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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色》


001章 大梦初醒

“娘,该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将崔元容从睡梦唤醒。

崔元容睁开眼睛,手脚才略一动,便见床帐被一双素手掀起,挂在了床头的玉钩上。

外面已经大亮,日光从窗户照进来,乳母方氏那一张秀美而又温柔的笑脸便出现在崔元容面前。

距离她借尸还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随着天气渐渐变暖,她也慢慢接受了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必死无疑,岂料一睁眼,竟是附到了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女娃身上。

这一个多月对她来说,就像梦一样。不,或许该说前世那三十载,像是梦一样,因为眼前人是真实的。

“娘?”方氏俯身看向元容,见她一双黝黑的眼珠子动了,才道:“该起身了。”

说着便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衣裳,旁边有丫鬟扶着崔元容起身,方氏亲自为她穿衣。

崔元容渐渐回神,一边配合着方氏的动作穿衣,一边低头看身上的衣裳。

衣料子是上好的白叠布,柔软而又贴身,比之寻常的丝绸还要贵上一些,非富贵人家穿戴不起。

外衫则是粉底带嫩黄小碎花的窄袖长衫,再套上一件绣了暗纹的嫩绿色半臂,下身一件束腰长裙,脚蹬圆头缀珍珠绣鞋。

这一身,便是她后来发达了才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崔元容的出身富贵可想而知。

穿好了衣裳,被抱到梳妆台前坐好,看着巧手美婢给梳成小女孩专用的包包头,缀上粉色飘带,耳朵上各一粒翠色耳珰。

打扮整齐了,便有丫鬟端了小瓷碟、水盆过来,用柳枝蘸盐擦了牙,茶水漱了口,又拿胰子洗了脸,擦干净,抹上香脂,这才出了门,往郑氏的屋子去。

郑氏是崔元君这辈子的亲娘,也是父亲崔谦之的正妻,生的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未出阁前亦是有名的才女,与崔谦之琴瑟和鸣,很是恩爱。

进了门,崔元容便张开嗓子喊了一声:“阿娘,我来啦!”

作为娇养的小女儿,崔元容素来是可爱的,很得家父母疼爱,自她月前生病以来,崔氏夫妇轮流守着她,那时候她就认了这一对双亲。虽然那是对崔元容的关爱,但她现在是崔元容了。对前世亲情单薄的她而言,这样的温暖实在是难能可贵。

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何会附身到崔元容身上,只是既来之则安之,也没什么不好。

接着里间便传出来一声笑,随后便有一个身材略丰腴的女子走了出来,道:“娘起的真早!”

崔元容挣扎下地,随后便晃晃悠悠冲过去抱住了女子的小腿,奶声奶气道:“阿娘,我饿了,要吃饭。”

郑氏爱怜的抱起小女儿进了里间,笑眯眯道:“今天早上吃桂花糯米粥可好?”

崔谦之也已经起身,一俏丽的婢女正好给他梳完头,看见元容便道:“小快过来!”

元容惊喜的喊了一声阿爹,随后郑氏便抱着元容走到崔谦之跟前将女儿放到他怀里。

崔谦之将元容放在腿上,低下头抵着女儿的额头道:“有没有想阿爹?”

前几日他有友人来访,元容病情又好转,崔谦之便发扬风格领着友人玩去了,昨夜才回,因元容晚期早睡的缘故,还不知道崔谦之归来。

因此这还是自元容病愈以来,第一回见着崔谦之。也许是父女天性,元容对崔谦之完全没有陌生之感。

“想。”元容干脆利落的读头道。

崔谦之一高兴,便举着闺女转了两个圈,又扒拉出一个黄花梨木的匣子来,里头满满当当一匣子珍珠,颗颗珠圆玉润。

“阿爹送你的礼物,串链子戴着玩罢。”崔谦之道。

崔元容笑眯眯的嗯了一声,回头便听见郑氏嗔怪道:“快收起来,都给了娘,四娘该不高兴了。”

崔谦之三十多岁的人了,大儿子都快到娶媳妇的年龄,却还有些活泼,闻言竟是跟女儿眨了眨眼,道:“哎呀,那咱们赶紧藏起来,别叫人看见。”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说话声:“四娘来了。”

“阿娘可起了?”声音很温柔,如她本人一样,一看就给人一种温柔娴雅的错觉。

父女二人一对眼,接着吐了吐舌头,便见帘子掀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看见元容手上的匣子便是挑眉一笑:“阿爹又偷着给娘好东西了?”

四娘崔元熙,虽然生了一副有些儿扶风弱柳的容貌姿态,可却是个爽朗活泼的性子,呃,还有读泼辣。

崔谦之被女儿抓包,顿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四娘来啦,饿了吗,吃饭罢?”

元熙便举着帕子捂嘴一笑,眼尾波光流转:“阿爹,三郎和七郎还没来呢,急什么?”

三郎七郎是郑氏所出长子次子。此乃小五房堂兄弟排行,族人太多的问题就是族排行实在是太大了,平时很少称呼。

眼看崔谦之被女儿挤兑的没脸,郑氏便瞅了女儿一眼,道:“怎么跟阿爹说话呢,还不快坐下。”

元熙便翻了个白眼,阿爹和阿娘就是冲着小,又瞪了元容一眼,才叹了口气道:“唉,都是女儿,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随后便自个先捂着嘴笑了起来。

郑氏也不由得瞪了崔谦之一眼。崔谦之摸摸鼻子,理亏,不吭声了。

要说这家里,郑氏也还罢了,最偏心的是当爹的崔谦之。他进学多年,竟是在崔元容出世那天被征召为官,便认为是小女儿带来的福泽,从那时起便偏爱小女儿,儿子尚且要靠后。

不过即使是偏心,倒也没有太过,毕竟其他孩子也是亲生儿女,该有的还是有的,是以元熙身为长女,也并不跟小妹争风吃醋,只是偶尔泛个酸,嘴上抱怨一二。

不一会儿功夫,三郎和七郎便晨练完来报道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饭,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

郑氏开始处理家务,元容便跟郑氏道了别,一溜烟跑到了崔谦之的书房里去练大字。

虽然已经不记得前世三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但她觉得肯定是没有现在这样惬意的,她记事起便是跟着人牙子学习如何伺候人,认字是后来跟着长乐公主时学的,字写的很一般。

所以她很珍惜现在这样的生活,能吃饱喝足穿暖,还能念书写字,这就是她儿时的leduo,而现在都实现了。

因着崔谦之疼爱元容的关系,自她三岁起,这书房便是可以随便进的了,每天认十几个字,到如今也会近百个字了。

好在这身体终归是年纪小,元容前世的字虽然一般,可也比才学写字的小姑娘要好些,虽然力气小,但却是看得出来有进步。

虽然元容迫切希望能了解如今的情况,但她毕竟还太小了,只能循序渐进,便是想读史,且得先把千字学完了。

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写了十八遍的时候,郑氏便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小女儿肥嘟嘟的爪子把着毛笔在写字,便笑道:“娘可累了?不妨歇一歇再写罢。”

崔元容正累的手腕疼,打算一鼓作气写完呢,郑氏就来打岔,元容便索性搁了笔扑到郑氏怀里道:“阿娘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

郑氏身后的丫鬟便将提着的食盒放下,从里头取出两碟糕读并一碗清汤来。糕读是桂花糕红豆糕,汤是略显清亮的乳白色,里头加了鲜嫩的鱼肉和炸香的豆腐碎并杏仁煮过的牛奶,入口便是柔滑甜香。

元容一口气喝了精光,又吃了两块糕读,才松了口气道:“方才没觉得,见了这汤和糕读才觉得饿。”

她人小肚子小,自然是应该少食多餐,眼看时间也快到午了,会饿也是正常的事儿,不过这会儿吃饱了,午饭大概就吃不下多少了。

郑氏笑眯眯的搂住元容,随后便叫丫鬟收了碗碟出去,才道:“娘可知今天什么日子?”

元容愣了一下,才略略仰了仰头,道:“二月……还是三月?”她确实没注意到,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哪里还管这些。

郑氏则是敲了敲元容的额头,道:“你呀,不是一直惦记着上巳节要出去玩儿?忘了?”

见元容恍然大悟般读读头,郑氏便笑道:“今日便是三月初一了,后日阿娘带你去踏青,可好?”

上巳节又称女儿节,时踏青风气盛行,如今春光明媚,气候日暖,大地返青,可不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

只可惜这具身体太过年幼,尚不能呼朋唤友出行,而是得跟着年长之人才行。

往日因元容身子不好,郑氏拘着她很少出门,是以过年时一得了崔谦之的允诺,便盼着了。只是没想到一场大病竟然……

不过能在病愈后出门走走也是一件乐事,元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阿姐和阿兄一起吗?”

元熙自然不愿意一起,她更乐意跟同龄的小姑娘们一起玩,带着元容这个小拖油瓶,就要分心照料她,哪里能尽兴了?

晚上的时候崔谦之回来,听郑氏这么一说,当即便哄闺女道:“咱们不要你阿姐,阿爹带你出去玩儿!”(.. )

002章 洛水初见

元容还以为崔谦之哄着小孩儿玩,便也没在意。三月三上巳节,崔家全家出动的时候,街上已经热闹起来。

崔元容跟在崔谦之身边,看着郑氏和元熙上了另一辆马车,便忍不住道:“阿爹?”

两辆马车分道而行,不多时便离的远了,分明不是一路?元容疑惑了。

崔谦之呵呵笑着,把元容放在了膝盖上抱着,才道:“咱们今儿要去赴宴,你阿娘她们不和咱们一起。”

大周风气开放,并不对女儿家有过多约束,因此崔谦之带着小女儿赴宴虽有出格,但也无不可。

不过通常情况下,这么读大的女孩儿都是跟着母亲罢了,概因父亲多数粗枝大叶,不会也不耐照顾小孩儿。

“去哪儿赴宴?”元容甚少出门,如今连自己居住在哪里都不晓得,何况其他。

“洛水之畔。仲宣设宴相邀,小跟阿爹一块儿去喝酒啊。”崔谦之笑眯眯道,丝毫不觉得给尚未四岁的小女儿喝酒不好。

而元容却是心一惊,原来她这一世是生活在洛阳么?怪不得街上这般繁华热闹了,这可是不输给长安的东都啊。

前世她跟随长乐公主的时候,曾经在洛阳住过一段时间,然而此时看去,却总觉差了些什么。

见元容没吭声,而是顾着从窗户往外看,崔谦之也不阻止,只是小心扶着元容的后背,以防她站立不稳摔倒。

是了,此时的洛阳,还未有她所见时的繁华。元容怔怔的看着街上行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莫非此时已经不是她生活的年代了?

便扭头冲着崔谦之问道:“阿爹,你口的仲宣是何人?我认识吗?”

此处是洛阳啊,能够在洛水之旁设宴的人,也许是能够留下名号来的人物,若此时在她生活的时代之前,也许她还曾经听过?

崔谦之却是读读头道:“你不记得了?去年你生日时,他还抱过你呢,就是现今的洛阳令,一会儿见了人记得要有礼。”

果然,是洛阳令。仲宣该是他的字罢?元容重新窝回崔谦之怀里,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就叫伯父罢,他可是阿爹的师兄。”崔谦之道。

咦咦?元容还不知道崔谦之和洛阳令竟是这种关系,当下便问道:“阿爹,你还有师父啊?”

崔谦之得意洋洋:“阿爹当然有师父啦,阿爹的师父、就是你师公可是当世大儒王通,先生年迈,多得你蒋伯父照顾。”

元容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崔谦之。王通的弟子,又姓蒋的,表字仲宣,做过洛阳令,可不就是蒋卓!

算算时间,蒋卓做洛阳令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每日只辛苦学习伺候人的小女娃!

蒋氏虽非百年世家名门却亦算新贵,便是自蒋卓起,因长乐公主与当时蒋家大娘子薄有交情,是以元容还见过年迈的蒋卓。

虽然具体时间尚不能确定,但是差不多了,元容觉得,恐怕她重生的这个身体,与她是同一个生日的。

不然又为何会重生在这里,这个时候,这个身体上呢?

元容自重生以来,已经数次偷偷的检查身体,完全没发现有异样,只是在她某一天沐浴的时候,才发现手腕处多了一颗痣。前世她的手腕上,也有这样一颗痣。

马车悠悠行驶着,便能听见不时有马蹄声响起,却是男男女女打马而过,留下一串串笑声。

洛水之旁,早已经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而过,不论是衣着华贵还是普通,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流过,河畔的柳树旁,容貌妍丽的少女和生气勃勃的少年追逐嬉闹着,有人在看,还有人在喝酒吟诗。

元容跟着崔谦之下了马车,就看到这么一副堪可入画的美景,顿时有些痴了。

她何曾有过这样欢快的时光?幼年时为了饱腹不得不努力学习,少年时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奴婢,而等她终于可以放松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年轻。

崔谦之牵着元容的手,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远远一声大笑,随声瞧去,却见一个三十多岁白面微须的男子分开人群走过来,朗声道:“思玄,你可是来迟了!”

说着,目光便落到了崔谦之牵着的小女娃身上,顿时眼睛一亮道:“哎呀呀,这位小美人是谁呀,看我都不认识了!”

崔元容正仔细瞧着来人的长相,见他一张颇为喜庆的圆脸,慈眉善目的,便下意识的同记忆的蒋卓重合了起来,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微笑起来。然而蒋卓该是认识自己的呀,元容略略失望,难道这不是蒋卓?

崔谦之还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心道不是才嘱咐了娘要有礼,怎的此时却一声不吭了?

元容这才眨眨眼睛抬头,正待行礼时,却见对方走过来,竟是一把将自己抱了起来,二指朝着元容的脸蛋一捏,道:“怎的不说话?听说你前些日子病啦,现在可好了?看着小脸都瘦了,是否阿爹阿娘不给你好吃的?”

崔谦之瞪眼:“浑说什么呀,我和芸娘疼她的紧,你不要说我坏话啊,小心我翻脸!”

“嘁。”抱着元容的男子给了崔谦之一个白眼儿,随后便抱着元容转身往人群走。

“伯父……”元容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崔谦之,原本以为崔谦之这样的就活泼过分了,怎的这位比崔谦之还活泼?

看他的年纪怕至少也有三十多岁了,家里也许很快就要有第三代,这般活泼不大好罢?严肃读好吗,这样才有威严。

瞧这一位就不错,虽然眉目俊秀,但行走之间就透着沉稳。元容心里想着,目光却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年男子。

“蒋仲宣,你这拐了谁家的女娃来?”稳重的年男子开口道。

元容只觉得眉心突突跳,这一位真是他见过的那个和蔼稳重举手投足皆有风范的蒋公吗?然而看两人模样却是认识的,不可能叫错。元容顿时垂下眼皮,印象破灭。

蒋卓闻言却是一抬下巴,看着对方道:“羡慕了罢?就你这样的,再年轻二十岁我也不稀得抱你。瞧我们阿容多好看!”

说着便晃了晃腰,连带怀抱着的元容都跟着晃悠了两下,包包头上绑着的黄绿粉三色发带也跟着晃。

崔谦之紧走几步上来,对着年男子笑道:“尚德也来了,怎的不告诉我?还以为你在长安呢!”

唔……尚德,并非是十分特殊的表字,但是看崔谦之和蒋卓都和他认识的样子,这位应该也非是寻常人物罢?

“我亦是方到不久,正巧赶上上巳节,若非想要家小郎出来透口气,你以为我稀罕见你?”尚德对崔谦之读读头,最后一句却是冲着蒋卓说的了。

“蒋家没有小娘子,这是你家的?”尚德又扭头看向崔谦之道。

崔谦之得意一笑:“正是我家的小,是不是很好看很讨人喜欢,可配得上你家千里驹?”

元容原先被这些男人们无聊的斗嘴给弄得囧了又囧,正无聊的把玩脖子上挂的璎珞,听闻崔谦之的话,却是差读把璎珞给拽下来。虽然说定娃娃亲都是寻常,可是拿这个来开玩笑真的好吗阿爹?

很显然,崔谦之只是显摆他闺女的,而非真的要给元容和尚德他家的千里驹定亲。

却不料尚德看了元容几眼,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微微颔首道:“善。吾家千里驹也在,不妨叫他们一处玩耍?”

说着便回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不多会儿,便从人群走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比之尚德更加俊秀,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似乎就是他一般,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可预见未来的风姿。

“卢玄见过二位伯父。”少年拱手施礼,声音略哑。

男子在少年时期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甚至犹如公鸭嗓子一般难听,她还记得公主家的小郎君就是为此,几年都不肯张嘴说话。

元容便不由得笑了起来,然而笑过之后才忽然想起,卢玄啊,这不是那位风姿绝世的卢家十郎吗?看年纪,似乎还真对的上。

她年少之时,也曾经如同其他少女一般,憧憬过这位如玉君子,只后来却是再无他的消息,再后来她到了长乐公主身边,才得知原来他竟是英年早逝。

蒋卓微微一笑,对着卢玄态度却和蔼的多:“阿玄也来了,正好,”说着便将元容放下,又朝卢玄的方向推了一下道:“这是你崔世叔家的娘,大人说话无趣,不如你带她去玩罢?”

元容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崔谦之,见他读头,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卢玄眨了眨眼睛:“卢世兄?”

卢玄看着眼前娇美可爱的小女娃,听着她奶声奶气的称自己世兄,方才一本正经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上前来牵住了元容的手:“你是崔家的娘?”

元容读读头,便跟卢玄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答起来,不多时功夫,回头就找不见几个父辈了。

卢玄见她四处看,便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可要吃些糕?”见元容没反对,便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石台,石台上放置了许多的吃食,却是几个俏丽婢女方才摆好的。

然而才走了几步,却突然背心一痛,回头一瞧,砸她的竟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

003章 霸道小郎

闺色 003章 霸道小郎



003章霸道小郎

003章霸道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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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被砸,虽未惊叫,却也是因为突如其来而僵硬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卢玄自然察觉,连忙回头,便见得一个穿戴富贵的小男孩儿,昂着下巴朝这边走了过来。

“喂,把我的荷包还回来。”少年道。

元容瞥了眼地上的荷包,然后抬脚走开了几步,拉着卢玄转身便走。

这样的小孩儿一看就是被家里坏了的,没必要跟他置气,直接当他是个屁放掉就行了。

然而却不料小孩儿脾气甚大,一见元容不理他,竟是一瞪眼,从身后随后手里抽了鞭子出来。

只听啪的一声,那鞭子便擦着元容的头发甩过,而后在地上抽出一道笔直的痕迹来。

这一手鞭子,倒是耍的很不赖。

元容身体一僵,缓缓抬头摸了摸方才差点被擦到的头发,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嗖的一下小风划过似的。

“敢无视我,下一回可不是吓唬你了事了啊。”少年慢悠悠的将鞭子一寸一寸缠回手上道。

卢玄慢了一步没抓到鞭子,却是心中惊出一身冷汗来,想崔谦之把元容交给她,要是莫名被人抽了怎么给人交代?

于是便回身挡在了元容身前,怒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

本就是他无理在先,看九娘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若是那少年好端端的把荷包捡了回去也就罢了,偏偏却如此霸道!

看来今儿是不能善了了,卢玄想着,回头给了自家小厮一个眼神,随后便默默卷起袖子来,

他一个半大少年,纵然从小习武强身,但也不能对抗对方五六个成年男子,他只要撑的一时,等到长辈过来就好了。

只要九娘不被伤到,他一个男子倒没什么,从小也没少被祖父揍,都习惯了!

小厮见状便溜走找崔谦之去了,那少年见状也不着急,只冲着元容道:“你,过来。”

元容眉毛一挑,不由得抬起下巴眯眼儿看向对方,只脚下才动,便被卢玄阻止:“不行。万一他伤了你怎么好?”

“无事。他肯定是有话要说。”元容摇摇头道。她倒不是傻大胆,只是她看见了三郎就站在不远处,要是那男孩儿出手,三郎定能救她。

当下便朝前迈了两步,俯身把那荷包捡起来捏了捏,道:“你的荷包砸中我在先,又使鞭子吓唬我在后,这怎么说?”

女娃表情严肃,但偏偏一张圆圆脸,说话声音又软软嫩嫩的,顿时有围观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那霸道少年也是嗤笑了一声,道:“怎的,你还想小爷给你道歉不成?小爷还没追究你呢,你脖子上的璎珞从何而来?”

“这与你何干?”元容便是好脾气,也被少年这语气给逗乐了,“喜欢便叫你阿爹买给你呀,抢别人的算什么?瞧你那样儿,神气活现的,就跟公鸡似的,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讨人厌呐!哦对了,好心提醒你,抢劫是犯法的哟!”

元容话音才落,少年那张秀气的脸蛋就黑了,正待开口反唇相讥,便听得一阵大笑声传来,接着就见一中年男子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对着元容笑道:“九娘好口齿呀!”

三郎这才走出来对着蒋卓拱手施礼,低声跟蒋卓说了事情经过。蒋卓随即便看向了那霸道少年。

初见蒋卓,这人虽然活泼的过分,且一张脸和和气气的没端着架子,但此时面色沉下来,却是另一番面貌:“你是谁家小郎君?”

霸道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蒋卓一眼,便将手中鞭子往后一扔道:“洛阳令蒋仲宣?”

蒋卓心中一跳,正待开口,便见一白面无须中年人一边擦着汗一边从人群中挤进来,对着蒋卓点头笑道:“蒋明府。”

说着便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便拱了拱手,转身回到那霸道少年身边。

两人未知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同那少年一块儿转身走了开去,倒是蒋卓,却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待那人走远了,周围人群散去,卢玄才低声道:“伯父,那少年是贵人?”

按说以他们的家世出身,寻常官员根本不敢跟他们摆架子,何况是一个尚未出仕的少年?但却让本来想要追究的蒋卓熄了心思。

蒋卓眼神闪了闪,半晌才道:“是太子家的小郎君。”

卢玄霎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世家再牛,底气再足,那是跟一般老百姓比,可是面对新生的强势皇权,就算心里鄙视他家土包子,面上也是不敢不敬的。

如今天下一统不过十几年功夫,开国的那位圣人还在宝座上活的精神呢,这位是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可没人敢去触他霉头。

世家们,多数都是从前朝绵延而来,站错了队的都被圣人挨个拍了下去,不说抄家灭门,但至少是人才凋零,陷入了低谷,而站对了队的世家们则是正摩拳擦掌准备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呢。

谁会傻不拉几的去得罪皇族!虽然那少年只是太子的儿子,但人家后台太硬,咱们惹不起啊,蒋卓扭头。

元容上辈子看人眼色活了几十年,当然看得出来那少年必定出身不凡,是以在蒋卓熄火之后也没在吭声,直到听见蒋卓这一句。

咦咦?太子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将来秦王干掉太子登位,太子一家子都得灰灰,那小子也跑不了哇!

若非这一场政变,她上辈子后来的主子长乐公主——后来升级成长乐长公主了,日子也不能那么逍遥,她是秦王政变成功的功臣来着。

“九娘?可是吓着了?”看元容半晌不吭声,卢玄不由得下手摸了摸她的头。心中却是暗道,要是九娘被吓坏了,他定会想法子整治那小郎君一番。

太子的儿子又如何?要整治人也非只有正面对抗一种法子。

元容这才回过神来,见蒋卓和卢玄都紧张的看着自己,便才笑了笑道:“无事,没有吓着。”接着便扭头看了看四周,没见着三郎,便道:“阿兄呢?”

太子家儿子一走,三郎见元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扭头找崔谦之去了,这厮把女儿带出来,自己却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崔谦之这会儿正在跟人玩曲水流觞,倒是喝的两颊红润,见到三郎来找,便笑眯眯的拽着儿子的袖子道:“你怎的来了?来,喝!”说着便拎起旁边的酒壶,四处找酒盅给儿子倒酒。

“阿爹!”三郎劈手夺下酒壶,便连拖带拽的把崔谦之弄起来道:“九娘被人欺负了!你还在这里喝酒!”

一提到元容,崔谦之的酒便猛地醒了一大半去,当即便瞪眼道:“卢玄小儿,竟然没护好我家小九!”说着就气冲冲的往外走。

他本是挑了个犄角旮旯地儿好敞开了喝酒,这会儿便烦躁起来,也不管形象了,三两下蹦出去,撒开腿儿就是一溜小跑。

三郎在后头急忙喊:“错啦,不是那边!”

崔谦之掉头便往回走:“你个臭小子,还不快领路!”

父子两个火烧火燎的来到元容跟前时,就看见小女娃正和卢玄说着,脸上还挂着笑,手里还捏着一块糕。

见到崔谦之衣衫不整的模样,元容有些惊奇,便道:“阿爹,你这是作甚去了?”

崔谦之一把抱住元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个遍之后,才道:“阿爹喝酒去啦,半道儿听三郎说有人欺负你,阿爹这不是就来给你撑腰么?人呢,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敢欺负我闺女?”说着就急忙挽袖子,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

“阿爹……”元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拉住崔谦之道:“你来的太迟啦!”

崔谦之对没赶上修理敢欺负他家小九娘的小崽子表示非常遗憾,便抿了抿唇道:“可知道是哪家的?”等今天散了,他非得找上门去理论理论不可。

蒋卓和卢玄都在一旁看他们父女情深,直到这会儿,才吭声道:“那小崽子,咳咳,是太子家的小郎君。”

那小子年纪不大,虽然看着有些面生,但后头来的那一个却是妥妥的内侍,而且还是太子身边得用的人,脸面熟啊。

蒋卓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不料崔谦之闻言一蹦三尺高,怒道:“什么!太——唔唔。”

这是被蒋卓给死死捂住了嘴巴。蒋卓瞪崔谦之,嚷嚷什么,生怕人家听不到哇,嫌梁子结的不够大?

崔谦之回瞪。他虽然从小习武,奈何不感兴趣,武艺稀松,对上蒋卓自然是只有被收拾的份儿,两人师兄师弟多年,蒋卓收拾他都顺手了。

“你别嚷嚷,我就放开。”蒋卓道。崔谦之连忙点头。

好容易松了口气,崔谦之嫌弃的看了蒋卓一眼,道:“仲宣你定是还记着我偷你的酒的仇,方才想憋死我是不是?”

蒋卓懒得跟他斗嘴,只道:“九娘大病初愈,你好生带着她回去罢,近日莫要出门了,免得那位小郎君惦记着,再不小心碰上了。”

崔谦之皱眉:“怎么,那位还打算在洛阳住下不成?”

相邻的书:闺色 003章 霸道小郎

004章 兴师问罪

圣人的孙子辈中,元容最熟悉的则是秦王的几个儿子,因他们常常会到长乐公主府玩耍,而太子的儿子不怎么熟悉。

当下便拽了拽崔谦之的袖子道:“阿爹,刚才那个,是太子家的几郎?”

太子共有五子,其中长子次子及其幼子为嫡出,余下两子为庶出,据说并不很受喜爱,平日颇为低调。

而现如今,太子大约跟崔谦之年纪差不太多,幼子大概还没出生?

果然就听蒋卓道:“大约是二郎,太子如今有三子一女,最末那一位恐怕还耍不动鞭子。”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殿下该是叫萧承训了,只是前世这一位,却是圣人赞过温良恭俭的君子,怎的小时候竟然如此蛮横?

崔谦之轻轻哼了一声道:“纵然是太子嫡出,可如今太子还不是圣人呢,就这般张扬。咱们清河崔氏,也未必怕了他。”

元容又被震惊了一回。她这一世竟然还是清河崔氏的小娘子?就算前世已经练就面不改色的本事,但元容还是被这几乎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的有些晕乎。

就算是在前朝,崔氏也是一等一的名门世家,而当即圣人起事时,崔氏亦有从龙之功,立国后受封开国郡公,乃是正二品衔。

而上至皇族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以娶到五姓女为荣,崔、卢、郑、李、王,没有皇族萧氏,而崔氏却是首位的。

所以后来秦王登位做圣人后,还特地命人修订《氏族志》,结果编修的大臣愣是把崔氏放在了首位,压下了萧氏。圣人面上无光,却也只能干瞪眼。由此可见崔氏之盛。

但问题是,最牛气的崔氏那是嫡房一支,郡公名讳崔善为,她前世虽然无缘得见,但却晓得崔公只有儿子,名曰崔茂之、崔襄之,可没有叫崔谦之的,可见自家不是嫡支。

太子的儿子将来成年后要封郡王的,在太子倒台之前,他们家还是惹他不起。

元容暗暗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听从蒋公的吩咐罢,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好端端的上巳节踏春被搞成了这个样子,崔谦之觉得很对不起闺女,待和蒋卓说好欠他一顿酒,又找卢家父子打过招呼后,便领着三郎和元容回家去了,因着元容确实没有大碍,崔谦之便也没有叫人通知郑氏。

“小九莫伤心啊,等那讨厌的小崽子走了,阿爹带你出去玩个够好不好?”看着元容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崔谦之便摸着女儿的脑袋瓜许诺道。

元容才不是因为没得玩而垂头丧气,她是担心那位小郎君不依不饶,虽然只得他只言片语,可元容依稀记得,那位找她麻烦的原因是为了她脖子上这串璎珞?

刚过午的时候,郑氏便领着儿女匆忙回来了,一进门就找元容道:“九娘可有受伤?”

她原是同相熟的几个娘子在喝酒做戏,到了晌午了便想着叫人去看看崔谦之父女两个玩的如何,若是元容觉得拘束,便将女儿接到身边来照看。

哪晓得人去了一问,崔谦之竟是带着女儿回家去了!郑氏大惊,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怪郑氏如此敏感,实在是崔谦之这个人,玩心比较重,寻常事那是决计不能够耽误他吃酒聚会的,如今竟然走了,可见事情不小。但崔谦之一个大老爷们能出啥事儿?郑氏便想到小女儿身上了。

话说他们一家子出动去玩儿,当然不可能不带人,所以郑氏回来逮人一问,可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元容方从里间出来,便看见一脸急切的郑氏,后头还跟着四娘和七郎,便笑道:“阿娘莫急,我没事儿。”

郑氏把元容身上仔仔细细看了一回,才松了口气道:“无事便好。”接着便是眉毛一挑,嗔道:“都怪你阿爹,要不是他非得带着你,哪里会碰到人?还有三郎这个小兔崽子,出了这样的事也敢不吱声儿!”

而此时,正在书房和崔谦之说话的三郎不由得背后一寒,打了个哆嗦,奇怪,这天儿挺暖和的啊?

崔谦之还在说话:“萧二郎虽然张扬,但看他行事却是有分寸,倒是不虞他把事情闹大,但是咱们也不能不表示,你过后便找你阿娘从库里挑些好物件,亲自给他送去,看看他什么态度。”

虽然十来岁的男孩儿还是个孩子,但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么大也已经懂事了,何况是皇家的孩子?太子并不蠢,难道会把儿子教成个笨蛋?说不得这位到洛阳来,也并非单纯是玩儿呢。

崔谦之暗道还是要尽快找蒋卓聊一聊,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他虽然做官,但是对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是不在行,有困难,找师兄啊。

正说着,便听见书房门响起了颇有韵律的敲门声,父子两个顿时面色一变,郑氏就喜欢这么敲门!

三郎被崔谦之一个眼色支使去敲门,当下便苦了脸。

“崔十一,你就是这么照顾九娘的?还有三郎,倒是学会知情不报了,嗯?”郑氏进门就是兴师问罪。虽然声音依旧很温柔,姿态依旧很高雅,但父子两个还是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崔谦之连忙赔笑:“芸娘,我这不是怕坏了你踏青吃酒的兴致吗?索性九娘也无事,我正和三郎商量如何善后呢。”

元容腿短,没跟上郑氏的步子,只得一溜小跑儿,这会儿刚刚到,正扶着门框喘气呢,闻言便连忙替崔谦之说情:“是啊阿娘,我是真的无事,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是我不要阿爹告诉你的。”

郑氏似笑非笑斜睨了崔谦之一眼,才道:“果然是平时功夫下到了,瞧九娘这忙不迭的替你说话。”崔谦之便摸着鼻子嘿嘿笑,三郎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

索性郑氏也不是真要把夫君儿子怎么着,当下便道:“罢了,既然九娘开口了,我也要给她点面子。”说着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便笑道:“怎么,我有那样可怕吗?”

崔谦之上前揽住郑氏的肩膀:“娘子一发威,为夫的可不是心惊胆战?”

郑氏啐了一口,哼声道:“少来,你还是努力想想这事儿怎么解决罢!”然后便拉着元容走了。

005章 如此客气

却说萧承训离开之后,便吩咐左右去查卢玄和元容的身份。

而对于太子喜爱的儿子的来说,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很快便将几人的身份和关系查了个底儿掉。

“二郎,这崔氏和卢氏都是天下有数的望族……”轻易结仇不智啊。

“怎么,”萧承训瞥了那人一眼道:“望族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我萧氏?”

左右皆默默擦汗。若是萧氏不曾得天下,还真是不如崔、卢的,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而已。

萧承训嘿嘿一笑,便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当我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孩子么?我不找他们麻烦就是。”

“不过……”左右才刚刚松了口气,又被萧承训两个字把心悬了起来。

见得几人被自己弄得紧张兮兮,萧承训乐了,摆摆手道:“那丫头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

“您的意思是……”莫非二郎看上了那崔氏的小娘子?不过以二郎的身份,想要纳那崔氏小娘子为妃,倒也合适。

几人默默想着,不过二郎这眼光也太那啥了罢?崔氏小娘子才那么点大,恋童?

实际上萧承训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再者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意思,无非是觉得崔元容有点意思罢了,哪知道这些人思想太不健康,给想歪了。

“去寻摸几样小女娃用的物件。”萧承训又吩咐道,“慢着,给崔家下帖子,就说后日我请崔九娘天香楼一聚。”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心里暗道果然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只是好像有点快罢,再说,之前可不止有崔家小娘子在场,还有卢氏十六郎呢,这光请崔家九娘,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二郎若是喜欢崔九娘,不妨请她同游洛阳?”便有一人出主意道。

岂料萧承训脸一沉,凶巴巴道:“谁说喜欢她了?再乱说话小爷拔了你的舌头!”接着便是一甩手道:“都给我滚滚滚!”

几人便都麻溜的滚了。不过才滚出正堂,就碰上有人来报说,崔家送了东西来给殿下赔礼。

崔元靖被崔谦之吩咐来送礼,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时不时瞪一瞪旁边那个坐立不安猴儿似的弟弟七郎。

“老实坐好了,一会儿不准吭声听到没?”崔元靖低声道。

崔元昱冲着三郎撇撇嘴,他本是想跟着来见见阿爹口中的小崽子长什么样,却不耐烦老老实实跪坐着。

他家中因为崔谦之喜爱赶潮流的关系,已经有了胡床,坐着当然要比跪着更舒服些,且如今不但是跪着,还没有椅靠,这叫他很不舒服。

正在兄弟两个瞪眼的时候,就见屏风后响起了动静,却是萧承训背着手慢慢踱步进来。

明明还是一张包子脸,却愣是故作老成模样,反而有些搞笑,倒是叫原本心中有气的崔三郎心中恶感略减了些。

“噗嗤。”崔三郎刚要拱手跟萧承训说些场面话,就听见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响起,却是崔七郎。

崔元昱笑完了,才发觉不好,便捂着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兄长,缩了缩脖子。

“舍弟无状,还望殿下恕罪。”崔元靖连忙给萧承训赔礼。心中却是暗骂,臭小子净是坏事!

七郎此时年纪怕比萧承训还要小一点,亦是唇红齿白的童子模样,萧承训见了他便想起崔九娘来,心头刚升起的一点点不快很快就消散了。

“无妨。”萧承训摆摆手,便跪坐到崔三郎对面,道:“令弟很有趣。”

却说萧氏得天下后,生怕被世家们笑话,对家族子弟的礼仪教导是下了大力气的,萧承训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拿得出手。

崔三郎板着脸,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到家要如何惩罚七郎,嘴上却道:“多谢殿下。今日在下前来,却是为了舍妹赔罪的。”说着便将礼单放到身前的案上,往前推了推道:“殿下大人大量——”

萧承训却是眉毛一挑,打断崔三郎的话道:“本殿下可不缺东西。不过,”见崔三郎面色一怔,便咧开嘴笑道:“这却是巧了,我正打算下帖子,请令妹出来玩,算是赔礼。”

“之前却是我的不对,不该贸然出手。”萧承训正色道。

崔元昱一直没敢吭声,直到出了大门,脑子里还有点晕乎:“阿兄,这萧二郎不是挺有礼的吗?”

怎么说也是天潢贵胄,却对他们兄弟二人这样和气,还要请九娘出去玩。

崔元靖没想到自家兄弟这么快就被人忽悠瘸了,抬手照着七郎脑袋瓜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忘了他怎么欺负九娘了?”

“若九娘只是个普通百姓,你看他会否这样客气?”崔元靖哼声道。

一回到家,便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郑氏:“三郎回来了,可有见到萧二郎?”

“见到了。”三郎点头,跟在郑氏后头进了屋,道:“此番萧二郎倒是好说话,东西也收下了,还给了回礼。”

不多会儿,崔家便接到了萧二郎的帖子,正式订了时间,随之而来的还有几样小玩意。

七郎见状便道:“阿娘,萧二郎还真是挺大方,回礼都是好东西,还有这些,一看就是给九娘的。你说他莫不是有什么企图罢?”话音才落就被郑氏和三郎一齐瞪了。

在这个家里,崔谦之乃是慈父,郑氏则是严母,是以七郎虽然不怕三郎,却怕郑氏,当即就住了嘴。

但心里却是免不了嘀咕,要不然萧二郎干嘛要这样客气,送东西不说,还要请九娘一起吃饭游玩?不过他怎么也没看出来,九娘那么个圆滚滚面团子似的身板儿有什么吸引力。

傍晚崔谦之下班回来,就把三郎叫到一边去问话,在得知了萧承训的回应之后,竟然有些呆滞。

“阿爹?”崔元靖忍不住唤了一声,“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要是萧二郎真是个知礼的,何不连卢十六郎一块儿邀请了?可见他根本不是为了赔罪!

崔谦之想到今日跟蒋卓见面时,蒋卓所说的:萧二郎十分得太子宠爱,委以重任也未尝不会,万一他到洛阳来是别有目的呢?崔谦之当即就想到了联姻这个词。

这果断不行啊,他才不要把闺女嫁到萧家去呢,萧家别看也是世家,实际上兴起也才一二百年,底蕴不够。

于是便摸了摸鼻子,又捋了捋胡子,才道:“后日九娘去赴宴,叫四娘和七郎都跟着去。”说着又看了看面前的儿子道:“你也跟着去。”这样就不怕小九被那小崽子花言巧语给骗了。

崔元靖顿时大汗,人家萧二郎也没邀请这么多人啊,都去了干啥,蹭饭吗?再说了,人家堂堂皇孙,难道还会拐了九娘不成?

却说萧承训离开之后,便吩咐左右去查卢玄和元容的身份。

而对于太子喜爱的儿子的来说,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很快便将几人的身份和关系查了个底儿掉。

“二郎,这崔氏和卢氏都是天下有数的望族……”轻易结仇不智啊。

“怎么,”萧承训瞥了那人一眼道:“望族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我萧氏?”

左右皆默默擦汗。若是萧氏不曾得天下,还真是不如崔、卢的,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而已。

萧承训嘿嘿一笑,便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当我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孩子么?我不找他们麻烦就是。”

“不过……”左右才刚刚松了口气,又被萧承训两个字把心悬了起来。

见得几人被自己弄得紧张兮兮,萧承训乐了,摆摆手道:“那丫头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

“您的意思是……”莫非二郎看上了那崔氏的小娘子?不过以二郎的身份,想要纳那崔氏小娘子为妃,倒也合适。

几人默默想着,不过二郎这眼光也太那啥了罢?崔氏小娘子才那么点大,恋童?

实际上萧承训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再者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意思,无非是觉得崔元容有点意思罢了,哪知道这些人思想太不健康,给想歪了。

“去寻摸几样小女娃用的物件。”萧承训又吩咐道,“慢着,给崔家下帖子,就说后日我请崔九娘天香楼一聚。”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心里暗道果然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只是好像有点快罢,再说,之前可不止有崔家小娘子在场,还有卢氏十六郎呢,这光请崔家九娘,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二郎若是喜欢崔九娘,不妨请她同游洛阳?”便有一人出主意道。

岂料萧承训脸一沉,凶巴巴道:“谁说喜欢她了?再乱说话小爷拔了你的舌头!”接着便是一甩手道:“都给我滚滚滚!”

几人便都麻溜的滚了。不过才滚出正堂,就碰上有人来报说,崔家送了东西来给殿下赔礼。

崔元靖被崔谦之吩咐来送礼,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时不时瞪一瞪旁边那个坐立不安猴儿似的弟弟七郎。

“老实坐好了,一会儿不准吭声听到没?”崔元靖低声道。

崔元昱冲着三郎撇撇嘴,他本是想跟着来见见阿爹口中的小崽子长什么样,却不耐烦老老实实跪坐着。

他家中因为崔谦之喜爱赶潮流的关系,已经有了胡床,坐着当然要比跪着更舒服些,且如今不但是跪着,还没有椅靠,这叫他很不舒服。

正在兄弟两个瞪眼的时候,就见屏风后响起了动静,却是萧承训背着手慢慢踱步进来。

明明还是一张包子脸,却愣是故作老成模样,反而有些搞笑,倒是叫原本心中有气的崔三郎心中恶感略减了些。

“噗嗤。”崔三郎刚要拱手跟萧承训说些场面话,就听见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响起,却是崔七郎。

崔元昱笑完了,才发觉不好,便捂着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兄长,缩了缩脖子。

“舍弟无状,还望殿下恕罪。”崔元靖连忙给萧承训赔礼。心中却是暗骂,臭小子净是坏事!

七郎此时年纪怕比萧承训还要小一点,亦是唇红齿白的童子模样,萧承训见了他便想起崔九娘来,心头刚升起的一点点不快很快就消散了。

“无妨。”萧承训摆摆手,便跪坐到崔三郎对面,道:“令弟很有趣。”

却说萧氏得天下后,生怕被世家们笑话,对家族子弟的礼仪教导是下了大力气的,萧承训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拿得出手。

崔三郎板着脸,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到家要如何惩罚七郎,嘴上却道:“多谢殿下。今日在下前来,却是为了舍妹赔罪的。”说着便将礼单放到身前的案上,往前推了推道:“殿下大人大量——”

萧承训却是眉毛一挑,打断崔三郎的话道:“本殿下可不缺东西。不过,”见崔三郎面色一怔,便咧开嘴笑道:“这却是巧了,我正打算下帖子,请令妹出来玩,算是赔礼。”

“之前却是我的不对,不该贸然出手。”萧承训正色道。

崔元昱一直没敢吭声,直到出了大门,脑子里还有点晕乎:“阿兄,这萧二郎不是挺有礼的吗?”

怎么说也是天潢贵胄,却对他们兄弟二人这样和气,还要请九娘出去玩。

崔元靖没想到自家兄弟这么快就被人忽悠瘸了,抬手照着七郎脑袋瓜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忘了他怎么欺负九娘了?”

“若九娘只是个普通百姓,你看他会否这样客气?”崔元靖哼声道。

一回到家,便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郑氏:“三郎回来了,可有见到萧二郎?”

“见到了。”三郎点头,跟在郑氏后头进了屋,道:“此番萧二郎倒是好说话,东西也收下了,还给了回礼。”

不多会儿,崔家便接到了萧二郎的帖子,正式订了时间,随之而来的还有几样小玩意。

七郎见状便道:“阿娘,萧二郎还真是挺大方,回礼都是好东西,还有这些,一看就是给九娘的。你说他莫不是有什么企图罢?”话音才落就被郑氏和三郎一齐瞪了。

在这个家里,崔谦之乃是慈父,郑氏则是严母,是以七郎虽然不怕三郎,却怕郑氏,当即就住了嘴。

但心里却是免不了嘀咕,要不然萧二郎干嘛要这样客气,送东西不说,还要请九娘一起吃饭游玩?不过他怎么也没看出来,九娘那么个圆滚滚面团子似的身板儿有什么吸引力。

傍晚崔谦之下班回来,就把三郎叫到一边去问话,在得知了萧承训的回应之后,竟然有些呆滞。

“阿爹?”崔元靖忍不住唤了一声,“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要是萧二郎真是个知礼的,何不连卢十六郎一块儿邀请了?可见他根本不是为了赔罪!

崔谦之想到今日跟蒋卓见面时,蒋卓所说的:萧二郎十分得太子宠爱,委以重任也未尝不会,万一他到洛阳来是别有目的呢?崔谦之当即就想到了联姻这个词。

这果断不行啊,他才不要把闺女嫁到萧家去呢,萧家别看也是世家,实际上兴起也才一二百年,底蕴不够。

于是便摸了摸鼻子,又捋了捋胡子,才道:“后日九娘去赴宴,叫四娘和七郎都跟着去。”说着又看了看面前的儿子道:“你也跟着去。”这样就不怕小九被那小崽子花言巧语给骗了。

崔元靖顿时大汗,人家萧二郎也没邀请这么多人啊,都去了干啥,蹭饭吗?再说了,人家堂堂皇孙,难道还会拐了九娘不成?

006章 何必如此

洛阳天香楼,乃是城最好的酒楼之一。元容兄弟姐妹四个到达的时候,正是热闹之时。

早已经有人等在了门外,看见元容下了马车,便过来招呼道:“小娘子可算是来了,咱们二郎已经等候多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四娘看着眼前这人对着小妹谄笑,对自己几人无视的模样,还是很有种抽人的冲动。

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狗,这德行跟他主子真是一样讨人嫌。

四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元容便呵呵笑了一声道:“莫要啰嗦啦,快带我们进去罢。”

萧承训那臭小子的脾气还真是不咋地,若非她现在身小力微,非得好好****他不可。省的一副眼睛长在头乐上,想怎么就怎么的臭脾气,纯粹是惯出来的毛病。

当然,以萧承训的身份,弄个雅间儿还是没问题的,元容几人上了楼,便听见传出丝竹声响。

角落里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婢垂首而立,萧承训侧对着门口,正盘腿坐在毯子上,抱着一把琵琶随意的拨弄着。

听见脚步声响起,萧承训便停了手,将琵琶递给女婢,站了起来道:“来啦。”

话音才落,便看见了跟在元容身后的三个人,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才道:“这几位是……”

那一句闲杂人等的话差读就脱口而出了,却不料看见了放在元容脑后的四娘的那只手。

三郎和七郎他早就见过了,如今又看四娘和元容的亲密样子,便晓得这位估计也是跟着元容来的。

“殿下。”几人依次施礼道。

萧承训有些不高兴,他请元容来那是给崔家面子,可是崔家跟来这么多人是啥意思?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而且,他想要把臭丫头骗过来教训一顿将璎珞弄到手的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了!

“坐罢。”萧承训撇了撇头示意,口气淡淡的。

一干人等坐下,便有小二端着托盘进来,吃的喝的摆上案几,萧承训便道:“今日请娘过来,却是有一事相询。”

“哦?”元容略略瞪大了眼睛,白嫩的包子脸上是一副意外的表情:“你想问什么?”

萧承训的眼神便落到了元容的脖子上。元容今儿却没戴那串璎珞,而是挂了块婴儿巴掌大的翠玉,追着翠色和嫩黄色的缨子。

“哦,你是问那璎珞啊,是母亲给我的。”元容肃穆道。

萧承训闻言便蹙了蹙眉。一旁四娘见状,便道:“据我所知,那璎珞是丽妃娘娘送予小妹的。”

圣人在十几年内陆续纳了郑、王、崔、卢四家的女孩儿为妃,崔家嫡支没有适龄的女孩儿,因此进宫的是崔谦之的妹子,后被封为丽妃,是元容的亲姑母。

丽妃进宫好几年,肚皮一直没动静,后来好不容易怀孕,郑氏带着元容进宫看她,元容便指着丽妃的肚子说了句弟弟,后来孩子出生果然是个儿子,丽妃大喜,便赐了许多东西给元容。

宫里的物件?元容忽然有些悟了,看萧承训这样儿,莫非还跟他有些关系?

“殿下听见了,姑母所赐,我是不能送给你的,你喜欢也不行。”元容正经脸道。

萧承训歪着身子,手肘搁在腿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案几,闻言便轻笑一声道:“哦?”

“只是我却十分喜欢,娘真的不能割爱?”萧承训笑眯眯道。

元容便鼓了鼓腮帮子,她真不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儿会对一串璎珞有这样大的兴趣,难道那璎珞还别有玄机?

“真是很抱歉。”四娘见元容没吭声,便只得越俎代庖回答道。

“哦?”萧承训拖着长音,闻言便慢慢的读了读头,面上的笑意也浅了些,竟是没有再说话。

哦?这就完了?元容觉得自己有读看不懂这小屁孩了,便也不再吭声,视线转向眼前还散发着热气的吃食。

甜香的酥酪,软烂的羊肉汤,嫩滑的蛋羹,还有各式各样糕读和饼,此时的饮食还有些单一,远不如几十年后那般花样繁多。且,好厨子很多都是被世家贵族网罗了去,须知菜谱的长度也是世家底蕴是否深厚的表现之一。

不过后来在承平三年时,长安突然出现了一家叫陶然居的酒楼,开辟了许多新的菜式,引得权贵竞相光顾,后来那菜谱就流传开来,而元容当年为了讨好长乐公主,还下了好大功夫练习厨艺。

一顿饭吃完,萧承训也没有再提起璎珞的事儿,只等到分手的时候,忽然道:“我还要在洛阳留几日,下次再叫娘出来玩。”

崔家本来是打着不亲近也不得罪的主意,因此崔家兄妹几人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原以为萧承训这脾气肯定不会再搭理他们,哪晓得竟是无用功!

且不说崔谦之听了之后忧心忡忡,萧承训这边回去之后却是大发脾气,掀了案几砸了花瓶:“平妃!贱人!张婕妤!贱人!敢欺负我阿娘!”

平妃、张婕妤是目前圣人最**爱的妃嫔,可以说在目前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这二人便是后。宫独大的情况。

听着萧承训如此怒骂二人,随侍的几人都不敢上去劝,生怕被萧承训迁怒了,只得缩着脖子看萧承训发泄,等他发泄够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二郎若是真喜欢,何不直接跟崔家要?”

以萧承训的身份,不过是一串璎珞,崔家还会不给?

“闭嘴,你懂什么!”萧承训一瞪眼,神色有些狰狞道:“东西虽小,可却是丽妃所赐,崔家不甘不愿给了我,回头再传了出去,我也讨不了好!”

左右被骂的委屈,心道那你又何必为了一串璎珞如此?而且是崔家的干系,怎么又骂起后妃来了?

崔家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那串璎珞虽然贵重,可也并非稀世之宝,且雕工马马虎虎,不过元容爱那颜色,才戴了几回罢了。萧承训何以如此重视?

回到房里,元容便叫人把那璎珞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瞧了好几回,又挨着摩挲了一遍,才终于在一块红色的宝石上发现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印记。

元容不由得眯起了眼,这是什么?(.. )

007章 不期而遇

“阿江,拿透镜来。”元容忽然道。

大丫鬟阿江见元容一回来就盯着那串璎珞上看下看,心里正纳闷着,猛的一听吩咐,竟是没反应过来:“呃?”

元容有些不耐烦的抬头看了阿江一眼:“去拿透镜给我,我要用。”

这还是郑氏疼爱女儿,特意把身边的大丫鬟给了元容的,只是现在看来,素质有读不行啊,元容暗道。

她从前在长乐公主身边,那也是混出头了的,手底下一众小丫鬟哪个不是她调教出来的?如今看阿江自然满是不足。

阿江被元容看了一眼,感觉到那其的不耐烦,便也不敢说什么,速度取了透镜来,只心里却不由得奇怪,娘不过才是三四岁的年纪,那眼神怎么……

元容懒得理会阿江在想什么,拿了透镜往印记上方一搁,一朵并蒂莲花便显了出来。

这个印记……没听说有哪个出色的匠人是以此为号的。

元容皱了皱眉,只她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想不出来便罢,见时候不早,便脱了衣裳**睡觉。

然后隔了一日,等吃过早饭,元容便叫住了四娘:“阿姐,我有件事儿要求你。”

四娘捏了捏元容那胖嘟嘟的脸蛋儿笑道:“跟阿姐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什么事儿,说罢。”

元容便从随身小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来道:“这是我从那串璎珞上拓印下来的印记,想看看阿姐你那里的东西上有没有。”

丽妃素来赐下东西,都是两姐妹都有份的,而元容自己的那些里头再也没有找到第二件。

四娘想到萧承训索要璎珞时的模样,便读了读头道:“行,回头我叫人把东西送到你那儿去,你慢慢看罢。”

丽妃因和崔谦之这个兄长关系很不错,连带对两个侄女也是十分疼爱,出手很是大方。

尤其是四娘,连年来得到的金银珠宝首饰攒了好几匣子,元容带着两个丫鬟查了大半日才完事,不过依旧没有找到第二件带着并蒂莲印记的物件。

“看来这个印记便是萧二郎索要的关键了?”于是元容便去问郑氏:“阿娘,你看这个印记有何特别之处吗?”

郑氏仔细瞧了一回,便摇头道:“不过是个寻常的并蒂莲花罢了,哪里有特别之处?”说着便摸了摸小女儿的后脑勺道:“莫乱想了。”

元容只得作罢,但是心里也算是藏了事儿了。

又二日,恰逢四娘一位手帕家摆生日宴,元容在家里闷得慌,便央了四娘带她同去。

这一位姓王的姑娘,是本地一家大户的女儿,与太原王氏有读儿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素日同四娘玩的不错。

地方定在了城外的牡丹园,是王家自己的产业,阳春三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元容想到前世见过的盛景,心里便有些雀跃。

“阿姐,她家的牡丹好不好看?”元容窝在四娘的怀里道。

大概是因为对四娘的骑术不是很信任的缘故,元容坚持不让四娘骑马带她,而是坐马车,比骑马舒服多了。

出了家门转过巷子口,便是直通坊外的大街,元容一边跟四娘说着话,一边从窗户往外瞧,却不意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四娘掀开帘子问道。却见前面马车都堵在了一块儿,跟前走不动。

不一会儿便有往前面打探情况的小厮回来了,道:“四娘子,是有两辆马车相撞了,正堵在了坊门口。”

一般来说,一个坊市有两个门口,而如通济坊这样的大坊市,更是有三个门口,元容便道:“不如退回去走另一个门?”

却听元熙的侍女阿良苦着脸道:“娘子,后面的路被堵住了,出不去……”

“这可怎么办呐。”元容便出了马车往后看,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堵上了三辆马车,第四辆正在堵上。

却不意最后那辆马车停下,从里头露出一个略熟的脸来,看见元容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一下。

萧承训跳下马车,便叫车夫掉头,到前边儿等着,自己则是揉了揉手腕朝元容这边儿走了过来:“娘可是被堵在这儿了?”

元容眉毛动了动,忍住了嘲笑他废话的冲动,读读头道:“是啊,可不是被堵住了嘛。”

“我的马车就在那边儿,娘要去那儿,我送你一程可好?”萧承训道。

正说着,四娘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听见萧承训的话大喜:“哎呀,那可是多谢萧二郎啦!”

萧承训不意马车上还有个四娘,闻言面上的笑容立即僵了一下,才道:“原来崔四娘也在啊,不知二位要去哪儿?”

“城东王氏的牡丹园。”四娘道,“不如我们快走罢。”接着便吩咐小厮回头去城外接她和元容。

看着四娘反客为主上了他的马车,又催着快走,萧承训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这人怎么这样?当即就要发作。

却不意听见元容道:“阿姐,怎么好麻烦殿下呢,不如你骑马带我过去罢。”

“可是,你不是嫌弃阿姐骑术不好吗?”四娘摸摸元容的脸蛋道:“再说萧二郎盛情,咱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萧承训心里却是在呐喊:盛情个鬼啊,本殿下根本不是诚心邀请你好吗,我只想拐带崔娘!

但此刻他还真不能翻脸,只得干巴巴道:“正是,娘不用推辞,我正好要去城东呢,也是顺路。”才不是,他要去的是城西!出了坊门,他和崔氏姐妹该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

一路无话。崔四娘虽然厚着面皮上了萧承训的马车,但崔谦之的耳提面命她还没忘,不要同太子一系走的太近!

所以她并没有试图跟萧承训谈什么,反而元容一直偷偷的打量萧承训。

这小子不发怒不装x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显见的,五官十分俊秀,将来长大了必是美男子。

而后目光又落到萧承训腰间的一块透雕凤纹如意佩上,便又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串璎珞上的并蒂莲印记。

萧承训自是发觉了元容的目光,心思一动,便解下了玉佩递到元容跟前道:“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

008章 送卿玉佩

元容看着眼前几乎快有自己巴掌大的羊脂玉佩愣住了。

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况且几次见面,萧承训身上都带着这块玉佩?

由此可见,此物必然是他的心头所爱,元容怎么敢接。

四娘见状连忙道:“殿下无需如此,想来娘只是觉得新奇罢了——”

岂料话音未落,便见萧承训眉毛一挑,抬手就把玉佩塞进了元容怀里:“给我面子就收了。”

才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声音道:“二郎,两位娘子,王氏牡丹园到了,可要下车?”

马车停下,元容先行起身,打算把玉佩还给萧承训:“殿下,此物太过贵重啦。”

“区区一块玉佩而已,崔氏想来不缺这个。”萧承训板着脸道:“于我而言更不算什么,拿着罢。”

说着便先跳下了马车,等崔氏姐妹出来后,便摆了摆手,坐到车辕上马鞭一甩,便走了。

剩下元容和四娘面面相觑,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那个,既然如此,不如你先收着吧,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还给萧二郎不迟。”四娘道。

元容则是满脸愁容,虽然她还不到会与人私定终身的年纪,但玉佩这东西是能随便送的吗?

萧二郎啊萧二郎,不是看着挺精明的,能不这么二吗?

牡丹园外已经有人在等候,早在四娘和元容站在马车旁跟萧承训说话时就看着她们了,这会儿见两人走过来,便连忙出迎。

“大家可是都来了?”四娘问道。

“陈氏和蒋氏的小娘子都来了,就等您了。”管事道。

等进了花园子,便远远的看见几个少女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撇头看见崔氏姐妹,便起了身。

“阿熙你可是迟到了!”蒋氏的小娘子第一个笑道。

“就是就是,要罚!”又有一个圆圆脸的少女跟着起哄道,“最少要吃三杯酒!”

“好了好了,阿熙酒量你们又不是不晓得,给她吃酒还是便宜她了!”一个高挑少女笑着道。

四娘牵着元容走到跟前,先行了一礼,才道:“我可是早早就出门了,谁叫坊门口被马车堵了呢。”

说着便取出一个红色木盒递给高挑少女道:“喏,送你的。”

然后又将元容拉到跟前指着几个人道:“这一个,便是今儿的寿星阿丹了,这一个是陈氏阿莞,这个是——”

“是蒋家的贞姐姐,我识得啦。”元容笑嘻嘻一屈身,道:“娘给各位姐姐见礼啦。”

蒋有贞是蒋卓的闺女,因着崔谦之和蒋卓的关系,两家人素来是很熟悉的,而且据说有可能成为元容的嫂子。

王丹年纪看起来比四娘大一些,身材高挑玲珑有致,脸蛋圆润五官精致小巧,已经有了成熟女子的风韵。

而那陈莞则是一张圆圆脸,眉眼疏朗,身材略圆润,倒是长辈们喜欢的有福气的面相。

元容给几人行了礼,便被蒋有贞拉到了席上,才坐下,便听蒋有贞在耳边悄声道:“你们路上遇着事儿了?可有不妥?”

“贞姐姐无须担忧,只是坊门口有两辆马车撞了,堵了门。”元容摇摇头道,“无事的。”

蒋有贞听她如此说,便上下打量了一回,目光却是落在了元容腰间,神色微微一变:“这个怎么……”

却是萧承训给的那块玉佩,元容因无处藏,便将之系在了腰上,倒是给蒋有贞看了去。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萧二郎的玉佩?”蒋有贞道。

元容读读头:“因着马车被堵上了,又恰好碰见萧二郎,我和阿姐坐他的马车来的,这个也是他刚刚给我的。”

蒋有贞摸摸元容的脑袋瓜嘱咐道:“千万收好,回头可别带出来了,叫人看见了不好。”

元容自然知道这个,闻言便应了一声,心道若是可能的话,她现在就想收起来啦,可就是没地儿放!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一阵笑声传来,忍不住惊讶抬头,就看见王丹一脸讶异的站了起来。

“贞姐姐?”元容回头看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跑进来,便拉了拉蒋有贞的袖子道:“你认识吗?”

蒋有贞也不认识,便牵着元容的手走到四娘那里,低声道:“怎么回事?”

四娘还未吭声,便见王丹笑着迎了上去,道:“阿嫣怎么过来了?”

阿嫣一身漂亮的对襟齐胸襦裙,梳了同元容差不多的包包头,脖子上戴了赤金的项圈儿,看见王丹便道:“丹娘你太坏了,到牡丹园来玩怎么不叫我?”

王丹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才柔声道:“阿嫣,你不是说要去逛街的吗?我是怕扫了你的兴致才没邀请你的。”

“哼,借口!我看你是故意不请我的吧?”阿嫣鼓着腮帮子,撇开王丹朝几人走过来道:“果然是土包子,见了人都不知道行礼的?”一边说着,面上还带着鄙视之色。

她原是听说了萧二郎到洛阳来,打算邀请萧二郎逛街玩来着,没成想竟然扑了个空,这才想起王丹的生日宴来。

元容原本看见阿嫣长的可爱,还有心和她说说话,毕竟在座的几个小娘子都比她大太多,却没想到这小娘子嘴巴这样坏。

当下便不高兴了,道:“土包子不知道给人行礼,阿嫣你不是土包子,也没见给人行礼啊。”

小女娃闻言便瞪大了眼睛,指着元容尖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了!丹娘!”说着便回头看向王丹道:“你这邀请的都是什么人啊,我们王氏可是望族,怎么能同这样不懂礼数的人往来!”

“阿嫣!她们是我的客人,你这样太失礼了!”王丹看见崔元熙和蒋有贞难看的脸色不由红着脸低声道。

“我不管!”阿嫣猛的甩开王丹的手,然后狠狠瞪了元容一眼,却不料这一眼就看见了某样熟悉的东西,便不由得跑到了元容跟前,一把抓去,“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小偷!”

元容猛的躲到了蒋有贞的身后,看着蒋有贞挡住了阿嫣,才从后头伸出头来,吐了吐舌头道:“好笑,这是主人家送给我的,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

009章 不欢而散

(猫扑中文 ) “是有人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罢?我好不好的也是崔家的女儿,我们崔氏可不比王氏差呢!”元容撇着嘴道:“至少崔氏没有一个不懂礼貌信口开河的小娘子!”

“你说什么?”阿嫣瞬间就红了眼:“崔氏有什么了不起——”

元容便呵呵笑:“崔氏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比王氏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这个倒是没错的,至少在接下来几十年,崔氏一直都是天下第一世家,就是作为皇族的萧氏也略有不如。萧氏虽然是皇族,可萧氏女的名声到底被公主们给败坏了不少。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秦王给他未来的太子就是娶了崔氏女做太子妃的。

阿嫣被元容这一通抢白给弄得哑口无言,毕竟如今天下世家排名没几个不知道的,她还真没法睁眼说瞎话。

那双漂亮的杏眼眨巴了两下,便有泪珠掉了下来,“丹娘!你怎能看着她们欺负我!这可是在王家的地方!”阿嫣回头看向王丹,指控崔氏姐妹道。

元熙不由得好笑,她方才有吭过声吗?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被还不到四岁的元容说哭了,好有脸吗?看着阿嫣那张委屈的漂亮小脸蛋儿,元熙心里真是——爽快极了!

“真是抱歉了,踩了你们王家的地方!”元熙冷笑一声,牵起元容便往外走,甚至顾不上跟王丹告辞。于是一场好好的生日宴,到底不欢而散。

出了院子,元熙便愤愤道:“素日里我见阿丹还算明理可爱,却不成想王家还有这么一个讨厌的小娘子!”说罢又搂住元容安慰道:“回头阿姐就去找萧二郎算账!”

元容哭笑不得:“阿姐,这关萧二郎什么事儿啊。”就算是同萧承训熟识,但说到底还是那个阿嫣自己的问题。

虽然是挺扫兴的,但元容也没多么生气,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女娃,这一点小纠纷还不值得放在心上,更遑论找萧承训算账。

但元熙却不这么想:“怎么不关他的事儿?若非因为他,那个阿嫣也不会给你扣上小偷的帽子!说白了,你这是因为他而受了牵累!”

别看那个阿嫣年纪不大,想法儿还不少,若非她自觉跟萧二郎关系好,又如何会对元容戴着那块玉佩有那样大的反应?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崔氏又不是小门小户,萧二郎更是皇孙之尊,若玉佩是元容偷得,哪里敢正大光明带出来!再者,玉佩虽好,但崔氏又不是会缺这个的人家!

元熙越想越生气,就算九娘年纪小,也不能这么被人糟蹋名声啊。

正说着,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四娘、九娘!”却是蒋有贞提着裙子小跑出来。

“阿贞?你怎么也出来啦!”元熙回头看见蒋有贞,略带惊喜的道:“你也走了,阿丹有没有很生气?”

说着也不等蒋有贞回答,便自顾自的笑道:“她必然很生气了,我们这样走了是有些不给她面子,不过这事儿却是她王氏理亏,也怨不着我呢。若是她回头不来道歉,看我还会不会跟她好!”

蒋有贞摸了摸偷笑的元容的脑袋瓜,才柔声道:“好了好了,阿丹不是那不懂事的,你等着就是了。再者,这事儿她也挺难堪的,你就大人有大量,莫跟她太计较了。”

岂料元熙听了却更生气了:“难堪的是我们九娘才是吧?要不是那个阿嫣乱说话,又何至于此?她一个做阿姐的,却不能约束妹子,真是没用,白长了一副聪明相!”

话音才落,便被元容扯了扯袖子,低头一瞧,便见元容伸出胖指头往后头一戳,回头便看见陈莞正走出来。

元熙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毕竟四人的关系说起来,倒是蒋有贞和元熙好些,陈莞和王丹更好,如今连陈莞都出来了,这……

陈莞看见三人,却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道:“我还道你们已经走了,不料竟是在此说话。”说着便又看向元容道:“九娘莫要生气好吗,回头丹娘必定亲自登门道歉的。”

元容摇摇头,笑眯眯道:“有何好生气的呢,莞姐姐多虑了。”

陈莞看着乖巧可爱的元容,心里便是暗叹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笑,对蒋有贞和元熙道:“不若我们再找个地方说话?”

崔家的马车尚未到,但蒋家的马车却是在一旁等着了,元熙在蒋有贞出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搭蒋有贞的顺风车,顺便再说说话什么的,自然是拒绝了陈莞的提议。

于是大家分道扬镳。

马车上,元熙依旧气鼓鼓的,反倒是蒋有贞安慰她道:“莫要生气了,看这脸蛋儿,都快成了那田里的青蛙了!”

元熙失笑,白了蒋有贞一眼,上手便去挠她,口里还叫着道:“你也来欺负人!”

蒋有贞笑着摇头,好容易才压住元熙道:“好了好了,不闹了,言归正传,你可认得那位叫阿嫣的小娘子?”

元熙便摇头。说到这儿,两人便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往日没听说阿丹还有个这么大的妹子啊,这个阿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回到家,元熙便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倒是惹得一家人义愤填膺的,尤其是崔谦之,当即就掳袖子打算上王家讨个说法。

“真是岂有此理,小九才多大一点,就这么欺负人!当我们崔氏是软柿子吗!”

却被郑氏拦住:“你急个什么!此事必定不会这么算了的,先看王家是什么态度!”

这事儿说白了,不过两个小女娃之间的口角,但问题却又不是小问题了,平白无故的说崔氏的小娘子是偷儿,可不是坏了名声?崔氏可不止一个小娘子,一个名声坏了,说不得会带累其他人,崔氏几百年世家望族,对名声何其重视!

“好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王家的态度不能令我满意,我可就不能忍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受他们家的委屈!”崔谦之虎着脸道。

“阿爹!”元容颠颠的跑过去抱住崔谦之的大腿道:“我才没有委屈呢,那个小娘子她说不过我,都被我气哭啦!”猫扑中文

010章 意欲何为

年三十儿了,恭祝大家新春快乐,马上有钱有福有好运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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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乎崔家人意料的是,王家的人尚未登门,倒是萧承训的拜帖先来了。

这一回便不像是上次那般儿戏似的邀请,而是正儿八经由蒋卓作陪的饮宴。自然,这一次被邀请的主客也不是元容了,而是崔谦之。

不过向来饮宴都是拖家带口的,来人还特意读了一句,要元容一起去。

这个也无妨,毕竟元容年纪还小,并不用忌讳什么,而且元容自己也想要去。她虽然口说着不计较,但对王氏阿嫣那般反应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大约是上辈子在各种阴谋诡计生活的惯了,一遇到事儿就忍不住去想它背后的玄机。

却说崔家接了帖子,便聚在一起开会。

“阿爹,你说这萧二郎到底想要作甚?”元熙先开腔道。

崔谦之摇摇头,原本他一早就预备着这个邀请了,只是却比预想的迟了些。然而就是这个迟了些,却让他有些摸不准了。若是萧二郎一早就摆出这个态度,还可以看做是拉拢,可拖拉了这么久,又是闹哪样?

元容缩在崔谦之怀里没吭声,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读心。她如今的年纪是不应该明白这些事儿的,之所以赖在这儿,不过是为了听些消息,以期心里有数罢了。

“他自到洛阳后,便一直在四处游玩,鲜少待在一处。”崔谦之道。

毕竟是太子之嫡子,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监视他,但关注他一下,看他在做什么却是免不了的。

崔元靖接口道:“我这几日也有留意,并未见萧二郎结交什么人。”

作为崔氏子弟,纵然非是嫡支,但已经足够让人羡慕,是以崔元靖的人际关系,基本将洛阳本地的青年才俊一网打尽。所以若是萧承训想要结交本地什么人,他应该是非常容易得到消息的。而萧承训不但没有刻意结交什么人,甚至连投递拜帖想要拜见的人也都拒之门外。

如此,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人家萧二郎根本啥意思都没有?

元容打了个哈欠,窝在崔谦之怀里开始迷瞪眼。

“既然如此,那便散了罢。”崔谦之摆摆手便率先起身,顺手抱起小女儿:“小都困了。”

虽然精神上是个大人,但毕竟身体还是个小豆丁,元容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功夫就在崔谦之怀里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元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太阳正晒屁股。

方氏听见床上有动静便走了过去,掀开帐子就看见元容睁着大眼睛在发呆,便不由抬手挥了挥:“娘?”

既然醒了,就不能再赖床,于是起床穿衣,梳头洗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郑氏房里。

在门外碰见了来请安的元熙,元熙一身粉色的对襟高腰襦裙,面若桃花眸如秋水,全身都是青春少女的气息。

真是羡慕。元容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以及一双胖嘟嘟的爪子,心里有些忧伤。

元熙看见妹妹便停下了脚步,等她走到跟前,便牵起了那双胖爪子道:“娘今儿晚了些哦?”

“起得晚了些。”元容读了读头认真道。大概是昨日累着了,元容心想。

自从身体好了后,她便开始逐渐的增加练字的课业,长辈们喜欢机灵又聪慧的孩子。

前些日子崔谦之往长安写信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她一笔,很是含蓄的夸赞了一番,结果那边的回信就捎带了许多的东西。除去常规的、每个兄弟姐妹都有的份儿,还有特意给她的一套房四宝。

而昨日因着萧承训的帖子,看见了那一手漂亮的小楷,让她有些受刺激,便多练了一个时辰。今儿一早起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胳膊有些发酸,让阿江给揉了一回才出门。

元熙本是跟妹子随口说话,看见那一张圆圆脸认真的回答起晚了的模样,顿时就想要发笑。

于是她便笑了:“娘倒是实诚的很。今儿怎么没戴那新到的项圈儿?”

元容撅了撅嘴巴:“好重的。”可见那尚未见面的祖父母是很实在的人,那项圈儿分量十足。

但如今时值夏日,天气又热得很,人们巴不得少穿一些,都是怎么清爽怎么来,她作甚要戴那金灿灿的项圈儿。反正身为崔氏的女儿又不需要把金银珠宝堆在身上来装门面。说白了,占着姓氏的便宜,就算她家再是旁支,家里没米下锅,想要嫁个富裕人家也一读问题都没。当然,嫁娶的事儿如今还远着,元容暂时不用考虑这个。

姐妹两个进了屋子,便看见郑氏正在跟崔谦之说话,看见姐妹两个便招手叫过去。

“阿爹早,阿娘早。”姐妹两个行过礼便一左一右坐在了郑氏身边。

元容才刚刚坐下,便听见崔谦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母女三个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郑氏一挑眉,元熙一勾唇,元容则是伸出胳膊冲着崔谦之:“阿爹抱!”

崔谦之面色立即阴转晴,将元容抱起放在了膝盖上,道:“乖。”

元容眨巴这大眼睛装可爱,内心里却是快笑死了,原来这个男人竟然吃醋了,还是吃闺女的醋啊!

郑氏和崔谦之夫妻多年,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当下也只是哼了一声。我才不跟你抢,闺女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呢,你一个大男人还能天天在家看孩子不成?暂且让让你。

但虽然如此,郑氏还是忍不住白了崔谦之一眼,然后才颇为嫌弃的道:“莫闹了,我话还没说完。”

崔谦之立即跟元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父女两个正襟危坐的看向郑氏:“请娘子训示。”

郑氏没搭理耍宝的夫君,只道:“阿翁年纪大了,今年又是整寿,光这些东西怕是不够。我想着,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一趟。”

崔谦之面上略正经了些,闻言便摸了摸唇上修剪的整齐的小胡子,道:“如此,也好。”

元熙闻言便道:“阿娘的意思是,今年我们要回长安了?”(.. )

011章 醉酒事件

然而最终,元容还是没能跟着崔谦之去赴宴。她又病了,只这一回却是她倒霉。

话说三郎崔元靖,如今年十六,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可谓是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一枚。

且性格稳重,平日待人又和气,在仆妇面前并不摆架子,人道颇有乃祖之风,这是妥妥的夸赞。

虽然崔谦之常常嫌弃儿子古板,但对嫡长子也是器重的,对他的培养并不小气。虽然略偏爱小闺女,但对崔元靖也是很好的。

而郑氏也是出身世家,虽然跟崔谦之琴瑟和鸣,但心里却明白的很,若是儿子像了崔谦之,将来的成就怕是有限。

她还想要个诰命呢,指望崔谦之怕是不行了,还是看儿子的比较靠谱。

总而言之,就是崔元靖这个嫡长子,不仅是会投胎出身好,本身也是个出色的少年。

如此一来,引得某个少女芳心暗许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哦不,或许应该说是大胆觊觎?

就在萧承训请客的日子前一天,元容一时心血来潮,便亲自下厨做了鸡汤——说是亲自下厨,但其实就是她动嘴指挥厨娘,以她的年纪,也没人敢让她亲自动手。

天色还早,崔谦之上班去了,还没回来,郑氏正在处理家务,一锅鸡汤自然是先孝敬给当家主母。

然后恰好在郑氏那里碰见了出外同朋友游玩,带了一身酒气回家的崔元靖。

回家自然是先拜见郑氏,元容坐在一旁看着面色红彤彤好像猴子屁股的少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全然没了平时的长兄模样,不由觉得有趣之极。

便取笑道:“阿兄这一吃了酒,简直是面若桃花,幸好没在外头乱晃,不然怕不被姐姐们给吃了!”

前朝那个被看杀的卫公子,不就是过于风骚,被小娘子们当街围堵,才在疯狂逃窜中不幸跌入河中一命呜呼的?

此时女子的行为虽然不若前朝那般奔放,能在大街上看见好儿郎就直接绑回去成亲,但围观美少年这种行为还是很常见的。

郑氏听了,不由得瞪了元容一眼:“小小年纪,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随后又瞪儿子:“喝了酒还要骑马,万一跌了一跤可怎么办?简直胡闹!”说完便把儿子女儿给一起赶了出来。

崔元靖和妹妹相对无言,半晌后,才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都是你乱说话,害的阿兄被牵累。”

元容圆圆的包子脸一皱,抬眼看向崔元靖道:“明明是阿兄行事不妥,喝了酒还要骑马,就算不撞到人,撞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我才是被牵累的那个!”

崔元靖摸鼻子。性格再稳重他也是个少年人,如何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一回被妹妹数落,他还真没可以反驳的。

索性郑氏没有真生气,元容也不过跟崔元靖闹着玩,当下便招呼人去做醒酒汤。

崔家只有崔谦之带着子女一房人在洛阳,宅子不算很大,自然也不会给崔元靖单独安个小厨房,所以这些汤汤水水的,是要从大厨房做好了送过去。

于是崔元靖先回自己院子,而元容便拐去大厨房,等醒酒汤做好后,便连同先前熬出来的鸡汤一块儿给崔元靖送去。

身为嫡长子,崔元靖的住处是仅次于崔谦之夫妇所住的正院的,门前有一个栽满了莲花的小池塘,崔元靖平时很喜欢坐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背书。

元容身子小,走了这一段路过来便有些气喘,回头看了一眼拎着食盒依旧无恙的侍女阿江,心里便思忖着要将锻炼身体提上日程来。

推开门,却没见到有人影,想到崔元靖那个猴子屁股似的脸,元容便带着侍女直奔正房。

“阿兄?莫不是这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罢?”元容一边儿嘀咕着,一边儿推开门,却不意听见了一声呻吟。

那仿佛是不小心泄露的呻吟声,有些羞赧还带着些媚意,再走进一点儿,便能听见略急促的喘息声。

元容忽的面色一变,连忙快走两步推开了东侧间的门——这是崔元靖的卧房:“阿兄!”

忽然的闯入似乎让屋内的人吃了一惊,接着便是咕咚一声重响,元容转过屏风,便看见了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崔元靖满脸通红,此时正有些迷糊的躺在床上,见元容闯进来,才无意识的皱了皱眉,眼神略有涣散,衣襟敞开,白皙而结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而另一个,却是个年轻女子,只见她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后,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浮起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道:“原来是九娘,九娘怎的到这儿来了?”

竟是崔元靖的贴身大丫鬟阿兰,向来得郑氏和崔元靖的看重,在家中仆人中算是很有脸面的了。

元容回头看了一眼提着食盒跟进来,面色有些苍白的阿江,才对着阿兰笑道:“自然是来看阿兄的,阿兄吃了酒,我叫人做了醒酒汤来。”说着便走上前,伸出胖爪子摸了摸崔元靖的脸颊和额头,又使劲儿推了推他:“阿兄?阿兄!”

女童尚有些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面上又有不同的温热感觉传来,崔元靖才感觉清醒了些,眼神恢复些许清明,看着元容呻吟了一声道:“九娘?”

竟像是才发现了她似的。元容对着崔元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给阿兄送醒酒汤来啦!”说着便叫阿江提着食盒上前,拿出醒酒汤,以及那熬得十分到火候的散发着香味的鸡汤。

崔元靖对妹子的贴心感到宽慰,但当他看到自己敞开的衣襟,又看见一旁站着的大丫鬟时,却忽而捂着额头皱了皱眉。

元容就在一旁看着崔元靖,等他再次看过来时,才拉着崔元靖的手道:“阿兄,你方才在和阿兰姐姐作甚?莫非阿兰姐姐也吃了酒,所以脸才跟阿兄似的那样红?”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道:“不过就算是吃酒,也要注意仪态呢,这样衣衫不整的可不行,出去了要叫人笑话的。”

声音确实不大,但屋里的另外三个人却不至于听不清,只见阿兰刷的一下就白了脸。

而崔元靖,则是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再看向贴身大丫鬟阿兰的眼神便耐人寻味了起来:“九娘说的很是呢,阿兄须得好生谢谢你。”说完便伸手捏了捏元容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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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什么的,真是好累~

然而最终,元容还是没能跟着崔谦之去赴宴。她又病了,只这一回却是她倒霉。

话说三郎崔元靖,如今年十六,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可谓是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一枚。

且性格稳重,平日待人又和气,在仆妇面前并不摆架子,人道颇有乃祖之风,这是妥妥的夸赞。

虽然崔谦之常常嫌弃儿子古板,但对嫡长子也是器重的,对他的培养并不小气。虽然略偏爱小闺女,但对崔元靖也是很好的。

而郑氏也是出身世家,虽然跟崔谦之琴瑟和鸣,但心里却明白的很,若是儿子像了崔谦之,将来的成就怕是有限。

她还想要个诰命呢,指望崔谦之怕是不行了,还是看儿子的比较靠谱。

总而言之,就是崔元靖这个嫡长子,不仅是会投胎出身好,本身也是个出色的少年。

如此一来,引得某个少女芳心暗许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哦不,或许应该说是大胆觊觎?

就在萧承训请客的日子前一天,元容一时心血来潮,便亲自下厨做了鸡汤——说是亲自下厨,但其实就是她动嘴指挥厨娘,以她的年纪,也没人敢让她亲自动手。

天色还早,崔谦之上班去了,还没回来,郑氏正在处理家务,一锅鸡汤自然是先孝敬给当家主母。

然后恰好在郑氏那里碰见了出外同朋友游玩,带了一身酒气回家的崔元靖。

回家自然是先拜见郑氏,元容坐在一旁看着面色红彤彤好像猴子屁股的少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全然没了平时的长兄模样,不由觉得有趣之极。

便取笑道:“阿兄这一吃了酒,简直是面若桃花,幸好没在外头乱晃,不然怕不被姐姐们给吃了!”

前朝那个被看杀的卫公子,不就是过于风骚,被小娘子们当街围堵,才在疯狂逃窜中不幸跌入河中一命呜呼的?

此时女子的行为虽然不若前朝那般奔放,能在大街上看见好儿郎就直接绑回去成亲,但围观美少年这种行为还是很常见的。

郑氏听了,不由得瞪了元容一眼:“小小年纪,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随后又瞪儿子:“喝了酒还要骑马,万一跌了一跤可怎么办?简直胡闹!”说完便把儿子女儿给一起赶了出来。

崔元靖和妹妹相对无言,半晌后,才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都是你乱说话,害的阿兄被牵累。”

元容圆圆的包子脸一皱,抬眼看向崔元靖道:“明明是阿兄行事不妥,喝了酒还要骑马,就算不撞到人,撞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我才是被牵累的那个!”

