李奇：“米斯莉！？你是说，这是魔法女神米斯莉！？”

李奇纠正：“这是魔法女神米斯莉留在曙光之星的灵魂投影，严格说该叫曙光英灵米斯莉。”

小红斜眼：“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米斯莉而不是海瑟薇？她分明跟海瑟薇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那么像！看来你对海瑟薇的了解远远超过我嘛。”

李奇无奈的道：“都啥时候了还在乱想呢，我在风暴群岛那见过米斯莉的遗体。”

“米斯莉跟海瑟薇虽然很像，但在很多细节上还是不同的。比如嘴唇要厚一些，眼角和眉梢要平一些等等。”

“你好好注意下米奇，就该明白她们之间的差异，米奇的少女形态跟眼前这个米斯莉才是一模一样。”

末了不忘损一下：“米奇还是你生的呢，连自家女儿都没好观察过细节？”

小红定睛看去，果然如李奇所说，这个米斯莉完全就是米奇开启全力状态下的翻版，当然米奇的全力状态是人首蛇身，所以像的只是面目。

嘴上还不服输，小红嘀咕道：“米奇哪是我生的啊，我只是孵出来而已，而且一点良心都没有，生下来就只知道有爸，不知道有妈！”

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一把甩开李奇的手，纠正道：“那只是我们在米奇面前扮演的角色，不是我们的真正关系，懂吗小白！？”

李奇没搭理她，注意力都放在了米斯莉身上。

曙光英灵米斯莉接着说：“而且我对应的是凡人米斯莉，并不是魔法女神米斯莉。刚才说的只是我的猜测，实际上我也很好奇，那位米斯莉陛下会怎么想。”

“不过我相信答案就如我的猜测一样，米斯莉陛下完全不在意，因为祂并没有像普通神祇那样，维持一个清晰的凡人意志作为神祇之心面对凡人的接口。”

“实际上祂的神祇之心都不像普通神祇那样清晰，祂不是信仰之神，祂与魔网是一体的。”

李奇不得不承认，英灵米斯莉说的是对的。

连自己身为凡人时的遗体被守夜人当作孵蛋器用都不在乎，魔法女神压根已经没有类似凡人的意识了，祂就是魔网本身。

魔法师并不信仰魔网，只是通过理性淬炼灵魂，与魔网进行交换。即便有信仰魔法女神的米斯莉法师，他们的信仰之力也无法从魔网上剥离出米斯莉的意志，最多虚拟出一团混沌不清的意志投影。

“如果一早知道，连米斯莉陛下也在曙光之星上留下了投影，我们可能就不敢来了。”

李奇嘴上这么说着，心头泛着无奈的泡泡。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跑曙光之星来，谁知道空海上那道巨大的传送门直接通到这里呢？

“所以这就是宿命啊……”

英灵米斯莉说：“曙光之星的设定仅仅只是基础律条，如果有来自足以代表本世界意志的强大存在的指令，我们会优先执行那个指令。”

“不过那位存在的统一意志认为，跟消灭你们相比，让你们接受宿命的结果更符合永恒秩序的需要，所以曙光之星并没有攻击你们。”

永恒秩序……

李奇略略一想，深深抽了口凉气。

也就是说，银月之心能安安稳稳的停在曙光之星附近，其实是秩序女神的决定，祂本可以下令曙光之星轰烂银月之心的！

再想到“统一意志”，心中像炸开般的震荡起来。

他吞了口唾沫，艰辛的问：“等等，秩序女神的意志，真的……分裂了？”

“分裂出来的特蕾希娅，是真的特蕾希娅吗？”

“这不可能啊，秩序女神已经没有足以唤回特蕾希娅灵魂印记的东西了。”

英灵米斯莉笑而不语，英灵图铎笑着嘲讽道：“面对我们，你很冷静的把我们看作人工智能，换成特蕾希娅，你就开始说傻话了。”

李奇咧了咧嘴，不是因为图铎的嘲讽，而是小红悄悄用脚尖踢了下他的脚跟。

他理直气壮的怼回去：“这不是很正常吗，毕竟我是凡人啊。”

再一个声音落下：“凡人，我曾经也是凡人啊。”

是个清朗的男声，听起来颇为熟悉。

已经变成背景板的梅迪身边，雾气再凝结出一个身影，也是个高大健壮，身材修长的男子，优雅沉凝的气质让他更像图铎的侍从。

“不过……唔，你现在叫李奇-普雷尔是吧，就像现在出现的我一样，这仅仅只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形态而已，只是你还是苏醒而已。”

这个人倒是不足以让李奇吃惊了，不是罗兰，而是……修玛。

紧接着另外几个身影又凝结出来，好吧，这次有罗兰了。

不仅有罗兰，还有凯拉斯卓、瓦利妮亚和卡米拉。

这四个是都见过的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有两个男子有些陌生，随身虚灵花了点时间才从本地资料库里找出来。

是本恩和伊尔洛恩，源初七骑士到齐了。

包括罗兰在内，他们立在修玛身后，面目沉凝，并不言语。

“都是熟人啊……”

见到这帮人，小红活络起来，毕竟跟修玛本尊有些交情，凯拉斯卓更是熟悉。

“那就别说什么废话了，也别老实扯宿命啊什么的。”

小红用她的方式套对方的口风：“你们不就是要让我们去什么地方吗？直接投影个地图呗，我们自个去就行了。”

“另外啊，还有什么设定什么律条的，不跟我们说清楚，万一我们又折腾出什么花样，总是接不到宿命呢？”

“所以不如把说明书或者使用手册之类的东西给我们一份，这么大个的曙光之星，应该有这玩意的对吧？”

她这话出口，英灵梅迪、图铎、米斯莉以及源初七骑士的英灵面面相觑，神色都很怪异，似乎想笑却笑不出来。

还是英灵梅迪开口：“陛下，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您是记不起来的，不过还是很……感慨啊，所有的设定和律条，都是您制订的。”

小红身体再度发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像李奇刚才问特蕾希娅时那样，吞着唾沫，艰辛的道：“所以，我的前身，真的是曙光女神？”

英灵米斯莉说：“我们无权确认您的身份，那违背了您的设定……”

小红脸红脖子粗的嚷道：“都说了是我设定的，还说什么无权确认，您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啊！”

英灵图铎抱着胳膊说：“设计者在权限设定中限制了我们提供信息，但对我们的意志设定又赋予了自由表达的权利。这个bug，我们都理解为这是陛下……不，设计者刻意留下的后门。”

小红嘀咕：“我还是曙光女神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码农社畜了么？”

修玛说：“曙光陛下跟赤红女士陛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至少……”

他温和的笑道：“在活跃气氛这种事情上，她还是不如您的。”

“太好了！”

小红满足的道：“听起来我这个赤红女士就是曙光女神的劣化搞笑版本，能回归原版也好。”

旁边李奇冷恻恻的说：“真的吗……”

小红还没听出李奇话里的警告，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你前身一定也是个大人物，刚才不是说过吗？这里也有你的真相啊，感觉你能跟我平起平坐的样子。”

灵魂链接中传递来一波又一波汹涌浪潮，李奇明白，小红是真的动心了。

她莽她憨她阿库娅，那是她的本性，改不了的，但能遮掩。

就像欧萝拉，别看在外面落落大方，骨子里却是个乖乖女，很逆来顺受那种。

那样的本性，还是他靠着课题为“魔女是否有生育能力”的科学研究发掘出来的。欧萝拉之所以掩饰得极好，是因为贵族教育和教会教育编织了一副坚韧的外壳。

小红对自己的逗比形象似乎甘之若饴，其实还是希望自己也有副外壳，能兼具欧萝拉的知性、凯瑟琳的坚毅、菲妮的天真、缇娜的……执着。

总之她既然有凡人之心，自然希望自己受欢迎是因为这些真善美的正剧元素，而不是因为阿库娅甚至猴子那样的喜剧闹剧元素。

如果能变回曙光女神，获得全新的性格外壳，将本性隐藏得更深，别说她自己，李奇都举手投足的欢迎。

但前提是，跟曙光女神所代表的“宿命”无关。

李奇用含着痛苦神念的意念，重重插入小红推送来的期待浪潮中。

“我真的不再是小白，现在这个小白了，你也无所谓？”

浪潮一滞，再轰然倒卷。

小红醒悟过来，大叫：“你想得美——！”

发现自己真的叫出了声，小红捂脸，缩到了李奇身后，用胳膊肘撞他，心灵传讯：“就知道让老娘出丑，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管了，你全给老娘兜着！”

总算让小红安定下来了，李奇松了口气，再度审视对面的一幅幅“熟面孔”。

他问：“曙光英灵应该不只你们吧，只是你们跟我们见过面，更熟悉而已。”

图铎点头：“曙光陛下哪会放过谁呢，我们的同伴囊括了五个纪元来所有高尚、坚定、强大和坚韧的凡人，就像莎尔陛下没放过所有对立面的凡人灵魂一样。”

图铎忽然说到夜女士，李奇的腰肉一痛，是小红掐的。问她怎么回事，她却回应说别管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李奇接着说：“那就把小红的……宿命投影出来吧，我们先去解决她的问题。”

腰肉又是一痛，小红在心中不满的问：“为什么要先解决我的问题？我觉得应该先解决你的问题啊！”

李奇回应：“之前不是说过吗？你有什么问题，我有信心解决。但我有什么问题，我对你可没什么信心。”

小红发来的意念幽幽凉凉的：“先解决我的问题，就算我在公事上不会变质，可私事上肯定会有变化的。你就不怕等到你的时候，我会不再把你当作小白，而是大公无私的把你牺牲掉？”