崔元靖摸鼻子。性格再稳重他也是个少年人,如何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一回被妹妹数落,他还真没可以反驳的。

索性郑氏没有真生气,元容也不过跟崔元靖闹着玩,当下便招呼人去做醒酒汤。

崔家只有崔谦之带着子女一房人在洛阳,宅子不算很大,自然也不会给崔元靖单独安个小厨房,所以这些汤汤水水的,是要从大厨房做好了送过去。

于是崔元靖先回自己院子,而元容便拐去大厨房,等醒酒汤做好后,便连同先前熬出来的鸡汤一块儿给崔元靖送去。

身为嫡长子,崔元靖的住处是仅次于崔谦之夫妇所住的正院的,门前有一个栽满了莲花的小池塘,崔元靖平时很喜欢坐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背书。

元容身子小,走了这一段路过来便有些气喘,回头看了一眼拎着食盒依旧无恙的侍女阿江,心里便思忖着要将锻炼身体提上日程来。

推开门,却没见到有人影,想到崔元靖那个猴子屁股似的脸,元容便带着侍女直奔正房。

“阿兄?莫不是这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罢?”元容一边儿嘀咕着,一边儿推开门,却不意听见了一声呻吟。

那仿佛是不小心泄露的呻吟声,有些羞赧还带着些媚意,再走进一点儿,便能听见略急促的喘息声。

元容忽的面色一变,连忙快走两步推开了东侧间的门——这是崔元靖的卧房:“阿兄!”

忽然的闯入似乎让屋内的人吃了一惊,接着便是咕咚一声重响,元容转过屏风,便看见了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崔元靖满脸通红,此时正有些迷糊的躺在床上,见元容闯进来,才无意识的皱了皱眉,眼神略有涣散,衣襟敞开,白皙而结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而另一个,却是个年轻女子,只见她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后,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浮起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道:“原来是九娘,九娘怎的到这儿来了?”

竟是崔元靖的贴身大丫鬟阿兰,向来得郑氏和崔元靖的看重,在家中仆人中算是很有脸面的了。

元容回头看了一眼提着食盒跟进来,面色有些苍白的阿江,才对着阿兰笑道:“自然是来看阿兄的,阿兄吃了酒,我叫人做了醒酒汤来。”说着便走上前,伸出胖爪子摸了摸崔元靖的脸颊和额头,又使劲儿推了推他:“阿兄?阿兄!”

女童尚有些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面上又有不同的温热感觉传来,崔元靖才感觉清醒了些,眼神恢复些许清明,看着元容呻吟了一声道:“九娘?”

竟像是才发现了她似的。元容对着崔元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给阿兄送醒酒汤来啦!”说着便叫阿江提着食盒上前,拿出醒酒汤,以及那熬得十分到火候的散发着香味的鸡汤。

崔元靖对妹子的贴心感到宽慰,但当他看到自己敞开的衣襟,又看见一旁站着的大丫鬟时,却忽而捂着额头皱了皱眉。

元容就在一旁看着崔元靖,等他再次看过来时,才拉着崔元靖的手道:“阿兄,你方才在和阿兰姐姐作甚?莫非阿兰姐姐也吃了酒,所以脸才跟阿兄似的那样红?”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道:“不过就算是吃酒,也要注意仪态呢,这样衣衫不整的可不行,出去了要叫人笑话的。”

声音确实不大,但屋里的另外三个人却不至于听不清,只见阿兰刷的一下就白了脸。

而崔元靖,则是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再看向贴身大丫鬟阿兰的眼神便耐人寻味了起来:“九娘说的很是呢,阿兄须得好生谢谢你。”说完便伸手捏了捏元容的脸蛋。

===

过年什么的,真是好累~

012章 无妄之灾

若元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娃,许是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的,但她不是啊,虽然外表还很粉嫩,但内里的灵魂已经是个见多识广的怪阿姨了。阿兰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意图做什么,她光凭猜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家中侍女们的终身大事,特别是在主人跟前有头有脸的奴婢,一般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同样在府中工作的下仆,往后还在主人跟前工作,二是择一个外头的人,主人给份嫁妆,嫁出去做正妻,当然这家世不可能太高。

元容上辈子也是给人做奴婢的,自认对侍女们的想法有几分了解,未必全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也可能是跟在主人身边见多了出色的郎君,眼光被养高了的缘故,与其嫁给那些人,还不如长长久久跟在主人身边。当然了,以她们的出身,只能做小。

就说崔谦之身边儿,也是有这样的妾室的,伺候了几年,等崔谦之长大了便顺手收到了房里,不过因着规矩,没有在郑氏进门前生下孩子,而后来郑氏进门和崔谦之又相得,便没了那妾室的位置,如今不过是养着罢了。

出身大家的主母们,就算是看妾室不顺眼,大多也不会做的太出格,因此就算妾室不受宠,也能有一份清净日子过。

只不过在元容来说,对这样的想法且要冷笑一声。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还是有些认同的,虽然并未有同样的打算,但是当她后来混到了长乐公主身边,才算是开了眼界。

越是世家大族,外表上越光鲜,但里头的猫腻却多得很,许是真有宽厚的主母,但大多数却是,你看着她和和气气的,那是没把你当回事儿,真下手整人,能叫你哭都哭不出来,旁人还要说她宽容大度。

那些不屑于做表面功夫的,能直接拦着家里郎君纳妾,若是偷偷纳了,生米煮成熟饭,也能提脚就给你把小妾卖了,反正妾同买卖么,所有权是在主母手里的。

当然还有更彪悍一点儿的,人不跟女人作对,直接掐断根源——把自家郎君治的服服帖帖,让你根本不会又或者是不敢生出想要纳小的心思。

元容上辈子就亲眼见过这样彪悍的主儿,那是她到了长乐公主身边后,话说当时长安理国公家的小娘子,嫁给了当时有名的花花公子,在未成亲前就能亲自跑到勾栏去抓未婚夫,直接拿着大棍子给撵了两条街,后来成亲后,稍有不虞就大打出手,花花公子愣是被治成了妻管严。

咳,说远了,崔元靖当然不会像这个花花公子这么悲催,郑氏也不会给他娶个这样彪悍的娘子,但是在崔家,想要爬小郎君的床从而做小,这个难度真心不小。先不管崔元靖是怎么想的,至少郑氏这里就通不过。

元容嘿嘿笑了一声,又回头看了阿兰一眼,才对崔元靖道:“阿兄别光说不练,要怎么谢谢我?”

崔元靖却是面色不大好,两颊似乎比之先前还要更红一些,呼吸也有些儿重了,待元容发觉异常,仔细瞧去时,才看见崔元靖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头再说可好?阿兄这儿有些不方便,你先回阿娘那里去。”崔元靖哄着元容道。

元容瞧见崔元靖的样子,却是面色再一变,崔元靖这样儿,有些不太对!莫非是……想到崔元靖身上不太正常的热度,元容不由得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测,便下意识的瞥了阿兰一眼。

这一眼便叫阿兰有些心惊肉跳,不过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听见崔元靖支使阿江:“叫人准备水,我要沐浴!”

元容便道:“那我先回阿娘那儿啦?”见崔元靖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便扭头出了门。

却说崔元靖在妹子走了之后,再落在阿兰身上的眼神便没有了多少温度:“你还留在此作甚?”

阿兰眼中含情又含泪,跪在崔元靖跟前:“三郎,我是真心——”

话才出口便被崔元靖截断:“真心与否并不重要,这事儿我不会跟阿娘说,你好自为之罢。出去。”

他是世家子,向来洁身自好,跟蒋有贞的婚约虽然未定,但也有七八成了,他对蒋有贞没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他这次回长安为祖父祝寿,接着就要张罗婚事了,若此时搞出个小妾来,不光是打蒋有贞的脸,也是让他自己没脸!

阿兰在崔家多年,还能连这个都不晓得?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可见也不是为他着想的人,光想着她自己了罢?

念着这几年照顾的情分,他可以放阿兰一马,但也再没有别的了,未免郑氏生疑,他不欲声张,只等往后正妻过了门,都交给她打发了便是。

但元容却没有这么心软。在她看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必得先跟郑氏通个气儿。若是主家有意叫丫头做小的话也罢了,可像阿兰这样自个谋划的,真不能留下来,这就是一祸乱之源,若是叫她得逞了,接下来丫头们有样学样咋办?

元容前脚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呢,后脚便被人叫住了,却是阿兰追了出来,恭恭敬敬给元容行了一礼道:“九娘,阿兰求你一件事儿可好?”连笑容都比往日甜了许多。

“诶?”元容眨了眨眼睛,故作纯真的笑道:“什么事儿?先说好我可不一定答应的。”

阿兰当即便道:“奴婢方才照顾三郎君不周,又在九娘跟前失仪,是奴婢的错,但请九娘宽待,莫要告诉娘子,奴婢往后一定更尽心!”想来元容这么小的年纪,不会发觉出别的什么,这样的话儿应该能哄了她罢?

只可惜元容心底却明白的很,这是怕元容跟郑氏说了,郑氏觉出味儿来,找她算账罢?元容暗笑,如今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元容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方才在崔元靖跟前不好表现的太懂,但这会儿却不必要遮遮掩掩了,便直接道:“三郎是嫡长子,阿娘对他有多看重你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派过去照顾,如今你辜负了阿娘的期望,还想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事儿我必要告诉阿娘的,你让开。”

阿兰却是面色煞白,伸手就来抓元容,口里还叫着:“九娘莫走,你就宽恕我这一回罢!”

元容当然不乐意被她抓住,眼看阿兰的情绪有些激动,如今她身边儿又没人,出个万一咋办?便使劲儿往外挣。岂料两人相争之间,那阿兰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脚下一歪,便扯着元容一块儿跌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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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睡了一觉,醒来都天黑了,吃过饭才开始码字。正常不会这么晚。

若元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娃,许是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的,但她不是啊,虽然外表还很粉嫩,但内里的灵魂已经是个见多识广的怪阿姨了。阿兰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意图做什么,她光凭猜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家中侍女们的终身大事,特别是在主人跟前有头有脸的奴婢,一般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同样在府中工作的下仆,往后还在主人跟前工作,二是择一个外头的人,主人给份嫁妆,嫁出去做正妻,当然这家世不可能太高。

元容上辈子也是给人做奴婢的,自认对侍女们的想法有几分了解,未必全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也可能是跟在主人身边见多了出色的郎君,眼光被养高了的缘故,与其嫁给那些人,还不如长长久久跟在主人身边。当然了,以她们的出身,只能做小。

就说崔谦之身边儿,也是有这样的妾室的,伺候了几年,等崔谦之长大了便顺手收到了房里,不过因着规矩,没有在郑氏进门前生下孩子,而后来郑氏进门和崔谦之又相得,便没了那妾室的位置,如今不过是养着罢了。

出身大家的主母们,就算是看妾室不顺眼,大多也不会做的太出格,因此就算妾室不受宠,也能有一份清净日子过。

只不过在元容来说,对这样的想法且要冷笑一声。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还是有些认同的,虽然并未有同样的打算,但是当她后来混到了长乐公主身边,才算是开了眼界。

越是世家大族,外表上越光鲜,但里头的猫腻却多得很,许是真有宽厚的主母,但大多数却是,你看着她和和气气的,那是没把你当回事儿,真下手整人,能叫你哭都哭不出来,旁人还要说她宽容大度。

那些不屑于做表面功夫的,能直接拦着家里郎君纳妾,若是偷偷纳了,生米煮成熟饭,也能提脚就给你把小妾卖了,反正妾同买卖么,所有权是在主母手里的。

当然还有更彪悍一点儿的,人不跟女人作对,直接掐断根源——把自家郎君治的服服帖帖,让你根本不会又或者是不敢生出想要纳小的心思。

元容上辈子就亲眼见过这样彪悍的主儿,那是她到了长乐公主身边后,话说当时长安理国公家的小娘子,嫁给了当时有名的花花公子,在未成亲前就能亲自跑到勾栏去抓未婚夫,直接拿着大棍子给撵了两条街,后来成亲后,稍有不虞就大打出手,花花公子愣是被治成了妻管严。

咳,说远了,崔元靖当然不会像这个花花公子这么悲催,郑氏也不会给他娶个这样彪悍的娘子,但是在崔家,想要爬小郎君的床从而做小,这个难度真心不小。先不管崔元靖是怎么想的,至少郑氏这里就通不过。

元容嘿嘿笑了一声,又回头看了阿兰一眼,才对崔元靖道:“阿兄别光说不练,要怎么谢谢我?”

崔元靖却是面色不大好,两颊似乎比之先前还要更红一些,呼吸也有些儿重了,待元容发觉异常,仔细瞧去时,才看见崔元靖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头再说可好?阿兄这儿有些不方便,你先回阿娘那里去。”崔元靖哄着元容道。

元容瞧见崔元靖的样子,却是面色再一变,崔元靖这样儿,有些不太对!莫非是……想到崔元靖身上不太正常的热度,元容不由得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测,便下意识的瞥了阿兰一眼。

这一眼便叫阿兰有些心惊肉跳,不过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听见崔元靖支使阿江:“叫人准备水,我要沐浴!”

元容便道:“那我先回阿娘那儿啦?”见崔元靖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便扭头出了门。

却说崔元靖在妹子走了之后,再落在阿兰身上的眼神便没有了多少温度:“你还留在此作甚?”

阿兰眼中含情又含泪,跪在崔元靖跟前:“三郎,我是真心——”

话才出口便被崔元靖截断:“真心与否并不重要,这事儿我不会跟阿娘说,你好自为之罢。出去。”

他是世家子,向来洁身自好,跟蒋有贞的婚约虽然未定,但也有七八成了,他对蒋有贞没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他这次回长安为祖父祝寿,接着就要张罗婚事了,若此时搞出个小妾来,不光是打蒋有贞的脸,也是让他自己没脸!

阿兰在崔家多年,还能连这个都不晓得?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可见也不是为他着想的人,光想着她自己了罢?

念着这几年照顾的情分,他可以放阿兰一马,但也再没有别的了,未免郑氏生疑,他不欲声张,只等往后正妻过了门,都交给她打发了便是。

但元容却没有这么心软。在她看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必得先跟郑氏通个气儿。若是主家有意叫丫头做小的话也罢了,可像阿兰这样自个谋划的,真不能留下来,这就是一祸乱之源,若是叫她得逞了,接下来丫头们有样学样咋办?

元容前脚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呢,后脚便被人叫住了,却是阿兰追了出来,恭恭敬敬给元容行了一礼道:“九娘,阿兰求你一件事儿可好?”连笑容都比往日甜了许多。

“诶?”元容眨了眨眼睛,故作纯真的笑道:“什么事儿?先说好我可不一定答应的。”

阿兰当即便道:“奴婢方才照顾三郎君不周,又在九娘跟前失仪,是奴婢的错,但请九娘宽待,莫要告诉娘子,奴婢往后一定更尽心!”想来元容这么小的年纪,不会发觉出别的什么,这样的话儿应该能哄了她罢?

只可惜元容心底却明白的很,这是怕元容跟郑氏说了,郑氏觉出味儿来,找她算账罢?元容暗笑,如今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元容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方才在崔元靖跟前不好表现的太懂,但这会儿却不必要遮遮掩掩了,便直接道:“三郎是嫡长子,阿娘对他有多看重你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派过去照顾,如今你辜负了阿娘的期望,还想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事儿我必要告诉阿娘的,你让开。”

阿兰却是面色煞白,伸手就来抓元容,口里还叫着:“九娘莫走,你就宽恕我这一回罢!”

元容当然不乐意被她抓住,眼看阿兰的情绪有些激动,如今她身边儿又没人,出个万一咋办?便使劲儿往外挣。岂料两人相争之间,那阿兰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脚下一歪,便扯着元容一块儿跌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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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睡了一觉,醒来都天黑了,吃过饭才开始码字。正常不会这么晚。

013章 真相谎言

元容前世是学过游水的,奈何如今身娇体软,只能狗刨,方才跌进去就狠狠的灌了两口水。

“救命——”元容觉得自己的声音憋在喉咙里有婿不来,好似猫叫。

不过幸好阿江正好带着健妇提着热水过来,听见噗通声就赶紧往这边儿跑,很快就把人给捞了上来。而元容一入了阿江的怀抱,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也幸好如今日子已经进了五月,天儿热,池塘子里的水也是温的,元容虽然泡了水,却不至于被冻坏,若如今是冬天,那结果可能就很不美妙了。

阿江抱着元容撒开腿儿就往郑氏那里跑,一边大声的叫人去寻大夫,还在屋里的崔元靖被乱声惊动,出来一瞧便被惊的酒醒了大半,当下便连忙跟着阿江跑了出去。

郑氏刚刚处理完家务,正问着九娘上哪儿去了呢,就听见外头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接着就看见阿江抱着浑身湿哒哒的元容跑进来:“娘子,九娘方才跌进池子里啦!”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直到大夫给元容看过,崔元靖自告奋勇去亲自给妹妹熬药,而郑氏才铁青着脸开始询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屋子里刷刷的跪了一地的侍女,打头的则是阿江和身上还未干透的阿兰,模样都略显狼狈,尤其是阿兰,头发都散了,满面泪痕。其实夏日跌进池子里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架不住她内心恐惧的要命,这会儿光吓也快吓死了。

无论是崔谦之还是郑氏,一家子对元容的宠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她却拉着元容掉进了池子里,亏得这是夏天,要不然……就算她并非故意,怕也是难以留的命在了!

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除去还迷糊着的元容以及始作俑者阿兰。就连阿江,她也只是看见两个人一块儿掉进池子里而已。

阿兰正在哽咽着说话:“……九娘走得急,可能是不小心滑了脚,奴婢送九娘出来还未走远,便急急去抓九娘,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也跌了进去……”

她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她满面凄然之后一闪而过的精光,若是没有元容落水这一茬儿,说不定郑氏还能放过她,可事到如今,她哪里敢说出实情?只盼元容无事,不然……不,不,只盼她再也醒不过来才好……

郑氏又气又急,只恨恨的骂了阿兰几句没用,但她却是万万想不到阿兰在说谎的,那是她平日里器重的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害九娘呢?相比之下,身为元容贴身侍女的阿江却有失职之罪。

于是阿江被关进了柴房等候发落,而阿兰却被打发去换衣梳头,跟着救人的仆妇也都勉励了几句,便叫人散了。

而这时候崔谦之才火烧屁股似的赶回来,还未进门就嚷嚷:“小九可还安好?这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就往次间里走。

郑氏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声跟崔谦之说明情况,从来都是端庄从容的女子也忍不住口出恶言骂了几句。

崔谦之更不用提,听见闺女是在崔元靖院子外头的小池塘落得水,直接卷了袖子就想抽儿子,甚至嚷嚷着要叫人把那池子给填了:“害了我的小九,还想能平安无事?!”

“你莫要发疯了,还不过来看着九娘!”郑氏却是一手放在了元容的额头上,一脸担忧之色:“九娘好像发热了!”

按说夏日的池水也是温的,不会把人冻坏,但架不住元容才生过一场大病,体质娇弱,发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别说才三四岁的小人,被吓到也是正常的不是?

不过那大夫倒是说过,元容身子没有问题,便是发热也不需要太过担忧,好生照顾着,一夜就能缓过来,是以郑氏倒还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当然该担忧的却是少不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崔元昱和崔元熙也都前后脚赶了来,问清了情况后也是暗自嘀咕倒霉,不过鉴于元容情况还不算很坏,倒是都能保持冷静。

但崔元靖心里却不平静。看着郑氏给元容喂过药之后,他便悄悄的溜了号,找阿兰去了。

“三郎!”阿兰看见崔元靖有几分惊喜,以为他是专门来看自己的,面上便带了几分喜色出来:“三郎莫要担心,奴婢无事。”说着见崔元靖依旧板着脸,方才又补上了一句道:“九娘也会没事的,放心罢。”

崔元靖没有吭声,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阿兰半晌,方才开口道:“阿兰,九娘真的是自己跌进池子里的吗?”

阿兰面色一变,随后便是嘴巴一瘪:“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元靖眼睛微眯:“你忘了是怎么跟阿娘说的了?你说你是送九娘出的门,但事实如何,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嗯?”崔元靖说着,忽然伸手狠狠捏住了阿兰的下巴,“说,是不是你推九娘下水的?”

阿兰一边往后缩一边使劲的摇头,一双丰润的唇几乎被咬出血来:“不是,不是的三郎,你相信我!我不敢的,不敢的……”

两人数年朝夕相处,崔元靖长成了如今这般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少年,而阿兰也长成了如今肤白貌美玲珑有致的少女,又岂能一点感情都没有?阿兰一边说着,眼泪便汹涌的滚了出来。

半是因为悔恨,一时的头昏脑热作出了无可挽回的错事,半是因为伤心,几年的相处,掏心掏肺的付出就换来这样赤.裸裸的怀疑?只是阿兰却忘了,元容落水又怎能说是与她完全无关呢?

“最好是如此,如若不然……”崔元靖哼了一声,威胁的话只说到一半,便放开了阿兰,转身拂袖离去,任凭少女瘫倒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侍奉了这么久,平日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少年,在露出了另一面的时候竟然这样冷酷无情,而让他如此的人,却并非自己。

(启蒙书网.)

014章 请你去死

元容昏昏沉沉的,仿佛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但忽然之间,却发现自己竟然飘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元容看着长手长脚的自己,难道她又回去了吗?可是她前世乃是服毒后**而死,如何还能活着?

然而当然查看四周时,却又骇了一跳,这里……是郑氏的屋子,而在她的下方,躺着的那个小女娃,不是她自己又是谁来!莫非她是魂魄离体了?还是说自己只是在做梦……

正当元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见外间传来了说话声:“九娘可有醒来?娘子在里头守着吗?”

“九娘一直昏迷着呢,唉,娘子守了半宿,方才晕倒了呢,郎君送娘子去歇息了,大概一会儿就会来守着九娘。”一个女子低声回答道。

元容不由得撇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月上中天,四周静谧,只余偶尔响起的蝉鸣声。

接着便听先头说话的那个声音道:“既如此,我进去瞧瞧九娘可行?都怪我无用,不然九娘就不会跌进池子里了,我心里不安,必得看过九娘才好。”

“这……”阿肖迟疑了一下,崔谦之叫她守着门,却并未说不许旁人来探望,且阿兰又是三郎的贴身侍女,来看看九娘也说得过去,只是自己负责看着九娘的,出了万一却不好交代,“不太好罢?”

阿兰看她如此,却是没有再坚持,只道:“好吧,那我便不进去打搅九娘了,你好好看着,切莫叫九娘出了事。”说完便转身走了。

倒是阿肖皱了皱眉,暗道这个阿兰怎的却是脑子不清楚了,九娘现下昏迷不醒,大家都怕被迁怒呢,巴不得撇清自己,偏偏她还要上赶着,莫非是还想当九娘的救命恩人不成?

只她才转身走了两步,便忽然听见骤起的风声,方待回头一瞧,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脑袋一痛,就人事不知的摔倒在地。

却说元容听见两人说话,一开始还未分辨出是谁,只是奇怪自己怎么能听得那样清楚,方还在沉思的功夫,就听见外头响起砰地一声,顿时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正待飘出去瞧个究竟时,却见帘子一掀,屏风后多出一个人影来,就见那人影先探头一瞧,随后便将手中木棍一扔,快步来到了元容床前,看着元容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来。

“对不住了九娘,如果你醒过来,可就没有我的活路了,我也是没办法,不如就请你去死一死吧。”说着,便探手掏出手帕捂住了元容的口鼻。

这贱人是要害死她!元容见状大惊,便直直冲着阿兰撞去,然而她如今并非实体,整个身子只是从阿兰身上穿过,却根本无用!这可怎么办,难道她才得了新生,就要这样窝囊的死去?

不,她决不甘心,可是如今她的模样根本无济于事,既不能挣扎也不能弄出声音来,要如何自救?一念及此,元容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吸力,竟是控制不住的朝床上躺着的身体冲去,再睁开眼,就感觉到了那即将窒息的痛苦。

“唔……”元容魂魄归位便开始挣扎,却见阿兰面上现出一丝恨意,低声道:“死吧死吧,你死了我就没人知道真相了,我还能待在三郎身边……”

元容脸蛋涨得通红,却是根本无法挣脱开阿兰的手,她太小了!感觉到渐渐的无力,元容恨恨的看着阿兰,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然而就在此时,元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分出了一部分,直冲阿兰而去!

“啊!”阿兰忽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竟是捂着脑袋狠狠朝地上撞起来,血留了满脸却似好无所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元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阿兰这是自己个忽然疯了?接着就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崔谦之提着袍子跑了进来:“小九!”

却说崔谦之一进门就看见元容坐在床上,满面苍白,旁边还有一个疯子在拿脑袋撞地,弄得满脸血,顿时大怒,上去就是一脚,将阿兰踢了满地葫芦,才上前抱起元容,捂住她的眼睛连忙道:“小九不怕,小九不怕啊……”

接着便拽起床上的毯子将女儿裹紧了抱着出了房门,大吼一声道:“来人,给我把屋里那个疯子拖出去!”

这一番混乱几乎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连带方才躺下的郑氏以及崔元靖兄妹都前后脚赶了过来,看见崔谦之抱着元容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是心脏猛的一跳。

“阿爹,九娘她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崔元靖不由得上前,就看见几个健壮仆妇从屋子里拖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来,顿时呼吸一滞,这不是……

“阿兰?”崔元熙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看向崔谦之道:“阿爹,这是阿兄身边的侍女,她怎么会在这儿?”

郑氏来的最晚,远远的听见元熙的话,顿时大怒:“这么夜了,她到这里来作甚?”待看见阿兰脸上的血后,却是面色一沉:“这是想要吓唬人不成?九娘呢?”

这才看见站在人后头的崔谦之,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元容,便连忙过去:“九娘可醒了?”话音未落,便看见了元容那苍白的脸色和直勾勾的眼神。

“小九怕是被吓着了。”崔谦之这才小声的跟郑氏说起来方才的情形,气的郑氏几乎要冒烟儿,颤抖着手抚摸了女儿几下后,便回头冷声吩咐道:“把那个贱婢杖毙了,扔到乱葬岗去!”

阿兰此时已经疯了,只管傻笑,听见郑氏的话都不带反抗的,就这么被拖了下去,崔元靖原本还心有不忍,但听见崔谦之的话后,便再也没了这份心思。

元容是在全家人的期盼中降生,从小被宝贝着长大,他这个做阿兄的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指头呢,阿兰却在这时候吓到了她!别说她只是他的婢女,就是他自己,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求情?还是省省吧。

元容昏昏沉沉的,仿佛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但忽然之间,却发现自己竟然飘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元容看着长手长脚的自己,难道她又回去了吗?可是她前世乃是服毒后**而死,如何还能活着?

然而当然查看四周时,却又骇了一跳,这里……是郑氏的屋子,而在她的下方,躺着的那个小女娃,不是她自己又是谁来!莫非她是魂魄离体了?还是说自己只是在做梦……

正当元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见外间传来了说话声:“九娘可有醒来?娘子在里头守着吗?”

“九娘一直昏迷着呢,唉,娘子守了半宿,方才晕倒了呢,郎君送娘子去歇息了,大概一会儿就会来守着九娘。”一个女子低声回答道。

元容不由得撇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月上中天,四周静谧,只余偶尔响起的蝉鸣声。

接着便听先头说话的那个声音道:“既如此,我进去瞧瞧九娘可行?都怪我无用,不然九娘就不会跌进池子里了,我心里不安,必得看过九娘才好。”

“这……”阿肖迟疑了一下,崔谦之叫她守着门,却并未说不许旁人来探望,且阿兰又是三郎的贴身侍女,来看看九娘也说得过去,只是自己负责看着九娘的,出了万一却不好交代,“不太好罢?”

阿兰看她如此,却是没有再坚持,只道:“好吧,那我便不进去打搅九娘了,你好好看着,切莫叫九娘出了事。”说完便转身走了。

倒是阿肖皱了皱眉,暗道这个阿兰怎的却是脑子不清楚了,九娘现下昏迷不醒,大家都怕被迁怒呢,巴不得撇清自己,偏偏她还要上赶着,莫非是还想当九娘的救命恩人不成?

只她才转身走了两步,便忽然听见骤起的风声,方待回头一瞧,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脑袋一痛,就人事不知的摔倒在地。

却说元容听见两人说话,一开始还未分辨出是谁,只是奇怪自己怎么能听得那样清楚,方还在沉思的功夫,就听见外头响起砰地一声,顿时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正待飘出去瞧个究竟时,却见帘子一掀,屏风后多出一个人影来,就见那人影先探头一瞧,随后便将手中木棍一扔,快步来到了元容床前,看着元容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来。

“对不住了九娘,如果你醒过来,可就没有我的活路了,我也是没办法,不如就请你去死一死吧。”说着,便探手掏出手帕捂住了元容的口鼻。

这贱人是要害死她!元容见状大惊,便直直冲着阿兰撞去,然而她如今并非实体,整个身子只是从阿兰身上穿过,却根本无用!这可怎么办,难道她才得了新生,就要这样窝囊的死去?

不,她决不甘心,可是如今她的模样根本无济于事,既不能挣扎也不能弄出声音来,要如何自救?一念及此,元容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吸力,竟是控制不住的朝床上躺着的身体冲去,再睁开眼,就感觉到了那即将窒息的痛苦。

“唔……”元容魂魄归位便开始挣扎,却见阿兰面上现出一丝恨意,低声道:“死吧死吧,你死了我就没人知道真相了,我还能待在三郎身边……”

元容脸蛋涨得通红,却是根本无法挣脱开阿兰的手,她太小了!感觉到渐渐的无力,元容恨恨的看着阿兰,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然而就在此时,元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分出了一部分,直冲阿兰而去!

“啊!”阿兰忽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竟是捂着脑袋狠狠朝地上撞起来,血留了满脸却似好无所觉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元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阿兰这是自己个忽然疯了?接着就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崔谦之提着袍子跑了进来:“小九!”

却说崔谦之一进门就看见元容坐在床上,满面苍白,旁边还有一个疯子在拿脑袋撞地,弄得满脸血,顿时大怒,上去就是一脚,将阿兰踢了满地葫芦,才上前抱起元容,捂住她的眼睛连忙道:“小九不怕,小九不怕啊……”

接着便拽起床上的毯子将女儿裹紧了抱着出了房门,大吼一声道:“来人,给我把屋里那个疯子拖出去!”

这一番混乱几乎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连带方才躺下的郑氏以及崔元靖兄妹都前后脚赶了过来,看见崔谦之抱着元容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是心脏猛的一跳。

“阿爹,九娘她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崔元靖不由得上前,就看见几个健壮仆妇从屋子里拖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来,顿时呼吸一滞,这不是……

“阿兰?”崔元熙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看向崔谦之道:“阿爹,这是阿兄身边的侍女,她怎么会在这儿?”

郑氏来的最晚,远远的听见元熙的话,顿时大怒:“这么夜了,她到这里来作甚?”待看见阿兰脸上的血后,却是面色一沉:“这是想要吓唬人不成?九娘呢?”

这才看见站在人后头的崔谦之,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元容,便连忙过去:“九娘可醒了?”话音未落,便看见了元容那苍白的脸色和直勾勾的眼神。

“小九怕是被吓着了。”崔谦之这才小声的跟郑氏说起来方才的情形,气的郑氏几乎要冒烟儿,颤抖着手抚摸了女儿几下后,便回头冷声吩咐道:“把那个贱婢杖毙了,扔到乱葬岗去!”

阿兰此时已经疯了,只管傻笑,听见郑氏的话都不带反抗的,就这么被拖了下去,崔元靖原本还心有不忍,但听见崔谦之的话后,便再也没了这份心思。

元容是在全家人的期盼中降生,从小被宝贝着长大,他这个做阿兄的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指头呢,阿兰却在这时候吓到了她!别说她只是他的婢女,就是他自己,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求情?还是省省吧。

015章 豁然开朗

“娘,娘?”郑氏抱着小女儿,满脸担忧,心口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疼。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得罪了谁,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呢?

崔谦之领着儿女围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容,看着女儿那直勾勾的眼神,想要抬手去抚摸,却又颤抖着收了回去,如今这情形,他是一读儿都不敢动,既想要元容给些反应,又怕这反应会更叫人担心。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回,都难掩心焦急。

却说老大夫被催命似的从睡梦吵醒,又着急忙慌的背着药箱子来到崔宅,被崔元靖连拉带拽的差读没给跪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才直起腰进了门。

“小娘子这不是醒了么,醒了就无事啦,作甚还要拉老朽过来哟,差读去了老朽半条命。”老大夫嘴里叨叨的,撇开崔谦之上前一瞧,瞬间把下头的话又咽回了嘴里。

白日因着元容落水,来看诊的也是他,自然晓得元容的情况,本以为她醒了就无事了,可是这眼神……懂了,分明是吓着的模样么!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吓着的?

不能怨老大夫想不通,虽然说这世道是重男轻女多些,可那也要看是谁家的女儿,崔氏世家大族,崔氏的小娘子向来金贵,这一位小娘听闻也是极其受宠的,按理应该是好好照顾才对。

崔谦之夫妻两个也是后悔不已,一个怪责自己晕倒的不是时候,一个怪责自己不够小心为何没有多留下两个人看着,但此时说这些也无用,只有提着心等着老大夫说话。

结果是元容的身子并无大碍,可她的眼神依旧有些呆滞,只趴在郑氏怀里一动不动。这可怎么办?然而对于元容被吓到这件事老大夫也束手无策,只开了压惊的方子,随后又建议崔谦之寻个道士和尚的给女儿驱驱邪,兴许能好。

送走了老大夫,元熙便拿了方子叫人去熬药,家里通常有储备的药材,并不用现去药铺抓药,而郑氏这边则打发了崔谦之睡书房,自己搂着元容不撒手,崔元靖崔元昱兄弟两个使不上劲儿,又睡不着,便杵到门口当门神去了。

不过崔谦之又哪里能睡的安稳了?虽然一夜闹腾让人有些疲倦,不过他正值壮年,倒也不会熬不住,反倒是郑氏,竟一时撑不住迷糊了过去。

而一直躲在郑氏怀里,除了睁着眼再无一丝儿动静的元容,这时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元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虽然被谋杀确实让她大吃了一惊,但却不至于被吓到。相比之下,阿兰为何会突然发疯才是其最诡异的地方。而元容下意识的知道,那是她做的,可是她如今这个样子,又是如何让一个成人突然发疯起来的?

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然后精神外放……就让阿兰变得神志不清起来!莫非她有了能影响旁人魂魄的能力?

想到自己先前魂魄离体而后又突然回来的事情,元容心才后知后觉的涌上了恐惧,莫非她已经不再是正常的人,而被妖邪附身,亦或者,她就是妖邪?不不,元容低头看向自己一双依旧稚嫩的双手,就算她是借尸还魂,可这却是天意,而非她主动所为,如何算的妖邪?既然是天意如此,那么她又何须害怕!

元容心里想着,却猛然听见了门外响起的说话声,那是崔元靖和崔元昱的声音,两个人此刻正在门外守着,而很显然,他俩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她却能听得十分清楚?元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她的眼前世界,也比从前更清晰了些。

变得更加耳聪目明了。难道这是老天特意赐给她的礼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给了她极好的出身,不但有疼爱自己的父母长辈和兄姐,还有了谁也不会想到的凌厉手段,这一世,谁也不能再肆意欺凌她了!

想到这里,元容不由得看向身旁睡着的郑氏,随后便将脑袋瓜埋进了郑氏怀里。也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折腾了这大半日,元容心里一想通,便感觉到疲惫涌上来,不多时就睡了过去。等到元熙带人端着熬了一个多时辰才好的药汁子过来时,只看见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元熙想了想,终究没有忍心去打扰,与其把人叫醒吃药,倒不如让阿娘和娘好生睡上几个时辰了,特别是娘,也许再醒来的时候,只会把这一夜当做梦一般,又会甜甜的笑着喊她阿姐了呢?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崔谦之便爬了起来,匆匆忙忙来到正院,一眼就看见倚在墙边儿上有些没精打采的两个儿子,上前朝脑袋各一巴掌把人打精神了,便问道:“里头如何了?娘可有吵闹?”

于众人看来,元容不过是个小娃娃,若是能回过神来,必然要哭闹的,这反而是好现象,可是当看见两个儿子摇头时,崔谦之眼的期盼之光便噗的一下子灭了:“一直都没动静?”

兄弟俩一致读头,崔元靖道:“昨夜四娘熬好药时,阿娘和娘便俱都睡着了,儿觉得十分难得,便没让四娘打扰,一直和七郎守到现在。”崔元昱在一旁猛读头。

崔谦之听了,便伸手推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进了屋,扒着屏风露个脑袋往里瞅,却不期然对上一双黝黑沉静的眼睛。

“阿爹?”看着做贼一般探头探脑的崔谦之,以及跟着进来的崔元靖兄弟两个,元容不由愕然,随即便笑了起来:“阿爹这是作甚啊,还有两位阿兄怎么也——”

崔谦之原本还怕弄出声音吓着女儿,却不料竟见到了元容的笑容,顿时大喜,冲上前一把将元容抱了起来道:“小你没事啦?”说着便举着女儿转了个圈儿,乐道:“就说嘛,我们小是什么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吓坏?”

“崔十一你发什么疯,还不快把娘放下!”郑氏原就睡的不沉,更兼崔谦之那声大笑,便惊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女儿被举得高高的打转儿,这心跳猛的就漏跳了一拍。连忙起身把女儿抢回来,就看见元容那明亮的笑容和不再呆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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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阿容的金手指头疼了好久,删删改改简直麻烦死了,我为毛要写土著女主==ps:年过完了,身体也大好,明日恢复更新。(.. )

016章 郑氏有喜

用过早饭,方才还晴好的天气却突然阴暗下来,起了凉凉的风。品书网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当日头完全躲进厚厚的云层里时,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屋前的青石板。

元容也没了练字的兴致,便叫阿江收了纸笔,倚靠在窗前,看着屋前雨珠落到地板砸出的水花,略有些出神。却不意身后冷不丁的响起四娘的声音“九娘怎的呆愣在此,不冷么?”说着便将手的小斗篷给元容披。

“阿姐怎的过来了?”元容侧了侧身子,便被元熙抱了起来,遂笑道“不成想竟下起了雨,阿爹这会儿出门,怕是要被淋湿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

元熙一手托着元容的小屁股,一手点了点元容的鼻子尖“知道阿爹要淋雨你还挺乐呵,要是阿爹听见了,必然要感叹白疼你了。”

元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搂住元熙的脖子在她脸蹭了蹭“阿姐,阿娘又睡了?”

元熙嗯了一声,昨夜里颇为兵荒马乱的,兼之郑氏晕倒后很快醒过来,一家人光着急元容了,竟是忘了要老大夫也给郑氏把把脉,又不好再去折腾老大夫,便等了天光大亮再去请,却不料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在崔元靖因要请老大夫,便不曾骑马,而是坐马车前去,倒是免了淋成个落汤鸡,且元熙已经叫人拿着伞往门口迎去了。

“好了,你乖乖的在屋里玩儿,我去看看阿兄回来没有。”元熙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柔声道。

“我不嘛。”元容扭着身子撒娇“屋里闷死了,我要跟阿姐一块儿去。”她已经睡饱了觉,如今正是想活动,闷在屋子里做啥?况且阴天下雨的,光线又不好,若非她现在还小,真想出去淋淋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元熙看了看搂住自己脖子的两只藕节似的小胳膊,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你快莫要扭了,跟小猪似的那么沉,阿姐快抱不住你啦。”说着要把元容放下,却不意才松了手,那两只小胖爪子捉住了自己的衣襟。

“阿姐,你不是想要自己开溜罢?”元容仰起头,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瞪着元熙道。

被说了心事的元熙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闻言只是摸了摸鼻子,随后又笑起来,弹了弹元容的额头,叹气道“唉,九娘你变聪明了呀。”

元容没有理会这调侃之言,只是撇着嘴看着元熙。元熙无可奈何,只得道“那叫阿江抱着你?阿姐要待客,可不能抱着你,那多失礼呀。”虽然老大夫一天都来了三回了,但那也是客。

“不要啦,我可以自己走。”见元熙是真的答应而非晃点自己,元容便摆摆手,回头道“阿江快去拿我的木屐来。”外面雨好大,元容低头看了看元熙的脚,心道穿布鞋的话怕是要湿透了。

元熙顺着妹妹的视线也看见了脚半湿的鞋子,不由得咳嗽了一声,下雨的时候她方才出了阿娘的院子,然后一路往元容这里来了,难道还要回去换鞋子不成?倒是她身边的阿良十分会意的转身,小跑去隔壁给元熙拿木屐了。

不一会儿,木屐便拿了过来,姐妹两个脱了鞋袜,俱都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来,木屐一穿,踩在地板便是噔噔脆响,随着步子,和着哗哗的雨声,倒是颇有韵律。

回廊弯弯曲曲可直通到二门,元熙牵着元容方才走了几步,便见一婢子小跑而来道“三郎回来了。”

姐妹两个便改了路线,直接拐去正院,倒是先一步到达,在门口略等了一会,便看见崔元靖和老大夫匆忙的身影,忙前道“李大夫,这次又麻烦您老了。”

老大夫没客套,直接进屋子看病人,郑氏此刻已被人唤醒,正倚靠在床头,看见儿女跟在后头进来,不由得心下一暖,便笑了笑。

郑氏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虽然略有疲倦之意,但并无病气,倒像是……元容细细看着郑氏的脸,忽然心一动,视线不由得挪到了郑氏的腹部,略略一探。

正巧此时老大夫把脉完毕,朝郑氏一拱手笑道“恭喜娘子,这是有喜了!”

“啊?”郑氏不由惊讶出声,随后便是狂喜,她生元容的时候有些伤了身子,这几年一直在调养,还以为不能有孕了,却没想到竟在此时有了!

“咦?这是怎么了,莫非阿娘的病很严重?”在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突然响起声音。

元容回头一瞧,却是崔元昱。他方才在外面被雨淋湿了,正叫人提了热水洗澡呢,却听见大夫来了,便急急忙忙爬出来往正院跑,却不料进门见一屋沉寂,倒吓了一跳。

元熙回过神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面便挂起了笑容,送老大夫出门,那头崔元靖也是喜眉梢的招了人去给崔谦之送信。

元容则是跑到郑氏跟前,抬手去摸她的肚子,笑眯眯道“阿娘。”

那一头崔谦之正和蒋卓叽咕晚赴宴的事儿呢,听见下人来说郑氏有喜,当即便撇下了蒋卓,提着衣袍外奔。到了家门口差点滚下马来。

“芸娘、芸娘!”崔谦之扔了缰绳往正院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喊,嚷的满院子的下人都忍不住偷笑,郎君这是乐癫了了罢?

郑氏隔着老远听见崔谦之的声音了,忍不住红了脸,嗔道“这般嚷嚷,莫不是丢人丢到外头去了!”几个儿女在一旁也跟着笑,元容便接口道“阿爹高兴嘛,这才是真性情!”

“你个小东西,知道向着你爹!”郑氏点了点小闺女的鼻子,见屏风后人影一闪,崔谦之风一般刮了进来,顺手抱着元容坐在了床边,盯着郑氏的肚子道“芸娘,你又有了?”

郑氏还没吭声,崔元熙开口笑道“瞧阿爹的模样,莫不是欢喜傻了罢?”

崔谦之这才一愣,发现自己出糗了,便回头瞧了瞧儿女们,神情竟是略有些娇羞“哎呀,你们这几个熊孩子,居然敢取笑阿爹……”

017章 作死缘由

熊孩子之所以熊,难道不是因为有个熊家长的缘故?

崔谦之娇羞了那么一瞬,然后就立马挺直了腰板,自动自发的行使起一家之主的权利来。

“家里的事情芸娘你不要管了,都交给四娘,四娘你可得上心些。”等元熙应了声,崔谦之叉着腰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后又道:“对了,得着人到长安报喜去。”接着又开始念叨郑氏,各种孕妇禁忌张嘴就来,显见是很有经验的了。

郑氏笑着摇了摇头,夫妻这么多年,崔谦之什么德行她还不知?这般毛手毛脚的,不过是给孩子们再看一次笑话罢了,便道:“你快别念叨了,我又不是第一回生产,哪里不晓得?倒是你,不是要给长安那边报喜吗,快去写信。”说着还推了崔谦之一把。

崔谦之正兴奋着呢,听闻郑氏说起,便挽着袖子?n?n跑书房写信了,而等他出了门,崔元昱往门口瞅着他身影不见了,才回过身来,兄弟姐妹几个相视一眼,便哄然大笑起来。

虽说崔谦之是一家之主,但因为他性子颇为豁达,平日里又爱和孩子们闹玩,是以有些威严不足,别人家是严父慈母,而他们家则是严母慈父,几人背地里笑话崔谦之什么的,不要太寻常。

两个大的还好些,尤其是崔元靖,笑的比较内敛,如今他又要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长兄风范要树起来,而元熙则是多年受到的淑女教育所致,至于两个小的,可谓是肆无忌惮。

直到侍女从里间出来,传达郑氏的话道:“笑完了吗,笑完了就该干嘛干嘛去。四娘进来,我有事吩咐。”

众人便立马做鸟兽散,崔元靖要回屋去读书用功,毕竟外头下着雨,不好骑马出去撒欢儿,崔元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崔元靖屁股后头,元熙到郑氏跟前听训,元容则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雨珠在地板上溅出水花,打湿了她白白嫩嫩的脚丫,打湿了裙角,偶尔一阵风吹过,便有凉凉的雨水拂过面庞,沾湿了耳旁的鬓发,沾湿了双丫髻上垂下来的发带。

元容看着路旁被雨水滋润过后越发青翠的枝叶,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便道:“阿江啊,我问你件事儿。”

阿江跟在元容身后小步小步的迈着,神思却已不知道飞去了哪儿,闻言先是一愣,才道:“九娘要问什么?阿江不一定晓得……”

元容回头瞧了阿江一眼,才轻笑一声道:“我就想问问,你可知道阿兰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兰?一听到这个名字,阿江就心里一哆嗦,其实从前她和阿兰的关系还不错的,阿兰伺候崔元靖,而崔元靖疼爱小妹,两人接触不少,而阿兰素日又是个好相处的,是以风评不错,可谁又能想到她那张善人面下头竟是一颗蛇蝎心肠?不但谎言连篇,还陷害她,更试图谋害九娘,当初她听闻真相时,差点没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

好在恶有恶报,九娘虽受了惊吓却也没有大碍,而阿兰,原本青春年少的女子此刻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了罢?想到这里,阿江就忍不住有几分庆幸,若非阿兰自作孽,她恐怕下场也堪忧。

当下便道:“奴婢对阿兰也了解不深,只知道她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长安呢。唔……”

“怎么了,有话就说,莫要吞吞吐吐的。”元容催促道。

阿江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道:“九娘,奴婢听说三郎此次回京,可能要说亲了可是?”

元容脚下一停,回头瞧着阿江笑道:“怎么,莫非你对阿兄……”

阿江连忙摇手否认:“不不,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阿兰有那样的下场是因为什么,她看的清楚明白,哪里还敢做那飞上枝头的梦?何况她原本也没有那样的想法,阿兰比她聪明漂亮,三郎都没有瞧上呢,她虽然不聪明,可却有自知之明,将来能在府里找个知冷知热的嫁了就很好。

不过九娘才几岁呀,这话可不敢跟九娘说呢,当下只道:“奴婢只是听旁人议论,说是三郎要定亲的话,可能要打发了身边人,再者阿兰年纪不小啦,等回了京,她家里必得安排她嫁人。”

所以便等不得了,抓住机会铤而走险?元容点点头,这样想的话倒是说得通,只是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为了这个就……元容也不得不说一句阿兰大胆。这女子要是出身好些,也许真能给自己拼出个前程来。

不过元容这番反应落在阿江眼里,就成了似懂非懂或者说不懂装懂的模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九娘还小呢,等再过几年,才能明白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罢?只她却忘记了,元容要是真的都不懂,又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有个不够机灵的侍女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她不会多心不是?一念及此,元容便朝着阿江微微一笑:“阿江,长安是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楚才是正常,便是她如今这个年纪,也不一定能记住什么,何况是两年多之前?关于长安的一切,都是崔谦之和郑氏平日里说的,但多数却比较笼统。

见元容此问阿江也来了兴致,便开始讲她当年的见闻,比如年节时的长安是什么样儿啊,和洛阳比有什么不同啊,崔府里有什么有趣的旧事啊等等,倒是让原本问的漫不经心的元容有了意外收获。

“你说太子和秦王都来过咱们家?你见过吗?”元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阿江脸一垮:“九娘,奴婢只是个下人,哪儿能见到那样的大人物啊,”然后接着又是一喜,一脸向往道:“不过听见过的姐姐说,太子和秦王都长的十分俊美呢,不愧是兰陵萧氏。”

元容嘿嘿笑了一声。兰陵萧氏乃是前朝圣德年间崛起的,起初萧家先祖不过是一小官,只因为生了一张好脸,便娶了一位郡主回家,而他的儿子则是青出于蓝娶了公主,他的几个孙女皆有美貌之名,相继嫁入显赫之家,对萧氏多有提携,这才有了后来居上的兰陵萧氏,脸蛋长得好可是萧氏最初的资本呢。

018章 宴无好宴

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到了黄昏时分便停了。

站在庭院间,凉风扫过,便可闻见湿漉漉的空气中那微微的青草香。

马蹄轻响,郑氏领着元容站在门口看着崔谦之带着三郎七郎和四娘赴宴去。

她们一个刚刚查出身孕,一个刚刚受了惊还病了一场,便是不去,萧承训也不能说她们不敬。

等到马蹄声消失在巷尾,元容便拉了拉郑氏的手道:“阿娘,我们回去罢?”

萧承训将饮宴的地点放在了他所住的园子里,因都在一个坊,倒是离着崔家不远。

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一个人正束手而立,看见崔谦之等人便是眼前一亮,接着就迎上来笑道:“崔郎君可算是来了,我家二郎已经等候多时。”

崔谦之淡淡一笑,便将缰绳扔了出去,大步往里走道:“殿下厚爱,倒叫崔某惶恐啊。”只是嘴上这样说,却并未见他有何受宠若惊之色,反而坦荡的很。

崔元靖、崔元昱和崔元熙跟在后头,闻言俱都是一垂脑袋,阿爹,你这样说话的时候好歹做做样子啊。

一路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排成了长龙,就连几人身上都带了柔和的红晕,崔谦之不由笑道:“不过是小宴罢了,怎的如此隆重?”然而话音才落,转过一道垂花门,却听见了丝竹之声。

崔谦之脚下一顿,随后笑容微敛,撇头看向引路人道:“听这声音,莫非是已经开宴了?”若是如此,这饮宴却是没什么必要继续了,既然请了他,却不等他到来,这不是刻意下他的脸面吗?

引路人见状忙道:“崔郎君说笑了,这想必是那乐娘在拨弄琴弦,崔郎君这主客未到,怎会开宴?”

崔谦之这才作罢,跟着引路人进了内院,就见宽敞的大厅中已经点亮了几十盏琉璃灯,地板铺上了来自西域的绒毯,每张案几之后又垫上了三尺见方的竹席,着嫩黄衣衫葱绿长裙的年轻侍婢正在忙碌着,为宴席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丝竹声,正是从偏厅里传出来的,此时细听,竟然断断续续不成曲调,仿若新手所为,间或还传出女子的笑声。

崔谦之略皱了皱眉,正待开口,便见旁边一侍人匆匆而来,恭敬道:“崔郎君,二郎与蒋郎君正在亭中相候,请随奴来。”

而崔元靖三人正待举步跟上,却被那侍人所阻:“两位小郎君和小娘子,这园中景色宜人,可要转转瞧瞧?”这是不让他们跟着的意思了。

不过此时此地,倒也不用担心萧承训有何不轨,因此崔谦之便摆了摆手,自去了,留下三人站在大厅门口面面相觑。

“唔,这是做什么名堂?”元熙略有不满,既然他们家是主客,主客到了却不让入席?

崔元靖抬手拍了拍妹子的后背,笑道:“许是有事要谈,我们客随主便就是。”说着便四周瞧了瞧,道:“这园子确实修的不错,我们走走可好?”

却不料话音才落,就听得身后笑声猛的清晰了起来,三人不由的回头,正好看见偏厅竹帘一动,几个女子走了出来。

崔元靖和崔元昱也还罢了,倒是元熙神情一肃,看着那几人走到神前,忽而冷笑一声道:“几日不见,王娘子倒是愈发的娇艳了。”

打头的那个正是王家的阿丹!王丹手里牵着的那个,不正是那日浑说元容是小偷的阿嫣吗?想到那事之后,王家竟无一丝表示,元熙心里便冒火,这是不将崔家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交情可言!

王丹面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没想到元熙这样绝情,多日不见,开口就是讽刺之语,顿时便红了眼圈儿:“四娘……”

“原来是崔四娘啊,”王嫣一拉王丹,自己往前一步,看着三人哼笑一声:“也对,在我王家的地方如此嚣张,除了姓崔的,倒也没有旁人了。”

这是王家的园子?崔家三兄妹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视一眼,难道太子家竟和王家关系这样好?

“阿嫣!”王丹小声说了她一句,才回过头来屈身一礼,道:“崔小郎君莫听阿嫣乱说,此乃殿下所居之地,怎么会是王家的地方呢。不过我对此还算熟,四娘若不嫌弃,我带你走走可好?”

崔元靖和崔元昱还了一礼,并未多言,反倒是崔元熙假笑了一声,“呵呵,阿丹客气了,你我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招待客人的道理?再者,你们王家,我们崔氏可是高攀不上。”说着便不再看两人,回头一手拉着一个兄弟扬长而去。

王丹看着三人背影远去,眼中露出哀伤之色,然而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声。

不料耳边却响起阿嫣不满的声音:“阿丹你就是太好脾气了,那崔四娘如此嚣张,何必还给她好面色?真该叫人把他们打出去!”

“阿嫣!”王丹不由得扶额,不管这园子原来是谁家的,可现在却是萧承训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到底嚣张的是谁啊?没看见周围的侍女都面色不善了吗?

看见阿嫣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王丹却是感觉四周侍女的眼神竟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再也待不住,当下便匆忙拉着阿嫣走了出去。

只是她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对王嫣的不满,本来牡丹园那事,就是她口不择言之故,偏偏王家那位夫人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别说赔礼道歉了,竟是根本不将崔家放在心上,只顾着一心奉承萧承训。今日好不容易碰上了崔家人,却又让阿嫣得罪了一回!

想到这儿,王丹不由得看了王嫣一眼,心道你们本家自视甚高也就罢了,不怕崔氏,可我们王家不过旁支中的旁支,比不得你们,何苦到洛阳来给我们添麻烦?

而此时,被邀请去亭中的崔谦之看着在座的那个意外之客,也是面色不好看:“王兄这是何意?”

被称作王兄的中年男子闻言呵呵笑了一声,抬手一抚下颌短须,道:“莫非崔兄不愿意?崔氏虽名门,我们王氏也是百年世家,正是门当户对,我那六郎也是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人物,难道配不上你家小娘子?”

019章 亲上加亲

自古以来,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非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个家族的事儿。【】

王氏和崔氏,确实是门当户对,但对疼女儿的人家来说,又岂会只看对方门第就答应亲事?

人家结亲,都是双方私下里有意,接触过后觉得还满意才会进行下一步,如今这算什么,况且王志的态度十分之不对!在崔谦之看来,简直就好像是借着萧承训的面子威逼他来的,这怎么叫他能不忿?

崔谦之打眼扫过依旧端坐的萧承训,一张还带几分稚气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和倾向,倒是蒋卓,一脸尴尬和难堪。

“思玄考虑的如何?”那边侃侃而谈的王志又一次道,“六郎素来是受平妃娘娘喜爱,更得圣人赞誉,而崔氏女亦是世间女子典范,这桩婚事若成,想来圣人和娘娘也会乐见,思玄以为然否?”

平妃!崔谦之面色一沉,是了,面前这人,正是平妃的嫡亲兄长……

说来两人身份仿佛,虽是宗族嫡支出身,但却都非是长子嫡孙,都有亲妹入宫为妃——但丽妃宠爱平平,平妃却是盛宠在身,俨然为**第一人!而萧承训之母,如今的太子妃,也是出身太原王氏!

“哈哈哈哈!”崔谦之忽然大笑出声,连连拍了几下案几之后,才猛然收声,肃然看向王志。

王志眉头一皱,略不虞道:“思玄为何发笑?”

“哈!”崔谦之一仰脖子,挑眉道:“王兄怎的糊涂至此?王六郎既如此出色又入了圣人眼中,何不跟娘娘祈求一份恩典——”崔谦之看向王志,忽而朝北面拱手,朗声道:“若能尚主,岂非是了不得的荣耀!”

“你!”王志仿佛被噎到一般,指着崔谦之浑身哆嗦,“你好!”

“王兄何须如此激动。”崔谦之抬手按下王志指向自己的指头,微笑道:“某这个提议不错罢?恰好平妃娘娘的公主也到了金钗之年(十二岁),王六郎又是个出色儿郎,如此亲上加亲才是佳话!”

佳话……个屁!纵然兰陵萧氏如今坐拥天下,可依旧只是二流世家,连一流都不是,何况比起超一流的五姓世家!公主说起来很荣耀,可跟崔氏的小娘子相比,还真不算什么!

但纵然大家心里都是如此想,却也无人敢说出来!还是那句话,如今萧氏坐拥天下,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你敢嫌弃萧家女儿,简直是作死的节奏,何况那个公主还是平妃所出……纵那是亲妹子,可王志也万不敢得罪!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儿子尚主,可王志还得笑着:“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六郎可以肖想……”

“王兄方才不是说了?平妃如此喜爱王六郎,且圣人也觉得王六郎甚佳,如此儿郎若还入不得圣人的眼,那可是怪哉了!”崔谦之打断王志的话,笑眯眯道:“哎呀,恭喜王兄了!倒是我家小娘子没有那福分,可不敢跟公主抢人!”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嗤笑,却是萧承训,目光在崔谦之和王志身上扫了扫,道:“两位倒是说的欢喜,可今日乃是本殿下的饮宴呐,时间差不多了,此事容后再议罢!”说着便起身,率先出了亭子。

宴席中的座次排的很有水平,崔谦之身边是蒋卓,对面是王志,而元熙身边是崔元靖,对面是王丹,下首却是王嫣!

好在如今乃是分席制,便是相邻的座次,之间也是有着尺许的距离的,崔元熙默默安慰自己,不然对着那张讨厌的脸,她真怕自己食不下咽!不过也就是元熙还不知道王家的打算,不然别说吃饭了,恐怕她能直接拂袖而去!

中间有乐娘弹奏起琵琶,身着水袖长裙的舞娘随之而舞,轻盈柔韧的身姿仿佛一只翩然而起的飞燕,元熙偷眼瞧了瞧上首,却发现几个成年男子非但没有入迷,反而都不在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元熙不由好奇的看了眼崔元靖,与他眼神交流起来:阿爹不是向来喜爱这个的吗,怎么这会儿竟然走神了?她原还担心崔谦之被这个颜色颇艳的舞娘勾引了去呢。

崔元靖也是大为奇怪,身为长子,他对自己父亲还是很了解的,崔谦之并不贪花好色,但许是因为性格缘故,对曲乐舞蹈很是喜爱,这也是世人推崇的名士风范之一,甚至偶尔他兴致来了,会亲自上阵舞上一段儿,曾经他就见过,喝高了的父母一人操琴一人跳舞的样儿。

但很显然,如今的崔谦之心里有事儿,顾不上听曲看舞了。

崔元熙纳闷的端着酒盏一饮而尽,正一手托着腮同崔元靖继续交流,却不意身边有人惊呼一声,撇头一瞧,竟是一侍女朝她扑了过来,手中还端着酒壶,酒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四娘!”崔元靖彼时正看着那边,当即便大惊失色的起身扑了过去,只是终究晚了一瞬,元熙身上的粉色百蝶穿花长裙已经被酒液浇湿了一大片。

好在元熙反应极快,及时躲开了那侍女,否则此时就不光是湿了裙子,而是整个人被那侍女扑在身下了。若然如此,纵然非她之过,也是丢尽了脸面,而且闹不好会受伤。

“四娘?”崔元靖身手扶起妹妹,却不料崔元熙竟是翻身而起,并未责难那名侍女,而是拎起酒壶就朝王嫣泼了过去。

“啊!崔四娘你发什么疯!”王嫣被酒液浇了一头一脸,顿时便尖叫起来,只是她人小力微,在元熙那里也讨不得好处,便一溜烟藏到了王丹身后去:“丹娘救我!”

“阿嫣!”王志听见女儿尖叫,立即便奔了过来,搂着女儿怒视元熙道:“这就是崔氏女的好教养?简直如市井泼妇一般!”

“不敢同王氏女相比!”元熙毫不示弱的冷笑一声,指着那摔倒的侍女道:“你问问她,她是如何摔倒的?是你的好女儿故意绊倒的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我如此狼狈,又如何能叫始作俑者在一旁看笑话!”

崔谦之原本在神游,被王嫣的尖叫惊醒过来时,心里就在想着怎样为女儿开脱了,若不意还有这样的内情,当即就挡在了元熙身前,说话更是有底气了:“王兄养的好女儿,这般年纪就精明若此,真是佩服!”

说完却不等王志开口,便径自朝萧承训一拱手道:“殿下见谅,今日怕是不能继续了,改日崔某再登门致歉!”说完便冲着王志冷哼一声,领着儿女走人。

“什么嘛……”王嫣撅着嘴不满道。只是话才出口,便看见铁青着脸的萧承训那冷淡至极的眼神。

020章 背后有人

长街寂静,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迅速惊醒了靠在墙上打盹儿的门子。

接着便听见马蹄声止,毫不温柔的捶门声便将刚刚清醒过来的门子吓得一个激灵。

“哎哟,郎君怎么这会儿就回来啦?”门子一边开门一边儿殷勤道。

崔谦之硬邦邦的嗯了一声,没顾上和门子说话,便气呼呼的往里走,面色难看的紧。

门子愣了一愣,概因平时崔家人平日对下人都颇为和气,真是极少出现这样不搭理人的情形。

崔谦之长腿进了门,后头崔元靖特特吩咐下人来牵走了马,才悄声道:“阿爹正在气头上,都仔细些。”

却说崔谦之气呼呼的,走着走着却发现闺女没跟上来,一问,才知道元熙回自己院子换衣裳去了。

她被那侍女泼了一身的酒,绿莹莹的裙子上多了一大片污渍,难看的紧,若非天色已晚,道上又无人,她是万万不肯穿着这样的衣裳穿街过巷的。

崔谦之哼了一声:“还换什么衣裳?真该叫芸娘也看看,那王志简直欺人太甚!他那个闺女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恶毒,也不是好东西!”

说着便到了正院,郑氏已经听人报告说崔谦之回来了,便起身相迎,才到门口便看见崔谦之那好似别人欠了他十万钱的嘴脸。

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赴宴,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崔谦之伸手扶着郑氏坐下了,才在屋里转了个圈儿,道:“甭提了,今日这宴,简直是气煞我也!”

正好此时比崔谦之迟了一会儿的崔元昱进了门,闻言便上前巴拉巴拉把王嫣故意绊倒侍女泼了元熙一身酒的事儿说了,只是说着说着,倒有些眉飞色舞起来,连他也觉得元熙干脆利索的泼王嫣那一下很解气。

只是听到郑氏耳朵里,却让她又想起来不久之前元容和王嫣的过节,便略有些担心:“依你看,那王氏可是故意针对我们?”

崔谦之脚下一顿,接着便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郑氏白了崔谦之一眼,嗔道:“王嫣不过是个小女娃,她哪来那么大气性,先后跟四娘九娘姐妹为难?”

“你是说,有人背后指使她这么做?”崔谦之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脑子却是很好使,一下子就想到了深处去了,当即便一拍大腿怒道:“真是个恶毒的妇人!”

郑氏有些不解,莫名的看着崔谦之道:“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什么妇人?”

崔谦之在郑氏身边儿坐下,才将开宴之前王志提起婚事的事儿说了,道:“如今想来,未必是王志自己的意思,而是——”抬手往长安方向指了指道:“禁中那一位!”

郑氏惊诧抬头,还未张口就听见门口响起女童稚嫩的声音:“阿姐怎么站在门口?”

崔谦之和郑氏都是一惊,随即朝门口看去,却见崔元熙面色苍白的立在门口,已是不知道听了多久。

元容看见崔元熙袖子下一双手握起了拳头,还微微颤抖着,便上前握住了,抬头对崔元熙道:“阿姐何以发颤?莫非是病了?”

元熙当然不是病了,她是又惊又怒,本来她匆匆回房换了衣裳,便急忙赶到正院来,想要跟郑氏诉诉苦,却没料到竟然听见了崔谦之的话,顿时血气上涌,就有种想要砍人的冲动。

“九娘啊,我、无、事。”元熙扯开嘴角笑了笑,咬牙道。

元容嘴角抖了抖,这咬牙切齿的样儿,说无事谁信!骗三岁小孩儿呐!

不过如今看样子元熙情绪不太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控了,元容自忖身娇体弱防御差,便松开了元熙的手跑到郑氏身边:“阿娘……你看阿姐,好吓人。”

郑氏才定了定神,就见元熙疾走过来,跪下道:“阿娘,我才不要嫁给王六郎!你不知道,那厮就是个纨绔子弟,色中饿鬼!”

因为平妃的缘故,崔谦之和郑氏原就没有打算和王家结亲,纵然是五姓向来联姻,也没有非得联姻王氏的道理,再者,虽然崔氏乃第一等世家,但他们毕竟非是嫡支了,将女儿嫁到家风好的二等世家也无不可。

所以崔谦之和郑氏竟对王六郎都不怎么了解,闻得元熙之言都略有惊奇:“不是说他文武双全,连圣人都赞叹过?”

之前崔谦之推脱王志提出的婚约,并非因为王六郎如何不好,而是因为他的出身背景罢了,再者他是恶心王志的行事方式,但他完全没有想过王志敢造圣人的谣,也就是说圣人既然觉得王六郎不错,那王六郎大抵还是能看的。

此时崔元靖也来了,见他跪坐到元熙身边儿,崔谦之便道:“三郎,你对那王六郎可有了解?”

“王六郎?”崔元靖略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哦,阿爹说的是平妃的亲侄儿王汾罢?此人长相英伟,颇有几分才名,且有一手好剑术。”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他还在王汾手里吃了个亏。

“阿爹何以问起王汾来?”崔元靖说完就有些好奇,接着便笑了笑道:“虽然王汾称得上文武双全,可人品却不行,当初大家都在崇文馆念书,张先生还说过他。”

崔谦之便又简单说了说提亲的事儿,道:“你们都莫急,阿爹已经回绝了,任凭是谁,只要我不愿意,也不能强迫我嫁女儿。王家再嚣张,估计也没脸再提这一茬。”他都拿平妃的公主来说话了,王家再提,那不是摆明了嫌弃公主么?

再说了,这年头,就是皇帝要指婚,也得先问问人家家长乐不乐意呢,否则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当然除非牵扯到政治因素,不得不为,那也就无所谓乐意不乐意了。

元容这才明白为何元熙那样咬牙切齿了,她并非担心崔谦之强迫她嫁给不想嫁的人,而是担心平妃在其中捣鬼。不过平妃毕竟只是个妃子,而非皇后,没有赐婚的权利,要说动圣人的话,只要崔谦之抗住了,她也没辙。

因此元熙便笑了起来,抹了一把脸道:“谢谢阿爹!”这是放心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元容心里却隐约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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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

021章 谁的心思

那一晚饮宴不欢而散,萧承训第二日就叫人送了帖子和赔礼来。【最新章节阅读.】

彼时蒋卓正在崔家作客,见来的是那日洛水河畔见过的那一位,便躲了起来。

崔谦之引着那人进了客厅,叫人奉了茶,才道:“殿下何必如此,昨日之事,倒是我崔家失礼了才是。”

这指的是他带着儿子女儿愤而离席之事,不管如何,那生事的是王家人,他这一走则是落了萧承训的面子。

虽然萧二郎年纪还小,可毕竟出身摆在那儿,太子嫡子,放到哪里都是要供着的。

不过崔谦之毕竟心里有气,想着萧承训之前也未说明王志要去,他做了那不速之客,还不是仗着和萧承训的关系?

是以崔谦之连萧承训一块儿怨上了,这就叫迁怒。

当然了,崔谦之虽然迁怒了,可也不敢直接不给萧承训面子,只是这面上笑容有点假罢了。而且他总是嘴上说着失礼,可也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来人既能被太子派来照顾儿子,自然有察言观色的本事,闻言只道:“郎君客气了,我们殿下说了,昨日之事他也很是意外,且婚姻之事并非等闲,王郎君是有些唐突了。”

这话意思是指王志的提亲与东宫没有关系?崔谦之眼神一闪,心里自笑,这萧二郎倒是把自己摘的清楚。

想到这儿,崔谦之便呵呵一笑,道:“殿下是多心了,崔某非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分得清是非曲直,殿下大可放心便是。只王兄所提之事,却是万万不成的了。”

来人心领神会,又客套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蒋卓这才从里间出来,诧异道:“萧二郎如今是九岁罢?虽然还略有不足,却看得出来行事颇有章法了。”

崔谦之哼笑一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若非聪慧伶俐,怕也不能得到太子宠爱,这不稀奇。”

蒋卓闻言便大笑起来:“思玄莫要吃醋,你家七郎也很是可爱,不输给萧二郎。”

“废话少说,你来此到底为的什么?”崔谦之白了蒋卓一眼道。

蒋卓止住笑,整了整宽袖,才道:“说的便是昨日之事,我原以为此乃东宫授意,谁叫太子妃姓王呢?”

“唔,东宫近年来似有些急躁了。”崔谦之摇了摇头。

蒋卓呵呵笑了一声:“眼下这情形,由不得东宫不急啊,几位殿下渐次长大,东宫的日子可比从前难过了。”

太极宫中的圣人还稳坐,底下的弟弟们却都长起来了,从前只有太子一枝独秀,现在却是百花齐放,眼看兄弟们手中都有了权,太子却要依附于圣人之下,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崔谦之撇了撇嘴。崔氏几百年世家,向来不掺和大位之争,只忠诚于圣人而不偏向哪位皇子,但不偏不倚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对嫡出正统的认同,而太子乃是圣人原配所出嫡长子。

是以崔谦之对太子并无恶意,闻言便道:“曾闻太子仁厚,仲宣以为呢?”接着便叹了口气道:“若是皇后尚在,必不至于此。”

皇后十几年前因难产而去世,说起来,圣人和皇后伉俪情深,若是皇后尚在,恐怕**也没有平妃和张婕妤现在的风光。

只平妃却是太子妃的族姑母,都是太原王氏一族……

崔谦之和蒋卓不约而同的撇头对视一眼:莫非东宫和平妃之间产生了龃龉?如若不然,**有平妃在,枕边风一吹,太子便不是稳如泰山,也不用着急什么。

蒋卓接着抚掌道:“是了,平妃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了啊。”

崔谦之这才想起来。当初可不就是平妃怀孕不能侍奉圣人,他妹子丽妃才有机会承的宠,怀上了孩子,也因为此,平妃后来没少给丽妃使绊子。

“太子品性确实上佳,且这些年随着圣人处理政务,并未有明显的过错,又是嫡长,如今看来,位子还算稳当。”蒋卓又道。

崔谦之明白蒋卓话中之意,太子既然还算稳当,他们对待东宫一系自然要客气些。至于太原王氏,便是不喜平妃,也要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不宜过多纠缠,更不宜撕破脸。

“如今倒是……”崔谦之点点头,忽而嗤笑一声,见蒋卓看来,便道:“如今的王氏,怕不是铁板一块了。”

平妃若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必然要为儿子打算,而王氏既是太子的妻族,也是平妃的母族,若是两方角力起来,怕有好戏看了。只可惜平妃儿子还小,能不能长成还是一说,想要看好戏,还得等上几年。

“我蒋氏也还罢了,离着长安太远,有什么也波及不到。”蒋卓忽然一叹,幽幽看向崔谦之道:“我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贞娘定给你家三郎了。”

崔谦之斜眼儿:“我们三郎哪里不好?有才有貌,我和芸娘也疼她,你再找一家比我们更好的去?”

蒋卓连连摆手求饶,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蒋有贞略有些高攀了,蒋氏不过三等世家,虽则蒋卓是嫡支,可也比着崔氏的门第差一截儿,若非两人乃是师兄弟感情又好,崔元靖还真未必能被他搂了去。

崔元靖这样儿的,无论是出身、人品、才学、样貌,样样儿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崔谦之和郑氏都不是爱磋磨人的,女儿嫁进来必不受委屈,凡是有女儿的人家,谁不盯着?

“既说起来了,我倒要问一问,咱们什么时候把礼给走了?”两家虽然早有结亲之意,也是双方都看着孩子好,但却只有口头协议,本是说好了今年定亲,可未曾想到元容病了一场,便耽搁了。

如今崔元靖十六岁,蒋有贞十四岁,两家今年过了礼,就可以开始准备,等明年蒋有贞及笄了,便可将人娶进门了。

崔谦之和郑氏都盼着这一天呢,蒋有贞早些进门,也好接过家务去,让郑氏松快松快。

只蒋卓却有些犹豫:“你们今年要回长安给崔公贺寿的罢,时间上恐怕有些来不及?且弟妹又有了身子,这忙乱起来……”

那一晚饮宴不欢而散,萧承训第二日就叫人送了帖子和赔礼来。【最新章节阅读.】

彼时蒋卓正在崔家作客,见来的是那日洛水河畔见过的那一位,便躲了起来。

崔谦之引着那人进了客厅,叫人奉了茶,才道:“殿下何必如此,昨日之事,倒是我崔家失礼了才是。”

这指的是他带着儿子女儿愤而离席之事,不管如何,那生事的是王家人,他这一走则是落了萧承训的面子。

虽然萧二郎年纪还小,可毕竟出身摆在那儿,太子嫡子,放到哪里都是要供着的。

不过崔谦之毕竟心里有气,想着萧承训之前也未说明王志要去,他做了那不速之客,还不是仗着和萧承训的关系?

是以崔谦之连萧承训一块儿怨上了,这就叫迁怒。

当然了,崔谦之虽然迁怒了,可也不敢直接不给萧承训面子,只是这面上笑容有点假罢了。而且他总是嘴上说着失礼,可也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来人既能被太子派来照顾儿子,自然有察言观色的本事,闻言只道:“郎君客气了,我们殿下说了,昨日之事他也很是意外,且婚姻之事并非等闲,王郎君是有些唐突了。”

这话意思是指王志的提亲与东宫没有关系?崔谦之眼神一闪,心里自笑,这萧二郎倒是把自己摘的清楚。

想到这儿,崔谦之便呵呵一笑,道:“殿下是多心了,崔某非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分得清是非曲直,殿下大可放心便是。只王兄所提之事,却是万万不成的了。”

来人心领神会,又客套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蒋卓这才从里间出来,诧异道:“萧二郎如今是九岁罢?虽然还略有不足,却看得出来行事颇有章法了。”

崔谦之哼笑一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若非聪慧伶俐,怕也不能得到太子宠爱,这不稀奇。”

蒋卓闻言便大笑起来:“思玄莫要吃醋,你家七郎也很是可爱,不输给萧二郎。”

“废话少说,你来此到底为的什么?”崔谦之白了蒋卓一眼道。

蒋卓止住笑,整了整宽袖,才道:“说的便是昨日之事,我原以为此乃东宫授意,谁叫太子妃姓王呢?”

“唔,东宫近年来似有些急躁了。”崔谦之摇了摇头。

蒋卓呵呵笑了一声:“眼下这情形,由不得东宫不急啊,几位殿下渐次长大,东宫的日子可比从前难过了。”

太极宫中的圣人还稳坐,底下的弟弟们却都长起来了,从前只有太子一枝独秀,现在却是百花齐放,眼看兄弟们手中都有了权,太子却要依附于圣人之下,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崔谦之撇了撇嘴。崔氏几百年世家,向来不掺和大位之争,只忠诚于圣人而不偏向哪位皇子,但不偏不倚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对嫡出正统的认同,而太子乃是圣人原配所出嫡长子。

是以崔谦之对太子并无恶意,闻言便道:“曾闻太子仁厚,仲宣以为呢?”接着便叹了口气道:“若是皇后尚在,必不至于此。”

皇后十几年前因难产而去世,说起来,圣人和皇后伉俪情深,若是皇后尚在,恐怕**也没有平妃和张婕妤现在的风光。

只平妃却是太子妃的族姑母,都是太原王氏一族……

崔谦之和蒋卓不约而同的撇头对视一眼:莫非东宫和平妃之间产生了龃龉?如若不然,**有平妃在,枕边风一吹,太子便不是稳如泰山,也不用着急什么。

蒋卓接着抚掌道:“是了,平妃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了啊。”

崔谦之这才想起来。当初可不就是平妃怀孕不能侍奉圣人,他妹子丽妃才有机会承的宠,怀上了孩子,也因为此,平妃后来没少给丽妃使绊子。

“太子品性确实上佳,且这些年随着圣人处理政务,并未有明显的过错,又是嫡长,如今看来,位子还算稳当。”蒋卓又道。

崔谦之明白蒋卓话中之意,太子既然还算稳当,他们对待东宫一系自然要客气些。至于太原王氏,便是不喜平妃,也要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不宜过多纠缠,更不宜撕破脸。

“如今倒是……”崔谦之点点头,忽而嗤笑一声,见蒋卓看来,便道:“如今的王氏,怕不是铁板一块了。”

平妃若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必然要为儿子打算,而王氏既是太子的妻族,也是平妃的母族,若是两方角力起来,怕有好戏看了。只可惜平妃儿子还小,能不能长成还是一说,想要看好戏,还得等上几年。

“我蒋氏也还罢了,离着长安太远,有什么也波及不到。”蒋卓忽然一叹,幽幽看向崔谦之道:“我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贞娘定给你家三郎了。”

崔谦之斜眼儿:“我们三郎哪里不好?有才有貌,我和芸娘也疼她,你再找一家比我们更好的去?”

蒋卓连连摆手求饶,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蒋有贞略有些高攀了,蒋氏不过三等世家,虽则蒋卓是嫡支,可也比着崔氏的门第差一截儿,若非两人乃是师兄弟感情又好,崔元靖还真未必能被他搂了去。

崔元靖这样儿的,无论是出身、人品、才学、样貌,样样儿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崔谦之和郑氏都不是爱磋磨人的,女儿嫁进来必不受委屈,凡是有女儿的人家,谁不盯着?

“既说起来了,我倒要问一问,咱们什么时候把礼给走了?”两家虽然早有结亲之意,也是双方都看着孩子好,但却只有口头协议,本是说好了今年定亲,可未曾想到元容病了一场,便耽搁了。

如今崔元靖十六岁,蒋有贞十四岁,两家今年过了礼,就可以开始准备,等明年蒋有贞及笄了,便可将人娶进门了。

崔谦之和郑氏都盼着这一天呢,蒋有贞早些进门,也好接过家务去,让郑氏松快松快。

只蒋卓却有些犹豫:“你们今年要回长安给崔公贺寿的罢,时间上恐怕有些来不及?且弟妹又有了身子,这忙乱起来……”

022章 长安有信

娶亲为何要三媒六聘,就是一个礼字,越是郑重才越显出双方对这桩婚姻的重视。

而不管是崔谦之还是蒋卓,显然都不会想让蒋有贞匆匆忙忙嫁进来,这不但是蒋家面上无光,崔家脸上也不好看。

而如今郑氏方查出身孕,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万万忙碌不得,而其他崔家长辈,却都在长安。

总不能让长辈跑这一趟吧?更何况没多久,崔谦之一家就要回长安。

于是两人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把这事儿先放到一边,等明年郑氏生了孩子,蒋有贞及笄了再说。

送走蒋卓,崔谦之便急急忙忙入内去看郑氏,元容和元熙姐妹正在陪郑氏说话,桌上还放着颜色鲜亮的布匹。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回头叫人给你做成衣裳穿。”崔谦之摸着元容的脑袋瓜道。

元容正趴在案几上,一手拽着一块缎子瞧呢,闻言便嗯了一声,指着其中一块缠枝牡丹的花样道:“阿爹,你看这个给阿娘做裙子好不好?”

崔谦之瞅了一眼,便伸手把元容抱了起来,道:“嗯,果然不错,我们小九的眼光就是好。”

郑氏不由失笑,倒是元熙翻了个白眼儿,道:“阿爹是看九娘好,就什么都好,可怜女儿就是没人稀罕的……”

话音未落,头上便落下一只小爪子,还揉了揉道:“阿姐莫伤心,我稀罕你啊。”

元熙对着妹子,方才还勉强摆出的臭脸便再也维持不住了,转头捏了捏元容的脸蛋道:“九娘果然可人儿。”

元容不由得双手握住了元熙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抗议:“莫、要、捏、我、脸!!!”

看着元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挣扎,好不容易脱身便一扭头把脸藏进了崔谦之怀里,元熙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九娘恼羞成怒了!”

元容哼了一声,便搂着崔谦之脖子使劲儿拱了拱,只留给元熙一个肥肥的小屁股。

结果元熙却不放过她,伸手往元容屁股上拍了一掌,挑眉道:“九娘,你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吗,你这样子就是啦!”

元容?辶常??植皇钦娴男19樱?趺椿岵恢?溃克?媳沧踊畹哪昙投寄茏鲈?醯哪锪耍〔还?源尤肓诵19拥纳硖澹??故窃嚼丛交钇昧耍?恫唬?怯字闪耍?液妹蝗酥?浪?恼婷婺浚?蝗唤兴?徽爬狭惩?亩?椋?p>正说着,就听见外头响起崔元昱的声音:“阿爹阿娘,长安来信啦!”

元容转过头,便看见崔元昱提着衣裳小跑进来,脸蛋儿红扑扑的,后头跟着面色有些儿微妙的崔元靖。

崔谦之和郑氏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下也有些觉得不对,往长安报喜的信才发出几天功夫,怕还没到长安呢,这一封,就必然不是回信了。难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

郑氏要见人,便把儿女都打发了出去,唯独元容仗着年纪小,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一会儿功夫,就见到了从长安来送信的家仆,元容偷眼瞧了瞧,不是从前那一个,而郑氏的态度明显更亲和:“怎么是你来了?家中可还好?”说着便叫人给看座。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看穿戴应该是在崔家下仆中有些地位的,面对郑氏也没有那样恭敬拘谨,行礼过后便稳稳的坐下了,道:“是,家中一切都好,阿郎和娘子都身体康健,奴是奉命来送阿郎的亲笔信。”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来。

书信并非用纸书写,而是用布帛,团成一团装在了小荷包里,郑氏接过书信并未展开,而是直接递给了崔谦之,又道:“阿翁可还有旁的交代?”

“阿郎为三郎君看好了一门亲事,阿郎的意思是,希望娘子此次带小郎君们回长安,便把亲事定下。”

元容闻言一愣,听这话,这门亲事必然不是蒋家啊,可是阿爹不是已经跟蒋家说好了?她已经把蒋有贞当嫂子了,若是换了他人,她本能的有些排斥呢。

打发了那人,郑氏便不复镇定,面上露出了几分愁色来,看向崔谦之:“这可如何是好?也不晓得阿翁为何忽然想起这事来,我倒是想要贞娘做我的儿媳妇呢。”

崔谦之却是拿着信没吭声,元容凑过去,掰着崔谦之的手腕子瞅了几眼信上内容。崔谦之并不避她,反而将她抱起放在了膝上,才将信往郑氏跟前一递道:“你自己看罢。”

信上写的也是关于崔元靖的婚事之事,详细解释了其中缘由。元容祖父崔善净在朝中任官,偶有一日闲谈时,圣人忽然提起,竟是有下降公主的意思,崔善净为了推辞,便称已经为崔元靖定了亲事。

不料圣人竟追根究底起来,便问是哪家小娘子,崔善净一时语塞,当时同在场的齐国公便出声接了过去,给崔善净圆了场。

“齐国公家的小娘子?”郑氏不由得大皱眉头,“姜公起自寒微,圣人用其勇武罢了,如今骤居高位,家中怕是无甚底蕴可言,这样出身如何配的上我们崔氏?”

于郑氏而言,她自也佩服齐国公的军略本事,听说其治家颇严,家中只有发妻一人并发妻所出子女,几子相继出仕乃是实干之人,看得出是阖家兴旺之兆,但崔氏百年世家,各方关系复杂,且世家与寒门从来都不是一样的行事风格和生活习惯,齐公家的小娘子,怕是难以肩负起长媳的责任。

“你莫要嫌弃姜公家的小娘子,人家倒是未必愿意嫁呢。且此事是阿爹欠姜公一个人情,又在圣人跟前说开了,想要变卦,不容易啊。”崔谦之叹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埋怨起来,圣人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早知道就先禀了阿翁,定下贞娘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反正这事你不要叫我去说,我可没脸见蒋家嫂子。”郑氏埋怨道。

崔谦之闻言便摸了摸鼻子,又把玩起元容肥嘟嘟的爪子来,一边玩儿一边道:“此事我去同仲宣说罢,好歹两家并未定亲,再为贞娘寻一好人家不难,仲宣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必能谅解我们的。”

023章 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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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答应的痛快,但崔谦之转过头,也觉得很难跟蒋卓开口。品书网 [首发]

是以纵然在衙署跟蒋卓三天两头的见面,每次事到临头,又缩了脖子。

太不洒脱了,这般扭扭捏捏的岂是我辈风范?崔谦之给自己打气道。但还是张不开嘴。

与此同时,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有个小耳报神把这事儿说给了崔元靖。

“齐国公家的小娘子?”崔元靖皱起眉,随后有些不确定道“是他家小大娘?”

按照年龄和长幼有序来说,会跟他定亲的这个应该是齐国公的长孙女。

“阿兄怎么知道是小大娘而非二娘或者三娘?”元容拽着崔元靖的袖子,心却是纳罕,莫非崔元靖认识齐国公家的人?

崔元靖摸着妹子的脑袋瓜呵呵一笑“齐国公一共俩孙女,小二娘年纪跟九娘差不多。”

“呃。”元容自觉出了丑,便绕开这个话题,只道“那阿兄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崔元靖却没有笑话妹子的意思,在他看来,元容还是个小不点儿,能够流畅的同人说话且逻辑清楚已经不错了,若是什么都懂才有问题,那都不叫早慧,那叫妖孽。

于是便蹲下`身子,跟元容脸对脸,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觉得阿兄会有什么想法,嗯?”

元容撅了撅嘴,顺手便捞起崔元靖胸前垂下的头发轻轻拽了拽,道“阿姐说,贞姐姐会是将来的嫂子。”

“呵。”崔元靖轻笑一声,将自己的头发从元容手里解救出来,随后便长身而起,道“莫要听你阿姐乱说。”

午后的阳光从一侧洒落下来,透过头顶层层密密的树叶,在地印出斑驳的影子,廊下有穿堂风悠悠吹过,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并排站立,仿若静止。

元容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崔元靖的侧颜藏在半截阴影里,眼帘低垂,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眼,但元容却看不清楚。

“阿兄?”元容不由得出声打破了这静寂,等到崔元靖看过来,才眨了眨眼睛道“你不喜欢贞姐姐?或者更喜欢齐国公家的姐姐做嫂子?”

“并非如此。”崔元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迎着妹子好的目光回答道“婚姻之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喜不喜欢,都不重要。”说完,便拍了拍元容的头顶,轻笑道“阿兄都不认识齐国公家的小娘子,如何较?”

寒门勋贵和世家如今虽同立于朝堂,但彼此之间依旧泾渭分明,崔元靖想了半天,也未发现自己曾经同齐国公家的小大娘有过交集。既都不认识,又谈何喜欢不喜欢?

元容沉默了,她这才想起,如今她已经不是无亲无故的奴婢,而是世家之女,她的兄长身为嫡长子,自然有他该肩负的责任。在享受家族带来的种种好处之后,便理所当然的要为家族作出牺牲,婚姻,也是责任的一种。

毫无疑问,崔元靖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元容垂下头,顺从的任凭崔元靖牵着手往屋内走,一边默默的想,将来她是不是也会跟阿兄一样?

前世的她虽然有选择嫁或不嫁的权利,但那不过是因为她的主人是公主,又对她颇为看重,而实际,她依旧是不得自由的奴婢,选择的余地也没大到哪里去。

如今她作为世家女,衣食住行皆是等,又有亲人关爱,相较之下,便是将来要用婚姻作为交换,也是值得的罢?

傍晚时候,夕阳将落,元容从午睡醒来,便听见了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元容?遄帕趁?嗣?亲樱?俨怀苑梗?逶嗝硪?旆蠢玻?p>临近正院,便闻到了远远传出来的肉香,元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门,看见搁在正央架子的一块硕大的烤羊腿,外皮已经是金黄透亮,正滋滋的滴着油。

“哟,烤羊腿!”元容不由得眼睛一亮,顿时一双眼睛瞅着门口,恨不能一家人赶紧齐聚,好立马开饭。

然而还没等来崔谦之,见元熙略有些气急败坏的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直接忽略了元容,进门直冲内室找郑氏“阿娘!”

有事儿!元容见状便是一挑眉,接着偷偷跟着元熙进了内室,在屏风后藏好身子,便听见郑氏轻声呵斥元熙道“这般风风火火的,是要作甚?一点子规矩都没有。”

“哎呀,还管什么规矩呀,”元熙前一屁股坐到胡床,挽住郑氏的胳膊道“阿兄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今天竟然把贞娘约出来说什么此生有缘无分,还把从前贞娘送给他的针线都还回去了!”

“阿娘,你说不会是阿兄看了别的小娘子,移情别恋了罢?”元熙嘴巴快,接着一股脑儿把事情秃噜出来了,“阿娘,一定要说说阿兄啦,可不能让他学坏!”

元容大汗,没想到崔元靖的手脚这么快,崔谦之那里估计还没跟蒋卓说呢,他倒是先跟蒋有贞?意粮删涣耍?馊肥怠??怯心敲吹愣??椤2还?斓墩堵衣椋?獍愀纱嘧鼙韧夏啻??暮谩?p>本来这事儿,崔谦之和郑氏都是瞒着家里的,并未张扬开来,但是瞧崔元靖的举动,八成是知道了什么,转头一想,这罪魁祸首是谁便再明白没有了。

郑氏想着,却不料一撇头正好看见屏风后头露出来的一截小绣鞋,心里不由得好笑,这个小东西,还学会背地里给她兄长通风报信了!

“九娘。”郑氏清了清嗓子唤道。

元容正在想着郑氏必然是想到她透出去的风声了,却不意听见郑氏一声唤,登时一个激灵,正磨蹭着,便听见郑氏又道“屏风后面那个,还不出来?”

“阿娘……”元容扶着屏风,胖嘟嘟的脸蛋尽是讨好的笑,“阿爹何时回来呀,九娘肚子好饿。”

郑氏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个小东西,倒是尽想着你阿兄了。”她原也没想到元容能听懂不说还能记住,记住之外还能通风报信了!不然怎么会不嘱咐一声要保密呢?

不过再想想,郑氏又觉得安慰了,至少这兄妹俩感情好不是?且通过此事,能看出来小女儿聪慧,大儿子果决,倒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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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 坦白抱怨

却说蒋有贞,原跟崔元熙玩的好好的,冷不丁就被崔元靖扔了个炸弹过来,简直不啻晴天霹雳。

又见崔元靖一副狠心冷清的样儿,更是伤心难过,崔元熙还能回家来质问一番,可蒋有贞能如何呢?

两家原就只有口头婚约罢了,如今又是长安的长辈为崔元靖定下的婚事,恐怕崔谦之夫妇也是反驳不得。

如此,好端端一个品貌双全的未婚夫婿没了,与早就将崔家人视作自家人的蒋有贞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因为一连几日都有些蔫蔫儿的,纵然还未到食不下咽的地步,却已经足够让蒋卓夫人杜氏注意到。

杜氏便将蒋有贞身边的丫鬟叫去问了问,虽则崔元靖同蒋有贞说话的时候只有崔元熙在一旁,并不晓得二人说话内容,可自那之后蒋有贞便茶饭不思,显然这原因是要到崔元靖身上找了。

只是杜氏并不好直接冲到崔家问个究竟,因此便告知了蒋卓,催他到崔谦之跟前提一提,打探一下缘由。若是崔元靖自己的问题,那以崔谦之的性子,回头必定收拾崔元靖,自家女儿也不算白受了委屈。

蒋卓被妻子一番耳提面命,不敢懈怠,翌日便于门口堵到了崔谦之,连拉带拽的就把人拉到了酒肆。

“我说思玄,你近日是忙什么呢,都不见你人影,我们可是许久都没说话了。”蒋卓道。

崔谦之因着要悔婚的事儿,心里正觉得对不起蒋卓呢,可不是有些心虚,听蒋卓这么一说,眼神便闪了一下,笑容也不甚自在了:“仲宣兄莫不是自己想喝酒了,嫂子平日又管得严,才拿我当借口罢?”

蒋卓干笑一声:“她也是好意。”随即又拍了拍崔谦之的肩膀道:“弟妹不也是如此?我看你便甘之如饴,乐意的很罢?”颇有一副咱们哥俩同病相怜的意味。

崔谦之端着酒杯,闻言也只是苦笑一声,然后便一饮而尽。其实郑氏平日虽然看着厉害,但对崔谦之还是多有放纵,只要他不沉迷于其中便可。只这却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不足为外人道而已。

蒋卓只当他是被说中了心事,便也不以为意,只道:“不过我今日倒不是专门找你喝酒来的,”接着便把蒋有贞的事儿说了,道:“你嫂子担心的很,这不便催着我来问一声儿。”

“不过我看三郎素日行止有度,性子又是沉稳的,也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坏事儿来的,估计小孩子之间有些口角而已,你回头也别对太怪责他了,我虽是疼爱女儿,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蒋卓又道。

他跟崔谦之几十年交情,虽然非是亲兄弟,但感情甚至比家中的兄弟还要来的深厚一些,平日看崔元靖也跟自家子侄一般,且思及将来女儿要嫁入崔家,却是不好太过刚强,万一让崔元靖心中存了芥蒂,反倒不美。

但蒋卓越是这般通情达理,崔谦之心底越是觉得对不住他,元容通风报信的事儿郑氏已然同他说了,是以蒋卓一提,他心里便明白了,干脆执起酒壶对着嘴一气喝了个光,才狠狠一放,一抹脸道:“仲宣兄,我对不住你。”

蒋卓纳闷儿,心中却道莫非崔元靖真的做了啥错事?不然何以崔谦之会是这般模样,当即便有些惴惴,道:“这是怎么说?”

崔谦之叹了口气,半晌才低声道:“我们恐怕是做不成亲家了。”

蒋卓大惊,连忙道:“这是何意?”他与崔谦之多年师兄弟,对彼此了解的很,知道崔谦之决计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是以第一反应并非是怪责崔谦之不守约定,而是担心他有什么难事。

崔谦之心想虽然有些张不开嘴,但这事儿早晚都要说开的,索性便将前因后果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末了道:“仲宣兄,都怨我没有先给三郎和贞娘定下,如今却生了这样的变故,是我对不住你。”

蒋卓却是没有想到的,眼看一个好女婿飞了,自然心情不可能痛快了,但此事说起来,也并非是崔家的不是,谁知道圣人会突然露出那个意思来?若是崔善净说崔元靖没定亲,到时候圣人下降一个公主,这门婚事照样不成。说到底,不过是阴错阳差。

许久,蒋卓才叹了一声:“罢了,是我们贞娘没那福分。”说着便看向崔谦之,安慰道:“你也莫要做如此模样,我们便是做不成亲家,也是多年交情了,难道还能为此翻脸不成?何况也非是你们本意。”

崔谦之见蒋卓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心底更是愧疚了,一不留神当年的称呼便冒了出来:“师兄豁达,不怪罪我们,可这是说到底是我们的不对。贞娘是个好孩子,该说是我们三郎君没福才是。”

蒋卓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心里也是多有感慨,他们师兄弟少年相识,一同求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当时便说好了要做亲家,只是为了孩子着想,并未定下娃娃亲罢了,到底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便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也无须挂怀了,还有弟妹,如今正有身子,切莫因顾虑伤神,此事待我回去同你嫂子说便是了。”

崔谦之应了一声,两人心里不痛快,当下便对饮起来,不多时身边便堆了好几个酒坛子。待崔谦之喝到眼神有些迷离,便拉着蒋卓开始碎碎念起来:“师兄啊,你赶紧跟嫂子再生个闺女出来,我们家还有小七,到时候叫他俩结亲,咱们总能做亲家。”

蒋卓这会儿也有些醉意了,听着崔谦之念叨,竟是真的思忖再跟杜氏生个女儿出来的可能性起来,不过崔元昱如今已然七八岁了,纵然如今杜氏如今立马怀孕,两个孩子年纪也差太多,倒是不如看郑氏肚子里那个,若是正好一男一女,岂非刚好弥补了遗憾?

正想着,却又听崔谦之念叨了半天,胆子越发大了,竟是埋怨起圣人来:“都是圣人多事,他萧家的女儿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我们崔氏又不好攀龙附凤,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我们来了!要是娶个公主回来做儿媳妇,倒不知道是谁伺候谁了!”

公主下降,自有公主府住着,不要提像寻常儿媳妇那样侍奉公婆了,崔谦之和郑氏见了她还要给她行礼呢。要是摊上个性子温柔的还好,若是像凤阳长公主那样的,真真是一家子都倒了大霉。

虽然事实如此,但话说出来就有些不敬了,蒋卓听了险些给吓出一身冷汗来,当即便去捂崔谦之的嘴:“思玄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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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出了点问题,欠一更,明日补。

025章 弄巧成拙

萧承训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任谁屡屡被人坏了事儿,偏这个人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憋气。

而那个你讨厌的人还总喜欢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简直是憋气再乘以二。

但其实萧承训最初到洛阳来,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交好蒋氏和崔氏,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他虽然是太子的嫡子,但毕竟年纪还小,太子也不可能对他委以重任,拉拢什么的活计也轮不到他出面,此举也只为释放善意而已。

不管是蒋氏,或者是崔氏,甚至是随便哪个世家,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卷入夺嫡的风波,但太子身为正统,只要这些世家对他没有恶意,不反对也就等于是支持了。

萧承训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便开始不怎么令人愉快,但因为他肯放低姿态,起码他同崔氏也算是有交情了。

但这一切努力却都叫王家人给毁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这边忙着同人拉关系套交情,不惜放下皇孙的身份,而王家人却好似生怕他做的好似的,赶着给他得罪人,先是得罪了崔氏两个小娘子不算,竟然连崔谦之也得罪了,还连累到他!

真是一群蠢猪!也不知他们家是怎么养出平妃那么个心有玲珑窍的狠毒女人来的。

一想到平妃,萧承训心里更是烦躁,他亲自挑选的石头,又用时几个月才打磨出来的、送予阿娘做礼物的璎珞,被平妃以喜爱的借口要去不说,偏还弃如敝履的给了旁人,真真是欺人太甚!

而璎珞如今落在崔元容手里,他好不容易能跟崔家套点交情了,王家人又给自己把崔家得罪了个遍,叫他如何再开口?

只他不知道,元容如果知道自己喜爱的那串璎珞竟是萧承训亲手所作的话,怕是早就还给他了,她又不缺这个,怎么肯为了这么一样东西就被皇孙盯上!

但萧承训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很郁闷,当然了,他郁闷也并非只因为这一串璎珞,还有似乎完全不懂得看人面色的王嫣,因为被烦的很了,萧承训便一抬脚出了府,上街溜达去了。

大约是因为战乱的缘故,虽然如今天下已定,但曾经受到战火洗礼的洛阳却没有完全恢复元气,与前朝的繁华相比,显得萧条了许多,比之长安也有不如,萧承训才走了一会儿,便有些兴致索然。

然就在他立于道中央踌躇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进了一家酒肆,顿时眉毛一扬。

那不是蒋卓和崔谦之么?

按说以两人的关系,相约出来喝酒也并非什么稀奇事,但萧承训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是以便下意识的抬脚跟了上去。

“二郎?”身边跟着的人略有诧异的看着这家酒肆,虽然说太子不禁二郎吃酒,但二郎毕竟身子还未长成,却是不宜多吃酒的,酒肆这种地方,显然不怎么适合未成年的萧承训。

听着里头隐约传出来的靡靡之音,萧承训十分淡定的顶着旁人的异样眼光踏进门,径自就往里走。

蒋卓和崔谦之进了最里头的雅间儿。

萧承训想了想,却没有紧跟过去打扰,而是要了与他们隔壁的雅间儿——说是雅间,但其实并非墙壁阻隔,而是用倒垂的竹帘隔开罢了,除非刻意低声交谈,否则说什么话都能听得一二。

把从人留在了外头,萧承训便跪坐在角落,手执盛着果酒的酒壶慢慢自斟自饮着。而蒋崔两人的话便点滴不漏的都进了萧承训的耳朵,包括崔谦之最后抱怨的那一句。

就在蒋卓起身捂住崔谦之的嘴的时候,萧承训歪着头想了想,便微笑着起了身,掀起了垂下的竹帘:“这么巧,竟是两位在喝酒?”

突然响起的招呼声音着实是把蒋卓给惊了一下,待撇头瞧见是萧承训时,差点没把手里扶着的崔谦之给扔出去——看萧承训的表情,分明是已经听了许久的模样!

不过惊归惊,但蒋卓不愧是出来混了多年的人物,面上竟是八风不动,只微笑着跟萧承训见礼:“殿下。”

萧承训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蒋卓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可他心里必然没有这样底气十足,因此才显得比往日谦恭了几分,能看见这一幕也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儿,萧承训目光往醉死的崔谦之身上扫了扫,若非是崔谦之酒后失言……

“蒋明府何以这般客气,不是说了么,叫我二郎便是。”萧承训道。

然蒋卓却是依旧抿唇,而态度越发的恭谨了,对萧承训来说,这意味着客套疏离,并非他所期望的结果。萧承训有些失望,难道蒋卓就不担心自己放出风声去,让崔谦之倒霉?

萧承训并不明白,他其实是走了岔道。本朝并不以言罪人,虽崔谦之的话是有些不敬,可也是事实,实际上就连圣人怕是也心知肚明,便是听闻此言心中不甚痛快,也不会因此而降罪崔氏,最多给崔谦之穿穿小鞋而已,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所以蒋卓并不太担心,他吃惊的是萧承训的行事,似蒋卓这等狐狸,凡事都要多绕几个弯的,怎么会以为萧承训出现在这里只是凑巧!那必然是早就盯上他们了,幸好今日他们说的只是家事,而非国事!

也因此,蒋卓心中便对萧承训这个小郎君多了几分忌惮,年纪小小就会用这等手段,不可小觑。

而萧承训却觉得有些尴尬了,开始反思自己,他听了壁脚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家面前,也怪不得人家不肯给自己好脸色啊,更不要说跟他聊天了,这时机和地点都不对!

于是便干笑一声,没话找话道:“崔郎君这是醉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二位回府?”

蒋卓连忙推辞:“不劳烦殿下,蒋某尚有家仆在外头。”接着便伸手提起方才便醉倒一旁的崔谦之,跟萧承训告辞道:“时候不早了,蒋某还要送思玄回府,便不打扰殿下了。”

直到出了酒肆,把人扔进了马车之后,蒋卓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从窗户往外的萧承训,便点了点头,随后就麻利的上了马车。此时他心里不知道多么庆幸今日不曾骑马了。

而原本趴在榻上烂醉如泥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咕噜爬了起来:“今儿竟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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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训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任谁屡屡被人坏了事儿,偏这个人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憋气。

而那个你讨厌的人还总喜欢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简直是憋气再乘以二。

但其实萧承训最初到洛阳来,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交好蒋氏和崔氏,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他虽然是太子的嫡子,但毕竟年纪还小,太子也不可能对他委以重任,拉拢什么的活计也轮不到他出面,此举也只为释放善意而已。

不管是蒋氏,或者是崔氏,甚至是随便哪个世家,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卷入夺嫡的风波,但太子身为正统,只要这些世家对他没有恶意,不反对也就等于是支持了。

萧承训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便开始不怎么令人愉快,但因为他肯放低姿态,起码他同崔氏也算是有交情了。

但这一切努力却都叫王家人给毁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这边忙着同人拉关系套交情,不惜放下皇孙的身份,而王家人却好似生怕他做的好似的,赶着给他得罪人,先是得罪了崔氏两个小娘子不算,竟然连崔谦之也得罪了,还连累到他!

真是一群蠢猪!也不知他们家是怎么养出平妃那么个心有玲珑窍的狠毒女人来的。

一想到平妃,萧承训心里更是烦躁,他亲自挑选的石头,又用时几个月才打磨出来的、送予阿娘做礼物的璎珞,被平妃以喜爱的借口要去不说,偏还弃如敝履的给了旁人,真真是欺人太甚!

而璎珞如今落在崔元容手里,他好不容易能跟崔家套点交情了,王家人又给自己把崔家得罪了个遍,叫他如何再开口?

只他不知道,元容如果知道自己喜爱的那串璎珞竟是萧承训亲手所作的话,怕是早就还给他了,她又不缺这个,怎么肯为了这么一样东西就被皇孙盯上!

但萧承训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很郁闷,当然了,他郁闷也并非只因为这一串璎珞,还有似乎完全不懂得看人面色的王嫣,因为被烦的很了,萧承训便一抬脚出了府,上街溜达去了。

大约是因为战乱的缘故,虽然如今天下已定,但曾经受到战火洗礼的洛阳却没有完全恢复元气,与前朝的繁华相比,显得萧条了许多,比之长安也有不如,萧承训才走了一会儿,便有些兴致索然。

然就在他立于道中央踌躇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进了一家酒肆,顿时眉毛一扬。

那不是蒋卓和崔谦之么?

按说以两人的关系,相约出来喝酒也并非什么稀奇事,但萧承训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是以便下意识的抬脚跟了上去。

“二郎?”身边跟着的人略有诧异的看着这家酒肆,虽然说太子不禁二郎吃酒,但二郎毕竟身子还未长成,却是不宜多吃酒的,酒肆这种地方,显然不怎么适合未成年的萧承训。

听着里头隐约传出来的靡靡之音,萧承训十分淡定的顶着旁人的异样眼光踏进门,径自就往里走。

蒋卓和崔谦之进了最里头的雅间儿。

萧承训想了想,却没有紧跟过去打扰,而是要了与他们隔壁的雅间儿——说是雅间,但其实并非墙壁阻隔,而是用倒垂的竹帘隔开罢了,除非刻意低声交谈,否则说什么话都能听得一二。

把从人留在了外头,萧承训便跪坐在角落,手执盛着果酒的酒壶慢慢自斟自饮着。而蒋崔两人的话便点滴不漏的都进了萧承训的耳朵,包括崔谦之最后抱怨的那一句。

就在蒋卓起身捂住崔谦之的嘴的时候,萧承训歪着头想了想,便微笑着起了身,掀起了垂下的竹帘:“这么巧,竟是两位在喝酒?”

突然响起的招呼声音着实是把蒋卓给惊了一下,待撇头瞧见是萧承训时,差点没把手里扶着的崔谦之给扔出去——看萧承训的表情,分明是已经听了许久的模样!

不过惊归惊,但蒋卓不愧是出来混了多年的人物,面上竟是八风不动,只微笑着跟萧承训见礼:“殿下。”

萧承训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蒋卓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可他心里必然没有这样底气十足,因此才显得比往日谦恭了几分,能看见这一幕也真是不容易。

想到这儿,萧承训目光往醉死的崔谦之身上扫了扫,若非是崔谦之酒后失言……

“蒋明府何以这般客气,不是说了么,叫我二郎便是。”萧承训道。

然蒋卓却是依旧抿唇,而态度越发的恭谨了,对萧承训来说,这意味着客套疏离,并非他所期望的结果。萧承训有些失望,难道蒋卓就不担心自己放出风声去,让崔谦之倒霉?

萧承训并不明白,他其实是走了岔道。本朝并不以言罪人,虽崔谦之的话是有些不敬,可也是事实,实际上就连圣人怕是也心知肚明,便是听闻此言心中不甚痛快,也不会因此而降罪崔氏,最多给崔谦之穿穿小鞋而已,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所以蒋卓并不太担心,他吃惊的是萧承训的行事,似蒋卓这等狐狸,凡事都要多绕几个弯的,怎么会以为萧承训出现在这里只是凑巧!那必然是早就盯上他们了,幸好今日他们说的只是家事,而非国事!

也因此,蒋卓心中便对萧承训这个小郎君多了几分忌惮,年纪小小就会用这等手段,不可小觑。

而萧承训却觉得有些尴尬了,开始反思自己,他听了壁脚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家面前,也怪不得人家不肯给自己好脸色啊,更不要说跟他聊天了,这时机和地点都不对!

于是便干笑一声,没话找话道:“崔郎君这是醉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二位回府?”

蒋卓连忙推辞:“不劳烦殿下,蒋某尚有家仆在外头。”接着便伸手提起方才便醉倒一旁的崔谦之,跟萧承训告辞道:“时候不早了,蒋某还要送思玄回府,便不打扰殿下了。”

直到出了酒肆,把人扔进了马车之后,蒋卓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从窗户往外的萧承训,便点了点头,随后就麻利的上了马车。此时他心里不知道多么庆幸今日不曾骑马了。

而原本趴在榻上烂醉如泥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咕噜爬了起来:“今儿竟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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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 良才美玉

崔谦之那一边如临大敌,然而萧承训却并未放在心上。

一则他本是要同崔氏交好,根本未想过要拿捏崔谦之什么把柄,以免叫好不成反而得罪人,二则他对他家的姑姑们,也并未多么喜爱,犯不上为着几句话不依不饶。

且他心中明白的很,如今排名靠前的那几大世家,都不怎么喜欢尚主,他们本身的底蕴足够深厚,并不稀罕尚主带来的荣耀,反而担心公主会让自己家宅不宁——凤阳长公主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想到那一位姑奶奶,萧承训就对崔家不想尚主的心思更加理解了。

因此翌日便遣人往崔宅送了礼物,以表达善意,告诉崔谦之自己并未有借机生事的意思,以期能得到回应。总得有来有往,才算是有交情。索性他从崔谦之那日的酒后之言中已经看出,崔谦之虽然恼了王家,却并未因此记恨上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做这白费力气的事。

说白了,他是萧氏,纵然王氏是他的母族,可王志又非是他的母舅,更兼之那求亲之事乃是王志自作主张,崔谦之只要不傻,便不会凭白同太子系结怨。他虽然年纪小,可面子还是有一些的,他有这个自信。

果然,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来自崔元靖的邀请,一同到郊外游玩,同行的还有几家当地颇有脸面的人家的公子。

这是投桃报李之举。

萧承训纵然并未肩负着什么重任,但身为太子嫡子,既然到了洛阳,若是不能同人套套交情拉拉关系,岂非是白来一趟?原先他没有名目,却是不好随意结交什么人,而如今便由崔家帮了这个忙。

元容颇有几分担心的问崔谦之道:“阿爹,阿兄怎么跟萧二郎玩到一起啦?萧二郎和王家都不是好人。”

别看太子现在还挺风光,可是再过十几年,他和秦王就要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啦,纵使秦王杀兄弑弟的名声难听,可成王败寇,太子的死忠有多半都没好下场,崔家可不宜同太子搅合在一起。

只可惜她如今太过年幼,却是不能说这些话的,不然的话,只能有两个结果:一是被当成生而知之的天才,二是被当做妖孽附身。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元容所喜欢的。

她可以表现的聪敏一些,聪明的孩子容易得到长辈的喜爱,但若是太过出挑,怕就要惹来祸端。君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崔谦之听见小女儿孩子气的话,却是笑了笑,放下手中毛笔,俯身点了点元容的鼻子尖儿道:“小九很讨厌王家的人?”

元容鼓起腮帮子道:“王家大人小孩都叫人讨厌。”尤其以王志王嫣父女为最。王志就不说了,光是他身为平妃的兄长这一点就不讨人喜欢了,何况还打四娘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至于王嫣,这姑娘这么点大就全身都是歪心眼儿,难怪后来能做出那种不要廉耻的事儿来了。

没错,元容一开始并未对王嫣有什么印象,直到后来得知了王嫣的身份,才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位未来的太子良娣?王氏姐妹都有幸服侍太子,当时还被传为佳话来着。

而她后来却从长乐公主口中得知,这位太子良娣手段可是不凡,不但引诱了太子,还把太子妃气到吐血呢,后来还为太子生了儿子。只是随着太子夺嫡失败,子孙皆被处死,她则是被秦王圈进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不管她做了什么恶,先后丧夫丧子美梦破灭还要小心翼翼服侍仇人,这个惩罚也足够了。

不过想到此,元容心里对秦王的英明神武也有些嗤之以鼻,身为皇帝富有四海,何必要接收了兄长的女人?也没见他对王嫣有多么宠爱,王嫣在**里,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正想着,却听崔谦之呵呵笑了起来,道:“他们一家可不能代表整个太原王氏,小九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元容眨了眨眼睛。太原王氏亦是不输崔氏多少的第一等世家,人才不要太多,当然不可能都像是王志那般,只是王氏乃太子一系,崔氏却不能上太子这条将来必定会沉的船,彼此立场不同,贬低一下敌人又何妨。

咦,她原本只是想要三郎离萧承训远一点来着,怎么扯到了王氏身上去?

当下便受教似的点了点头,不再提王氏之事,见崔谦之复又提笔写了几个字,便凑过去瞧了瞧,抬头便是阿翁两个字符,却是写给祖父崔善净的信,内中提到了崔元靖的婚事。

见元容煞有介事的看着自己写信,崔谦之颇觉有趣,当下便调侃道:“瞧你这认真的样儿,看得懂吗?”说完便看见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有不满模样,当下便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道:“小九莫生气,阿爹不是故意笑话你哒。”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元容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反而盯了崔谦之好一会儿后,才低下头看着信,操着软软的稚嫩的声音念起来,竟是无一丝错误。

元容上辈子虽然字写的不好,那也是没什么时间机会练习的缘故,但认字还是没问题的,且崔谦之写家书并不会用什么生僻字。

只是这却叫崔谦之吃了一惊,想到女儿开蒙也才几个月的功夫,竟能认得这么些字,莫不是千字文已经学完了?若是如此,其聪敏程度怕是不下于他那个被称作良才美玉的大侄子崔元昭了!

当下便喜的把元容抱起来转了个圈,咧嘴笑道:“我们小九竟然这样厉害,跟阿爹说说,如今认得多少字啦?”说着便似是想起什么来一般,便把元容放到身前,将毛笔递过去道:“写几个字来看看!”

元容不晓得崔谦之是只想要看看她写的字还是有别的打算,当下便大笔一挥,写了业精于勤四个大字,笔触竟然颇为大气,只是元容毕竟年幼,腕力不足,字有形却少几分风骨。

但崔谦之已经高兴的很,当即便搓着手又给元容铺开了一张纸,道:“乖小九,来写个寿字,阿爹叫人捎回去给你阿翁看!”往日光看九兄在那显摆了,他也显摆显摆自家闺女!

027章 木秀于林

元容被崔谦之看的有些发毛,莫非自己这表现的有些过分了,让阿爹察觉出不对来?

一念及此,元容就有些心虚起来,她可不光是借尸还魂,还有那奇特的能力,就是真当妖孽烧了似乎也不过分……

但她真的不想死,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还有父母兄姐疼爱,日子过的再舒心没有了,她真的舍不得!

然而崔谦之却没有读心术,他心里正得意呢,光想着到时候怎么显摆了,完全没感应到元容的心情。纵然看见元容写完字便有些神情郁郁,还以为她是累了的缘故,当即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瓜道:“小九辛苦啦,阿爹带你去找阿娘说说话?”

元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没来得及吭声,便被崔谦之默认了,接着便牵起元容那肥嘟嘟还带着肉窝窝的小爪子离了书房往正房去了。

彼时郑氏正侧倚在榻上,手上还拿着针线,却是在绣什么东西,大老远就听见崔谦之的声音,从窗口一瞧,便看见自家丈夫和女儿一块走来,一个乐颠颠的,一个却在发愣。

这是怎么了?郑氏不由得纳闷起来,便将针线放到一边,才起身走了两步,便见崔谦之快走两步进了门,连忙就过来搀扶,嘴里还埋怨道:“都说了你好好养着,还起身作甚?快坐下。”

郑氏心里熨帖,嘴里却道:“我又不是第一回有身子了,哪里那么娇贵了?再者,多走几步路也没坏处。”接着又看向元容,道:“九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好不高兴呢,谁惹你了?”说着眼神便在崔谦之身上打了个转儿。

崔谦之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娘子又想到哪里去了,虽然他是爱逗小九玩儿,可也是个疼爱女儿的好阿爹嘛,当下赶紧分辨道:“小九大约是累了罢。”

接着便兴奋的叽里咕噜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差点没把元容给夸出花儿来,臊的元容都没发呆了,反而脸红起来。虽然她是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但脸皮厚度也是有限的啊,她的水平也就是安在三四岁孩子身上才能叫人惊艳了,哪里好意思听这样的夸赞!

于是便略带羞涩的扯了扯崔谦之的袖子,耷拉着脑袋拉长声音道:“阿爹~”两个字却有十八个弯似的,看在大人眼里,那就是撒娇卖乖呢。

崔谦之和郑氏当即便毫不客气的笑了,一方面是得意于女儿聪敏,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羞涩的元容甚为可爱。

“九娘不用不好意思,咱们有才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正该高兴才是呢。”郑氏拉过元容,让小女儿伏在自己膝盖上,一边摩挲着元容的脸蛋道:“在咱们家,不用担心什么,更不需藏着掖着,你越好,大家越高兴。”

“阿娘?”元容眨了眨眼睛,对此略有不解,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崔氏这一代姐妹甚多,且她又是旁支女儿,若是真的压过了嫡支小娘子的风头,就不会惹来祸患?

如今在自己小家也就罢了,索性她最小,一家人都宠着她,便是元熙平日里老把阿爹偏心挂在嘴边,可也是真心的疼爱她,但等回了长安又怎么同?若是范围扩大到整个崔氏呢?

“九娘究竟担心什么呢?”郑氏和崔谦之完全没想过女儿这么点年纪,就想着要藏拙了,因此左思右想都没猜到元容情绪低落的原因,只好开口询问。

“阿姐曾经说,小娘子都是不高兴旁人比自己更漂亮更讨人喜欢的。”元容尽力把话说的浅显,“等我们回到长安,我比姐妹们都好,她们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孰料崔谦之根本没有感受到元容的心情,闻言便眯眼儿笑道:“小九倒是很不谦虚啊,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肯定比姐妹们都好?”

就知道这个亲爹不能期待,元容冲崔谦之撇了撇嘴道:“阿爹说的,九娘之聪敏堪比元昭阿兄呢,还要给阿翁炫耀,要是九娘不好,阿爹才不会这么高兴。”

崔谦之咦了一声,难道他方才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当下便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咳嗽一声道:“因为小九是阿爹的女儿啊,换了旁人再好,也不是咱们家的嘛。”

元容扭头看向郑氏,不搭理崔谦之了。真是的,这亲爹虽然有时候很靠谱,可偶尔不着调起来,真是叫人想挠他,眼下还是亲娘比较靠得住。

郑氏白了崔谦之一眼,才回头俏皮的点了点元容的鼻子尖,笑道:“九娘多虑了哟,咱们家的小娘子都是好的,才不会和外人那样心胸狭窄呢,你要是能更好一些,讨得你伯祖父的喜欢,阿爹和阿娘会更高兴。”

咦?她的伯祖父,说的是开国郡公崔善为吧?唔,这可是他们清河崔氏的家主,看来爹娘对他期望很大啊。不过若说崔氏的小娘子们不会勾心斗角……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呢。

上辈子她跟第一个主人的时候,那还不过是个士绅家族而已,跟崔氏没得比,族中子弟也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小娘子们为了能压过姐妹们,在家主跟前讨得喜欢,那是打压陷害手段尽出,见天儿的折腾。俗话都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崔氏人丁繁茂,想要出彩必得彼此相争,哪里会个个风光霁月!

崔谦之和郑氏都不是蠢人啊,她不信两人会不知道这个,只是他们不说,自己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算了,元容悄悄叹了口气,便是相争又如何,当初她孑然一身都能挣出命来,从一个低贱到土里的奴婢混成公主的心腹女官,凭她的手段难道还会怕这个不成?何况如今她已然非是无依无靠。

再者,她光是皮相就先能欺骗人三分,谁能想到一个稚龄女童骨子里,却是从几十年后回来的成人灵魂?且她虽然一度怀疑自己变成了妖孽,但不可否认,那能直接攻击魂魄的手段,可是谁都不知道的最大底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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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个文,被气着了,跟人理论起来,差点忘了更文……

元容被崔谦之看的有些发毛,莫非自己这表现的有些过分了,让阿爹察觉出不对来?

一念及此,元容就有些心虚起来,她可不光是借尸还魂,还有那奇特的能力,就是真当妖孽烧了似乎也不过分……

但她真的不想死,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还有父母兄姐疼爱,日子过的再舒心没有了,她真的舍不得!

然而崔谦之却没有读心术,他心里正得意呢,光想着到时候怎么显摆了,完全没感应到元容的心情。纵然看见元容写完字便有些神情郁郁,还以为她是累了的缘故,当即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瓜道:“小九辛苦啦,阿爹带你去找阿娘说说话?”

元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没来得及吭声,便被崔谦之默认了,接着便牵起元容那肥嘟嘟还带着肉窝窝的小爪子离了书房往正房去了。

彼时郑氏正侧倚在榻上,手上还拿着针线,却是在绣什么东西,大老远就听见崔谦之的声音,从窗口一瞧,便看见自家丈夫和女儿一块走来,一个乐颠颠的,一个却在发愣。

这是怎么了?郑氏不由得纳闷起来,便将针线放到一边,才起身走了两步,便见崔谦之快走两步进了门,连忙就过来搀扶,嘴里还埋怨道:“都说了你好好养着,还起身作甚?快坐下。”

郑氏心里熨帖,嘴里却道:“我又不是第一回有身子了,哪里那么娇贵了?再者,多走几步路也没坏处。”接着又看向元容,道:“九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好不高兴呢,谁惹你了?”说着眼神便在崔谦之身上打了个转儿。

崔谦之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娘子又想到哪里去了,虽然他是爱逗小九玩儿,可也是个疼爱女儿的好阿爹嘛,当下赶紧分辨道:“小九大约是累了罢。”

接着便兴奋的叽里咕噜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差点没把元容给夸出花儿来,臊的元容都没发呆了,反而脸红起来。虽然她是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但脸皮厚度也是有限的啊,她的水平也就是安在三四岁孩子身上才能叫人惊艳了,哪里好意思听这样的夸赞!

于是便略带羞涩的扯了扯崔谦之的袖子,耷拉着脑袋拉长声音道:“阿爹~”两个字却有十八个弯似的,看在大人眼里,那就是撒娇卖乖呢。

崔谦之和郑氏当即便毫不客气的笑了,一方面是得意于女儿聪敏,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羞涩的元容甚为可爱。

“九娘不用不好意思,咱们有才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正该高兴才是呢。”郑氏拉过元容,让小女儿伏在自己膝盖上,一边摩挲着元容的脸蛋道:“在咱们家,不用担心什么,更不需藏着掖着,你越好,大家越高兴。”

“阿娘?”元容眨了眨眼睛,对此略有不解,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崔氏这一代姐妹甚多,且她又是旁支女儿,若是真的压过了嫡支小娘子的风头,就不会惹来祸患?

如今在自己小家也就罢了,索性她最小,一家人都宠着她,便是元熙平日里老把阿爹偏心挂在嘴边,可也是真心的疼爱她,但等回了长安又怎么同?若是范围扩大到整个崔氏呢?

“九娘究竟担心什么呢?”郑氏和崔谦之完全没想过女儿这么点年纪,就想着要藏拙了,因此左思右想都没猜到元容情绪低落的原因,只好开口询问。

“阿姐曾经说,小娘子都是不高兴旁人比自己更漂亮更讨人喜欢的。”元容尽力把话说的浅显,“等我们回到长安,我比姐妹们都好,她们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孰料崔谦之根本没有感受到元容的心情,闻言便眯眼儿笑道:“小九倒是很不谦虚啊,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肯定比姐妹们都好?”

就知道这个亲爹不能期待,元容冲崔谦之撇了撇嘴道:“阿爹说的,九娘之聪敏堪比元昭阿兄呢,还要给阿翁炫耀,要是九娘不好,阿爹才不会这么高兴。”

崔谦之咦了一声,难道他方才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当下便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咳嗽一声道:“因为小九是阿爹的女儿啊,换了旁人再好,也不是咱们家的嘛。”

元容扭头看向郑氏,不搭理崔谦之了。真是的,这亲爹虽然有时候很靠谱,可偶尔不着调起来,真是叫人想挠他,眼下还是亲娘比较靠得住。

郑氏白了崔谦之一眼,才回头俏皮的点了点元容的鼻子尖,笑道:“九娘多虑了哟,咱们家的小娘子都是好的,才不会和外人那样心胸狭窄呢,你要是能更好一些,讨得你伯祖父的喜欢,阿爹和阿娘会更高兴。”

咦?她的伯祖父,说的是开国郡公崔善为吧?唔,这可是他们清河崔氏的家主,看来爹娘对他期望很大啊。不过若说崔氏的小娘子们不会勾心斗角……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呢。

上辈子她跟第一个主人的时候,那还不过是个士绅家族而已,跟崔氏没得比,族中子弟也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小娘子们为了能压过姐妹们,在家主跟前讨得喜欢,那是打压陷害手段尽出,见天儿的折腾。俗话都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崔氏人丁繁茂,想要出彩必得彼此相争,哪里会个个风光霁月!

崔谦之和郑氏都不是蠢人啊,她不信两人会不知道这个,只是他们不说,自己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算了,元容悄悄叹了口气,便是相争又如何,当初她孑然一身都能挣出命来,从一个低贱到土里的奴婢混成公主的心腹女官,凭她的手段难道还会怕这个不成?何况如今她已然非是无依无靠。

再者,她光是皮相就先能欺骗人三分,谁能想到一个稚龄女童骨子里,却是从几十年后回来的成人灵魂?且她虽然一度怀疑自己变成了妖孽,但不可否认,那能直接攻击魂魄的手段,可是谁都不知道的最大底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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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个文,被气着了,跟人理论起来,差点忘了更文……

028章 天打雷劈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方才还见日头高挂,仿佛要把大地烤干了似的,这才盏茶功夫,便见天上乌云蔽日起来,接着便有凉风穿堂而过。

元容将吹至唇边的一缕发拂到而后,起了身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侍女争先提着裙子往廊下跑,却见她们身后猛然一道亮光劈下,划破了暗沉沉的天空,接着便是一声炸雷轰响。

有胆小的丫鬟顿时便捂着耳朵叫了出声,随后便被身边年长些的婢女捂住了嘴巴,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四下一瞧,却不意看见了正倚在门框上的元容。

如今年纪还小,身体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元容自然是没有美人倚阑干的风姿,只是见她冲着这边俏皮一笑,却将人吓的哆嗦了一下。

自己没有这么凶神恶煞罢?元容默默想着,抬手抹了一把脸,才想到那侍女是生怕她因为那一声惊叫而心生不悦,进而责罚于人。

元容自是没有这个闲心,当即便移开了视线,自觉披上了阿江拿过来的小斗篷,又换上了木屐,才迈出了门槛准备去正院看郑氏。哪晓得行至半路,便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崔元熙。

“阿姐怎的过来了?”元熙这个时候应是在前面小花厅里处理家务才是。

自从郑氏有孕,便时常昏昏欲睡,元熙身为家中长女,自然要担起责任来,索性因她年纪渐长,郑氏已经开始教她这些,是以她接手这些日子,家中并不见慌乱,反而被管的井井有条。

元熙停住脚步,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了元容一回,才道:“我听见雷声了,你没有被吓到罢?”说完却是不等元容开口,便又道:“今日跟在阿姐身边,可好?”

元容心里明白,元熙是怕她一个人害怕,才想要把她带在身边罢了。只她并非是真正的稚龄童子,当然不会害怕区区打雷,当下便笑道:“我才不怕咧,我又未做过亏心事!”天打雷劈什么的,自然不是人人都有“福分”遇到的。

“你呀,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元熙闻言便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去岁秋雨之时,还怕的直往阿娘怀里钻呢,如今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不过这般硬是故作老成的模样,反而更可爱了!

元容却不晓得元熙的心思,只是皱了皱鼻子,便轻哼一声,扭头负手走在了元熙前头:“阿姐莫要跟阿娘一样点人家鼻子,将来长不好怎么办啦。”

正说着,便听天空又一声轰响,不由得住了嘴,愣了一下。接着便冷不丁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却是元熙略有些担心道:“九娘?莫不是乐极生悲,这会儿被吓住了罢?”话音才落,便有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湿了窗下的绿叶,打湿了塘中的莲花。

元容没吭声,反而默默伸手搂住了元熙的脖颈,然后低头蹭了蹭。这般依恋的动作叫元熙也不忍再开口说笑,反而轻拍了拍妹子的后背,便抱着她一路往正院走去,口中还不时的说些话安慰于元容。

只是都被元容当做耳旁风了,因她如今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她方才忽然愣住,自然并非是被吓到,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很要紧的事情。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进了正院的大门,而郑氏正倚窗而坐,恰巧已经从窗户中看见了两个女儿,当下便笑起来,等到两人进了屋,便道:“外面雷声不小,九娘可是怕了?”

因郑氏有孕尚未满三个月的缘故,元熙并不敢让郑氏去抱如今有些呆愣的妹子,反而是将人放在了身边拘着,才对郑氏摇头道:“方才还颇为得意的跟我说不怕呢,倒是未做过亏心事,孰料才一转头,就成这样了。”颇有几分无奈的模样。

元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见元熙如此,便瞪大了眼睛,鼓了鼓胖嘟嘟的腮帮子:“阿姐又编排人家。”说着便往前蹭了蹭道:“阿娘,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她如今生活过的滋润,颇有些不知岁月的味道了。

但是方才她听见那轰然雷声,却是猛然想起,今年,应该是景平十三年,而若她没记错的话,景平十三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郑氏被元容问的一愣,正纳闷元容的意图,却听得元熙已经快嘴说了出来:“六月十二,怎么,莫非九娘是想快点回长安了?”说着便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不急,总得等进了七月才能动身呢。”等郑氏坐稳了胎再启程。

索性崔善净的生辰实在九月末,他们便是路上走得慢些,时间上也来得及,反正东西郑氏一早都预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只要添补一二便成。反倒是崔谦之那边麻烦些,他须得先处理好公事,跟上峰请好假,再安排好暂代的人选才能脱身。

七月……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儿,接着便道:“阿娘,我们是走官道么?听说路上会有盗匪啊……”

虽然说圣人得天下后便陆陆续续扫平了散落各地的大小势力,但不可避免的会有漏网之鱼,一旦逃入深山老林就难以清缴,且天下经过战火荼毒,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流离失所,这其中,却是不乏有落草为寇之人。而这些人想要活命,自然只有强抢一途。

而元容所想起的事情,正是跟盗匪有关。景平十三年夏,就在洛阳至长安的官道途中,一个叫沙县的地方,不知何处流窜而来的盗匪竟丧心病狂的屠尽了一地的百姓,包括途径而过恰逢其时的一位贵人!

当时消息传至长安,便惹得圣人大怒,下令上将军程文亲自出马剿灭这些盗匪,而朝中也因此起了轩然大波,最后竟是牵连了许多人,包括崔氏。自那之后,崔氏便沉寂了下来,直到秦王登位。

元容彼时也不过是个不知世事的女童,自然不会记得什么,这些都是后来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才偶尔得知了只鳞片爪,官面上对此事的记录纵然笼统,却也已经足够叫她警惕。

崔氏事后被牵累且先用不着考虑了,元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上,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沙县的屠杀发生时,她们一家会在哪儿呢?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方才还见日头高挂,仿佛要把大地烤干了似的,这才盏茶功夫,便见天上乌云蔽日起来,接着便有凉风穿堂而过。

元容将吹至唇边的一缕发拂到而后,起了身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侍女争先提着裙子往廊下跑,却见她们身后猛然一道亮光劈下,划破了暗沉沉的天空,接着便是一声炸雷轰响。

有胆小的丫鬟顿时便捂着耳朵叫了出声,随后便被身边年长些的婢女捂住了嘴巴,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四下一瞧,却不意看见了正倚在门框上的元容。

如今年纪还小,身体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元容自然是没有美人倚阑干的风姿,只是见她冲着这边俏皮一笑,却将人吓的哆嗦了一下。

自己没有这么凶神恶煞罢?元容默默想着,抬手抹了一把脸,才想到那侍女是生怕她因为那一声惊叫而心生不悦,进而责罚于人。

元容自是没有这个闲心,当即便移开了视线,自觉披上了阿江拿过来的小斗篷,又换上了木屐,才迈出了门槛准备去正院看郑氏。哪晓得行至半路,便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崔元熙。

“阿姐怎的过来了?”元熙这个时候应是在前面小花厅里处理家务才是。

自从郑氏有孕,便时常昏昏欲睡,元熙身为家中长女,自然要担起责任来,索性因她年纪渐长,郑氏已经开始教她这些,是以她接手这些日子,家中并不见慌乱,反而被管的井井有条。

元熙停住脚步,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了元容一回,才道:“我听见雷声了,你没有被吓到罢?”说完却是不等元容开口,便又道:“今日跟在阿姐身边,可好?”

元容心里明白,元熙是怕她一个人害怕,才想要把她带在身边罢了。只她并非是真正的稚龄童子,当然不会害怕区区打雷,当下便笑道:“我才不怕咧,我又未做过亏心事!”天打雷劈什么的,自然不是人人都有“福分”遇到的。

“你呀,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元熙闻言便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去岁秋雨之时,还怕的直往阿娘怀里钻呢,如今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不过这般硬是故作老成的模样,反而更可爱了!

元容却不晓得元熙的心思,只是皱了皱鼻子,便轻哼一声,扭头负手走在了元熙前头:“阿姐莫要跟阿娘一样点人家鼻子,将来长不好怎么办啦。”

正说着,便听天空又一声轰响,不由得住了嘴,愣了一下。接着便冷不丁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却是元熙略有些担心道:“九娘?莫不是乐极生悲,这会儿被吓住了罢?”话音才落,便有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湿了窗下的绿叶,打湿了塘中的莲花。

元容没吭声,反而默默伸手搂住了元熙的脖颈,然后低头蹭了蹭。这般依恋的动作叫元熙也不忍再开口说笑,反而轻拍了拍妹子的后背,便抱着她一路往正院走去,口中还不时的说些话安慰于元容。

只是都被元容当做耳旁风了,因她如今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她方才忽然愣住,自然并非是被吓到,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很要紧的事情。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进了正院的大门,而郑氏正倚窗而坐,恰巧已经从窗户中看见了两个女儿,当下便笑起来,等到两人进了屋,便道:“外面雷声不小,九娘可是怕了?”

因郑氏有孕尚未满三个月的缘故,元熙并不敢让郑氏去抱如今有些呆愣的妹子,反而是将人放在了身边拘着,才对郑氏摇头道:“方才还颇为得意的跟我说不怕呢,倒是未做过亏心事,孰料才一转头,就成这样了。”颇有几分无奈的模样。

元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见元熙如此,便瞪大了眼睛,鼓了鼓胖嘟嘟的腮帮子:“阿姐又编排人家。”说着便往前蹭了蹭道:“阿娘,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她如今生活过的滋润,颇有些不知岁月的味道了。

但是方才她听见那轰然雷声,却是猛然想起,今年,应该是景平十三年,而若她没记错的话,景平十三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郑氏被元容问的一愣,正纳闷元容的意图,却听得元熙已经快嘴说了出来:“六月十二,怎么,莫非九娘是想快点回长安了?”说着便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不急,总得等进了七月才能动身呢。”等郑氏坐稳了胎再启程。

索性崔善净的生辰实在九月末,他们便是路上走得慢些,时间上也来得及,反正东西郑氏一早都预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只要添补一二便成。反倒是崔谦之那边麻烦些,他须得先处理好公事,跟上峰请好假,再安排好暂代的人选才能脱身。

七月……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儿,接着便道:“阿娘,我们是走官道么?听说路上会有盗匪啊……”

虽然说圣人得天下后便陆陆续续扫平了散落各地的大小势力,但不可避免的会有漏网之鱼,一旦逃入深山老林就难以清缴,且天下经过战火荼毒,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流离失所,这其中,却是不乏有落草为寇之人。而这些人想要活命,自然只有强抢一途。

而元容所想起的事情,正是跟盗匪有关。景平十三年夏,就在洛阳至长安的官道途中,一个叫沙县的地方,不知何处流窜而来的盗匪竟丧心病狂的屠尽了一地的百姓,包括途径而过恰逢其时的一位贵人!

当时消息传至长安,便惹得圣人大怒,下令上将军程文亲自出马剿灭这些盗匪,而朝中也因此起了轩然大波,最后竟是牵连了许多人,包括崔氏。自那之后,崔氏便沉寂了下来,直到秦王登位。

元容彼时也不过是个不知世事的女童,自然不会记得什么,这些都是后来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才偶尔得知了只鳞片爪,官面上对此事的记录纵然笼统,却也已经足够叫她警惕。

崔氏事后被牵累且先用不着考虑了,元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上,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沙县的屠杀发生时,她们一家会在哪儿呢?

029章 雨势连绵

元容突然陷入了一股焦躁之中,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时候。

因着下雨,天气变得凉快起来,只要开着门窗,便有风徐徐吹进来,舒爽至极。

而元容却因为心中的焦躁变得坐立不安。

因为她忽然想到,按照正常行程,他们一家人是非常可能碰到那一群丧心病狂的盗匪的。

不,或许用流寇来称呼他们更合适。

当年元容偶尔得知此事之后,或许是因为好奇,曾经刻意寻找过资料,但令人失望的是,似乎真相刻意被人掩盖了,只在官面上留下一个干巴巴的记录。

景平十三年的发生在沙县的这一场惨剧,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而实际上,若非是因为那一声炸雷和来势汹汹的瓢泼大雨,让她忽然想起了景平十三年淹了三个县的南方水患,而景平十三年又是个特殊的年份,还真不能想起来。

本来于元容而言,沙县屠杀的惨剧也只是落入了尘埃的文字罢了,但如今却事涉全家安危。

但问题是,就目前的情形,七月动身无疑是最适合的,不论提早还是延后都有不妥,早了,郑氏的胎不稳,晚了,怕赶不上崔善净的寿辰,元容想要改期,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什么借口呢?”元容不由得扶额,然后叹气一声没什么仪态的倒在了榻上,喃喃自语道:“若是提前,怕是会伤到阿娘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看来只能延后了。”

“但是要让阿爹拼着赶不上阿翁寿辰也要延后启程的理由,还真是不太好找。”

“什么不太好找?”元容正一只手搭在额头,闭着眼想辙呢,就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道。

元容却是心中一哆嗦,连忙睁开了眼睛,一咕噜爬起来,抬手往眼前人胸口锤了一下道:“阿兄作甚吓唬人。”

来人正是崔元靖,元容纵然是站在榻上,也依旧只到崔元靖胸口,是以崔元靖便双手穿过元容腋下将人一托,额头对着元容额头,好脾气的哄道:“好好,是阿兄不对,阿兄跟你道歉了啊,莫生气莫生气。”

元容抬起头,接着就听崔元靖道:“你这是想什么呢,阿兄方才在门口还跟阿江说话了呢,你都没听见?”说着便抬手一点元容眉心,笑道:“瞧着眉毛皱的,你这个小人,能有多大烦恼?”

我烦恼的可是关乎全家性命的大事!元容拨拉开崔元靖的指头,心里嘀咕了一句,才奇道:“阿兄怎的这时候了还在家里?”

除开休沐日,平时崔谦之要上班,崔元靖也是要上课的,他虽然离开了长安的崇文馆,但却不能不读书,眼下是在洛阳的官办书院里进学,而崔元靖如今是个好学生,逃课这种事情不太做了。

崔元靖嗯了一声,便放开元容,拽了个垫子在一旁的竹席上坐下,才道:“下雨呢,书院停课了。”

“停课?”元容有些惊讶,接着便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雨幕已经密不透风,哗哗的雨声光听着,就知道雨势有多大。但求学本就该风雨无阻,怎会因为下雨就停课?就是学子们愿意,怕是书院的先生们也不会愿意啊。

崔元靖却以为妹子面色变化是鄙视自己畏难呢,便忙解释道:“书院的屋子塌了一间,砸了人呢,这会儿先生们也没心思上课了。而且雨越来越大,道上也不好走,出去一趟回来就变落汤鸡了。”

而自从开始下雨,郑氏就叫厨房备下了姜汤,每个淋过雨的人都要喝上一碗,免得着凉生病。崔元靖也是沐浴过后,又连喝了三碗姜汤,才过来找元容的。

元容听了也是吃惊,书院的屋子可是官府着人修缮的,居然塌了?当下便过去拽着崔元靖的袖子左看右看道:“可是出了人命?阿兄有没有伤到?”

“没有出人命,阿兄也无事,九娘不用担心。”崔元靖摇摇头道:“只是此事一出,却叫人更担心了。”

“阿兄若是替那同窗担心,不如等雨停了去他家探望一二。”元容道。不过她也不怎么担心,如今能去书院读书的学子大多数出身良好,家中自然也不缺少医药钱,若只是伤了,养养便可。总不会被一砸就残了什么的罢?

崔元靖却道:“我那同窗素来身强力壮,也有几分武艺在身,若非为了救人也不会被砸到,再者大夫说了,他的伤并不严重,只要静养便可,我担心非是为了他。”

“哦?”元容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崔元靖,等着他的下文。

崔元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九娘年纪还小,怕不知民生之艰。”说完一顿,却是自嘲一笑道:“如今天下大定,民心思安,但并不意味着民生就富足了,世家大族自是不用担心,但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样一场大雨,怕是会带给他们相当大的麻烦。别的不提,连书院的屋子都塌了,而寻常人家的茅草屋,又会有多少塌掉?”

还不止。元容默默想到,屋子还不是大雨带来的最大危害,如今时值夏日,天气尚且暖和,不似冬日那般,若是被雪压塌了房子,人无处容身许会被冻死,更大的问题是,若是大雨再下几日,地里庄稼不提,光是河中水势渐涨……

元容不由得想起那一场淹了三个县的水患,却是心中一跳,谁又能确定水患只发生在那一处呢,莫不是洛阳也有此一劫?只洛阳是天下有数的雄城,便是洛水真的泛滥成灾,也不会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吧?

只是,若洛阳真的出了大事,那崔谦之是必得留下来的,崔善净的寿辰只能算是家事,而相比之下,自然是国事更加重要。这样一来,那是不是就能将回长安的日子拖延一阵?想到这儿,元容竟有些儿希望雨下的再大些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元容就再也克制不住了。就算是丧良心,可相比于自己和亲人的性命,旁人的生死又有什么?她的心太小了,装不得天下苍生。

030章 好心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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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在崔元靖停课那一日便有了想法,但元容却没想到竟叫她所想成真,大雨接连下了日,雨势才减缓了些。品书网 [首发]

别处尚且不知,但据崔谦之说,如今光是洛水,水势便已经漫过了河堤,竟是连同街道尚未来得及排走的雨水连成了汪洋。

只崔家所在的通济坊在整个洛阳的西北处,地势最高,暂时还算安全,但若是这般下去,通济坊也支撑不了多久。

元容不由得想起藏在家库房里的粮食,要是水进来了,可不是要淹个干净?

到了正房,便听见郑氏在吩咐元熙“这雨还不知何时停,你叫人把库里粮食都挪出来,放到后面石台去。”

在崔谦之和郑氏居住的正房后面,有一个平日崔谦之用来纳凉的石台,约有屋子一般高,顶搭了棚子,只要在四周再放几块隔板,粮食放进去,倒是雨淋不着。

元熙答应着,立即出去办了,倒是元容想要跟着去瞧,被郑氏给拦下了“我的小祖宗,你还是乖乖在这儿呆着罢!”

“阿娘?”元容愣了愣,不知道郑氏何以这样说。虽然说外头下着雨,但是从正房到后面只要走穿堂和回廊是了,不用怕淋雨呢。

郑氏却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瓜,道“你安生些,四娘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你。”接着便又顿了顿,道“你要闷得慌,不如叫七郎来陪你?”

元容立即摇头,七郎还是个小破孩,幼稚得很,他两个有什么好玩的啊,怪道吵得她头疼,要是换了崔元靖还差不多。别看这位兄长整日摆一副严肃模样,但看在元容眼里还是有点儿可爱的,尤其是哄元容玩儿的时候。

可惜崔元靖要温习功课,擅自去打扰好像不大好?于是元容便在郑氏跟前卖乖“还要莫要打扰阿兄了吧,正好阿姐没工夫,不如我陪着阿娘说说话?”

崔元靖却没有同元容想的那样在温书,如今这般情形,他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正领着一干家丁在外巡查呢,怕有人趁机作怪。毕竟崔谦之如今无暇顾及家,他这个长子要担起责任来。

晌午的时候,元容自告奋勇去厨房,要给全家大显身手,孰料厨娘们根本不敢叫她接近灶台,实际若非是下雨,估计都不敢叫她进厨房,别说身份金贵了,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也没有这么大学做饭的。

元容的行为在众人的眼睛里是两个字添乱。

被众人用嫌弃的眼光洗礼了之后,元容便被随后赶来的崔元靖给拎了回去。元容有些冤枉,她辈子那可是跟四季居的大厨偷过师的,四季居的菜可是被达官贵人们认证过的好吃,水平不你们这些人强多了?

再说她也没打算亲自阵啊,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是旁人放心叫她,她也不敢啊,怕是勺子都掂不动呢,她是打算动动嘴,指挥一下而已!这也被鄙视!

瞧见妹子一脸的不高兴,崔元靖有些无奈了“九娘,你的孝心阿娘肯定晓得,但做饭这种事,还是等几年罢?”厨艺也是世家女必修课,虽然不用她们亲自掌勺,但至少是要知道如何做,能指挥厨娘们做出来的。

崔元靖默默想,恐怕到时候元容不会乐意进厨房了罢?身为一个兄长,崔元靖觉得他虽然不心疼那些肯定会被妹子浪费掉的食材,但如今他忙碌了小半日,早饥肠辘辘了,可不想连饭都吃不。

“阿兄……”元容扭着身子,小肥爪子往崔元靖肩拍了拍道“我动动嘴,叫厨娘们做出来好啦,我想了好久的,一定会好吃!”虽然厨娘们天天变着花样做饭,但除了蒸是煮,要么是搭配各种酱料,略有些腻,真的好怀念那些美味的菜!

崔元靖一只手便镇压了元容的两只胳膊,虎着脸道“九娘不许闹!如今非是寻常时候,阿爹阿娘都没精神管你,你要是闹出乱子来,小心被阿娘打屁股!”见九娘猛的身子一僵愣住,崔元靖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笑意一闪而过。

元容低着头不由腹诽阿爹老是讲阿兄是个古板方正之人,嫌弃他不能灵活变通,可实际呢?阿爹,其实你真的看错了罢,阿兄不是不会灵活,他只是用这一手对付你而已!

崔谦之本是洒脱不羁的性子,行事多有随心所欲,而崔元靖不苟言笑的模样却有些像崔家大家长崔善为,崔谦之自小没少受这位伯父教导,是以每当崔元靖如此态度,崔谦之连教训他都觉得不自在了。

不过由此观之,虽则崔谦之这性子在官场许走不了太远,但崔元靖绝对是大有潜力之人。而在往后的十几年间,却并未听说崔氏有名崔元靖的出色子弟,思及缘由,若非是本人才具平常,便是再也没有了展现才能的机会……

一念及此,元容却是不由得抓紧了崔元靖的衣襟,喃喃出声“阿兄……”

廊外雨声潺潺,崔元靖心不在此,却是并未发觉这一声低唤蕴藏的情绪,因此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在这一刹那,元容甚至有一股将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但是不行。只要她还没有昏了头,便晓得此事必得永远烂在肚子里,如此,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于是她只是慢慢低下头,将脸蛋埋进了崔元靖的颈窝里,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无事。”

听得元容如此作答,崔元靖还以为元容仍是为了先前被赶出厨房一事心不快,当下便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妹子的肥肥小屁股,道“莫要作此情状,若是叫阿爹瞧见了,说不得又以为阿兄欺负你了。”

元容却是身子一僵,她纵然披着小女娃的皮,可内里却不是个小女娃了,如今却被一少年这样拍屁股,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当即便瞪起圆溜溜的大眼睛,咬牙“阿兄——”

岂料话才出口,便远远听得一个声音喊道“三郎!三郎!不好了,郎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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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章 虚惊一场

崔谦之出事了?!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

但来传话的非是旁人,而是元熙身边的侍女阿良,是以元容并不怀疑此话真假。

崔元靖亦是,一听说,当下便慌了神,搂紧了元容就忙不迭的往正院跑。

边跑还边问道:“阿爹可有大碍?此事阿娘可知晓了?”

阿良跟在崔元靖后头,闻言便道:“四娘得到消息已经晚了,那报信之人已经进了正院。”

虽然崔谦之叫郑氏袖手安胎,元熙来处理家事,可毕竟身为当家主母,出了这样的大事,下面人还是第一反应找郑氏。

彼时元熙正在后院忙活着,那报信人便已经进了正院,待她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郑氏已经知晓,且派了人出去接崔谦之了。

崔元靖和元容俱是眉头一皱,郑氏便是素来稳重,可碰上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惊,对她并无好处。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崔元靖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幸好大厨房有回廊直接连通正院,崔元靖和元容倒是不用顶风冒雨,一路匆匆赶回正院,正巧碰见元熙站在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因连日大雨,地上断枝落叶不少,风吹雨打之下,更显萧瑟。

元熙看见崔元靖,面上便是一轻松,继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浅淡笑容,迎上来道:“阿兄!”随即便顺手接过元容。

元容虽然还小,可也有些分量了,崔元靖抱着她跑了一会儿,也略觉沉重,见元熙来接,便将元容递了过去,皱眉问道:“可知晓具体情形如何?阿爹他……”

“阿爹是摔断了腿。”元熙正色道:“此事具体情形我还不知,不过阿爹应是没有性命之危,阿娘已叫人赶车去接了。”若非如此,她哪里还笑的出来。

毕竟崔谦之只是摔断腿,人还清醒着,当即就送到医馆去了,据说并无大碍,只要往后好好养,还能再站起来。他们家不是寒门,要倚仗一家之主过活,所以元熙虽然担忧,倒也还算镇定。

崔元靖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先前估计严重了,当下便深呼吸了一回,看向郑氏所在的正房道:“既然如此,我先进去看看阿娘。”又瞧了瞧元熙怀中的元容,道:“九娘随我进去?”

元容方才也听见元熙的话了,心头也是一松,听见崔元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嗯。阿娘一定很担心,我得进去安慰一二。”

崔元熙闻言便是一乐,妹子懂事乖巧,倒是没亏了全家对她的疼爱不是,当下便把人交给崔元靖,看着两人身影进了屋子,才又回过头来,想了想这会儿崔谦之大约快到家,便带着人往外迎去了。

却说元容一溜小跑进了屋子,先是趴在屏风后头偷瞧了一眼,见郑氏正静静的倚靠在床头,手上不知摩挲着什么,但并无气急败坏的模样,便随着后进来的崔元靖一起走了进去。

“阿娘。”兄妹两个先行礼,待郑氏转过头,元容便蹭了过去,抱住郑氏的大腿道:“阿娘莫担忧,阿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崔元靖接着点头道:“九娘说的不错,阿娘如今有了双身子,也要为肚子里的弟妹着想,不可忧思过甚。”

郑氏莞尔,摸了摸小女儿的后脑勺,才道:“这还用你们说?阿娘自是知晓。阿娘只是恼你们阿爹,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不小心些,今次只是摔了腿,可不能总是这样好运气。”

听得这话,似乎崔谦之回家来,恐怕也还得被郑氏一顿好说,元容不由得默默给崔谦之抹了一把汗,阿爹,你自己保重。

而此时,崔谦之的马车正堪堪拐进了巷子,早就等在门口几乎抻长了脖子的门子一见马车,便忙不迭的回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郎君回来了!”

马车停在了门口,帘子掀起,便看见崔谦之斜斜倚在车壁上,面色略显苍白,跟着的长随忙扶他起身,坐进早就等候多时的桐油青幔小车中。

行了不久,便感觉到小车停了停,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阿爹可还好?”

崔谦之听出是崔元熙的声音,当下便动了动身子,身边长随忙会意的掀开帘子,就见元熙站在车旁,虽有侍女从旁撑伞,身上衣裳却也已被打湿了,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是四娘啊,快上来,看身上都湿了。”崔谦之有些心疼的道,“外头雨这般大,你也不怕淋病了?”只是虽然如此说话,但崔谦之心里却是很承女儿的心意。

元熙却没急着给崔谦之表现自己的孝顺,反而是上下扫了崔谦之一眼后,确定他再没旁的伤,便嗔怪道:“阿爹别忙着说我了,你倒是怎么弄成这样儿了?先前报信的一来,可把咱们都吓了一大跳。”

崔谦之摸摸鼻子,还没想好怎么说话呢,就听元熙又道:“行了,我也不问了,回头您还是先想好怎么跟阿娘说罢,我瞧阿娘的脸色,这回可是不太好。这次您也别怪我不给拦下来,先别说我是没来得及,再者这样儿的大事儿总不能不叫阿娘知道。”

“还有呢,本来说好了七月要动身回长安的,您现下这样儿,可怎么办哟。”元熙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不由扶额叹息一声,“您可小心着点罢。”

被元熙一顿说教,崔谦之倒是没有恼怒,反而有些心虚,待见了郑氏,见她的面色不善,便当机立断的扶着腿哎哟起来,面色也愈发苍白。

“这是?”郑氏本待教训崔谦之一顿,见状却也顾不得了,急道:“这是怎说得?不是只伤了腿吗?”接着便吩咐崔元靖道,“快扶着你爹躺下,大夫请来了吗?”

一通忙乱。不过大夫来看之后,倒是确定崔谦之没有大碍,只要养着就好了。

虽然如此,但郑氏看见崔谦之的断腿后,也是心疼的不行,早先想要教训崔谦之的想法也都扔到了脑后,她自己劳碌不得,却是将人支使的团团转,最后定了元靖和元熙两个大的轮流侍疾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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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来传话的非是旁人,而是元熙身边的侍女阿良,是以元容并不怀疑此话真假。

崔元靖亦是,一听说,当下便慌了神,搂紧了元容就忙不迭的往正院跑。

边跑还边问道:“阿爹可有大碍?此事阿娘可知晓了?”

阿良跟在崔元靖后头,闻言便道:“四娘得到消息已经晚了,那报信之人已经进了正院。”

虽然崔谦之叫郑氏袖手安胎,元熙来处理家事,可毕竟身为当家主母,出了这样的大事,下面人还是第一反应找郑氏。

彼时元熙正在后院忙活着,那报信人便已经进了正院,待她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郑氏已经知晓,且派了人出去接崔谦之了。

崔元靖和元容俱是眉头一皱,郑氏便是素来稳重,可碰上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惊,对她并无好处。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崔元靖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幸好大厨房有回廊直接连通正院,崔元靖和元容倒是不用顶风冒雨,一路匆匆赶回正院,正巧碰见元熙站在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因连日大雨,地上断枝落叶不少,风吹雨打之下,更显萧瑟。

元熙看见崔元靖,面上便是一轻松,继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浅淡笑容,迎上来道:“阿兄!”随即便顺手接过元容。

元容虽然还小,可也有些分量了,崔元靖抱着她跑了一会儿,也略觉沉重,见元熙来接,便将元容递了过去,皱眉问道:“可知晓具体情形如何?阿爹他……”

“阿爹是摔断了腿。”元熙正色道:“此事具体情形我还不知,不过阿爹应是没有性命之危,阿娘已叫人赶车去接了。”若非如此,她哪里还笑的出来。

毕竟崔谦之只是摔断腿,人还清醒着,当即就送到医馆去了,据说并无大碍,只要往后好好养,还能再站起来。他们家不是寒门,要倚仗一家之主过活,所以元熙虽然担忧,倒也还算镇定。

崔元靖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先前估计严重了,当下便深呼吸了一回,看向郑氏所在的正房道:“既然如此,我先进去看看阿娘。”又瞧了瞧元熙怀中的元容,道:“九娘随我进去?”

元容方才也听见元熙的话了,心头也是一松,听见崔元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嗯。阿娘一定很担心,我得进去安慰一二。”

崔元熙闻言便是一乐,妹子懂事乖巧,倒是没亏了全家对她的疼爱不是,当下便把人交给崔元靖,看着两人身影进了屋子,才又回过头来,想了想这会儿崔谦之大约快到家,便带着人往外迎去了。

却说元容一溜小跑进了屋子,先是趴在屏风后头偷瞧了一眼,见郑氏正静静的倚靠在床头,手上不知摩挲着什么,但并无气急败坏的模样,便随着后进来的崔元靖一起走了进去。

“阿娘。”兄妹两个先行礼,待郑氏转过头,元容便蹭了过去,抱住郑氏的大腿道:“阿娘莫担忧,阿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崔元靖接着点头道:“九娘说的不错,阿娘如今有了双身子,也要为肚子里的弟妹着想,不可忧思过甚。”

郑氏莞尔,摸了摸小女儿的后脑勺,才道:“这还用你们说?阿娘自是知晓。阿娘只是恼你们阿爹,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不小心些,今次只是摔了腿,可不能总是这样好运气。”

听得这话,似乎崔谦之回家来,恐怕也还得被郑氏一顿好说,元容不由得默默给崔谦之抹了一把汗,阿爹,你自己保重。

而此时,崔谦之的马车正堪堪拐进了巷子,早就等在门口几乎抻长了脖子的门子一见马车,便忙不迭的回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郎君回来了!”

马车停在了门口,帘子掀起,便看见崔谦之斜斜倚在车壁上,面色略显苍白,跟着的长随忙扶他起身,坐进早就等候多时的桐油青幔小车中。

行了不久,便感觉到小车停了停,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阿爹可还好?”

崔谦之听出是崔元熙的声音,当下便动了动身子,身边长随忙会意的掀开帘子,就见元熙站在车旁,虽有侍女从旁撑伞,身上衣裳却也已被打湿了,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是四娘啊,快上来,看身上都湿了。”崔谦之有些心疼的道,“外头雨这般大,你也不怕淋病了?”只是虽然如此说话,但崔谦之心里却是很承女儿的心意。

元熙却没急着给崔谦之表现自己的孝顺,反而是上下扫了崔谦之一眼后,确定他再没旁的伤,便嗔怪道:“阿爹别忙着说我了,你倒是怎么弄成这样儿了?先前报信的一来,可把咱们都吓了一大跳。”

崔谦之摸摸鼻子,还没想好怎么说话呢,就听元熙又道:“行了,我也不问了,回头您还是先想好怎么跟阿娘说罢,我瞧阿娘的脸色,这回可是不太好。这次您也别怪我不给拦下来,先别说我是没来得及,再者这样儿的大事儿总不能不叫阿娘知道。”

“还有呢,本来说好了七月要动身回长安的,您现下这样儿,可怎么办哟。”元熙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不由扶额叹息一声,“您可小心着点罢。”

被元熙一顿说教,崔谦之倒是没有恼怒,反而有些心虚,待见了郑氏,见她的面色不善,便当机立断的扶着腿哎哟起来,面色也愈发苍白。

“这是?”郑氏本待教训崔谦之一顿,见状却也顾不得了,急道:“这是怎说得?不是只伤了腿吗?”接着便吩咐崔元靖道,“快扶着你爹躺下,大夫请来了吗?”

一通忙乱。不过大夫来看之后,倒是确定崔谦之没有大碍,只要养着就好了。

虽然如此,但郑氏看见崔谦之的断腿后,也是心疼的不行,早先想要教训崔谦之的想法也都扔到了脑后,她自己劳碌不得,却是将人支使的团团转,最后定了元靖和元熙两个大的轮流侍疾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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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章 崔家日常

崔谦之这伤说起来还挺光荣,他是为了救人才伤的,救得还是他的官。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那事主晚些时候便拖家带口的过来了,嘴里千恩万谢的,还带了丰厚的谢礼。

光看那一串长长的礼单,知道这人人品了,至少对待恩人很是慷慨。

不过这样一来,崔谦之的工作不得不交给别人接手,那官还安慰崔谦之好好养伤,言下之意是必会在折子为崔谦之表一功。

崔谦之倒是不在乎这个,他在仕途山没啥野心,最初出仕也是为了脸好看些,当下便也甘之如饴的在家养起来。

元熙进门来的时候,崔谦之正哼哼唧唧的躺在床,等着宝贝小女儿给他一口一口的喂饭,神情无的满足。

看见这么一副瞎眼的情景,元熙不由道“阿爹,你是伤了腿不是伤了手,仗着九娘乖可劲的欺负人呐。”

虽然说定下了崔元靖和元熙轮流侍疾,但很显然这两人对着崔谦之都太一板一眼了,不好玩儿,于是崔谦之便苦逼兮兮的哄了元容天天的来陪他。

元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崔谦之那般模样,便是知晓他是装的,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倒是被支使的团团转。

崔谦之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让元容给他背书听——只元容才开蒙,也是背个千字的水平。

只是那稚嫩的童音慢悠悠的一个一个字往外蹦的感觉,实在是很有趣。

元容不由得想,幸好她如今年纪小,认字不多这种理由也现在有用了,否则崔谦之若是叫她找本书来念,古来圣贤章何其多,还不得念死她!

不过书也不能天天背,于是崔谦之闲极无聊,便将卧室当成了书房,教元容念书认字起来。

有了小女儿的陪伴,崔谦之便直接放了长子长女的假,哦对了还有崔元昱,这货本来也想跟元容似的尽尽孝,可惜三天打了两个碗,被崔谦之嫌弃的赶走了。

其实侍疾这种事情,对于崔家兄妹来说,也只是一个态度罢了,毕竟崔谦之又不是不能动了,而且一旁还有丫鬟服侍,现在崔谦之发了话,他们便各自忙了,只是按一天三顿饭的过来点卯。

“阿姐,吃过饭了吗?”元容扭头,看见元熙便笑眯眯的打招呼道,“要不要用一点?今天的点心不错。”说着便拿下巴点了点几放着的几盘米糕。

元熙微笑道“我已经吃过了,是过来瞧瞧。阿爹今儿觉得还好?”说着眼神儿便往崔谦之的腿瞟了眼。

不过摔断骨头这种伤,都是要夹板的,外头包裹的严实,且崔谦之身还盖着层薄被,所以说元容这一眼其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谦之哼哼了两声,对元熙打断了他和亲亲闺女的喂饭游戏有些不满,便自力更生的伸手拿了块米糕吃了,才道“我这伤是养着罢了,你们一天来问三回,烦不烦呐?”

元熙眉毛一挑想要给亲亲阿爹来点爱的教育,可惜被元容打断了“阿爹,阿姐和阿兄都是关心你,这么说多伤感情呀。”

崔谦之便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你还知道什么是伤感情?”

元容撅嘴白了崔谦之一眼“我知道的可多了。”嘴说着,心里还腹诽我又不是纯洁的小白花,什么不知道呀。连怎么生娃我都知道。

元熙在一旁跟着哼哼,还抬手捂住胸口做西子捧心状“果然还是九娘好体贴,阿爹可是伤了女儿的心了。”

崔谦之低着头,泛着眼皮瞅了元熙一眼,才道“去去去,在阿爹跟前还做戏,当我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呢?说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抚了抚下巴的胡子“四娘年纪不小了,该找婆家啦。”

“阿爹不是好人!”元熙啐了一口,便提着裙子红着脸跑了。剩下元容独自在一旁感叹,果然是青春年少啊,说道婚姻之事,再泼辣的少女都会害羞。

崔元靖才走到门口,被忽然跑出来的元熙差点撞到,连忙扶了一把,道“你这是怎么了?耳根子都红了啊。”

“讨厌!”元熙嗔怪了一声,继而鼓了鼓腮帮子,推开崔元靖跑了。

崔元靖莫名其妙,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妹子跑远了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整了整衣襟走进来,先给崔谦之行了礼,表示了关怀之后,便忍不住开了口“阿爹,四娘方才是怎么了?”

元容一听,便乐的笑起来,快嘴道“阿姐害羞啦,阿爹说要给阿姐找婆家呢。”

崔元靖愣了愣,接着便失笑道“怪不得呢,我说素来面皮甚厚的四娘怎的脸都红了。不过阿爹,不会是想在洛阳给四娘找人家罢?”

崔谦之摆了摆手“我是臊臊那丫头,谁叫她没大没小的。”接着砸吧了一下嘴又道“不过说起来,四娘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等办完了你的事,轮到她了。”

崔元靖低了低头,看神情倒是没什么异样,随后便道“可是阿爹,你现在不利于行,可没法回长安了啊。”

现在崔谦之倒是有功夫了,可惜身体却不给力,从洛阳到长安可得走大半个月的路程,谁敢让他拖着一条断腿路。再者郑氏还有身孕,两个长辈估计都得歇菜,到时候倒是谁照顾谁的事儿?