李奇沉默了片刻，重复道：“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不想重复那些话。”

两人心灵传讯时，梅迪已经投影出了一副立体透视图：“跟赤红陛下有关的……真相，就在银月之心的中心，前面的传送门直接抵达。如果不相信我们，也可以走这些通道。只要不做出破坏性的行为，沿途的防御设施不会有反应。”

李奇转头对缇娜和凯恩说：“探路！”

一千二二三 小红和李奇的前世，曙光女神的身躯

“他来了……”

冥石巨船上，靠血肉技术重获身体，变成了“赤魅”的魅魔女王梅希达丝缩着身子说。

阿丽珊在船头降下投影，骷髅王也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船头。

越过梅希达丝的时候，骷髅王说：“回去吧……”

梅希达丝如蒙大赦，连声道谢，骷髅王又说：“去禁闭室报道。”

美丽妖冶的魅魔僵住，作为地狱公社的成员，工作时间打麻雀是要被关禁闭的。同桌那几个牌友已经进去了，她得在船头用“电台”呼叫高拉兹克，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等在这呢。

骷髅王叹气：“塔哈他们最初让你们沉迷这些东西，目的只是刺激你们，寻找摆脱炼狱意志的办法，并不是真的想让你们变成赌徒啊。”

“挣脱了炼狱意志的压迫，又陷入到这种……精神麻醉里，对曾经的魔王来说，是不是太掉价了？”

梅希达丝羞惭不已，面上却在嘴硬：“就算是魔王，换了环境也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嘛。你看《魔王打工记》那类幻剧，里面的魔王何止是掉价啊，根本就是掉成渣渣了。”

骷髅王瞪她一眼，眼眶里金焰翻滚，梅希达丝脖子一缩赶紧道：“我去我去，三天禁闭嘛，就当是练习冥想了。”

对习惯了随时接入“信息海”的灵魂来说，禁绝一切关联的“禁闭”是非常残忍的处罚。不过时不时品尝下孤独沉寂的滋味，倒也能确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是真实的，梅希达丝并不像魔王魔君牌友们那样畏惧。

正要离开，梅希达丝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那个……特拉格迪陛下，我一直没机会跟您聊聊，现在就想简单问问。”

“您是怎么从以前那位哈德朗国王，特蕾希娅的父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我是说，怎么变得这么正义、善良和高尚，愿意为赤红信仰而战？”

骷髅王发出更大的叹息声：“每个问我这种问题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好像我必须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然后洗白重来一样。”

“你们都认定我是特拉格迪-哈德朗，是他死后的灵魂残片凝聚重生的，但事实是，我并不是以前那个特拉格迪。”

“凡人有无限的可能性，那个特拉格迪成了既定现实，而我，是没有成为现实的某个可能性。”

“这不是什么文学性质的修辞，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事实。”

“我跟那个哈德朗的确是一样的，不管是灵魂构成还是自我认知。但令我强大，支撑我继续存在和战斗的力量，来自灵魂的另一部分。”

“那样的部分在那个哈德朗那是被束缚的，隐没在黑暗中。在我这里得到了解放，是光明的，它正在燃烧。”

“所以我才能毫无负累的接受新的信仰，为了哈德朗亡灵，还有其他所有希望获得安宁的亡灵而战。那个特拉格迪留给了我很多东西，我只选择了作为长辈的亲情，作为领袖的责任，对我来说那是宝贵的精神财富。”

梅希达丝似懂非懂，骷髅王补充说：“说了这么多，其实跟你现在的状况并没多大的差别。当初的你是魅魔女王，那是真正的你，或者全部的你吗？并不是啊，被炼狱意志奴役的你，才是完整的魅魔女王。”

这么说梅希达丝依稀明白了，不过她钻起了牛角尖：“能完成这种转变，也是因为落差并没那么大吧。”

“你看我们之前虽然是国王魔王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棋子和打手。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的话，以前那些东西丢了也就丢了，以前那个自己不是自己也无所谓，但要是棋手或者波士呢，我们还能完成这种转变吗？”

骷髅王眼眶中金焰剧烈摇曳了一会才说：“假设没有意义，而且我是凡人，你虽然是恶魔，但灵魂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也算是广义上的凡人。只要是凡人，在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是棋手或者波士。”

梅希达丝点头：“我明白了，这个问题对我们没有意义，对赤红陛下、总枢机和魔女们那个层次的存在才有意义。”

金焰投向船外的破碎光影，骷髅王悠悠叹道：“是啊……”

后面跟着低低的嘀咕梅希达丝没听清楚，依稀是“到底是女儿还是孙女呢”之类她不明所以的话。

挟带着森冷寒气的灰雾在船头前的空中盘旋，梅希达丝可不想跟对方碰面，抓紧时间再问另一个问题，她现阶段的人生规划是当新闻主播呢。

她两眼冒星星的问：“特拉格迪陛下，既然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特拉格迪，但又拥有他的记忆，那么能不能说下当初铁冠城王厅之变的时候，您被特蕾希娅杀死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如果能再见到她，您想对她说什么？”

骷髅王眼眶中的魂火金焰暴涨三尺，指着梅希达丝说：“滚！”

梅希达丝抱头就跑瞬间没影，这时候那股灰雾也落到穿透，凝结出一个变幻不定的身影。

“高拉兹克……”

阿丽珊挺直小胸脯，傲气的道：“不在恶魔的地盘上等我们，急慌慌的跑过来，是要投诚吗？放心我们是优待投诚者的，如果你能拉来更多魔王，还可以算成起义。”

来者用飘移不定的叠音笑道：“这的确是个可能性，不过也仅仅只是个可能性。跟这个可能性相比，陛下您投奔炼狱怀抱的可能性更高啊。”

阿丽珊愕然：“你是在说什么笑话吗？我一点也盖特不到笑点啊。”

骷髅王来到阿丽珊身边，高拉兹克向他微微点头，面目和声音都变得清晰了一些：“我来这里，是带两位去一个地方，看看我们在那里的发现。”

阿丽珊和骷髅王自然还摸不着头脑，高拉兹克继续说：“赤红陛下想跟我们谈的事情，跟秩序女神跟我们的交易，从本质上说其实是一回事。”

“秩序女神虽然还主导着整个世界的大局，可从目前的趋势来看，祂对世界的影响力正在急剧降低，原本的紧密盟友都背叛了祂。赤红陛下所在的一方，正在急速崛起。”

“所以就算是恶魔，也没有疯狂到断然拒绝赤红陛下的提议。”

高拉兹克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以我个人而言，我对赤红陛下的道路也相当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想做一些尝试，而这必须建立在我们彼此已经有紧密合作的基础上。”

这话阿丽珊还是听得懂的：“所以，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听起来马上就会有一个……但是？”

高拉兹克叹气：“没错，但是……赤红陛下的这条道路还并不稳定，她和李奇-普雷尔，恰恰是赤红信仰这条道路的最大威胁。”

“当真相揭晓，他们获得了彼此的宿命，继续在费恩世界重复他们所做过的事情时，所谓的赤红信仰，还有你们这个神祇与凡人共居的国家，都会走向崩溃。”

骷髅王沉默着，眼眶中的金焰变得黯淡，阿丽珊却了然的点头：“说得不错，果然是符合反派身份，而且挺有逼格的台词。”

高拉兹克也没在意阿丽珊的节奏，自顾自的接着说：“这是阿罗曼大人告诉我的，我也不是很相信。可在我们恶魔基地附近有了新的发现后，我开始相信了。”

模糊面目勉强拼凑出像是笑容的表情：“现在赤红陛下，还有李奇-普雷尔，应该正在曙光之星上面对一项巨大的挑战吧。不要奇怪我为什么知道，阿罗曼大人的意志可以延伸到那个地方，得到一些就连神祇也难以得到的信息。”

阿丽珊跟骷髅王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震惊。

那个从不露面的恶魔之王阿罗曼，居然如此神通广大。

阿丽珊和骷髅王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了银月之心的情况，跟小红和李奇的联络，还得通过设在通天塔的中继站才能维持。

阿罗曼这就知道了？

骷髅王对阿丽珊说：“重点不是这个，既然高拉兹克都知道了这事，他就没必要提前搞什么陷阱，应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想让我们看看。”

高拉兹克这个魔王是最像魔鬼的恶魔，压根没有可信度。可在这样的大势下，他本人也就是个棋子，可不可信也无足轻重。

最终阿丽珊决定听从高拉兹克的建议，先去那个地方看看。

冥石船队穿透破碎位面，越过混沌涡流，花了大半天功夫，来到一片似曾相识的地方。

迷乱天穹上射下一缕金光，投入一块不大的浮陆。金光异常微弱，被破碎位面之间的力量涡流裹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高拉兹克挥手从身体上分出一股雾气，挤开乱流，金光渐渐明亮，那是阿丽珊和骷髅王都见过的亮金光辉。

阿丽珊撇嘴：“天堂山的碎片？我们见过的啊。”

骷髅王沉着一些：“看起来像是第六层的定律殿堂……”

金光中显现出浮陆的本来面目，似乎是一座巨大魔导装置的部件，各种闪烁着亮金光辉的齿轮和转轴拼合在一起，并没有转动。

高拉兹克说：“骷髅王陛下对天堂山很熟悉啊。”

骷髅王耸肩：“某位神祇为了展示祂的神通，给我……唔，给以前的我放过天堂山的投影，当然是完好的天堂山。”

“那位陛下说，定律殿堂是由天堂山之主以光明之力和正义至善神格掌控费恩诸神诸灵命运的地方，那里的定律神械可以计算出世界前后五百年内的最细微的变化，也叫宿命殿堂。”