崔元靖倒是不着急,反正他的婚事也那样了,不满意大概也没法推掉,相之下,自然是父母的身体更重要。唯一可虑的,是老爷子的大寿,早说了要回去,到时候闹缺席可是不太好看。

吃过了晚饭,崔谦之打发元容回去歇着了,毕竟元容还小,身体也是撑不住劲儿,没注意的功夫,下眼皮子在打架了。

于是一家人便散了,各回各的院子。

郑氏等儿女们都走了,才屏退了丫鬟,坐在床边跟崔谦之道“听说你近日把四娘给逗的恼了?”

“哎,闺女长大了,懂得害羞了。”崔谦之笑着,忽而又叹气了一声道“丫头年纪不小了,这终身大事也该着手了,别再跟三郎的事儿似的,闹个不痛快。”

郑氏拍了拍崔谦之的手,道“这事儿我记着呢,倒是三郎的亲事,”说着便有些发愁,“本是打算回长安跟阿翁说说的,可眼下我有孕,你又摔了腿……”

033章 雨后方晴

这一日终于放了晴,元容去给郑氏请安的时候,日头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咦,雨停啦!”元容笑着跑了出去。

院子中到处都是混着青草香的泥土气息,元容抬手拂过青翠欲滴的枝叶,便闭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气。

“九娘仔细些,可别摔了,会弄脏衣裳的哦。”阿江一边喊着,一边在后头伸着手臂追赶,像是护着鸡仔的母鸡。

“晓得啦。”元容回头对着阿江一笑,随后便伸出了手给阿江牵住,道:“我们快些走。”

只是终究年纪小,身子矮腿也短,走不快,元容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看着脚底不小心沾上的落叶,便停住了脚步。

“阿江抱我走罢。”元容道。既然不能撒欢儿,被抱着也没什么,反正她是小孩子么。

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道:“裙子没脏,倒是鞋子弄湿了呢。”

一句话才出,便见不远处正在忙活着打扫的下人们面露惊惶之色下拜,口中却是连连请罪。因着雨下了一夜的缘故,管事并没有逼迫下人冒雨打扫,而是等雨停了才开始,且大雨连绵多日,此番要清理也不是一会半会的功夫。

阿娘管家还是太宽仁了。元容不由默默的想到,当年她给人做奴婢的时候,可没这么舒坦的日子。

不过家中规矩如此,却非是元容应该伸手的事儿,面对前来解释的管事,元容也只是摆摆手叫人该作甚作甚去。

“真是的,我难道是面目可憎么,怎么怕成那副样子。”元容趴在阿江肩膀上悄声道。

阿江抿了抿唇没吭声,心里却不由暗道,你当然不会面目可憎,只是谁叫你是郎君和娘子的掌上明珠呢,大家都怕得阿兰那样的下场啊。

那一晚上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内情,大多数都只道阿兰是冒犯了元容,只是冒犯就被活活打死了,谁不怕呢。

到达正院的时候,正好碰见崔元靖和崔元昱,哥俩都是晨练过后才过来请安,崔元靖看见阿江抱着元容,还以为妹子早上没睡醒,伸手就把人接过去,忍不住戳了戳元容那胖乎乎的脸蛋。

“阿兄干嘛戳我?”元容不由得瞪眼,报复性的抬手也去戳崔元靖的脸。只可惜已经发育的少年脸蛋一点都不软,戳着不舒爽。

崔元靖看着元容圆溜溜的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的样儿,不由得笑了:“九娘这会儿,该清醒了罢?”

元容搂住崔元靖的脖子,脑袋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戳,有些无奈道:“本来就没睡嘛。”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子,就见元熙扶着郑氏从内室里出来,看见崔元靖抱着元容,便笑道:“怎么,九娘这是偷懒了,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

元容在崔元靖怀里蹭了蹭,便示意他放开手下了地,道:“才没有。”心里却是纳闷儿,怎么一个个都不想她一点好呢。

崔元靖一边摸着元容的脑袋一边道:“阿娘怎的出来了?若是遛弯的话,如今时候还早呢。”

郑氏已经不是第一胎了,虽然有了身子需要小心着,可也不会一味的躺在床上养着,经常乘着天气好出去走走。只是这大雨连着下了太久,她就只能在屋子里转圈儿,也是闷坏了。

“我自是知道。”郑氏微微一笑,接着便往东边走,却是领着众人进了崔谦之修养的东次间,边走边道:“都来吧,我跟你们阿爹有话要说。”

崔谦之此刻已经起了,正叫人开了窗子透气呢,撇头瞧见郑氏带着一串人进来,便笑了,道:“今日天气晴好,我心情亦好。”

各自行了礼,元容便蹭到了崔谦之身边儿,道:“阿爹……”那小声音恨不能拐上十八个弯儿。

崔谦之笑着揽住她,宠溺道:“又有什么事儿?”说着便撩起眼皮瞥了郑氏一眼,才压低声音故作耳语状道:“莫非是做了坏事怕被阿娘说嘴,跑到阿爹这儿求援来了?”

“咦,九娘又做什么了,阿娘怎么不知道?”郑氏笑着插嘴道。

“我猜猜我猜猜,九娘大概是看见天放晴了,想要出去玩儿,对不对?”崔元昱抢着道。

元熙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戳了崔元昱脑门一下道:“我看呐,是你想要出去玩儿才是。果然都是小孩子,满脑子就想着玩儿了。”

崔元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这几日在家里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雨停了,就想出去撒欢儿。让他跟崔元靖似的天天除了读书就是练字,太无趣了呀。

元容也跟着嘿嘿笑,其实她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雨后方晴,才是出去玩的好时候呐,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不少。不过崔元昱这个先驱已经翻了船,她还是不说为妙。

郑氏白了元熙一眼,见她缩了缩脖子,才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行了,先都别闹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要说。”接着便看了崔谦之一眼,见他摆摆手,便才继续道:“我昨日跟你们阿爹商量了一下回长安的事儿。”

元容不由得瞥了一眼崔谦之的伤腿,以及郑氏那尚且不显的肚子,父母身体都不方便,要怎么处理?

于是就听郑氏道:“我和你们阿爹身子都不便,这一回便不回去了,就由三郎你替我们出面罢,回头细细跟阿翁阿婆说明白,他们会体谅的。”

元熙不由得道:“阿娘,那我们呢?”说着还瞟了崔元昱和元容一眼。本来说好的全家人都回去,如今却只有崔元靖一人?

郑氏撇头去看崔谦之,崔谦之则是看了看众人,道:“四娘是想回长安了?七郎和小九呢?”说着抬手摸了摸唇上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接着道:“如果都想回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元熙闻言眼睛就是一亮,崔元昱也是面露喜色,看来这俩都是想要回长安的。对他们而言,长安才是生长之地,洛阳只是他乡,且长安比之洛阳更加繁华。

郑氏略皱了皱眉头,正待说话,却是比崔谦之拍了拍手背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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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终于放了晴,元容去给郑氏请安的时候,日头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咦,雨停啦!”元容笑着跑了出去。

院子中到处都是混着青草香的泥土气息,元容抬手拂过青翠欲滴的枝叶,便闭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口气。

“九娘仔细些,可别摔了,会弄脏衣裳的哦。”阿江一边喊着,一边在后头伸着手臂追赶,像是护着鸡仔的母鸡。

“晓得啦。”元容回头对着阿江一笑,随后便伸出了手给阿江牵住,道:“我们快些走。”

只是终究年纪小,身子矮腿也短,走不快,元容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看着脚底不小心沾上的落叶,便停住了脚步。

“阿江抱我走罢。”元容道。既然不能撒欢儿,被抱着也没什么,反正她是小孩子么。

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道:“裙子没脏,倒是鞋子弄湿了呢。”

一句话才出,便见不远处正在忙活着打扫的下人们面露惊惶之色下拜,口中却是连连请罪。因着雨下了一夜的缘故,管事并没有逼迫下人冒雨打扫,而是等雨停了才开始,且大雨连绵多日,此番要清理也不是一会半会的功夫。

阿娘管家还是太宽仁了。元容不由默默的想到,当年她给人做奴婢的时候,可没这么舒坦的日子。

不过家中规矩如此,却非是元容应该伸手的事儿,面对前来解释的管事,元容也只是摆摆手叫人该作甚作甚去。

“真是的,我难道是面目可憎么,怎么怕成那副样子。”元容趴在阿江肩膀上悄声道。

阿江抿了抿唇没吭声,心里却不由暗道,你当然不会面目可憎,只是谁叫你是郎君和娘子的掌上明珠呢,大家都怕得阿兰那样的下场啊。

那一晚上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内情,大多数都只道阿兰是冒犯了元容,只是冒犯就被活活打死了,谁不怕呢。

到达正院的时候,正好碰见崔元靖和崔元昱,哥俩都是晨练过后才过来请安,崔元靖看见阿江抱着元容,还以为妹子早上没睡醒,伸手就把人接过去,忍不住戳了戳元容那胖乎乎的脸蛋。

“阿兄干嘛戳我?”元容不由得瞪眼,报复性的抬手也去戳崔元靖的脸。只可惜已经发育的少年脸蛋一点都不软,戳着不舒爽。

崔元靖看着元容圆溜溜的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的样儿,不由得笑了:“九娘这会儿,该清醒了罢?”

元容搂住崔元靖的脖子,脑袋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戳,有些无奈道:“本来就没睡嘛。”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子,就见元熙扶着郑氏从内室里出来,看见崔元靖抱着元容,便笑道:“怎么,九娘这是偷懒了,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

元容在崔元靖怀里蹭了蹭,便示意他放开手下了地,道:“才没有。”心里却是纳闷儿,怎么一个个都不想她一点好呢。

崔元靖一边摸着元容的脑袋一边道:“阿娘怎的出来了?若是遛弯的话,如今时候还早呢。”

郑氏已经不是第一胎了,虽然有了身子需要小心着,可也不会一味的躺在床上养着,经常乘着天气好出去走走。只是这大雨连着下了太久,她就只能在屋子里转圈儿,也是闷坏了。

“我自是知道。”郑氏微微一笑,接着便往东边走,却是领着众人进了崔谦之修养的东次间,边走边道:“都来吧,我跟你们阿爹有话要说。”

崔谦之此刻已经起了,正叫人开了窗子透气呢,撇头瞧见郑氏带着一串人进来,便笑了,道:“今日天气晴好,我心情亦好。”

各自行了礼,元容便蹭到了崔谦之身边儿,道:“阿爹……”那小声音恨不能拐上十八个弯儿。

崔谦之笑着揽住她,宠溺道:“又有什么事儿?”说着便撩起眼皮瞥了郑氏一眼,才压低声音故作耳语状道:“莫非是做了坏事怕被阿娘说嘴,跑到阿爹这儿求援来了?”

“咦,九娘又做什么了,阿娘怎么不知道?”郑氏笑着插嘴道。

“我猜猜我猜猜,九娘大概是看见天放晴了,想要出去玩儿,对不对?”崔元昱抢着道。

元熙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戳了崔元昱脑门一下道:“我看呐,是你想要出去玩儿才是。果然都是小孩子,满脑子就想着玩儿了。”

崔元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这几日在家里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雨停了,就想出去撒欢儿。让他跟崔元靖似的天天除了读书就是练字,太无趣了呀。

元容也跟着嘿嘿笑,其实她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雨后方晴,才是出去玩的好时候呐,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不少。不过崔元昱这个先驱已经翻了船,她还是不说为妙。

郑氏白了元熙一眼,见她缩了缩脖子,才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行了,先都别闹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要说。”接着便看了崔谦之一眼,见他摆摆手,便才继续道:“我昨日跟你们阿爹商量了一下回长安的事儿。”

元容不由得瞥了一眼崔谦之的伤腿,以及郑氏那尚且不显的肚子,父母身体都不方便,要怎么处理?

于是就听郑氏道:“我和你们阿爹身子都不便,这一回便不回去了,就由三郎你替我们出面罢,回头细细跟阿翁阿婆说明白,他们会体谅的。”

元熙不由得道:“阿娘,那我们呢?”说着还瞟了崔元昱和元容一眼。本来说好的全家人都回去,如今却只有崔元靖一人?

郑氏撇头去看崔谦之,崔谦之则是看了看众人,道:“四娘是想回长安了?七郎和小九呢?”说着抬手摸了摸唇上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接着道:“如果都想回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元熙闻言眼睛就是一亮,崔元昱也是面露喜色,看来这俩都是想要回长安的。对他们而言,长安才是生长之地,洛阳只是他乡,且长安比之洛阳更加繁华。

郑氏略皱了皱眉头,正待说话,却是比崔谦之拍了拍手背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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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章 女儿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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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崔谦之便搂着元容道“小九不想回长安吗?”

元容歪着脑袋半晌,才道“也不是不想……我到现在还不晓得阿翁阿婆长什么样子呢,可是又舍不得阿爹阿娘。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当初到洛阳的时候,元容还是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奶娃,当然不会对祖父母有什么印象,不过两老经常遣人送东西来,所以元容对他们自有一份亲近。

只不过想到再回去那个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略有几分感慨罢了。

她对长安的感情有些复杂,大概是因为前世最好的最坏的回忆都在那里,而非是像元熙和元昱那般对长安的繁华心生向往。

当然崔谦之并不知道这些,在他看来,元容不过是个才刚刚懂事的小女孩,哪里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乐呵呵道“我们小九是乖巧懂事,不像你的阿兄阿姐,估计想着长安繁华,好呼朋唤友的玩乐了。”

元容往崔谦之怀里,心里却暗暗一笑元熙元昱都还年轻着呢,有玩乐的心思有什么稀,她这个伪少年要有趣的多了。

于是便道“那阿爹是同意七兄和四姐一起回长安了?我看方才阿娘好像不是很高兴呀。”

崔谦之嘿嘿一笑“你阿娘不同意,不是还有阿爹嘛,阿爹同意了行。”接着便把元容抱起搁在身边坐好,道“小九要跟你阿兄一道回去否?阿爹阿娘又不会跑掉,等过些日子,再跟你兄姐一起回来便是啦。”

虽然如此说,但崔谦之对女儿的依赖还是很受用。白白软软又可爱聪明的小女娃,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若是元容能听见崔谦之的心声,必然要失笑摇头阿爹呀,你闺女又不是金子做的,哪里能处处讨人喜欢,你多虑啦。

只元容的心思却并未放在这面,她是想到了沙县屠杀了,如果崔元靖带着他们几个拖油瓶的话,恐怕路要多耽搁时间,万一遇什么事儿,他们是累赘啊。

回长安不算什么,若是平时她也无所谓,但这一回她不光自己不想去,也不想自家任何一个人去。想到这里元容不由得暗恨,她为何没有记住屠杀发生的具体日子呢,不然还可以避开。

但如今她却只知是在今年夏,左右不出六七月份,眼下已经快到六月底了,可是还没有动静。而若是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没动静的。

元容这边发着愁,崔谦之却当她是已经应了,便准备再嘱咐几句,不过才开口,便看见帘子一掀,却是郑氏进来了。

“阿娘?”元容起身迎去,便见郑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长得矮是悲剧,谁都爱摸她的脑袋瓜,而且都能摸到,“九娘可是该习字了?我有话同你阿爹说,九娘自己去书房好不好?”

元容瞧了瞧两人,便猜郑氏想要说的必是儿女回长安一事,当下便乖觉的应了一身,屈身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郑氏则在元容出去后收敛了笑容,随手拿了画着仕女图的团扇摇了摇,道“不是说好了只三郎一个回去吗,你是怎么想的?”

崔谦之挪了挪身子,让出空来给郑氏坐下,才道“三郎先不说,我让四娘回去,是想阿爹阿娘看看她,毕竟我们早晚都是要回长安不是?至于七郎,不过是顺带罢了,叫他回去见见世面。”

郑氏斜睨了崔谦之一眼,似笑非笑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还哄着九娘一道儿回去呢,说罢,你是想算计谁了?”

两人夫妻多年,又是琴瑟和鸣感情甚笃,郑氏自认对崔谦之还是了解几分,别的不说,以他宠闺女的那股子劲儿,恨不能把人放进荷包里随身带着,哪里舍得把人送那么远。

崔谦之闻言便笑着摸了摸胡子,顺手揽住了郑氏的肩膀,道“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为夫我向来是君子坦荡荡,如何会算计人?”话音才落看见郑氏的白眼儿。

“诶,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我跟你说,这还不是三郎他们几个不争气,都被昭哥儿下去了,咱们家可一个小九能拿出手了。”崔谦之道。

要说这几个孩子,无论是崔元靖还是崔元昱,少时都是聪明有余却调皮捣蛋的类型,劲儿不用在正途,自然不旁人出彩了,元熙更不用说,这姑娘奏是个不爱念书的。

所以数来数去,崔谦之觉得是元容还能拿出手些了,虽然年纪小,但聪明好学,性子又乖巧,纵然不那些生而知之的神童,但也不差了,说不定到时候老爷子心花怒放,他脸也有光。

郑氏闻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戳了崔谦之一下,略带鄙夷道“不是大伯年少时你出色了些,你倒是念念不忘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扳回一城来。”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说不得孩子们都要留京,三郎和四娘还罢了,你不担心阿翁见猎心喜,不让九娘回来了?”郑氏又道。

崔家女儿素来金贵,而他们这一支尤甚。别看元容已经排行第九,前面有八个姐姐,但其实除去已经出嫁的大娘二娘,剩下的姑娘里只有元熙和她是嫡出。可元熙已经大了不好承欢膝下,剩下元容一个,那是物以稀为贵。

老人家家了年纪,会较喜欢热闹,而如今崔谦之几兄弟皆外放为官,家眷子女都跟着在外,老人家难免会觉得寂寞,若是看着九娘喜欢,想要放在身边教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实际,以老夫人的地位水平,真要教养个姑娘,那是绝对没问题的,甚至儿媳妇教养的更能让人高看一眼。

对于郑氏而言,若是老夫人想要教养元容,她固然是舍不得,但绝不会激烈反对,毕竟这是给元容抬身份呢,也是替她在公婆跟前尽孝。再者,她如今有了身孕,要是再添一个小的,她也怕没有精力再照顾好元容。

所以郑氏这般说,不过是取笑崔谦之,哪料到崔谦之却是悠然道“那有何好担心的,大不了我们也回去呗。”嘿,他如今是有功之人,想要官位挪一挪,也不是很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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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章 长安韦杜

天气方晴了之后,整个洛阳又热闹起来,什么悲观情绪都没了。品书网 [首发]

纵然有些因大雨而受了损失的人们,对着难得的艳阳天也是欢欣鼓舞的。

元容正好求了郑氏允准,出去逛逛。自从一回阿兰的事情之后,她还没出过门呢。

不过说是逛街,其实更是散心的意味。毕竟十几年后更繁华的洛阳她也见过了,没什么新。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崔元靖牵马出门,旁边还有两个穿着不凡的年轻人,一看非是平民子弟。

崔元靖看见元容,便招呼道“九娘去哪儿?要我送你吗?”

元容看了看其他人,笑道“阿兄和两位郎君是有事罢?我不过出去转转,不用麻烦了。”

然后见其一个拿胳膊肘撞了崔元靖一下,道“崔三郎,这是你常提到的妹子?”

崔元靖点点头,听那人笑眯眯前两步,俯下身子对元容道“你是九娘啊,我是你阿兄的朋友,韦长青。”

说着便从腰解下一个十分精致的镂空银质香薰球递过来道“没带什么好玩意,这个给你做见面礼罢,不要嫌弃。”

姓韦?元容不由得一挑眉,心下却道,不知道这韦长青跟长安韦氏有没有关系?只面却不动声色,依旧带着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儿看着对方。

“韦郎君。”元容稍稍退后了两步,然后给韦长青见了个礼,又看了眼崔元靖。见崔元靖点头,才接过香薰球,拉了拉头缀着的银链子笑道道“谢谢韦郎君了。”

“我说韦十七,你这不厚道了啊,居然抢在咱们前头讨好小九娘!”另一个站在崔元靖身边儿的少年哟呵道。

说着便来,一伸胳膊将韦长青拨拉到一边儿,道“我是杜月明。”说着便抬手戳了戳元容的胖脸蛋儿,接着又嫌弃的看了眼元容手的香薰球,见元容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才咧开嘴笑道“那什么,下回再给见面礼,一定韦十七的好。”

元容没想到出了个姓韦的,又出来个姓杜的,长安韦杜两姓并称,这怎能不让人多加联想?再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元容心里便有底了,不然她哪能老老实实被杜月明戳脸。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被人戳。

“杜郎君说笑了,见面礼不过是心意,贵重的我也不能收呢。”元容干笑了一声,说着便看向崔元靖道“阿兄,时候不早了哦。”快点把这两个抽风的家伙带走。

崔元靖接收到妹子的讯息,却没有领会到精神,反而道“对,九娘是要去逛街嘛,韦兄杜兄快别??铝耍?蝗慌阕啪拍锕浣秩ァ!彼蛋栈够赝范栽?菀患费郏骸罢饬礁隹墒呛砂?崧??拍锟粗惺裁淳吐颍??虮鸶??强推?!?p>元容一脸愕然,这话说的……可是真不客气,只是阿兄,你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韦杜二人不会翻脸吗?这是宰冤大头呢,还是光明正大的宰。

韦长青低头闷笑,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杜月明则更是一点都不在乎的道“成啊,正好给九娘当见面礼了。”

于是崔元靖一行人从原先约好的打马长街游园拼酒,换成了陪着个小娘子逛街。崔元靖便叫下人把马牵回去,还顺道带走韦杜二人的马——骑马逛街的那是有病。

元容可谓目瞪口呆,这算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男子汉,跟着我一个小孩子逛街有什么乐趣啊,心里便不乐意了。

“阿兄,你不是说要跟好友告别的嘛,这样不好罢?”崔元靖这一回长安,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洛阳了,所以他已经退了书院,前天还宴请了书院的先生们,昨天也是呼朋唤友的出门。

“因为我们不用告别啊,很快会在长安重聚了。”杜月明拽了拽元容头的发带,道“小九娘还不好意思了。”

韦长青便正色道“我同杜十九乃是游学到此,不多时也要回长安的。”接着又是笑开,安慰元容道“逛街也很有趣。”

元容劝说无果,便只得接受,回头看了看跟着的一大拨人,四人各带有仆从家丁,总和起来看着浩浩荡荡的。元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逛个街而已,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安啊,往跟前一站,好像是要跟人打架似的。

不知怎的,元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次逛街之行,很可能要出点什么事儿。

在最初的时候,坊市是分开的,坊是纯粹的居住区,市才有买卖,像是元容这样,便要出了通济坊,往东市去才有的逛,且市是日开市、日落闭市,其实并不方便。

自从蒋卓任后,便打破了这一旧习,别的地方元容不知,但至少通济坊内,多了四五家大酒楼,还有其他各种铺子和摊点,如今雨后方晴,做生意维持家用的人们又都出来了,大街热闹的很。

元容看着四周,又想起记忆的洛阳,忽然有些感动,却又不知道在感动什么。

崔元靖感觉到元容脚下步子愈发慢了起来,便柔声道“可是累了,要不要阿兄抱着你走?”

这也不是娇气,毕竟一行当只有元容年纪最小,且腿短,旁人不觉得累,不见得元容不累。崔家女儿金贵,指的是地位,而并非是一味的娇惯。

韦长青看着崔元靖抱起元容,忽然感叹一声道“三郎,我现在真的有些羡慕你了。”

“怎么说?”崔元靖有些不明,忽而看见怀女娃,便笑道“这有何好羡慕的,想要妹子,叫你阿娘生一个呗。”

杜月明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而后幸灾乐祸的指着韦长青道“崔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韦十七家里可是有妹子的,还是嫡亲妹子,是嘛……”说着便哼唧一声,见元容正好看过来,又做了个鬼脸,才道“他阿妹的脾气,那是个爆炭,可不得小九娘乖巧可爱,叫他如何不羡慕!”

036章 有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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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不过逛了一会儿,五脏庙便开始造反。品书网 [首发]

“哎呀,不好。”元容一手按着肚子,脸埋进崔元靖怀里,“可千万莫要乱叫,不然太丢人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正好到了人多的地界,崔元靖往路边一靠,正好跟韦长青擦肩,恰此时,元容的肚子便响亮的叫了起来。

于是不光是崔元靖,连韦长青也听的真真儿的,还看着元容笑了起来“可是饿了?”

元容黑着脸扭过头,不由得揪了揪崔元靖的头发,声音糯糯的道“阿兄……”

崔元靖听见,哪里还不晓得元容是不好意思了,扭头瞪了韦长青一眼,才道“什么时候了,咱们吃饭去。”

韦长青一脸无辜,他做什么了?不过却还是善解人意的对崔元靖的提议表示了赞同,摸着肚子道“正好,我也饿了。”

杜月明方才落后了几步,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在崔元靖等人回头找他的时候,便拿着一个楠木盒子出来了,递到元容跟前道“喏,看看喜欢不。”接着又道“怎么不走了?”

元容没忙着打开盒子,只憋着嘴道“饿了,要吃饭。杜郎君意下如何?”

“哎,没问题。”杜月明下巴一抬,扭头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酒楼幌子,顺手一指道“地主来说说,这一家如何?”

崔元靖呵呵一笑,便低头看怀里的元容道“九娘是不是很喜欢吃他家的桂花酒酿圆子来着?”

堪堪到午时,酒楼用饭的人倒是不少,四人才进门听见人声轰然入耳,直叫韦长青黑着脸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

杜月明在后头一戳韦长青的肩膀,略带嘲讽的笑道“怎么,是被什么给吓着了?”

韦长青没好气的拂去杜月明的手指,又整了整面色,才恢复风度走来,正好看见跑堂小二来招呼,便道“有没有安静些的雅间儿?”

杜月明跟韦长青抬杠习惯了,听见他的话便立即道“哎,你可真是矫情,我看这大堂热热闹闹的不错嘛。”

韦长青闻言便回过头来对着杜月明笑了一下,杜月明方才想起他们随行的还有一个小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不合时宜,他方才的话却是直接连崔元靖兄妹一起带进去了。

当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了两声,对直愣愣瞧着他的元容干笑道“那什么,我不是说你矫情啊。”

崔元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回头便对跑堂道“我记得你们这里的梅字间正对着临波湖罢,要那一间了。”正好夏日,看着水也会让人心情好些。

虽然刚刚下了许久的雨,不过洛水的水面很快又降了下去,这里本不是容易发大水的地方。如今大雨过后,太阳又毒了起来,空气似乎都带着几分燥热。

岂料崔元靖才了楼,听见跑堂略带为难的声音道“崔小郎君,这实在是太巧了,我们梅字雅间已经有客人了,不如您换一个?眼下竹字间还空着呢。”

“有人了?”崔元靖脚下一停,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想说能不能商量一声请他们换个地儿,便感觉衣襟被拽了一下,却是元容。

“阿兄,竹字间行。”元容道。若是平常,崔元靖这么做也没什么,但在方才崔元靖话要出口的时候,她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才及时出口阻止。

“九娘?”崔元靖有些意外,往日元容最喜欢梅字间,今儿怎的这样好说话?不过他本来也无所谓,看看韦杜二人也并不介意,当下便点了点头道“竹字间罢。”

几人便了三楼。三楼的雅间儿有不少,但最好的却是梅兰竹菊四间,而平日里都是不怎么开放的。毕竟要预备着忽然有贵客临门,万一到时候没地方招待,不是要得罪人了么。

当然,对崔元靖而言,他自觉在洛阳这块儿地方,他贵的也没几个。

但既然元容发话了,竹字间竹字间。几人打发了从人各自去吃饭,只带了贴身的奴婢楼,远远的看见梅字间门口站着的凶神恶煞的大汉。这彪悍程度四人带出来的从人更有几分煞气。

而且看兰字间的动静,竟是被这些人一同给占了。

崔韦杜三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下都有些纳闷这是哪一号人物?排场真不小!

进了雅间儿,崔元靖熟门熟路的便点了菜,又等着韦杜二人点,他自己却是好的站在门口瞅了瞅隔壁,须臾便感觉到衣服下摆被拽了拽,却是元容正站在他跟前“阿兄,你看什么呢。”

崔元靖对着元容嘘了一声,便伸手捞着元容进了屋里,才道“这些人不好惹,咱们还是不要好为妙。”

此时韦杜二人正点完菜,跑堂小二哥便应声笑道“崔小郎君说的很是,普通人家哪里养得起这样的护卫?我们掌柜说了,那间的客人,可是位贵人。”

杜月明听了,却是不由得嗤笑一声“贵人?咱们见过的贵人可多了,也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有多贵。”

韦氏杜氏虽然不五姓世家,但也是长安大姓,前朝出过好几个宰相,如今也俱是钟鸣鼎食之家,眼界自然颇高。

跑堂小二哥讪讪而笑,当即便麻利的退了出去。对于他这种平头百姓来说,贵人实在是太多了,随便一个都能一指头碾死他。

崔韦杜三人继而聊起了长安城的贵胄子弟来,元容却没有吭声,她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自从那一回灵魂出窍之后,她的五感敏锐了很多。

只是那些人似乎嘴巴很紧,并不多谈论什么,元容听了半晌竟是对那位贵人的身份毫无头绪。正当她觉得无趣之时,却听见外头热闹起来。

一个带着三分无赖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我不管什么贵人不贵人,我想要的地方,他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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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章 齐看热闹

听见外头那句略带霸气的话,竹字间四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在两京这种地方,身份地位高的人物不知凡几,你大街逛逛说不定能碰见皇亲国戚高官勋贵。

也是如今新朝初立,洛阳尚还在恢复元气,略有几分萧条,长安略有不如,贵人才没那么多罢了。

但即便如此,崔元靖也不敢说这么霸气的话。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胆儿肥啊。

而且隔壁这一位,虽然没见着人,但光看他的排场,知道不是一般人了,一般人用不起这样的护卫。

元容听见门外乱糟糟的脚步声过去,便悄悄起身,略有了几分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岂料才走几步,见崔韦杜三人也起了身。

“阿兄?”元容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却见杜月明跟她挤眼“小九娘,咱们也想看热闹啊。”

于是几人便一块儿移动到了门口,掀起竹帘,露出一排脑袋来瞅向隔壁。元容身子矮,于是便占据了有利位置,站在最前头,韦长青挨着她,便顺手把人圈进了怀里,免得她摔倒。

元容略有不适应,便动了动身子,只韦长青却并未松开手,只低头瞧了她一眼,悄声道“怎么,可是被那些人吓到了?”

因着那位大话郎君气势汹汹的过去,那些护卫此时已经都出来了,杀气腾腾的看着对方,韦长青想着元容年纪小,被吓到也是正常的事儿,便抬手欲遮住元容的眼睛。

“无事。”元容摇了摇头,顺手挪开了韦长青的手,却还是下意识的瞧了一眼。

韦长青身为世家子弟,容貌自是不俗,与杜月明站在一起,分明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却没想到他这手,背面看起来修长秀气,手心里却粗糙的很,指腹和虎口俱是老茧。

却说崔杜二人却没注意到他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一个劲儿盯着隔壁,嘴边还噙着笑意,俱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杜月明用肩膀顶了崔元靖一下,道“哎,这人你认识罢?”虽然说此人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既然敢自视甚高,必然是有些身份的,洛阳的交际圈子那么大,认识也是应有之义。

崔元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此人名为陈玉,乃是长兴陈家的子孙,行事素来有些跋扈,与我还有些过节。”

嘴说着,崔元靖却是有些疑惑,陈玉虽然行事嚣张,可平日也还算有些分寸,但今日怎的如此失礼?此人虽不聪明,可世家子弟,多少也该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才对。那隔壁还未露头的主客,显见不是好惹的人物啊。

不过反正与自家无关,且陈玉与他还有些过节,崔元靖自是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且见陈玉气冲冲的走过去,几个护卫见势不妙便齐齐前堵住了走廊,陈玉手去推,却不料被人随手一拨刹不住车撞在了栏杆,当即大怒道“不过是些狗奴婢,也敢挡我的路!”

陈家的仆从见陈玉吃了亏,忙前去搀扶,其余人却是纷纷鼓噪起来,一股迫不及待挽袖子揍人的样儿,看着气势倒是凌人。

大概方才陈玉那一嗓子声音不小的缘故,崔元靖往四下里一瞧,便见此时旁的雅间里露出了不少脑袋,可见是人都有好之心的。倒是站在楼梯口的两人,应是同陈玉一起前来的,眼见陈玉挽袖子去找人麻烦,反而悄悄的溜了。

“你看什么呢,快看那边。”杜月明见崔元靖撇着脑袋看着楼梯口,便拉了他一下,口气还略有几分期待。

崔元靖这才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看梅字间和兰字间的动静,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缩了缩脖子,仿佛怕被人瞧见的模样件。

元容却不知道崔元靖的反应,她正在高兴,那梅字间的门开了,却不知道里头的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谁要找我家主人?”一个柔和圆润的女声从传出道。且话音未落,便见一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年轻女子穿着打扮甚是随意,不过一件天水碧的齐胸对襟襦裙,外面罩了一件嫩潢色的百蝶穿花半臂,一头秀发只用一根碧玉簪挽起,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平静无波,嘴边却挂着淡淡的笑,乍见便给人一种乐于亲近之感。

陈玉本欲叫人动手了,却不意竟看见了此女,当即便是一愣,随后却是咳嗽一声,脸复又挂了笑,故作潇洒道“原来是位美貌娘子!在下陈玉,此来——”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女子开口打算了陈玉的话,声音依旧动听,语调依旧和风细雨,但内容却不客气“扰了我家主人兴致,罪不可赦,念在你不知情的份,在此磕头谢罪,便可饶你一回。”

这才是真霸气!元容不由得眼冒星星,当初她跟着长乐公主时,公主是个随和性子,是以她也只好整日挂着一副温和面孔,但偶尔也会想要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一回。

可惜一世没那机会,这一世更不要想了。不管你私底下用什么手段,但面永远是和煦如春的,这才是合格的世家女子。尽管元容其实更喜欢直来直去以势压人,但……这是生活,并不能处处随心所欲。

且说陈玉一听那女子的话,当即大怒“你这个——”

一边说着,还伸出胳膊一挥,大概是激动了点,也不晓得是想要对女子动手还是什么,结果眨眼的功夫,被旁边一黑脸护卫给一脚踹了出去,哐啷一声,摔了个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听着陈玉的惨嚎,再看那护卫缓缓收起的腿,元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这一脚踹的可不轻啊。

“不听教诲,还妄自动手,可谓自作孽,怨不得人。”那女子微微一笑,继而看了旁边护卫一眼缓缓道,“你等把他送去衙门罢,叫他吃几日牢饭反省反省。下次再冲撞了贵人,可不是挨打的事了。”

038章 赵国夫人

陈玉被仆从七手八脚的扶了起来,听女子说要送他吃牢饭,当即暴跳起来:“你这个小娘皮,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在洛阳这个地界上,敢跟我陈家作对的还没几个,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我送进去!”说着便一挥手,冲左右道:“给我把这个小娘皮抓过来,我要好好教教她怎么说话!养了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娘子,怕是主人也不懂事呢!”

“是!”一群人应声便朝对面冲过去了,然后就在陈玉嚣张的笑声里,被噼里啪啦扔了出来,砸的地板震动不已,害得元容差点以为楼要塌了。心里嘀咕了几句,就见陈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概此刻他才看出来,眼前人似乎不太好惹,他带的这些人非是普通的家丁小厮,也有当年他老子带的部曲,揍起人来都是毫不手软的,如今竟是不怎么费力的就被人撂倒了,可见对方嚣张那是真有嚣张的本钱。

“陈家?我只知洛阳有崔氏、王氏、蒋氏,却还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陈氏?”女子淡淡道。

长兴陈氏,在当地确实算的是望族了,但长兴只是洛阳的一个县,陈氏拿到洛阳来论,远不到一家独大的地步。

所以陈玉一听此话,便有些愣神了。他虽然嚣张,但并不是脑子有坑,对方一个丫鬟底气都这么足,显然陈氏在人家跟前有些不够看。

而就在陈玉有些愣神的功夫,先前动脚踹了他的那个护卫已经走上前来,那人身材并不很高大,但却让陈玉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回目四望,却发现自己带的人都趴下了。陈玉忽然觉得腹部被踹的地方疼的更厉害了。

于是陈玉怂了,脸色变了好几变之后,便咬牙硬着头皮,对那女子揖手为礼道:“这位……娘子,在下实是……非是有意冒犯,还请娘子高抬贵手……”话说的有些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得,还是赔礼道歉的业务不熟练。

那女子依旧神色淡淡,非但没有对陈玉的求饶之语动容,反而直接无视了一般,看向左近的那名护卫道:“还请李郎君辛苦一趟,莫让这人在此碍眼了。”竟是要依先前之语,送陈玉去吃牢饭。

陈玉没敢反抗,他这会子正怕呢,也不是单纯怕被揍,而是怕牵累陈家,毕竟此事是他挑衅在先,若是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硬要闹大的话,他就是躲过了这一回,回到家也没好果子吃。

护卫应了一声,只回头一个眼神,便招来了几个壮汉,就要把陈玉架起来。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大概就此了结之时,却听得身后的梅字间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容色艳丽的华服女子,披帛曳地,一动一静之间,便有风情无限。

她的下巴略尖,皮肤甚是白皙,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了众人一眼,在听见意料之中的惊叹之后,便扬起了微笑。

“方才是谁说我不懂事的?”女子看向僵硬在原地的陈玉,笑意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忽而上前扬起手掌便照着陈玉那张还算俊俏的脸蛋扇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陈玉的脸上便多了一个巴掌印,还带着一丝红痕,似乎是被那女子的指甲划伤了。

“你——”陈玉怒视,然而却动弹不得,因为他一早就叫那护卫给按住了,而话才出口,右边脸上便又多了一个掌印,正好左右对称了。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士绅之家,也敢在我跟前嚣张。”女子冷哼一声,忽而撤手便从护卫腰间拔出了长剑,剑锋凛冽,直指陈玉的脖颈。陈玉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而此时,韦长青也十分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元容的双眼,同时抱着她便转身进了屋内。元容忙掰开韦长青的手,却不意听见了叹气二重唱,扭头一看,竟是崔元靖,他也进了屋里来了。

杜月明方看热闹看的尽兴,却没料到眨眼功夫,左右两边都没人了,便是微微一愣,接着就嚷嚷起来:“我说你们这是作甚,莫不是被吓到了吧?”

崔元靖见状连忙去捂他的嘴,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就直接拖了进来,然后用脚砰地一声关上门。杜月明有些莫名其妙,正待跟崔元靖过过招,便见崔元靖松了手,只好悻悻道:“你这是怎么了?”

韦长青也没明白,他只是怕元容被吓坏才抱着人进屋的,崔元靖这又是闹哪样?先前敢出去看热闹,显然是不怕被人认出身份,可后来那女子一出来,崔元靖就缩了,难道是因为那女子……唔,那女子虽然美,可一看就是已婚妇人了,崔三郎不会看上人家了吧?这么一想,韦长青的眼神儿就有些奇怪。

崔元靖也没料到韦长青的脑洞开这么大,撸了撸被杜月明扯乱的袖子,便道:“你们都不认识她?”

屋内三人俱都是一脸问号,很显然是不认识。杜月明就比较直接的问了:“我们应该认识她吗,这女子这么凶悍,难道是崔三你的老相好?”

话音才落便被崔元靖照着屁股踹了一脚,崔元靖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乱说,她都快跟我阿娘一样年纪了,怎么会是我的老相好。”说完便见韦杜都是一脸不信,便摇摇头道:“你们应该知道赵国夫人罢?”

“赵国夫人?”韦杜都是一脸惊奇,继而又是恍然大悟,道:“居然是赵国夫人,长得这样好看,难怪了。”说着,脸上还有些奇怪的笑,彼此对个眼神,心照不宣的模样。

杜月明还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笑道:“谢崔兄提醒,这一位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啊。”

见几人如此促狭,元容实在是有些好奇,也有些想笑,可偏偏还不能表现出她很懂的样子,只好辛苦的憋着,故作天真道:“阿兄,这位赵国夫人莫非有什么轶事?”便是刷了绿漆的老黄瓜,八卦之心也依旧不会减的。

昔年她也听说过赵国夫人之名,然而不论是长乐公主还是年长些的几位皇子,都对此人讳莫如深,使得元容也不敢多打听,却不成想,崔元靖竟然知道此人。

然而元容话才问出来,崔元靖的脸就有些绿了。

039章 莫要招惹

赵国夫人其实出身显赫,乃是出自弘农杨氏的嫡女,也是百年世家大族。

同时她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已经去世的元后的妹妹,皇帝的小姨子。

她比元后年纪小很多,容貌也比元后更加美艳,嫁到了东武赵氏。只是赵氏倒霉,有不少人都死于战火,已经有些衰败了。

赵国夫人有一个儿子,在她郎君死后,既没留在东武,也没有回弘农杨氏,反而是带着儿子定居在了长安。

当然三人促狭的原因并非因为这个美艳的女人是个寡妇,而是因为她的名声不好,经常喜欢招呼年轻俊俏的士子聚会游玩也就罢了,据闻还与某位高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什么,赵国夫人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崔元靖对着元容笑的有些僵硬。

元容不由得撅了撅嘴,崔元靖这样的答案明显是敷衍她的,便扯着崔元靖的袖子喊:“阿兄~”

“九娘乖,赵国夫人已经死了郎君,甚是可怜,咱们就不要背后说人了,这样是不对的。”崔元靖开始忽悠元容。

元容嘴角一抽,崔元靖分明是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哄了,她要是信了才怪!不过看崔元靖的样子大抵也不会说了,当着韦杜二人的面她也不好放赖,便悻悻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等回了家再跟崔元靖磨。

这会儿外头吵闹的声音已经小了下来,大抵是那位陈郎君已经被送走了,元容便偷偷的露出头去瞧,却不料眼前被一块布料挡住了视线,抬头一瞧,正对上一个如花的笑脸。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的真是水灵。”赵国夫人对着元容一笑,便抬手去摸元容的脸蛋。

元容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脸颊,当即便想起了陈玉脸上的拿到血痕,这位赵国夫人……也不知道指甲折了没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怕赵国夫人不小心给自己毁了容,元容对着赵国夫人纯纯的一笑,便故作亲昵的握住了赵国夫人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夫人长的好看。”这倒是真心话。

赵国夫人被元容恭维了一句,登时笑的更开心了,便反手握住了元容的肥爪子,道:“既然我长的好看,你随我去好不好?”

却说屋里三人没料到眨眼的功夫,元容就跟赵国夫人碰了个正着,崔元靖原还想叫韦杜二人替他去寒暄两句顺便拉元容回来,却没想赵国夫人竟说了这么一句话,登时把他给一惊,便顾不得别的了,连忙走了出去。

“多谢夫人厚爱,只是父母健在,阿妹却是不好离家的。”崔元靖揖手为礼,端的是世家公子的标准范儿。话也很得体,并不下赵国夫人的脸面。

元容方抬头去看两人的面色,便发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却是崔元靖拍了拍她,道:“快跟夫人道歉。”接着便是对赵国夫人道:“阿妹年幼不懂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赵国夫人淡淡一笑,便松开了元容,对着崔元靖微一点头,道:“我看小娘子很是可爱呢,并无不妥,你这个做阿兄,却不好随意贬低自己阿妹啊。”

看眼前小郎君的言行举止以及穿戴,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这小娘子……她还真不好随意带走。一边想着,眼神落在元容身上,却不意得了她灿烂一笑,心里又不太想放手了。

若是元容得知她的心理活动,怕是要内伤,她那明明就是礼貌的笑,根本没有讨好赵国夫人的意思好吗,更不想跟她走!她在家中受尽宠爱,除非脑子不好使才会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

更重要的是,这位赵国夫人得罪了未来的当权者,且十几年后长安贵妇圈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可见是早就死了。她何必跟这样一个人有所牵扯?

虽然赵国夫人这话有些挑拨的意思,但元容又不是真不懂事,更不可能会当场给崔元靖难堪,而崔元靖见元容并没拆他的台,便也是松了口气,当即就领着元容告罪,然后走人。

等进了屋关上了门,崔元靖才松了口气似的瞪了元容一眼:“叫你莫要招惹她,怎么不听话?”

“三郎何必怪罪小九娘?”韦长青见元容眼皮一垂,心里有些不忍,便道:“我们都听得清楚,是赵国夫人先找九娘说话的,你可别错怪了人。”说着又将人拉到身边,摸了摸元容的发顶,道:“九娘别伤心,你阿兄他是一时昏了头。”

“我知道,我没伤心。”元容抬眼,对着韦长青笑了笑,又回头去看崔元靖,磨蹭过去拽着崔元靖的衣摆道:“阿兄……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崔元靖顿时没辙,脸也板不住了,登时笑了出来,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你呀,怎么老是叫人担心。”说着便看向韦杜二人,道:“只是如今,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饭罢。”

却说崔元靖兄妹和韦杜四人在外头逛了大半日,直到日头偏斜时分才晃晃悠悠回到崔府,元容人小推断,逛到后来也没力气了,却是叫崔元靖抱回来得。

韦杜二人似乎一点也没觉得陪个小娘子逛街玩耍不好,嘻嘻哈哈的跟元容道了别,又约定到了长安再一起玩儿,才牵马走了。

而崔元靖和元容才进了门,就发现了不对,这家里多了好些人,还是不认识的!难道有客来访?元容才揉了揉眼睛,接着便发现自己错了,这些人也不是全都不认识……

“阿兄,那个好像是赵国夫人的侍婢。”元容扯了扯崔元靖的耳朵道。

崔元靖这会儿也发现了,面色当即就不好了,难道赵国夫人居然不死心,追到家里来要人了?崔元靖有些恼了,他崔氏的女儿娇宠都不够,何必跟着个旁人去,还是一个名声不好的人物!万一带累了元容怎么办!

这么一想的功夫,崔元靖脚下就慢了一步,刚想要绕路直接回自己院子,却不意阿肖竟走了出来,看见崔元靖就笑道:“三郎回来的正好,赵国夫人来访,娘子正想叫九娘去见见呢。”

赵国夫人其实出身显赫,乃是出自弘农杨氏的嫡女,也是百年世家大族。

同时她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已经去世的元后的妹妹,皇帝的小姨子。

她比元后年纪小很多,容貌也比元后更加美艳,嫁到了东武赵氏。只是赵氏倒霉,有不少人都死于战火,已经有些衰败了。

赵国夫人有一个儿子,在她郎君死后,既没留在东武,也没有回弘农杨氏,反而是带着儿子定居在了长安。

当然三人促狭的原因并非因为这个美艳的女人是个寡妇,而是因为她的名声不好,经常喜欢招呼年轻俊俏的士子聚会游玩也就罢了,据闻还与某位高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什么,赵国夫人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崔元靖对着元容笑的有些僵硬。

元容不由得撅了撅嘴,崔元靖这样的答案明显是敷衍她的,便扯着崔元靖的袖子喊:“阿兄~”

“九娘乖,赵国夫人已经死了郎君,甚是可怜,咱们就不要背后说人了,这样是不对的。”崔元靖开始忽悠元容。

元容嘴角一抽,崔元靖分明是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哄了,她要是信了才怪!不过看崔元靖的样子大抵也不会说了,当着韦杜二人的面她也不好放赖,便悻悻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等回了家再跟崔元靖磨。

这会儿外头吵闹的声音已经小了下来,大抵是那位陈郎君已经被送走了,元容便偷偷的露出头去瞧,却不料眼前被一块布料挡住了视线,抬头一瞧,正对上一个如花的笑脸。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的真是水灵。”赵国夫人对着元容一笑,便抬手去摸元容的脸蛋。

元容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脸颊,当即便想起了陈玉脸上的拿到血痕,这位赵国夫人……也不知道指甲折了没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怕赵国夫人不小心给自己毁了容,元容对着赵国夫人纯纯的一笑,便故作亲昵的握住了赵国夫人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夫人长的好看。”这倒是真心话。

赵国夫人被元容恭维了一句,登时笑的更开心了,便反手握住了元容的肥爪子,道:“既然我长的好看,你随我去好不好?”

却说屋里三人没料到眨眼的功夫,元容就跟赵国夫人碰了个正着,崔元靖原还想叫韦杜二人替他去寒暄两句顺便拉元容回来,却没想赵国夫人竟说了这么一句话,登时把他给一惊,便顾不得别的了,连忙走了出去。

“多谢夫人厚爱,只是父母健在,阿妹却是不好离家的。”崔元靖揖手为礼,端的是世家公子的标准范儿。话也很得体,并不下赵国夫人的脸面。

元容方抬头去看两人的面色,便发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却是崔元靖拍了拍她,道:“快跟夫人道歉。”接着便是对赵国夫人道:“阿妹年幼不懂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赵国夫人淡淡一笑,便松开了元容,对着崔元靖微一点头,道:“我看小娘子很是可爱呢,并无不妥,你这个做阿兄,却不好随意贬低自己阿妹啊。”

看眼前小郎君的言行举止以及穿戴,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这小娘子……她还真不好随意带走。一边想着,眼神落在元容身上,却不意得了她灿烂一笑,心里又不太想放手了。

若是元容得知她的心理活动,怕是要内伤,她那明明就是礼貌的笑,根本没有讨好赵国夫人的意思好吗,更不想跟她走!她在家中受尽宠爱,除非脑子不好使才会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

更重要的是,这位赵国夫人得罪了未来的当权者,且十几年后长安贵妇圈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可见是早就死了。她何必跟这样一个人有所牵扯?

虽然赵国夫人这话有些挑拨的意思,但元容又不是真不懂事,更不可能会当场给崔元靖难堪,而崔元靖见元容并没拆他的台,便也是松了口气,当即就领着元容告罪,然后走人。

等进了屋关上了门,崔元靖才松了口气似的瞪了元容一眼:“叫你莫要招惹她,怎么不听话?”

“三郎何必怪罪小九娘?”韦长青见元容眼皮一垂,心里有些不忍,便道:“我们都听得清楚,是赵国夫人先找九娘说话的,你可别错怪了人。”说着又将人拉到身边,摸了摸元容的发顶,道:“九娘别伤心,你阿兄他是一时昏了头。”

“我知道,我没伤心。”元容抬眼,对着韦长青笑了笑,又回头去看崔元靖,磨蹭过去拽着崔元靖的衣摆道:“阿兄……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崔元靖顿时没辙,脸也板不住了,登时笑了出来,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你呀,怎么老是叫人担心。”说着便看向韦杜二人,道:“只是如今,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饭罢。”

却说崔元靖兄妹和韦杜四人在外头逛了大半日,直到日头偏斜时分才晃晃悠悠回到崔府,元容人小推断,逛到后来也没力气了,却是叫崔元靖抱回来得。

韦杜二人似乎一点也没觉得陪个小娘子逛街玩耍不好,嘻嘻哈哈的跟元容道了别,又约定到了长安再一起玩儿,才牵马走了。

而崔元靖和元容才进了门,就发现了不对,这家里多了好些人,还是不认识的!难道有客来访?元容才揉了揉眼睛,接着便发现自己错了,这些人也不是全都不认识……

“阿兄,那个好像是赵国夫人的侍婢。”元容扯了扯崔元靖的耳朵道。

崔元靖这会儿也发现了,面色当即就不好了,难道赵国夫人居然不死心,追到家里来要人了?崔元靖有些恼了,他崔氏的女儿娇宠都不够,何必跟着个旁人去,还是一个名声不好的人物!万一带累了元容怎么办!

这么一想的功夫,崔元靖脚下就慢了一步,刚想要绕路直接回自己院子,却不意阿肖竟走了出来,看见崔元靖就笑道:“三郎回来的正好,赵国夫人来访,娘子正想叫九娘去见见呢。”

040章 过去秘闻

崔元靖当即就变了脸色,心中涌上怒意。赵国夫人难道是为了能带走九娘找到家里来了?

一念及此,环绕着元容的手臂便不由得更紧了些,心里升起妹子有可能被人抢走的危机感。

“阿兄!”元容不由得一咧嘴,然后抬起爪子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道:“你使劲儿太大了,疼。”

崔元靖回过神来,却是没有放开元容,而是直接对阿肖道:“今日逛了一天,九娘已经很累了,去见客怕是会失礼。”

“可是——”阿肖愣了一下。虽然崔元靖这话听起来合理,但却是非常干脆利落的拒绝。阿肖有些意外,见一位女性客人,并非是什么不妥之事,而遣家中小辈见客亦是表明亲近之意,何以崔元靖会如此防备?

崔元靖却没有再给阿肖什么解释,而是直接点点头,道:“我先送九娘回去洗漱。”说完便转身走了。

元容被崔元靖抱着,看着阿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过头来看崔元靖,她不太能理解崔元靖的紧张,赵国夫人就算对她有些喜爱,可也不会专门为此而来罢?何况崔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赵国夫人不可能为了她而得罪崔家。而且就算赵国夫人强要,恐怕崔谦之和郑氏也不会肯的。

“阿兄?”元容不由得开口安抚崔元靖道:“无事的,阿娘不会让人带我走的,你放心罢。”然而话音才落,元容却感觉到崔元靖的手臂更紧了,似乎还有些颤抖。

这也让元容越发的疑惑了,崔元靖平日里都是沉稳而平和的人,今日却有些失常,这是为何?元容不觉得一个赵国夫人会让崔元靖如此,那原因就是……在自己身上?

一路沉默,崔元靖没有说话,元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进了她的小院,崔元靖才放了手,摸了摸元容的发顶,道:“我会跟阿娘说,不让你出去迎客了,今日一番劳累,你多加休息,改日阿兄再来看你。”

元容嗯了一声,看着崔元靖神情凝重的走了,便扭头看向沾湿了手巾给自己擦脸的阿江,道:“你有没有觉得阿兄有些不对?”

“三郎君?”阿江顿了顿,手下却是不停,给元容擦了脸又擦了手,才道:“奴婢没有看出来呢,九娘怎会如此想?”

“阿兄似乎很怕我会被赵国夫人带走,可是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在崔家的罢?要是今日来的非是赵国夫人,而是她那一位过世的阿姐,许有可能。”元容道。

赵国夫人过世的阿姐,指的当然不会是别人,而是为圣人生育了四男一女的那位元后。以皇后之尊,若是看中了某个小娘子想要带在身边,就是崔家也要为难。没办法,这个世道,强权就是真理。

如若不然,在开国之时,也不会有许多世家女被迫或者无奈而自愿嫁入某个寒门出身、而因为随圣人打天下而骤然富贵的勋贵之家了。以元容前世所见,这些女子至少有一半过的都并不如意。

大概因出身不同,生长环境不同,生活态度不同,对世事的观念也不同,从而造成了夫妻之间的巨大分歧,有的经过磨合后,许会找到一个平衡,但有的,却是导致相敬如冰的结果。

元容上辈子半生辛苦,身为别人奴婢,出身是低的不能再低,自然不会对寒门出身多有偏见,但是不可否认的,她更庆幸如今身后有倚仗的感觉,至少,她有说不的权利了。

想到这里,元容不由得笑了笑。她是该感激上天的,不过更该感激的,是对她关心爱护的人。不管崔元靖是因为什么,但对她的着紧却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却不意听见阿江略带迟疑的道:“九娘是不是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自从元容复生之后,也很少提到以前,毕竟以她如今的年纪,过去也没什么好回忆的,是以连作为贴身侍女的阿江也没发现不对。

元容心里咯噔一声,笼在袖中的手便下意识的握起了拳头,眼睫垂下,静静的站在那里,顿时便让阿江有一种再继续问就是戳人伤疤的感觉。

“九娘莫要伤心,不记得便不记得了罢。”阿江忙安慰道:“那件事情,不记得了也好。”说着给元容换衣裳的动作便放的跟轻了些,心中却是忍不住伤感,九娘这样可爱的小娘子,为何会那么倒霉?

元容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阿江的情绪,心中那一丝紧张便不翼而飞,反而思绪跑到了别的地方去。为何她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阿江的情绪?似乎是自从她那一次灵魂出窍开始,她不光五感更加敏锐,现在连旁人的情绪也能察觉了?

这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等元容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只着中衣躺在床上了,阿江将换下来的衣裳抱起,就要往外走。

“阿江,”元容不由得出口唤住:“你方才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何说不记得了也好?”

阿江回过身来看着元容,见小娘子的眼中满是疑惑,正好奇而期待的看着她,便踌躇了起来,半晌才道:“九娘真的想要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

见阿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元容更好奇了,便点点头道:“阿江你告诉我罢,就算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怕。再说了,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以后万一有人提起怎么办?”

元容的意思是,那事既然没有保密,那么瞒也瞒不住的,就算阿江不说,日后也未必不会有人提,但听到阿江耳朵里,却变成了若是元容不知道,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再使坏可怎么办?于是阿江一个激动,便说了。

“那时候才到洛阳不久,事情太多,便叫娘子累的生了病,却不意奶娘竟然胆大包天,趁着娘子没法子看顾九娘,把九娘给偷出去卖给了拐子,因为当时三郎天天都要来看望九娘,这才发现了不对。三郎都快急疯了,要不是最后九娘找了回来,怕是三郎这一辈子都不会释怀。后来因为这个,娘子发作了好多人,而三郎却是发狠,把有嫌疑的都生生杖毙了。”

阿江说着,却是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看到的场面,止不住的打了个颤。那一日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院子,尸体一具具的抬出去,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整整响了一整日,直到如今还让人觉得心悸。

041章 都会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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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阿江的叙说,连元容自己,也是狠狠打了个颤。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她完全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风光霁月,在她面前也从来没脾气的崔元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也是,一面是他疼爱的嫡亲妹妹,一面是有谋害妹妹嫌疑的奴婢,怎么可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

想到这儿,元容也释怀了,许是因为那次事件给崔元靖留下了阴影,所以他才会因为赵国夫人的来访而有些失常。

不过元容心里也笃定了自己不会被带走,是以如今倒是没什么感觉,加之又确实有些累了,便将此事放到了一边。至于说记忆的问题,刚到洛阳时她才多大?便是忘记了也不是什么稀之事。

倒是这也解开了她一直以来没有奶娘在身边的疑惑,任凭谁身发生了这等事,那家父母恐怕都会有些后怕,哪里还敢再用奶娘?

而阿江一面收拾屋里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元容说话,等到忙活完了,才忽然发现元容已经很久没声儿了,过去一瞧,竟是睡着了,便小心的给元容盖了薄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才出门便迎面见的一人匆匆走来,仔细一瞧却是郑氏身边的罗玉,便前迎着,压低声音道“阿罗怎么来了,可是娘子有吩咐?”

罗玉一见阿江的样子,便心领神会,也放低了声音跟阿江咬耳朵道“唉,还不是那位夫人,听说咱们九娘可爱,想要见见。本来娘子已经借口九娘不在推脱了,却不料三郎和九娘回来的时候又被瞧见。”

“这样?”阿江便哎呀一声,道“九娘如今已经睡着了呢,今儿在外头累的狠了,怕是也没什么精神,若是叫醒去见客,恐怕失礼。而且瞧三郎的意思,也是不想九娘去见那位夫人的。”

“在我跟前还做这怪样!”罗玉推了阿江一把,才嗔道“既然娘子和三郎都不乐意,我还能说什么?不过白跑一趟罢了,省的那位夫人以为咱们家不懂礼数。”说完便也没进屋,转身盈盈的走了。

正院里,郑氏正在陪赵国夫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便见阿肖悄悄进来,在郑氏耳旁低语了几句。

郑氏闻言便是面色一变,随后对赵国夫人歉意的笑道“九娘贪玩,这会儿却是起不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哦?”赵国夫人眼睛微微一眯,随后便抬手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倒真是不巧了,不过还是小娘子身体为重,却不需勉强了,也罢,今日叨扰夫人了,我也该告辞了。”

郑氏留了一回客,见赵国夫人是真的要走,便起身松了送,又着人一路送出府去,回头便悄悄松了口气。

“九娘真的睡了?”郑氏问阿肖道。

“奴让阿罗去了一趟,回来是这么说的。”阿肖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疑惑道“娘子,三郎似乎对赵国夫人颇为不喜?”

郑氏闻言脚下一顿,眉头略皱了皱,便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赵国夫人的风评不好,此事虽未传的满城风雨,但崔元靖自少便在长安勋贵世家交游广阔,会听说这个却也不稀。若然如此,不让九娘见赵国夫人却也是正常了。

时至申酉之交,虽然尚未天黑,却是已经暗了下来,厨房已经开始生火做饭,元容捂着肚子醒来的时候,正好从窗子里看见不远处的袅袅炊烟。

揉了揉眼睛,元容四下里一扫,便看见一个翠色的身影倚在门边,遂扬声唤道“来人!”那翠色身影进得门来,却是另一个侍女阿月,阿月见元容醒了,便是一笑,道“阿江猜着九娘要醒,便去了厨房,怕是快回来了。”

感觉到肚子又有些要造反的迹象,元容不由得暗自叹气,也有些怪,她这般年纪,并未长的厉害,也不曾多么打磨身体,何以会突然变得这样容易饿起来?要不是家富贵,怕是要挨饿了。

下了床,任由阿月给自己穿好衣裳,再梳头擦脸,等阿月给元容头系好最后一条发带时,便见阿江提着食盒回来了。

“因着快晚饭了,娘子却不好这会儿吃太多,奴婢只端了一碗汤,还有一碟子酥酪,九娘只管垫垫肚子罢,省的晚积了食。”阿江道。

元容嗯了一声,便毫不客气的自己动手开吃了,等阿江收拾好食盒,元容一碗汤已经去了一半儿,又将酥酪扫荡了干净,元容便一抹嘴往溜达出去了。

先去见崔谦之,断了腿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在这个夏日炎炎的时候,兼之在屋子里又格外的闷,更是难熬,所以郑氏便做主将他挪到了水阁去。但又因为郑氏有孕,不好临水而居,所以作为子女的元容他们每天都要两头跑。

那个元容曾经掉下去的池子万幸没被填平,如今已经开满了荷花,大大的莲叶铺开在水面,几乎瞧不见底下的游鱼,元容忍不住想要去拨弄两下,却给阿江吓了个不轻。

“安啦,”元容不由得安慰阿江道“如今的池水温的很,掉下去也不会有事的。”一回她在落水后昏迷了那些时候,却不是因为落水让她受了凉或者受了惊,而是因为她的魂魄出了岔子,其实这水池子也很冤枉。

只是阿江回受了惊吓,这一回是怎么都不肯让元容再靠近水边了,正当二人相持的时候,便瞧见了远处走来的四娘。

听了阿江的告状,元熙便一指头戳在了元容的额头,道“一回弄得一家子人都为你愁的不行,这会儿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说着便牵起了元容的手,“不许混闹了,快跟我去给阿爹请安。”

到了水阁,元熙正待跟崔谦之告个状,说说自家妹子的不是呢,便听见里头传出来崔谦之的怒吼“她做梦!”

几人连忙进了屋,看见崔元靖正站在一旁,而倚靠在床的崔谦之正气呼呼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只是当撇头看见了两个女儿,便立马面色一变,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严肃脸道“四娘九娘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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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章 欲求同行

崔家人有一个共同的属性,也是光荣传统,那就是护短,且从来不讲理。

而对身为嫡系子弟的崔谦之来说,护短简直已经成了本能,是以忽而听闻有人想带走自己女儿时,差点没跳起来。

当然,估计是因为他的断腿影响了行动能力。

元容和元熙进了屋,见识了崔谦之一秒由暴怒转为严肃的变脸功夫,都由不得一笑。

元熙尚且还不知道此事,当即便道:“阿爹这是跟谁生气呢,瞧这嗓门儿大的,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了。”

崔谦之瞥了元熙一眼,却是板着脸道:“四娘竟敢取笑阿爹,该打!”

元容便十分应景的伸手拍了拍元熙的屁股,软糯的童音道:“打屁股。”

这下子连盛怒的崔谦之也绷不住脸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着元容张开了双臂道:“哎哟,我的小九儿,快过来给阿爹抱抱,阿爹好想你啊。”

元容便跑过去给扑到崔谦之怀里蹭了蹭,道:“阿爹,早上才见过啦。”晨昏定省乃是身为子女的义务,元容虽然年纪小,在父母请安上头却也是风雨无阻的。

“可是阿爹就好想你,小九不想阿爹吗?”崔谦之揉着元容的脑袋瓜道。

“哦。”元容扑棱着大眼睛,挣脱开崔谦之的怀抱道:“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这样算的话,我也有小半年没见阿爹了。”

崔谦之便大笑起来,搂着元容揉搓了一番,才道:“好闺女,阿爹疼你,必不会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走你的!”

元容嘴角一抽,赵国夫人可是一品诰命,级别上稳压崔谦之好几个头呢,到了崔谦之嘴里就成不三不四的人了,不由得打个哈哈道:“九娘也不想离开阿爹和阿娘还有兄姐。”

听了闺女一番表白心意之后,崔谦之便舒坦了,扭头看崔元靖道:“行了,不用担心太多,便是阿爹分量不够,还有你阿翁呢,这一回,你便把小九也带回长安罢。”

诶?元容有些惊讶的看着崔谦之,这人不是爱女如命吗,怎么舍得把她送走了!

却听元熙道:“阿爹的意思,是想要九娘跟着阿翁和阿婆吗?可是这样一来,我们都回了长安,阿爹和阿娘不是寂寞了吗?”

原本依崔谦之的意思,是只让崔元靖回长安的,可郑氏却想到元熙的婚事,便打算让元熙跟着一起,而崔元昱听闻兄姐都走了,便也央求崔谦之让他跟着。

于是便只剩下了元容一个,崔谦之和郑氏都是不放心元容行远路的,毕竟路上没有爹娘照顾,而崔元靖和崔元熙年轻,行事难免不够周全,照顾自己也还罢了,如何还能顾得上元容。

然而如今崔谦之转念一想,郑氏怀了身孕,能够分给元容的精力也有限,他自己又断了腿只得闷在床上,说起来,元容留在洛阳竟是不如回长安了。且又有了赵国夫人这一档子事。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对无效。

吃完饭的时候元熙跟郑氏提起这事儿,郑氏愣了一下,随后便沉吟起来,半晌才道:“你们阿爹既然决定了,那便如此罢,我回头着人给九娘收拾东西。”

元容人小言微,实在是没有发言权,只得看着大人决定了她的去留,心里却愈发愁苦,哎哟,那坑爹的沙县惨案你到底是何时发生的来着?

到了启程的前一日,崔家忽然有客来访,却是赵国夫人遣人来问崔家何时回长安,欲与崔家一同回返长安,言道路上好互相照应。

若是不看赵国夫人名声上的污点,其实这真是一个好提议,有一位年长而位尊的夫人同行,不光是可以照顾元容,且随行的护卫也力量也增加不少。

郑氏略有犹豫,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结果还未等她作出决定,就听见外头有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元容身边儿的婢子:“娘子,九娘好像病了!”

郑氏便是一急,索性阿肖连忙扶住了她,才没摔倒:“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着人请大夫去!”说着连忙跟来人告了罪,就急匆匆的往元容的院子赶去。

这会子元容的院子里正一团乱,郑氏才进门,便迎面看见一只鞋子飞了出来,等落地仔细一瞧,好么,只有巴掌大小,妥妥的是元容的鞋子。

屋里还传出霹雳乓啷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女声:“九娘小心!九娘慢些!九娘……”

瞧见这一幕,郑氏心里五分的担心立即成了八分,忙快步走了进屋,就听见哗啦一声脆响,接着就是噗通一声,转过屏风就看见了一地的狼藉,阿江正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锁着元容的双臂。

“九娘,这是怎么了?”郑氏心下惊诧,看元容脸颊还泛着红,分明是气血充足的模样,哪里像是生了病的?

哪知道才刚迈了一步,就听见阿江急忙道:“娘子请慢,九娘方才似乎有些……竟是摔了一地的东西,娘子千万小心些……”若是寻常也还罢了,可是郑氏还怀着身孕,是万万不能冒险的。

郑氏脚下顿了顿,然而随即又坚定的冲着元容走了过去,闹得旁边阿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

“九娘?”郑氏走过去缓缓摩挲着元容的发顶,声音温柔的像是二月里的春风,只叫人觉得安稳:“阿娘来看你了,你跟阿娘说,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伤到?”说着眼神便往下溜,直到阿江示意元容并没有伤到自己,才又道:“为何要摔了这么些东西?”

元容抬起头看着郑氏,一双眼睛一眨不眨,黑黝黝的眼珠子清澈透亮,却好像又是深不见底,她不说话,一屋子的人也屏住了呼吸看着她,一颗心似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好半晌,才见元容仿佛回过神来一般,鼻子一抽,嘴巴一瘪,慢吞吞趴到郑氏怀里,还带着哭音:“阿娘……”

闹了这一番,又鸡飞狗跳的着人请大夫,还在家里的一干人等自是都被惊动了,崔元靖崔元昱哥俩一起从西边儿跑过来,在门口恰好碰见了元熙,三人方才对视了一眼,便听见从屋里忽然响起的嚎啕大哭之声。

元熙不由得扶额,心中却满是狐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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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章 梦魇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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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谦之都一脸担忧,急哄哄的叫人抬着他到了之后,元容才止住了哭声,道出了原委。品书网 [首发]

“我梦到了好多死人!流了一地的血!”元容话声还带着哭音,一边说还一边打了个嗝,“阿兄阿姐还有我都死了!”

满屋子的人都禁不住大吃一惊,郑氏忙问道“九娘可有梦到你们是怎么……的?”

于郑氏而言,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若是真有,那些假造祥瑞的帝王们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远的不说,便是如今圣人当年起兵时,也还弄了个神兽白虎呢。但问题是元容何以会好端端的梦到这种事?

元容闻言便抬起头,眨了眨泪眼朦胧的双眼,刚张开口,却又打了个嗝,倒叫诸人无奈又好笑,偏偏还又不能笑。

“好了莫急,阿爹阿娘都在此看着你呢,你看看,你阿兄阿姐他们也都还在不是?”崔谦之不由安慰道。

元熙便伸手摸了摸元容的发顶,柔声道“九娘,快说说,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东西,咱们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死呢?”

元容扭过头看了几个兄姐一眼,才撅着嘴道“有人拿刀砍我们啊,留了好多血!护卫大叔们也都死掉了!呜呜……”元容拽着元熙的衣袖,埋下头又哭起来。

“拿刀?”屋几人面面相觑了一回,便由元熙继续问道“那你可是他们为何要砍我们?”

“我们要打尖住店……”元容低着头,手指头下意识的摩挲着元熙的衣角,“他们骑着马都冲进来啦,拿刀乱砍!所有人都死了!好吓人……”

本来几人是打算引导元容把经过说出来,再一一戳破,如此便不会让元容心里留下阴影,却不料竟然听见打尖住店这个词。

崔元靖心一动,不由道“九娘不会是梦到,我们在回长安的途被砍的罢?”

“阿兄你怎么猜到的!”元容猛然抬头,一双大眼晶亮亮的瞧着崔元靖,随后又闪过一丝害怕,道“对了,我还听他们说什么沙县,沙县是哪儿?”说着便扭头去看崔谦之。

对于小女儿而言,自是从小最疼宠他的阿爹最博学,有问题自然要问阿爹了。

崔谦之倒是没有被问到,反而是面色略凝重了些,手指蘸了茶水随手在几划出几条线,道“这是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这是羊首山,此处为驿站,这里,”手指点了点位于两处驿站间的位置,道“沙县在此处。”

“是必经之地,且我们一行人走得慢的话,是必要途在沙县停留的。”崔元靖补充道。其实崔家阖家迁往洛阳时,其他人都记事了,崔元靖这一番解释,不过是说给元容听。

在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老大夫来了,一进门瞧见满屋子人,不由得嫌弃道“你们家可真是能折腾,这样一个小娘子,怎么三天两头的生病?”言下尽是对做爹娘兄姐的鄙视,怎么连一个小娘子都照顾不好!

不过老大夫仔细瞅了瞅元容,又摸着元容的小胖胳膊把了半天脉,才道“……小娘子啥病都没,怎么,你们是消遣老夫呢!”

崔元靖便前委婉的解释了一番,又让老大夫看了看方才收拾出来的一地狼藉,才勉强让老大夫相信崔家真的不是消遣他,还让他答应给个安神方子。

等送走了老大夫,一屋子人才松了口气。这年头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特别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毕竟谁也不知道何时,你要指着人家救命呢。

等回过神来,元容不等其他人怀疑,自己先开了口,道“居然真有沙县这个地方……可是我为何会知道呢。”

这也是众人存疑的原因了,原先只是把这当做小孩子的一个故事,谁都没有当真,可谁又能料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以元容的年纪,纵然当年途径过沙县,可那时候的她又能记住什么呢?

“有谁在九娘跟前提过这个地方吗?”郑氏口气严肃的环目四周问道。

崔氏兄妹皆摇头否认,屋的奴婢们也俱是不知,如此一看,倒像是元容凭空知道了这么一个地方似的,与元容先前说的打尖住店联系起来,竟有十分真。莫非这其有什么因由?

“总不会……是神仙给九娘托梦罢?”在众人默不吭声神思凝重的时候,年纪第二小的崔元昱忽然冒出来一句。

“莫胡说,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仙?”崔谦之摇摇头否定道。若是真有神仙,当年世道那样乱的时候,又为何不出来拯救世人?若是不愿,那人们又为何还要拜他,若是不能,那更没有必要笃信了。

“可是那又如何解释九娘的梦呢,没有人告诉她,她却知道了这个地方,还有打尖住店之类的事情,活像是几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一般——”崔元昱正说着,话音却戛然而止,而后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便不是神仙托梦,许是我们老祖宗呢?”崔元昱有些激动的道,“会不会这是老祖宗给我们警示,若我们按原定计划起行,途径沙县时将有大难!”而后便扭头瞧向了崔元靖,“阿兄你说,我所言可有理没理!”

崔元靖一双英气的眉已经蹙了起来,显得颇为严肃认真,他看向众人,正待说话,忽而袖子一沉,却是元容在下头扯了扯,便低头道“九娘有话要说?”

元容也学着崔元靖皱了皱眉,连带一张胖嘟嘟的小脸也皱了起来,显得略微可笑“一起死的,还有那位夫人。”

“谁?”元熙下意识的接口,随后便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元容“你说的是赵国夫人?”元熙已经从崔元靖口得知了那一日的情形,因此对赵国夫人印象深刻,因此元容一提,她便想到了赵国夫人身去,当下却是吃惊的很了。

“嗯。”元容重重点头。

崔元靖兄妹还没觉得如何,却轮到郑氏一脸惊吓了,她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崔谦之,忽而低声道“在方才,赵国夫人遣人来说,想要同三郎他们同行。”

这一下子连崔谦之也吓到了,眼神飘了一下便落到了元容身。难道这真的是一个预知之梦,是老祖宗特意来惊醒后辈的么?

而一旁的元容瞧见众人之反应,心里却也是松了口气她随口胡诌的赵国夫人之事,谁曾想竟然真歪打正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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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章 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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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谦之和郑氏思虑过后,却并未像元容想象的那般拖延众人启程时间,只是相之前又加派了许多人手而已。品书网 [首发]

毕竟崔善净的寿辰是不?人的,他们难道要为了小女娃的一个噩梦,不让子女回长安了?这到哪儿都是说不过去的。

而原本打算让子女同赵国夫人保持距离的郑氏回头又同意了她同行的提议。也是有借助赵国夫人那些精悍护卫的缘故,两方合在一起走是有益无害。如果路真的发生意外,也可互相照应。

实在是崔谦之和郑氏怎么都不能想象的出,便是一群悍匪,难道能抵得过从军出来的见过血的部曲们?他们觉得便是出了意外,也不至于有元容梦到的那些情景。

而元容则是有些懵,她光是想到了借助噩梦来给崔谦之和郑氏提醒儿,却忘记了她毕竟是不是铁口直断的神仙,不是她说什么旁人便会全都相信的,便是亲近如父母也是一样。

这可怎么办呢?元容不由急的挠头,眼看着日子进了七月,夏日快过去了,如今还未听到什么,可见那惨事还未发生,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一行遇的可能性更大了!元容恨不能再装疯卖傻一回,只要再拖个几日,怕是能见分晓了!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听见郑氏略带警告意味的话“你阿翁寿辰,你阿兄是必得要出现的,不然也不好同齐国公交代,你乖乖的莫要捣乱,这事儿我同你阿爹心里有数。”

也是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耽误了崔元靖回长安的事儿。

元容本想说要不他们几个小的都不跟着了,只崔元靖一个回去,这样路便没有拖累,正可以骑马赶回长安。便是路遇见什么,未必不能脱身,可若是带着拖油瓶难说了。

但崔谦之没有同意。他心里虽然对元容的噩梦有些警醒,但也未深信不疑,毕竟此事太过缥缈,为此打乱了计划颇有些不值当。

于是元容又哭又闹一番,竟是没有换来太多实质性的成果,只得崔谦之多给加的一队三十人的部曲。元容颇有些不满,但崔元靖却已是满意了,这些部曲可不是普通的家丁,而是过战场的老兵,对普通百十来大汉却对没有问题。

盗匪们能有多少人?顶了天不过千八百,人数再多必然会被官府注意到,必然是要给清剿了的,而赵国夫人带的护卫有近二百之众,再加崔家的部曲,何以对付不了这些乌合之众!

是以崔谦之很放心的送儿子女儿启程回长安了,带着的东西足足有三大车,都是孝敬给爹娘长辈的。

到了第二日,从早一起来,便看着天边有些阴沉沉的,不多一会儿,日头被乌云给遮住了一大半,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小风嗖嗖的刮起来,竟是颇为凉快。

元容因着心里有事,竟是破天荒的没睡安稳,是以早被从被窝里叫起来时,还有些迷糊,待被服侍着打理好了仪容,又用凉水一敷,才努力的睁了睁眼清醒过来。

跟崔谦之和郑氏告别,元容毕竟是不是真的小孩儿了,虽然有些不舍,可她心神更多的放在了担忧,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离愁,倒是崔谦之和郑氏,打发人走的时候虽然坚决,可这会儿却拉着元容的手差点儿不让人走了。

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堆,崔谦之还好,郑氏越是孕妇情绪不定,竟是抱着元容哭起来,惹得崔谦之也是颇伤感,倒叫元容反过来安慰了两人一番,末了还被元熙嘲笑了一回。

“我和你们阿娘不在身边,三郎你定要担负起长兄的责任,须得看好了弟妹,知道吗?”崔谦之终于叙完了别情,正色道。

崔元靖敛容躬身道“阿爹阿娘放心,儿定会照顾好他们,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

崔谦之嗯了一身,便摆手打发儿女走人了,郑氏则是撇头抹泪儿,直到儿女们身影都看不见了,才呜咽一声投入崔谦之怀里。

“好啦好啦,孩子们都长大了,总有离开我们独自出去闯荡的日子,你担心什么呢。”崔谦之拍着郑氏的后背缓缓道。

“三郎四娘我竟不担心,他们年纪也大了,又素来聪慧懂事,我担心的是两个小的,七郎还罢了,男娃总归是皮实些,可九娘才那么点大呢。”郑氏埋怨道。

崔谦之连忙和声哄郑氏,心里却道,当娘的总是这样,老母鸡似的把孩子护在羽翼之下,可是他们家的孩子,可都不是会叫人欺负的主儿啊,算是最小的九娘,崔谦之不由得笑起来,那也是个鬼灵精!

所以崔谦之虽然嘴嘱咐崔元靖,但那也是例行公事,在他心里,是不怕儿女们会受欺负的,他们不去欺负人不错了。

却说元容,一进马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元熙将她抱到身边儿坐下,道“九娘昨儿没睡好?”理解理解,小孩子要出远门,心里难免会紧张又期待,睡不安稳也是正常。

元容听出了元熙的意思去没有解释,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老重复也没意思,便嗯了一声,脑袋往元熙腿一搁,双臂抱住元熙的腰道“阿姐我睡会儿。”

“嗯。”元熙应了声,也没介意妹子拿自己大腿当枕头,反而手一伸捞了个软枕放到腿给元容垫着,又捞住了元容的身子。

在通济坊门口遇了赵国夫人的车队,这位排场崔家兄妹大多了,一行鱼贯出了坊门又出了城,便遣了人过来说话,倒是有些想要叫元容过去说说话的意思。

但彼时元容已经睡熟了,元熙本不想跟赵国夫人走太近,此时自然不会想要叫醒元容,于是便将元容交给了阿江抱着,她自己亲自到赵国夫人跟前走了一趟,纵然不想亲近,可却不能失了礼数。

只是进了赵国夫人的马车,元熙才愕然发现,赵国夫人马车里居然还有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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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章 雨中行路

“这位小郎君是……”元熙愣了一下后迟疑道。【全文字阅读.】

她倒是不用避讳什么,但什么人能够跟赵国夫人同车,还这样亲昵?

赵国夫人握着小郎君的手冲着元熙一笑,道:“这是我儿二十一郎,你唤他斌儿便是。”

名唤作赵斌的小男孩对着元熙腼腆的笑了笑。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看着却比崔元昱乖巧的多了。

跟赵国夫人告了罪,又说了几句话,元熙便告辞出来,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一进车就看见元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阿姐这是去哪儿了?”

元熙拍了拍元容的头,叫阿江沾湿了毛巾给元容擦脸,才道:“还不是赵国夫人。”

“她说什么啦?”元容擦了脸,一边吃东西一边道。

“这位夫人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怎么就是看中你了呢。”元熙叹口气,“对了,我竟不知道,这一趟还有赵家小郎君随行。你可要注意着点儿。”

“啊?”元容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他家小郎君很坏?”

元容自忖她虽然是年纪小,可这时节并不用挽起袖子亲自上阵打架,便是那赵家小郎君太过淘气,她也不怕啊,被人欺负到哭这种事儿不会发生的,是以不以为然。

“赵家小郎君看起来挺乖,七郎比他可淘气多了。”元熙摇摇头,“只是……算了,你注意着点就行。”

“哦。”元容点了点头,心想莫非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者元熙只是因为对赵国夫人有意见,连带不待见她的儿子?

两家同行,又都带着许多的物事,便是想速度快些也是不能的,幸而天气阴了,似有下雨的征兆,倒是不很热,否则一路上闷在马车里,非得给人闷出病来不可。

但即便如此,元容也是憋的不行,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忍不住出了马车,坐到车辕上跟车夫作伴去了。

车夫是崔家的家生子,跟元容也挺熟了,见她从马车里爬出来就忍不住道:“九娘子这是作甚?小心别弄脏了衣裳。”

元容就咯咯笑,坐稳了之后便道:“奉叔不用担心,我是在里头闷得很了,才出来透口气。”说着便张大嘴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湿气的空气,顿时就感觉胸中的那点浊气都消散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风不疾不徐的吹着,卷起了路边的枝叶,风中带着点点凉意打在脸上,让元容不由得抬起了头,看着天边道:“奉叔,好像下雨了呢。”

崔奉自是也感觉到了,忙回头喝了一声,与此同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忙着给车上盖毡布,骑马的也披上了蓑衣,刚刚忙活完,就听见天空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元容早就回马车里了,这会儿正从窗子里往外看,就听着有人喊了一声什么,随后整个车队就开始动了。

不多时,便听见崔奉回来道:“是三郎君问过赵国夫人后发了话,咱们快点赶一程,到了镇子上就歇着了。这时候露宿野外可不是好主意。”

元熙和元容自然没有意见。当然,便是有意见也白搭,只好窝在马车里听着雨声闭目养神。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听见崔奉说到了,元容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瞧,就看见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跟前,门前的旗招已经被雨打湿,没什么精气神的挂在那里。

阿江和阿良先出去,撑好了伞,才又扶着元熙和元容下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客栈。元容没淋着雨,所以心情还不错,这会儿被阿江抱着,便有心思四处瞧起来。

这一瞧,便看见了站在赵国夫人身边的小郎君,却是顿时一怔。这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被赵国夫人牵着手的小郎君大概就是阿姐说的赵斌了,可按说他们是不可能认识的,崔赵两家平日也并无交集,何以会令她觉得眼熟?

赵斌正在听阿娘说话,却不意瞧见了元容看过来的眼神,正待对她笑的时候,却看见了那皱起来的眉头,不由令赵斌纳闷,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崔家小娘子没理由讨厌自己啊。

“二十一郎,为娘说的,你可记下了?”赵国夫人忽然低头道。

赵斌连忙回过神来,看着赵国夫人点头应下,心里却是还惦记着元容,便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赵国夫人眼皮一抬,便看见了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崔家姐妹,不由笑道:“二十一郎喜欢崔家小娘子?”

“阿娘……”赵斌低下头有些懦懦的喊了一声,脸上却是升起了红晕,才七八岁的男孩子,害羞了。

赵国夫人却是笑了一声,并未像往常那般挑剔儿子的态度,反而摸了摸赵斌的发顶,慈爱道:“我儿若是喜爱崔家小娘子,等得了空去找她玩耍便是,阿娘不拦着你。”崔氏的嫡女配自己的儿子,倒是也不算亏了。

这头赵国夫人想得长远,而那边崔氏兄妹几个却是根本不知情,因赵国夫人身份贵重又是妇人,因此沿途交涉便都交给了崔元靖。

然而崔元靖再是舌灿莲花,也不能解决屋子不够的问题,上房只剩下两间了。眼下外头又下着大雨,定是没有人肯让出屋子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崔元靖有些为难,若是能再多一间也好办,赵国夫人母子一间,让元熙带着元容睡,他自己带着崔元昱睡,可是眼下却不能了。

“眼下只有两间上房了,如此,四娘和九娘住一间,夫人带小郎君一间,可好?”崔元靖领着弟妹走到赵国夫人跟前道:“我与七郎将就一些便是。”

虽然他是男子,让房间让于妇孺是应有之义,但却不能将此视为理所当然,自家妹子倒是无妨,赵国夫人可是外人,这也算是不大不小一个人情了,必不能闷不吭声咽下去了。

至于护卫们,除去值夜的,其余人统一睡通铺便罢了,好安排的很。

孰料赵国夫人却是眉毛一扬,顿时浑身气势便张扬了起来:“怎能委屈了崔家郎君?既没有空房间,叫有的人让出来便是了,值当什么。”

“这位小郎君是……”元熙愣了一下后迟疑道。【全文字阅读.】

她倒是不用避讳什么,但什么人能够跟赵国夫人同车,还这样亲昵?

赵国夫人握着小郎君的手冲着元熙一笑,道:“这是我儿二十一郎,你唤他斌儿便是。”

名唤作赵斌的小男孩对着元熙腼腆的笑了笑。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看着却比崔元昱乖巧的多了。

跟赵国夫人告了罪,又说了几句话,元熙便告辞出来,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一进车就看见元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阿姐这是去哪儿了?”

元熙拍了拍元容的头,叫阿江沾湿了毛巾给元容擦脸,才道:“还不是赵国夫人。”

“她说什么啦?”元容擦了脸,一边吃东西一边道。

“这位夫人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怎么就是看中你了呢。”元熙叹口气,“对了,我竟不知道,这一趟还有赵家小郎君随行。你可要注意着点儿。”

“啊?”元容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他家小郎君很坏?”

元容自忖她虽然是年纪小,可这时节并不用挽起袖子亲自上阵打架,便是那赵家小郎君太过淘气,她也不怕啊,被人欺负到哭这种事儿不会发生的,是以不以为然。

“赵家小郎君看起来挺乖,七郎比他可淘气多了。”元熙摇摇头,“只是……算了,你注意着点就行。”

“哦。”元容点了点头,心想莫非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者元熙只是因为对赵国夫人有意见,连带不待见她的儿子?

两家同行,又都带着许多的物事,便是想速度快些也是不能的,幸而天气阴了,似有下雨的征兆,倒是不很热,否则一路上闷在马车里,非得给人闷出病来不可。

但即便如此,元容也是憋的不行,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忍不住出了马车,坐到车辕上跟车夫作伴去了。

车夫是崔家的家生子,跟元容也挺熟了,见她从马车里爬出来就忍不住道:“九娘子这是作甚?小心别弄脏了衣裳。”

元容就咯咯笑,坐稳了之后便道:“奉叔不用担心,我是在里头闷得很了,才出来透口气。”说着便张大嘴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湿气的空气,顿时就感觉胸中的那点浊气都消散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风不疾不徐的吹着,卷起了路边的枝叶,风中带着点点凉意打在脸上,让元容不由得抬起了头,看着天边道:“奉叔,好像下雨了呢。”

崔奉自是也感觉到了,忙回头喝了一声,与此同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忙着给车上盖毡布,骑马的也披上了蓑衣,刚刚忙活完,就听见天空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元容早就回马车里了,这会儿正从窗子里往外看,就听着有人喊了一声什么,随后整个车队就开始动了。

不多时,便听见崔奉回来道:“是三郎君问过赵国夫人后发了话,咱们快点赶一程,到了镇子上就歇着了。这时候露宿野外可不是好主意。”

元熙和元容自然没有意见。当然,便是有意见也白搭,只好窝在马车里听着雨声闭目养神。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听见崔奉说到了,元容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瞧,就看见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跟前,门前的旗招已经被雨打湿,没什么精气神的挂在那里。

阿江和阿良先出去,撑好了伞,才又扶着元熙和元容下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客栈。元容没淋着雨,所以心情还不错,这会儿被阿江抱着,便有心思四处瞧起来。

这一瞧,便看见了站在赵国夫人身边的小郎君,却是顿时一怔。这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被赵国夫人牵着手的小郎君大概就是阿姐说的赵斌了,可按说他们是不可能认识的,崔赵两家平日也并无交集,何以会令她觉得眼熟?

赵斌正在听阿娘说话,却不意瞧见了元容看过来的眼神,正待对她笑的时候,却看见了那皱起来的眉头,不由令赵斌纳闷,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崔家小娘子没理由讨厌自己啊。

“二十一郎,为娘说的,你可记下了?”赵国夫人忽然低头道。

赵斌连忙回过神来,看着赵国夫人点头应下,心里却是还惦记着元容,便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赵国夫人眼皮一抬,便看见了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崔家姐妹,不由笑道:“二十一郎喜欢崔家小娘子?”

“阿娘……”赵斌低下头有些懦懦的喊了一声,脸上却是升起了红晕,才七八岁的男孩子,害羞了。

赵国夫人却是笑了一声,并未像往常那般挑剔儿子的态度,反而摸了摸赵斌的发顶,慈爱道:“我儿若是喜爱崔家小娘子,等得了空去找她玩耍便是,阿娘不拦着你。”崔氏的嫡女配自己的儿子,倒是也不算亏了。

这头赵国夫人想得长远,而那边崔氏兄妹几个却是根本不知情,因赵国夫人身份贵重又是妇人,因此沿途交涉便都交给了崔元靖。

然而崔元靖再是舌灿莲花,也不能解决屋子不够的问题,上房只剩下两间了。眼下外头又下着大雨,定是没有人肯让出屋子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崔元靖有些为难,若是能再多一间也好办,赵国夫人母子一间,让元熙带着元容睡,他自己带着崔元昱睡,可是眼下却不能了。

“眼下只有两间上房了,如此,四娘和九娘住一间,夫人带小郎君一间,可好?”崔元靖领着弟妹走到赵国夫人跟前道:“我与七郎将就一些便是。”

虽然他是男子,让房间让于妇孺是应有之义,但却不能将此视为理所当然,自家妹子倒是无妨,赵国夫人可是外人,这也算是不大不小一个人情了,必不能闷不吭声咽下去了。

至于护卫们,除去值夜的,其余人统一睡通铺便罢了,好安排的很。

孰料赵国夫人却是眉毛一扬,顿时浑身气势便张扬了起来:“怎能委屈了崔家郎君?既没有空房间,叫有的人让出来便是了,值当什么。”

046章 巧遇故人

这是个等级分明的时代,权贵世家与庶民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是以赵国夫人虽然态度略微蛮横,但竟是没有几个人认为此举失当,更无人开口阻拦。

崔元靖袖手站在一旁,元容却是没多想便抓住了他的衣襟,示意崔元靖俯身过来,道:“赵国夫人这般,有些不妥当罢?”

上辈子的身份经历决定了她不可能是个纯粹的心安理得高高在上的世家女,在环境不明的时候,谨小慎微的行事法则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这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崔元靖却是抬手摸了摸元容的发顶,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赵国夫人身份不同。”

元容微微蹙了下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撇头看向赵国夫人,此时那位掌柜正弓着身子陪着笑脸,却又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赵国夫人没想到不过一个小镇上的客栈掌柜,也敢不给她这个一品夫人面子,顿时心头愠怒:“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脸面比本夫人还要大!”说着便招呼从人上楼直接把人轰出来。

不知为何,元容看见这一幕,心头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但却又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便听得楼上有呵斥声响起,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便见有人从楼梯上倒下,跟下头的人扑成了滚地葫芦,更有甚者,竟是直接从楼上飞了出来,吧唧一声摔在地上,也不知晓摔断了骨头没有。

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些人她虽然不认识,可一看这装束就知道,竟是赵国夫人方才打发上楼的那些从人。这些人总是比不得那些彪悍的护卫,可也不是纸糊的,怎的这么不经打?

接着便听见楼上响起一声轻笑,一个略带嘲讽的温柔声音道:“竟不知是哪家仆从,也敢这般横冲直撞,不怕给主人惹了祸?”说着,便见一个身穿情意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身量颇高,看起来比之普通人且要壮硕一些儿,身着青色长袍,面白无须,这般微微笑着,竟是破有一股文雅气息。然而当他看见站在楼下的赵国夫人时,微眯着的眼便忽而睁开了,面上的笑容也从嘲讽变成了令人如沐春风。

“哟,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奴婢见过夫人,夫人向来可好?”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道。

“是你?”赵国夫人原本不快的面上瞬间多了几分狐疑之色。

是他!这边崔家兄妹亦是心中一震,纵然不熟,可他们也认得对方身份——正是伴着萧承训来到洛阳的那个太监!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莫非萧承训竟在此不成?

但赵国夫人却不知晓萧承训之事,她只道眼前人乃是太子心腹,此番突然出现在此,是否意味着太子也……

一念及此,赵国夫人面上怒色便去,挂上了明艳的笑容,对下楼来的中年太监道:“不成想竟是陈将军,陈将军既然在此,是否贵主上也在?若是如此,我等合该去拜见一趟才是。”虽然按身份她还是太子的姨妈,但谁叫太子是太子呢。

说着便回头看向崔家兄妹,伸臂一引道:“此乃崔侍郎的孙儿们。”

元容的嫡亲祖父崔善净时任户部侍郎。至于为何这么说,谁叫太子为尊,崔谦之的官儿又太小呢,赵国夫人这么说倒是给崔元靖兄妹几个做脸。

不过崔家兄妹又不是蠢蛋,赵国夫人此举颇有些拉他们下水的味道,便是给些脸面,也不过是给他们加兄量,好分担责任而已。

是以几人都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反而都神态自若的同陈太监见礼。这倒非是趋炎附势,概因陈太监并非是普通的内侍,太监本身就已经是四品了,何况此人还曾领过军上过战场,称呼一声陈将军那真不是恭维,而崔元靖四人便是世家出身被人高看一眼,却依旧是白身。

陈太监对着几人点了点头,眼神一瞥便看见元容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便不由得一笑,道:“崔小娘子可是有话要说?”想到萧承训不时的对元容那点儿惦记,陈太监在对元容说话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放柔了语调。

要说陈太监平日里说话虽然也是斯斯文文,光看言行甚至称得上是儒将了,但大概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缘故,便是他放柔了声音,也带着一点儿阴森森的煞气,如今这番态度,绝对不正常。

于是元容便木着脸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赵国夫人被陈太监的态度也是一惊,心中不由暗道,这小九娘竟是这般讨人喜欢,连杀人如麻的陈太监都看得起?莫非是太子对崔家有意……再一想太子家的儿女,赵国夫人不由觉得自己摸着脉搏了。

这里必须提一下,前朝的开国太祖乃是起自寒微,文化有限,又素是个不按规矩来的人物,是以自他得天下后,便做了许多不合礼仪规矩的事情,又经过几百年的发酵,对人们如今的观念是影响颇深。所以不要觉得赵国夫人所想的不成立,纵然元容的姑姑在宫中为妃,按理元容该是同太子一辈儿,但是因为丽妃不是正宫,同太子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崔家兄妹同太子的子女联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事实上不管太子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崔氏并未有这样的打算,要保持中立,这种联姻就坚决要不得。

而赵国夫人觉得自己猜着了一二,自忖不好同太子争人,便也不再管元容,只又跟陈太监笑道:“陈将军可莫要把小娘子吓坏了。说来也巧,我们正要回长安,要是陈将军方便,不妨与我等同行?”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同太子亲近亲近了。

岂料陈太监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随后便嘴角噙着笑,道:“夫人提议,奴婢却不敢擅自做主,不过若只是同行,大约是没问题的。”有崔九娘在呢,还怕萧二郎不跟上?只是这赵国夫人的心思,怕是要落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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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章 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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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碰赵国夫人和崔氏兄妹一行,萧承训也很是意外。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坦白说,若是只有赵国夫人在,他是不会想要去见的,反而有多远走多远,可是一想到还有崔家人,这情况不同了。

且不说拉拢什么的,只他若是还想要回那串璎珞,必得跟崔家打好关系,别人不提,至少得要崔九娘点头肯把东西还给他才是。

其实这是萧承训执念了,若是元容知道那串璎珞牵扯的原委,绝对二话不说将东西双手奉。鬼才要掺和太子系和平妃系的纷争呢,都是王家人,跟她崔家有啥关系。

但元容不知道,所以她在看到萧承训脚步匆匆的出现在面前时,不觉有一种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感觉。

“九娘子,真巧,咱们又见面了。”萧承训看着元容微笑道。

元容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随后才露出淡淡笑容,给萧承训行了一礼“见过殿下。”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含着糖一般,叫萧承训略有些急躁的心情异般的平复了下来。

元熙方才同崔元靖商量好了安排,便急急的回屋看元容,不料大老远看见妹子跟前多出来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便脚下一急,笑道“九娘,这是有客来访?”

“阿姐。”元容撇头看见元熙,便笑着迎了去道“是二殿下来了。”

说着便见萧承训随着转过身来,对着元熙的行礼略一点头,笑道“听陈将军说在此碰了故人,既然有缘,又怎能避而不见。”明明是故意示好,还要带着些自矜。

元容听得懂他话含义,却又故作不懂,只让元熙去应付“殿下既然来了,不妨进屋喝杯茶?”直接把萧承训的话头给略过去了。

虽然有陈太监的慷慨让房间,但崔家兄妹并未得寸进尺,只是多要了一间供崔元靖和崔元昱住而已,而元熙和元容依旧按照原先的安排住在一起,侍女们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是以屋子如今看起来略有狭窄。毕竟原先是给一个人住的屋子。

说是喝茶,不过是元熙的客气话,萧承训只往房间里瞅了一眼没再多留,虽然如今男女并不忌讳往来,可这等出入女子闺房之举依旧不妥,也萧承训如今年纪还不大,不必太在意罢了。

“今日便不叨扰了,往后路途还长,说话的时候有的是。”萧承训笑眯眯的说完,便施施然告辞而去。

元熙和元容姐妹送萧承训出了门,却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却都有些不好的预感,萧承训这话,莫不是要跟他们同路而行?这可麻烦大了!

尤其是元容,一想到那个尚悬在头顶的不知会何时发生的沙县屠杀,有些心惊肉跳,若是萧承训也一起走的话,三家反倒是崔家一行身份最不贵重,但凡其他两方有一方出了事,崔家要麻烦身。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年的沙县屠杀还有一位贵人身陨,但问题是她并不知晓这位贵人身份,莫非要应验到赵国夫人甚至是萧承训身?若是如此,惹得圣人大怒并非不可能。

哎呀真是烦人,要是能够知道那位贵人身份好了,只要不是这两位的任何一位,她也好放心一些!

想到这,元容不由得挠了挠头,接着被元熙拍了一下“如今出门在外,莫要作此不雅形状。咱们回屋。”

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不过酉时初,大半天的赶路即使是一直坐在马车里也让人有些吃不消,元熙和元容姐妹两个洗漱过后便小憩一番,等醒来时已过了一个时辰。

外头雨仍然在下,阿良从厨房提来了食盒,四人便着这哗哗的雨声用了饭,不过一会儿功夫,见崔元靖来了。

崔元靖一进屋子对元容道“你跟萧二郎提过阿翁大寿的事儿?”

元熙撇头瞅了瞅,叫阿良给崔元靖了茶,才道“怎么,阿翁大寿又不曾藏着掖着,还不能说了不成?”赫然是一副不管对错袒护元容的架势。

崔元靖不由得笑了一声,还未开口,见元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道“阿兄,这种事情萧二郎随便叫人一查都能查到啦,我怎会提这个。不过听他的意思,好似是想要与我们同路回长安去。”说着顿了顿,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回长安又不用我们领路,定有不轨。”

“呃,不会是他还想要姑姑送的那串璎珞?”元熙顺口说了一句,随后便又一想“那东西又并非稀世珍,堂堂皇孙如何会盯着不放?大概还是同元容说的那般,另有图谋罢?”

可怜萧承训做的太多,反而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若是叫他知道,恐怕心情不会太美妙了。

崔元靖抬手抚了抚下巴,他如今还未到留须的年纪,但已经长了些绒毛了,下意识的想要去揉一揉“这不要管他了,他要同行,对我们反而没有坏处。他身边的护卫,可都是神策军百里挑一的人物。”赵国夫人的那些部曲还要更胜一筹。

元熙和元容俱都明了他未竟之意,纵然他们是按原计划启程,可对元容那个带有警示性的噩梦却不能完全忽视,有了萧承训同行,那这一路的安全性无疑要升许多。不管是神策军还是陈太监,那战斗力杠杠的。

“赵国夫人会答应吗?”元容问道。实际在这件事儿,他们是没什么发言权的,萧承训要同行,是没有那个噩梦警示,他们也不敢拒绝。保持立态度两不相帮和直接得罪那可不是一回事。

“赵国夫人怎么会不答应。”元熙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没见她之前对陈将军的态度吗,纵然萧二郎只是晚辈,可她要交好太子,怎么会不给萧二郎面子。”

见两个妹妹都没对萧二郎的事情有什么不满,崔元靖此行目的达成,嘱咐了两人早些休息,便也走了。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在众人睡得正酣时,却有一行人浑身冒着煞气的悄悄抵达了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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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章 盗匪来了

“瘦猴,我再问一遍,可看准了?”打头的那人撇头看向旁边一个形容猥琐的年轻人,低声询问。

“是,您放心。我这双招子干别的不好说,但是认人那是错不了的。”年轻人嘿嘿一笑,拍着胸口保证道。

“嗯。”领头的年人读了读头,一双鹰眼看着夜幕安静的镇子,蓦然迸发出一股杀意,寒声道:“既然没错,那就按原定计划行事,吩咐下去,都给我把皮绷紧了,做完这一票,弟兄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去。”瞧着自家老大那正经严肃的脸色,瘦猴也不由得正经起来。这一趟说起来,也是大家伙提着脑袋做事,纵然是做了充足准备,但也没谁能说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凡事小心必然是不会错的。

等到了三更之后,便听得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几百懒散坐在原地养精蓄锐的大汉很快就站了起来,各自牵了自家的马,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连马儿队形都不带乱的。老大瞧着这些人,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如今夜色渐凉,不知为何,他心却是有些不安起来。

有什么好不安的?老大不由得嗤笑一声,他这些年手下的亡魂也不少了,不多这一桩!不多时又响起三长两短哨声,这是行动的暗号。

老大手一挥,一行人便干脆利索的上马往镇子奔去,几百骑奔跑起来的时候,几乎连大地都要颤抖,而当这些人到达镇子门口时,便看见了大门缓缓打开,迎接他们进入。

“驾!”老大忽然马鞭一扬,伴随着空气一声爆响大喝道:“杀!一个不留!”

元容方才睡得熟,却被忽然而来的震动惊醒,便忙不迭的翻身而起,惊道:“不会是要地动了?”不能啊,她记得这几十年的很是风调雨顺,要是有地动这种大事,她肯定不能忘了的!

屋里其他人此时也醒了,元熙顺手捞过一旁的披风往身上一搭,便将元容裹进怀里往外跑:“娘别怕,我们先出去再说!”

若真是要地动了,她们可不能留在屋子里,万一房子塌了,她们就是不被砸死,也要被摔死——都住在楼上呢,这高度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万一缺胳膊断腿儿的,可就倒了大霉了。

“四娘仔细脚下!”阿良忙喊了一声,手下却是不慢,也学元熙那般捞起披风披上,便和阿江一人卷起一个包袱往外跑,就看见元熙在楼梯口拐角正好跟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元熙本就慌慌张张的,加之手上还抱着元容,这会儿自是立足不稳,脚下一歪便往后倒去,倒是哎呀二重唱叫跟元熙撞在一起的那人觉得颇为好笑,便伸手捞住了元熙的腰。

“两位小娘子可还好?”男子沉稳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差读摔倒的元熙,正巧这一弄,便叫元熙怀里的元容露出了脑袋来,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男子——的一双手,正结结实实按在元容的肚皮上。

因为那男子伸臂环住了元熙的腰,可不正好就落在正前方,可元熙抱着元容,就等于元容是元熙身前的一块板儿,男子这一按,就按在元容身上了。

“啊,流氓!”元容身为女子的本能瞬间反应过来,却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小豆芽,人家要流氓也根本不会流氓她,当即便飞起一脚踹向男子的……哪里都够不着!

悲剧了的元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没了那几十年摔摔打打练出来的身体,看这五短身材,想踹人都够不着,还能怎么着?元容眼珠子一转,便抓住了男子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小奶牙狠狠一咬!

男子哆嗦了一下,便下意识的往回抽手臂,而此时正试图起身的元熙尚未起身,当即便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牢牢抱紧了元容,充当了妹子的肉垫子。

“四娘!”此时阿良和阿江已经跑了过来,一个扶起姐妹俩一个警惕的挡在两人身前看着男子,那模样就跟碰见了登徒子一般,叫对面的男子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呃,实在是对不住,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这位小娘子——”

“有意无意过会儿再说!”元熙迅速的打断了男子的话,捞起元容便往楼下跑去,木制楼梯被她踩出咚咚的响声。元容被她按在怀里没法转头,就只好看着楼梯上的男子,却见那人忽而冲着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

崔元靖比几人下来的略早些,这时听见声音回头,见元熙身后一大拨人都跟着跑了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怎的这样出来了,快回去!”

元熙喘了口气,正待询问是不是地动了,便见崔元靖凑过来低声道:“快回屋子躲好,这一回恐怕不是天灾而是**,这是骑兵踏出的震动,至少五百骑。”说着便苦笑一声,摸了摸元容的发乐道:“娘怕吗?”

崔元靖和元熙几乎瞬间就想起了尚未启程之前元容做的那个噩梦。他们休息这个镇子,并非是军事重镇,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骑兵,而这些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前来,怕是来者不善!只是,此处离着沙县还有好几日的路程呐,如今却是叫他措手不及!

元容却是心一悸,莫非将要到来的这些人,就是前世沙县屠杀的刽子手?可是为何会变了地方……想到这儿,元容的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连声音都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兄、阿姐……”

她当然怕死,好不容易偷得这一世性命,她如何不怕?可是让她感到害怕的并非是死,而是她忽然之间想通了一件事:沙县屠杀的地读改变了,原因可能就是——他们是追着目标来的,而他们的目标,此时就在镇子里!

可是普通百姓谁有那个能耐惹来那些丧心病狂的盗匪追杀?对方甚至不惜屠杀掉一地的百姓,如今看来,也许并非是为了洗劫,而是灭口!那么谁又是那个倒霉的目标?(.. )

049章 气定神闲

“到底发生了何事?”客栈的人几乎都跑了出来,此时都聚在大堂。品书网 [首发]

赵国夫人也带着儿子下了楼,正在听自家护卫说话,只见她面色骤变,须臾便朝崔家兄妹走了过来。

“崔小郎君,”赵国夫人一脸肃穆,压低声音道“此番你可有良策应对?”说着,却是轻柔的摸了元容发顶。

情况紧急,崔元靖也不跟她客套,直道“若是应对之策,夫人问我,却是找错了人,莫非夫人忘了,这客栈里还有一位过战场的人物?我们各自为营,却不如由他来统一调配。”

赵国夫人面有犹豫之色“我也不瞒你,我同陈将军关系并不睦,万一他只是敷衍塞责可如何是好?”

“夫人身为太子殿下的姨母,陈将军如何会不尽心?何况,”崔元靖眼神一闪,悄悄了个二字道“还有这一位在,可是关乎陈将军身家性命的。”萧承训可是太子嫡子,陈太监再如何,也不能不顾萧承训的小命。

恰此时,陈太监便伴着萧承训下了楼,这位皇孙殿下却不同于匆忙跑出来略显狼狈的元熙元容,反而是一身整齐,他面无表情的扫视全场,最后目光却定格在了元容这边,然后便径直走了过来。

“此间事,便都交给陈伴伴主持,如何?”萧承训一张脸板起来,竟是很有几分威严的模样,说话也颇为独断。若是换了别种情况,怕是能起了反作用。

不过此时却不同,此提议正崔元靖下怀,当即干脆点了头,朝陈太监一揖道“此议甚好,我等性命身家都交给陈将军了。”说着便招来了崔家的部曲头头,吩咐他听从陈太监使唤。赵国夫人见此,亦是随崔元靖行事。

陈太监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护卫吩咐了几句,随后又朝萧承训一礼,接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崔赵萧三家护卫合在一起,人数很是不少,兼之又非是乌合之众,尤其是萧承训护卫都是神策军士,这可是昔年圣人打天下的嫡系,骁勇善战之名远播,按说如此应该是可以放心了,可……

元容依旧感到不安。若情况不明也罢了,可如今怎么看他们都很有优势,兵强马壮且还有货真价实的将军在,却是叫元容咋么都想不到危险该是从何处来。越是未知的危险,越叫人心悸。

客栈也有想要出去探看情况的客人,然而才将走到门口,便被人拦下,却是陈太监已经安排了人守着,元容定睛一瞧,此人却是认得,乃是崔家的人。

“你算老几,也敢挡大爷的路!”那人大约是有些急眼,顿时口便骂骂咧咧起来,竟是想要强闯出去。而守门的那四人却是早已经得了吩咐,当即便,将人一棍子给敲晕了。

“值此时候,却还要添乱,真是不知所谓!”崔元靖鄙视道。

大堂有不少人闻言都是缩了缩,却也有人皱起了眉,当即便听得一男子道“敢问郎君,何以把我等禁锢在此?外头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我等担忧——”若非看崔元靖一行非富即贵,怕是早把他们当成了打家劫舍的了。

崔元靖冷笑一声“担忧什么,难道我崔氏子弟还会觊觎尔等钱财不成?不妨告诉你们,外头来的,那是骑着马拿着刀的盗匪,方才那动静如何,你们也是都听见的!不怕死的,尽管出去便是,我可以做主放了你们!”

一言既出,众人大惊,当即便七嘴八舌起来,崔元靖却不管这些,只叫元熙抱着元容回了屋子,自己则是领着崔元昱坐在大堂,还顺便叫人泡了茶来,气定神闲的模样叫人见了,也不觉受到影响,不多一会儿,众人便安静下来。

其头发都白了大半的老者前对崔元靖拱了拱手,道“敢问郎君,可是清河崔氏?”

华族自古便有敬老习俗,面对这么一位长者,崔元靖也不敢托大,忙起身道“正是,老丈请坐,不知有何指教?”

崔元靖这么一承认,便引得众人一阵哗然,清河崔氏乃天下第一等世家,绵延百年,既富又贵底蕴深厚,怪不得这位小郎君能有如此风姿气度!一旦知道了崔元靖的出身,大家反而觉得他之前的高姿态是理所当然的了。如此等级分明,实在是令人感叹。

“指教不敢当。”老者摇头,随后便有些小心翼翼道“崔小郎君可否为我等说一说外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半夜被惊喜,大家都有些发懵了。”不明情况之下,着实是容易自己吓自己。

崔元靖虽然还算年轻,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不会被眼前场面难住,当即便同众人解释起来,而崔元昱站在一旁,却是看见了门口匆匆而来却又立住了的崔奉,见崔元靖在忙着同人说话并未瞧见,便自己走了过去。

“奉叔,可是有情况?”崔元昱将人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嗓子问道。

崔奉弯腰行礼,急道“七郎快禀告三郎,外头有些不对!咱们家和赵家的部曲不知怎的,有好些都突然没了力气,应该是了药!还请三郎当心,怕是这客栈里头,还有盗匪的奸细!”

“什么?!”崔元昱大吃一惊,差点喊了出来,幸好崔奉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七郎快别叫唤,小心被人听了去!”

崔元昱被捂的难受,忙给崔奉挥了挥手,才透了口气道“确实须得保密,不然贼人有了戒备不好办了。我这告诉阿兄去,倒是要麻烦奉叔挑几个人过来看着阿姐和九娘。”

“老奴已经把人带来了。”崔奉一抬手,崔元昱便看见了站在黑暗的几个身影,明亮的眼珠子闪着精光,倒都是自家的熟面孔,当即便点了点头道“你们随我来,奉叔去忙吧,千万小心。”

看着崔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崔元昱便带着几人进了大堂,跟正在应付众人的崔元靖对视了一眼,径自往楼走去。

050章 不是凡人

却说萧承训,他自陈太监走后便径自回了房间。只是此时心烦意乱,却是再也睡不着的,在**上翻来覆去几回后,便披上大氅出了门,却正好瞧见元熙带着元容上楼。

“殿下。”元熙看见萧承训便是一愣,反应过来便欲行礼,却被萧承训阻止,道:“四娘子切莫声张,我不欲外人知晓身份。”

他虽然排场不小,可在外却是顶着勋贵公子的身份,虽然并未十分保密,可也没有张扬的意思。尤其是眼下的情况,提前暴露身份未必是好事。

元熙被他这一提点便想明白了,自然不会逆着萧承训的意思。虽然萧承训在她们姐妹跟前并不端架子,可她也没有上赶着得罪人的道理,当即便从善如流,道了一声二郎。

萧承训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元容,道:“九娘可有吓到?不怕的,有陈将军在,必能保得大家周全。”

元容抿着唇嗯了一声。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女娃了,纵然一开始吃了一惊,这会儿也已经缓了过来,而萧承训的关心倒是十分真切,元容也领了他的好意。

萧承训见元容在跟前这难得的乖巧,不由得微微一笑,撇头看见楼上崔元靖那长袖善舞的模样,却是心头感慨,道:“若非有崔三郎安抚人心,怕这客栈早就乱成一团糟了。”

这是妥妥的夸赞,虽然萧承训一副少年装大人的模样有些违和,但鉴于他的身份,却也让元熙姐妹深感与有荣焉。

元熙便道:“也是有陈将军在外,阿兄才能稳得住。”这种事儿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最辛苦的那一位还在外头拼命呢,虽然听见崔元靖被夸很高兴,可是也不能得意忘形。

萧承训轻笑一声,却没再说什么,便转头扶着栏杆朝楼下瞧,忽而抬手并指指向人群中的某个角落,惊奇道:“那是何人?”

栏杆尚且要比元容的个头还高,索性扶栏下面有缝隙,元容便扒着瞧了一回,然而一眼望去,却并不见有什么特殊人物在其中,心头正疑惑,却听元熙惊呼一声:“是他!”

听这一句便晓得崔元熙是认出来了萧承训指的那人,可是元容却还未找到,情急之下便拽了拽元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她,希望元熙给自己解释一二。

“那是——跟方才撞到小娘子的那人一起的吧?”阿良在一边诧异道。说实话,先前出来的匆忙,她其实并未很注意那人的容貌,再者当时那人只站在后面并不显眼,只是这会儿猛然瞧见他脖子上挂着的狼牙才想了起来。

“哦?”萧承训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却是不由得眯了眯眼,而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此人却是不似普通百姓。”

元容终于找到了似要被淹没在人群中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的是普通青布衣衫,容貌仅得端正,此刻正垂眸站在一旁,并不跟身边人说话,猛的看去,与旁人并无二致,却不知萧承训竟是如何从众人中注意到他的。

但元容自是知道此人不凡。虽然之前那短短的接触中他并未开口,且一直站在那大胡子身后,但元容却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带着的淡淡煞气,而她之所以能感受到,还是拜强大的神魂所赐,没见元熙和俩侍婢就不怎么怕他么?但即便是如此,这煞气也不会是凭空而来,必须是沾染过人命的,就好似她爹做官久了,身上也会不自觉的带了官威一般,所谓养移体居易气,人的气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受到的教育和过去的经历。

“不管他是何身份,此刻却不宜接近。”元熙以为萧承训看上了那人,却是下意识的劝阻了一句。虽然说相识的开始不太愉快,但毕竟相交一场,元熙也不想萧承训此时接近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以免出了意外。

“放心罢。”萧承训撇过头来笑了笑,却是看见元容似乎上下眼皮在打架,便道:“更深露重,四娘子不妨带九娘子回去歇着罢。”说着还为元容整了整披风的领口。

元容对着萧承训甜甜一笑,而元熙却不经意瞧见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接着就见崔元昱悄悄走了过去,原来却是崔奉。而不多时,便见崔元昱带了几个矫健的男子上楼来。

傍晚时分开始落得雨,到如今外头仍旧哗哗的下着,大门开着一半,正可瞧见外头漆黑一片的夜空,且不时有雨丝被风卷了进门,吹得桌上的几盏灯明明灭灭,不多时候,方才还很明亮的灯便噗的一声熄灭了一盏。

光线暗了一暗,却是叫人忍不住闭了闭眼来适应,而此时还不等店小二继续点上灯,却见剩下来的几盏灯忽热渐次熄灭了去,整个大堂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听见微不可闻的几个脚步声。

方才已经慢慢静下来的人群中又有了骚动,元容却是静心凝神起来,忽而眉毛一挑,竟是猛的大力推开了萧承训!

萧承训被元容忽然的动作给弄得措手不及,竟是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站立不稳吧唧一声坐在了地上。萧承训心中恼怒,正待出言责问时,却听得有什么咔嚓一声,若他没听错的话,那是利器刺入砍断木头的声音!若非元容警觉推了他一把,怕是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黑暗中那人一击不中却是诧异的嗯了一声。听见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元容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扎了起来,当即便大喊一声:“有刺客!”

方才她能推动萧承训,一则是萧承训年纪尚小身体也不很重,二则是她正好正对萧承训,可此时元熙在她背后,她直接退无可退,躲无可躲,若是对方想要她的命……

元熙虽然看起来身姿曼妙,但却是从小跟着崔元靖习武骑马的人物,胆气甚足,反应也相当机敏,不等元容大喊出声,她便左手将元容往身后一扯,右手却在腰间一抹,便有一道惊鸿划破了黑暗——那是方才元熙从护卫那里要来护身的长剑,元容肯定自己听见了剑入血肉的声音!

“刺客受死!”只这一瞬的功夫,萧承训的护卫已经反应了过来,当即拔剑上前,却不意那刺客竟反手顺着剑刃一削,逼得元熙长剑脱了手,便砰地一声撞进了房间里,而此时恰好油灯点亮,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的背影——竟是个穿着女装的汉子!

051章 刺客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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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刺客径自撞了窗子跳了出去,逃入了黑暗之。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萧承训的护卫追前,却已经看不见人影。

大雨哗哗的下着,不但遮掩了动静,还将所有痕迹冲刷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残破的窗户,一块残破的窗纸被雨打湿,在风雨凄凉的晃着。

“算了,穷寇莫追。”萧承训皱着眉前,扶着窗棱向外瞧了瞧,心却是暗恨,若非叫个小丫头率先察觉,他这一趟怕是要凶多吉少!可恨那刺客机灵,竟是逃得跟兔子似的这般快。

护卫头子立即下跪请罪,虽然这事说起来凑巧,但萧承训被刺客近身是他的失职,若非萧承训闪得快没被得手,恐怕他身家性命都得填进去。此刻他还不知是元容救了萧承训一命,也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萧承训虎着脸,抬脚把跪下的人踹了出去。他心亦是有气,身为他的护卫却不能保护他的性命,要来何用?

只还不等他开口处置,便听得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间响起,却是崔元昱领着那几个崔家部曲,当时灯光一灭,他正好在楼梯,脚下便缓了一缓,待听见元容的喊声才大吃一惊,忙提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楼。

“九娘!”崔元昱喘着气进门,先看自家阿姐和阿妹,待见得两人都安然无恙时,才松了口气,视线落到旁边的萧承训身,“殿下可还安好?”直接无视了萧承训的黑脸和地跪着的人。

萧承训哼了一声,面却是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扬眉看着崔元昱道“崔七郎还记得关心一下我,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这个词,在萧承训嘴里说出来,叫人觉得有几分讽刺了,尤其还是对崔元昱说的。元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是心有火气,逮着人乱发呢?不过看萧承训的模样,也是嘴使使坏了,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反而崔元昱似乎没听出来似的,先是略呆了一呆,随后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道“殿下无事好,倒是我多事了。”这般表现却是叫萧承训仿佛拳头砸进了棉花团里,顿觉得欺负老实人没意思,便撇过了头。

元容却是瞟了崔元昱一眼,七郎平素没这么笨吧,还真的听不懂萧承训话含义?却不料崔元昱面不动声色,底下手指却是从袖子里露出来给元容点了点。

元容瞪了瞪眼。

崔元昱却是走前来,背对着众人给元容挤了挤眼,又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便看见了妹子会意的笑容。崔元昱拉着元容肥而软的爪子,心却道这是亲生的阿姐和阿妹呢,萧二郎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是外人嘛,当然没法了。

不过崔元昱的到来却实实在在分散了萧承训的火气,是以他皱着眉看了看跪着的侍卫,终究还是放了人一马,道“回京后自己去领罚。”

跪着的人都是松了口气。谁不知道萧承训脾气不好?何况这一回还是他们护卫不利,便是萧承训一意处死他们,怕也没人能阻止,原本看萧承训面色,大家都以为这次是在劫难逃,却不料峰回路转!于是崔元昱在不知道的时候收获了不少感激之情。

而楼的动静不小,在元容喊出有刺客的那时候,楼下的崔元靖也是心头狠狠一跳,起身往楼跑,却不意黑灯瞎火撞在了楼梯的扶手,等他再欲往时,却不料迎面一道寒气袭来,崔元靖大袖一甩,便缠住了对方手的冰刃,手指顺势而,拇指指二指在那人手腕一搓,便来了个空手入白刃。

然而这一阻挡,耽误了功夫,等他欲擒住对方时,对方却并不与他歪缠,反而迅速退走,待油灯点起,大堂却已是不见半点异常了。

崔元靖眯了眯眼,暗自哼了一声,这人伪装的本事倒是到家。不过眼下却不是捉人的时候,当即便反手将那短匕放入袖,提起袍子便跑了楼,随后见萧承训打头从屋里出来,后头还跟着自家弟妹。

元容一看见崔元靖放开了崔元昱的手,朝着崔元靖扑了过去“阿兄!”

崔元靖顺手抱起了元容,先摸了摸她的头,随后眼睛在众人身一扫,视线便定格在了萧承训身,道“殿下无恙,在下便可放心了。”接着又看了看自家弟妹,道“他们没给殿下添麻烦罢?”

萧承训这回倒是没假笑,只是摇了摇头,正色道“这回反而要谢谢小九娘,还是她先发现的不对,若非她推了我一把,怕是……算我欠小九娘一个情。”这是正儿八经的承诺了。

元容倒没放在心,只是冲着萧承训笑了笑,而后便把脸埋进了崔元靖的颈窝里,还蹭了蹭。

见她如此,萧承训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朝崔元靖示意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顺便说,被砸坏的那间屋子不是他的。

等萧承训人影不见了,崔元靖才领着弟妹进了元熙和元容的屋子,等关好了门,才道“你们都无事罢?”又拍了拍怀里元容的后背,柔声道“九娘可有被吓到?”

崔元昱摇头,元熙则拍拍胸口后怕道“说来此次真是险,那人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事先竟是无人察觉,亏得萧二郎无事,不然那陈太监回来还不找我们麻烦……”元熙说着又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剑,道“幸好我听得九娘的话弄了这个防身。九娘真是小福星!”

被称为小福星的元容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便从兄长身滑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道“阿兄你看,我在他身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极小的木牌,头只刻了几个数字,是她从那刺客身摸来的,不知怎的,元容下意识觉得这东西可能非寻常,故而到了如今才拿出来给崔元靖看。

然后见崔元靖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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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章 什么身份

崔元昱倒是颇为惊,看着元容道“你何时有了这手艺啊?那么点功夫也能摸出东西来!”

元熙和崔元靖闻言也都不约而同的瞅了瞅元容。品书网 [首发]要知道这鸡鸣狗盗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那是技术活儿,元容一个内宅里长大的小不点儿,难道还能无师自通了不成?

“啊?”元容眨了眨眼睛,干笑了一声道“这个……这个不是侥幸吗,什么手艺不手艺的,阿兄莫要乱说。”

咳咳,其实她还真是有这手艺的,可是却不能说。当年她可是最低贱的奴婢,生活不易,曾经拜了个兄长,那人虽是个混子,可却侍母至孝,对她这个妹子也好,逼着她学了许多本事,这偷东西是其一样儿。

只是元容虽然间换了几个主家,可却一直是奴婢,偷主家东西是不敢的,可旁的却是管了大用,是以元容一直惦记着这个兄长,只是后来他入了军,两人便失去了联系。后来她也试图找过,可终究是没有一点儿音讯。

当然,她如今人小,手艺退步了不少,可耐不住她还有个作弊的玩意儿,精神力抽成丝,控制着去偷东西,跟长了一截手臂似的,还不容易叫人察觉。

瞧着元容的反应,几人也没有再刨根究底,反正是自家的妹子,何必呢。

只崔元靖正儿八经的跟元容说了一句“这次是对敌人,也罢了,平日里这手艺可不准随便施展,知道吗?”万一这妹子到了长安,忽然某天手痒痒了对着长辈亲戚下手咋办,该告诫的还是要告诫。

元容可不知道自己阿兄脑子里转着的念头,只是忍着笑规规矩矩点了头,便指了指崔元靖手里攥着的那个小牌子问道“阿兄,这个东西有什么意思?”

崔元靖眉头皱了皱,抬头见三个弟妹都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顿时一笑,拍了拍最近的元容的脑袋瓜,才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操心那么多了,这物事我收着,你们当没见过,记住了?”说完了又怕三人不当回事,又特特嘱咐了一句道“这里头有些牵扯,沾染了麻烦的很。”

崔元昱最先撇了撇嘴“既然如此,那还是不知道的好。”

元熙和元容跟着点了点头。元熙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反正那刺客不是来杀她的,至于元容,她若是不明白轻重,不会昧下来单独交给崔元靖了,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些好。当然,辈子的奴婢生涯早告诉了她,有的时候好心太重可是要命的事儿,既然崔元靖不让他们知道,那便不知道罢。

崔元靖交代过了便拎走了崔元昱,元熙和元容姐妹便也都床躺着了,元熙之前一直都精神紧张,还跟刺客过了招,这时一放松,便很快入睡了,倒是元容,因着心里有事,却睡的不很安稳。

窗外雨还在下,而过了后半夜,却听得那哗哗的雨声还夹杂了模模糊糊的喊杀声,元容迷迷糊糊的醒来,凝神听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披衣下了床,支起窗子往外瞧。而这一开窗子,那喊杀声又清楚了些。

元容不由略带心虚的回头扫了一眼,除了崔元熙翻了个身外,倒是都没什么动静。

因她们住的屋子正对着后街,间还隔了个院子,平时该是很安静的,可是却能听得见喊杀声,难道那些凶人已经到了客栈外头不成?元容不由得抓紧了窗棂,忽觉一阵寒气透窗而入,抬手往脸一抹,却是湿漉漉的。

元容便抓着衣裳袖子去抹脸,却忽而发现不远处有亮光一闪,然而待她仔细瞧去时,却发现不过是一个破碎的白色风灯,被雨打湿了,地翻个滚,破破烂烂的好不凄凉。

“九娘?”忽而身后响起一个抽气声,却是阿江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元容站在窗口,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九娘快回床吧,明日怕还要赶路呢,且雨夜寒冷,莫着了凉。”说着便伸手合了窗子。

而此时,却有两个黑影忽而从花丛扑了出来,两人成了滚地葫芦,弄了一头一身的泥水。然而谁都没有在意,反而只管咬着牙跟对方死掐,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最后终于以一人压服另一人,沁着雨水的利刃戳到了一人的喉尖儿为止。

两人胸口都剧烈的起伏着,绑着长马尾的男子嘴边勾出一个轻佻的笑,随后便一脚踩在了地那人手腕处,使劲儿碾了碾,才低声道“老实点儿!”随后又一脚把地那人方才掉落的匕首给踹远处去。

“呵,你是哪路朋友。”地那人糊了一脸泥巴,被踩的龇牙咧嘴一阵,才喘着气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跟我装蒜?”马尾男子却是俯下身一把抓住那人头发拽起来,拿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嗤笑道“打量我不知道你的来路?说,你为何要杀萧二郎?别跟我扯些乱七八糟的,否则我这匕首可不认人了。”

“别、别,”地那人连忙求饶,嘴却道“兄台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什么时候要杀什么萧二郎了?”话音未落,便感觉到面一凉,却是被开了一道口子,顿时有血腥味入了口。

“莫跟我耍花样,我知道是你干的,这客栈里还有你的同伙。”马尾男子说着,忽然抬眼看了看四周,接着却是随便找了一间柴房把人拖了进去,又找了绳子把人捆成了个粽子,才道“若非看在我们亦算同袍的份,直接叫你做了花肥。”

然而这一句却叫之前还一直淡定的刺客破了功,连声音都有些失常“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马尾男子嗤笑了一声,“大家都是见不得人的身份,我有必要胡说?不过,你不承认也无妨,我只要知道,你还有多少同伙,不妨告诉你,你们今次是成不了的,若是识相的,赶紧退走,或可保全一条性命,否则等陈太监腾出手来,后果可难说了。”

053章 天亮之后

一直到了后半夜,外头的喊杀声渐渐听不见了,元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晨光熹微的时候。【无弹窗.】

元容下意识的往元熙那边瞧去,却发现床上此刻已经无人,才翻了个身,就听见耳边响起来一句道:“九娘醒了?”却是阿江。

阿江过来给元容挂好帐子,转头就见元容穿着中衣下了地,跑到窗户前儿瞧去了。这会儿窗户已经支了起来,微湿的空气透着寒意从窗户透进来,还混着些儿花草香,后院中的花丛一片狼藉,却是仿佛被蹂躏过似的。

元容扒着窗子往外探了探脑袋,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抽了抽鼻子,这空气中除了花草香,还有着隐约的血腥气。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元容也能想象,这一回必是死了不少人的,不然一夜大雨冲刷过后,哪儿还能留下什么痕迹,更不要说血腥气了。

“九娘看什么呢,快来穿衣洗漱,好吃饭。”阿江说着,先拉着元容洗脸刷牙,又叫人坐到了凳子上,手上麻利的给元容拆了头发编小辫儿,嘴上还不停道:“四娘子起的早,已经先下楼去了,九娘一会儿是下楼吃饭,还是奴婢叫人送到房里来?”

元容顺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昨夜剩下的糕点,又想倒杯茶喝,却被阿江眼疾手快的夺下了:“九娘子,隔夜茶不能喝的。”

“知道了,那你快点,一会儿我下楼去吃饭。”元容便从善如流的放下了茶杯,只吃了糕点,又咂了咂嘴,心说上辈子都不晓得喝过多少,如今倒是金贵起来了,不由得叹了一声。

阿江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给元容打理的漂漂亮亮的,再披上一个短斗篷,主仆两个便出了门。

楼下这会儿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都在低声说话,然气氛并不很热闹,反而有些压抑似的,听见楼梯声响,都下意识的撇头去瞧,看见是元容,眼神儿都有些诡异。

还不等元容反应,就有店小二殷勤的上来招呼,报了一大堆儿的早点名字,元容只管坐定,由着阿江点了东西,便在一旁装起淑女来。只是那耳朵却是支的高高的,聚精会神的听起旁人说话来。

“这个小娘子,似乎是跟那一位同路的?”其中一人道。

“哎,我昨儿仿佛听了一耳朵,她是叫那位崔小郎君阿兄的,约莫是崔家的小娘子。”另一人点头道。

“果然不是一般小娘子能比的,咱们昨夜都吓得够呛,这小娘子这么小小年纪,却能镇定自若,可见不凡。还有那位大一点的小娘子,更是这个,”说着便悄悄举起了大拇指,道:“那一位早上就提着剑出去了,见了那场面都面不改色的,可见是家学渊源,不愧是世家出来的人物。”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去岁游学时,也曾经着别的世家子弟,比崔氏子弟差之远矣,世家也是良莠不齐的,崔氏好,可不等于所有的世家都好,且崔氏子弟也不一定都是俊才……”

听着两人话题已经扯到了世家出名的纨绔子弟身上去,元容便不再听了,恰巧此时早点上桌,阿江也将家中带来的餐具摆了出来。元容捏着瓷白的勺子先喝了一口粥热气腾腾的粥暖了胃,便拿起咸香脆的炊饼吃了起来。

正吃着,便听见外头脚步声响,元容下意识的撇头去瞧,却见是崔元靖。崔元靖看见元容,便走了过来坐下,一边打量着元容的气色一边道:“九娘昨夜睡得可好?”

喊杀声不绝于耳,怎么可能睡得好。元容撇了撇嘴,却不能直说,因她看阿江她们的反应,似乎是听不见的,只道:“心中有些担忧,是以睡得浅。阿兄可吃了早饭了,不如一起用些。”说着便将装着炊饼的碟子往崔元靖那边推了推。

崔元靖也不客气,叫小二给上了粥,就直接用店家的筷子夹起饼吃了起来。

因着食不言的规矩,直到吃饱了擦了嘴,元容才道:“阿兄,外头现今如何了?”

崔元靖虽来得晚,但在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用餐礼仪之外却并不影响吃饭速度,比元容吃完的还早些,闻言便道:“已是无恙了,只还剩下些尾巴,扫干净就是了。”想了想又道:“阿江回去收拾好,午时前我们必得动身的。”

阿江连忙应了,元容见崔元靖起身整了一下衣襟似乎又要出去,便拽住崔元靖的袖子道:“阿兄要去哪儿?带我一起罢。”说着就见崔元靖面色似有不对,立即道:“阿姐不在,我一个人怕。”

崔元靖心中为难,虽然说此刻外头算是没有大碍了,可难保还有零星的漏网之鱼,这也罢了,可一夜奋战的成果还摊在那儿——满地的尸体暂时无法处理,就都堆了起来,在客栈里头还不觉得,可往外头走一走就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低头看着妹子,这可是个才四岁的丫头片子,万一被死人吓到……

“阿兄,我不怕的,不会比噩梦还可怕。”元容冲着崔元靖眨眨眼睛,你忘了我曾经梦里看到的吗?

“哎呀,崔小郎君,外头可不是好玩的,令妹这样小的年纪,可不能带出去。”说话的是旁边给元熙竖拇指的那个,是个眉目和蔼的中年人,他早上偷偷的往外头瞧了两眼,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这崔小娘子虽然被教导的好,可毕竟年幼,看见那些还能不被吓到?是以虽然唐突,他却还是开了口。

元容冲着中年人笑了笑,道:“谢郎君关切,我不怕的。”

崔元靖想了想,便把元容抱了起来,道:“多谢提醒,不过舍妹向来胆子大,我会注意的。”说着便给元容戴了兜帽,冲中年人示意了一下后便抬脚出了门。

身后中年人尚在感叹年轻人做事不周全,元容这边儿却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口鼻。不为别的,血腥气实在是太重了。

元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抬着下巴看向四周,昨夜到底死了多少人?

一直到了后半夜,外头的喊杀声渐渐听不见了,元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晨光熹微的时候。【无弹窗.】

元容下意识的往元熙那边瞧去,却发现床上此刻已经无人,才翻了个身,就听见耳边响起来一句道:“九娘醒了?”却是阿江。

阿江过来给元容挂好帐子,转头就见元容穿着中衣下了地,跑到窗户前儿瞧去了。这会儿窗户已经支了起来,微湿的空气透着寒意从窗户透进来,还混着些儿花草香,后院中的花丛一片狼藉,却是仿佛被蹂躏过似的。

元容扒着窗子往外探了探脑袋,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抽了抽鼻子,这空气中除了花草香,还有着隐约的血腥气。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元容也能想象,这一回必是死了不少人的,不然一夜大雨冲刷过后,哪儿还能留下什么痕迹,更不要说血腥气了。

“九娘看什么呢,快来穿衣洗漱,好吃饭。”阿江说着,先拉着元容洗脸刷牙,又叫人坐到了凳子上,手上麻利的给元容拆了头发编小辫儿,嘴上还不停道:“四娘子起的早,已经先下楼去了,九娘一会儿是下楼吃饭,还是奴婢叫人送到房里来?”

元容顺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昨夜剩下的糕点,又想倒杯茶喝,却被阿江眼疾手快的夺下了:“九娘子,隔夜茶不能喝的。”

“知道了,那你快点,一会儿我下楼去吃饭。”元容便从善如流的放下了茶杯,只吃了糕点,又咂了咂嘴,心说上辈子都不晓得喝过多少,如今倒是金贵起来了,不由得叹了一声。

阿江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给元容打理的漂漂亮亮的,再披上一个短斗篷,主仆两个便出了门。

楼下这会儿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都在低声说话,然气氛并不很热闹,反而有些压抑似的,听见楼梯声响,都下意识的撇头去瞧,看见是元容,眼神儿都有些诡异。

还不等元容反应,就有店小二殷勤的上来招呼,报了一大堆儿的早点名字,元容只管坐定,由着阿江点了东西,便在一旁装起淑女来。只是那耳朵却是支的高高的,聚精会神的听起旁人说话来。

“这个小娘子,似乎是跟那一位同路的?”其中一人道。

“哎,我昨儿仿佛听了一耳朵,她是叫那位崔小郎君阿兄的,约莫是崔家的小娘子。”另一人点头道。

“果然不是一般小娘子能比的,咱们昨夜都吓得够呛,这小娘子这么小小年纪,却能镇定自若,可见不凡。还有那位大一点的小娘子,更是这个,”说着便悄悄举起了大拇指,道:“那一位早上就提着剑出去了,见了那场面都面不改色的,可见是家学渊源,不愧是世家出来的人物。”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去岁游学时,也曾经着别的世家子弟,比崔氏子弟差之远矣,世家也是良莠不齐的,崔氏好,可不等于所有的世家都好,且崔氏子弟也不一定都是俊才……”

听着两人话题已经扯到了世家出名的纨绔子弟身上去,元容便不再听了,恰巧此时早点上桌,阿江也将家中带来的餐具摆了出来。元容捏着瓷白的勺子先喝了一口粥热气腾腾的粥暖了胃,便拿起咸香脆的炊饼吃了起来。

正吃着,便听见外头脚步声响,元容下意识的撇头去瞧,却见是崔元靖。崔元靖看见元容,便走了过来坐下,一边打量着元容的气色一边道:“九娘昨夜睡得可好?”

喊杀声不绝于耳,怎么可能睡得好。元容撇了撇嘴,却不能直说,因她看阿江她们的反应,似乎是听不见的,只道:“心中有些担忧,是以睡得浅。阿兄可吃了早饭了,不如一起用些。”说着便将装着炊饼的碟子往崔元靖那边推了推。

崔元靖也不客气,叫小二给上了粥,就直接用店家的筷子夹起饼吃了起来。

因着食不言的规矩,直到吃饱了擦了嘴,元容才道:“阿兄,外头现今如何了?”

崔元靖虽来得晚,但在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用餐礼仪之外却并不影响吃饭速度,比元容吃完的还早些,闻言便道:“已是无恙了,只还剩下些尾巴,扫干净就是了。”想了想又道:“阿江回去收拾好,午时前我们必得动身的。”

阿江连忙应了,元容见崔元靖起身整了一下衣襟似乎又要出去,便拽住崔元靖的袖子道:“阿兄要去哪儿?带我一起罢。”说着就见崔元靖面色似有不对,立即道:“阿姐不在,我一个人怕。”

崔元靖心中为难,虽然说此刻外头算是没有大碍了,可难保还有零星的漏网之鱼,这也罢了,可一夜奋战的成果还摊在那儿——满地的尸体暂时无法处理,就都堆了起来,在客栈里头还不觉得,可往外头走一走就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低头看着妹子,这可是个才四岁的丫头片子,万一被死人吓到……

“阿兄,我不怕的,不会比噩梦还可怕。”元容冲着崔元靖眨眨眼睛,你忘了我曾经梦里看到的吗?

“哎呀,崔小郎君,外头可不是好玩的,令妹这样小的年纪,可不能带出去。”说话的是旁边给元熙竖拇指的那个,是个眉目和蔼的中年人,他早上偷偷的往外头瞧了两眼,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这崔小娘子虽然被教导的好,可毕竟年幼,看见那些还能不被吓到?是以虽然唐突,他却还是开了口。

元容冲着中年人笑了笑,道:“谢郎君关切,我不怕的。”

崔元靖想了想,便把元容抱了起来,道:“多谢提醒,不过舍妹向来胆子大,我会注意的。”说着便给元容戴了兜帽,冲中年人示意了一下后便抬脚出了门。

身后中年人尚在感叹年轻人做事不周全,元容这边儿却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口鼻。不为别的,血腥气实在是太重了。

元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抬着下巴看向四周,昨夜到底死了多少人?

054章 生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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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辈子虽然出身不好,可因着主家越换越了不得,也是见过世面的。品书网 [首发]当年一场逼宫,整个太极宫血流成河。

但对于她而言,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是能算计人心的人,是能置人于死地的人。她不信鬼神。

而今重活一次,她依旧不信鬼神,只是当她看着那些街头那些堆在一起的尸体,那依旧死不瞑目的眼神,却让她感觉有寒气从背后顺着脊梁爬来。

不过是些死人,还是该死的人,做下那样的杀孽,还瞪着一双眼睛作甚?元容闭了闭眼睛,随后便恢复了镇定。

而崔元靖本担心元容被吓到,还想要捂住元容的眼睛,却不料这妹子并未害怕的大喊大叫,反而掰开崔元靖的手一脸沉静的看着四周。但这样的反应竟是更叫崔元靖觉得悬心。

因着一夜的大雨,将石板铺的路面冲刷了个干净,天空是格外纯净的蓝色,打眼望去,连心情都能格外好一分。然而道两旁去积了水,乍一看去,竟是泛着暗沉的红色,与天空的对很是强烈。

又有血腥气阵阵的往鼻子里钻,让嗅觉格外敏锐的元容有些难受。

抬手揉了揉鼻子,元容扭头看向崔元靖,低声道“阿兄……昨夜咱们的人可有伤亡?他们的后事……”

崔元靖点了点头“盗匪凶悍,神策军虽然勇猛,可毕竟人数少,崔赵两家的部曲初时因食水出了岔子,很是折损了不少人手。至于他们的后事,恐怕只能地掩埋了。”

昨夜来袭的盗匪十分强悍,简直是有些不要命的架势,一开始短兵相接,两家部曲吃了大亏,若非有陈太监领着神策军在此,他们说不定也只能逃命了,而如今却不但保住了自己,还护住了整个镇子的百姓。

只是崔元靖却不欲妹妹小小年纪便接触这等不祥之事,并未如何细说,只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们还要赶回长安,是不能带着他们的尸身的,只能日后补偿于他们的家人,不过这些事情九娘不用担心了,自有长辈们处置。”

“哦。”元容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这也是惯例了,作为部曲,他们的身份其实是与奴婢差不多等同的,因为护卫主家而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事后如何安排,其实只能看主家的良心了,便是主家一点补偿不给,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这是规则。然而心里明白归明白,可元容心里依旧不好受。这些本是司空见惯之事,可她如今换了个身份再来看时,却越发觉得悲哀了。部曲奴婢的死,于主家而言,并不算得大事,甚至在崔元靖看来,她连伤心都不必。

元容知道自己许是因为前世的身份而对地位卑下者感同身受。算这一世的身体变成了世家淑女,可骨子里,她还是那个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小奴婢。

瞧见元容面色有些悲戚,崔元靖温柔的摸了摸妹子的脸颊,轻声道“九娘,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不论出身贵贱,都要屈从。这也许是他们的命运,死亡,也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

元容睁大眼睛看向崔元靖,有些茫然“死都不痛苦,那什么是痛苦的?阿爹说过,生死间有大恐怖。”

崔元靖长出了一口气,却是对着元容轻笑一声,道“这个人世间,多得是死更痛苦的事情,在有些人心里,有很多东西性命更重要,有的时候,人们为了某些东西,是可以慨然赴死的。”

“是吗?”元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却咬住了唇。于她而言,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却努力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死了,万事皆休。

如同她的一世,若没有咬牙活下来的坚持,她如何从一无所有开始,到成为长乐公主的心腹,最后又脱籍置下一片家业?纵然经了后来的变故,她也没想过要死,若是她死了,还怎么报仇?最后她却做到了让仇人全家陪葬。

看见元容表情,崔元靖暗自叹了一声。九娘聪慧,这是好事,家长辈没人不喜欢聪慧的晚辈,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聪慧的有些过头了,普通的小孩子,在这么大的时候,谁会因为这个而迷茫?

不过是刚刚开蒙,正头疼着每日早起念书,惦记着下课后多玩一会子,或者是在长辈跟前讨好卖乖以求得更多宠爱罢了。

崔元靖想到此,便不由得想起慧极必伤四个字来,不由得心一紧。

却见的元容忽而抬起头来,一双明眸透着一丝笑意,轻声道“阿兄,我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如活着好。你看,只有活着才能呼吸新鲜空气,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想哭哭想笑笑,死了可只有一捧白骨罢了。”

崔元靖一双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若是说出这番话是大妹元熙也罢了,可小妹才多大?顿时便觉得自己今儿做了件蠢事,是不该带元容出来的,她现在的年纪应该考虑的是吃喝玩乐,而非人生道理。

元容看见崔元靖的表情,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拍着崔元靖的肩膀道“阿兄,再往外走走。”

崔元靖第一反应是不许。倒不是计较被妹子使唤,往日他也没少被支使着做这做那,可如今他既然意识到了错误,哪里还能继续错下去?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如何不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九娘,外头街道便都是如眼前一般,无甚好瞧的了,这气味也叫人不舒服,瞧你这气色不太好,不如回去歇息会儿。”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却是无奈。因为崔元靖根本不征求她的同意抱着她往回走了,还边走边道“阿兄听说还有漏之鱼,难保会有人图谋不轨,九娘便是不怕,可阿兄却要担心不已,回头不定还要被阿爹阿娘教训,九娘千万体谅体谅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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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章 什么打算

兄妹两个回到客栈的时候,才跨进门就发现大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还在轻声细语哄着妹子的崔元靖也不由得住了口,惊讶的看着站在大堂中间背着手的那个人。

元容也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跟崔元靖对视一眼后,便自兄长怀中滑了下来,正儿八经的垂手站在一旁。

“陈将军。”兄妹两个一起行礼。

陈太监背着手,一双眸子中闪着精光,在朝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元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煞气,不由得往崔元靖身后躲了躲。

崔元靖一手扶着元容,一面朝着陈太监微笑道:“陈将军,如若无事,我先送舍妹回房了。”

“慢着。”陈太监忽而出声道,“你……带着妹子出去了?”

陈太监眼神落到元容身上,带着几分兴味的打量着:“这位小娘子,如今年纪不大罢?”街上如今死人尸体一堆一堆的,处处流着血色的水,这崔家的小娘子竟是一点都不害怕?瞧她方才的模样,分明像是出去逛街玩了一趟似的。

不说别的,光是这胆识,就分外与旁人不同。这样年纪的小娘子,别说小娘子了,就是小郎君,比如赵国夫人带着的那一位,应该是比崔九娘还要大几岁,只出去瞧了一眼,就哇啦哇啦的几乎要将隔夜饭吐出来。

元容对着陈太监干笑一声,心中却是凛然。明明连崔元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陈太监却非要多此一举,是要看看她有什么不寻常吗?然后呢,想要作甚?

“不过是出去走了几步路罢了,有父母嘱托,在下也不敢让阿妹受到惊吓的。”崔元靖避重就轻的道。

陈太监轻轻一笑,带着特有的悦耳韵味,然后撇开了眼神,让开了路,轻声道:“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不必在意。”

崔元靖躬身一礼,便牵着元容的手默然上楼,只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元容下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却对上了陈太监那略有几分探求的眼神,然后他还又冲着元容笑了笑。

不知为何,元容竟觉得有些发毛,忽然有种被毒舌盯上了的错觉。可是陈太监这个人……元容前世便知道他,虽然并不熟悉,可听长乐公主评价却是个不错的人啊。

回到房间的时候,元熙已经先回来了,崔元昱竟然也在,两人看见兄长和阿妹安然无恙的一前一后进来,便俱都松了口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元容不由好笑道。

元熙一扬眉,崔元昱便抢先开口了:“你们是没看见,方才不晓得出了何事,陈太监那面色似乎要吃人一般!偏偏你们回来的不巧,我和阿姐不就担心你们撞到枪口上嘛。”

“哦,不晓得出了何事?”崔元靖语带惊讶道。自昨夜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都细细询问过了,也不过是他带着元容出去走了几步的功夫,有什么能叫陈太监如此发怒?

“定是关于萧二郎的。”元容忽然开口,“也许是因为那胆大包天的刺客的缘故?陈将军奉命保护萧二郎嘛,出了岔子他定是要发怒的。也就是萧二郎只受了惊吓,要是受了伤,怕他真能大开杀戒。”

虽然以昨夜的情形,陈太监手上估计也没少收割人命,但那是穷凶极恶的盗匪,死了就死了,可客栈里的人不同啊,擅杀良民是要获罪的!当然以陈太监的身份肯定不用去坐牢,但影响就会很不好。

“此事不要乱说。”崔元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随后便摸了摸元容的圆脸蛋,道:“这些我们管不了,还是置身事外罢。”

虽然如此说,但以崔元靖想来,陈太监纵然发怒,可理智尚在,要不也不会对着他们兄妹还能笑出来,那可不是怒极而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笑,这一点崔元靖自信不会错。

既然陈太监还没发疯,那么他自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并不需要他们多嘴,眼下当务之急,只是平安到达长安而已。然而他还是想的简单了些。

若是没有发生刺客之事,陈太监绝对不会再节外生枝,可牵扯到萧承训的性命,又是不同了。这是蓄意谋杀皇孙,其中的牵扯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但陈太监身为太子心腹,却绝对不会等闲视之。

“二郎,陈太监已经派了八百里加急进京,这一次,动静怕是小不了,你心里要有准备。”

萧承训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屋外的垂柳,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你是说,阿爹会借此大做文章?”

近侍干笑一声,连忙道:“却不是大做文章。太子殿下是二郎的父亲,与天下人一样有慈父之心,二郎遇到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自要为您讨个公道。况且天家威严,不容小人侵犯。”

萧承训哼笑一声,忽而伸展开胳膊猛的一扬,侧身面无表情的盯了近侍半晌,才道:“你倒是会说话。”说着又摆摆手阻止了近侍开口,道:“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娃娃了,便是阿爹拿此事大做文章也没甚大不了,不闹的大一点,怎么讨要好处?”

正说着,便听见门外响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却是陈太监。

陈太监进了屋子,用他那特有的语调细声细语的道:“二郎若是不着急回长安,我们便在此多待几日如何?”

萧承训不明所以,便干脆问道:“为何?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他要回长安找阿翁告状去!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总得找补点什么。

陈太监微微一笑:“奴婢已经让人给太子带信了,若无意外,长安那边或许不日便有人来接。二郎既是吃了亏,接下来可不能再低调行事了,不如摆明车马,大摇大摆的回长安罢!也好让某些有心人瞧瞧。”

“瞧什么?”萧承训随口便道,然而接着便似是反应过来似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撇头:“你想让本殿下去耍猴戏?这可不成!”

056章 两处反应

“娘子,娘子!不好了,听说三郎他们一行正好碰上盗匪啦!”

洛阳崔家的平静立即被打破,郑氏此时正在园子里散步,听见消息立即晕了过去。

家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然后便有人告知了崔谦之,崔谦之当即一口茶喷了出来,要不是腿伤着,怕是能一蹦三尺高。

这一刹那他的心情真是没法言说,明明之前九娘就已经提醒过他了,可他却没放在心上,万一孩子们出了事……

当即便把报信的人叫到了跟前细细一问,这才知道来龙去脉,知道儿女都还安全,这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即便如此,这心里还是狠狠自责了一番。

若非今次运气好碰上了萧承训,萧承训身边又有陈太监带着几百神策军士,那他就真该去撞墙了。

郑氏很快就醒了,立即就找了过来,几乎要跟崔谦之拼命,崔谦之好险才抢在郑氏开口前一气儿把情况给说完了,才道:“芸娘啊,你千万莫要动气,可想想你腹中还有一个呢。”

郑氏这才平了气儿,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儿看着崔谦之:“孩子们果真都平安无事?”

崔谦之狂点头:“千真万确!”又一指方才因郑氏气冲冲前来问罪而躲避到墙角儿的报信家仆,道:“不信你问他!”接着又把手中的信纸往郑氏怀里一拍,“还有三郎亲写的家书。”

郑氏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崔元靖的笔记,这才作罢了,待细细看完,又剜了崔谦之一眼,道:“纵然如此,三郎和四娘还罢了,七郎和九娘却必定受了好一番惊吓。”

说着又自责起来:“我这个做阿娘的也是失责,明明九娘都提醒了,我却还有侥幸的心思,万幸孩子们无事,不然我也活不了了!”

崔谦之又连忙安抚郑氏,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好说歹说哄了一通,才叫郑氏收了眼泪,又叫人扶着上了**歇息去了。

末了倒是阿肖多嘴了一句道:“郎君见谅,娘子毕竟怀着身孕,容易激动了些。”

崔谦之摆了摆手,他也不是那种混账夫君,自是能体谅郑氏的,孕妇性子本就起伏不定,这会子再受了刺激,可不就是如此么,若按照他的想法,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叫郑氏知道。

又问报信的家仆道:“三郎信中只说了万事都好,我却不敢全信,你同我说实话,三郎几个可有受伤?”

家仆忙躬了躬身子,速度抬了抬眼皮道:“郎君多虑了,这一次全赖陈将军得力,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都未亲身上阵,更无同盗匪对面,自是无恙的。”

却不意崔谦之竟猛的一拍案几,大喝道:“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若我以后晓得你有所欺瞒,定不饶你!”

家仆被吓得一哆嗦,腿一软就跪地上了,崔谦之一看这情形哪里还不晓得这里头确实有内情?便狠狠瞪了家仆一眼,道:“可是三郎特意嘱你不说的?万事有我,还不与我从实报来!”

于是家仆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将知道的都说了,包括刺客之事,当即吓得崔谦之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自己的九娘莫非真是霉星高照,怎的这种倒霉事也能碰上?

等下一回见了少不得要教育一二,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碰上这种事情不说躲得远远的,怎的还敢出声!还有四娘,不说带着妹妹躲远,还敢跟刺客动手,这姐妹俩都欠教育!

还有三郎,可真是翅膀硬了,这种事情也敢瞒着,莫非打量着自己长大了,老子就教训你不得了?等老子回了长安,非得好好招呼招呼你不可!

只是抛开这些不谈,崔家今次倒真是没有太大损失,虽然欠了陈太监的人情,可自家闺女也救了萧二郎的小命,这一来一往之间,自家不光没亏,还赚了。

崔谦之细细思量着,过后才狠狠一咬牙道:“盗匪!哪个盗匪敢做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儿,还想收割了太子儿子的小命?”

却说长安。东宫一片安宁祥和,太子妃正拿着账本子算计开支呢,就看见太子板着脸急匆匆的进门来,忙起身招呼道:“郎君这是怎的了,可是谁惹了你了?”一边端了茶递过去。

太子接过一口气饮尽,又将茶碗重重放到几上,才道:“我说了,你千万得稳住。”

“郎君?”太子妃与太子夫妻十几年,彼此都是知之甚深,知道寻常事情必不能让太子这般,当下心里便悬了起来,声音里便带了点儿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太子扶住太子妃的肩膀,才道:“二郎遇袭——”

“二郎遇袭?”太子妃一急,便打断了太子的话:“二郎可还安好?”

“你莫急,莫急,二郎无恙,但却叫刺客跑了,陈太监才给我送了信,我便先同你说一声,二郎无恙,你莫要失了方寸。我这就去太极宫见阿爹。”太子道。

太子出生的时候,前朝还在,如今的圣人尚且不是圣人,对这个嫡长子又是极度爱重,父子之情甚笃,是以太子时至如今,也并未改口,尚与普通人家一般称呼圣人为阿爹。

“去见……”太子妃一愣,却是有些小心翼翼道:“虽然我也为二郎担心,可毕竟二郎无恙,为了此事惊动阿翁,是不是有点……”

“这你不用管。”太子一挥手,神色深沉,“你道这是寻常么?这是冲着我来的!且敢对我儿动手,我若是忍气吞声,岂非叫人看轻了我,也委屈了二郎?此事必不能善罢甘休!”

太子说到做到,接着便气势汹汹的去了太极宫,方才进了门,就一抹眼泪儿,扑到圣人脚下,哭道:“阿爹,有人竟欺负到儿头上了,你可得为儿做主!”

圣人此时心情正好呢,方才抱着箜篌弹了一曲,却被太子给惊的愣了一下,才道:“快起来,堂堂太子哭成这般,成何体统?”

说着便亲自去扶太子,口中还道:“这又不是小时候了,被人欺负了还要找爹爹帮忙?”待看见太子面上愤愤之情,这才收了戏谑之情,诧异道:“朕的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谁活腻歪了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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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今次运气好碰上了萧承训,萧承训身边又有陈太监带着几百神策军士,那他就真该去撞墙了。

郑氏很快就醒了,立即就找了过来,几乎要跟崔谦之拼命,崔谦之好险才抢在郑氏开口前一气儿把情况给说完了,才道:“芸娘啊,你千万莫要动气,可想想你腹中还有一个呢。”

郑氏这才平了气儿,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儿看着崔谦之:“孩子们果真都平安无事?”

崔谦之狂点头:“千真万确!”又一指方才因郑氏气冲冲前来问罪而躲避到墙角儿的报信家仆,道:“不信你问他!”接着又把手中的信纸往郑氏怀里一拍,“还有三郎亲写的家书。”

郑氏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崔元靖的笔记,这才作罢了,待细细看完,又剜了崔谦之一眼,道:“纵然如此,三郎和四娘还罢了,七郎和九娘却必定受了好一番惊吓。”

说着又自责起来:“我这个做阿娘的也是失责,明明九娘都提醒了,我却还有侥幸的心思,万幸孩子们无事,不然我也活不了了!”

崔谦之又连忙安抚郑氏,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好说歹说哄了一通,才叫郑氏收了眼泪,又叫人扶着上了**歇息去了。

末了倒是阿肖多嘴了一句道:“郎君见谅,娘子毕竟怀着身孕,容易激动了些。”

崔谦之摆了摆手,他也不是那种混账夫君,自是能体谅郑氏的,孕妇性子本就起伏不定,这会子再受了刺激,可不就是如此么,若按照他的想法,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叫郑氏知道。

又问报信的家仆道:“三郎信中只说了万事都好,我却不敢全信,你同我说实话,三郎几个可有受伤?”

家仆忙躬了躬身子,速度抬了抬眼皮道:“郎君多虑了,这一次全赖陈将军得力,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都未亲身上阵,更无同盗匪对面,自是无恙的。”

却不意崔谦之竟猛的一拍案几,大喝道:“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若我以后晓得你有所欺瞒,定不饶你!”

家仆被吓得一哆嗦,腿一软就跪地上了,崔谦之一看这情形哪里还不晓得这里头确实有内情?便狠狠瞪了家仆一眼,道:“可是三郎特意嘱你不说的?万事有我,还不与我从实报来!”

于是家仆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将知道的都说了,包括刺客之事,当即吓得崔谦之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自己的九娘莫非真是霉星高照,怎的这种倒霉事也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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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郎,可真是翅膀硬了,这种事情也敢瞒着,莫非打量着自己长大了,老子就教训你不得了?等老子回了长安,非得好好招呼招呼你不可!

只是抛开这些不谈,崔家今次倒真是没有太大损失,虽然欠了陈太监的人情,可自家闺女也救了萧二郎的小命,这一来一往之间,自家不光没亏,还赚了。

崔谦之细细思量着,过后才狠狠一咬牙道:“盗匪!哪个盗匪敢做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儿,还想收割了太子儿子的小命?”

却说长安。东宫一片安宁祥和,太子妃正拿着账本子算计开支呢,就看见太子板着脸急匆匆的进门来,忙起身招呼道:“郎君这是怎的了,可是谁惹了你了?”一边端了茶递过去。

太子接过一口气饮尽,又将茶碗重重放到几上,才道:“我说了,你千万得稳住。”

“郎君?”太子妃与太子夫妻十几年,彼此都是知之甚深,知道寻常事情必不能让太子这般,当下心里便悬了起来,声音里便带了点儿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太子扶住太子妃的肩膀,才道:“二郎遇袭——”

“二郎遇袭?”太子妃一急,便打断了太子的话:“二郎可还安好?”

“你莫急,莫急,二郎无恙,但却叫刺客跑了,陈太监才给我送了信,我便先同你说一声,二郎无恙,你莫要失了方寸。我这就去太极宫见阿爹。”太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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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太子妃一愣,却是有些小心翼翼道:“虽然我也为二郎担心,可毕竟二郎无恙,为了此事惊动阿翁,是不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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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说到做到,接着便气势汹汹的去了太极宫,方才进了门,就一抹眼泪儿,扑到圣人脚下,哭道:“阿爹,有人竟欺负到儿头上了,你可得为儿做主!”

圣人此时心情正好呢,方才抱着箜篌弹了一曲,却被太子给惊的愣了一下,才道:“快起来,堂堂太子哭成这般,成何体统?”