高拉兹克没有接骷髅王的话茬问是哪位神祇，牵引的灰雾在浮陆某处盘旋，画出一个圈：“我带你们来这里，不是看这个定律殿堂的残片，而是看这个。”

阿丽珊和骷髅王的目光转到那处角落，同时愣住。

好一阵后，阿丽珊叫道：“老妈老爸！”

骷髅王嘀咕着：“这……不是真的吧？”

那里立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穿着色彩非常绚丽，应该是丝绸质地，但样式非常古怪的大袖长袍。

男的俊秀沉静，女的秀丽娇艳，男的揽着女的腰身，亲密的靠在一起，像欣赏自己的杰作似的打量金碧辉煌的定律神械。

这一男一女的面目，阿丽珊和骷髅王无比熟悉，正是李奇和小红。

不仅是面目，哪怕这两个身影是投影，透出的气息也让阿丽珊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从衣着上看……”

高拉兹克说：“跟传闻中湮灭纪元的魔法皇帝与皇后很像，皇后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皇帝的名字还是留在了阿罗曼大人的记忆里，叫……泰乌……”

阿丽珊重复着这个名字：“泰乌……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

曙光之星深处，就在这颗星球的中心位置，巨大的球形空间让人以为来到了地心世界。

粗略估计，这个球形空间直径至少有两三百公里，让从壁面通道走出来的众人渺小得连蚂蚁都不如。

云雾在半空层层展开，让空间中心那颗比银月之心还要大若干倍的黯淡光球半遮半掩。

光球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应该是一层结界，里面就藏着确认小红身份，揭示她前世今生的真相。

“就这样吗？”

小红自然无比紧张：“不需要再打上几十章，发一堆便当，把狗血染遍整个星球，只要我走进去就行了？”

即便获得了薇姬的技术支援，曙光英灵们也在权限范围内降低了曙光之力的功率，队伍仍然花费了将近一天时间才来到这里。

“你是主角的话说不定会有这样的待遇”，李奇讥讽道：“从结果来看你果然不是主角啊。”

小红气鼓鼓的看着他，李奇拍拍她的肩膀：“都到这里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我会陪着你呢。”

旁边不足一菲的白发小男孩嚷道：“真是没趣啊，我都做足了准备的，可惜我这身行头了。”

小男孩穿着类似武术服的短装，胸口背后的圆圈里都写着“小”字。

这是“夏小小安”，夏安赶工捏出来的新分身，当然是小红支援的神性源质，力量极限只有半神。

其实不管源质多少，跟分身造型并没直接关系。但有小红苏这个例子在，赤红诸神都默认将不足量的分身捏成小孩子。

说到小红苏，这个有一长串名字的无尽圣女也在，不过是自律状态，而且就坐在李奇肩上。

既然要面对“最终真相”，自然得做足准备。

夏安来了，那个谁即便能捏新的分身，可新大陆那边正在重建结界，必须确保赤联的晶格体系融入到新结界里，所以走不开，只好用小红苏当桥接器，在需要的时候强化赤红之力的空间属性。

至于其他人，新晋女神还得恢复力量，同时学习“神座使用手册”，来的只是魔女。当然需要的话，通过晶格魔方可以随时拉过来。银月之心已经成为红网的稳固节点，就像归队堡一样，赤联的光辉正式延伸到了星界位面。

缇娜本来就在，薇姬来了，蕾塔娜和奥雷莎来了，连伊芙都被抓来了，再加上由茵丝米丝率领的一队丝丝魔女，此刻在曙光之星上这一块红网，是整体红网中最强的部分。

夏小小安没能活跃起气氛，魔女们和凯恩阿特、利亚以及蛮子们，都暗暗心惊的看着前方巨大的白光结界。

曙光英灵梅迪在旁边催促：“这里的防御设施已经全部锁定了，闹出多大动静都不会有反应。但我们的权限只能锁定一段时间，陛下还是尽快……归位。”

因为不信任曙光英灵，小红李奇并没有走传送门过来，但还是接受了由梅迪陪同的建议。

一路上梅迪有问必答，但涉及到曙光之星的来历，以及小红李奇的身份，都以“真相就在前方”为由回避了。

现在他一催促，大家都起了疑心。

保持着妖精龙形态的莎佳妮绕着梅迪投影转圈，嚷嚷道：“死老头你没一句话是可信的，之前你瞒得我好苦！我压根没认出你就是当年大帝身边那个拄着拐棍的小跟班梅森！”

梅迪笑道：“殿下，我本来就不是以前那个梅森了啊。”

莎佳妮大叫：“不可以！这不可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骗人的怎么能有人骗住我！？”

李奇一把揪住妖精龙的翅膀，让她闭了嘴。

还好意思说呢，当初这家伙不就是看走了眼，把自己当成正急需金大腿的落魄主角。还在自己灵魂里乱搞，结果被当时只有神祇之心的小红逮住摁了质检章……哦，灵魂契约，收为宠物。

将妖精龙向前一丢，把小萝莉形态的米奇捞到另一侧肩上坐稳，李奇向小红伸手：“走吧……”

小红也伸手，不过是把他的手拍开，嚷嚷着：“朕好着呢不需要小李子你扶！”

小红带头，李奇随后，其他人跟着，各式武装开动，沿着通往光球的金属大道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众人就到了光球边缘，这的确是一层结界，感觉红网之力都被严重压制。

李奇等人下意识减速，小红反而却加速了。

李奇大惊，叫道：“你干什么！？”

小红头也不回的叫道：“还有什么好等的！难道还有不进去的选项吗？你刚才说了啊，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袅袅，人已经冲进了结界，结界就如水幕般毫无阻碍，只是荡开一圈涟漪。

李奇等人吓得赶紧跟上，刚刚加速，小红却又从里面冲了出来。

虚影扩展到数百米高，她杏眼圆瞪，眼仁发红，两手提起三十万吨金箍棒，大叫：“不准进来！”

那一刻，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以为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直到李奇展臂，示意止步，才回过神来，似乎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小红只是将金箍棒横在身前，摆出阻拦的样子，这时候脸颊都像抹上了一层胭脂，红得像猴子屁股。

她躲避着大家眼神，低低的说：“就我……”

李奇沉声说：“不行！”

小红瞪他，李奇回瞪，通过心灵传讯吵了好一阵，然后小红咬牙切齿的说：“是你强行要跟着的，我没同意！”

说完她转身又进去了，李奇朝大家摆摆手，跟着进去了。

结界之内是另一片天地，异常怪异也异常神奇的天地，不过李奇第一眼就被扯走了所有注意力，顾不得去审视其他。

就在天地中心，一具巨大，但却窈窕的身躯像胎中婴儿般抱成团，缓缓转动。

黑发轻拂，白肌如玉，曲线和各处细节，李奇无比熟悉。

李奇吞了口唾沫，这显然就是小红不准其他人进来的原因。

这具巨大到如泰坦，却美丽如女神的身躯，跟小红一模一样……

一千二二四 小红和李奇的前世，原来都是我！

小红气急败坏的叫：“米奇！给我遮住他的眼睛！”

李奇肩上的小萝莉压根不理她，拍着巴掌笑：“麻麻！大大！”

小红尖着嗓子叫：“米奇——！”

李奇努力维持着板凳脸：“遮眼没用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这个超大尺码的你其实是力量的具现，穿透了感知，直接压在了灵魂上。”

他伸出手：“这个你，就是曙光之力的根源啊。”

这一伸手，整个空间开始急剧缩小，连同那具身躯也一同缩小。转瞬之间，就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尺寸也变得跟楚莉小红一样了。

结界之内的空间显然超越了寻常，是拥有更多维度的空间。

光着的小红和穿衣服的小红同眶，李奇心神荡漾，总算挤出了一部分注意力观察空间。

明暗不定的流动白光充斥，却并没有遮蔽原有事物的细节，只是像无影灯般将自己和两个小红，以及肩上的两个小萝莉的身影消去了影子。

白光本身就是一种浓稠的力量，源头正是那个如婴儿般蜷曲的赤果小红。她的转动牵引白光如水般荡动，产生出明暗交织的韵律。

李奇很清晰的感觉到，这种韵律犹如神祇的呼吸，代表着超越凡人层次的生命……不，应该说是存在。但仅仅只是存在，并没有更多的东西，跟当初在风暴群岛白银城地下神国见到的米斯莉神尸有些像。

当然只是像，这绝对不是神尸，是更高级的……东西？

恍惚间，李奇并没察觉自己的手还伸着，而赤果小红已经近得触手可及。

小红扯他的胳膊：“你想干什么？银贼！”

一时急切，两手都用上了，整个人挂在李奇胳膊上，像是攀着树枝的猴子。

坐在李奇肩头的自律小红苏眼中紫光迸射，恶狠狠的说：“拿开你的臭手！”

小红嚷道：“看！我的自律分身都有反应了！说明我在潜意识里就厌恶你这种行为！”

刚说完她的手臂就被一圈八角晶格裹住，炸成金紫交织的碎芒，震得小红触电般剧烈哆嗦。

如果不是被曙光之力压制住，小红准保要变天边流星。

小红苏怒视小红：“说你呢，臭女人！小白是我的！”

李奇跟小红同时惊住，这什么状况？

小红苏还不罢休，身上紫光弥散，李奇赶紧捏捏小红苏的小脚丫阻止她。

他难以置信，同时满怀怜悯的问小红：“你带自律分身出来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意志兼容问题，还让她虚拟你的意志？”

小红泪光盈盈：“我、我特么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小红苏的反应就是小红潜意识的想法，换在其他时候，小红这么直白和强烈的宣示对李奇的所有权，李奇可不会放过机会，必定要好好奚落一番，现在却不是时候。