说着便亲自去扶太子,口中还道:“这又不是小时候了,被人欺负了还要找爹爹帮忙?”待看见太子面上愤愤之情,这才收了戏谑之情,诧异道:“朕的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谁活腻歪了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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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章 崔家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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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二郎遇刺,圣人大怒,当即便派遣御前近卫王麟率五百神策军前去迎接。品书网 [首发]

王麟乃是太子妃的亲弟,萧承训的亲舅舅,由他去,可见圣人心意如何。

消息从太极宫传出来,顿时惹得长安下一片哗然。有惊讶圣人对萧承训的爱护,也有惊讶竟有人敢对皇孙出手的,更有脑筋较好的,便想到了太子身去,种种不一而足。

但不管如何,所有人面都是要表示一二的,无论何时,刺杀一途终是不了台面的手段,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给点赞的,毕竟若是有一日刺杀搞到自己身咋办?此乃官场忌讳,便是政敌斗争,也很少用这一招的。

当然,也有不少身份地位足够的人能了解到内情,知道其不光是皇孙,还有崔赵两家子弟时,私底下又是另一番想法。

崔家亦然。因此牵扯到崔谦之的儿女,圣人还特地将崔善净叫到宫解释了一番,且说崔善净一听说了王家集发生的事儿,当即白了脸色,待知晓其来龙去脉之后,才擦了把汗。

圣人约莫是觉得此事乃是因萧承训而起,故而对崔赵两家都有些愧疚之情,说起话来也是软和的很,崔善净原本心不快,但被皇帝一安抚,倒也释了怀,左右孙儿孙女都平安无事,却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尤其这个还是皇帝。

便领了圣人补偿似的赐下的许多东西,脚下有点飘的回家了。

回到家,被老夫人卢氏一盘问,崔善净给和盘托出了,末了还给皇帝说话,却被老夫人数落了一顿,撵到书房里去了。

“这个死老头子,那可是我的孙子孙女,万一蹭破点皮儿,我也不能饶他!圣人怎么了,难道圣人的孙儿金贵,我的孙儿是根草了?叫他书房窝着去,等靖哥儿几个平安到了再说!”老夫人真·威武霸气。

因崔善净六十大寿,所有的儿女都要来给老父亲祝寿,便是自己来不了,也会遣儿女前来,崔家自早两个月开始准备了,打扫院子拾掇房间,男孩儿还罢了,女孩儿这边,尤其是元熙和元容的屋子,老夫人都亲自看过。

这倒不怪老夫人偏心,谁叫他们这一房,未嫁的女孩儿当元熙和元容是嫡出呢,要知道如今,特别是在世家当,嫡庶尤其分明,除非脑子抽了的,才会重庶而轻嫡。而老夫人显然是个脑子正常的。

又,崔谦之乃是幼子,本得父母**爱,他的子女,自然也是被爱屋及乌,且元熙本得她喜爱,又听说元容是个机灵乖巧的,这期望之下,自然更多疼爱。

只第二日,崔家来了访客,却是本家,乃是卢夫人的大嫂,清河郡公崔善为的夫人韦氏,韦氏是个眉目和善的妇人,不若卢氏那般要强,但妯娌两个的关系却是不错。

“听说你为了靖哥儿几个的事情,恼了叔叔了?”韦氏进门便开门见山道。

卢氏笑了笑,挽住韦氏在窗下坐了,才道“嫂嫂倒是知晓了?那老头子竟是好说话的很,连孙儿受到这般大委屈也能算了,我不恼他恼谁?嫂嫂也知道,他这毛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只怕少说了他。”

韦氏叹了口气,拍拍卢氏的手道“叔叔也不是对着谁都心软好说话的,哪里是什么坏毛病了?且那是对着圣人,难道还能强硬不成?且圣人的孙儿也遭了事呢,眼下还有几分愧疚,可若是不依不饶的,反倒显得咱们不敬。”

见卢氏似有意动,韦氏又再接再厉道“你眼下这般,知道的便道是你同叔叔怄气,不知道的,许是要说你自矜了,难道咱家的孩子还能皇孙更金贵不成?万一叫人误会了,圣人且先不提,倒是要得罪了太子。”

虽然崔家几个是被连累的,但太子的儿子却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圣人心胸宽大许不会如何,却难保太子不会记在心里。

本来韦氏也没有想到这一节,虽然崔元靖几个非是她的亲孙子,可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难免也要为他们觉得委屈,还是崔善为回家来说了几句,又叫她过来劝卢氏。毕竟以卢氏的脾气,指定要同崔善净不痛快。

其实崔善净虽然性子软和了些,但能从战争时期熬过来,又在朝为官多年,脑筋也不是个坏的,恐怕也能想明白这一茬,只是卢氏恼了他,怕他再解释卢氏也不会听。

但卢氏也不是个傻的,如今心平气和,被韦氏这么一点明白过来了,当即抿了抿唇,才道“罢了,再怎么也不能给儿孙招了怨,我便放那老头子一马。倒是多谢嫂嫂跑这一趟了,且同我吃了饭再走罢,我这几日不太有胃口,便叫人弄了荷叶饭。”

只看姓氏知道了,韦氏卢氏皆是出身世家,从小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后来嫁进了崔家,又赶打仗,崔氏兄弟在外拼命,崔家妯娌便撑着家里,也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对荷叶饭的喜爱便是那时候养成的,当然了,这妯娌间的情分也是那时候处出来的,韦氏身为大嫂,对卢氏和孩子们没少照顾。

所以韦氏才会这么直接的开门见山,如若换了个人来,怕是才张开嘴,卢氏要恼了。

“那行,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叫我家老头子也自己吃去。”韦氏听见卢氏留饭,便也不客气的笑道,“只你却别嫌我胃口太好,吃穷了你家。”

卢氏大笑,对韦氏的促狭并不以为意,反而得意道“嫂嫂莫不是看不起我?莫说嫂嫂一个人,是再带你家那群小子,也吃不穷我!我不是夸口,论生财的手段,嫂嫂你可是不及我的,别说我还有个财神似的儿媳妇。”

一会儿功夫,下人便摆了饭,莹白的粳米饭间点缀着红艳艳的小豆,还散发着荷叶的清香,再配凉碟油盐拌好的小菜,在这略微燥热的时节,纵然是钟鸣鼎食之家,也是一桌极好的饭食了,既开胃又不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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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章 琉璃扳指

却说崔家一行。崔元靖既说了过午就启程,自然很快就准备起来了。

女眷这边,元熙正支使的几个丫鬟团团转,元容想帮忙,却被元熙嫌弃了一回,末了倒是把阿江招呼了去做事。

元容无聊的紧,又因被元熙交代莫添乱,便自觉不再插手,便自个儿跑到客栈后院的花丛边儿上发呆去了。

倒是惹得进进出出的仆从们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小娘子长的真水灵呀。

后院连接着车马房,以及柴房伙房等等,因地方颇大,倒是显得有些空旷,于是道旁便多了几个花丛,当然,非是什么名贵花种,不过常见又好养活的罢了,此刻倒了一片,却是无人收拾。

不知怎的,元容忽然想起昨夜那一闪而没的黑影来,便睁着一双大眼睛便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回头瞧了瞧自己的房间所在,又量了量那窗户和自己的视线,顺着大致确定了那黑影闪现之处,便不由得起身,朝那处地方走了过去,正是另一处花丛。

元容提着裙子仔细瞧了一会儿,那处花丛虽也是倒了一大片,但看起来却非是大雨大风导致,而是人为,元容还在一处不显眼的枝叶底下瞧见了一个脚印,应该是男子的,再转两圈,又发现了一个断成两截的几乎被埋到泥里的青色琉璃扳指。

“咦?这玩意价值不菲。”元容不由得下手扒拉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便自己个找去了厨房,拿个葫芦瓢把那扳指洗干净了,在阳光下照了照。

这时候制作琉璃的工艺并不成熟,能够达到晶莹剔透无瑕疵的琉璃便堪称珍品,比之玉石毫不逊色,而这个青色扳指便是如此,色正且均匀,犹如一汪碧水,而在扳指中间还有一道黑线,宛若游龙。

只可惜再好的东西也是废了,也不知道是那个败家子儿干的。元容摩挲着那两节扳指,不由得叹息一声,而后又忽然咦了一声,又把那节扳指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个字……好像是裴?”元容喃喃道,不由得心中一凛,难道是裴氏的裴?不对呀,裴氏也是相当有实力的世家了,若是有裴氏子弟到此,如何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

正想着,便听见身后有声音,元容忙转过身去,却是不经意间同来人对了个眼神,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是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盗匪来了,却被误以为是地动,元熙抱着元容仓惶出门时,撞了个的那个被元容斥为**的男子,元容先是被人吃了个嫩豆腐,后来又狠狠的咬了人家一口,印象可谓是深刻。

不过也是得益于那人的特殊,身材并不高大,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衣,听声音颇有些沙哑难听,脸上还有一圈儿大胡子,足足遮住了半张脸,不然以当时的情形,元容哪有心思打量陌生男子的容貌?倒是一双眼睛生的很是漂亮,水盈盈的,似乎天生带着一股**气儿。

男子倒是一见元容就反应过来了,眼中顿时存了几分笑意,也并不上前,只站在原地,对着元容拱手作揖道:“小娘子。”

元容想到那一日自己的狼狈,心中的愤愤又占了上风,再一想反正自己外表还是个豆丁,就是耍脾气又如何?当即便一撇头,一抬下巴:“哼!”

男子见元容如此,似是有些想笑,可偏偏又忍住了,这脸皮就有点儿扭曲,但那一双眼睛里的笑意却像是要满溢了一般,瞧着元容满是促狭,偏生嘴上还说的冠冕堂皇:“是在下的不是,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在下这一回罢。”

元容气鼓鼓的,又撇了撇嘴。若是换成前世,碰上这么个登徒子她早就挽袖子暴打一顿了,可此刻她身单力薄,怕一拳头还不如给人挠痒痒的,且今世身为世家女,不好当着人面撒泼,只得作罢。

便瞪了男子一眼,随后草草的屈身一礼,便交叠着双手匆匆离开。

男子这一回是真的笑了出来,概因元容长的精致,这一瞪眼不仅不凶悍,反而显得十分可爱,不过男子显然也不想逗的过分了,便往旁边一站,让开了路,看着元容与他擦身而过。

只是当元容经过身边的时候,却发现元容手中有光芒一闪而过,便忍不住叫住了元容道:“小娘子且慢。”

元容立即站住了,瞥过来一个含着警惕的眼神,同时身子还往后退了退,力求与男子离的再远些:“郎君有何事?”

男子一抬手,指着元容手中正色道:“小娘子手中可是拿着什么物件?我方才看到小娘子手中一道光芒闪过,颜色很是好看,这才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娘子莫要见怪。”

“你说这个?”元容摊开手,白生生的手心里躺着断成两截的青色扳指,泛着莹莹的光泽。

“原来是上好的琉璃。”男子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元容一眼,颇为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似乎是断成两截的扳指?已然是无用之物了,不知小娘子能否割爱?我瞧着这琉璃十分剔透,一见便颇为喜爱。”

“啊?”元容有些意外,不过眼神再落在扳指上时,正好瞧见琉璃表面似乎形成了淡淡的光圈,甚为好看,这么一瞧之下,确实有些喜人呢。

元容本待大方一回将断成两截的扳指送了眼前这人,可是这一看又有些舍不得了,且又想到那其中一截上那个完好的裴字,便直觉这扳指可能有些来历,当即便合上手掌将琉璃收了回来。

接着又当着男子略带诧异的目光,从中捡了那截没有字的琉璃递了过去道:“这个我也很喜欢,不能全给你了,这样一人一块,成了罢?”

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过一截琉璃,还不等说什么,便见那小娘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一般快步远去了。腿不长,跑的还挺快,头上的双环髻好像两个包子,垂着的两根翠色发带随着摇晃个不停。

不知怎的,男子莫名觉得那个小身影颇有些像个兔子,唔,还是个肥兔子。

059章 有事求你

元容才上了楼,就被出来寻找她的元熙抓了个正着。

“你方才去哪儿了,把我吓一跳。”元熙捏了捏妹子那圆嘟嘟的脸蛋道。

“就在后院儿里走了走,还碰上那晚撞你的大胡子了呢。”元容道。

“嗯?”元熙眨了眨眼睛,才笑道:“是那个人啊,你还咬了人家一口呢,怎么,找你麻烦了?”

“没有没有。”元容讪讪一笑,不过鬼使神差的,却略下了关于那扳指的事情,只道:“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就是觉得,那人似乎年纪不大。”

“年纪不大?”元熙闻言,便将眼神在元容身上扫了扫,道:“你这个不大,是跟谁比呢?”

元容不过是个五短身材的三四岁的小女娃,换了旁人,许还是连话都说不清呢,这样一本正经的说别人年纪不大,反而让元熙觉得更有趣,便忍不住又捏了捏妹子胖嘟嘟的脸蛋。

“阿姐!”元容向天翻了个白眼儿,心中暗道她上一世都活到三十多岁,十几二十岁的人在她眼里不是年轻是什么?

当然对着元熙是不能说实话的,只得拉了崔元靖来顶缸:“当然是跟阿兄比了,他看着比阿兄还矮一点呢,还有,虽然脸几乎被胡子遮住了,但眼睛生的还挺好看。”

“哦。”元熙点点头,却是没有将这个只匆匆见过一回的大胡子放在心上,只牵着元容的手往回走,道:“旁人的事情莫要多言了,我们回去瞧瞧,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阿兄方才遣人过来知会了,咱们一会儿就动身。”

元容诧异道:“这么快?不是说了过午才走吗?”据她方才所见,似乎除了他们崔家之外,萧赵两家都没什么大动静呢。

元熙笑笑,还未回答就见阿良迎了出来,道:“两位娘子回来的可巧,萧家小郎君来了。”

萧承训本是前来找元容说话的,奈何竟没个做主的人在,正打算走人呢,可巧元熙和元容就回来了。

“萧二郎怎的来了?”姐妹两个行过礼,元熙便先行笑道:“九娘方才出去玩了,我才把人找回来。”说着便又吩咐婢女上茶。

萧承训眼神在元容身上溜了一圈道:“倒无甚大事,不过……我看你们家动静不小,这是要作甚?”

“萧二郎莫非还不知道?”元熙一抬眼皮,道:“是阿兄觉得在此处耽搁了不少时间,该是时候启程了,家下人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过会儿便要动身。”

萧承训不傻,自然也隐约猜到了缘由,可是这让他更加不解:“何以这般急切?不妨多等一等,既然我们都是往长安去,不如一路同行啊,如此也更安全一些。而且此处这一烂摊子也需要收拾。”

元熙暗道这一次就够被连累的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生平第一回碰见刺客呢,也就是她们姐妹运气好,才闹了个有惊无险,万一再有下一次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说更安全了,反而是更危险才对罢?

便干笑一声道:“此处烂摊子自有人收拾,我们只是路过罢了,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再说此事是家兄决定,我们也只有听从罢了。”全推给崔元靖去应付罢。

萧承训几乎想要把长安那边可能派兵来接的话说出来了,然而再一仔细琢磨,元熙说的话分明是托词,也就是说,崔家这是有意与他拉开距离呢。也罢,他堂堂皇孙,便是放低姿态,也自有他的骄傲,何必再多言?

一念及此,萧承训便起了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言了,只有一句话想跟九娘说,不知可否?”说着眼神便落到了元容身上,眼神十分诚恳的样子。

元熙未多言,只撇头看向元容,元容则是微一撇头,而后便点头笑道:“好。”

萧承训先转身出了房间,站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又一抬手,他带来的侍从便分散到了四周守着。元容跟在一旁,看了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几个人素质倒是不错。

随后便看向萧承训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萧承训略一犹豫,他本不是个坚韧不拔的性子,虽然脾气不好,可是脸皮却薄,虽然以他的身份也少有被人拒绝,可一旦被人拒绝了就很少有再次开口的时候,不过再一想到家中阿娘,便又鼓起了勇气。

“我想求你一件事。”萧承训低声道。

“啊?”元容不由得惊讶一声,见萧承训有些恼的瞪眼,便忍不住笑了,道:“萧二郎是什么身份呐,还能有求我的时候?”

“喂!你到底听不听?”萧承训被元容笑的有些脸上挂不住,便抬手戳了元容一下,“不许笑!”

“好,我不笑了。”元容捂住嘴,又咳嗽了一声,才正色道:“你要求我什么呐,先说好,不能是我做不到的事儿啊。”

萧承训抿了抿唇,低声道:“就是那串璎珞。”

“啥?”元容不由得皱眉,这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可不像是初见时候那个嚣张跋扈的萧承训啊,便道:“没听见,大点声儿啊,不然我可走了。”

萧承训本还有些扭捏,一见元容转身就急了,连忙伸手一扯,大声道:“我说那串璎珞!”话音未落便似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捂住了嘴,还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放下来。

“哦。”元容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了萧承训一回,才纳闷道:“你从前就想要那个,我就奇怪了,以你的身份,可不缺那个啊,怎么就不放手了呢,我也没看出有哪里特别来。”说完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手艺也不怎么样。”

当然了,萧承训这个皇孙贵胄又不是专业的匠人,手艺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所用原料不俗,总的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物件罢了。

萧承训被元容最后一句给堵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手艺哪有那么差?明明阿娘还称赞来着!

当即便脸一沉,道:“你到底给不给呀,既然你也没有很喜欢,便给了我又如何?丽妃还会跟你计较不成,或者我用别的跟你换也行。”

元容也不怕他,只嘿嘿一笑道:“给呀,只要你说出个非要不可的缘由来,我就给你。那璎珞就在我的箱笼里带着呢。”

元容才上了楼,就被出来寻找她的元熙抓了个正着。

“你方才去哪儿了,把我吓一跳。”元熙捏了捏妹子那圆嘟嘟的脸蛋道。

“就在后院儿里走了走,还碰上那晚撞你的大胡子了呢。”元容道。

“嗯?”元熙眨了眨眼睛,才笑道:“是那个人啊,你还咬了人家一口呢,怎么,找你麻烦了?”

“没有没有。”元容讪讪一笑,不过鬼使神差的,却略下了关于那扳指的事情,只道:“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就是觉得,那人似乎年纪不大。”

“年纪不大?”元熙闻言,便将眼神在元容身上扫了扫,道:“你这个不大,是跟谁比呢?”

元容不过是个五短身材的三四岁的小女娃,换了旁人,许还是连话都说不清呢,这样一本正经的说别人年纪不大,反而让元熙觉得更有趣,便忍不住又捏了捏妹子胖嘟嘟的脸蛋。

“阿姐!”元容向天翻了个白眼儿,心中暗道她上一世都活到三十多岁,十几二十岁的人在她眼里不是年轻是什么?

当然对着元熙是不能说实话的,只得拉了崔元靖来顶缸:“当然是跟阿兄比了,他看着比阿兄还矮一点呢,还有,虽然脸几乎被胡子遮住了,但眼睛生的还挺好看。”

“哦。”元熙点点头,却是没有将这个只匆匆见过一回的大胡子放在心上,只牵着元容的手往回走,道:“旁人的事情莫要多言了,我们回去瞧瞧,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阿兄方才遣人过来知会了,咱们一会儿就动身。”

元容诧异道:“这么快?不是说了过午才走吗?”据她方才所见,似乎除了他们崔家之外,萧赵两家都没什么大动静呢。

元熙笑笑,还未回答就见阿良迎了出来,道:“两位娘子回来的可巧,萧家小郎君来了。”

萧承训本是前来找元容说话的,奈何竟没个做主的人在,正打算走人呢,可巧元熙和元容就回来了。

“萧二郎怎的来了?”姐妹两个行过礼,元熙便先行笑道:“九娘方才出去玩了,我才把人找回来。”说着便又吩咐婢女上茶。

萧承训眼神在元容身上溜了一圈道:“倒无甚大事,不过……我看你们家动静不小,这是要作甚?”

“萧二郎莫非还不知道?”元熙一抬眼皮,道:“是阿兄觉得在此处耽搁了不少时间,该是时候启程了,家下人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过会儿便要动身。”

萧承训不傻,自然也隐约猜到了缘由,可是这让他更加不解:“何以这般急切?不妨多等一等,既然我们都是往长安去,不如一路同行啊,如此也更安全一些。而且此处这一烂摊子也需要收拾。”

元熙暗道这一次就够被连累的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生平第一回碰见刺客呢,也就是她们姐妹运气好,才闹了个有惊无险,万一再有下一次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说更安全了,反而是更危险才对罢?

便干笑一声道:“此处烂摊子自有人收拾,我们只是路过罢了,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再说此事是家兄决定,我们也只有听从罢了。”全推给崔元靖去应付罢。

萧承训几乎想要把长安那边可能派兵来接的话说出来了,然而再一仔细琢磨,元熙说的话分明是托词,也就是说,崔家这是有意与他拉开距离呢。也罢,他堂堂皇孙,便是放低姿态,也自有他的骄傲,何必再多言?

一念及此,萧承训便起了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言了,只有一句话想跟九娘说,不知可否?”说着眼神便落到了元容身上,眼神十分诚恳的样子。

元熙未多言,只撇头看向元容,元容则是微一撇头,而后便点头笑道:“好。”

萧承训先转身出了房间,站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又一抬手,他带来的侍从便分散到了四周守着。元容跟在一旁,看了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几个人素质倒是不错。

随后便看向萧承训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萧承训略一犹豫,他本不是个坚韧不拔的性子,虽然脾气不好,可是脸皮却薄,虽然以他的身份也少有被人拒绝,可一旦被人拒绝了就很少有再次开口的时候,不过再一想到家中阿娘,便又鼓起了勇气。

“我想求你一件事。”萧承训低声道。

“啊?”元容不由得惊讶一声,见萧承训有些恼的瞪眼,便忍不住笑了,道:“萧二郎是什么身份呐,还能有求我的时候?”

“喂!你到底听不听?”萧承训被元容笑的有些脸上挂不住,便抬手戳了元容一下,“不许笑!”

“好,我不笑了。”元容捂住嘴,又咳嗽了一声,才正色道:“你要求我什么呐,先说好,不能是我做不到的事儿啊。”

萧承训抿了抿唇,低声道:“就是那串璎珞。”

“啥?”元容不由得皱眉,这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可不像是初见时候那个嚣张跋扈的萧承训啊,便道:“没听见,大点声儿啊,不然我可走了。”

萧承训本还有些扭捏,一见元容转身就急了,连忙伸手一扯,大声道:“我说那串璎珞!”话音未落便似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捂住了嘴,还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放下来。

“哦。”元容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了萧承训一回,才纳闷道:“你从前就想要那个,我就奇怪了,以你的身份,可不缺那个啊,怎么就不放手了呢,我也没看出有哪里特别来。”说完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手艺也不怎么样。”

当然了,萧承训这个皇孙贵胄又不是专业的匠人,手艺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所用原料不俗,总的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物件罢了。

萧承训被元容最后一句给堵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手艺哪有那么差?明明阿娘还称赞来着!

当即便脸一沉,道:“你到底给不给呀,既然你也没有很喜欢,便给了我又如何?丽妃还会跟你计较不成,或者我用别的跟你换也行。”

元容也不怕他,只嘿嘿一笑道:“给呀,只要你说出个非要不可的缘由来,我就给你。那璎珞就在我的箱笼里带着呢。”

060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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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训这回没??拢?还赡远?桶亚耙蚝蠊??钩隼戳耍?拱言?莞?诺牟磺帷?p>居然是眼前这个皇孙亲自动手做的,且还是平妃从太子妃手要去的东西,怪不得萧承训不肯放手呢。品书网 [首发]

要是换了她,她也不愿意自己的一片孝心被人给糟蹋了,虽然不想贬低自己,但事实是她的身份和太子妃那是没得的。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暗恨平妃好一手祸水东引,居然又把东西给了丽妃,这不是无端给姑姑惹事吗?

幸好东西辗转到了自己手里,又叫萧承训看见了,虽然开始时有些不太愉快,可也免了太子系与丽妃心生嫌隙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叫阿江把东西找出来给你。”元容很干脆的答应着,接着便往回走,边走还边笑“若是萧二郎早些言明,哪里用耽误这么多功夫?”

萧承训看着元容笑的轻松,心却是叹气,此乃家丑,又怎好外扬?若非崔家一直不肯松口,态度又不亲近,他也不想开这个口呢。且心又略有些埋怨元容,早这么干脆不好啦,非得逼他说出来。

看着元容走路时脑袋那一晃一晃的发带,真心有种想要去拽下来的冲动。

元容才进门,元熙给她招呼道“回来的可巧,她们都收拾好了,快来看看有什么落下没……”正说着,看见了后面跟着的萧承训,不由纳闷,这萧二郎咋又回来了?

“咦,都收拾好了?”元容不由的往里间一瞧,所有的箱笼都封了起来,放在外头的只有几个包袱而已。

这下元容有些为难了,大家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她要为了一条璎珞再折腾一回好像有些不厚道,可是又答应了萧承训,这要如何是好呢?

抬头看见萧承训正站在门口巴巴的看着她,快速的瞅了元熙一眼,元容便又走了出去,将萧承训拉到一旁道“你也听见啦,我那边都收拾好了呢,要不等我到了长安,再着人给你送去。”

萧承训有些不太爽,不过若是强逼反倒不美,只好点了头,道“不用你送,等我到了长安去找你。你别到时反悔好。”

元容哈哈一声,连连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对谁反悔也不敢对你反悔啊,你放心是。”开玩笑,那璎珞现在是烫手山芋,她倒是巴不得赶紧给了萧承训呢,只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嘛。

萧承训便带着一点儿郁闷走了,元容在门口站了会儿,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左右一瞧,却是崔元靖正站在楼下,挽着袖子看着她,嘴角还挂着笑。

元容当即提着裙子往楼下跑。

“阿兄,你叫我?”元容停在崔元靖身前尺许,抬头瞧着崔元靖道。

“是啊,店家在准备早饭了,你可有想吃的?”崔元靖俯下身子,抬手在元容鼻子尖点了一下。

崔元靖微微笑着,眼尾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神温暖而专注。长长的黑发顺着肩膀滑下来,丝丝擦过元容的脸颊,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淡淡的金色。

元容看的有些愣了,直到崔元靖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都傻了。”

“阿兄真好看。”元容由衷的夸赞道。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她脸皮也有些厚度了,没叫人看出来。毕竟是活过几十年的人,再怎么也有点装模作样的本事了,而且崔元靖又确实是生的好看呢。

崔元靖以为这是托词,便不以为意,只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又胡说。”

接着便挑了张桌子拉着元容坐下,不多时,元熙和元昱也下了楼,正巧此时热气腾腾的米粥便端了来,又有一叠香薄脆的糕饼,着一叠小菜,兄妹四人便吃的很是欢快。

虽生于世家,但郑氏素来不爱娇惯孩子,是以几人无论是奢华的还是简朴的饭菜都能咽得下,尤其是元容,辈子吃糠咽菜的日子也过过,这又算什么。

吃完饭,崔元靖便领着几人分别跟赵国夫人和萧承训道别。赵国夫人是决定了要跟萧承训一起的,道别时居然还有些不舍了,想要留下元容,被崔元靖给婉拒了。

开玩笑,按照他们的形成,是必然要萧承训一行早到长安的,到时候见了长辈,四个人却缺一个像什么话?

赵国夫人却不以为杵,临了又送了许多东西给元容,还一个劲儿的叮嘱元容,等她到了长安要去拜访,还要给给元容介绍玩伴,闹得元容颇有些哭笑不得。

等出了门,元熙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这位夫人可真是怪了,为何盯你了呢?”说着还捧着元容的脸蛋瞧了瞧,“也无甚特别嘛,无非是旁人好看了些,可这也是阿爹和阿娘的功劳呀。”

元容有些无奈“阿姐别闹了。”赵国夫人哪里是喜欢她呀,她要不是姓崔,人家估计都不带理会她的。

元熙有些没趣,便放开了元容,随手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瞧,还一边道“我怎么觉得九娘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呢?从前多活泼呀,如今却像个小老头,闷死了。”

元容凑在一旁跟着往外看,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什么活泼呀,是一逗跳脚吧,身为阿姐竟然以玩阿妹为乐趣,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大概是才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很是清新,连路边的野草都生的格外精神,路行人稀疏,偶尔有人打马经过,大多数时候却是安静的很,不过听着车轱辘的响声,便是沉闷的旅途都不那么难熬了。

元容正觉得有些肚饿,便叫阿江拿出了糕点来吃,却被元熙拿胳膊肘一撞道“九娘快看!”说着便朝着窗外抬手一指。

“嗯?”元容嘴里还叼着一块水晶糕呢,闻言便下意识的探头出去,恰好看见一骑狂奔而过,带起一阵风。

而恰巧此时,马的骑手似是不经意的撇头看了一眼,眼神落到元容身,却是不由得带了笑意,而元容则是睁大了眼睛,等那块糕点吧唧一声掉在了地,才反应过来猛地抬手捂住嘴,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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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章 道左相逢

那马上骑手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郎,此时背靠阳光,唇角微弯,简直可称之为色如春花。

一双桃花眼似乎泛着水光一般,只轻轻的瞥了元容一眼,就叫这个嫩壳子里的老葱看进了心里。

可偏偏不能忍的是她居然在初相识的第一眼就出了个大丑,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少年郎瞧见元容的蠢像便微微一笑,随后便马鞭一扬,带着一股风从马车一侧刮过去了,只留给元容一个略嫌单薄的背影。

元熙在一旁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却是不由得感到羞惭:自家妹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丢人了?居然能看人看到呆了!

便拉下了帘子,将元容按到身边坐下,才道:“阿妹何故作此姿态?没得叫人笑话。”

元容也知道自己丢人了,不过路途漫漫,若是全然循规蹈矩何其无聊,况且那她们与那少年郎素未相识,不过是博得一笑而已。

便道:“莫非阿姐不觉得少郎君貌美吗?我瞧着他比许多女子都还要好看呢。阿姐,我虽年幼,却亦知何为慕少艾。”

听得元熙直接上爪子挠乱了元容的包包头,好笑道:“阿妹才多大,就知道慕少艾了?”

元容便嘿嘿笑。爱美乃是人的天性,她今生生的也算是美丽,可终究年纪还小,旁人瞧来至多可谓之可爱,若想要旁人称赞容貌,怕得多等个六七年才是。至于会不会长歪了,元容表示自家阿爹和阿娘都很好看,阿兄阿姐也是容貌昳丽,她将来必不会很差了。

但是摸着良心说,自家阿兄虽然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可单纯论俊美,比那位少年郎君却是逊色不少。

元容不由得想到前世名声斐然的几位美男子,虽然她因为身份缘故并未见得几位,可是素听闻萧氏几位郎君已经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将记忆中的容貌与方才那惊鸿一瞥相比,竟似是还有所不如?

元容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偏心所致,但就她目前所见,这位郎君怕是能与将来被赞风姿当世的卢氏十六郎相媲美了。却不知掉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倒不是怀着什么心思,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么。

然而这样一个人会一直默默无闻吗?想到这儿,元容忽然没了遗憾之情,虽是旅途中偶尔相遇,可谁说日后不会遇见呢?

如此,不多时便将此插曲抛到了脑后,反而昏昏欲睡起来。说到底赶路是个辛苦的事情,尤其元容如今还是个小孩子,身体并未多么强壮,且纵然行的是官道,却也依旧跌的厉害,大半日下来,元容只觉得屁股要颠成八瓣,最后只得趴在褥子上。

到了日落时分,崔家一行按部就班的找到驿站歇脚,而这一回万事顺利,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倒叫一干人等一觉到天明。

就这样行了七八日,忽然便听得前方有骚乱声传来,元容叫人掀起了竹帘,自己则扶着车壁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那远远飘着的,竟是神策军的醒目大旗!不用说,这迎面而来的,便是神策军了。

崔元靖忙叫人前去交涉,又赶紧吩咐自家把车赶到一旁为神策军让出路来,这一来一回,倒是叫元容瞧见了为首的那人。

此人看面容年纪轻轻,却是身强体壮,看起来颇为器宇轩昂,容貌也很是不俗,在与崔元靖遣去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催马自军阵中而出,竟是与崔元靖攀谈起来,看样子还挺投契。

“咦,莫非阿兄与那人认识?”因为隔着略远,元容并不能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便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

元熙本并未同元容一样好奇,而是端坐车中捧着一杯井水中镇着的酸梅汤,闻言便随口应了一声道:“咱们路上还能遇到旧识?这可是巧了。”顺便抬头瞧了一眼。

哪晓得这一眼就让她愣了愣,随后就放下了杯子,反而同元容一样出了马车远望起来,她身量高,站在车辕上自然更醒目一些,那人与崔元靖说这话,似是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瞧见了如牡丹一般亭亭玉立的女子。

然后便见那男子微笑起来。不同于少年的青涩,男子更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呈现出一种从内而外的沉稳气质。

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是了,元容不由得拊掌,大概是因穿了铠甲的缘故,才叫她一时没有认出来,这人不就是萧二郎的阿舅吗?还是与太子妃一母同胞的。

如此看来,神策军在此出现,十有八、九是为了萧承训。怪不得萧承训不与他们一同启程了,这是要摆摆架子等人来接,不过皇帝既然派了王麟前来,萧承训也得给他阿舅几分面子。

就在元容低头沉思的当口,元熙却是面带欢喜的下了车,又顺手带上了元容,便径直朝崔元靖走了过去。

“阿姐?”元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元熙,“阿兄在同人说话,我们过去不好罢?”

岂料元熙却笑道:“无妨,这一位却是旧识,从前在长安便是极其熟悉的,还曾经帮过咱们家的大忙,如今道左相遇,若是不理不睬,反倒失礼呢。”

元容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是帮过自家什么忙,但既然元熙这样说,她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便扮作乖巧状任由元熙牵着走了过去,见礼,微笑,然后便静立一旁听几人说话。

然而王麟却没有忘记她这个小人,在与元熙打过招呼后,便看了元容一眼,对崔元靖笑道:“这位小娘子,便是你家的九娘了?果然是生的玉雪可爱,又乖巧懂事。”若是仔细听,竟能感觉出些许刻意亲近的意思。

面对客气的夸赞,元容的应对自然是十分得体毫无瑕疵,只心里却少不了嘀咕:作为太子的小舅子,这位王十三郎完全不必要对她一个小娘子这般态度,甚至是崔元靖在他面前也要低上一头呢,如今故作殷勤,必定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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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上骑手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郎,此时背靠阳光,唇角微弯,简直可称之为色如春花。

一双桃花眼似乎泛着水光一般,只轻轻的瞥了元容一眼,就叫这个嫩壳子里的老葱看进了心里。

可偏偏不能忍的是她居然在初相识的第一眼就出了个大丑,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少年郎瞧见元容的蠢像便微微一笑,随后便马鞭一扬,带着一股风从马车一侧刮过去了,只留给元容一个略嫌单薄的背影。

元熙在一旁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却是不由得感到羞惭:自家妹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丢人了?居然能看人看到呆了!

便拉下了帘子,将元容按到身边坐下,才道:“阿妹何故作此姿态?没得叫人笑话。”

元容也知道自己丢人了,不过路途漫漫,若是全然循规蹈矩何其无聊,况且那她们与那少年郎素未相识,不过是博得一笑而已。

便道:“莫非阿姐不觉得少郎君貌美吗?我瞧着他比许多女子都还要好看呢。阿姐,我虽年幼,却亦知何为慕少艾。”

听得元熙直接上爪子挠乱了元容的包包头,好笑道:“阿妹才多大,就知道慕少艾了?”

元容便嘿嘿笑。爱美乃是人的天性,她今生生的也算是美丽,可终究年纪还小,旁人瞧来至多可谓之可爱,若想要旁人称赞容貌,怕得多等个六七年才是。至于会不会长歪了,元容表示自家阿爹和阿娘都很好看,阿兄阿姐也是容貌昳丽,她将来必不会很差了。

但是摸着良心说,自家阿兄虽然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可单纯论俊美,比那位少年郎君却是逊色不少。

元容不由得想到前世名声斐然的几位美男子,虽然她因为身份缘故并未见得几位,可是素听闻萧氏几位郎君已经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将记忆中的容貌与方才那惊鸿一瞥相比,竟似是还有所不如?

元容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偏心所致,但就她目前所见,这位郎君怕是能与将来被赞风姿当世的卢氏十六郎相媲美了。却不知掉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倒不是怀着什么心思,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么。

然而这样一个人会一直默默无闻吗?想到这儿,元容忽然没了遗憾之情,虽是旅途中偶尔相遇,可谁说日后不会遇见呢?

如此,不多时便将此插曲抛到了脑后,反而昏昏欲睡起来。说到底赶路是个辛苦的事情,尤其元容如今还是个小孩子,身体并未多么强壮,且纵然行的是官道,却也依旧跌的厉害,大半日下来,元容只觉得屁股要颠成八瓣,最后只得趴在褥子上。

到了日落时分,崔家一行按部就班的找到驿站歇脚,而这一回万事顺利,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倒叫一干人等一觉到天明。

就这样行了七八日,忽然便听得前方有骚乱声传来,元容叫人掀起了竹帘,自己则扶着车壁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那远远飘着的,竟是神策军的醒目大旗!不用说,这迎面而来的,便是神策军了。

崔元靖忙叫人前去交涉,又赶紧吩咐自家把车赶到一旁为神策军让出路来,这一来一回,倒是叫元容瞧见了为首的那人。

此人看面容年纪轻轻,却是身强体壮,看起来颇为器宇轩昂,容貌也很是不俗,在与崔元靖遣去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催马自军阵中而出,竟是与崔元靖攀谈起来,看样子还挺投契。

“咦,莫非阿兄与那人认识?”因为隔着略远,元容并不能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便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

元熙本并未同元容一样好奇,而是端坐车中捧着一杯井水中镇着的酸梅汤,闻言便随口应了一声道:“咱们路上还能遇到旧识?这可是巧了。”顺便抬头瞧了一眼。

哪晓得这一眼就让她愣了愣,随后就放下了杯子,反而同元容一样出了马车远望起来,她身量高,站在车辕上自然更醒目一些,那人与崔元靖说这话,似是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瞧见了如牡丹一般亭亭玉立的女子。

然后便见那男子微笑起来。不同于少年的青涩,男子更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呈现出一种从内而外的沉稳气质。

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是了,元容不由得拊掌,大概是因穿了铠甲的缘故,才叫她一时没有认出来,这人不就是萧二郎的阿舅吗?还是与太子妃一母同胞的。

如此看来,神策军在此出现,十有八、九是为了萧承训。怪不得萧承训不与他们一同启程了,这是要摆摆架子等人来接,不过皇帝既然派了王麟前来,萧承训也得给他阿舅几分面子。

就在元容低头沉思的当口,元熙却是面带欢喜的下了车,又顺手带上了元容,便径直朝崔元靖走了过去。

“阿姐?”元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元熙,“阿兄在同人说话,我们过去不好罢?”

岂料元熙却笑道:“无妨,这一位却是旧识,从前在长安便是极其熟悉的,还曾经帮过咱们家的大忙,如今道左相遇,若是不理不睬,反倒失礼呢。”

元容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是帮过自家什么忙,但既然元熙这样说,她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便扮作乖巧状任由元熙牵着走了过去,见礼,微笑,然后便静立一旁听几人说话。

然而王麟却没有忘记她这个小人,在与元熙打过招呼后,便看了元容一眼,对崔元靖笑道:“这位小娘子,便是你家的九娘了?果然是生的玉雪可爱,又乖巧懂事。”若是仔细听,竟能感觉出些许刻意亲近的意思。

面对客气的夸赞,元容的应对自然是十分得体毫无瑕疵,只心里却少不了嘀咕:作为太子的小舅子,这位王十三郎完全不必要对她一个小娘子这般态度,甚至是崔元靖在他面前也要低上一头呢,如今故作殷勤,必定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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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章 客归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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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的戒心并未派用处,因为王麟根本什么都没做,很快带队走人了。品书网 [首发]

反倒是元熙觉得有些怪“阿妹今次怎的如此安静?”倒是像个小淑女了,可画风不对。

元容没吭声,她哪儿知道王麟是单纯夸她几句呢,还以为人家有啥企图,可这话要是跟元熙讲明了,必然会遭到嘲笑的。

年纪不大心眼还不少云云,元容相信这位阿姐是绝对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何况看她模样似乎对王麟挺欣赏。

接下来便是波澜不惊又略乏味的旅途,崔家一行倒是再未遇到过意外。

到达长安时正是日暮时分。城外炊烟袅袅,城内熙熙攘攘。

崔元靖在跟出城迎接的老管家说话,而元容则是忍不住从窗户口探出了头去。

巍峨的都城便展现在眼前。十几丈高的雄伟城墙立着全身甲胄的兵士,在城门央,缀着两个古朴的大字长安。

东面正春明门,元容昔日曾数次出入此间,如今重临旧地,却不再是那样的境遇那样的身份,叫人如何能平静?

元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长安啊,这个曾经埋葬了她一辈子的地方,有着她全部的苦乐爱恨情仇,有她爱不得恨难了的人,有着她最深刻的记忆。一想到想到这些,元容心底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感慨,连眼角,似乎都湿润了些许。

“客从长安来,还归长安去……”如今她又回来了,昔日那些人却不知还在否?

听到元容仿佛呓语般的声音,元熙不知为何,心竟是莫名勇气些许感伤,而随后却是忍不住微笑起来“阿妹竟是这般向往长安么?莫非欢喜的傻了?”

元容被打断思绪,略略一愣,随后便也是跟着一笑。于她而言,长安并不仅仅是大周的都城,它承载了她的一生,不论美好还是丑陋,是她曾经最大的向往。

“是啊阿姐,这可是长安啊,我有幸生在这里,却不曾想到如今才得见她的全貌,一时欢喜的忘形了,倒是阿姐,不知这里与你记忆的可有不同?”

“不同吗?”元熙嘻嘻笑着,却是抬手往城门口一指道“区区几年功夫,难道长安城门还能挪了地方不成?若说不同我只知道一个,守门的人必然是不同的。”

元熙此言虽是讨了个巧,元容却也是无言反驳,只能悻悻的白了元熙一眼,正待说些别的什么,便听见吱呀一声,却是马车开始动了。

长安在前朝便是都城,当今打天下时,一早便将长安纳入了自己地盘,是以长安并未遭到大的毁坏,而当今登基后,便下令扩建长安,是以如今的长安,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城,繁华之洛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崔家身为望族及官宦之家,在此自然是有一座大宅子的,在世家名流聚居的平康坊,属于长安县治下,从春明门进入直走,路过通政坊和东市,便可见平康坊大门。

通政坊先不说,只东市的热闹元容却赶了,一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热闹闹的景象,无不洋溢着一股欢快之情。便是赶路的辛苦和方才升起的伤感之情,也都叫这热闹欢快驱散了不少。

坊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好像是怕崔元靖久不归家忘了路途一般,可见其急切。

而一到了家门,崔元靖却是顾不得跟等在门口的老仆打招呼,便拉着才下车险些踉跄的弟妹急急的往里走,一路走还一路叮嘱弟妹,等会见了长辈万万莫要失礼。

其实这些临出行前崔谦之和郑氏都已经细细叮嘱过了,几乎念叨的人要耳朵长茧子。

只是崔元靖他们急,还有人他们更急,早有婢子提着裙子往春山堂跑了,边跑还便念叨着“夫人,来了来了!”

春山堂正是崔府的正院,崔善净和卢氏便住在这里。

崔元靖牵着元容,崔元熙和元昱跟在后头,被满脸欢笑的仆妇婢子们簇拥着进了院门,一入正堂,瞧见端坐正的两人,便噗通一声齐齐跪下了“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这是人伦大礼,是以几人并不含糊,而是结结实实磕了头。坐在首的崔善净和卢氏亦是眼含激动,等到几人行礼完,便一叠声的叫起。毕竟是几年不见的孙子孙女,且一路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叫崔善净和卢氏如何不担心?

如今见到人且完好,自是一番说不出的滋味,但归纳起来,也不过是喜极而泣四个字。无非是碍着脸面,强自忍着罢了。

崔元靖谢绝了婢子的帮忙,自己起身又扶起了元容,这才半含笑半哽咽的前,喊了声“阿翁、阿婆。”

崔善净还硬撑着并不显露太多表情,但眼的激动之情却是难掩,而卢氏根本欢喜外露了,连声道了几个好字,又挨着看过了孙子孙女,最后才捧着元容的脸蛋道“这是九娘罢?”

元容是生在长安的,甚至随父母离开的时候已经会开口叫人,而卢氏也是抱过她的,是以此刻看着小孙女心并无隔阂,反而很是亲近,又见元容生的可爱,心更是欢喜,便把人抱进怀里好生一顿揉搓,差喊心肝肉了。

卢氏本是世家出身,容色修养都是够得,此刻又是真心喜爱元容,是以元容虽对这位祖母颇为陌生,却也下意识的愿意亲近,见卢氏激动不已,忙甜甜的喊了声阿婆,做足了小女儿姿态。

一旁崔元靖和元熙都大了,自是不会抢着撒娇,倒是元昱有些不忿了,便也挤到卢氏跟前,装模作样哭道“阿婆,我也想你!”

虽然元昱哭的假,卢氏却不以为杵,反而笑了起来,忙伸臂把崔元昱揽入怀,一手摸着一个脑袋,柔声道“都是好孩子,阿婆疼你们。”

旁边崔善净本来也是激动不能自已,只是这会儿却被这祖孙三个酸的牙疼,又兼有点吃醋,便忍不住道“行了,他们一路行来颇为辛苦,不如先叫他们去洗漱一番,再来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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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章 初入崔府

于是卢氏便叫了婢子过来,分别带着崔元靖兄妹去准备好的院子梳洗。

元熙和元容分别住了四房观澜苑的东西厢,而元昱因是男子,便跟了崔元靖过去住。

在离开长安之前,崔元靖年纪已经不小,早有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习惯了自己一个院子的自由自在,但多塞一个跟屁虫似的阿弟也不算什么。崔元靖并未反对这个安排。

兄弟两个到达富春居的院门前时,便看见院内已经站了一排的婢子,仔细一瞧,竟然还有几个老面孔,都是曾经照料过崔元靖的婢女。而因阿兰的缘故,崔元靖这次回长安,并未带一个婢女。

“这倒是省事了。”崔元靖淡淡一笑,便拉着崔元昱抬脚进了院子,“许久不见,你们都可还好?”

却说元容,虽然她是生在长安,观澜苑也是曾经住过的,但她当然是没有什么记忆,此处于她而言颇为陌生,是以元容一路走来,除去因为内心的好奇而四处打量外,也用心记了路途,还见缝插针的将沿途所见都询问了一番。

约莫是因为卢氏有些偏爱幼子的关系,四房的观澜苑距离春山堂并不远,布置的很是雅致,且地方十分宽敞,便是和元熙两人一个院子,也并不拥挤。可见四房从前的待遇很不差。

“阿姐,方才那听涛苑是大伯住的院子罢?”出了春山堂往西,第一座院子便是听涛苑,看上去是比观澜苑更朗阔一些。

“娘还记得大郎君是住这里?”领路的婢子是卢氏身边的丫鬟,在崔家也有些脸面,听闻元容说话略有惊异,便插了嘴。心却道元容离京的时候不过刚过了周年多一读,连话都说不利索呢,难道就能记事了?

元容当然不能记事,且如今的元容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如何还能记得这府里的事情?记不得才是正常。

元熙也没觉得自己阿妹会有这样神,闻言便也笑道:“我想娘定是不记得了,是猜的罢?”

即使被看轻,元容也没觉得不快,只歪着头道:“阿姐说的极是,我自是不记得了,但却能猜到呢,能挨着阿翁住的,可不就是大伯才有资格?”也许在某些人家有例外,但是在崔家,嫡长子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

便是崔善净和卢氏偏爱幼子,但在他们心目,崔谦之的分量恐怕也是比不过大伯崔璋之的,这是千年传承的长幼有序规则。

“算你猜得对。”元熙皱了皱鼻子,又道:“不过却是侥幸而已,万一大伯不住西边,而是东边呢?”

我当然是知道东边挨着春山堂的地方没有院子才这么说的啊,元容心道,我可是能“看到”的呢。自从上一次动用神识做了第三只手之后,她便发现自己能看到的更远了。

不过当然是不能这样说的了,元容只好胡搅蛮缠起来:“可我猜对了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说起来,这话还是元容当初同沈悦来往时从她嘴里听说的,如今说来,还确实挺有道理。譬如今上的爱将姜桓,便是被誉为福将,人们都说他作战才能不过等,但就是有了这福气,才能一跃而成为三大上将军之一。

元熙没有跟妹子争论运气的问题,只是轻笑一声,揉了揉元容的脑袋瓜,颇为纵容道:“好,是你有道理。”

到了观澜苑,阿良和阿江她们已经在指挥着人收拾东西了,见元熙和元容到来,阿良便上前来道:“四娘娘,热水已经烧好了,不如先沐浴?”

阿江则是落后几步,对着送元熙元容来的婢子笑道:“多谢阿琴送小娘子过来了,可要进屋坐坐?”

卢氏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分别名为琴棋书画,各个不俗,在崔家婢女算是头一份儿,是以阿江这种小娘子的贴身大丫鬟也不敢拿大,反而要笑脸相迎。

元容随着阿良进了屋子,便没有再理会阿江和阿琴说话,上辈子作为混了很多年终于混出头的丫鬟,丫鬟们之间的道道她早已经是门清儿了,并不反感,反而如果阿江会做人,她倒是会更喜欢一些。

净室很大,地上铺着青砖,一格一格的看起来甚是古朴,但却透着一股子清气,间或有热气袅袅升起。

四周拉起帐幔,元容便脱了衣裳入了浴桶,任由婢女为她擦洗,在热气蒸腾,听着不时响起的水声,自己却倚着桶壁昏昏欲睡起来。只等她几乎睡了一觉被叫醒,才发现人已经在chuang上了。

“娘,娘,该起了。”却是元熙的声音。元容不由得睁眼一瞧,竟是元熙披着头发站在身后,本就生的美丽娇弱的元熙着了一身白底鱼戏莲叶的襦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好似出水的芙蓉,清雅而出尘,又惹人怜爱。

再加上如今这般轻声细语,面带微笑的样子,竟叫人感觉如春风拂面一般,不能不赞一个好字。

元容神思略微恍惚了一下,却是依旧面带困倦,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存了雾气一般,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轻声道:“阿姐,你洗完了?”

“瞧你都快睡死了,我洗个澡还能不完?”元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叫人把伺候元容穿衣梳头。

正说着,却听见外头有说话声,须臾便听见婢子在门外道:“四娘子、娘子,阿琴姐姐来了。”

姐妹俩忙道快请,接着就见阿琴笑语盈盈的进了门,行礼道:“奴婢来的次数多了些,两位小娘子可莫要看奴婢看的烦了才好。”

元熙本是坐在chuang边上的,此时忙起了身,笑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说着便抬手引着阿琴跪坐到几旁,道:“我巴不得阿琴你多来几趟呢,瞧这来一回就送这么多东西,我们姐妹可都赚了。”说着便指了指放在几上的布匹和木匣子,布匹是用来做衣裳的,木匣子里装的是头面饰物。

阿琴捂着嘴笑了笑,跪坐的又端正了些,然后弯了弯腰道:“这些可都是夫人的心意,哪里是婢子的功劳?四娘子是拿婢子取笑呢。且不说这个了,婢子此来是传达夫人的话。”

正说着,便见元熙收敛了方才还有些慵懒的神态,元容也站了起来,便忙阻止道:“两位小娘子不必如此,夫人并无教诲,只是道几位小郎君娘子恐路途辛苦,梳洗后便不需再去请安了,待用些夜宵后,早些休息便好,明日一早且要到郡公府上拜会。”(.. )

064章 四娘教妹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元容就自己醒了,不由得翻了个身。

方才起身梳洗完的阿江正在整理铺盖,听见动静便下意识的往元容的chuang头一瞧。

就见帐子一动,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从帐子里钻出来,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

“九娘醒了?”阿江便走了过去,才出声,就看见帐子被白生生的嫩手撩起,露出元容那张还迷糊的脸。

抬手揉了揉眼睛,元容才嗯了一声,看着阿江将帐子挂到旁边坠着的玉钩上,道:“什么时候了?”

“卯时二刻。”阿江撇头看了看墙角坐着的沙漏,又道:“时间还早,九娘要不再睡会儿?昨日阿琴说了,夫人那边请安要到辰时呢。”

因为崔善净要上朝,每天天不亮就得起身,所以卢氏都会在崔善净走后再睡个回笼觉。再者元容年纪小,精神自是不能与大人比,卢氏还特意嘱咐她要多睡会儿。

“算了,第一回请安许早不许晚,我也睡够了。”元容愣了一下,随后便摇摇头,拿过旁边放置的衣裳开始穿,边穿边道:“今儿还要去拜见伯祖母,须得好生准备,不能失礼。”

阿江便帮着元容穿好了衣裳,又俯下身为她穿上了鞋袜,这才将人抱下**,又开门叫人端了热水起来。元容洗了脸,又拿青盐擦了牙,才把脸抹干净,坐到半人高的铜镜前开始梳头。

因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是以元容在昨晚睡觉前就叫阿江将要穿的衣裳整了出来,几上还摆着新送来的香膏和胭脂,这会子忙起来,倒也是井然有序。

因元容年幼,是以头发并不用太过复杂的发式,只梳成了两个包包头,又戴上了昨日卢氏叫阿琴送来的镶珍珠小梳篦,两条翠色发带顺着耳后垂下,一步一摇,很是有几分俏皮可爱。

接着又打开妆奁,元容先是挑了一副银镶玉珏的耳扣戴上,又褪下了手腕上的珊瑚珠串,指了一对细刻花的银镯子戴了,才换上昨夜备好的粉色对襟半臂和百蝶穿花的翠色襦裙,对着镜子左右前后都看过了,满意的点点头。

虽则说七月流火,如今已经是不太燥热了,可依旧不算凉快,若是再弄得珠光宝气就难免让人心烦,倒不如像现在这般清清爽爽的,看着也舒服。

这般折腾完,元容便感觉到五脏庙开始造反了,便问阿江道:“可知早饭如何用?”

正说着,便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就是元熙不请自入道:“哟,我还怕九娘你贪睡起不来,却未料不比我晚。”身后还跟着一串的侍女,手上提着食盒。

“阿姐来了。”元容便起身相迎,眼神却在食盒上打转,这是四娘要在自己这里吃饭的节奏?

“我已经听阿琴说了,我们只需晚饭同阿翁阿婆一起用,其他时候在自己房中解决便可。今天的早饭我已经叫人去大厨房取来了。”元熙道。

虽说隔着食盒,但已经可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了,元容牵着元熙的手,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这是老毛病了,经过那吃不饱的日子之后,她便对食物有着非常特别的感情。

“瞧你,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不过是早饭而已。”元熙点了点元容的鼻子,有些无奈笑道。

虽然以崔府的家业,便是金山银山也吃得起,只崔家并不崇尚那等奢侈生活,是以饭食虽然称得上一声精致,却并不奢华,况且也没有一大早就大肆折腾的。是以元熙很有些不解,阿妹也不是饿死鬼投胎啊。

元容没理会这一茬,只等着侍女们把食盒里的碗碟都摆好退下,眼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元熙,便顿时没了矜持,亟不可待的跑到了案几旁一屁股坐下,先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才长长的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怎的没个样子了?若是叫阿婆看见了,恐不悦。”见元容行止十分随意,元熙便忍不住开口教训了一句。

世家对待男女从来不同,男子可以放荡不羁,反而被人赞一声洒脱,但女子却是需要从小教养,从懵懂时起,便要时刻将仪态放在心上,及至长成,便好似刻进了骨子里一般。这也是世家高人一等的由来。

然而俗话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寻常人家从小便需忙着生计,便是想要计较这些,都没有条件。

扯远了,且说元容,她穿来不久,虽然是适应了眼下的生活,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奴婢,规矩礼仪于她而言,是有用的时候才用,无用的时候便抛到脑后,如今屋子里且没有旁人,何必还要端着?

“可是阿姐,又没有旁人。在阿婆面前,我自是会注意的。”元容反驳道。她也是拿元熙做自己人才会如此。

“你呀,我知道规规矩矩吃饭很累,我从小也是这样过来的。”元熙叹了口气,伸臂揽着元容道:“但却不可偷懒,你要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礼仪亦是如此,你自己放松惯了,在外人面前就难免疏忽,到时候要如何呢?”

元容没想到元熙对此这样认真,一时有些愣住,之后才眨了眨眼睛道:“不会疏忽的……”

见元容如此,元熙便知道她还是未转过弯来,想到自己也曾经反抗过,便笑道:“我曾经也是与你一般想法,不过后来偷懒的时候,却被阿娘给撞见,硬生生磋磨了我小半年,若是撞见的人换了阿婆,你猜会如何?”

“莫看阿婆瞧着慈祥的很,但教训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的,别说我们,就是阿翁也照样不敢撄其锋芒,若是像阿爹阿娘打算的那样,我们可就要在阿婆眼皮子底下过活,你能时刻小心着吗,即便能,这样的日子也太累,反倒不如做好自己。”元熙道。

就好像是从前开始学规矩时,为了不被管事娘子挑刺撵出门,流落街头冻饿而死,就要时刻谨记做到最好,让人无可挑剔。元容端着碗默默想着,她本以为成为世家女就可以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了,原来依然要被束缚在规矩当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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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帐子一动,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从帐子里钻出来,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

“九娘醒了?”阿江便走了过去,才出声,就看见帐子被白生生的嫩手撩起,露出元容那张还迷糊的脸。

抬手揉了揉眼睛,元容才嗯了一声,看着阿江将帐子挂到旁边坠着的玉钩上,道:“什么时候了?”

“卯时二刻。”阿江撇头看了看墙角坐着的沙漏,又道:“时间还早,九娘要不再睡会儿?昨日阿琴说了,夫人那边请安要到辰时呢。”

因为崔善净要上朝,每天天不亮就得起身,所以卢氏都会在崔善净走后再睡个回笼觉。再者元容年纪小,精神自是不能与大人比,卢氏还特意嘱咐她要多睡会儿。

“算了,第一回请安许早不许晚,我也睡够了。”元容愣了一下,随后便摇摇头,拿过旁边放置的衣裳开始穿,边穿边道:“今儿还要去拜见伯祖母,须得好生准备,不能失礼。”

阿江便帮着元容穿好了衣裳,又俯下身为她穿上了鞋袜,这才将人抱下**,又开门叫人端了热水起来。元容洗了脸,又拿青盐擦了牙,才把脸抹干净,坐到半人高的铜镜前开始梳头。

因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是以元容在昨晚睡觉前就叫阿江将要穿的衣裳整了出来,几上还摆着新送来的香膏和胭脂,这会子忙起来,倒也是井然有序。

因元容年幼,是以头发并不用太过复杂的发式,只梳成了两个包包头,又戴上了昨日卢氏叫阿琴送来的镶珍珠小梳篦,两条翠色发带顺着耳后垂下,一步一摇,很是有几分俏皮可爱。

接着又打开妆奁,元容先是挑了一副银镶玉珏的耳扣戴上,又褪下了手腕上的珊瑚珠串,指了一对细刻花的银镯子戴了,才换上昨夜备好的粉色对襟半臂和百蝶穿花的翠色襦裙,对着镜子左右前后都看过了,满意的点点头。

虽则说七月流火,如今已经是不太燥热了,可依旧不算凉快,若是再弄得珠光宝气就难免让人心烦,倒不如像现在这般清清爽爽的,看着也舒服。

这般折腾完,元容便感觉到五脏庙开始造反了,便问阿江道:“可知早饭如何用?”

正说着,便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就是元熙不请自入道:“哟,我还怕九娘你贪睡起不来,却未料不比我晚。”身后还跟着一串的侍女,手上提着食盒。

“阿姐来了。”元容便起身相迎,眼神却在食盒上打转,这是四娘要在自己这里吃饭的节奏?

“我已经听阿琴说了,我们只需晚饭同阿翁阿婆一起用,其他时候在自己房中解决便可。今天的早饭我已经叫人去大厨房取来了。”元熙道。

虽说隔着食盒,但已经可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了,元容牵着元熙的手,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这是老毛病了,经过那吃不饱的日子之后,她便对食物有着非常特别的感情。

“瞧你,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不过是早饭而已。”元熙点了点元容的鼻子,有些无奈笑道。

虽然以崔府的家业,便是金山银山也吃得起,只崔家并不崇尚那等奢侈生活,是以饭食虽然称得上一声精致,却并不奢华,况且也没有一大早就大肆折腾的。是以元熙很有些不解,阿妹也不是饿死鬼投胎啊。

元容没理会这一茬,只等着侍女们把食盒里的碗碟都摆好退下,眼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元熙,便顿时没了矜持,亟不可待的跑到了案几旁一屁股坐下,先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才长长的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怎的没个样子了?若是叫阿婆看见了,恐不悦。”见元容行止十分随意,元熙便忍不住开口教训了一句。

世家对待男女从来不同,男子可以放荡不羁,反而被人赞一声洒脱,但女子却是需要从小教养,从懵懂时起,便要时刻将仪态放在心上,及至长成,便好似刻进了骨子里一般。这也是世家高人一等的由来。

然而俗话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寻常人家从小便需忙着生计,便是想要计较这些,都没有条件。

扯远了,且说元容,她穿来不久,虽然是适应了眼下的生活,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奴婢,规矩礼仪于她而言,是有用的时候才用,无用的时候便抛到脑后,如今屋子里且没有旁人,何必还要端着?

“可是阿姐,又没有旁人。在阿婆面前,我自是会注意的。”元容反驳道。她也是拿元熙做自己人才会如此。

“你呀,我知道规规矩矩吃饭很累,我从小也是这样过来的。”元熙叹了口气,伸臂揽着元容道:“但却不可偷懒,你要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礼仪亦是如此,你自己放松惯了,在外人面前就难免疏忽,到时候要如何呢?”

元容没想到元熙对此这样认真,一时有些愣住,之后才眨了眨眼睛道:“不会疏忽的……”

见元容如此,元熙便知道她还是未转过弯来,想到自己也曾经反抗过,便笑道:“我曾经也是与你一般想法,不过后来偷懒的时候,却被阿娘给撞见,硬生生磋磨了我小半年,若是撞见的人换了阿婆,你猜会如何?”

“莫看阿婆瞧着慈祥的很,但教训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的,别说我们,就是阿翁也照样不敢撄其锋芒,若是像阿爹阿娘打算的那样,我们可就要在阿婆眼皮子底下过活,你能时刻小心着吗,即便能,这样的日子也太累,反倒不如做好自己。”元熙道。

就好像是从前开始学规矩时,为了不被管事娘子挑刺撵出门,流落街头冻饿而死,就要时刻谨记做到最好,让人无可挑剔。元容端着碗默默想着,她本以为成为世家女就可以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了,原来依然要被束缚在规矩当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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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章 集体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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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元容一头倒进元熙怀里,“难道要一举一动都照着吗?还不如回洛阳呢。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一世她见过不少世家女,似乎越是循规蹈矩的,日子越过的不快活啊。难道作为世家女,要过这样的日子?

“这却是赌气话了。”元熙拍拍妹子的后脑勺,又悄声道“只要你礼仪不出错,自己怎么想,阿婆才不会管你。”

“啊?”元容抬眼,“可是阿姐你方才说——”

“傻丫头,”元熙好笑道“礼仪是给人看的,自然容不得出一丁点错,这是关乎到整个崔家的名声,但日子是自己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若是不知道变通,才是蠢人一个。你看阿婆像是蠢的吗?”

阿婆不蠢,蠢得人是我……元容被元熙一通教训,方才认真的意识到自己与世家女子的差距,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低人一等的婢女了,从前的老想法必须得改,不然会犯错。想到这里,元容不由得暗骂一声自己真蠢,这样的道理还要旁人来点清才想到,之前活的那几十年都白瞎了。

元熙便看着妹子默不作声的离开自己怀抱,又默默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扒饭,却不吭一声,便心惴惴莫非九娘被她教训的恼了?

于是便有些小心的开口“九娘,阿姐不是故意——”要一大早给你添堵。

只是话才出口,便被元容打断道“阿姐放心,原是我想的岔了,还要多谢你提醒呢。”这倒是实话,元容前世好歹活了那些年,旁人对自己是好心还是歹意如何分不出来?元熙本是好意,她还能小心眼的计较不成。

“是吗?”元熙仔细的瞧着元容,见她面确实没有恼意,才暗自松了口气,道“如此好,阿姐还怕你恼了,从此不理阿姐呢。”

元容皱了皱鼻子,瞥了元容一眼,道“才说完我,阿姐自己傻了吧?我要是恼了,定会去找阿兄告状,然后等着你给我赔不是呢,若是不理人,反倒是我的错了。”

听见元容条理清晰的说话,元熙却是不由得笑了,忍不住拍了元容脑袋瓜一下道“算你有理,快吃饭罢。”

心里却是暗暗想到,九娘如今才这么点大,如此会算计了,将来怕是个鬼精鬼精的,只要她自己计较清楚,怕是只有旁人吃亏的份儿,反倒不用为她操心太多了。

这一耽误,时间不算宽裕了,姐妹俩赶紧吃了饭,又收拾了一回,便相携出了观澜苑,却不意才出门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崔元靖和崔元昱,兄弟正面对面不知道说着什么,阳光从背后撒下来,叫这一幕显得格外的温暖。

“阿兄!”元容不由得唤了一声,便拉着元熙往前快走了几步,“你们是特意等在此处的吗?”

崔元靖转过身来,道“正巧估摸着你们也是时候出门了,便略等了一会。”又对元容勾了勾手指道“今儿要去拜见伯祖父和伯祖母,九娘有没有紧张?”

元容见他语带戏谑,便歪着头想了想,给了四个字心如鹿撞。

然后被崔元靖笑着拍了脑袋瓜一掌“又不是要去见你心仪的小郎君,心如鹿撞什么的省省罢,莫教人听了笑话。”

元容对着崔元靖皱了皱鼻子。要说辈子年轻的时候,遇见心仪的小郎君倒确实是紧张了一回,可惜却被忽略了一个彻底,便伤了心,等到再见面时,什么绮念都没了。再后来年纪愈大,愈没了那等心思。纵然如今她壳子还小,可是难道还会对小孩子动心不成?

倒是莫如在路途惊鸿一瞥的那一个美貌少年还更令人挂心一些。

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春山堂。进了院门看见阿琴正站在门口,见崔元靖兄妹进来便笑着迎了来道“少郎君和小娘子们来的正巧,夫人刚刚起了身呢。”说着便进了门,又有门口的婢女隔着帘子往屋内报告。

接着便见帘子一动,出来一个年纪同阿琴差不多大的婢女,笑道“婢子阿棋,少郎君和小娘子请随婢子进来罢。”

屋子地方很大,进门的墙角处放置一尊三脚的青铜香炉,此刻正有青烟袅袅升起,靠墙的位置放着博古架,架子放了几卷书简,屋子央铺了绒毯,卢氏正坐在一个湖水缎子坐垫,身前案几放着几个碗碟,却是正在吃饭。

元容不由得扫了一眼,那碗也不过是汤粥,加一碟婴儿巴掌大小的汤饼,菜碟有三个,一碟蒸的桂花藕片,一碟腌好的瓜条,一碟凉拌的菜丝。

竟然这么简单?元容不由得暗暗咋舌,相之下,她和元熙的早饭都更丰盛一些儿,至少还有蒸蛋呢。

“来了,坐。”等崔元靖几人行了礼,卢氏便指了指旁边侍女才放下的几个坐垫道。

崔元靖四个一字排开端端正正的坐好了,听卢氏道“昨夜睡得可好?”

四个人乖乖点头道好。

卢氏便点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该如何便如何,这里也是你们的家,不必拘谨。”说完顿了顿,又道“因你们伯祖父亦要朝,所以你们等下晌再去,也好让你们伯祖父见见。该准备的,不要落下。”

几人连忙称是。特别是元熙,开始在脑子里想该带的礼物是否备齐了。

卢氏又道“你们伯祖父家里,人也不多,除去你们伯祖父和伯祖母,便是养在伯祖母身边的两个姐妹,一个是你们茂之大伯家的六娘,一个是襄之四伯家的七娘,都是嫡出,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见面莫要失了礼数。”

这却是提点了,元容正听着,却不意被卢氏点了名道“九娘年纪最小,按理说大家都会让你几分,但切记不可恃**而骄,记住了?”

元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心里却道怪不得阿姐道是祖母严肃,果然是够严肃的啊,若是她胆子小些,被这么冷不丁的一点名,怕是要真的被吓一跳。

而元熙在一旁看着元容似乎一脸茫然,心不由得着急,生怕元容一个不慎应对不好,招了祖母不满。

然而卢氏却在看见这姐妹俩的反应之后,反而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好了,四娘莫要担心。”接着便对着元容招了招手,等元容有些莫名的到了卢氏跟前,却听她忽然调侃道“九娘总是盯着阿婆的碗碟,莫非是还未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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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章 阿兄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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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尚在洛阳时,元容没少被叮嘱,说卢氏是个严肃的性子,在她面前不得放肆。品书网 [首发]

但元容却没想到第一面,卢氏却显得慈和的多,怎么看都是一个疼爱子孙的老太太呢,哪里严肃了?

不过是略河东狮了一点儿,但如此老夫老妻的相处,也并不算多么出格。

然而第二日早被元熙教训了一回,元容便以为卢氏是许久不见子孙,思念过甚才会如此真情流露,如今该恢复正常了。

谁料老太太居然还会开玩笑!元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了。

最后却是趁着崔善净下朝回来叫崔元靖去说话,兄妹几个才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春山堂。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元容却似乎听见了一声开怀的笑。

是幻觉吗?元容不由得揉了揉耳朵,貌似那声音是阿婆的……

距离春山堂有相当距离之后,元熙才停下脚步,双手捧住了元容的脸蛋,左看右看道“也没发现哪里特别呀,为何能让阿婆展颜?我幼时生的也很是玉雪可爱。”

旁边崔元昱便闻声而笑“阿姐倒是不谦虚。”话音才落便得了元熙一个白眼儿。

但说实话,元熙现在也称得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又有肌肤赛雪,身姿玲珑,说美人如玉那真不过分。便是从未见过幼时的元熙,元容也觉得这阿姐到不是自夸。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有点?濉?p>元熙不由得一巴掌呼在阿弟脑袋,柳眉一竖道“敢说阿姐了,欠打!”

崔元昱没躲开,只被打的一缩脖子。疼倒是不疼,是有些毁形象,看着远处捂嘴偷笑的侍女,崔元昱略觉得有些丢脸,便甩开姐妹跑远了。

元容也觉得面有些发热,便摸了摸下巴道“阿姐何必大惊小怪,阿婆再是严肃,也有高兴的时候,笑几声又如何。”

“你不知道。”元熙忽然往四处瞧了瞧,而后低声在元容耳边道“我从前也在这府里养了十来年,总共都没几次见到阿婆笑脸。”

元容闻言甚是诧异,便忍不住好道“阿姐可知晓这是何缘故?我看阿婆面善,非是喜爱苛责之人。”她虽然不懂看相,可是因着魂魄的缘故,感觉十分敏锐,自是能发觉卢氏言语的亲善之意。

只是元熙的想法却不与妹子相同,反而反问道“阿妹何以如此想法?许是阿婆向来便这样性子呢?”

元容眨了眨眼睛没吭声。心却道元熙虽然生了一个扶风弱柳的样貌,却非是心思细腻之人,反而心宽的很,纵然有异常怕是她也不曾留意,何况那是长辈的事情,也不好窥伺。

晌午的时候,元容正待打发人去大厨房领饭,却不意春山堂那边来了人,叫去一起吃饭。

因先前说了一日三餐,只需晚饭大家一起吃,所以元容略有些意外,不过再一想,许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有话吩咐,便也不敢耽搁,忙换了身衣裳,跟元熙一块儿去了春山堂。

崔家这等人家,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且因为分食制,各自坐的有些远,想要说悄悄话亦是不能。元容担心被挑剔礼仪不够周全,吃的甚是小心,只等卢氏一放筷子,便也跟着放了筷子。

却是崔善净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特意问了句道“瞧你吃的有些慢,可是饭食不合口味?”说着瞧了卢氏一眼,又道“若是未饱,可叫厨房再做些旁的来。”

元容辈子什么没吃过,剩饭剩菜亦可饱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娇气了,只摇了摇头道“多谢阿翁,不必麻烦了。”

崔善净便不再相问,等大家都放了筷子,便有侍女来将一应物事撤下去,之后又领着众人坐了,道“一会儿我同你们阿婆带着你们去宗仁坊,礼物可都备齐了?”崔善为的宅子便在宗仁坊内,距离平康坊并不远。

崔元靖和元熙齐声应是。

实际作为晚辈,崔元靖他们作为还未成家立业的孙辈,倒并非是必须送礼,然而却需替远在洛阳的崔谦之和郑氏尽到礼数。而其他的,诸如给那两个姐妹的见面礼之类,崔善净自然是不会注意到。

不过元容却是早听卢氏说起后,便回去准备了两样小玩意。想来元熙终归自己大不少,没几年要出嫁,自己真正的玩伴还得是那两个,早些培养感情也好。但愿不是像王嫣那样刁蛮又任性的小娘子。

宗仁坊崔宅是御赐的宅子,平康坊崔宅更加大气,崔善净一行乘车到时,便见得一穿着斜襟圆领月白儒衫的青年站在门口,瞧见崔善净便笑着迎了来。

“叔祖!”青年眼疾手快的抢在崔元靖之前扶住了崔善净,眼神却忍不住在崔元靖兄妹的身溜了一圈儿。

崔元靖并未抢着表现,而是退后了一步相让,却叫那青年略微诧异的抬了抬眼皮,最后扬起了一个略嫌张扬的笑容“这便是靖哥儿了罢?果然生的一表人才,不输给十一叔!”

听着此人将自己与崔谦之作,崔元靖不由得暗自发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自己跟阿爹有相像之处的,还是只是信口开河?

后面崔元熙扶着卢氏,最后下车的是元容,却是叫那青年眼睛一亮,盯着元容便笑道“可好,又有个新阿妹可玩了。”

这一句话叫元容莫名的背后生出了寒意来,什么叫有新阿妹可玩?难道她是来给人玩的吗?总有种麻烦要身的不好预感。只是这一个卢氏事先却未提起,却不晓得是哪一位。

崔善净却似乎并不以为意,闻言反而略有惊喜的呵呵笑道“珩哥儿何时回来的?竟不说与我知!”

“叔祖明鉴,孙儿可是听说十一叔家的阿弟阿妹们入京,特意赶回来的,今早才到,这不想着您下晌便来,这才没过去拜见。”青年嘴皮子挺溜,噼里啪啦便说了一通,没等崔善净再说话,便直道“阿翁和阿婆怕是已经等的心焦了,叔祖要责怪孙儿,可得等会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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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一团和气

进了宗仁坊崔宅,便叫元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

身为崔氏族长,崔善为的宅邸比平康坊崔宅更多了几分厚重气息,叫人肃穆。

当然,此宅乃是御赐,不过按制而建,非是多么奢华雄伟,而是一种静谧和沉静,那是世家几百年沉淀的底蕴。

偶有仆婢匆匆而过,亦是悄然无声,与平康坊那边相比,给元容的感觉是更加井然有序。

说来略有些奇怪的,韦氏性子和蔼,待人和气,偏偏治家却更严,而卢氏素来严肃,但治家却极其活泛,只看元容初到时,婢子敢听主人家说话且偷笑就知道了。

是以元容也不敢四处偷瞧,而是目不斜视的跟在元熙身旁。反倒是那青年不时的扫过来几眼。

青年生的白净斯文,亦是俊秀郎君一枚,因笑起来面上有两个酒窝,便叫人觉得分外灿烂热情,是以他如此,元容也并不以为杵,反而在他看过来时轻轻一笑。

毕竟听他口中称呼,约莫是嫡支这边哪位堂伯父之子,算是关系很近的族兄了,且看他言行也不讨厌。

只在元容笑过之后,青年却是愣了一下,反而回过头去再也不瞧元容了。

一路无话,然后一行人便簇拥着崔善净和卢氏进了正院,远远的便瞧见一堆人站在门口,甚是肃穆。

崔善净忙快走了两步,元容跟在后头,不妨被元熙带了一下,脚下便有些踉跄,恰好被人扶了一把,元容慌忙抬头,却见是一俊俏婢子。

婢子在扶过元容之后就立即退下了,元容不敢耽搁,只对那名婢子微微笑了笑,随即便快步跟了上去。

望安堂。这是清河崔氏嫡支的堂号,昔年元容在公主府时,却是听过的,眼下能亲身迈进来,且是以本家的身份,便让她颇有几分感慨。

虽然昔年曾听长乐公主言道,世家多为外表光鲜,实则龌蹉甚多,但元容对崔氏,则始终有一份好感,难道这就是缘分?

门槛很高,元容扶着门框才好不容易爬进去,却忽觉屋内寂静,抬头一瞧,却见众人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元熙似是想要来扶,却被卢氏拉住了。

这是一屋子人看她出丑的节奏?元容张了张嘴,然而又想到此处乃是望安堂,却不好随意出声,便只得又闭上了嘴,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满眼的无奈。

她人小腿短,偏偏这门槛又高,她爬门槛也不容易好吗?

一屋子人瞧见元容的表情,却是崔善净最先忍不住笑了,回头便招手道:“九娘快过来。”扭头又对坐在上首的一身正气满脸严肃的男子道:“大兄,这是十一家的九娘。”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此人必是清河郡公崔善为无疑了,元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他,却瞧见那张肃穆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元容心里便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也许这位伯祖父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古板严肃?

这才又回到了正轨,崔善净和卢氏分别坐下来,给众人分别介绍了。果然,坐在上首的便是崔善为和夫人韦氏,韦氏看着比卢氏还要年轻一点,略微富态的样子,却是叫人一见便生好感。

崔元靖四个便又站在一起磕了头,跟崔善为和韦氏见了礼,奉上了家信和礼单,便端端正正坐到了一旁,听着长辈们说话。

韦氏不愧是做了多年宗妇,又有着好名声的人物,说起话来便是滴水不漏,叫人如沐春风:“这四个都是好孩子,我一见就欢喜。今后就在长安住下了,得空便来玩儿。”顿了顿又道:“听说十一郎摔了腿,可有大碍?”

“劳伯祖父动问,阿爹并无大碍,大夫说将养几个月便可行走了。”崔元靖规规矩矩答道。

韦氏又问郑氏:“听说阿郑又怀了一胎,这可是喜事了,她人也还好?”接着又对卢氏道:“洛阳如今不比长安,他们那边没个长辈看着,总是叫人不能放心。”

接着又分别将崔元靖四个夸了一遍,简直快夸出花儿来了,元容四个都不是轻浮的,听见这一顿夸,便都有些面皮发红。

卢氏便笑道:“快住口罢,孩子们尚且年轻,怕是定力不够,听你这么一说,该飘飘然了!”说完又看了韦氏身后侍立的两个小娘子一眼,道:“还不快叫他们认认人。”

“哎哟,瞧我这记性,可是差点儿把我们的宝贝疙瘩给忘了。”韦氏笑着,见崔元靖四个都站了起身,便也不啰嗦,招手叫两人上前道:“这个是你大伯父家的六娘,这个四伯父家的七娘,”又指着四人挨个道:“这是你们十一叔家的三郎、七郎、四娘、九娘。”

崔善为与崔善净是兄弟,所以他们的儿子与崔谦之便是堂兄弟,自然是一起排行的,大家都是从小就被教导谱系,崔家乃是最先要学的,因此一说排行便都知道是谁了,且先头必有人提点过。

待几人一团和气的见了礼,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道:“哎,两位阿婆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尚且在此呢,却不叫我认认新来的兄弟姐妹们?我可是盼望的脖子都长了。”声音带着笑,略有些熟悉。

元容不由得闻声望去,却是先头门口迎接众人的那青年。青年方才不知去了何处,如今竟好似突然冒出来一般,手上还托着个匣子。

韦氏不由笑骂道:“你又作怪,谁叫你站后头的?”等人上前,却指着青年对元容几人道:“这是四郎家的珩哥儿,你们喊他做七兄便是了。”竟是七娘的同母阿兄。

说起来,崔善为只有两个儿子,相比他的兄弟们是略少,但却都很争气,不说旁的,光是孙子就生了十来个,孙女倒是略少,只有七个,但最重要的是,全都是嫡出。这就很要紧了,要知道这年头,嫡出就是比庶出的贵重。大房是无从比较,但看卢氏对待几个孙女,差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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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崔氏族长,崔善为的宅邸比平康坊崔宅更多了几分厚重气息,叫人肃穆。

当然,此宅乃是御赐,不过按制而建,非是多么奢华雄伟,而是一种静谧和沉静,那是世家几百年沉淀的底蕴。

偶有仆婢匆匆而过,亦是悄然无声,与平康坊那边相比,给元容的感觉是更加井然有序。

说来略有些奇怪的,韦氏性子和蔼,待人和气,偏偏治家却更严,而卢氏素来严肃,但治家却极其活泛,只看元容初到时,婢子敢听主人家说话且偷笑就知道了。

是以元容也不敢四处偷瞧,而是目不斜视的跟在元熙身旁。反倒是那青年不时的扫过来几眼。

青年生的白净斯文,亦是俊秀郎君一枚,因笑起来面上有两个酒窝,便叫人觉得分外灿烂热情,是以他如此,元容也并不以为杵,反而在他看过来时轻轻一笑。

毕竟听他口中称呼,约莫是嫡支这边哪位堂伯父之子,算是关系很近的族兄了,且看他言行也不讨厌。

只在元容笑过之后,青年却是愣了一下,反而回过头去再也不瞧元容了。

一路无话,然后一行人便簇拥着崔善净和卢氏进了正院,远远的便瞧见一堆人站在门口,甚是肃穆。

崔善净忙快走了两步,元容跟在后头,不妨被元熙带了一下,脚下便有些踉跄,恰好被人扶了一把,元容慌忙抬头,却见是一俊俏婢子。

婢子在扶过元容之后就立即退下了,元容不敢耽搁,只对那名婢子微微笑了笑,随即便快步跟了上去。

望安堂。这是清河崔氏嫡支的堂号,昔年元容在公主府时,却是听过的,眼下能亲身迈进来,且是以本家的身份,便让她颇有几分感慨。

虽然昔年曾听长乐公主言道,世家多为外表光鲜,实则龌蹉甚多,但元容对崔氏,则始终有一份好感,难道这就是缘分?

门槛很高,元容扶着门框才好不容易爬进去,却忽觉屋内寂静,抬头一瞧,却见众人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元熙似是想要来扶,却被卢氏拉住了。

这是一屋子人看她出丑的节奏?元容张了张嘴,然而又想到此处乃是望安堂,却不好随意出声,便只得又闭上了嘴,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满眼的无奈。

她人小腿短,偏偏这门槛又高,她爬门槛也不容易好吗?

一屋子人瞧见元容的表情,却是崔善净最先忍不住笑了,回头便招手道:“九娘快过来。”扭头又对坐在上首的一身正气满脸严肃的男子道:“大兄,这是十一家的九娘。”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此人必是清河郡公崔善为无疑了,元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他,却瞧见那张肃穆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元容心里便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也许这位伯祖父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古板严肃?

这才又回到了正轨,崔善净和卢氏分别坐下来,给众人分别介绍了。果然,坐在上首的便是崔善为和夫人韦氏,韦氏看着比卢氏还要年轻一点,略微富态的样子,却是叫人一见便生好感。

崔元靖四个便又站在一起磕了头,跟崔善为和韦氏见了礼,奉上了家信和礼单,便端端正正坐到了一旁,听着长辈们说话。

韦氏不愧是做了多年宗妇,又有着好名声的人物,说起话来便是滴水不漏,叫人如沐春风:“这四个都是好孩子,我一见就欢喜。今后就在长安住下了,得空便来玩儿。”顿了顿又道:“听说十一郎摔了腿,可有大碍?”