“现在能改就改吧，正是要紧的时候，等会真出了篓子，哭也来……”

李奇还没说完，吊在他胳膊上的小红忽然直直看着他，脸上没了之前的羞愤，只剩下无尽的惶急，仿佛正被铲屎官拎着要丢进浴缸里的喵星人。

小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近于神经质的说：“我出了任何问题，你都会把我变回来的，对吗？你保证过的！”

李奇眼瞳紧缩，意识到挑战已经开始了。

他郑重点头：“我保证，用生命和灵魂保证。”

小红欣慰的笑笑，松开已经将李奇护臂捏得直冒火星的手，眼瞳散焦，身体飘起。

各色光辉从她身体周围挤出，融成朝霞渗入体内，如烈焰般烧灼出滚滚金灰，在白光水流中化作缕缕暗金光流，急速消散。

女神武装连同内衣尽数飞灰，小红变作一尊暗金流溢的雕像，抱膝蜷缩，在空中缓缓转动。黑直长发也成了流金飞瀑，随着身体，在这个奇异空间中带起金光织出的涡流。

即便李奇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小红的本体！

小红是用分身楚莉小红过来的，可就在刚才，小红的本体竟然被直接牵引过来，替代了楚莉小红，后者连同女神武装都被湮灭了。

这绝对不是曙光之力能做到的事情，而是超出曙光之力，跟小红有本质关联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他赶紧将意识沉入心底，通过灵魂关联呼叫小红。

灵魂关联还在，可那头的意识却变得模模糊糊，还渐渐出现了一种跳跃……或者闪烁感，仿佛时间被拆分到了最小单位，变得不再连续。

李奇呆呆看着两个小红越变越大，渐渐远离，刚才那个浩渺无尽的空间重现。

她们各踞一端，转动方向截然相反，分别牵引出暖白和暗金光流，相互交织、消融，绵绵无尽。

灵魂中原本像是山峦甚至世界的那种力量剧烈震荡，那是红网，因为小红的异常，各个节点的关联不再稳定。

“该死！这要怎么救！？”

李奇哪还不明白，小红陷入了前世宿命里。可她居然一点挣扎也没有，也让李奇惊怒交加。就连投河自杀的都会砸起水花吧，你倒好，跳个坑连泡泡都没有啊！

这已是坏得不能再坏的情况，李奇毫不犹豫，正准备激活用半神核晶阵列制造的晶格魔方，把赤红女神和魔女们全拉过来，两个小红之间又凝结出一个身影。

“曙光的意志回归神座，曙光女神即将重生……”

那是个黑发飘摇，白裙蹁跹的少女，仍然是小红，气质却完全不同。

温和、端庄、雍容优雅，只是淡淡笑着，就让人心扉全开，迫不及待的接下她投下的光辉，仿佛晨曦本身。

这个小红，应该就是“白小红”的投影了，不是自主意志的投影，就是那具身体，或者如祂所说的神座的基础意志。

祂的下一句话像威力无匹的困惑术，让李奇顿时懵笔。

“很高兴还是你守在我身边，我们之间的羁绊，果然也是宿命的一部分，泰乌……”

李奇努力了好一阵，才把风中凌乱的思绪收回来，结结巴巴的说：“等、等一下，太什么？太、太吾？”

“别告诉我费恩世界其实……其实太吾什么的一个mod世界，你其实是相枢？”

“白小红”摇头说：“不要玩梗了，费恩世界跟地球世界一样是真实的，甚至更加真实。”

“你不知道泰乌也很正常，那是湮灭纪元的事情了。”

“但你知道泰克乌什，湮灭纪元里的泰乌，在第二纪元，也就是现在凡人所知的第一纪元里，重生为泰克乌什。”

李奇感觉脑浆在物理层面上开始煮沸了，自己就是泰克乌什！？

灵魂中阵阵震荡让他清醒，红网正濒临崩塌解体的危险境地，而小红却……

等等……

李奇几乎是咆哮出声：“这不是小红要迎接的真相吗？怎么扯上我了！？”

“白小红”微笑着说：“你在小红的宿命里，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只有你先明白真相，回归本源，小红这边才能继续。”

李奇瞠目，果然还是被曙光英灵坑了啊！

李奇拔高声调，掩饰心中的虚弱：“求你了，别还搞转世重生这套东西。这种血统论加宿命论的东西早就臭不可闻了，这没有任何意义！”

“白小红”叹气：“不能因为历史一次次重演，就否定凡人最基础的东西，血统和宿命就是凡人的基础。”

“我知道我和你这一次在尝试打破这样的循环，但支撑这种努力的，依旧这种循环带来的力量，所以……当我和你来到这里，从世界的过去寻求更强大的力量时，就注定了又一次循环即将开始。”

李奇的手在颤抖，不完全是震惊和畏惧，他正努力压制住激活晶格魔方的冲动，想从“白小红”身上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我们努力过很多次了……”

“白小红”继续说：“最初都作为凡人的那次尝试失败后，我就一直是曙光女神，你依旧是凡人。”

“你曾经是泰乌，曾经是泰克乌什……”

祂再度给了李奇一道雷鸣电闪般的惊讶：“曾经是罗兰……”

李奇手一抖，并没激活晶格魔方，还因为无效操作被魔方电得龇牙咧嘴，于是他就保持着这个表情，变成了雕像。

“白小红”还没完：“曾经是泰德……”

这就没听说过了，似乎跟海瑟薇有什么关联？

李奇保持着狰狞而呆滞的表情，心灵中却电光般掠过无数杂念。

可怕的是，这个“白小红”居然像真小红一样，跟他保持着灵魂关联，祂点头说：“没错，严格算起来你曾经当过海瑟薇-泰德的六十三代曾祖……”

“那个泰德正是风暴群岛泰德家族的族长，他将蜘蛛女神和幽暗地域的黯精灵领进了费恩世界，造成了第二纪元的灭世灾难。过程里发生了太多诸神和凡人都不堪回首的事情，所以到了第三纪元，已经没人知道他了。”

李奇居然还有余裕吐槽，所以我跟小红到底是在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呢？

“白小红”接着再给李奇一记重锤：“你还曾经是图铎……”

李奇视线模糊，喉管发甜。

“白小红”继续：“另外，你到现在，都还一直是……大魔鬼之主埃斯摩帝奇。”

李奇终于叫出了声：“我特么是什么怪物啊！你编故事也编像一点！”

继红网失去调衡功能后，某个节点又剧烈震荡，整张红网震颤不停。中枢节点之间的繁复关联，在震颤中如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致，眼见就要崩裂。

………………

炼狱与深渊最深处，迷乱的破碎世界中，阿丽珊正在牵引冥河之水的细流，小心轻柔的探入那块天堂山碎片里，尝试着碰触在定律殿堂前相拥的男女身影。

“样子像老妈老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让莎佳妮搞个幻象，再铭刻到位面碎片的根源里变成根源幻象，连神祇都能唬弄住。”

“不过这个根源幻象绝对不是虚假的，上面带着来自灵魂本源的熟悉感，我是不会认错的。”

“我是从老爸的灵魂中创生的，而让他能做到这事的力量，又来自老妈，所以……我绝对不会认错！”

“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块天堂山碎片，我其实就有些感应了，只是没料到跟老妈老爸有关。”

阿丽珊的投影立在冥石船头，一边分析着这个根源幻象，一边碎碎念。

高拉兹克抱着胳膊立在船头另一侧，骷髅王背着手，守护在阿丽珊身边，偶尔瞅瞅阿丽珊的纤薄身影，眼眶中荡动的魂火金焰顿时变得平缓。

严格算起来，阿丽珊也是骷髅王的孙女，虽然是按李奇这个关联算的有些勉强，可另一个孙女不能经常下来，骷髅王把阿丽珊也当孙女守护，人之常情。

“陛下不必这么着急……”

高拉兹克有些不耐烦：“这事您也确认不了，还是等曙光之星……”

话没说完，阿丽珊的投影猛然震荡，再散作水银光流，连带投入天堂山碎片中的冥河水流也震荡起来，炸出大片水银碎芒。碎片上金银光芒交织，原有的景象如遇水颜料般急速模糊，变成块块光斑。

这边骷髅王身上也暗金光辉闪烁不定，眼眶中的魂火更是剧烈摇曳，金光中溢出缕缕灰黑烟气。

高拉兹克的身影急速退却，倒映到天幕上，变回遮蔽半边天空的黑气云团。

云团凝结成的巨大面目嘿嘿冷笑：“果然，赤红女士，还有你们的总枢机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宿命，在他们眼里，现在的红网也好，赤联也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天真游戏。”

“现在，他们要用大人的心态面对现实了，而你们这些人，不过是陪着他们玩游戏的可悲人偶。游戏结束，你们也该退场了。”

黑云探下，与血河融在一起，自血河中拔出大片身影，正是灵魂正狂乱燃烧着的恶魔。

高拉兹克的笑声在上空盘旋：“阿丽珊陛下一定香嫩可口，就由我笑纳了。”

恶魔军团将冥石船队团团围住，咆哮声将血河掀起怒潮。

船头上，骷髅王稳住身体，尽管死亡之力正穿透红网，再度压迫他的灵魂，但他却没有一丝慌乱。

“年轻人啊，果然都不靠谱。”

骷髅王嘀咕着：“我这个老家伙啊，还真是看不到退休的前景，领着养老金周游世界的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万吨魔钢大砍刀横在手中，骷髅王的呼喊声，让冥石船队瞬间被暗金焰火包裹。

“同志们，砍啊——！”