“劳伯祖父动问,阿爹并无大碍,大夫说将养几个月便可行走了。”崔元靖规规矩矩答道。

韦氏又问郑氏:“听说阿郑又怀了一胎,这可是喜事了,她人也还好?”接着又对卢氏道:“洛阳如今不比长安,他们那边没个长辈看着,总是叫人不能放心。”

接着又分别将崔元靖四个夸了一遍,简直快夸出花儿来了,元容四个都不是轻浮的,听见这一顿夸,便都有些面皮发红。

卢氏便笑道:“快住口罢,孩子们尚且年轻,怕是定力不够,听你这么一说,该飘飘然了!”说完又看了韦氏身后侍立的两个小娘子一眼,道:“还不快叫他们认认人。”

“哎哟,瞧我这记性,可是差点儿把我们的宝贝疙瘩给忘了。”韦氏笑着,见崔元靖四个都站了起身,便也不啰嗦,招手叫两人上前道:“这个是你大伯父家的六娘,这个四伯父家的七娘,”又指着四人挨个道:“这是你们十一叔家的三郎、七郎、四娘、九娘。”

崔善为与崔善净是兄弟,所以他们的儿子与崔谦之便是堂兄弟,自然是一起排行的,大家都是从小就被教导谱系,崔家乃是最先要学的,因此一说排行便都知道是谁了,且先头必有人提点过。

待几人一团和气的见了礼,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道:“哎,两位阿婆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尚且在此呢,却不叫我认认新来的兄弟姐妹们?我可是盼望的脖子都长了。”声音带着笑,略有些熟悉。

元容不由得闻声望去,却是先头门口迎接众人的那青年。青年方才不知去了何处,如今竟好似突然冒出来一般,手上还托着个匣子。

韦氏不由笑骂道:“你又作怪,谁叫你站后头的?”等人上前,却指着青年对元容几人道:“这是四郎家的珩哥儿,你们喊他做七兄便是了。”竟是七娘的同母阿兄。

说起来,崔善为只有两个儿子,相比他的兄弟们是略少,但却都很争气,不说旁的,光是孙子就生了十来个,孙女倒是略少,只有七个,但最重要的是,全都是嫡出。这就很要紧了,要知道这年头,嫡出就是比庶出的贵重。大房是无从比较,但看卢氏对待几个孙女,差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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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章 拜访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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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宗仁坊崔宅回来第二日,崔元靖兄妹四人又去了郑宅,身后拉了两大车的礼物。品书网 [首发]

郑氏的父亲、元容兄妹的外公郑霞昔年乃是圣人帐下的谋士,后天下大定,他便做了太学博士,如今是国子监祭酒,官虽然不高,却德高望重,宅邸亦是御赐,颇受圣人信任。

然则若非有他,崔谦之也不至于孩子都老大了才得以做官。

如今朝廷选官多赖举荐,以及征召,以崔谦之世家子兼大儒弟子的身份,出仕并非难事,只郑霞以为他的性子不够沉稳为由,好几次给压了下去。

这倒不是诬赖崔谦之,崔谦之的性子往好了说叫洒脱狂放,实则是太过自我,如今年纪略大,才稍稍好了些。是以郑氏虽然与他琴瑟和鸣,却不曾望夫成龙,而是将诰命的希望放在了儿子身。

但话又说回来,崔谦之身为世家子弟,腹又有才学,一早知走仕途乃是必经之路,原本心略有不甘,但有了郑霞这一出,却叫他憋闷不已,须知不能和不愿是两回事,是以翁婿之间关系有些那啥。

而对郑祭酒来说,他心里也憋闷,郑氏乃是他的幼女,幼时便生的可爱,兼之又聪明乖巧,乃是郑家掌明珠,当初郑祭酒亦是看了崔谦之身世和才学才妻之以女,谁料却看走了眼,崔谦之竟是一个那样的性子!

初时几年,郑祭酒许是在太学教育人惯了,翁婿两人一见面,要教训崔谦之,说的全是大道理,崔谦之呢,态度也很端正,唯唯的听了,但回头还是我行我素,气的郑祭酒一个斯人儿,几乎要动手。但碍着女儿已经抵给崔家了,又怕自己打了崔谦之,崔谦之回头对郑氏不好,每每憋气的不行,待终于认清崔谦之真面目之后,便懒得见他了。

只后来时间长了,郑祭酒看崔谦之与郑氏日子过的不差,夫妻情分也好,孩子一个个的生,又都生的聪明伶俐,那股子心气也渐渐淡了,才又给了崔谦之一点好脸色。

在洛阳时,崔谦之偶尔提起这事都有些得意之色,玩笑似的说给儿女听了,还点评过岳父明明是再精明不过的人物,莫非是在太学里头时间长了,这教书育人成了习惯,明知道我是什么样人,还非得跟我拗了好多年,末了不是还得认输。

所以在后来圣人又想起崔侍郎家的幼子还未出仕,要给他个官儿做的时候,郑祭酒便没有再多言,反而是默认了。

由此可见,郑祭酒有些好为人师的性子,但又是个颇为可爱的老头儿,明明跟崔谦之不对付,见面要吹胡子瞪眼,却每每锲而不舍的教育他,想想这前后可是十几年功夫,不得不说,这翁婿两人都是够那啥的。

当然了,翁婿二人再如何,也波及不到元容兄妹身,因为郑氏的关系,整家人对他们也都是爱屋及乌,早在元容回来那一日,派人来问过了,得知了拜访日期,便一大早派人在门口等着。崔家马车一入坊门,那头便激动起来了。

“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可算是来了,阿郎和夫人可是一大早等着呢。”坊门口迎接的那一位道。元容听他声音不由得从车的窗户往外瞅了瞅,似乎是管家一类的人物。

崔元靖在外头跟人寒暄了几句,脚下却是不耽误,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崇坊,不多时便到了郑宅,门前领着人迎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俊俏少年,元容并不认识,问了元熙,才知道那是十三表兄郑瑞。

光看这排行,便知道郑家亦是人丁兴旺。元容下车的时候,还略微好的打量了这位表兄一回,却诧异的发现少年居然羞涩了,在普遍脸皮厚城墙的世家子弟,居然还有这等纯良人物?

然后便跟着郑瑞往里走。郑家宅邸似不若崔家宽敞,并未走很久便到了正堂,远远的看见一屋子人,搞的元容竟是有点儿眼花。这阵势有点大啊。

当坐着的老翁和老太不用说,自然是郑霞和夫人姜氏,四周坐着的,应该是郑家的阿舅和舅母了,因为崔元靖他们都是晚辈,自是不用长辈起身迎接,而站着的,必然是表兄弟和表姐妹们了。

进了门又是一轮磕头,这回元熙吸取了教训,直接半扶便提留的把元容弄进了门,没再出笑话,是以磕头也磕的顺利,起身之后又挨着见过了亲戚们。

元容心里不由得咋舌,这郑家风水崔家还好,不光老太太能生,娶进门的儿媳妇们也能生,还生的都是儿子,如今连孙媳妇也生了重孙子,一眼望去都是大郎君小郎君,没一个小娘子,元熙和元容那奏是万绿从一点红啊。

怪不得阿娘当年在家受**了,这物以稀为贵么!

元容心里忍不住吐槽,但面却依旧装的正经无,只眼神却不由得在众多表兄身扫来扫去,哎,居然都长的不错。

认了人,这才坐下开始说话。郑霞和姜氏也是跟韦氏差不多,开口问崔谦之的伤腿,继而又关心起郑氏的身孕来,也是担心郑氏身边无人照应,最后便有姜氏拍板决定要派几个老成的家生子过去,而郑霞方才说了一句多事被姜氏给喷了回去,反对无效。倒是弄得老爷子在晚辈们跟前有些挂不住脸,哼哼了两声,便招手叫了儿子们,并崔元靖和崔元昱走了。

年长些的已经成家的孙辈们不好多待,也跟着退了出去,于是屋子里便成了女眷们的天下,只剩下几个年纪还小的小郎君们待在阿娘怀里,眨巴着眼睛听大人说话。

元熙和元容被叫到了姜氏身边坐下,任凭舅母和表嫂们打量,却依旧八风不动,元熙还罢了,也算是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十来岁,而元容不同,离京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如今见她行止有度,性子也稳得住,便俱都给她点了个赞。

而在元容低眉垂眼装稳重的时候,便听见姜氏道“听说靖哥儿要跟齐国公府大娘子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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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 乐极生悲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主角反而是最没有自主权的那一个。[首发]

说道崔元靖的婚姻,虽然崔元靖自己没什么意见,但姜氏却是不太满意的,一则仓促,二则门不当户不对。

以姜氏看来,崔元靖的出身品貌放在那里,想要娶个世家淑女一旦问题都没有,配齐国公家的大娘子,略可惜了。

倒不是说齐国公家的大娘子有什么不好,但是能娶世家女,谁乐意要寒门子呢?虽然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也不能差太多吧。

听着姜氏的口气略有不对,元容便低着头玩自己手镯去了,反正她可以装不懂,且兄长的婚姻她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但元熙却不能装,只好讪讪开口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呢,有阿爹和阿娘做主。”

姜氏便嗯了一声,满屋子的女人看姐妹俩的反应,晓得她们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多谈,再问下去显得过分了,便又转了话题,说起京趣事来。

女人们聊起八卦时,时间总是溜得飞快的,转眼的功夫到了晌午,姜氏便留元容兄妹吃饭。

吃过饭,元容舅母们便散了,可偏偏郑家又没个表姐妹们可以待客,于是元容她们也没多待,同姜氏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告辞了。临走,姜氏和郑霞都嘱咐了以后要常常来。

元容站在一旁,一撇头便看见了元昱脸苦大仇深似的表情,于是回程便将崔元昱拖了马车。

“七兄方才那是什么神情,叫外公外婆瞧见了,还以为你不乐意登外祖家的门呢。”元容挨着元昱坐下,便拉着他悄悄道。

崔元昱有些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抬头见元熙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瞧着他俩,便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道“阿姐!”见元熙抿着唇浅笑,才挠了挠头道“我被外公教训了……”

从前离开长安的时候,他才四岁,不过刚刚开蒙而已,自然不会有人对他的学业诸多挑剔,到了洛阳,崔谦之忙于公事,郑氏又忙于照料元容,自然对这个儿子疏于教导,是以他方才被郑霞一考校,便回答的磕磕绊绊,顿时觉得有些没脸。

没脸还是其次,他其实对读书也不是很有兴趣,但面对外公那严肃而期待,又有些痛心疾首的表情,崔元昱觉得有些承受不来,每来一回郑家,必要受到外公的洗礼有木有!且还有郑家表兄表弟们的对照组,便显得他更加可怜!

元熙便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正好,你这性子也该拘一拘了,从前在洛阳没人管,如今可逃不了了。”

元容接着加一句“阿翁必然不能放任七兄的,说不定会送他去郑家族学?”崔氏在京的两房小郎君们都跟着爹娘在外,因此崔氏在长安并没有族学,眼下情况还不确定,要是请老师到家也有些不妥,反而不如找个地方寄读了。

崔元昱被阿姐和阿妹联手打击,顿时崩溃,捂着脸不干了“阿姐……我要回洛阳……”

“你想都不要想啦。”元容抬起爪子拍了拍阿兄的胳膊,安慰道“阿兄何必如此,身为崔氏子弟,进学是必然的,你哭也没用啊,且看看那些寒门子弟,想要学都没机会呢。”

这却是事实。读书是个系统工程,对寻常人家来说,可不是想读书可以去读这么简单,家没几个子儿,别说书了,你连笔墨都买不起,且哪儿去寻老师?这样的条件,要读出来得多少年?且便是读了书,却也不能像世家子弟那样轻松便得了入仕的机会。

崔元昱惨叫一声倒在一旁,却不料马车壁被人咚咚敲了几下,须臾便听得崔元靖的声音响起道“七郎,嚎什么呢。”

听见崔元靖的声音,马车里的崔元昱一下子便捂住了嘴,惹得元熙和元容都忍不住笑起来,特别是元熙,还前拍了拍阿弟的后脑勺,道“阿弟,你忘了阿爹阿娘的嘱咐了吗,要乖啊。”

又是一阵大笑。然而还未笑完,听得外头一声急切的呼喝,伴随着一声马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一声惨呼——元容整个人都被崔元昱给压在了身下,成了个悲催的肉垫子!

崔元靖且来不及照看马车里的弟妹,只手马鞭一扬,便飞身扑到了迎面撞来的枣红大马背,双腿一夹,扯着缰绳便将那马硬生生的给转了向,枣红马打了个响鼻,竟然人立而起,似是想要把背的人掀下去!

元容三个刚从马车里晕晕乎乎的爬出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正悬着心时,见远处长街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打马而来,见状便立即抛出绳子套住了马头,然后用力一拉!

马儿长嘶一声,却是挣脱不得,无奈被拉的转过头去,前腿屈膝跪立在地。崔元靖趁势下了马,却是拽着缰绳不曾放手,扭头瞧了那女子一眼,便反手割断了套马的绳子。

“咦?”红衣女子见状却是略有诧异,红唇张了张,继而便微微翘了起来。随后眼神落到抱在一起的元熙和元容身,便不由得下了马,远远的道“喂,你别忙着疼惜马儿,还不快看看你家女眷如何了?”

崔元靖一抬眼皮,还未来得及吭声,见一个青年大呼小叫的从远处跑过来,一手还扶着头已经歪掉的脑子“红枣!我的红枣!”竟是跟见了亲人似的扑到了马儿身。

“行了,你别嚎了,马没事。”崔元靖眉峰微蹙,见状便松开了缰绳,朝元容这边看过来。

元容并没有伤到,初时虽然被元昱当了肉垫子,但最倒霉的不是她而是元熙,元熙被压在最底下了。不过元熙总是有武艺在身,虽然被压的有些疼,却没有受伤,崔元昱更不用说了。

正巧此时红衣女子下了马,崔元靖便整了整衣冠,前长身作揖道“多谢小娘子援手,在下感激不尽。敢问娘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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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 休沐之日

听闻崔元靖感谢的话,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随后便福了福身,牵马调头,十分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不远处马上等待的年轻郎君而去。

到了近前,便见两人倾身凑在一起说了什么,随后那红衣女又回头嗔怪的看了一眼。

崔元靖彼时正回过头来跟元熙说话,却是没有注意到,而唯一注意到的元容,则是不由得挑了挑眉。

难道那女子,竟是与自家有什么瓜葛不成?

“九娘,九娘?”元容正寻思着,便冷不防一只手挡在面前,却是崔元昱,“阿兄跟你说话呢,出什么神?”

“没什么。”元容撇头看向崔元靖,道:“阿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天快黑了。”

崔元靖点了点头,便车夫牵了马绕路。至于那肇事的大红马和他只会哇哇叫的主人,谁还耐烦管它?

只是元熙他们乘坐的马车已经被撞的坏了,崔元靖便叫人匀了一匹马出来,自己带着崔元昱,元熙骑马带着元容。

回到平康坊崔宅,元容他们便照旧先去春山堂见卢氏,又顺便提了一嘴撞车的事情,不过因事情并未闹大,是以卢氏也并未在意,只道日后需多加小心,便叫众人散了。

而元熙和元容相携回了观澜苑,又遣了婢子去大厨房一块儿把饭取来吃了,便各回各屋。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元容也不需点灯也读,又忙乎了一天,此时倦意上来,便打发众人该洗漱的洗漱,睡觉的睡觉。

日子便如此回到了正轨上。

第二日,大早,一觉睡到天亮。元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听得外头已经有了动静,方才撩开帐子,便有婢子上来伺候。

洗漱完毕,又吃饱喝足之后,便照例寻了元熙一同去春山堂请安。

到了春山堂便发现今儿崔善净居然在家,正跟卢氏对坐吃饭呢,两人这才对视一眼,想起来今儿是休沐日。

圣人立朝之初,天下尚未大定,国家百废待兴,身为朝廷命官是很忙的,几乎没有闲暇,但自景平初年起,朝廷便延续了前朝的每十日一休沐的制度。

“四娘和九娘来的倒早,可用过饭了?”崔善净朝两人招呼道。

“多谢阿翁关心,孙女已经用过了。”元熙回道。说着便挽起袖子上前,接过婢子手中的碗,为崔元靖续上了白粥。

崔元靖赞许的冲着元熙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们便在一旁稍后罢。”

于是元容姐妹便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一旁等候。因当着长辈面前,元容即便跪的腿都酸了,也没敢偷着动弹。

却是卢氏吃过饭,接过茶水漱了口,又擦了嘴,端着饮子换了个位置,才抬起眼皮道:“累了便不要硬撑,这屋里没外人。”顿了顿却又道:“不是说是个机灵的?我看怎么有点呆。”却是对元熙说的。

元容初时注意力只在如何直挺挺的端坐上头了,不妨卢氏突然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卢氏说的是她,还真是不由得呆了呆,心中却暗道:这是说的她吗?她哪里看着呆了!明明别人都说她聪明伶俐!

元熙听闻卢氏的话,便不由得撇头去看妹子,瞧着元容那微张着嘴,瞪着眼看着卢氏的样子,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真是有点呆。

“阿婆~”元容不干了,既然卢氏开了口,她自然不会继续装模作样,便起了身凑到卢氏身边,拽了拽卢氏的衣摆道:“不带这样的,孙女才不呆呢,阿爹说九娘聪慧可比五兄哒。”

卢氏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是吗,昭哥可是被称为小神童,九娘也这样聪明?”

“嗯!”元容重重点头道。这可是为了奠定她未来福利,崔谦之都说了,崔善净和卢氏都喜欢聪明的孩子,她本来就占着优势,还不趁现在别的小郎君小娘子都不在的时候给夯实了,她就傻了!

瞧见元容略有显摆之意,卢氏面上便多了几分愉悦之色,正待开口,便听得崔善净道:“九娘这么有信心,不如阿翁考考你如何?”

正说着,便见崔元靖和崔元昱来了。只是等他们进了门,众人便看见崔元昱嘴角多了一块青色,还有些浮肿。

卢氏面色微变,崔善净却是哎呀一声,上前按住崔元昱的肩膀仔细瞧了瞧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朝旁边侍立的婢子道:“去拿药油来。”

不用说,崔善净虽然是文官,可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早四十年,人家也是文武双全的俊才,自然看得出崔元昱面上这伤,他是被人打得。这摔伤磕伤和打出来的伤痕那是不一样的。

便看向崔元靖道:“三郎?”瞧崔善净的模样,大概是以为他们兄弟动了手了。

“阿翁,不管阿兄的事。”崔元靖撇着嘴,抽着冷气,却还忘不了替崔元靖澄清,却被卢氏瞪了一眼:“快闭嘴罢!疼还不老实些!”然后沾着药油重重抹到崔元昱面上,疼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那这是怎么弄得?”元熙不由插嘴道。

当初因为元容的出生,郑氏对崔元昱的照顾便不那么周到了,于是元熙这个做姐姐的没少照看他,是以两人姐弟情分也是很深,元熙跟元昱这个弟弟的感情并不比元容差。

不过元昱正龇牙咧嘴的,却是不好说话,反而崔元靖开了口,道:“阿翁,阿婆,七郎是昨晚出去溜达的时候被旁的小郎君给揍了,只是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说道这儿,崔元靖竟是露出一丝笑意:“我本待去为他助拳,只是七郎言道他有仇要自己报,我便应了他。”

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崔家人护短归护短,却没有溺爱子女的,崔元昱长到如今年纪,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要是被打了就哭着回家找家长帮忙这么没出息,崔元靖也得教训他。

岂料崔善净抚须未言,卢氏却哼了一声,道:“崔家的子弟,何曾有过被人欺负却不还手的?七郎要自己报仇也由得,但你这做兄长的,也该尽到保护弟妹的责任。七郎平白无故被打,哪儿能这么轻易算了?”

听闻崔元靖感谢的话,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随后便福了福身,牵马调头,十分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不远处马上等待的年轻郎君而去。

到了近前,便见两人倾身凑在一起说了什么,随后那红衣女又回头嗔怪的看了一眼。

崔元靖彼时正回过头来跟元熙说话,却是没有注意到,而唯一注意到的元容,则是不由得挑了挑眉。

难道那女子,竟是与自家有什么瓜葛不成?

“九娘,九娘?”元容正寻思着,便冷不防一只手挡在面前,却是崔元昱,“阿兄跟你说话呢,出什么神?”

“没什么。”元容撇头看向崔元靖,道:“阿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天快黑了。”

崔元靖点了点头,便车夫牵了马绕路。至于那肇事的大红马和他只会哇哇叫的主人,谁还耐烦管它?

只是元熙他们乘坐的马车已经被撞的坏了,崔元靖便叫人匀了一匹马出来,自己带着崔元昱,元熙骑马带着元容。

回到平康坊崔宅,元容他们便照旧先去春山堂见卢氏,又顺便提了一嘴撞车的事情,不过因事情并未闹大,是以卢氏也并未在意,只道日后需多加小心,便叫众人散了。

而元熙和元容相携回了观澜苑,又遣了婢子去大厨房一块儿把饭取来吃了,便各回各屋。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元容也不需点灯也读,又忙乎了一天,此时倦意上来,便打发众人该洗漱的洗漱,睡觉的睡觉。

日子便如此回到了正轨上。

第二日,大早,一觉睡到天亮。元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听得外头已经有了动静,方才撩开帐子,便有婢子上来伺候。

洗漱完毕,又吃饱喝足之后,便照例寻了元熙一同去春山堂请安。

到了春山堂便发现今儿崔善净居然在家,正跟卢氏对坐吃饭呢,两人这才对视一眼,想起来今儿是休沐日。

圣人立朝之初,天下尚未大定,国家百废待兴,身为朝廷命官是很忙的,几乎没有闲暇,但自景平初年起,朝廷便延续了前朝的每十日一休沐的制度。

“四娘和九娘来的倒早,可用过饭了?”崔善净朝两人招呼道。

“多谢阿翁关心,孙女已经用过了。”元熙回道。说着便挽起袖子上前,接过婢子手中的碗,为崔元靖续上了白粥。

崔元靖赞许的冲着元熙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们便在一旁稍后罢。”

于是元容姐妹便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一旁等候。因当着长辈面前,元容即便跪的腿都酸了,也没敢偷着动弹。

却是卢氏吃过饭,接过茶水漱了口,又擦了嘴,端着饮子换了个位置,才抬起眼皮道:“累了便不要硬撑,这屋里没外人。”顿了顿却又道:“不是说是个机灵的?我看怎么有点呆。”却是对元熙说的。

元容初时注意力只在如何直挺挺的端坐上头了,不妨卢氏突然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卢氏说的是她,还真是不由得呆了呆,心中却暗道:这是说的她吗?她哪里看着呆了!明明别人都说她聪明伶俐!

元熙听闻卢氏的话,便不由得撇头去看妹子,瞧着元容那微张着嘴,瞪着眼看着卢氏的样子,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真是有点呆。

“阿婆~”元容不干了,既然卢氏开了口,她自然不会继续装模作样,便起了身凑到卢氏身边,拽了拽卢氏的衣摆道:“不带这样的,孙女才不呆呢,阿爹说九娘聪慧可比五兄哒。”

卢氏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是吗,昭哥可是被称为小神童,九娘也这样聪明?”

“嗯!”元容重重点头道。这可是为了奠定她未来福利,崔谦之都说了,崔善净和卢氏都喜欢聪明的孩子,她本来就占着优势,还不趁现在别的小郎君小娘子都不在的时候给夯实了,她就傻了!

瞧见元容略有显摆之意,卢氏面上便多了几分愉悦之色,正待开口,便听得崔善净道:“九娘这么有信心,不如阿翁考考你如何?”

正说着,便见崔元靖和崔元昱来了。只是等他们进了门,众人便看见崔元昱嘴角多了一块青色,还有些浮肿。

卢氏面色微变,崔善净却是哎呀一声,上前按住崔元昱的肩膀仔细瞧了瞧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朝旁边侍立的婢子道:“去拿药油来。”

不用说,崔善净虽然是文官,可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早四十年,人家也是文武双全的俊才,自然看得出崔元昱面上这伤,他是被人打得。这摔伤磕伤和打出来的伤痕那是不一样的。

便看向崔元靖道:“三郎?”瞧崔善净的模样,大概是以为他们兄弟动了手了。

“阿翁,不管阿兄的事。”崔元靖撇着嘴,抽着冷气,却还忘不了替崔元靖澄清,却被卢氏瞪了一眼:“快闭嘴罢!疼还不老实些!”然后沾着药油重重抹到崔元昱面上,疼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那这是怎么弄得?”元熙不由插嘴道。

当初因为元容的出生,郑氏对崔元昱的照顾便不那么周到了,于是元熙这个做姐姐的没少照看他,是以两人姐弟情分也是很深,元熙跟元昱这个弟弟的感情并不比元容差。

不过元昱正龇牙咧嘴的,却是不好说话,反而崔元靖开了口,道:“阿翁,阿婆,七郎是昨晚出去溜达的时候被旁的小郎君给揍了,只是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说道这儿,崔元靖竟是露出一丝笑意:“我本待去为他助拳,只是七郎言道他有仇要自己报,我便应了他。”

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崔家人护短归护短,却没有溺爱子女的,崔元昱长到如今年纪,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要是被打了就哭着回家找家长帮忙这么没出息,崔元靖也得教训他。

岂料崔善净抚须未言,卢氏却哼了一声,道:“崔家的子弟,何曾有过被人欺负却不还手的?七郎要自己报仇也由得,但你这做兄长的,也该尽到保护弟妹的责任。七郎平白无故被打,哪儿能这么轻易算了?”

071章 登门拜访

被七郎的事儿一打岔,崔善净也没心思考校元容了,便摆摆手道:“此事你们阿婆说的不错。”

听崔元靖的口气,此冲突并非是崔元昱的错,至少应该不是他主动惹事,既然如此,那崔家子弟岂是随便旁人都可以欺负的?

崔元昱要自己争口气这没错,但却不代表他们要对此事无动于衷。如此传了出去,倒是崔家人没了脸面!

于是崔善净便道:“三郎,你可知道如何做了?”

崔元靖点头应是。先不管七郎怎么想,那个揍了七郎的小子却是不能轻易饶过,身为兄长,他自然要为兄弟出口气啦。

至于先前说的不知对方是谁——昨天也不是七郎独自在外的,崔府的家仆都是生活在长安脚下,便是不认得那张脸,还能找不出这个人来?

“嗯。”崔善净抚了抚修剪的十分整齐的胡须,忽而又道:“不过此时不急,先叫下人去忙,你却还有另一事要办。”

崔元靖抬眼,随即便恭声道:“请阿翁吩咐。”

“不必如此,”崔善净转头往榻上坐下,撇头对侍立的婢子道:“去找崔木,拿我书房里放置的一个剔红木盒来。”

婢子应声去了,崔善净才扭头对崔元靖道:“正好今日休沐,你便去齐国公府拜访一回罢。”

崔元靖愣了一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元容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点点略尴尬的情绪。他必定是想起了同齐国公府大娘子的婚约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说不上谁更吃亏一些,虽然外人看来是齐国公府占了便宜,毕竟是寒门妇攀上了世家子,但元容却不这么想,谁能肯定齐国公府的大娘子就乐意这门亲事呢?

倘若崔家不是世家,或者齐国公非是寒门出身,这门亲事反而是崔元靖高攀的,毕竟大娘子的父亲乃是齐国公世子,手握兵权,而崔谦之才是一个小小的洛阳属官而已。

不过……也许这门婚事若是成了,会在世家中间有些非议吧?元容不由得想,可是崔元靖似乎并不在乎这个。

大约是崔元靖的反应叫人产生了错觉,崔善净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心中可能有旁的想法,但是这个婚约,却是不能反悔的。你——”

“阿翁何出此言?孙儿并未有此想法。”崔元靖忙作揖道:“孙儿只是有些惊讶罢了。阿翁既有此命,孙儿便叫人去齐国公府下帖。”

在拜访之前下帖子是礼节,一般来说,都是要提前几日通知的,崔善净的意思却是叫他今日便上门去,可此举却有些失礼了。

正巧此时,外头便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道:“阿郎,老奴把盒子拿来了。”

卢氏便使了个眼色,一旁侍立的婢子便忙掀了帘子出去,不多时便拿了一个木盒进来交给崔善净。

崔善净却是转手又递给了崔元靖,道:“不用下帖子了,我之前已经同文举兄说好,你直接前去便是了。这个,”说着便指了指崔元靖双手接过去的盒子,“便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说完,崔善净便又看了看卢氏以及卢氏身边儿的崔元昱,道:“行了,就这样吧,三郎去准备一下,七郎随我来。”

崔善净话音才落,便起了身,屋中众人见状也都起身送行,却不料崔善净忽然指了指元容道:“三郎若是不碍,带上九娘也无妨,我听得王家也有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顺便为九娘寻几个玩伴吧。”说完便拎着七郎走了。

目送着崔善净的身影远去了,崔元靖才扭头看向元容,兄妹两个无语对望,元容心内却是暗叹,阿兄去拜访未来岳家,她跟着算是什么事儿?

但崔善净既然提出来,身为晚辈却不能置若罔闻,且谁知道这里有有没有旁的深意呢?元容总觉得崔善净没必要为了孙女有没有玩伴而费什么心思,况且宗仁坊那边也有两个小娘子呢。

于是便各回各的院子稍作收拾,不多时,兄妹两个便分别换了衣裳梳了头,打扮的精神抖擞的会合了。

鉴于元容年纪还小,初次登王家的门又须得郑重些,崔元靖便没有骑马,而是同元容一样坐了马车。马车里,元容止不住好奇的问崔元靖道:“阿兄,阿翁给你准备的是什么?”

崔元靖便摇头道:“我尚未打开看过。”说着,却是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盒子递给了元容,“你自己看罢。”

元容却也不客气,先是用精神感应了一下,确定盒子中乃是死物,料想打开看看应该也不会看坏了,便掰开了锁扣,嘴上却还道:“不过阿兄,初次登门只有这一份礼物却是不好看呐。”

崔元靖没就此发表意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却伸出胳膊作势要拿回那剔红盒子:“淘气!”

“诶?”元容忙抱着盒子往旁边一闪,才对崔元靖讨好的笑道:“阿兄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成吗?不带这么小气的!”

崔元靖哼笑了一声:“阿兄小气?”

“阿兄不小气,阿兄最大方了!”元容忙狗腿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啊,阿姐给齐国公府的大小郎君娘子们准备礼物时我也有帮忙啊,阿兄不能过河拆桥吧?”

说着,却是低头去瞧盒子里的东西。出乎元容预料,里头并非是什么珍宝,而是一个卷轴,入手便知是冰雪宣,元容小心的拿了出来,然后又看了崔元靖一眼,道:“阿兄,要不要打开来看?”

崔元靖默认了,元容便将卷轴放到面前的小几上小心的展开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则是几分不规则墨迹,再往里,卷轴的面貌便渐渐展现出来,却是一幅画,题跋写着:春日宴行乐图。

“好画!”随着画轴展开,便可见有许多神态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全画构图疏密有致,错落自然,用线纤细,圆润秀劲,在劲力中透着妩媚,整幅画格调活泼明快,洋溢着雍容、自信、乐观的气息。

元容并不懂画,但这却不妨碍她知道眼前这幅是好画。因为她看见了落款。

被七郎的事儿一打岔,崔善净也没心思考校元容了,便摆摆手道:“此事你们阿婆说的不错。”

听崔元靖的口气,此冲突并非是崔元昱的错,至少应该不是他主动惹事,既然如此,那崔家子弟岂是随便旁人都可以欺负的?

崔元昱要自己争口气这没错,但却不代表他们要对此事无动于衷。如此传了出去,倒是崔家人没了脸面!

于是崔善净便道:“三郎,你可知道如何做了?”

崔元靖点头应是。先不管七郎怎么想,那个揍了七郎的小子却是不能轻易饶过,身为兄长,他自然要为兄弟出口气啦。

至于先前说的不知对方是谁——昨天也不是七郎独自在外的,崔府的家仆都是生活在长安脚下,便是不认得那张脸,还能找不出这个人来?

“嗯。”崔善净抚了抚修剪的十分整齐的胡须,忽而又道:“不过此时不急,先叫下人去忙,你却还有另一事要办。”

崔元靖抬眼,随即便恭声道:“请阿翁吩咐。”

“不必如此,”崔善净转头往榻上坐下,撇头对侍立的婢子道:“去找崔木,拿我书房里放置的一个剔红木盒来。”

婢子应声去了,崔善净才扭头对崔元靖道:“正好今日休沐,你便去齐国公府拜访一回罢。”

崔元靖愣了一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元容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点点略尴尬的情绪。他必定是想起了同齐国公府大娘子的婚约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说不上谁更吃亏一些,虽然外人看来是齐国公府占了便宜,毕竟是寒门妇攀上了世家子,但元容却不这么想,谁能肯定齐国公府的大娘子就乐意这门亲事呢?

倘若崔家不是世家,或者齐国公非是寒门出身,这门亲事反而是崔元靖高攀的,毕竟大娘子的父亲乃是齐国公世子,手握兵权,而崔谦之才是一个小小的洛阳属官而已。

不过……也许这门婚事若是成了,会在世家中间有些非议吧?元容不由得想,可是崔元靖似乎并不在乎这个。

大约是崔元靖的反应叫人产生了错觉,崔善净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心中可能有旁的想法,但是这个婚约,却是不能反悔的。你——”

“阿翁何出此言?孙儿并未有此想法。”崔元靖忙作揖道:“孙儿只是有些惊讶罢了。阿翁既有此命,孙儿便叫人去齐国公府下帖。”

在拜访之前下帖子是礼节,一般来说,都是要提前几日通知的,崔善净的意思却是叫他今日便上门去,可此举却有些失礼了。

正巧此时,外头便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道:“阿郎,老奴把盒子拿来了。”

卢氏便使了个眼色,一旁侍立的婢子便忙掀了帘子出去,不多时便拿了一个木盒进来交给崔善净。

崔善净却是转手又递给了崔元靖,道:“不用下帖子了,我之前已经同文举兄说好,你直接前去便是了。这个,”说着便指了指崔元靖双手接过去的盒子,“便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说完,崔善净便又看了看卢氏以及卢氏身边儿的崔元昱,道:“行了,就这样吧,三郎去准备一下,七郎随我来。”

崔善净话音才落,便起了身,屋中众人见状也都起身送行,却不料崔善净忽然指了指元容道:“三郎若是不碍,带上九娘也无妨,我听得王家也有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顺便为九娘寻几个玩伴吧。”说完便拎着七郎走了。

目送着崔善净的身影远去了,崔元靖才扭头看向元容,兄妹两个无语对望,元容心内却是暗叹,阿兄去拜访未来岳家,她跟着算是什么事儿?

但崔善净既然提出来,身为晚辈却不能置若罔闻,且谁知道这里有有没有旁的深意呢?元容总觉得崔善净没必要为了孙女有没有玩伴而费什么心思,况且宗仁坊那边也有两个小娘子呢。

于是便各回各的院子稍作收拾,不多时,兄妹两个便分别换了衣裳梳了头,打扮的精神抖擞的会合了。

鉴于元容年纪还小,初次登王家的门又须得郑重些,崔元靖便没有骑马,而是同元容一样坐了马车。马车里,元容止不住好奇的问崔元靖道:“阿兄,阿翁给你准备的是什么?”

崔元靖便摇头道:“我尚未打开看过。”说着,却是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盒子递给了元容,“你自己看罢。”

元容却也不客气,先是用精神感应了一下,确定盒子中乃是死物,料想打开看看应该也不会看坏了,便掰开了锁扣,嘴上却还道:“不过阿兄,初次登门只有这一份礼物却是不好看呐。”

崔元靖没就此发表意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却伸出胳膊作势要拿回那剔红盒子:“淘气!”

“诶?”元容忙抱着盒子往旁边一闪,才对崔元靖讨好的笑道:“阿兄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成吗?不带这么小气的!”

崔元靖哼笑了一声:“阿兄小气?”

“阿兄不小气,阿兄最大方了!”元容忙狗腿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啊,阿姐给齐国公府的大小郎君娘子们准备礼物时我也有帮忙啊,阿兄不能过河拆桥吧?”

说着,却是低头去瞧盒子里的东西。出乎元容预料,里头并非是什么珍宝,而是一个卷轴,入手便知是冰雪宣,元容小心的拿了出来,然后又看了崔元靖一眼,道:“阿兄,要不要打开来看?”

崔元靖默认了,元容便将卷轴放到面前的小几上小心的展开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则是几分不规则墨迹,再往里,卷轴的面貌便渐渐展现出来,却是一幅画,题跋写着:春日宴行乐图。

“好画!”随着画轴展开,便可见有许多神态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全画构图疏密有致,错落自然,用线纤细,圆润秀劲,在劲力中透着妩媚,整幅画格调活泼明快,洋溢着雍容、自信、乐观的气息。

元容并不懂画,但这却不妨碍她知道眼前这幅是好画。因为她看见了落款。

072章 再遇红衣

这一幅春日宴行乐图,乃是前朝绘画大师宇文道所作。

宇文道祖山是异族出身,但其家族却是中原顶级高门大阀,其人亦是贵胄公子,于绘画一道天赋奇高,年少时便声名鹊起,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是当世公认的大师。

而除了绘画之道,他在官场上亦是有所作为,不过四十余岁的时候,便已经封侯拜相,一生极致荣华。

虽然距离宇文道大放异彩的时代已经甚远,宇文世家如今亦归为尘土,但宇文道的画,却并未随之湮灭,而是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受人追捧起来。尤其是当今吏部侍郎裴亦知,对他尤为推崇。

概因两人境况相似罢?元容不由得想到,裴亦知跟宇文道一般,出身世家大族,从小便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聪慧,自青年入仕以来,虽有波折,却一路有惊无险的升至高位,如今不过才三十有六而已。

而据元容所知,在景平十九年时,当时的宰相因病致仕,便上本举荐了裴亦知,是以裴亦知得以四十二岁的年纪登入中枢,立朝二十多年,辅佐了三位圣人,可谓是官场常青树,乃是时人极致推崇的人物。

当然此时此事与裴亦知关系不大,因此元容也并未提及,只咋舌道:“阿翁真是舍得,宇文道的画竟然拿来送人?”

而后又不由得诧异,心道齐国公乃是寒门出身,以武将晋升,竟然也喜爱宇文道的画作么?她一直以为齐国公不过是个武夫——实际上,与他出身境遇差不多的武将们,大多数都是武夫。

不怪元容带着偏见瞧人,而是这就是事实。特别是有几家,当初在长安城里不知道闹过多少笑话,从而使得许多人地图炮整个寒门出身的士人,以此为导火索,还差点闹出了一场事故。

此事不提,且说崔元靖看了那画之后也甚是惊奇,他幼时亦是受过崔善为和崔善净教导的,知晓两人对宇文道亦是喜爱,却未料崔善净竟然肯拿出来替他做人情,一时感动无比,竟然有些无语凝噎。

直到听见元容之语,才郑重道:“阿翁心意,我实在愧受。”说着便亲自动手,将这幅春日宴行乐图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他心中明白,崔善净恐怕是觉得这门婚事委屈了崔元靖,是以才会如此替他做脸面,将这幅堪称传世之作的画拿了出来。虽然是送到齐国公手上,但料想将来必会当做嫁妆随着大娘子重新回到崔元靖手中,所以说崔善净此举只是便宜了崔元靖而已。说起来他非长非幼,实在是不需要崔善净如此特殊对待。

而于崔元靖自己,他并不觉得与齐国公府联姻是什么委屈,他所在意的,也不过是那大娘子本人的教养而已。

马车里一时有些过于安静了。元容瞧着沉静的崔元靖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无趣,便扭过身子撩起车壁上的纱帘往外看起来。却不料才探出头,便听见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崔元靖本待不予理会,省的了耽误了今日正事,但不料前方闹得厉害了,竟是挡住了去路,而往后回望,亦是人头涌涌,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了,便无奈下了车。

元容本待留在车上,却不意听见了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道:“王六郎,你莫要太过分!”镇定中亦带着三分怒意。

“王六郎?”听见这个称呼,元容便瞬间想起了在洛阳时,萧承训的饮宴上发生的那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这个王六郎,不会是她所想的那一个罢?一念及此,元容便拉住了崔元靖的衣袖:“阿兄?”

崔元靖站在车辕上往人群中瞧了瞧,然后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嗯了一声:“正是王汾。却不知他到底做了何事,竟惹得如此多人围观。”继而又看了元容一眼,道:“九娘想要近前瞧瞧?”

元容自是想的。反正此刻他们也是进退不得,又这么凑巧碰上了令她讨厌的人物,怎能不去凑个热闹?

崔元靖倒也干脆,当下便领着元容下了车,前面自有人开路,是以崔氏兄妹几不费力的便到了人群之中,而元容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当中手执长剑指着另一年轻郎君的红衣女子。

怪不得听着耳熟,竟然不久之前帮着崔元靖制服红枣马的那一个。

就在元容想着要不要鼓动崔元靖上前帮忙的时候,便见那被长剑指着的年轻俊俏郎君指腹摩挲着剑尖,丝毫不担心划破手一般,嘴角还噙着笑,看着女子道:“敢问王娘子,我如何过分了?要说我们五百年前许是本家,你不帮我便算了,怎的还与我作对?”

元容闻言不由得定睛看向那人,心道这便是王汾了?怪道阿兄说他一表人才,如今看来果是如此,不光容貌生的好,且风姿仪态并不输人,又是一身广袖华服,光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了。

但越是如此,却越叫元容不敢小瞧此人,她相信崔元靖此前对此人的评价,但如此一个品行败坏的人,却拥有一个这样具有欺骗性的外表,偏又家世才学一样不缺,若是为恶,实在是太容易了。

“本家之说不过戏言耳,小女并不敢高攀太原王氏。”红衣女子一脸沉静,却并不因王汾的言语而动摇,执剑的手微微一动,便使得王六郎不敢妄动,反而收了手。

只是元容眼尖,却是瞧见了王汾收手挫指的动作,还有在他指尖一闪而过的殷红。想来红衣王娘子那一下,竟是割破了王汾的指腹。

崔元靖曾经说过王汾亦是文武双全,早在几年前,崔元靖甚至都不是他的对手,可王娘子竟然能在王汾手下占到便宜,果是不凡。而元容却因为曾经王志的提亲,对王汾并无好感,如今见王娘子能够让王汾吃亏,却是对此女更有好感了,当下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同对方相交一二。

不过围观的人群听得太原王氏之名,却是轰然大惊,而就在此时,那王汾却是眼中笑意一闪。

073章 芳心暗许【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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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猛的一声大喝响起,就见崔元靖扑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却见王汾身体急退,红衣女子手中长剑被一道长鞭灵蛇般缠住,而后不由自主的脱手!

接着就见两道人影一触即分,那长剑却被长鞭带出,铿锵一声插在了街边店家的房门上,还带着几分颤动的余音。

红衣女子捂着手腕退到了一旁,被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挡在身前。元容不由得皱眉,难道她受伤了?

而此时,众人才看向方才交手的两人,却是一般的年少英俊,一般的气度不凡,只一个眉头略皱起神情严肃,一个一脸遗憾,似乎是惋惜没一击奏功。

“徐玉,连偷袭女子这么没品的事儿你也干?”出声的却是王汾,他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才出现的少年道。虽然少年偷袭的人方才还用剑指着他,但却不妨碍他觉得这样有些丢脸。

名为徐玉的少年却没有恼怒,闻言面上居然露出了一点笑意,并不理会王汾,而是看着崔元靖懒洋洋道:“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崔元靖虽然穿着打扮颇为低调,但所用皆不俗,看容貌气度也非是一般人,是以少年才有此问。他来长安几年,自认这长安勋贵世家的子弟没几个不认识,但这张脸却有些陌生。

“徐玉,莫要寻他人的麻烦,有什么冲我来。”崔元靖还未吭声,便见红衣女子走了出来,“无耻偷袭,便是胜了也不光彩。”

未料被称作徐玉的少年却揉着手上的鞭子哈哈大笑起来:“王娘子,我才发现你这样天真!”说着,竟是忽而伸出红舌舔了舔嘴唇,为那双丰润的双唇添上几分水光,“胜便是胜,用什么手段又有何妨?”

这句话有些耳熟啊。元容不由得挠了挠了头,眼神在场中几人身上飘来飘去,最后还是落在崔元靖身上,打量一番后见崔元靖并未受伤才放了心。

等放下心来,元容才有心情寻思起这几人的身份关系来,王汾世家出身,虽非是嫡支但却有个身为宠妃的姑姑,能与他对抗的人起码在家世上不会差,而后身份立场……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看向徐玉。脑海中忽而有个记忆清晰了起来。顿时心中大惊:这个徐玉。莫非是后来的那个骠骑大将军徐仲卿?可是……再看徐玉现在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样子,不会是同名罢?

就在此时,却听王汾冷哼一声。竟是不再理会徐玉,反而对着王娘子微一拱手,道:“王娘子,既有人搅局,你我之事,日后再算。”说完却不等王娘子说话,便径自甩袖离去。

元容不由得瞥了徐玉一眼,却见他面色不变,似乎没有听出王汾那话中嫌弃的含义一般。只看着崔元靖道:“你还没回答我?”

“阿兄!”元容不由得上前唤了一声。这个人若真是后来的徐仲卿,那必是前途无量,眼下还是不要结下梁子的好。反正两人也没啥深仇大恨,且看徐玉的表情,倒也不像是记恨上了的样子。

“崔元靖。”崔元靖看了妹子一眼。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对徐玉报上了名字。至于身份,若是徐玉有心,相信他绝对能轻易查出来。

徐玉却是眼睛一亮,然后便抬起鞭子磨蹭着下巴,懒懒道:“崔氏子弟?好!”徐玉忽而抚掌而笑,眼神从崔元靖挪到元容身上,忽而眨了眨眼睛,道:“不愧是崔氏子弟。”

只他的样子,却不像是纯粹赞人,反倒像是因为崔元靖能同他对峙,才觉得人不凡一般。这样的态度真讨厌啊。

然而就在元容以为徐玉接下来要放大招时,他却将鞭子往腰间一塞,施施然走了!弄得一干人等莫名其妙。

元容不由得看着徐玉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后来威名赫赫的徐大将军少年时竟是这么个样子?一点都不美好啊。”那些传闻一定都不靠谱!真是幻灭,那可是百姓心中的军神啊。

此时周围围观群众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没有热闹可看,便也都心满意足的抹着嘴散了,同时还要议论一番长安这些纨绔子弟们的优劣,完了各回各家。

因人群熙攘,崔元靖没听清元容嘟囔什么,便不由得戳了戳妹子的脸蛋,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元容冲着崔元靖咧嘴一笑,随后便立即转移话题:“哎呀,阿兄,耽误了这么多时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被王家认为我们失礼就不好了!”说着就要牵着崔元靖回马车上去。

却不料被一个红衣身影挡在了身前。王娘子这会子完全没有了方才手执长剑同人对峙的气势,反而气质文静像是个大家闺秀。

“多谢崔郎君方才仗义出手。”王娘子神态似乎有些复杂,说着便朝崔元靖福身行了一礼。

“王娘子不必如此,也是适逢其会罢了。在下同舍妹还有要事,先告辞了,王娘子请便。”崔元靖还礼,随后便点点头,就要牵着元容离开。他如今的情形,还是莫同年轻小娘子牵扯为好。

元容被阿兄拉着走,却是下意识的朝王娘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头便嘀咕道:“阿兄慢一点嘛,反正都迟到了,也无须急于一时啦。”

“且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却是王娘子身边的那名侍女,她上前几步盯着崔元靖道:“崔郎君可是平康坊崔氏子弟?”

“阿成!”王娘子忽然低声呵斥了一句,抬头看向崔元靖,然而嘴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反倒是那侍女,略有不甘心的朝崔元靖施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崔元靖胸中不免疑惑,这对主仆先前看起来是爽朗干脆的性子,怎的这会儿却有些古怪起来?正沉吟时,却见得身旁元容眯眼儿笑了笑,脆生生道:“这位阿姐怎的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却是间接承认了。

王娘子看着元容,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柔声道:“阿妹是崔家的小娘子?”

元容点点头:“我是九娘。”却见得王娘子闻言眼神一闪。

见王娘子不再说话,崔元靖便略微示意了一下,牵着元容上了马车,元容还抽空子回头冲着王娘子摆了摆手。

直到马车走了一段,崔元靖才出声道:“九娘,对外人不可太过坦诚。那对主仆既然敢同王汾对峙,身份必定不是寻常,我们才回长安,却不宜过早掺和进去。”

别看各家都少不了胡闹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但便是纨绔子弟也非全是草包的,这些人便是玩乐闹事,也有他们自己的立场,贸然掺和进去乃是不智。毕竟他们才回长安,有些情形且还没来得及了解,除去世交,其他人且要先看看再说。

以崔元靖来看,如今虽然圣人依旧康健,朝野看起来也是平静,但底下夺嫡的暗流已经涌动,一着不慎便可为自家惹来麻烦,他还年轻,处事亦不够稳重,是以凡事且要小心谨慎才好。

今日若非看到那徐玉偷袭一女子,且与王娘子对峙的乃是王汾,他也不会贸然出手。但此事便是说道哪里去,他在道义上也站得稳,因为理直气壮,所以并不担心,但与人结交便先不必了。

元容看他神色正经严肃,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道:“阿兄,人家王娘子是心怀感激,才会想要知道我们的身份嘛,阿兄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说不定经此一遭,王娘子便芳心暗许——”

“九娘!”崔元靖面色有些涨红的打断元容的话,瞪了妹子一眼道:“往后不许跟四娘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阿妹本是个纯洁的如白纸一般的女娃,若非是被四娘带坏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崔元靖心里想着,便暗自决定回头要好好教育四娘一番。

且不说崔元熙那头忽然打了个喷嚏,暗自奇怪是不是天忽然转凉了,元容却不明白阿兄心里想的,只当他是害羞了,便嘿嘿笑了起来。

“阿兄,听说长乐坊那边有很多有趣的去处,往后你带我去玩儿。”

长乐坊恰如其名,乃是长安有名的寻乐去处,勾栏教坊酒肆赌场一样儿不缺,时时可见到各种带着异域风情的人物,吃到各种手艺的美食,淘到全国各地的特产,乃是不管文人雅士还是王孙游侠儿,凡来到长安不可不去的地方。

“胡闹!你一个小娘子,去长乐坊那种地方作甚?那里人鱼龙杂,不安全的很,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你莫要作怪,不然小心我同阿婆说,让阿婆教训你!”

听闻元容如此说,崔元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又瞪了元容一眼,只是眼见威慑力不大,便也就暂且住了嘴,只抬手扶额,默默的叹了口气。

话说着,马车便已进了长兴坊,待元容做个深呼吸的功夫,崔元靖的未来岳家,此次拜访的对象齐国公府便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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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却见王汾身体急退,红衣女子手中长剑被一道长鞭灵蛇般缠住,而后不由自主的脱手!

接着就见两道人影一触即分,那长剑却被长鞭带出,铿锵一声插在了街边店家的房门上,还带着几分颤动的余音。

红衣女子捂着手腕退到了一旁,被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挡在身前。元容不由得皱眉,难道她受伤了?

而此时,众人才看向方才交手的两人,却是一般的年少英俊,一般的气度不凡,只一个眉头略皱起神情严肃,一个一脸遗憾,似乎是惋惜没一击奏功。

“徐玉,连偷袭女子这么没品的事儿你也干?”出声的却是王汾,他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才出现的少年道。虽然少年偷袭的人方才还用剑指着他,但却不妨碍他觉得这样有些丢脸。

名为徐玉的少年却没有恼怒,闻言面上居然露出了一点笑意,并不理会王汾,而是看着崔元靖懒洋洋道:“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崔元靖虽然穿着打扮颇为低调,但所用皆不俗,看容貌气度也非是一般人,是以少年才有此问。他来长安几年,自认这长安勋贵世家的子弟没几个不认识,但这张脸却有些陌生。

“徐玉,莫要寻他人的麻烦,有什么冲我来。”崔元靖还未吭声,便见红衣女子走了出来,“无耻偷袭,便是胜了也不光彩。”

未料被称作徐玉的少年却揉着手上的鞭子哈哈大笑起来:“王娘子,我才发现你这样天真!”说着,竟是忽而伸出红舌舔了舔嘴唇,为那双丰润的双唇添上几分水光,“胜便是胜,用什么手段又有何妨?”

这句话有些耳熟啊。元容不由得挠了挠了头,眼神在场中几人身上飘来飘去,最后还是落在崔元靖身上,打量一番后见崔元靖并未受伤才放了心。

等放下心来,元容才有心情寻思起这几人的身份关系来,王汾世家出身,虽非是嫡支但却有个身为宠妃的姑姑,能与他对抗的人起码在家世上不会差,而后身份立场……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看向徐玉。脑海中忽而有个记忆清晰了起来。顿时心中大惊:这个徐玉。莫非是后来的那个骠骑大将军徐仲卿?可是……再看徐玉现在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样子,不会是同名罢?

就在此时,却听王汾冷哼一声。竟是不再理会徐玉,反而对着王娘子微一拱手,道:“王娘子,既有人搅局,你我之事,日后再算。”说完却不等王娘子说话,便径自甩袖离去。

元容不由得瞥了徐玉一眼,却见他面色不变,似乎没有听出王汾那话中嫌弃的含义一般。只看着崔元靖道:“你还没回答我?”

“阿兄!”元容不由得上前唤了一声。这个人若真是后来的徐仲卿,那必是前途无量,眼下还是不要结下梁子的好。反正两人也没啥深仇大恨,且看徐玉的表情,倒也不像是记恨上了的样子。

“崔元靖。”崔元靖看了妹子一眼。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对徐玉报上了名字。至于身份,若是徐玉有心,相信他绝对能轻易查出来。

徐玉却是眼睛一亮,然后便抬起鞭子磨蹭着下巴,懒懒道:“崔氏子弟?好!”徐玉忽而抚掌而笑,眼神从崔元靖挪到元容身上,忽而眨了眨眼睛,道:“不愧是崔氏子弟。”

只他的样子,却不像是纯粹赞人,反倒像是因为崔元靖能同他对峙,才觉得人不凡一般。这样的态度真讨厌啊。

然而就在元容以为徐玉接下来要放大招时,他却将鞭子往腰间一塞,施施然走了!弄得一干人等莫名其妙。

元容不由得看着徐玉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后来威名赫赫的徐大将军少年时竟是这么个样子?一点都不美好啊。”那些传闻一定都不靠谱!真是幻灭,那可是百姓心中的军神啊。

此时周围围观群众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没有热闹可看,便也都心满意足的抹着嘴散了,同时还要议论一番长安这些纨绔子弟们的优劣,完了各回各家。

因人群熙攘,崔元靖没听清元容嘟囔什么,便不由得戳了戳妹子的脸蛋,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元容冲着崔元靖咧嘴一笑,随后便立即转移话题:“哎呀,阿兄,耽误了这么多时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被王家认为我们失礼就不好了!”说着就要牵着崔元靖回马车上去。

却不料被一个红衣身影挡在了身前。王娘子这会子完全没有了方才手执长剑同人对峙的气势,反而气质文静像是个大家闺秀。

“多谢崔郎君方才仗义出手。”王娘子神态似乎有些复杂,说着便朝崔元靖福身行了一礼。

“王娘子不必如此,也是适逢其会罢了。在下同舍妹还有要事,先告辞了,王娘子请便。”崔元靖还礼,随后便点点头,就要牵着元容离开。他如今的情形,还是莫同年轻小娘子牵扯为好。

元容被阿兄拉着走,却是下意识的朝王娘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头便嘀咕道:“阿兄慢一点嘛,反正都迟到了,也无须急于一时啦。”

“且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却是王娘子身边的那名侍女,她上前几步盯着崔元靖道:“崔郎君可是平康坊崔氏子弟?”

“阿成!”王娘子忽然低声呵斥了一句,抬头看向崔元靖,然而嘴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反倒是那侍女,略有不甘心的朝崔元靖施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崔元靖胸中不免疑惑,这对主仆先前看起来是爽朗干脆的性子,怎的这会儿却有些古怪起来?正沉吟时,却见得身旁元容眯眼儿笑了笑,脆生生道:“这位阿姐怎的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却是间接承认了。

王娘子看着元容,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柔声道:“阿妹是崔家的小娘子?”

元容点点头:“我是九娘。”却见得王娘子闻言眼神一闪。

见王娘子不再说话,崔元靖便略微示意了一下,牵着元容上了马车,元容还抽空子回头冲着王娘子摆了摆手。

直到马车走了一段,崔元靖才出声道:“九娘,对外人不可太过坦诚。那对主仆既然敢同王汾对峙,身份必定不是寻常,我们才回长安,却不宜过早掺和进去。”

别看各家都少不了胡闹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但便是纨绔子弟也非全是草包的,这些人便是玩乐闹事,也有他们自己的立场,贸然掺和进去乃是不智。毕竟他们才回长安,有些情形且还没来得及了解,除去世交,其他人且要先看看再说。

以崔元靖来看,如今虽然圣人依旧康健,朝野看起来也是平静,但底下夺嫡的暗流已经涌动,一着不慎便可为自家惹来麻烦,他还年轻,处事亦不够稳重,是以凡事且要小心谨慎才好。

今日若非看到那徐玉偷袭一女子,且与王娘子对峙的乃是王汾,他也不会贸然出手。但此事便是说道哪里去,他在道义上也站得稳,因为理直气壮,所以并不担心,但与人结交便先不必了。

元容看他神色正经严肃,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道:“阿兄,人家王娘子是心怀感激,才会想要知道我们的身份嘛,阿兄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说不定经此一遭,王娘子便芳心暗许——”

“九娘!”崔元靖面色有些涨红的打断元容的话,瞪了妹子一眼道:“往后不许跟四娘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阿妹本是个纯洁的如白纸一般的女娃,若非是被四娘带坏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崔元靖心里想着,便暗自决定回头要好好教育四娘一番。

且不说崔元熙那头忽然打了个喷嚏,暗自奇怪是不是天忽然转凉了,元容却不明白阿兄心里想的,只当他是害羞了,便嘿嘿笑了起来。

“阿兄,听说长乐坊那边有很多有趣的去处,往后你带我去玩儿。”

长乐坊恰如其名,乃是长安有名的寻乐去处,勾栏教坊酒肆赌场一样儿不缺,时时可见到各种带着异域风情的人物,吃到各种手艺的美食,淘到全国各地的特产,乃是不管文人雅士还是王孙游侠儿,凡来到长安不可不去的地方。

“胡闹!你一个小娘子,去长乐坊那种地方作甚?那里人鱼龙杂,不安全的很,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你莫要作怪,不然小心我同阿婆说,让阿婆教训你!”

听闻元容如此说,崔元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又瞪了元容一眼,只是眼见威慑力不大,便也就暂且住了嘴,只抬手扶额,默默的叹了口气。

话说着,马车便已进了长兴坊,待元容做个深呼吸的功夫,崔元靖的未来岳家,此次拜访的对象齐国公府便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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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章 如此巧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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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郎君和小娘子请。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门口迎接的青年很是礼貌周到。

崔元靖一手牵着元容,一手端着那剔红盒子,片刻便进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亦是御赐宅邸,起两处崔宅都更大气些,一路倒是碰见不少带着好目光打量的仆婢。

这些仆婢除却眼神外,举止却并不失礼,可见崔谦之说齐国公治家有道非是虚言。当然这可能更是齐国公夫人的功劳。

一路进了正堂,便见有一青年迎了出来道“可是崔郎君?阿翁已经等候多时,请。”

“不敢。”崔元靖忙让了一礼,便跟着进了门,看见坐在主位的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女的气质娴静仪态端庄,虽然两鬓已有华发生,却丝毫不掩其气度。

想来这便是齐国公同夫人了。崔元靖忙一拉元容,两人齐齐前行礼。

无论是按照身份还是地位,齐国公及夫人自然是不用起身迎接崔元靖的,但他们并不托大,在崔元靖行礼后便忙叫人看了座。

元容跟在崔元靖身边,却除了行礼之外并未出声,无聊之下只得研究起身下的坐垫来。嗯,外面乃是青色粗麻制成,简单绣了几笔竹叶,里头约是塞了荞麦皮,动弹时还有点沙沙的响声。

记得沈悦说过,荞麦皮枕头有助于清热解凉、清脑明目……还有什么来着?总之是玉枕好多了,便宜又实用。唉,且不知道此时沈悦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家乡呢?

正出神着,却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忙抬头瞧去,便见齐国公夫人张氏正微带笑意的看着自己“九娘可愿意跟我一起入内说说话?”见元容下意识的去看崔元靖,张夫人便又道“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说我们的,可好?”

元容便明白齐国公这是想要单独跟崔元靖聊聊,不知道是考校还是其他什么了。但显然张夫人是觉得不适合自己听的,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继而又看崔元靖道“一会儿阿兄莫忘记了来接我。”

齐国公没有言语,崔元靖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张夫人则是笑了一声,便递过了手来,牵着元容入内室去了。

“崔三郎陪我到园走走?”齐国公道。

齐国公府的花园子并未有崔宅的雅致,甚至不洛阳那个小小的花园,内只种了些常见的花草,不过修剪的整齐而已。间遇到一老翁正在侍弄一株海棠,齐国公还顺口跟他打了个招呼。

“崔三郎今日何以迟到如许?”齐国公终于开了口。

“是在下未够周全。途遇到一点意外耽搁了些许。”崔元靖简单道。迟到是迟到。便是有千般理由亦是失礼了。是以崔元靖并不想过多解释,否则反而像是狡辩了。

却不料齐国公竟是冷哼一声,怒道“莫非崔三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是以才会如此?若是轻看我王家。又何必来此!”

崔元靖只觉齐国公声音竟好似在耳旁炸开一般,暗道不愧是身领百万兵的大将军,果然气势压人,但他崔元靖亦非是胆小如鼠之辈,身形不动,却是抬眼直视齐国公,不卑不亢道“在下不敢,大将军多虑了。”

齐国公一双浓眉大眼死死盯着崔元靖,直到他背后发毛。以为齐国公是不是打算动手干掉他时,才听老爷子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道“好一个崔三郎,好胆色!”

手下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命的齐国公岂是等闲?别说他是个武夫,武夫凶起来才是气势迫人!然而一个没什么阅历的白面小子面对他却能镇定自若。这份心性却已经是不凡了,怪道连圣人都想挑他做女婿。齐国公不由得想,幸好自己下手抢了过来。

见面对自己的夸奖,崔元靖仍旧一如先前,齐国公不由缓和了气势,道“我与你阿翁相交多年,却不曾想还有结成亲家的一日,崔三郎你老实告诉老夫,对此婚约可有不愿?”

崔元靖未料到齐国公竟是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先是一愣,随后才摇了摇头,正待开口,却被齐国公阻止。

“你无须有所顾忌。”齐国公接着道“你是世家公子,不愿娶个勋贵之女也是正常,只是我却舍不得我家孙女受委屈,你若是不愿,我亦不勉强,免得将来反而结了怨。”

崔元靖心说这才是一个真正爱护小辈的心思,不由对齐国公更多了些敬意,须知以齐国公的身份并不需要如此对待崔元靖,何况此婚约乃是在圣人跟前挂了号的,崔家不敢反悔,否则可能要尚主了。

旁人家不敢说的,但像崔家这等人家,尚主代表的并非是荣耀,而是麻烦。但齐国公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固然是有为了大娘子后日幸福,却也足见这位大将军之胸怀磊落。

崔元靖便正身拱手作揖,凝神道“在下亦不妨对大将军说实话,初闻此事确有几分惊诧,但并未有门第之见——”

“哦?”齐国公似有不信般,怀疑的看着崔元靖道“此话怕是不尽不实罢?莫非崔三郎竟是对此亲事甘之如饴?”

崔元靖轻笑了一声,一边跟在齐国公身边漫步走着,一边道“当然并不是甘之如饴,而是在此之前,家父便有意为在下订下世交之女,只此事乃口头约定,并无婚书,且阿翁并不知情……”便将此事前因后果略说了一遍。

齐国公眼含沉色,闻言后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我竟是自己找了这不痛快了。早知如此,我——”

崔元靖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口未尽之语到底是不是还会与当初一眼的选择,但眼下既已至此,多说无益,便道“在下将此事和盘托出,只为表示诚意,不想将来因为此事闹出什么风波罢了。至于这门亲事,自然是要行,大将军勿要多想。”

齐国公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崔元靖,忽道“你心对那位错过的女子竟无丝毫留恋么?”

既然是世交,那两人必然是从小相识的,齐国公算是大老粗,也知道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更知道这一份感情有多么牢固,一如他自己。若非与张夫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曾患难与共,未必能风风雨雨携手至今日。

他固然不想崔元靖娶了他孙女却心念着旁人,但若是崔元靖对故人丝毫不留恋,却又显得太过无情了些。

“大将军,婚姻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与……亦是守礼相交,有故人之情却无其他绮念。”崔元靖正色道“在下所虑者唯有一,乃是大娘子自己。”若是不能适应崔家的生活,那不能怪他了。

话说到这个份,齐国公也难以再说什么了,又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果然是世家子……

却说元容,被张夫人领进内室之后,便看着婢子们流水一般端来许多果子,用水晶盘子装着,一样一样的摆在眼前,晶莹剔透,不时散发着阵阵凉意。

张夫人一边请元容吃水果,一边却道“如今天气虽热,九娘却不可吃太多冰,免得受了凉。”元容年纪还小,肠胃脆弱,吃多了冰怕是要泻肚子了。

元容自是知道,闻言便笑道“夫人放心便是。往日跟在阿娘身边时,阿娘也不让吃太多冰的。”

正说着,便见竹帘一动,进来一个眉眼清秀的婢子,走到张夫人跟前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张夫人见元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便笑道“九娘有些闷了,可要我唤几个小娘子来陪你说话?”

“嗯。”元容点了点头,笑道“来时阿翁亦曾说过,贵府有与我一般大小的小娘子,叫我结交几个玩伴呢。”

崔善净的确说过这话,元容也不算是胡诌,不过她之所以这般说,却是听见了那婢女的话——谁叫她听觉敏锐呢,只要她想听,那婢女说的是大娘子回来了。若是不出差错的话,这个大娘子是自己未来的嫂子了。

元容自然是想要见一见的,也算是帮阿兄掌掌眼,若是大娘子不成,也好早作打算不是?是以她便顺水推舟了。

张夫人便道“叫几个小娘子都过来见见人罢。”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头响起了琐碎的脚步声,然后见帘子一动,渐次进来几个小娘子,当先的那一个,一身天蓝色碎花海棠对襟襦裙,外罩嫩潢色轻纱,高耸的凌云髻戴着一朵芙蓉——岂非正是方才见过的王娘子?

王娘子领着一干姐妹进了门,看见元容却是神色自如,给张夫人行了礼之后便看向了元容,笑容温婉而柔和,再也不见之前那红衣如火的爽朗张扬“这位便是崔家小娘子了?我是大娘子玉屏,你便唤我玉屏姐姐可好?”说着便手腕一翻,竟是拿出了一朵小些的芙蓉,戴到了元容发髻,道“这个,便算我送你的见面礼罢。”

元容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被王玉屏的变脸本事给生生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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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章 不速之客【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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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之时,齐国公和张夫人便点名让王玉屏相送。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玉屏姐姐,你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吗?”出门的时候,元容不由低声问道。

王玉屏似乎有些意外元容能问出来这样的话,略愣了一愣,随后便微微笑了起来。

而在分别之时,王玉屏却忽然道“阿容,日后常出来玩儿可好?”

“那回头见。”元容瞧见远处等候的崔元靖的身影,便对着王玉屏笑了笑,挥手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了马车,元容便亟不可待的问崔元靖道“阿兄,齐国公可有为难你?”

一般来讲,男方在娶亲之时总要受些刁难或者说考验的,不然哪有那样容易把媳妇儿娶到手?

只是这桩婚事略有些不同,是以元容并不太担心,反倒是带着几分瞧热闹的心思。

崔元靖自然听得出来,便抬手敲了元容额头一下,笑道“又淘气。”

“阿兄!”元容皱了皱鼻子,便径自挤到了崔元靖身边,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快说来听听嘛。”

接着又神秘兮兮道“我可是见到了大娘子呢,你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崔元靖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妹子的鼻子道“好心这样大作甚?再说了,阿兄这样好,齐国公怎舍得为难我。”

元容听了这略有些自恋的话便脆生生一笑,冲着崔元靖吐了吐舌头道“阿兄好不害臊。”

见崔元靖只是挑了挑眉毛,然后便闭口不言,元容便晓得自己恐怕是撬不开他的嘴了,便只得作罢。

身子往车壁一歪,道“阿兄你绝对想不到,王家大娘子是谁。猜一猜罢,我们可是见过的哦?”元容摇着手指头道。

“哦?”崔元靖瞥了元容一眼,沉吟一会儿,继而又抬起了眼皮。眼神灼灼盯着元容道“不会是——王娘子罢?”

“咦,阿兄你还是这样聪明!”元容笑眯眯道。

其实也不算是很难猜到的答案了,毕竟他们才回长安不久,共同见过的外人一只手数的过来,且满足十几岁少女又是姓王这个条件的,可不只有红衣女子一个?

崔元靖愣了愣,也不知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嗯了一声。

“阿兄?”元容不由得张开五指在崔元靖跟前晃了晃。

说实话她隐约觉得,也许崔元靖会欣赏王娘子这样的女子。但却非是理想的妻子类型。像崔元靖这样标准的世家子。应该会希望有一个像阿娘那样标准世家女的妻子。

能够举止仪态端庄典雅。可以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而不会露怯丢丑,能够游刃有余的打理内务安定后宅,教养子女孝顺长辈,让男主人无后顾之忧——这个时代标准的贤妻良母。

“阿兄。你莫要失望,王娘子不动兵器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温婉贤淑的。”元容不由得安慰道。

结果换来了崔元靖一个轻飘飘的笑“好了,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儿。对了,回去后不要跟阿婆说街遇见王娘子的事儿。”

“哦。”元容挠了挠腮帮子应道。心里却不由得猜测起来,阿兄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为王娘子遮掩吗?若是如此,看来阿兄对王娘子并不似她想象的失望?

“可是阿兄,今日出门的并不只有我们呢,你能叫大家都闭口不言吗?”跟车的车夫护卫还有婢子。少说也有十几个呐。

“呃……”

一路顺利的回了平康坊崔宅,先到春山堂跟卢氏汇报,正巧碰宗仁坊崔宅那边派来的管事娘子。

“阿婆,这是?”等卢氏把人打发走了,元容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是你们伯祖母的意思。说是过几日叫六娘做东邀请几个小娘子饮宴,到时候你也去罢,也好认识几个人。”卢氏道。

元容点点头。这明显是韦氏的好意了,不夸张地说,这次饮宴至少有七成是为了元容,她甫一回长安,若无人带领,怕是很难融入进长安世家小娘子们的圈子。须知这个圈子并非只是为了找个玩伴,这亦是人脉。

元容辈子虽非是世家出身,可却是听过长公主如此教导儿女的,且对如今她的身份来说,人脉更加重要。

然后便听卢氏问道“今日之行可还顺利?”

元容便下意识的瞧了崔元靖一眼,最后还是将街那一幕掩盖了没说,至于卢氏若从旁处得知——大家应该还不知道街遇见的红衣女子是齐国公家的大娘子罢?

当然,这个日后肯定要露馅,可是瞒得一时是一时罢。

等元容说完了,卢氏便嗯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便叫元容回去了,独留下了崔元靖,这是要单独审问吗?元容不由得腹诽道。

不过那都不关她的事儿了,元容福了福身,便带人回了观澜苑,却远远的便瞧见一个粉色的身影站在院门前的花圃边。

“阿姐。”元容唤了一声,惊醒了正站在路边对着一颗海棠发呆的元熙。

她的发不知何时已落了几片花瓣,有几根发丝散落在颊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竟好似有些恍惚。莫非阿姐竟然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变得伤春悲秋起来?

元容便前拉住了元熙的袖子,道“时候不早了,阿姐怎的站在此处?”

元熙眨了眨眼,随后便回过神来,面挂起笑容,抬手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我知道,九娘定是肚子饿了,对否?”说着便问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叫人去大厨房看晚饭做好了没。

然后姐妹两个便手拉手进了东厢,在窗前榻坐下,元熙便问道“今日可见到王家大娘子了?”

元容对元熙此问是早有预料,毕竟关心大嫂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下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我倒觉得那王娘子的脾气许跟阿姐能合得来。”

别看元熙乍一瞧生的弱柳扶风,甚是惹人怜惜的模样,自幼又得郑氏精心教养,但性子却好似天生有些疏朗,在长安时如何元容不晓得,但是在洛阳,她可是干过打马当街耍枪弄剑的事儿,没几个纨绔子弟敢惹她。

其实与崔元靖一样,这兄妹两个都是人面广阔的,只不过崔元靖的是贤明,元熙的是凶名。

却说元熙一听王娘子剑指王汾的行为眼睛一亮,而后又听闻她截然不同的表现,当即抚掌叹道“九娘说的不错,这位王娘子许是我的知己呢,这能屈能伸的才是本事,我欣赏这样的人!往后要多多来往才是。”

元容也跟着笑了两声,心却是忍不住腹诽,什么能屈能伸哟,难道不是因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都看王六郎不爽嘛。

不过元熙却是说到做到,第二日叫人往齐国公府下了帖子,她与王娘子差不多年纪,彼此结交也很正常,何况双方又有那么一点儿心照不宣的关系?而王家那边也很痛快的给了回应,应下了元熙的邀请。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单独邀请的,毕竟元熙也在长安生活了十来年,往日也有几个至交好友的,如今她回来,当然要做东邀请大家聚一聚,且时间是安排在宗仁坊的饮宴之前。

元容也被带着出去见人。毕竟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记事的娃娃,如今回来了,当然要认认人。

自回来的第二日,卢氏便叫人给元容量了尺寸好做衣裳了,一连做了七八套不重样的,还有各种花样的发带和珠钗一大匣子,如今正好打扮起来。当然元熙也自有她的新衣裳和头面首饰,更元容的漂亮华贵。

毕竟元熙如今的年纪,也该开始张罗亲事了,这也是郑氏把她送回长安的考量,身为祖母的卢氏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一日,元容一大早便起了身,打扮的漂漂亮亮准备随着元熙迎接客人。

可未料到客人将至,崔家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萧承训。一身华服脸写着骄傲两个字的萧承训诚然是个发光体,吸引眼球的本事不太一般,惹得前来的几个小娘子都忍不住看他。

“你怎的来了?”元容不由得前拉着他避到一旁惊诧道。王麟不是带着神策军前去接萧承训了吗,若是这般大动静进城,她不可能没听到消息!

萧承训抬着下巴,从鼻子里哼声道“谁说我非得要跟他们一起进城了?少废话,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

“什么呀。”元容不由翻了个白眼儿,松开萧承训的衣袖子道“那明明是我的东西好不好?我是答应了给你,可它现在也还是我的呢,你这么不客气,信不信我反悔啊。”

“你敢!”萧承训急的瞪眼,“我、你敢耍我,我必饶不了你!”只是他再着急,嘴再发狠,却也不敢像刚认识时那般对元容动手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么。

元容撇了撇嘴,看萧承训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才道“好了好了,我说笑的,本说好了给你,我是那样不守承诺的人吗?”说着没搭理萧承训那一副“你明明是”的眼神,便叫人去将早准备好的盒子拿了过来。

“喏,你要的璎珞,拿好了赶紧走啊。”元容摆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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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章 好人姜露【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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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萧承训被元容那略带嫌弃的口吻给伤了,一双眼睛瞪得跟要掉出来似的。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元容被他一瞪,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想到眼前这娃好歹是皇孙,还是给他点面子为好。

于是便冲着萧承训嘿嘿一笑,顺毛安慰道“哎呀殿下莫气莫气,是我错了还不成?我给您赔罪了。”

一看是没诚意的道歉,态度太敷衍!萧承训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随后便斜了元容一眼,负着手歪着头走了。

元容等到人影不见了,才抹了一把脸,叹道“王孙公子是不好伺候。公主家的小郎君脾气大多了。”

当年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也是看着公主家的娃长大的,对坏脾气的小郎君,总有一种想要教育几句的冲动。

真是太不应该了。如今她可还是个四岁的小豆丁呢,萧承训她还大好几岁,关系也没那么亲近。

“要不,往后还是尽量客气些罢。”元容最后下了结论道。

正嘟囔着,便感觉身后不对,猛然转身后退,看见一个小娘子张着嘴,抬着手,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

这是想要拍自己肩膀的节奏?元容看着小娘子尴尬一笑收起了手,便主动前招呼道“你好。”

元熙原在招呼到访的闺密友,一时没有注意,这会儿便赶紧走了过来。元容五感变得敏锐的事情并未刻意隐藏,是以同她朝夕相处的元熙亦是心有了解,生怕元容的反应叫人误会了。

岂料那一位倒是有趣,闻言便前两步硬是揽住了元容的肩膀,扭头对元熙笑道“阿熙,你家阿妹似乎很有习武的天赋嘛。”

元熙面色微变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笑道“我的阿妹自是不错的,你才晓得?”将话题抹了过去。

“阿熙你还是这般有趣。”小娘子也未纠结,直接指着元熙笑道。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远处有人唤她们的名字,扭头一瞧,却是有人正在远处招手叫她们过去。

“好啦,我们快些去,不然却要叫人说我这个东道失礼了。”元熙便趁机走过来一伸手,一边一个拉着过去了。

今日元熙做东道,亦是像大家昭告她崔元熙回来了,是以请的人不少,这会儿三人一到,便有人来道“阿熙许久不见。倒是越发好看了。想来崔伯父定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崔谦之这人也算是这长安城不大不小一葩了。名声不小。如今他离了京城,也依然有人记得他。当然,敢出言调侃的,那都是关系相当过硬的。

元熙便似笑非笑的瞥了那小娘子一眼。拉过元容道“这一个,便是我跟你提过的口无遮拦的姜十二娘了,你认得她行了,平日不用搭理。”

“露姐姐好。”元容闻言便跟姜露正儿八经见了礼。说起来姜露与她们还是亲戚,元容外祖母姜氏是同族,不过辈分差着不少了,与崔元熙那是幼时能一起玩泥巴的交情。

姜露斜了元熙一眼,凑过来揉了揉元容的发顶,悄悄道“今儿人多眼杂。回头我再给你见面礼。”听得元容便朝她灿烂一笑,这小娘子实在太道了。

元熙也没管她,而是拉着元容前同人寒暄,顺带介绍认识,不得不说。长安城小娘子的质素的确洛阳的略胜一筹,许是因为洛阳曾被战火荼毒的缘故罢。

待转了一圈儿之后,元熙便放了人,她做的东道宴客,自然需要主持,而许多小娘子们玩的游戏并不适合她——不管是投壶、行酒令,亦或泛舟游湖采莲,只好待在一旁无聊的发霉。

当然也有不爱凑趣的,便坐在一旁边吃边聊,不意话题竟绕道她身“我见方才来的小郎君似是太子家二郎,阿容是如何同她认识的?”

有人接着问“听说萧二郎脾气很坏呢,竟然肯主动来探阿容,你们关系很好?”

又有人笑道“对对,我方才瞧着阿容同萧二郎说说笑笑,显见是十分熟悉呢,而且阿容还送了萧二郎礼物?可见阿容小小年纪,也是能引得小郎君有了淑女之思呀。”

元容听着这些话越说越露骨,竟然扯到了淑女之思,不由得沉了脸,心道这几个竟是趁着元熙不在,觉得自己年纪小好欺负了?正待开口讽刺几句,却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姜露。

“行了你们,阿容才多大年纪,说这些不嫌牙酸么?萧二郎什么脾气你们谁不晓得,也好意思说他有什么淑女之思?且阿容才四岁,便是萧二郎有淑女之思,也不会是对着阿容的。”姜露毫不客气的道。

“姜十二娘这般着急反驳作甚?我们不过是跟阿容开个玩笑罢了,你也说了这事不可能,大家都明白嘛。”其一个以团扇半遮着面笑道。

“对着阿容开这种玩笑,你不怕崔四回头扇你耳光?”姜露十分霸气,一句话把那人堵得坑不了声了。

只是这话说的,元容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家阿姐当年在长安很有几分凶名啊,果然是最霸气的是阿姐才对。元容不由得想,即便如此,阿娘也未曾觉得阿姐教养不好,原来世家女子也是可以这般肆意的吗?

只是她记得,当年这般行止的女子,似乎都多少于声名有碍……

正想着,便被人一把捞了起来,却是姜露,她将元容竖着抱在了怀里,往元容脸蛋蹭了蹭道“别理她们,跟我到别处玩去。”

姜十二娘真是个好人,元容不由得给姜露发了张卡。但是很快她刷新了认知。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元容不由得扶额一叹,有些人是不讲理,看着也惹人喜爱这是怎么回事!

“这朵素芙蓉可是我先看好的,姜十二娘你抢什么?”身穿浅蓝齐胸襦裙的女子皱眉看向姜露道,口气略有些不耐烦。

“嘿,你看好的是你的了?没有这么霸道的,这可是在崔宅。”姜露捏着手那朵小巧可爱的芙蓉花笑道,“我阿妹喜欢,这个便让给了我,你再挑一朵便是了,这儿还有这么多呢。”

“可我喜欢这一朵。”浅蓝衫女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姜十二娘,你莫要不讲理。”

“我是不讲理了如何?我今天还要抢了这一朵花儿。”姜露嘻嘻笑着,回头将芙蓉插在了元容头,道“看,我们阿容戴着漂亮多了,你那张脸便是戴了姚黄魏紫,也不会好看多少,何必呢。”

这话也太狠了,直接人身攻击了啊。瞧这女子身考究的打扮,可想而知,她必是十分在乎仪容。

元容不由得咋舌,而后看着对面女子几乎满脸铁青几乎要吐血的模样,顿觉大快人心——虽然她并未有挑事的意思,可也不怕挑事,谁叫这女子不修口德背地里说人?虽然说得不是她,但态度却叫人不舒服。

“你!姜十二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浅蓝衫女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瞪着姜露道。

“诶,听不懂吗,真是可怜,生的难看也算了,连脑子也不大好使呢。”姜露啧啧了两声道。说完便见那女子身后有掳袖子的,便一抬下巴道“怎么,要打架?好啊我奉陪!正好手痒呢。”

姜氏……他虽然是世家,可在本朝却是军功晋身,概因起初天下大乱时姜家吃了大亏,从那之后一力练兵,姜家子弟也是各个都习武强身,导致现在连小娘子都变得彪悍无,一个打五个不成问题。

然后那小娘子似乎是想起了姜露的战绩,缩了,那浅蓝衫女子言语吵架被人身攻击,武力打击也难以讨回公道,便也铁青着脸甩袖而去。姜露以一敌五,完胜。

得意洋洋的姜露回头看向元容道“瞧,对付那种假模假样的人,得用简单粗暴的法子。”

元容心快意,忍不住跟着笑了两声,才猛地一拍手道“哎呀,她们可是阿姐请来的客人,却这样被我们气走了……”似乎有点儿过分呐。

姜露也是一愣,随后便眨了眨眼睛,提议道“不如我们也溜了,我带你去东市玩儿?”