一千二二五 小红和李奇的前世，我不做李奇了！

小红的前世曙光女神虽然不逗比，却很擅长扯淡，听听她说的是什么？

他，李奇-普雷尔，一个人包揽了费恩世界各个纪元的风云人物榜，那些史上留名的大人物，都是他的马甲。

还好这些人跨越了数万年的时间，并没有相互交织，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血缘关联，不然他真的怀疑自己是费恩版《致命id》或者《时间旅行》的主角了。

等等，大魔鬼之主是怎么回事？

自己现在还是埃斯摩帝奇？所以这不是扯淡吗？

魔女武装展开，暗金流光中，李奇激活了晶格魔方。

巨大的震惊让灵魂都在激荡，自他身上投射出的金光闪烁不定。

认定对方扯淡不过是畏惧之下，本能的拒绝而已。自灵魂链接传来的感应让他明白，对方并没有欺骗他。

李奇无法再深入思考，他只好动用底牌。

然而，晶格魔方没有反应。

“这一次我做得还不错，连空间神力都融合了。”

“白小红”款款迈步，来到李奇身边，神色更加温柔：“看来重新寻找方向是对的，毕竟我只有你。”

她翘起嘴角，俏皮的笑着说：“我的小白……鼠。”

这个小红温柔、知性，女神力十足，全是真小红缺的东西，如果当初露面的是她，李奇早就转职舔狗教宗了。

可李奇连一丝杂念都没生出，甚至都顾不得去深思她说的“小白鼠”跟“小白”有什么关联。他正为晶格魔方没有动静而惊恐，难道只能用上最后一招了吗？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白小红”说：“你正在启动的魔导器能级太高，需要我……不是这个我，是现在的我全力支持才能正常运行。而现在的我还在抗拒宿命，根本没有力量支持你。”

“不要担心，现在的我只是有些迷失了，这是跟太多灵魂产生羁绊的正常表现。”

“宿命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抗拒毫无意义。我很快会苏醒过来，回归在黑暗时代之后给自己设定的身份。”

“在这之前，我希望你，我永远的小白……鼠能已经做好准备，由我引领，去迎接你的宿命。”

“我们都会回归真正的自我，继续履行拯救这个世界的使命，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空间更加恢宏，依稀的异彩在极远处闪烁，从光色能看出那是夏安、缇娜、薇姬、伊芙和凯恩等人。红网如此动荡，他们自然明白是里面出了问题。可结界不再是之前任由进出的水幕，他们根本冲不进来。

“这并不是一个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他们永远进不来……”

“白小红”很体贴的解说：“这就是我的本质，你可以理解为神座，虽然是比神座更高层次的东西。”

别说夏安他们，就连李奇肩上的小红苏和米奇都被某种力量冻结，变成了活体雕塑。

在不远处还冻着一只妖精龙，浓密眼睫下，乌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李奇，小小龙脸上凝固的表情异常丰富和精彩，仿佛正要朝李奇大喊：“那时候我的本能反应果然没错！你真是我的达迪（dady）！”

李奇赶紧转头避开莎佳妮的视线，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曾经是那个中二德棍加荒淫无道的家伙！

“请原谅我作为凡人，智慧实在有限，无法理解你说的这些东西。”

他心意已决，沉声说：“我相信自己对你说的什么宿命，抗拒会更严重，如果你真的希望过程更有效率，还是用我能听得懂的话，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清楚。”

“白小红”说：“所有的事情，其实都铭刻在你的灵魂中，只是被锁住了。”

她举手打了个响指，整个空间微微荡漾，可以看出真小红那边正被暖白光芒吞噬的金光闪烁了一下。

然后，李奇意识崩裂，炸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像在放快进的幻景，同时牵引着海量的信息急速奔流，宛如无数团风暴，在他灵魂之中沸腾。

“白小红”的意念贯穿在所有风暴中：“在你回归自己的宿命前，只靠凡人的灵魂无法承载这一切，所以就只是一些最粗浅的脉络。”

“要说清楚这一切，得从费恩世界……不，从整个多元宇宙的由来说起。”

“包含了费恩世界和地球世界，同时还有亿万个其他世界的多元宇宙创生于不可知中，再演化出奇点与观测者。”

“不要把这个奇点和观测者跟地球世界的概念混为一谈，但也不要问那是什么，不管是神祇还是旅法师，都只能理解为不可知探入可知的触角。”

“被观测的奇点加上观测者本身，形成无穷多的世界，而贯穿于这些世界的两种元素，或者说两种根本力量，是燃素和灰烬。”

“燃素与灰烬相互冲撞、融合、分离，创造出一层层的维度，再由维度将相互作用的结果呈现出来。凡人可感知的维度是很低级的，所以有了时间、空间、物质、能量这些区别。”

“燃素与灰烬演绎一切，既包括创造，也包括毁灭，它们是永恒的两级。在多元宇宙里，它们的呈现既是普适的，又因不同世界的维度差异和维度上的展现而有独特性。”

“作为生灵，既受惠于燃素与灰烬的融合，又受制于二者的冲撞和分离，这就是世界的宿命。”

“当旅法师之类的存在由二者的普适呈现中诞生时，永恒之战也随之出现。费恩世界因这场战争而生，我们的使命，是让费恩世界扮演好它在战场战争中的角色。”

“这仅仅只是背景，更多细节只能等你我承接了宿命，回归自我后，才能完全理解。”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仅是费恩世界的守护者，还是整个多元宇宙的守护者。我们要拯救的不是费恩世界，而是整个多元宇宙。”

“过去我们做过很多努力，但都失败了。这次我们有了新的进展，我相信能够唤回原本的自我了。”

“你和我的恐惧和抗拒都是因为把费恩世界的经历当作真实，它的确是真实的，但跟永恒之战相比，它又是虚幻的。它就像游戏一样，只要有种子有力量，就能无限重启。”

随着“白小红”的讲述，无尽的风暴在李奇灵魂中肆虐，却又形成了某种共鸣，让李奇的一缕意念挣脱出来。

这缕意念发出了作为生灵的永恒之问：“那么我呢？我到底是谁？”

“白小红”的意念散作柔软云雾，包裹住那缕意念，世界跳动，时空变幻，李奇仿佛回到了久远而沧桑的过往。

那是处仿佛宇宙裂缝的奇异空间，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残骸，任何想象得到的怪异存在都挤在那里，层层叠叠，静静悬浮，似乎不是空间，而是这些存在分裂了宇宙一样。

空间深处忽然出现一团暖白光辉，那正是“白小红”，或者说是曙光女神小红。

她抱住一团完全看不出种族、性别和相貌的残骸，用欣慰的语气说：“终于找到你了……”

白光自她身上延伸，包裹住残骸，她再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白光渗入残骸，分离出一个个虚影。

每个虚影的年纪、装束和气质都不一样，甚至体格和相貌都有很大差异，但李奇感应得到，那就是他，是他自己。

虚影不是静止的，也如幻景般在动，那像是生命中最后一刻的记录。

有披挂古代战甲手持刀剑的李奇，魁梧而粗犷，正被万箭穿心……

有穿着类似魔导武装但更有科技感护甲端着枪械的李奇，戴着墨镜帅气冷酷，背后刚刚升腾起一团蘑菇云……

有穿着脏乱衣衫头戴防风镜驾驭类似龙鹰那种怪鸟的少年李奇，背后还坐着类似菲妮的小姑娘，下一刻几颗巨大而尖利的牙齿挤满画面，再染成猩红血色……

有身着华丽袍服头戴王冠端坐高椅的君王李奇，眉目深邃额头皱纹丛生兼具威严与智慧，下一刻七窍流血，捂着嘴无力的瘫在王座上……

当身穿怪物猎人套头衫杰克琼斯牛仔裤脚蹬花花公子布鞋，背着瑞士军刀电脑包的李奇出现时，李奇意识摇曳，差点从类似灵魂追溯的场景中退出来。

后面的镜像不必看就知道，他正冲向道路中央，然后是一辆失控的货车挤满画面。

那就是他，地球世界的他，也是他以为的，唯一的自己。

“就这个吧，这个是最普通的……”

曙光小红嘀咕着，白光裹住这个虚影，渐渐的，她与虚影同时融为一团炽亮白光。

白光消散，残骸依旧。

时空变幻，浩渺虚空中，曙光小红牵着依旧只是虚影的李奇出现。

“开始吧……”

那个小红说：“这次我跟你一起从最平凡的起点开始，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你就别怪我老是把你当小白鼠用了，我把自己也变成了小白鼠。”

那个小红带着虚影化作一道白光，射向远处迷离变化的灰白光影中，那似乎就是费恩世界。

时空再变，费恩世界，雪山皑皑，万里连绵，中心耸立着一处高塔。样式虽然不同，加上雪山群却异常熟悉，那很像是新大陆白金龙殿所在的地方。

视线拉近，高塔的露台上，李奇一手揽着小红腰肢，另一手遥指前方，微笑着说：“我要让诸天神魔都知道，这个世界，被你承包了。”

两人都身着华夏样式的丝绸长袍，李奇背后绣着五爪黄金龙纹，小红背后则是血红凤纹，威仪非凡。

场景转换，竟然是正在崩塌的天堂山，两人依旧相拥着，脸上洋溢着满足，将天堂山的崩塌当作美景一样观赏。

场景继续转换，破碎的浮陆中，身着华夏样式战甲的李奇抱着血肉模糊，已经没了生气的小红，两眼血红。

他看向远处焰火沸腾的天空，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接受这样的宿命！我要她回来！我要凡人的她回来！”

场景崩碎，重新凝结起来时，是异常熟悉的星界位面景象。就在星海之上，一轮残月高挂，如果蒙上一层金属外壳，再在月弯上铺开建筑的话，就是现在的曙光之星了。

景象转换到曙光之星深处，就在中心的巨大空间中，像刚才李奇等人面对那个光球结界一样，一个衣着华贵，气势威严的白发老者，面对光球怆然泪下。

“我来了，我保证过的，我绝不会放弃……”

“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而你，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你。”

“我们到底是谁，又在做什么呢？”

“白小红”的虚影投在老者身前，如现在面对李奇一样温柔而淡然的说：“你不再是泰乌，而是泰克乌什，所以我也不再是你的皇后，而是你的女神。”

“但我们可以开始新的循环，不过我们的力量都很微弱，恐怕无法承接宿命，回归真正的自我，所以需要你做一些事情。”

“白小红”仰头扫视四周：“将苏伦遗留下的这座神国，变成曙光之星吧。”

场景消散，李奇那缕意念退出来，久久没有起伏。

这该就是他作为泰乌和泰克乌什两位魔法皇帝的“生涯快照”，这些信息不仅确认了他的前世，还带来了更多谜团。不过相比更多的前世，这些依旧藏在费恩世界过往历史中的谜团，已经不那么重要。

“我们继续……”

“白小红”只是让他喘了口气，接着那缕意念又被投入到新的场景中，一次次，循着时间轴不断推移。

每一次都是小红从虚空中拎着他的虚影出现，然后投入费恩世界里。只是每一次小红似乎都褪去了一些什么东西，到后面越来越呆滞，宛如魔偶。

每一次他演绎的角色都不一样，罗兰甚至是两个，一个是开创罗兰帝国的罗兰，一个是抛弃帝国成为源初骑士的罗兰。

“白小红”之前大概是怕他难以接受，说得还很委婉，实际上他扮演的不只那几个大人物，还有众多曾经在历史上留名，以及没有留名的大人物，乃至默默无闻老死于乡间的小人物。

最后一次他扮演的自然是图铎，那次的小红，完全成了一团灰蒙蒙的光人，连细节都没有了。

“最初的你是谁，只能在承接宿命，找回自我之后，由你自己确认了。”

结束了数万年无数个李奇的生涯回溯，“白小红”说：“但现在你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关联有多深，我们在费恩世界的经历，有多复杂了。”

“所以，畏惧和抗拒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的你仅仅只是一个片段、一场梦、一场游戏。等真正的你苏醒，会觉得自己执着于这个片段中的所得，留恋这个片段中的经历是非常可笑的。”

李奇终于做出了决定，意念也因此变得沉凝。

“罗兰也好，图铎也好，都只是一个可能性，对吧？”

“但当这个可能性获得了该有的细节，开辟出一条道路的时候，那就成了真实的个体。”

“那是另外一个人，跟现在的我并没有关联。不管是从物质上看，还是从精神上看，都是如此。”

“现在正在思考，跟你对话的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已经成了真实的李奇-普雷尔，他不想消失！”

“当然他可以消失，但是为了履行他的承诺，为了保护他发誓用生命和灵魂守护的人。”

李奇身上暗金光芒涌动，他的灵魂正在扭曲。

即便被曙光之力压制，即便“白小红”通过灵魂链接感应到李奇的想法，也无法阻止他亲手让“李奇-普雷尔”消失。

这是唯一能挣脱所谓“宿命”，确保自我，然后拯救小红的可能了。

“我……”

李奇决绝的打出他的最后一张底牌：“不做李奇了！”

一千二二六 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小红和李奇

金光染遍全身，将李奇变成光人，光影伸缩扭曲，像有无形之手的揉搓。

本该瞬间完成的变化，因为小红失能，红网动荡，被拉长了无数倍。

几秒之后，与小红一般高矮，也是黑发雪肤，但曲线更妖娆些，跟小红比多了丝清新爽利气质的少女现身，这是正牌的正义魔女小奇丽。

小奇丽是红网中枢节点之一，拥有自己的源初神力，即便是在曙光女神遗留的这个“宿命结界”之内，也还能维持力量。

不仅如此，她一现身，魔女武装全开，上面的暗金光纹就光芒大作，扩展出数百米高的巨大虚影，身影和面目都很模糊，看不出细节。

空间中的金光小红顿时有了变化，原本小红的转动越来越迟缓，由她溢出的金光也被压制得只是堪堪裹住身体，泛起的涟漪无比滞重，像是正在冻结。

小奇丽的出现让小红的转动骤然加速，金光被牵引出缕缕光丝，渗入白光中，弥散成股股光流。

对应这个变化，罩住小奇丽的虚影渐渐有了细节，朝着小红的投影转变。

在投影即将清晰，意味着小红被拉扯出一缕清醒意识时，一直静静观望的“白小红”叹气：“果然，有了新的收获，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公母、雌雄和男女，这是生灵繁衍和进化的自然天理，过去的我绝对不会接受你变成这个样子。”

“这必然是她搞的鬼，就像她每次破坏我的行动一样。我就在奇怪，把你再一次投入费恩世界，以图铎的身份开始之后，我的神魂消磨得非常虚弱，陷入沉睡里，不记得后面还做过什么。”

“这次还不一样，她直接对我下手了。看来是她想办法弄醒了我，让我把自己的身份遗忘得更加彻底，所以现在的我才变得这么……可笑。”

“说起来她那个赤红女士，还有你这个李奇-普雷尔，其实是被污染了的试验进程。只是恐怕她都没想到，正因为她搞的手脚，这个污染进程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获，让我们更快的找到真相，回归自我。”

“所以，这场竞赛，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跑在前面。”

小奇丽感应到自己的灵魂链接出现了分支，一股很微弱但更熟悉的连接出现，那是真正的小红，不由大喜。

推测果然是正确的，李奇是曙光女神和小红共同的“小白”，曙光女神在眼前这场灵魂之战中完全占据上风，李奇跟小红的灵魂关联，就被曙光女神篡夺……或者说是覆盖了。

可奇丽不一样，奇丽的存在就是一个偶然，先有小红搞出来的瞎胡闹设定，后有李奇作死净化提尔之柄变身魔女。靠着独立的正义神职，李奇跟小红又多出一条魔女对赤红女士的灵魂线路，只是过去完全没必要用而已。

这条线路是曙光女神无法覆盖到的，否则“白小红”也不会阻止李奇召唤其他魔女。就像李奇与小红的连接被全频带阻塞干扰了，可他们已经发展出了引力波通讯，做个简单切换就行一样。

这样的线路当然无法替代李奇与小红的关联，但能唤醒小红一缕意志，从被曙光女神完全压制的状况中挣脱出来，这就有了希望。

感觉到小红的意志在这条线路里渐渐凝聚，小奇丽赶紧拖延时间。

“竞赛？什么竞赛？”

“还有，那个她，又是谁？”

其实不需要刻意，“白小红”……也就是曙光女神的基础意志在讲解时留下了太多疑问，就在刚才提到的“竞赛”以及“她”，明显又是全新的信息。

“白小红”抿唇一笑：“费恩世界的创造者只有一个，肩负着在费恩世界寻找答案，由此在永恒之战里打败敌人，拯救多元宇宙的守护者，是我和她两个。”

“这都是黑暗时代之前的事情，不回归自我，重生为曙光女神的话，我也记不起细节。”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黑暗时代之后的她是谁。”

说到这原本雍容优雅的“白小红”，脸颊也紧了紧，像是在咬牙。

这个投影只是曙光女神的基础意志，就像凡人昏迷后还拥有的心跳之类生命体征一样。但提到这个存在，仍然有这样的情绪反应，说明这个“她”，是曙光女神也非常在意的家伙。

“白小红”说出了让小奇丽大吃一惊的名字：“那就是……小黑，在这个世界，她的名字叫莎尔。”

吃惊之后，定神一想，小奇丽又觉得正该如此。

果然，在费恩世界搞事的不只是小红，还有小黑。而以小黑的尿性，说不定比小红搞得更多更大。

听“白小红”刚才那么说，小红把自己一次次投入费恩世界，扮演各种英雄和救世主的角色，这些角色不是沉沦了就是长歪了，说不定就跟小黑的掺合有关。

比如第二纪元里海瑟薇的第六十三代曾祖，那家伙引来了罗丝和黯精灵。而在第三纪元里，坑掉罗丝和黯精灵的正是小黑，这之间必然有关联。

不过还好，小黑已经完蛋了……

等等……

正在想这事，与小红的灵魂关联猛然震动，汹涌的噪音洪流充斥链接，罩住她的虚影扭曲闪烁了几下，已有的细节尽数消失。

“你和我搞出的新……花样，的确有趣……”

“白小红”说：“可惜，曙光之力是我们最强大时创造的力量，远远比我们扮演的角色在这个纪元创造的新力量高级，阻断这条线路轻而易举。”

小奇丽咬牙，身上金光再度流溢，身形拔高，变成大奇丽。

灵魂链接重现，这次还送来了小红的丝缕意念：“卧槽你这就砸底牌了啊！万一你变不回李奇了，我……不，我们……不，欧萝拉凯瑟琳菲妮她们要怎么办！？”

再次感应到这家伙的存在，虽然只是瞬间，之后又被阻塞住了，奇丽还是差点喜极而泣。

没什么万一，事情明摆着，失败了，既没了奇丽也没了李奇，只有最初那个小白。

胜利了呢，如果是依靠这种关联拉回小红的，那么原本的李奇，有很大可能会完蛋。眼前这个“白小红”，除了阻止干扰之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尼尔瑟拉的力量……”

“白小红”一点也不意外，目光朝冻结在空中的妖精龙莎佳妮转了转：“现在的我被小黑污染得这么严重吗？连这样的恶趣味都有了，似乎是认真的想突破底限。”

她悲悯的摇头：“这不是寻求变数，是自暴自弃了啊。”

不要把卡琳满脑子想的事情扣到小红身上啊！

想到卡琳，奇丽绝望之下，再度激活晶格魔方，希望能出现奇迹，俨然是自暴自弃了。

自然没有奇迹，魔方毫无反应。

“白小红”深深叹息：“你也该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下转换身份，很有可能再也变不回去了。”

“但你仍然要这么做，宁愿变成女人，也不愿意接受原本的自我，你怎么会执着……沉迷得这么深呢？”

“李奇-普雷尔仅仅只是你的一个身份，一个短暂的身份，就像这个世界里已经消失了的无数人物一样。”

“只要你回归真正的自我，不仅能保留李奇的记忆，其他人物的记忆，比如泰乌、泰克乌什、罗兰、泰德、图铎，你同样可以拥有。”

“还不仅仅是记忆，记忆附着的意志也会回归。那样的意志会把各个角色的经历、感悟、经验甚至力量，都带回来。”

“从凡人的角度看，那是真正的进化。你进化到了神祇，而众多曾经扮演过的角色，就像分身一样，最终回归本体，让你更加强大。”

奇丽苦涩的笑道：“我有几个老婆，就感觉罪孽深重了，我还肩负着几百万人的期许和信任，责任更加沉重。”

“现在你让我同时还是魔法皇帝、罗兰帝国的创建者和掘墓人，泰德族长和图铎大帝，我背不起。”

“如果背得起，那个我必然不是我自己。”

“白小红”的微笑意味深长：“你还留恋你的妻子、爱人、朋友和儿女？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跟你一样，不过是我扮演的角色，或者就是我神魂投影到凡人中的一个侧面？”

奇丽瞪圆了眼睛，心头震荡，所以这个费恩世界其实就是两女一男的角色扮演游戏？

“如果不是我的一个侧面或者一个碎片的话，那又有什么价值让你留恋呢？那不过是缓冲池里随时会被清除的数据，在数据库里没有真实地址，并不是真实的。”

奇丽不再回应，魔女武装里的万吨魔导铳枪已经拿不出来了，她默默取下腰间的剑柄。

神力催动，剑柄喷射出金光，异常稀薄，也听不到刻意添加的嗡嗡音效。

“白小红”的话让她丧失了现实感，她都怀疑费恩世界就是电脑里的虚拟世界，自己只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一个npc。

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所爱，全都是虚幻，怎么可能甘心！？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又何必需要跟自己沟通？

不管是抹杀还是改写意志，只要有足够高的权限，就是几行代码的事情。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战斗到底。

为了小红，为了自己（虽然最终还是会失去自己），战斗！

奇丽举剑，竭尽全力凝聚出炽亮的剑芒，朝着“白小红”劈出一道暗金光弧。

光弧不出预料的穿透投影，射向远处，在距离曙光女神巨大身躯几乎有整个世界那么远的地方，消散为点点金芒。

“白小红”似乎没受影响，只是怜悯的叹气：“这没有任何意义……”

奇丽飞身而起，赤红正义神力如金焰般在身体上燃烧。

她冲向曙光女神，同时大喊：“只要我在战斗，就有意义！”

………………

炼狱与深渊最底层，破碎世界中，血河与冥河都看不到了，只见到密密麻麻的恶魔，吞吐着灼热烟气，向数十艘排成长列的冥石巨船冲击。

原本罩住巨船的红网结界猛烈荡动，片片炸碎，这不是恶魔攻击造成的效果，而是红网自己在崩解。

水银光带在艘艘冥石船周围盘旋，将恶魔大潮层层削弱，替代结界守护己方。偶尔自恶魔群中升腾起百米粗千米高的水银巨浪，将成千上万恶魔化作烟气，却无力形成更湍急的浪潮。

冥河女神阿丽珊，正因红网的异变而神魂动摇，难以发挥出应有的神力。

冥河英灵们丢开魔导枪炮，拿起最原始的魔钢剑锤，端着厚重的魔钢大盾，组成薄薄的防线，将一圈圈汹涌而来的亡灵大潮粉碎成灰黑烟气。

骑着重甲战马的哈德朗英灵在骷髅王的带领下，由缕缕水银光带支撑，朝着恶魔大潮深入挺进，目标是远处隐没在血河中的恶魔熔炉，高拉兹克就躲在那里。

骷髅王作箭头，哈德朗英灵作箭刃，每个英灵召唤出的次级英灵作箭杆。一个国王，数千骑士，十万骑兵，跟数百上千万恶魔比毫不起眼，但汇聚成的利箭，却无比锐利。深深穿透恶魔大潮。

大剑将一头精英迷诱魔从中劈成两瓣，剑刃上带着的暗金神光也在伤口上留下金痕。金光自伤口蔓延到身躯，迷诱魔的两瓣扭曲、抽搐、蹦跳，却始终没有倒下，还追着骷髅王，喷出股股腐蚀骨骸的灼热烟气。

直到手下骑士加速，驱策战马一拥而上，才将这只迷诱魔踏成肉泥，骷髅王也因此焦躁起来。

看了看还非常远的目标，回头看正被周围恶魔群不断削弱的箭形阵势，再摸了摸胸口感应某种温度，最后举起大剑。

确认大剑上的神光渐渐黯淡，骷髅王叹气：“该死，李奇那小子，真要让我失望了……”

眼眶中黯淡了许多的魂火金焰忽然变亮，却满含锐利光晕，正如崩溃高塔般震动的红网，忽然发来了一个传讯。

“老家伙，曙光之星那里出了什么事，这个暂时不说，你那边好像也遇到了麻烦对吧？”

是奥图和敏丝，晋升赤红死神不久，之前就发来传讯炫耀过，当时骷髅王很不爽的哼回去了。

这次骷髅王自然不能再哼了：“奥图小子，有什么话快说！”

奥图说：“解决办法很简单啊，老家伙，投靠我吧，反正咱们都是赤红英灵，这样我们这边的力量，你也能借用了。”

骷髅王呸道：“什么投靠，当我还是旧时代的老骨头，必须找个主子拜吗？”

奥图咳嗽：“时间紧急没注意用词嘛，你明白的，选择我们这条路吧。”

意念又变得灼热，如岩浆喷涌：“你看，赤红英灵在地狱里哪可能安稳享福呢？只有战斗，战斗到底！”

骷髅王叹气，沉默，眼眶中魂火黯淡。

下一颗，魂火再度炽亮，而且没了奥图带来的锐利光晕。

“你相信赤红英灵是为了战斗，才来到地狱……”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道路，我相信赤红英灵是为了安宁，才在地狱战斗……”

“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但这的确是不同的道路。”

“我要让我的子民，哪怕变成亡灵，也有安乐之地，这是我欠他们的……”

“是这样的执念，再加上对女儿……好吧或者是孙女的眷恋，才让我在地狱重生，这就是我作为骷髅王存在的意义。”

骷髅王眼中的金焰喷出，流溢到全身，将他染做一尊暗金骷髅，这种金色，比原本的赤红神力还要黯淡得多，仿佛蕴含着难以计数的时光侵蚀。

“赤红陛下的力量消失了，李奇也没有音信，但我们的力量还在，我们相信的事情，仍然没有动摇！”

骷髅王举起大剑，金焰喷薄到大剑上，燃烧成火炬。

片刻间，骷髅王整个人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焰火，还在不断变高变大。

在他身后，无数团金焰也在燃烧，呼应着他。

当超过千米的滚滚金焰在恶魔之潮中翻滚时，空间所在的世界根源轰然动荡，那是多出了什么，让世界根源不得不改写法则，好适应这个新生的强大存在。

“战斗吧！”

骷髅王举剑呼喊，神音震荡整个战场：“没有救世主，也不靠小红和李奇！”

一千二二七 想要解放灵魂，全靠我们自己

漫天金焰升腾而起，仅仅只是扩散开的冲击波，就将数十上百万的恶魔焚作滚滚灰白烟气。

攀升到千米乃至更高，似乎要将破碎天穹烧破的金焰再轰然劈下，如大剑般的金焰之后，骷髅王的金光虚影清晰可见，那是超过了半神，令世界多出新维度的强大存在。

金焰大剑如山倒天倾，轰击在血河上，那一刻感知与时空同时破碎。等恢复过来时，冥石船队前方，血河贯通的无数破碎位面尽数崩解。

位面的根源之力、恶魔的破碎魂光以及被蒸发成冉冉烟气的血河之水，混杂在一起，形成若干团恐怖风暴，向两侧汹涌拍击扩散。

原本远在天际，隐没在血河尽头的熔炉魔，赫然出现在船队前方不远处。骷髅王的一击将船队前方的破碎位面尽数扫灭，空间也因此崩溃，熔炉魔被硬生生拉了过来。

暗黑与猩红交织，如火山般的熔炉魔正面多出一道无比醒目的暗金痕迹，痕迹边缘噼噼啪啪还在爆裂着火星般的碎芒，那是神力继续侵蚀熔炉魔的迹象。

盘旋在天上的黑气云团被金焰撕碎，拼出的面孔变幻不定，与高拉兹克难以掩饰的震惊恰好相配。

“这是……幻象！没错一定是幻象！”

高拉兹克说：“赤红女士的力量消失了，你们的红网正在崩溃，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成神！？”

接着的话有些气急败坏：“我做了两方面准备，计算过各种可能性。你不过是整个计划里一块微不足道的拦路石，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是最低的！”

“为什么你偏偏就在这时候成神了？这不科学！在我经历的所有失败里，这次我感觉到的世界恶意是最大的，你想成神就成神了，凭什么！？”

金焰在天穹更高处投射出大片如晚霞般的光辉，骷髅王的雄浑神念荡动，让高拉兹克那团黑气急速缩小，最后被压得只在熔炉魔上方摇曳。

“高拉兹克，你是最像魔君的魔王，然而也正是这点，让你处处都能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准备和计划什么的，完违背了恶魔的本性，而你又跟所有恶魔一样，目的随时都在变，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哪怕只是眼前的一点好处，都能让你把身上那点其他魔王没有的智慧吸得干干净净。”

骷髅王的虚影继续扩展，一块块破碎位面像肥皂泡般崩裂，冥石船队下的冥河水澎湃迸流，冲刷着那些碎片，化作条条河道，在这块破碎世界中开辟出一处稳定的新位面。

“而且你也搞错了，不是我想成神就成神……”

骷髅王的神念继续震荡，压迫着熔炉魔与高拉兹克。

“是大家需要我成神，是所有拥有赤红信仰的人需要我成为又一位赤红死神，开辟出可以让赤红英灵安息的道路。”

“至于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在炼狱和深渊第一层的血战里，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力量。”

“我所率领的部下，每一个都给我带来了生死灭的新感悟，每一个都让我对自己希望走的道路更加坚定，理解得更深刻和透彻。”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随时准备着！”

“还有赤红陛下和李奇的时候，大家都习惯性的依赖她们，大家还不需要我。”

“现在她们不在了，我们只能靠自己，只能让准备好的人，比如说我，替代她们，站到最前排！”

“如果我也不在了，只要还有人认同我的这条道路，他自然会替代我。”

“赤红信仰的根本，是诸灵团结一心，化为人民这个集体，是强者乃至神祇出自人民，为人民服务，是一切就靠自己！”

天穹上的晚霞继续延伸，给正在拓展的新位面染上充盈着祥和之气的金光。

但这样的金光投射到以熔炉魔和高拉兹克为核心的黑气，也就是炼狱之力中时，却又变得凛冽冷厉，缕缕光晕都如剑刃般锐利。

熔炉般开始蠕动，向血河下潜，高拉兹克依旧难以置信：“难道《赤红之书》不是《疯狂之书》？它能带来真正的力量！？”

天穹之上雷声滚滚，骷髅王说：“你这个疑问很好解决，在冥石监狱里呆着的时候，好好学习《赤红神典》就行了。”

高拉兹克恐惧的道：“休想蛊惑我！”

再愤恨的说：“不要以为成神了就稳操胜券，你不过是个什么还不懂的新生神祇。阿罗曼大人就在附近，你只是让祂的正餐多了道佐菜！”

霞光之剑闪烁，烧灼得熔炉魔的外壳急速褪色，骷髅王笑着说：“我已经感应到了祂的存在，不过祂似乎对我个老骨头没什么兴趣，刚刚离开了，要不你把祂叫回来？”

高拉兹克一滞，应该是在呼叫阿罗曼，然后似乎真的没有结果。

熔炉魔加速下沉，高拉兹克恨恨的说：“不要得意，你们的赤红女士，还有那个李奇-普雷尔终究回归了她们的宿命。就算你成神了，对完苏醒过来的她们来说，也是偏离了正确道路的污迹，你必将被清除掉！”

骷髅王说：“那么我真诚的建议你留下来，陪我看到那样的结局。”

高拉兹克冷笑：“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不必——！”

到后面意念拖长变尖，那是骷髅王再度燃起金焰，顶天立地的金焰大剑朝着熔炉魔重重劈下。

破碎世界又一次猛烈震荡，熔炉魔连同所在的血河河段，瞬间化作混沌烟气，再收缩为之前那种风暴，冲向破碎世界深处。

一缕黑烟追着风暴遁去，咋看还以为是风暴带起的尾迹，但在神祇眼中，高拉兹克的身影甚至惊慌失措的表情都一目了然。

“看来阿罗曼是把你当作赔礼了，在这个关口，即便是祂那样的魔王之王，也不想四面树敌。”

骷髅王伸手一抓，金焰分离出缕缕霞光，将高拉兹克缚住。

“去学习班报道吧，你很幸运，有很多魔王前辈可以指导你。”

骷髅王嘀咕着，随手一甩，高拉兹克就消失无影。

虚影收敛，晚霞继续在破碎世界中开辟出凝实而厚重的天穹，映照着股股冥河支流，在新造就的位面里奔流。

冥石巨船的船头，阿丽珊降下投影，围着骷髅王转圈。

“老爷子，你真的成神了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嘛。”

阿丽珊喜不自禁，毕竟心性就是个少女，这一路深入内层位面，小小肩头早已不堪重负。现在多了个神祇队友，她总算可以傍大腿了。

严格的说，作为赤红神系里的“前辈”，她的觉悟可没奥图和骷髅王这样的“晚辈”高。

骷髅面目上露出慈祥笑容（当然不是看的而是感应到的），骷髅王说：“我跟奥图敏丝一样，只是自己拥有神格，神座就是赤红英灵，当然不需要改变形象。”

阿丽珊点头，再好奇的问：“这么一来，我们就有两个死神了，不太好区分啊，有没有想过另外的神名？”

骷髅王抱着胳膊，骷髅手指挠着下巴：“刚才奥图敏丝发来贺电，也说到了这事。”

“我觉得我们两个死神，只是对赤红信仰在凡人灵魂处于死亡状态下，两条分支道路的实践。”

“奥图在贺电里就在抱怨，我一成神，他那边不少赤红英灵就从他的灵魂关联里消失，转换到我这边了。”

他指指身后：“而我这边，也有不少英灵战意昂扬，改投到他那边去了。”

他摊手无奈的说：“我们这两个分支并不是截然对立的，英灵会随时改换道路。”

他抱怨道：“连报告都不打就调岗，真是无组织无纪律，以后得把规章制度都建起来。”

接着再道：“非要强调区别，那是在制造部门对立啊，我觉得还是不要有明显区分的好。”

阿丽珊想了想，放弃了替骷髅王取名的打算：“也对，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新的赤红死神，到时候取名都会变成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不要了。”

她打量正在成型的新位面，冥河支流蜿蜒伸展，在前方某处汇聚成一个大漩涡，欣喜的跳着：“这里是内层位面的尽头，同时又通向外层位面，我终于可以把自己的神座固定在这了！”

“到时候内层位面的冥河水可以直接向外层位面倾泻，冥河也终于可以恢复完整的循环。”

“神座在这里，这里也就是我真正的神国了……”

“我还是得取个名，就叫……大漩涡！”

骷髅王清了清嗓子，想说你爷爷的地盘叫大墓地，所以你把自己的家叫大漩涡？

话没出口，他跟阿丽珊同时有所感应，眼中都闪过一缕暗金光辉。

那不是赤红死亡神力的金光，而是更明亮一些，如朝霞般的正义神光。

“李奇，不，奇丽……”

骷髅王叹气：“李奇那小子已经无计可施，动用了最后的底牌吗？”

阿丽珊惊恐的捂嘴：“你知道了！？”

骷髅王的骷髅面孔抽搐：“李奇那档子破事，除了特蕾希娅和蕾娅那两个小笨蛋，谁不知道？”

他又摇头说：“好在那是革命和人民的……需要，老夫就懒得吭声了。”

像是说顺了嘴：“想当年老夫也……咳咳……”

骷髅王及时住口，阿丽珊倒没追问，她满腔心思都念着小红跟李奇。

一双细眉焦灼皱起，阿丽珊说：“老爸变成奇丽，肯定是跟老妈原来那种灵魂关联失效了。不管能不能救回来，老爸……也就是李奇这个身份，很可能会永远消失的啊！”

都是神祇，对灵魂变化的事情自然很清楚，阿丽珊才会这么着急。

“那都是小事……”

骷髅王的语气也变得沉重：“红网正在崩溃，我跟奥图都是从亡灵到英灵再到死神，加上是内层位面，大家都是英灵，还能作为一个……局域网保持相对稳定。”

“阿丽珊你也是特别的存在，冥河神职是世界的需要，跟红网关联还不是很深，也能保持稳定。”

“主位面的情况就麻烦了，说不定已经搞出了很大乱子……”

说到这个，阿丽珊的小脸皱成一团，苦涩的道：“红网都是小事，老妈老爸如果失败了，像高拉兹克说的那样，回归她们的宿命，变成了另外的人，那样的结果，真是不敢想啊。”

骷髅王正要安慰这个孙女，两神身上忽然又震荡出缕缕光色不一的光辉，令他们愕然呆住。

许久后，骷髅王欣慰的道：“看来乱是乱，但大家都没有放弃啊。”

如骷髅王所料，由无数浮陆组成，俨然是主位面里破碎世界的新大陆正在动荡。

中心区域的浮陆，卡琳的生命树加那个谁的赤红晶格已经被救世诸神用战神天使的魂晶替代。天使魂晶由诸神融解，渗入浮陆，跟由战神分身消融而成的新位面结界共鸣，在空间维度上保持着永恒锚定关系，由此继续悬浮着。

边缘区域却还没照顾到，那里仍然由驻守的赤红超凡者通过那个谁的晶格魔方，让浮陆保持稳定。

此刻那些浮陆正一块块动荡着，大多数下坠，有的横飞，甚至还有上升的，作着混乱的布朗运动。

守护在旁的赤联战舰无能为力，因为在这之前，战舰、战机乃至各类大型魔导装置的节点炉都出了问题。不少战舰紧急抢滩，降落在了浮陆上，跟着浮陆一起乱动。

宇普西隆解放碑顶端一侧的“费宅树”，也就是那个谁的神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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