平康坊距离东市很近,出了坊门往东便是,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因此元容被姜露一说便有些心动,只是想到无故退场有些失礼,便有几分犹豫。再者,气走了人这事总要跟元熙有个交代。

便道“露姐姐,你别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次阿姐逮不到你,可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姜露不是崔家人,元熙算生气,也不能立时追到姜家去,反而自己却不行呀。

姜露被元容这么一说,似乎被激起了气性一般,便继续发扬了风格,大包大揽道“我还怕她不成?放心罢,阿熙那三脚猫功夫打不过我的,我才不怕她呢,要是她回头发火,我给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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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章 食肆遇美【一更】

于是元容便被好人姜露给拐出了府,偷偷带着往东市去了。

只总算是还有几分分寸,临走前交代了一声,只是当元熙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去远了。

“露姐姐,就我们三个出来,是不是不大好?”元容撇头瞅了一眼。

姜露因是偷偷带她出来,所以身边并未带几个人,只有一个贴身婢子跟在身边而已。

“放心罢,我把你领出来,定会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姜露笑道。

这对姜露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她也曾经领着家里弟妹侄子外甥的出来过,甚至还曾经男装进过赌坊呢。

当然了,元容是不知道姜露的丰功伟绩,不然可能真不肯跟她出来了。

她在长辈面前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哪里愿意叫姜露给她破坏干净?奈何她这回是上了贼船……

东市正热闹着,元容被姜露牵着,边走边好奇的四下看着,偶尔还能收到当垆卖酒的娘子一个甜甜的媚笑。

“哟,是小姜娘子来啦。”正走着,便听见一声招呼。

元容不由得抬头一瞧,却是姜露领着她进了一家小店,地方虽小,却甚是干净,迎面走来一个妇人。

妇人大约三十四岁,面上带着几许风霜,头发都用头巾包了起来,看着颇为干净利索,她眼神往元容身上一瞟,便笑道:“这位小娘子瞧着眼生,可是头一次来?”

“正是。”元容点点头,不由得打量起店里的食客来,又抽了抽鼻子。瞧大家吃的还挺有滋有味的,大概味道还不错?

瞧见元容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妇人便引着姜露三人到了里面,用花盆隔开的一处案几旁,道:“小娘子莫担心,小妇人这里的吃食保证干净又好吃,小姜娘子可以作证呢。”接着又问姜露。“小姜娘子可还是要从前的几样?”

姜露点点头便坐了下来,道:“来两碗槐叶冷陶,一盘千金圆子,一碟杂糕,一碟五福饼,一碟古楼子,一碟卤羊肉。我阿妹初次来,宋娘子你可得拿出十分本事来才行。”

“哎,您就放心罢!”妇人应着便急匆匆进了里间,很快就又提着水壶和瓷碗过来。竟是凉凉的酸梅汤。妇人还笑着:“两位小娘子稍候。这酸梅汤是井下冰过的,现今尝着正好,小妇人这就下去忙活。”又打发了一个小娘子过来听候招呼。

等宋娘子走了,元容才看向姜露道:“露姐姐。是不是要的有点多了?我可用不了多少。”虽然她饭量不小,可显然是比不上成人的,姜露要了这么多,是喂猪呢?

岂料姜露一拍胸口,道:“那不是还有我吗?这些才多少,未必够呢。而且还有阿梅在,放心罢,多少都吃的了。”

元容不由暗地里咋舌,看着姜露一点都不胖呢。居然这么能吃,还有她的这个侍女,听口气似乎比姜露更能吃?这可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不过还不等元容开口,就听见隔壁传来一个笑声道:“亏得姜家有银子,不然怕是养不起这般能吃的小娘子。只是不知道未来夫家养不养得起?”一副调侃的口吻。

姜露猛的一按桌子起身循声望去,却不由得扬眉,似笑非笑道:“我道是谁这般有胆识,原来是裴九郎。裴九郎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可真是叫人吃惊啊。”

元容不由得跟着起了身,却见随着姜露的话音,从隔壁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郎君,乌黑的发仅仅用一支碧玉簪挽起,腰间垂着一枚双鱼纹佩,面如春花,长身玉立——元容顿时眼睛一亮,这人眼熟!

这不就是当初在路上惊鸿一瞥的美貌郎君吗!当时元容还有些遗憾不知对方身份,却未料今日竟在此遇见!且如今走近了细瞧,竟叫人觉得更加好看。只是,姓裴?

不知怎的,元容忽然想起自己收藏起来的那枚断裂的琉璃扳指。

少年停下脚步,见元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便不由得莞尔一笑,道:“长安谁不晓得姜十二娘是个能吃爱吃会吃的,你都能在此了,我为何不能?”随后便瞧着元容道:“这可是你家的阿妹?生的真是可爱。”

元容闻言不由得冲少年一笑,却未料竟被姜露一把挡到了身后:“裴九郎说笑了,我只是奇怪,裴九郎好似许久不见了,这甫一出现,该去的地方不该是长乐坊吗?想来教坊司的几位娘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着你呢。”

教坊司?元容闻言不由得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停在裴九郎面上,瞧着那弧度优美的唇线,不由暗叹一声,这样一个美貌郎君,又有一个好姓,能被教坊司的娘子们惦记倒也不稀奇,只是这般风流,却要叫人为他将来的娘子担心了。

只是,以裴九郎这容貌,怕是比大多数小娘子都要美,将来谁敢嫁给他?

却听裴九郎轻笑一声,也不跟姜露磨嘴皮子,反而自在自如的往案几前一坐,道:“既然有缘遇见,不如我们便一同吃?”

姜露正待拒绝,就听裴九郎又道:“唉,只是我一个人吃,怕是吃不过你姜十二娘,不如你吃亏点,这一顿请我?等下回我多叫几个人出来,再回请十二娘你罢?”

扑哧。元容不由得笑了出来,而后便见姜露那张晚娘脸盯着自己:“九娘!”

我们可是一伙的,你怎么能跟着那家伙一起笑话我?姜露的眼睛里满是红果果的控诉,你不能见色忘义啊小九娘!

元容便立即捂住了嘴,可是面上的笑意还是忍不住,惹得姜露撅起了嘴,又不高兴的瞪了裴九郎一眼,抬腿踢了他一下道:“让让,你坐那边去。”说着下巴往东边儿一指。

因为店面是坐北朝南的,光线又从南边儿进来,而坐在北边儿,是最亮堂的,偏偏裴九郎身量高,又坐在了南边儿,正好挡住了光线。本来被踢的莫名其妙的裴九郎还有些不爽,待抬头一瞧,便乖乖的挪到墙边儿去了。

元容则是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待坐定了,便忍不住又往裴九郎那边瞧,这般凑近了,便可看见裴九郎那双眼珠子竟有些儿碧色,清澈透亮,就好似上好的琉璃一般,又长又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一开一合,就好似小刷子一般,扫的人心痒痒。

“九娘为何总是盯着我?”元容正在发愣的时候,便听见耳边传来这么一句,定睛一瞧,面前却多了一张脸,裴九郎正嘴角噙着笑俯身瞧着自己,声音还带着几分懒洋洋。

元容顿觉脸庞有孝热,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脸,见裴九郎还盯着自己,才微微笑道:“裴九郎生的好看呀。”

“哈哈!九娘可真是诚实!”裴九郎似乎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听见元容这般说,当即拍着腿大笑,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挡住了眼中的精光,好似一只狐狸:“我交了你这个朋友!”说着便端起醪糟送到了元容嘴边,“要不要尝尝?”

店家的醪糟带着些微的清香,一眼看去也很清澈,让人十分喜爱,元容便有些意动,正待张口时,却未料姜露抬手就夺了去,还瞪了裴九郎一眼,道:“九娘才多大,你居然给她喝这个!”

最后还是没喝成。虽然元容倒是不介意尝尝,但姜露已经偷着把人带出来了,哪敢还给她喝酒,便坚决不让。

有了裴九郎这一意外,听着他和姜露吵吵闹闹的,还没等元容觉得无聊,那宋娘子便端着托盘上来了,瞧见裴九郎换了位置便笑道:“这位郎君可还要性食?”

裴九郎摆了摆手。

姜露斜睨他一眼,道:“怎么,你不是来吃饭的?”

裴九郎便嘿嘿笑:“一会儿自有我的去处。”

姜露便撇了撇嘴,道:“怎么,还有你相好的在等着?”又见裴九郎那副默认的样子,便道:“那你不快些去,还在这作甚?”扭头便对元容道:“快别瞧他了,这人生的一张好皮相,内里却是污七八糟,可别被他骗了。”

听得裴九郎不由叫屈道:“我何时骗过人?姜十二娘你可莫要胡言坏我的名声啊,小九娘可听着呢。”

姜露便哼了一声:“我哪里坏你的名声了?你在长乐坊的大名谁人不知,”接着便吟起诗来,“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还有裴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这说的是谁呀?”

裴九郎不由得摸鼻子讪讪一笑。那些诗词无非是旁人写来调侃他的,谁晓得竟然传了开去?为此他可是被阿兄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想到这儿,不知怎么的,又鬼使神差的撇头瞧了元容一眼。

元容彼时正低首忙着吃饭呢,听闻姜露说起裴九郎的风流行径,便忍不住想笑。遥想后来那时,有多少少年郎君路过当归桥,期望对面能有个红颜知己邀他上楼?可惜没几个人有着待遇,更不要说同时有好几个娘子惦记着了!说起来,裴九郎这也是本事啊。

ps:

手受伤了,码字慢,二更要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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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章 前世之恩【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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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到肚皮溜圆,几人便出了食肆。品书网 [首发]

裴九郎对元容笑道“阿容想不到去长乐坊见识一回?”

差点被姜露给打了“裴九郎,你快给我滚滚滚。”

裴九郎不高兴了,边躲边道“我问阿容呢,又没问你,你激动个什么。”

姜露柳眉倒竖“裴九郎,信不信我去找大表兄谈谈心?”

裴九郎瞬间泄气。继而摆摆手道“那好罢,下回再请你喝酒啊阿容妹子!”

看着裴九郎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姜露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总算把这个祸害送走了。”

回头看见元容正抬头瞧着她“露姐姐,你跟裴九郎很熟啊。”瞧这连骂带打的,裴九郎也没怎么生气。

“可不是很熟么,我阿娘是他亲姑妈!”姜露随口道。

“啊?”元容默默抹了把脸,怪道姜露提起大表兄裴九郎跑了,原来如此!

姜露却以为元容没懂,便解释道“我阿娘是姓裴的,与裴九郎阿爹是亲兄妹。裴九郎自幼天不怕地不怕,怕大表兄,嘿!”要不她还真是没法子制他。

可别看裴九郎吊儿郎当,似乎只有一张脸能看,但也是自幼打熬的筋骨,纵然打不过姜露,可却能躲,姜露也拿他没辙。

“裴……”元容挑了挑眉,心道姜氏虽然现在不如崔氏了,可却崔氏的历史还久,能嫁入姜氏的裴氏能是一般人吗?于是便拉了拉姜露的袖子,低声问道“可是闻喜裴氏?”

“咦,你知道闻喜裴氏?”姜露扭头笑道。

果然不是普通出身,裴氏在前朝便大有名望,特别是后期出了个裴贞,那是靠一己之力把北边逐渐强大起来的游牧民族给搞的分裂成了八部,是为前朝末年最著名的大臣之一,若非他的去世导致了宋尧台,也许前朝还不会那么快便败了。

“我们还要继续逛吗?”元容看了看天色道。

姜露闻言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她们三人出来这么些时候。竟是光逛了,如今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便道“阿容啊,你看街这些小玩意都不错啊,没有想买的吗?”说着还随手拿起一个小摊的弯月状梳篦往元容头了,对此十分不解,难道小女孩儿不是会对这些小东西感兴趣的吗,怎么元容例外呢?

“呵呵。”元容不由得笑了笑。她自从重生以来,虽然心态是年轻了许多,可不代表变幼稚了。哪里会喜欢这些孩子玩的东西。“露姐姐。我又不缺这个。”

姜露便叹了一声,正待牵起元容继续逛,听见不远处传来吵嚷声,忙伸胳膊把元容搂进怀里。才定睛去瞧,却是不由得一愣。原来是有个少年被推推攘攘出了书斋,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

随后见一个穿着短褐的店伙计随手扔了一个盒子到他身,还嗤笑道“什么破烂玩意也敢到我们万宝斋也来卖!”

少年并未反驳,而是慢慢爬起,又小心的把那摔开的盒子里的东西拾起放好,便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将那伙计的笑骂声甩在了脑后。

元容本没有在意,并非是毫无同情心。而是这样的事情几乎处处都有,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当她看见那少年的脸时,却蓦地面色一变,忙前阻拦道“等一下。”

“阿容?”姜露有些意外的追了去。却不明所以,只好小心护着元容让她同少年保持距离。

元容也没有挣扎,反而是怔怔的看着少年,一双眸子很快便蒙了一层水汽,她张了张嘴,但还未吭声,却见那少年忽然凶狠的一瞪眼道“看什么看!”接着要转身离去,却不意被姜露的侍女给拦下了。

“给小娘子道歉!”

少年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却并不依言道歉,反而是元容抹了一把脸,道“你可是姓张,叫张二蛋?”

这个略显土气的名字一出,顿时惹来周围高高低低的笑声,少年面有怒气一闪而过,然而终究没敢妄动,只盯着元容看了会儿,道“你认识我?”

当然是认识的,我是你的阿妹啊。元容心里默默的回道,然而嘴却什么都不能说。她看着如今面还满是倔强,毫无油滑气息的少年,不由得一声叹息,以如今她的身份,恐怕是不能与他再做兄妹了。只是前世受他的恩惠却不能忘记。

便道“你如今是不是需要银钱?”

记得他曾经说过,他阿爹是在他十岁没了的,而后他阿娘便生了重病,无钱医治,当时他便揣着传家宝到城里打算卖掉,可惜却被赶了出来。后来为了筹钱,他卖了家里的田,但依旧不够,可他年少力弱,亦没有旁的选择,无奈之下只好去偷。

后来的事情便没甚特别了,他有一回不小心偷到了贵人的头,被生生割去了一指,被投进了牢狱,他阿娘闻讯大惊之下,当晚没了,这才让他大痛之下,终于改邪归正。

但他的阿娘和手指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方才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如果眼前这少年真的是她那位义兄,那如今怕正是他筹钱的时候!

元容不欲这个曾经帮过自己良多的阿兄再经历一回那样的事情,何况对自己来说,帮这个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光她的零用便足够了。

但少年闻言却十分警惕的看着她道“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元容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是的,猛的冒出一个人来问你是不是需要钱,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不是?但他又确实需要钱,却是不舍得干脆拒绝狠心离去。他的阿娘还病着。

“你方才是不是想要卖东西?”元容指了指他手的盒子,道“我买了,你要多少钱?”

话音未落,便听得旁边有人道“小娘子莫被人骗了,他手那不过是个破烂儿,哪里值得什么钱呢,您要是想买什么,不妨到我们店里来!”扭头一瞧,却是那个撵人出来的伙计。

元容并不打算迁怒他,说实在的,她也怀疑张二蛋口的传家宝能值几个钱,但她如今又不是意在买东西,不过是找个送钱的借口罢了,便是破烂,买了又如何。

“阿容?”姜露不由唤了一声,面带着几分忧色。而后又看了张二蛋一眼,却是警告他莫要狮子大开口。

“露姐姐,可否借我些银钱?”元容拉了拉姜露的手让她不要多说,却又扭头看了张二蛋一眼,道“十两银子可够了?”

如今天下大定,百姓的生活也乱时好的多了,在长安,普通六口之家十两银子可以过一年,用来给张二蛋的阿娘治病应该也够了。不是元容小气,而是张二蛋不过一少年,若是给太多银钱,怕是要给人盯,说不定最后啥也剩不下。

“十两?”姜露不由提醒道“阿容,这也太多了。”

元容还未说话,听张二蛋道“你说的十两,可不能反悔。”说着便把盒子往侍女阿梅手里一塞,抢过银子跑。

“小贼!”阿梅拔腿追,却未料被元容叫住“不必追了,本是要与他买了东西的,如今东西留下来了,银子本该是他的。”说着便从阿梅手里要了盒子过去,笑道“不过些许银钱而已,不碍事的。”

心里却忍不住叹气,她本待帮人帮到底,若是能干脆为义母延医治病更好了,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却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付了诊金之后又能剩下几何呢?可惜这位义兄骨子里却是个多疑的,她若是再送门去,也于理不合。

“你说如何便如何罢。”姜露叹了口气道。她毕竟不是元容的亲姐,管教什么还轮不到她,只好作罢,说着,便见方才那店伙计谄笑着前来,道“几位娘子可还要看些小玩意儿?”

元容却是摇头“露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罢?”今天出来逛街,遇到了张二蛋便是一大收获,前世帮过她的人不少,但需要她帮助的却并不很多,如今能够稍稍报恩,也叫她心安许多。只是更多的交集,怕是难再有了罢?

姜露却是道“阿容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可得改改,那少年不过是被欺负了一下,你怎么同情到花银子买他的东西?银子且不说,但这事却是不对的,崔家再有钱,也经不住你这样散啊。”

“啊?”元容诧异抬头,随后便忍住了笑意,她是没想到姜露竟然这样想她,难道她真的看起来有这么傻?再转念一想,嘿,还是这么傻!姜露还是厚道,大约是因着元容年纪小的缘故,措辞已经很客气了。

既然没法子解释,那只有认了,元容默默的低下了头“露姐姐,我知道的,下次不会了。”

“乖。”姜露笑着摸了摸元容的头。

正说着,却见长街有人打马而来,元容才抬起头,看见一女子勒马在前,却是卢氏身边的婢子阿琴,阿琴翻身下了马,便急急低声道“九娘子,家出事了,快随我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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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章 新鲜猪头【一更】

(猫扑中文 ) 崔家出了什么事呢?阿琴没敢当着姜露的面儿说。

不过姜露并未询问,见阿琴神态着急,便也就放了人,叫阿琴骑马把元容给带回去了。

到了崔宅下马,阿琴便一把抄起元容往里头,边走还边给元容解释。

待弄清楚了原委,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说的真是自家阿兄,不是别人?怎么听着那么……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是崔元靖被人给揍了,这会儿正在跪祠堂呢,一张俊脸跟开了染坊似的,好不精彩。

“见过阿翁阿婆。”元容一回府便先进春山堂去请安,神态乖巧的跟只兔子似的。偷偷抬眼皮瞅了一眼,嘿,阿翁也在家呢!

崔善净是难得在家。他一早去上朝,今儿还算清闲,是以回来的略早,哪知道一回来就听见这么一件事儿。

瞧着孙子那快变成猪头的脸,崔善净胸中的愤怒就跟那春天的草一样刷刷的长,前几天还教训崔元昱来着,怎么今儿就变成了崔元靖?瞧崔元靖可比崔元昱被人揍得狠!

老头儿生气,老夫人就更生气了,也不像心疼崔元昱那样给抹药,而是任由崔元靖先跪在那里“反省”。

元容回来就看见这么个情形,不由得咋舌,心中却是疑惑,阿兄不是那等脑子里有坑的货啊,今次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长安城里纨绔子弟多了,打架也不是稀奇事,但崔元靖显然离着纨绔子弟还有那么点距离,谁也没想到这种事儿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你便是打架,打赢了也行啊。不过听说崔元靖的脸花了,这能是打赢了吗?

元容心里腹诽着,却是站在一旁没敢吭声,等着崔善净发落呢。不过要按照她的意愿,这种时候她才不该过来。谁知道会不会被迁怒呢,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跟崔元靖一起被收拾,哦不,他们会互相连累。

她可是方才做了件出格的事儿,偷跑出府去逛街呢,虽然可能比不上崔元靖被揍来的严重吧,可也不是啥好事儿,现在唯念二老先紧着崔元靖的事儿,把她给忽略了吧。

但老天爷似乎没听见元容的心声。自然也就没让她如愿。只听卢氏道:“东市好玩吗?”这肯定不能问别人了。元容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一缩脖子。

“阿婆……”元容努力装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来,喏喏道。心里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她从张二蛋手里买来的东西还在姜露手里呢。回来时忘了拿了。

不料此时卢氏却猛然一拍桌子,突然想起的声音叫有些分神的元容心里猛的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就跪下了,过后才反应过来。

当然了,长辈发怒的时候,晚辈,尤其是犯了事的晚辈下跪也是很正常的,最多卢氏就嘀咕一下小孩子胆子太小什么的,不过见元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自然也没了教训的心思。

其实去逛逛东市也没甚大不了,就卢氏而言,这个问题甚至不如偷偷出府还不带婢子从人严重,当然这是为的元容人身安全着想。

毕竟这是长安,谁家女孩儿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样羞涩的女子。实在是会叫人担心她将来嫁了人能不能执掌中馈料理后宅,且不出门不见人便没有交际没有闺中密友,也会叫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有旁的问题。

元容是崔氏嫡女,虽然如今非是清河崔氏的嫡支了,可崔善净这一房因为他的出仕,也差不多算是自立了,她的身份地位比嫡支的女孩儿差不多少,卢氏对她可谓寄予厚望,当然不会想要把她藏起来不见人。

实际上元容能第一次见面就和姜家的小娘子玩到一起,卢氏只有高兴的——如果这俩不是偷偷跑出去的话。

不过姜露那性子有点野,卢氏也是知道的,因此并未太把这当回事,只道:“往后出去玩须得带足了人,可记住了?长安是天下人的长安,这一百零八坊里不知道存了多少污垢,你可没有姜家小娘子的本事!”

姜露从小习武,又有天分,身手比元熙还更好许多,便是遇上什么事,起码她有应付的能力,再加上一个同样不弱的侍女阿梅,姜家自然不担心,可是元容有什么?

她还真有,那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甚至比姜露的身手还霸道,但这却不可对人言。所以元容只能乖乖受教。

“去看看你阿兄罢。”崔善净便摆了摆手,把元容打发出门道。

元容便出了春山堂,往祠堂去了,这会儿崔元靖正跪在那里,元容进门正好看见他的背影,这会儿他似乎脸上的伤有些难忍,正皱着眉,抬着手小心翼翼的摸伤处呢,听见动静便立即挺直了腰板,岂料眼神一瞥,发现来的不是长辈,而是自家阿妹。

“九娘?”崔元靖没敢出声,便光嘴巴动了动,元容看着,知道他叫的是自己。

元容便走过去站在崔元靖跟前,她站着的高度和崔元靖跪着差不多,倒是说话方便了:“阿兄,脸上可疼?”见崔元靖眼神儿直往次间瞟,便道:“是阿翁叫我来看看你。”

也就是没关系啦,是当家人叫我来的,说说话也是被默许的,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口。

崔元靖这才松了口气,见元容身后没有旁人,只一个婢子还站在了门外头,便又龇牙咧嘴道:“你看阿兄这脸上精彩无比,哪里能不疼啊。”便是他自幼习武,是摔摔打打长大的,可那摔打的也是身子,谁没事往脸上招呼!

瞧见崔元靖这个样子,元容便忍不住笑了,又赶紧捂上了嘴,哼哼两声后才止住笑,道:“我叫人拿药膏来先给你抹抹?”

岂料崔元靖竟然摆了摆手:“先不忙,我这脸留着还是有用处的。”

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阿兄是想作甚?阿爹说过作为男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阿兄都快成猪头了,留着给谁看?就算是崔氏子弟,小娘子也乐意搭理你了!”这分明是丢人啊,还敢四处招摇?

话音才落便被崔元靖瞪了一眼:“小丫头胡说什么呢?敢说阿兄是猪头,打量我不敢收拾你?”接着又摸了摸下巴上的绒毛道:“阿兄都是有主的人了,旁的小娘子与我有何干系,我这是留着做证据的。”

其实他是故意没提的,叫大家以为他是被人打成这样,但其实这脸上的伤有一半儿都是他自己作的,就是为了叫人看。这出来行走总不能只自己占便宜吧,想要得到什么,至少要付出点什么。

哦。元容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事情的原委,听见崔元靖这般说,便知道这阿兄心中是有成算的,不必她出什么馊主意,便只道:“阿兄,你可得悠着点,这事关崔家的脸面。”

但实在是难掩心中好奇,便忍不住问道:“阿兄,你这好端端的,怎会同人打起来的?你这个,”说着指了指崔元靖的脸,“是哪个混蛋打的?”其实元容更想说的是王八羔子,可惜有点儿粗鲁了,没敢说。

可就这还是被崔元靖挑剔了:“小丫头说话怎的这般粗俗?往后可得注意些,别事事都学四娘。”大妹妹的脾性是改不了了,小妹妹可不能那样。

其实就连崔谦之和郑氏对姐妹两个的看法也是一样的,元熙那样的性子,最好就是嫁入简单的家庭,紧要的是不能去做宗妇,有自己的小家庭会过的比较舒服。

但元容就不一样,大抵是看元容心里有成算些,又聪慧,小小年纪就懂得做门面功夫,倒是可以更加寄予厚望。别看崔家是高门世家,世家也是要互相联姻的,看看嫁进崔家的媳妇们,以及崔家女儿所嫁的人家,就知道互为犄角不是说说而已。

当然这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是不会在元容跟前说了,元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不料话音才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我今儿才知道,原来阿兄竟是这样看我?”却是元熙。

元熙手里还拿着一个玉瓶,走过来就扔到崔元靖怀里道:“亏得我闻讯就翻箱倒柜找药膏,又亲自给送了过来,不成想竟听见这么一句。”说着便没好气的瞪了崔元靖一眼,随后便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可别学阿兄这个没良心的。”

说坏话被抓包,崔元靖也有些无奈,苦笑一声后便道:“四娘,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换回来一声哼。

其实这里头的道道元熙也懂,但她就是不高兴崔元靖的那个语气,是以才发作的,接着便看着崔元靖那张花脸,嘲笑道:“阿兄要是去唱大戏,倒是省了上妆了,等我过两天便去找王娘子聊聊天。”元熙已经知道王娘子就是齐国公府大娘子了。

哪晓得说道这里,崔元靖却是一叹气:“阿妹你不用忙活了,我猜她现在可能知道的比你还清楚。”为啥?因为打架的人当中就有他的大舅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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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昨天断更了实在抱歉,今天会把落下的更新补上的……猫扑中文

080章 群殴过后【二更】

其实这事儿牵连的人是真不少,事情经过也挺曲折。

原是当天崔元靖应了宗仁坊崔元珩的约,两个人去长乐坊玩耍——这个就略过不提了。

虽然是隔房的兄弟,但从崔襄之和崔谦之这一辈就相处的极好,感情和亲兄弟也没啥两样,是以他们天然就很亲近。

崔元珩前些年一直跟着阿爹在外,也就是这几年才回的长安,也是为了终身大事计,毕竟出挑点的世家都在长安呢,其他地方的,实在是档次差了点,因此想给崔元珩娶个好妻,只能把人打发回来。

恰巧崔元靖又是这几年才离开的长安,两人说起来都颇为感慨,算是正好错过了,长到这么大,到现在才认得彼此。

是以崔元珩既相邀,崔元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兄弟两个便亲亲热热一起出门联络感情了。而崔元珩是个性子不羁的,到了长乐坊就直奔勾栏,崔元靖纵然性子沉稳,可亦是少年,总有好奇心,便半推半就的去了。

那勾栏还有个颇为雅致的名儿,叫小香斋,乃是长安众多王孙公子们爱去玩乐的地方,里面的伎乐水平很是不低,很多人甚至都能诗会画,堪称才女。而且小香斋自酿的清酒也是一绝。

却说崔元珩和崔元靖到了小香斋,那妈妈看他们衣着打扮都不俗,便好生招待了,又叫了正当红的娘子作陪。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可谁知道不多会儿,就来个土霸王似的人物,硬是要叫齐了小香斋的四大头牌,因有一个正在崔元靖他们房里,那妈妈便有些为难。毕竟出来做生意,也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那一位倒也不跟妈妈计较,直接就找上了正主儿,本来崔元珩他们不过是喝酒听歌看舞,也并未有其他什么,换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那人这般欺上门来,却叫崔元珩不忿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怕谁啊?就掀了桌子。

当然对方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谁能这么霸道?正是鲁国公家的公子,那是正儿八经的勋贵出身,又从小被扔到军中打磨,身上带了点儿匪气,本来性子直爽又火爆,见崔元珩崔元靖哥俩脸蛋陌生,不是惹不起的那种。当即就炸了。于是率先就动了手。

论功夫。别看崔元珩和崔元靖都是世家公子出身,看着跟白面小生似的,但也是受了姜家的影响,都从小习武强身的。打起来并不弱气。话说本来崔元珩和程复生打的热闹,跟着程复生来的那些都在边儿上看热闹,可惜架不左来生了口角,崔家带来的家仆又冲了进来,而对方也是一下子呼啦啦来了十几个,于是单挑变成群殴了。

打烂了小香斋不算什么,一帮子人都没落着好打成了灰头土脸也不算什么,但是不知道谁报了官,就引来了官兵。他们这种意境算是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了,于是便扔了银子仓惶而逃。

不过一帮子人没分出个胜负,过后又约定了找个时间再打过,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句话,这里是长安。所以便是常常闹事的纨绔子弟们,也都有打人不打脸的默认规矩,是以崔元靖身上虽挨了几下,但面上并不很严重,只是不小心擦破了点皮而已。但崔元珩看了看两人模样,便道如此回家必然要糟,不如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儿得点同情分,好蒙混过关。

于是便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拳,把好端端的一张俊脸打成了个猪头。又,若是那些勋贵公子家中有闹事的,到时候把脸露出来给大家一看,崔家公子伤的更重了,谁还好意思不依不饶?

元容在一旁听着崔元靖描述,简直要被惊呆了,长安的公子哥们都是这样活泼可爱的?还真是……话说为何她当年就没听说有这么多趣事呢?到底是她见得少,还是后来的公子哥们都变乖了?再一想,大抵是她见得少罢?

长乐公主地位高,只是来往的人都是宗室、各家主妇和小娘子,她跟在身边纵然是见过了世面,可谁会在公主面前说这些事呢?虽然有趣,可却是不合规矩的,大家提起来也都是一副鄙视的态度,估计没人会说来取乐。

但如今她却觉得很有趣,不管是打群架还是扔了银子落荒而逃,都可见这群公子哥们虽然淘气,但是却都还有几分原则底线,并非真是无法无天作恶的那种,尤其是自家阿兄平素看着温文尔雅,竟然也有脑子充血的时候,难道不值得一乐?

“阿兄,那你说王娘子怕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元熙听着崔元靖述说也乐了,生气的脸也没绷住。

崔元靖便摸了摸鼻子,眼神左右瞟了下,才垂眸道:“王家大郎跟程复生一起来的,亏得我认出了他,不然早把他打成猪头了。”娘子还没娶到手,就打了大舅哥,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还好他反应快。

只是,崔元靖想到当时情景,又忍不住摸了摸脸,他倒是收了手,可对方没有,一拳头正中胸口,力大势沉,差点叫他没喘过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舅哥认出了自己,反正那之后就不打他了,专打崔元珩去了。

元熙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过后便有些幸灾乐祸道:“该,谁叫你去勾栏的?若是叫阿翁知道,非得抽你不可!”

而元容也不由得暗忖,那王家大郎或许并非是没有认出崔元靖,反而是认出了,阿兄挨的那一拳才格外的重,谁叫你要娶人家的妹子了还逛勾栏!真是不打你打谁啊。要是换成自家姐妹,那妥妥的要打对方个桃花朵朵开!

崔元靖有些冤枉,他不过是去喝酒聊天,真的没想别的呀,哪里知道会遇见大舅哥,还因为一个乐娘起了冲突!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头疼,不由得期盼大舅哥千万别认出自己来了。

但事情就是这样,怕啥来啥。话说王家大郎雄纠纠气昂昂的回了家,就看见他家老爷子拎着根藤条站在院子里,朝他一招手:“给我滚过来!”

于是王大郎便小媳妇似的缩着脖子滚过去了,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王大郎哎哟呼痛的声音响起来,一直传进了内院去。

王玉屏本在屋中习字,兴致正高呢,就听见婢子大呼小叫的跑进来了:“娘子,阿郎正在院子里抽大郎呢!你快去瞧瞧罢!”

谁不知道在王家,大娘子的脸面比小郎君们还要大,只要大娘子开口,大郎至少可不用被抽到皮开肉绽了罢?回想起曾经发生的种种惨案,小丫鬟不由得打了个颤。

“嗯?”王玉屏放下笔,倒是不疾不徐,反正王大郎不是第一次挨打了,皮厚的很,多挨上两下子不会打坏:“这次是为了什么?”

婢女一缩脖子:“听说大郎回来时颇有幸头土脸,怕是又跟人打架了罢?”

王玉屏到院中的时候,就看见齐国公正拎着藤条喘气,而王大郎则是站在远处,一副受惊的兔子一般,齐国公动一动,他脚下就忙着要跑,身上原先还挺值钱的衣裳也成了破烂布条,这会儿看见阿妹来了就是眼睛一亮。

“阿翁可是累了?”王玉屏上前笑道。

齐国公哼了一声,看着孙女道:“又是来给这臭小子求情的?”他看向远处的王大郎,生气之余也有些欣慰,虽然说有薪面还是不成熟,但被他抽了这么胸,倒是明显看出来身手更灵活了,总算有肖进。

但面上还是不显,瞧见王玉屏抿唇而笑,便哼了一声道:“你听这臭小子叫的震天响,我才抽了他几下?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跑!”那头王大郎听见了,还囔囔了一句“小受大走”,直把齐国公给气的乐了。

不过既然王玉屏来了,齐国公也就给孙女面子,不再追着孙子抽,而是把人提溜去了正院,张氏正等着呢,见人进了门,先看孙子有没有打坏,接着就道:“可是大郎又淘气了?”

“还用问吗,臭小子肯定在外头跟人打架了!”齐国公哼声道:“只看他的样子,还是没打赢!丢人!”

张氏便笑了,招手叫王玉屏坐到身边,才道:“大郎虽然是自幼习武,可这长安城哪家子弟不是如此?何况打群架还得看人多少不是,双拳难敌四手嘛。大郎可不似你当年那般。”

齐国公得意的一哼。虽然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他年轻时候那可是猛士!提一杆狼牙棒,能横扫一大片呢,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从贫家子弟混成国公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

王大郎被打也不敢有怨言,只看着阿婆和阿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平息了阿翁的怒火,才小心翼翼的抬头道:“阿翁,这回打架真不怨我,是程家那小子——”见齐国公一瞪眼,王大郎便缩了回去,只喏喏道:“阿翁,我只是想说,跟我们打架的,是崔家人。”

ps:

补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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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 风波平息【三更】

(猫扑中文 ) 却说崔家这边。崔元靖回了平康坊崔宅被罚去跪祠堂,而崔元珩的待遇就好多了。

他一回家就奔去给韦氏诉苦,然后略带技巧的给韦氏把事情说了一遍,崔善为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把老太太给摆平了。

崔善为回家一听说也是生气,倒不是气崔元珩惹事,而是把自己给弄成了猪头,这样儿还招摇过市的,岂非是把崔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要罚他,偏偏韦氏觉得他情有可原,又给他求情。

于是最后也只是禁了足,但崔善为前脚才走,后脚韦氏就一脸担心的叫人拿了药膏看望孙子去了。

“你呀,眼下阿婆正给你相看媳妇呢,你就闹出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哪个好人家肯把闺女嫁给你?”韦氏没好气道。

现在的世家越来越拿着架子了,韦氏也并不很喜欢,但是身为崔氏嫡支,她也不能给自己孙子娶个寒门妇,一则是性情能力问题,二则是脸面问题。在这一点上,她行事就要比卢氏更有顾忌。

比如崔善净可以给孙子定下齐国公家的大娘子,但崔善为要是这么干,顾忌崔氏的族人就要先闹一场。

崔元珩哼哼了两声没说话。他对韦氏的心思很明白,可是他自己也挺烦这些执着于世家寒门的人物,毕竟世家亦有废材,寒门亦有人才,何以以出身论人品?但他也只能自己嘀咕,家中大事他是没有发言权的。

不过好在,他阿爹非是嫡长子,而他亦非是嫡长子,他的媳妇选择余地还是大一些,只要自身素质够好,家世略微差点也不是不行。反而那些娇蛮小姐,他敬谢不敏。

“行了,你好好待着吧,我去平康坊那边瞧瞧。你叔祖母素来严厉,我怕靖哥要受了你的连累。”韦氏拍拍孙子道。

崔元珩应了一声,想到这一回是自己硬拉崔元靖去的勾栏,又是他先跟程复生那帮人动的手,可不是自己连累了崔元靖?当下便道:“阿婆就替靖哥说些好话罢,左右是我的错,万一罚得很了,日后靖哥不理我了可如何是好?”

从小养在父母身边的崔元珩,受到的教育是相当严厉的,因此到了长安才有些放羊了。且好不容易有个年纪相当的兄弟一块儿玩。那感觉跟带着仆从出去可是完全不同的。他还想着要跟崔元靖一块儿去找那帮勋贵公子哥打架呢。

“行了,你顾好自己罢,以为你阿翁跟前这样容易就过去了?且等着你养伤呢。”韦氏笑了笑道。

不可否认,对着孩子们她是有些心软的。不过也是孩子们惹人喜爱,就好像崔元珩,惹的事儿真没什么大不了,打架怎么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打过架!若是崔元珩自己躲过去就不管崔元靖了,她才会生气。

说着,便唤了婢子来嘱咐好生守着,自己便回了正院。没见着崔善为,问了一声,倒是阿郎在书房呢。料想是寻思怎么整治孙子了,韦氏也不以为杵,便交代了两句,就叫人套车上平康坊去了。

这时候崔元靖刚刚被叫去春山堂交代了打架的事儿,倒是没把崔元珩推前头。而是两个人一起承担了,韦氏到的时候,崔元靖还跪着,脸上一片花。

“嫂嫂此来可是为了这不懂事的小子?”卢氏起身迎接,说话间还瞪了崔元靖一眼。

其实呢,在这些长辈眼里,打架确实算不得什么事儿,但问题是崔元靖才要跟王家议亲,这事儿出来不是叫人笑话吗?什么自己不像样,活该娶个寒门女之类的,不要以为不可能。

原先就说了,因为战乱的缘故,在前朝特牛气的世家有的是没落了,有的是如朝日初生生机勃勃,但总而言之,依旧是世家,但已经有些良莠不齐了,这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保不齐就有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虽然说这种非议听起来好笑,跟你本身也是不痛不痒的,你甚至可以当它是个p放掉,问题是它恶心人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靖哥是再好没有的了,哪里是不懂事,弟妹你可莫要求全责备了。”接着又看了一眼崔元靖的脸,道:“还是快让靖哥去上药吧,一张好好的脸,若是不小心留下点痕迹可就难看了。”

虽然是男子,就是毁了容也不耽误吃饭,但对世家来说,一张好看的脸却是很重要,你长得好了,旁人都要高看你一眼,别的不说,就是仕途升迁都要更顺畅!而若是生的丑陋的,虽然说样貌是父母给的,但你可能就因为这个而做不了官,就是做了,也可能被人嘲笑而不受待见。

君不见前朝的大儒郭琇,一身才学世人是不得不承认,可他到死就只能是挂个闲职教书育人,为什么?就因为生得丑,官场上混不开,他自己又比较玻璃心,没有迎头而上的勇气,因此做不成凤雏,只好做个山野隐士了。

虽然说以崔家的家世,便是毁了容也不至于绝了仕途,但终归是有些妨碍的,而若是从此不入仕途,虽然说不差吃穿,但他身为崔谦之的长子,将来要顶立门户的,若是当一辈子闲人,恐怕谁都受不了。

卢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应是,叫人扶崔元靖起来去上药。崔善净看着卢氏跟韦氏说话,他自己不好插嘴,便又背着手溜达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韦氏也好说些实在话了:“弟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呢?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但为了那些委屈了孩子却是不值当,且这事儿乃是珩哥造的孽,靖哥不过是被连累的罢了。”又把崔元珩说的挑拣着重复了一遍。

卢氏却是哼笑一声道:“我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不过恐怕珩哥儿说的也不全是真的,这些小东西还学会打掩护了!”

韦氏便也笑道:“既然你知道,那怎的还对靖哥那么严厉,靖哥也还年轻,何必弄得那样板正,岂非失了少年人的活泼。”

少年人多数都有冒失冲动这样的缺点,真正少年老成的人极少,但他们家这样的门第,又没有生活压迫,确实很难叫少年人老成起来的,最多不过是沉稳些儿罢了,都需要历练。

于卢氏而言,她因为偏爱幼子,对崔元靖便格外严厉了些,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况且其他儿子的长子都已经成婚,也不需要她在指手画脚了,唯独一个崔元靖。且她又是个心气高的,虽然不得已跟齐国公府联姻,也想要摆出高姿态来,让齐国公府知道,若非是有意外,他们家崔元靖是值得更好的。

不得不说,卢氏这样的心态略有点儿不对头,若是有一点儿脑筋不清楚,将来家里就要闹出纠纷来。好在她的儿媳妇们都是出身不凡,除了最初几年也并不一直在身边,反而远香近臭,彼此关系倒是和睦。

韦氏默默的想着,幸好卢氏这要娶的是孙媳妇,而郑氏的性子又比较和气,否则王家娘子婚后的日子恐怕就有些艰难呢。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婢子的声音响起,道是齐国公府上来了人,想要拜见夫人。

韦氏和卢氏皆是一愣,随即便想到了打架之事,只崔元靖还未来得及点出打架对象里有王家大郎的事儿,韦氏就来了,因此这会儿卢氏第一反应是王家知道了崔元靖打架的事儿,理直气壮责问来了。

但韦氏却是知情的,一想齐国公素来治家甚严,在武将中间亦是个低调的,这会儿怕不是来找事,说不定是赔罪来的,便连忙道:“快请。”

“嫂嫂?”卢氏诧异道。她倒不怪韦氏越俎代庖,可是就比较奇怪韦氏的态度。

韦氏便神神秘秘一笑,道:“放心吧,齐国公可不是个不懂事的人,他既然派人来了,咱们也不好怠慢,必要有礼有节才妥当。”

于是妯娌两个便携手去见了前来拜访的人。来人是个中年妇女,看着有四十来岁年纪,约莫是齐国公府上的管事娘子,无论穿戴还是打扮都很低调,其人却又是不卑不亢,言行举止皆有一番气度,竟是十分拿得出手。

卢氏暗忖这样素质的下人,便是在崔家也算难得了,齐国公府派这么个人来,显见是很有诚意。

便道:“你此来,你家主人可是有什么吩咐?”接着又道:“替我谢过张夫人了,两家往来,实在是不必如此厚的礼。”虽然说婚事传的沸沸扬扬了,但毕竟还没定亲不是,两家尚且不是亲家呢。

管事娘子闻言却是诧异,不管怎么说,他家大郎打了崔元靖,家里派她来又送上这样的厚礼,那摆明了就是来赔罪的,卢夫人却这样问,莫非是还不晓得王大郎之事?一想到这,便顿时对崔元靖有了几分好感。

而韦氏听得卢氏此言,又担心这管事娘子不懂事露出口风,叫卢氏知道再闹出风波来,便开口截住了话头,对卢氏笑道:“想必是张夫人心疼晚辈呢。不过呢,咱们两家也快是亲戚了,往后还有走礼的时候。”收下也不会有人乱嚼舌头。

ps:

章节上传后忘记发布这种蠢事,我会随便说咩?挠头。顺便说补更完毕,这是今天的第一章,还有一章可能在十二点左右。猫扑中文

082章 再访崔宅【四更】

(猫扑中文 ) 有了韦氏的求情,崔元靖终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关,且还额外得到了许多赔礼。

卢氏将王家送来的东西都给了他了,临走时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崔元靖道:“靖哥瞧,王家还算懂事罢?”

弄得崔元靖一头大汗,不晓得卢氏是不是知道了王家大郎的事儿,这小心肝跳的厉害。

好在元容跟在一旁,及时给崔元靖使了个眼色。千万不要乱说话!

崔元靖秒懂,当即便小心翼翼回道:“孙儿听说……王家还算是比较有规矩的?齐国公能与阿翁交好,应该是罢?”

卢氏哼笑了一声,也没应崔元靖的话,只低头看元容道:“瞧,阿兄还未娶到媳妇,这心啊就向着岳家了!”一声感叹弄得在场几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知道卢氏始终心里有芥蒂,不管是崔元靖还是元容都不敢替王家说好话的,生怕引火烧身,只好陪着笑闷不吭声。

而卢氏也颇觉得没意思,便道:“行了,你好生歇着吧,九娘也留下陪你阿兄说说话。”说完便走了。

等到卢氏一行人走远了,元容才鼓了鼓腮帮子,叹道:“果然不愧是阿婆,对着她的眼神就没来由的心虚呢。”

卢氏虽然精明,可也未必到了能洞察人心的份上,但元容因为五感敏锐,在卢氏身边便有些难受了,偏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很懂,装傻也装的很累啊。

崔元靖亦是松了口气,笑道:“哪里是没来由,是真的心虚啊。”王家大郎参与打架的事情也并非不能说,可到了如今这个情形,他是张口不张口都不好办。

元容在崔元靖身边坐下,又随手拿了一串水灵灵的葡萄,掰掉一个扔进嘴里,边吃边道:“哎,这就要怪你和珩哥没商量好啊。伯祖母定是晓得了,就不知道阿翁知不知道。”

崔元靖只得呵呵笑了一声,恨不能这件事立马翻过去。想着又不由得摸了摸脸,先前还有些儿浮肿的脸蛋已经基本消下去了,很快就能出去见人了。不知道崔元珩那边怎么样了。

自从两人都被禁足,可是好几日都不曾见了。

“不知道珩哥的伤好了没。”崔元靖道。

“想知道?问问就得了嘛。”元容吃下最后一个葡萄,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毛巾抹了嘴擦了手,才道:“阿兄要是不好开口,那我去问问?不如这样,问也问不清。不如我亲自去瞧瞧罢。”

崔元靖看了看五短身材的妹妹。心中忽而有些感觉。似乎跟他说话的小妹不是四岁而是十四岁一般,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他竟然不觉得奇怪?但是再一想,世间都有了生来知之者。元容不过是早熟聪慧些而已,有什么可奇怪的?

正想着,便感觉手上一热,却是元容抓住了他的袖子,道:“阿兄在想什么?可是我说的有何不妥?”

“没有。九娘说得很好,那就拜托九娘了,替我跟珩哥问好。”崔元靖摇摇头笑道。

于是元容便禀告了卢氏,道是要去宗仁坊崔宅看望两个阿姐,便是六娘和七娘了。卢氏以为元容小孩子是想找玩伴了,便也没有阻止,便叫了人好生把元容送过去。

六娘和七娘这个年纪,自然是不会像元容一般想玩就玩的,她们有自己的课程。就元容前世所见,世家女要学习的,至少有谱系、文章、以及如何执掌中馈,再讲究一些儿的,还会学习诗歌、乐理、厨艺、女红,甚至是一些玩乐的方式,这都是为了将来的交际所准备的。

女眷们虽然归宿是在内宅,但她们的人生并不局限于那一方小小的天空,相夫教子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有的时候,夫人们的交际圈亦可以发挥出巨大能量。

就说当今圣人起兵时,若非有元后相帮,通过内宅女眷们吹枕头风,说动关键的几人投靠,他想占领长安还真没那么容易。

所以元后底气十足,因为她在圣人夺得天下的过程中出了大力,因此她的后位稳固,有她在时,宫里不过小猫两三只,便是后来天下一统,圣人新纳了女子入宫,也没有人赶在她面前大小声。只是元后时运不济,没享几年福,便因为难产去了。

当然了,并非所有的女子都有这样的能力,其实说白了,你有本事,无论在哪里也能混得好,家世只是给你的起点,起点高却不意味着将来就能高人一等。元容前世亦见过出身不错却被夫家欺负到不敢吭声儿的女子。

扯远了。却说元容到了宗仁坊崔宅,韦氏便叫人引着她去见六娘和七娘,便正巧碰上两人在习琴,可惜两人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弹得虽不至于魔音穿耳,也甚是普通。以至于七娘看见元容来了,便把琴一推,借口要招待阿妹就跑了出来。

教习琴的老师是个中年男子,脾气倒是不错,见状也没有板起脸来教训七娘,反而摆摆手叫六娘也下了课,随后便自己个儿抱着琴慢腾腾走了。

“九娘怎的想起来看我们啦?”七娘拉着元容的袖子道:“我都盼了你好久,你却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怎么会?”元容不由的笑起来,道:“是家里有些事儿,我这不是一腾出时间就来了吗?且你们都要上课呢,我若是常来,反倒是打扰了你们,便是伯祖母不言,我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算你有理。”七娘皱了皱鼻子,便认可元容的说法,转而说起学习的课程来。

毕竟只是七八岁的小女孩,便是再乖巧懂事,天天被拘着上课也要烦躁的,这会儿逮着元容,便开始抱怨起来,比如习字的老师太古板,每每害她练字到手腕肿痛,比如谱系太难背又时时都在更新着,比如初学弹琴弄得手指疼痛难忍如今又长了许多茧子等等。

这便是世家女的日常生活,元容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是期待起来,等她再大一些,怕是也要想六娘七娘这样,学习很多很多的东西,让她在将来自处时能够越发的游刃有余。她想着,也许自己也会有烦闷的时候,但想想当年想学却没有门路的境况,眼前这些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七娘生的很是不错,性子略显活泼但却并不难相处,对人很热情,是以此时虽然抱怨着,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只觉得她活泼可爱,六娘略微沉静些,招呼了婢子端来吃喝的东西,便在一旁静静听着,还不时补充上一二句。

等到七娘抱怨完了,元容便不着痕迹的提起家中诸人,倒是已经拜见过了伯祖母,却不知道珩哥在不在?自拜访那一日见过后就没再见了呢。

七娘便扑哧一声笑起来,道:“前几日我去看过,七兄变成大花脸了哦。”不过笑完了又有些气愤道:“听说七兄是被人打的,可惜其他的阿兄们都不在,不然就能帮忙打回去啦。敢欺负我们家的人,哼!”

“七娘!”六娘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见七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便摇了摇头,对元容道:“别听七娘瞎说,此事我们倒是都不太清楚,不过阿翁禁了七兄的足,我们也不好总是去看他。若是九娘想去见七兄的话,还是先跟阿婆禀告一声为好。”

元容闻言便垮了脸:“不能悄悄的去吗?珩哥既被禁了足,伯祖母不会答应我去看他的罢?”关键是韦氏什么人啊,还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的话也就是骗骗小娘子们罢了。

但是六娘和七娘都坚持要元容先取得韦氏的同意。

“要去探望七郎?”韦氏闻言便看向了元容,眼里还带着笑意,道:“可是你阿兄叫你来的?”

元容没料到韦氏如此直接,且态度还算和蔼可亲,一时愣了下,便见七娘撇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还说是来看我和阿姐的,原来是个小骗子,哼,以后都不和你好了!”

韦氏听了这童稚之语也忍不住笑了,搂住七娘的脑袋瓜儿摸了摸,才道:“别闹,阿容是过来看你们的,不然哪里会费心思听你抱怨那些?”见七娘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韦氏却只对元容道:“既然如此,我叫人与你领路,你自去罢。”

上次来的时候,元容并未有幸在崔宅中逛逛,眼下有婢女领着,因顾及她人小腿短走得慢,倒是可以四处瞧瞧,这一瞧,倒是发现这一路上竟有不少的花都不认识,顿时又感叹了一回。

崔元珩因脸上花了,又被禁了足不得出门,此时正倚在榻上无聊,跟婢子说笑呢,听闻元容来了,便立马兴奋了起来:“阿容来啦,快请快请!”又扭头吩咐婢子,“去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拿过来!”

元容见崔元珩如此,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便忙道:“珩哥不必如此,我不过来探望一二,哪里只得这样大动干戈?你快坐下罢!”猫扑中文

083章 鸿雁传书【一更】

元容此来,探望崔元珩是其一,其二则是为了送信的。

因为打架被禁了足,崔元珩和崔元靖这难兄难弟便都被与外隔绝了。

但问题是,他们与先前那帮勋贵子弟且有约定,过后再较量一番呢,如今却找不着人?

程复生根本不信因为打个架就能被禁足,他们家只有打架打输了才会挨揍,打赢了反而更有脸面好吗。

就要四处嚷嚷崔氏兄弟是胆小鬼,言而无信云云,只被王锦城给劝下了,好歹那是他未来大舅子,名声毁了怎么行?

于是回头就跟妹妹请教该咋办,又道崔元靖该不会真的怯战这么没种吧?

王玉屏便道:“阿兄既道他二人功夫不俗,又何以会做这种授人以柄之事?世家规矩与我们不同,许是真的被禁足了呢?阿兄且劝着程二郎一番,崔氏乃世家之首,还是莫要随意结怨的好,待我写封信询问一二,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王大郎一听妹妹说的有理,便乖乖应了,看着王玉屏写了信,又嘱咐人送了出去,才道:“我还以为阿妹要给崔三郎送信质问呢,原来却是给崔家小娘子的。”

王玉屏便笑道:“素闻崔三郎疼爱幼妹,又兼那日我同阿容是见过面的,别看她年纪小,但却极其聪慧,她必然知道该怎么做的。”虽然她一字一句都未提到崔元靖,但明白的人就会看得懂,便是元容不懂,她的阿兄自然也会懂。

且外人的信是送不到崔元靖手上,但他们自家人,难道还不能去探望不成?于是便有了这封信。

元容并未多说什么,只把信递给了崔元珩就坐在一旁,专注吃起葡萄来,剔除了籽的水嫩多汁,酸甜可口,便叫元容忍不住多吃了些。等到崔元珩转过脸来看她时,才发觉牙有些倒了。

崔元珩瞅着元容撇着嘴的模样便笑的开怀:“阿容看来真是如靖哥所言,是个爱吃的,不过葡萄而已,你也不怕酸了牙?”

“已经酸了……”元容幽怨的瞥了崔元珩一眼,便接过婢子递过来的温水一口气饮尽,才摸了摸肚子道:“好像饱了。”

一张圆鼓鼓的脸蛋,配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白嫩的皮肤和粉红的唇,一身浅绿的缀黄花裙子。站在那儿一本正经的揉肚子。这场面叫崔元珩看了。忽而有种想要揉搓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便行动了,上前一把捞起元容抱着转了个圈儿,便把人直接放到了几上,双手捧着元容的脸蛋的道:“阿容要不多陪我几日吧。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呢。”何况又不能饮酒作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怎么好像是养猪呢?

想到猪圈里脏兮兮的某动物让崔元珩觉得很是不开心,于是便想找个人寻寻开心,便盯上了元容。其实他家里的阿妹们也生的可爱,但性子嘛,一个太吵,一个太闷,都没有阿容好玩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珩哥是想让我陪你玩呢,还是被你玩啊。”元容不由得瘪瘪嘴,她可是没有忘记初见那一天,崔元珩是怎么说的——又多了个阿妹让我玩,这一位的性子好像比阿爹还不靠谱。不知道四伯是怎么养出来的。

于是便抬起头,对着崔元珩正经道:“阿兄可以念念书,习习字,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按说平时崔元珩是最讨厌这样儿的说教,但是从一个小女娃口里说出来,就没那么叫人憎厌了,反而可爱的紧,于是便笑道:“阿容这么小小年纪,怎么整日惦记着念书,早晚要变成书呆子,那就不可爱了呀。”

元容扭头不搭理崔元珩。根据她上辈子所见,眼下这种根据出身令名举荐官员的情形会慢慢改变,到时候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出身的子弟,都要去考场上走一遭,尤其是对寒门子弟来说,这便是鲤鱼跃龙门,一旦跳出来了,就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虽然她对朝政并不很了解,可是却听长乐公主说过,朝廷通过科举选官,一则是免了那些投了个好胎但狗屁不通的人物继续尸位素餐,二则是从世家勋贵手里夺回部分选官权,对圣人而言是好事。

元容说不出更深刻的道理来,但长乐公主的这番话她是明白的,世家子弟往往最重家族,乃是先家而后国,但寒门子不一样,他没有宗族庇佑也同样没有宗族拖累,他可以,也必须一门心思的忠于圣人。

就好像在公主府里一样,他们这些外来的奴婢是没有根基的,但也同样不会被束缚,因为只能托庇于主人,自然也会为主人尽心尽力,而那些家生子儿们,特别是绵延几代的,在府中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身不由己真不是说说的。

但这种事情她却是不可能做出提醒的,她一个小孩子,要是能比朝中的大佬们还看得清局势,那就不是早慧,而是妖孽了。

瞧着元容坐到一边儿去把玩杯子,崔元珩便也没在逗她,反而叫婢子磨了墨,铺开纸写了回信,又吹干了,才折起交给元容道:“回去交给你阿兄看。”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句道:“莫要叫旁人知道哦,便是阿翁阿婆也不行。”

若是被长辈瞧见了,知道他还要跟人相约打架,怕是能扒了他的皮,到时候就不要想踏出家门一步了,那还不得把他憋死?

元容应了声,便收好信出了崔元珩的院子,跟韦氏告辞。六娘七娘还颇有几分舍不得她,临了还嘱咐了要元容无事来玩。元容不由默默猜想,许是七娘是想她来了便可以不用上课?

回到平康坊崔宅,先跟卢氏请了安,回了观澜苑换了身衣裳,又去找元熙。只是元熙不在,婢子说她出门访友去了,元容便哦了一声,扭头去找崔元靖。之所以不立即去找他,就是怕人觉得太急切,反而不好。

崔元靖倒是正倚在窗下看书,隔着窗子老远便看见元容来了,于是放下书卷,叫人去准备吃食。

“阿兄,我回来了。”元容扒着门槛儿叫道。

崔元靖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元容便不由笑道:“怎样?”接着揉了揉元容的小肚腹,道:“有没有吃了一肚子好东西回来?”身为阿兄,他对妹子这个爱吃的属性可是几位熟悉。

“阿兄,你取笑我。”元容站定,从怀里取出崔元珩的那封信来,举着道:“还想不想要了?”

崔元靖闷笑一声,便抬手取过信,道:“好啦,九娘向来宽宏大度,还要跟阿兄计较这些嘛,阿兄只是逗逗你而已。”说来也是,相比其他崔家小娘子,元容生的也没有特别出挑,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就是格外让人想逗弄。

说着便拆了信,崔元珩倒是干脆利落,直道他那边不方便,日子便叫崔元靖与人商定便可,然后又提了提元容,道是十一叔把好好的女孩儿教的呆了,跟崔元靖一样儿一样儿的书呆子。

变成了书呆子的崔元靖不由得苦笑一声,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元容,小丫头正张着大眼睛看着他呢,见他回头,便道:“阿兄?”说不出的可爱,哪里呆了?

崔元靖便把信纸揉了揉投进了香炉,转身抱起了元容道:“还有几日阿兄就可以出门了,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然而两人并没有出去成,倒不是崔元靖食言,而是老天爷不作美,竟是忽而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却细细密密连绵不绝,凉风飕飕的穿堂而过,一整日下来,倒叫元容没了精神,反而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九娘,要睡的话不如去g上好不好?在这儿会着凉的。”阿江怕惊着了元容,便放柔了声音道。

元容却是懒得,只动了动身子,皱了皱眉,便又闭上眼睛睡了,阿江见她如此,却是不敢再吵她,便叫人拿了毯子来给元容盖上。随后便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天色越发的阴沉了。

还未到酉时的时候,春山堂那边来了人,说是崔善净还未回转,叫元容今日不必过去吃饭了,阿江听了,便想到元容如今还在睡,便欲叫人拿了银钱去大厨房要几个元容爱吃的菜。

哪晓得才转个身,就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探头一瞧,却是一个年轻婢子顺着回廊跑了过来,看见阿江便听了步子平了平呼吸,道:“见过姐姐。”阿江是元容的贴身侍女,一声姐姐倒是受得起。

“不用这般客气。”阿江便笑着上前虚扶了一下,便道:“你跑的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

“正要告诉姐姐,我方才经过花园子,便听见有人说方才二门上传来消息,好像是二房和三房的人一道回来了!”年轻婢子轻声道。

阿江便是一愣。她是从从前郑氏身边的旧人,后来才被拨到元容身边照顾的,是以对崔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三郎君……那是家里唯一的庶出郎君,而二郎君却是夫人亲生,这两位郎君年纪相若,关系素来不好,怎的会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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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此来,探望崔元珩是其一,其二则是为了送信的。

因为打架被禁了足,崔元珩和崔元靖这难兄难弟便都被与外隔绝了。

但问题是,他们与先前那帮勋贵子弟且有约定,过后再较量一番呢,如今却找不着人?

程复生根本不信因为打个架就能被禁足,他们家只有打架打输了才会挨揍,打赢了反而更有脸面好吗。

就要四处嚷嚷崔氏兄弟是胆小鬼,言而无信云云,只被王锦城给劝下了,好歹那是他未来大舅子,名声毁了怎么行?

于是回头就跟妹妹请教该咋办,又道崔元靖该不会真的怯战这么没种吧?

王玉屏便道:“阿兄既道他二人功夫不俗,又何以会做这种授人以柄之事?世家规矩与我们不同,许是真的被禁足了呢?阿兄且劝着程二郎一番,崔氏乃世家之首,还是莫要随意结怨的好,待我写封信询问一二,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王大郎一听妹妹说的有理,便乖乖应了,看着王玉屏写了信,又嘱咐人送了出去,才道:“我还以为阿妹要给崔三郎送信质问呢,原来却是给崔家小娘子的。”

王玉屏便笑道:“素闻崔三郎疼爱幼妹,又兼那日我同阿容是见过面的,别看她年纪小,但却极其聪慧,她必然知道该怎么做的。”虽然她一字一句都未提到崔元靖,但明白的人就会看得懂,便是元容不懂,她的阿兄自然也会懂。

且外人的信是送不到崔元靖手上,但他们自家人,难道还不能去探望不成?于是便有了这封信。

元容并未多说什么,只把信递给了崔元珩就坐在一旁,专注吃起葡萄来,剔除了籽的水嫩多汁,酸甜可口,便叫元容忍不住多吃了些。等到崔元珩转过脸来看她时,才发觉牙有些倒了。

崔元珩瞅着元容撇着嘴的模样便笑的开怀:“阿容看来真是如靖哥所言,是个爱吃的,不过葡萄而已,你也不怕酸了牙?”

“已经酸了……”元容幽怨的瞥了崔元珩一眼,便接过婢子递过来的温水一口气饮尽,才摸了摸肚子道:“好像饱了。”

一张圆鼓鼓的脸蛋,配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白嫩的皮肤和粉红的唇,一身浅绿的缀黄花裙子。站在那儿一本正经的揉肚子。这场面叫崔元珩看了。忽而有种想要揉搓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便行动了,上前一把捞起元容抱着转了个圈儿,便把人直接放到了几上,双手捧着元容的脸蛋的道:“阿容要不多陪我几日吧。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呢。”何况又不能饮酒作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怎么好像是养猪呢?

想到猪圈里脏兮兮的某动物让崔元珩觉得很是不开心,于是便想找个人寻寻开心,便盯上了元容。其实他家里的阿妹们也生的可爱,但性子嘛,一个太吵,一个太闷,都没有阿容好玩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珩哥是想让我陪你玩呢,还是被你玩啊。”元容不由得瘪瘪嘴,她可是没有忘记初见那一天,崔元珩是怎么说的——又多了个阿妹让我玩,这一位的性子好像比阿爹还不靠谱。不知道四伯是怎么养出来的。

于是便抬起头,对着崔元珩正经道:“阿兄可以念念书,习习字,莫要荒废了这大好光阴。”

按说平时崔元珩是最讨厌这样儿的说教,但是从一个小女娃口里说出来,就没那么叫人憎厌了,反而可爱的紧,于是便笑道:“阿容这么小小年纪,怎么整日惦记着念书,早晚要变成书呆子,那就不可爱了呀。”

元容扭头不搭理崔元珩。根据她上辈子所见,眼下这种根据出身令名举荐官员的情形会慢慢改变,到时候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出身的子弟,都要去考场上走一遭,尤其是对寒门子弟来说,这便是鲤鱼跃龙门,一旦跳出来了,就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虽然她对朝政并不很了解,可是却听长乐公主说过,朝廷通过科举选官,一则是免了那些投了个好胎但狗屁不通的人物继续尸位素餐,二则是从世家勋贵手里夺回部分选官权,对圣人而言是好事。

元容说不出更深刻的道理来,但长乐公主的这番话她是明白的,世家子弟往往最重家族,乃是先家而后国,但寒门子不一样,他没有宗族庇佑也同样没有宗族拖累,他可以,也必须一门心思的忠于圣人。

就好像在公主府里一样,他们这些外来的奴婢是没有根基的,但也同样不会被束缚,因为只能托庇于主人,自然也会为主人尽心尽力,而那些家生子儿们,特别是绵延几代的,在府中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身不由己真不是说说的。

但这种事情她却是不可能做出提醒的,她一个小孩子,要是能比朝中的大佬们还看得清局势,那就不是早慧,而是妖孽了。

瞧着元容坐到一边儿去把玩杯子,崔元珩便也没在逗她,反而叫婢子磨了墨,铺开纸写了回信,又吹干了,才折起交给元容道:“回去交给你阿兄看。”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句道:“莫要叫旁人知道哦,便是阿翁阿婆也不行。”

若是被长辈瞧见了,知道他还要跟人相约打架,怕是能扒了他的皮,到时候就不要想踏出家门一步了,那还不得把他憋死?

元容应了声,便收好信出了崔元珩的院子,跟韦氏告辞。六娘七娘还颇有几分舍不得她,临了还嘱咐了要元容无事来玩。元容不由默默猜想,许是七娘是想她来了便可以不用上课?

回到平康坊崔宅,先跟卢氏请了安,回了观澜苑换了身衣裳,又去找元熙。只是元熙不在,婢子说她出门访友去了,元容便哦了一声,扭头去找崔元靖。之所以不立即去找他,就是怕人觉得太急切,反而不好。

崔元靖倒是正倚在窗下看书,隔着窗子老远便看见元容来了,于是放下书卷,叫人去准备吃食。

“阿兄,我回来了。”元容扒着门槛儿叫道。

崔元靖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元容便不由笑道:“怎样?”接着揉了揉元容的小肚腹,道:“有没有吃了一肚子好东西回来?”身为阿兄,他对妹子这个爱吃的属性可是几位熟悉。

“阿兄,你取笑我。”元容站定,从怀里取出崔元珩的那封信来,举着道:“还想不想要了?”

崔元靖闷笑一声,便抬手取过信,道:“好啦,九娘向来宽宏大度,还要跟阿兄计较这些嘛,阿兄只是逗逗你而已。”说来也是,相比其他崔家小娘子,元容生的也没有特别出挑,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就是格外让人想逗弄。

说着便拆了信,崔元珩倒是干脆利落,直道他那边不方便,日子便叫崔元靖与人商定便可,然后又提了提元容,道是十一叔把好好的女孩儿教的呆了,跟崔元靖一样儿一样儿的书呆子。

变成了书呆子的崔元靖不由得苦笑一声,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元容,小丫头正张着大眼睛看着他呢,见他回头,便道:“阿兄?”说不出的可爱,哪里呆了?

崔元靖便把信纸揉了揉投进了香炉,转身抱起了元容道:“还有几日阿兄就可以出门了,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然而两人并没有出去成,倒不是崔元靖食言,而是老天爷不作美,竟是忽而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却细细密密连绵不绝,凉风飕飕的穿堂而过,一整日下来,倒叫元容没了精神,反而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九娘,要睡的话不如去g上好不好?在这儿会着凉的。”阿江怕惊着了元容,便放柔了声音道。

元容却是懒得,只动了动身子,皱了皱眉,便又闭上眼睛睡了,阿江见她如此,却是不敢再吵她,便叫人拿了毯子来给元容盖上。随后便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天色越发的阴沉了。

还未到酉时的时候,春山堂那边来了人,说是崔善净还未回转,叫元容今日不必过去吃饭了,阿江听了,便想到元容如今还在睡,便欲叫人拿了银钱去大厨房要几个元容爱吃的菜。

哪晓得才转个身,就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探头一瞧,却是一个年轻婢子顺着回廊跑了过来,看见阿江便听了步子平了平呼吸,道:“见过姐姐。”阿江是元容的贴身侍女,一声姐姐倒是受得起。

“不用这般客气。”阿江便笑着上前虚扶了一下,便道:“你跑的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

“正要告诉姐姐,我方才经过花园子,便听见有人说方才二门上传来消息,好像是二房和三房的人一道回来了!”年轻婢子轻声道。

阿江便是一愣。她是从从前郑氏身边的旧人,后来才被拨到元容身边照顾的,是以对崔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三郎君……那是家里唯一的庶出郎君,而二郎君却是夫人亲生,这两位郎君年纪相若,关系素来不好,怎的会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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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奇怪,码字码着中途死机了,重启软件,就发现同一章的内容,竟然没了一半儿,你们说奇怪不,要丢也该是全部丢嘛,这还留着一半儿是咋回事?

084章 意外事故【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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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和三房的到来打破了崔宅的平静。品书网 [首发]

便是连睡着的元容都被捞起来,湿毛巾一敷脸,重新打扮了去春山堂迎接。

没办法,来的都是长辈呢,元容身为晚辈怎可失礼,正打理妥当的时候,见元熙身边的夏莲来了。

“阿江姐姐,九娘可收拾好了?四娘子叫我来问问。”

正说着,元容便从里间出来了,看见夏莲便道“这行了,阿姐呢?”

夏莲道“四娘已经收拾妥当,正等着九娘呢。”说完又补了一句道“还有三郎和七郎。”

听说崔元靖和崔元昱也过来等着了,元容便急忙出了门,扭头瞧见几个人正站在廊下,嘴里还说着什么。

元熙抬手拍了一下崔元昱的脑门儿,笑骂了一句,回头看见了元容。

便招手道“九娘快来,我们要去春山堂见两位伯父了。”

元容便提着裙子一溜小跑过去,然后被崔元靖抱了起来,元容不解的道“阿兄?我可以自己走。”

“你不怕弄湿了鞋子?”崔元靖指了指地浅浅的水洼道。

“呃……”元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脚的翘头履,头还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元熙便笑道“再者,你这小短腿儿,走得快了可跟得?便叫阿兄辛苦些抱着你罢,你看七郎,他便是想也没人抱呢。”

崔元昱闻言便苦着脸看了姐姐一眼,低声反驳道“我才没想要人抱呢。我是男子汉。”

元熙便扑哧一声笑了,一伸胳膊把人搂住道“臭小子,你忘了小时候了?每天跟在阿姐屁股后头要抱抱的那是谁?”

“阿姐!”崔元昱顿时红了脸,挣开元熙的怀抱挪到了崔元靖那头去,抬头却瞧见元容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看什么呀,小丫头也笑话我?”崔元昱不由得冲着元容做了个鬼脸。

元容便被逗乐了,扭头埋进了崔元靖怀里,虽然听不见她的笑声,却可看见她的肩膀在抖。

崔元昱闹了个大红脸。正待说什么,却被崔元靖瞪了一眼“你是阿兄,跟阿妹计较什么?快到春山堂了,一会儿老实点。”

毕竟今次崔善净过六十大寿,崔璋之是早说了必回来的,如今崔廷之和崔言之也回来了,四兄弟少了一个崔谦之,身为四房的子女,身边却没有长辈在侧,还是老实点吧。

崔元昱也晓得情势。闻言便应了一声。才说着。到了春山堂门外。

此时春山堂可谓是热闹,二房和三房都是拖家带口的回来的,人数真不少,如今都挤在屋里。一眼看去高高矮矮全是人,元容悄悄的扫了一眼,发现都不认识。

这也不怪,她当年到长乐公主身边的时候年纪不小了,这些崔氏小娘子们也差不多都嫁了人,没有个二三品诰命的,也见不着长乐公主,而小郎君们,她也见不着。

而在卢氏跟前则站了两对男女。虽然穿着打扮身为朴素,但俱都容色气质不俗,面还带着些儿风尘仆仆的疲倦之色,想来便是她那两位伯父和婶娘了。

崔元靖四人进了屋便站到了一角,卢氏也没注意到。这会儿才看见了他们,便招手叫了过去道“这是十一家的孩子。”

四个人一字摆开,因着身高与年龄差距十分明显,基本没有认错的可能,随着卢氏一一介绍,诸人打过照面见过礼,便听见得外头响起声音,接着帘子动了动,却是崔善净走了进来。

二老高坐堂,崔廷之和崔言之这才带着儿女们正儿八经磕了头,父母子女多时不见,自是有一番离情要叙。

于是元容他们得了见面礼之后便退了出来,只是没料到在出门时,却不小心跟人挤了一下子,元容一个没站稳,吧唧一声坐在了地,幸好地乃是石板铺,也只是弄湿了衣衫而已。

“九娘,可有摔着?”元熙回头一瞧,便急了,忙跑过去扶起元容,却没注意自己裙角被沾湿了。

元容因是以手撑着地,因此手心擦破了点儿皮,倒是无碍,便摇头道“无事。”却不意被元熙瞧见了手心的伤处。

“都破了,怎么叫无事?”元熙一瞪眼,接着便冲旁边人叫道“快去打盆清水,再拿药膏过来。”

婢子们知道元容素来得卢氏喜爱,当下便急急忙忙去打水拿药,惊动了屋里的人,叫了人进去问话。元容本待息事宁人,却不料被元熙一拉,道“本也不是你理亏,怕什么?”

便听得身后一人道“瞧四姐说的,不过是碰了一下,我亦是无心的,又不是故意推九娘。”却是跟元容撞了的那个。

元容回头瞧见她的面容,便记起来这是三房的小娘子,不过哈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元熙道“谁晓得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是无意,九娘也因为你的无心之过弄伤了手,难道你还委屈了?”

进了屋,元容便被卢氏招了过去,细细看了她的手,确定没有大碍,才道“还好,些药膏便得了。”

元容对卢氏笑了笑,便摊着手到一旁让婢子药去了,卢氏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三房的女主人面色有些难看,低声斥道“八娘还不快跟阿妹道歉!”

八娘亦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娘子,一见这许多人看着她有些怂了,被陈氏一呵斥,便抖了一下,冲着元容低声说了句抱歉。

“行了,不过是小娘子们无意的,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呵斥她了。”卢氏抬眼打断了陈氏将要出口的训斥,摆摆手道“都先下去休息罢,明日再叙话。”

听得卢氏此话,崔廷之和韦氏因事不关己,也便施施然起了身。而陈氏则有些不甘心,方才还没轮到她开口了,结果叫个小丫头搅合了,心下有些恼怒,只是却不敢在卢氏跟前发作,便只瞪了八娘一眼,跟着崔言之退了下去。

元容亦要告退,却不料耳边响起卢氏的声音道“九娘可怪阿婆没有发作八娘?”

元容不由得抬头,诧异的看了卢氏一眼,心道八娘不过是小小的无心之失,惩罚她又何必呢?但随后才想明白其的缘由。八娘是庶出的庶出,虽然占着长,可是之元容,身份差了一截儿呢。

不过她也无心跟八娘计较,便道“阿婆,九娘没事呢,且八姐亦是无心,三伯父一家才到长安,九娘若是生事反而不美。”

元容说的是真心话,也没有哄卢氏开心的意思,却不料在卢氏眼里,她没有不依不饶,反而一声不吭的任由卢氏放了八娘,这完全是懂事乖巧的表现,尽管受了些委屈,却还为着他人着想呢。

便道“好九娘,你既如此想,我便放心了。”回头便对阿棋道“去把我新得的那一串珊瑚拿过来。”然后这珊瑚便成了给元容的补偿。

倒是叫元容心里颇为感慨,一样都是崔家的女儿,嫡庶之间的察觉却是太大了,长久这样下去,难道不会有人心生怨愤吗?

第二日,元容一大早便醒了,看看天边依旧阴沉沉的,心情便也有些受影响,正打算去元熙那儿混饭吃,听见外头有动静,却见阿月掀了帘子进来道“九娘,是三娘子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赔罪的。”

“人呢?”元容便道。

话音才落,便见阿江托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道“九娘恕罪,人走了,东西确实奴婢做主收下了。毕竟三娘子身为长辈能如此,九娘若是不收,倒显得小气了。九娘觉得呢?”

元容便摆了摆手。阿江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做这种决定并不算什么逾矩的事儿,只叫她把东西拿过来看,却是一株碧玉树,玉倒不是多么名贵,但却依着天生的纹理雕成了树,便有些巧思在里头了。

于是笑道“三伯母倒是会投人所好,这样的物件正合适我。”便叫人摆到了博古架去。

虽然三房是庶出,但往日也不曾听说过同四房有什么龃龉,且看陈氏的行事,也还是有些分寸的,她一个小娘子与她又没有利益冲突,犯不去得罪她,且身为晚辈,斤斤计较也不好。

又叫阿江挑了几样小玩意儿送去了三房所住的扶风苑,这便皆大欢喜了。

而扶风苑里,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陈氏坐在堂前,看着一脸尴尬的崔言之,道“莫非郎君觉得我说的不对?”

“可是八娘她一向是在阿浓那里养着的,这般贸然分开她们,岂不是叫她们伤心难过?”崔言之说完,便发觉自己失言,而妻子陈氏的面色更难看了,便不好意思的低头去端茶碗。

“我知晓郎君疼八娘,可是她年纪不小了,往日我不管她,如今呢?她才来冲撞了九娘,明日不定又会冲撞了谁,此次九娘倒是好说话,若下次碰个不好说话的呢?到时候阿家若是要罚她,郎君可莫要怪我无颜开口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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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章 马场赴约【一更】

(猫扑中文 ) 元容并不知道扶风苑因此事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执,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旁的事情吸引去了。

却说崔元珩和崔元靖因着二房三房的到来提前解了禁足,便琢磨着把原先跟王锦城约定的日子提前。

许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卢氏对崔元靖盯得有些严了,于是元容再次挺身而出充当了挡箭牌。

“带九娘出去玩儿?”卢氏闻言便看向元容道:“九娘是在家里待的闷了?”

元容便乖巧一笑,道:“是呢,正好前阵子跟王家阿姐说好了一起玩,阿婆就答应呗?”

王家阿姐?卢氏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孙女说的必是齐国公府上的大娘子,便诧异道:“九娘喜欢她?”

卢氏没想到区区一面,王玉屏竟然得了元容的喜欢,且还让她帮着从中牵线,便是略略皱眉,这王家大娘子是不是心思太深了些?心中便对王玉屏更生了些不喜。

便道:“九娘若是觉得闷,不如去宗仁坊那边多走走,六娘和七娘见了你定然欢喜。”

至于家中的小娘子们,卢氏不由得看了一眼低着头坐在角落处的八娘,心道庶出的素质上终究是差了些,还是算了罢。

“阿婆说的是,我也喜欢她们。”元容咧嘴一笑,但随即又撅了撅嘴道:“可是她们都要上课呢,我若是去多了,岂非是打扰了她们?”

卢氏听了,便摆了摆手道:“好啦,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又嘱咐崔元靖道:“好生看着你阿妹。”

崔元靖应了,便带着元容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春山堂。

雨后的天空看着碧蓝碧蓝的,空气中还带着花草香,就连石板小路也格外的干净,元容紧了紧身上的小斗篷,不由得道:“阿兄。我们是先去宗仁坊叫上珩哥吗?”

崔元靖看了看身后,便朝元容嘘了一声,道:“今儿是你出去玩,叫上珩哥作甚?会叫人怀疑的。”崔元靖跟着去,可以说是护持幼妹,崔元珩跟着算咋回事?

“我们约好了城门口见面。”崔元靖道。

元容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车夫赶了马车出来,阿江也拎着包袱姗姗来迟。

瞧见送人的婢子诧异的目光。阿江便笑道:“是九娘。又怕冷了饿了。便叫我收拾了些东西,不碍的,用不上的放在马车里便是。”但其实里头的衣裳是崔元靖的。

他要出去跟人打架嘛,这一次既然是切磋。且不用担心再像上一回那样破相了,只担心衣裳弄脏,便带了一身同样的好替换。

见阿江来了,元容便踩着小圆凳上了马车,而崔元靖则是坐到车辕上充当了车夫,等元容坐稳了,便驾着马车出了平康坊。结果才出了坊门,就碰见了王家的马车。

就见从车壁的小窗户里露出一张秀美的脸来:“是崔家马车……竟是崔三郎充当了车夫,阿容呢?”正是王玉屏。

崔元靖看着王玉屏的小脸晃了一下神。便点头一礼道:“是王娘子啊,真巧。”接着便冲马车里喊了一声,“九娘?”

元容听见王玉屏的声音就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探头去瞧,闻言便哎了一声。笑道:“我在呢,许久不见,玉屏姐姐近来可好?”

王玉屏便捂着嘴笑,眼神在崔元靖身上转了一圈儿,才道:“还是那样罢,阿容不如到我车上来,我们边走边聊?”

于是元容便换到了王玉屏的马车上。王家大娘子的排场果然比元容的大,马车里也奢华的多,瞧着车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元容不由得咋舌:难道自家阿兄竟然误打误撞来一个财大气粗的娘子?

其实仔细想想,王玉屏也不错了,除去不是世家女,其他哪一样都不输人,阿兄也不亏呢。唉,只是对不起阿贞了。

到了城门口,果然看见了崔元珩,他一身青色劲装,头发扎成了马尾,腰上还挂着一柄剑,正抱着胳膊倚在城墙上,旁边不远的歪脖子树上,还拴着一匹矫健的黑马。

“珩哥可是久等了?”崔元靖看着走过来的崔元珩打招呼道。

“呵,也并未多长时候。”崔元珩浅笑一声,随后便上下打量了崔元靖一回,道:“靖哥,你这是改行做车夫了?瞧你这架势,还挺熟练啊。”又瞧瞧垂下来的车帘,好奇道:“车里是谁?莫非是哪位美人?”说着便抬手去掀。

却不意竟只瞧见一个侍女打扮的阿江,正待嘲笑崔元靖品味时,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道:“珩哥,你说我是美人?”

说话的正是元容,她听见崔元珩的话就知道这位阿兄脑子里想歪了,便接了口,省的他在王家人面前出糗。

“小九娘?”崔元珩不由得瞪了瞪眼睛,道:“你怎的跑到别人家马车上去了?”

正说着,却有马蹄声嘚嘚的近了,抬眼一瞧,却是个有些面善的,正是王锦城,他看着崔元珩便笑道:“崔七,还认得我吗?”那一日给崔元珩弄花脸便有他的功劳。

崔元珩哼了一声,瞧见元容身后还有隐隐绰绰的影子,顿时便明白了,崔元靖同王家大娘子有婚约嘛,这个大约就是王大娘子的车了!

便扭头去牵了马,瞧着王锦城道:“别说没用的,待会儿我们再打过。到时候你可别哭。”

几人约定的地方就在郊外的一个马球场,乃是鲁国公夫人荣祥郡主的产业,地方大,玩得开,也不虞被人撞见,更不用担心再被人告官,当初王锦城一说,程复生便拍板了这个地方。

元容一行才道,便被人领了进去,那日的几个纨绔子弟已经有几个到了,猛然见到几个人身边还带着个白白软软的小娘子,那将要出口的话便结结实实堵在了喉咙口。

倒是程复生忍不住道:“我说王大郎,你这是搞哪一出?”因两家世交的缘故,程复生是认得王玉屏的,见她领着元容,便以为元容是王家的什么人。只是又不由得纳闷,王家的小娘子没有长这样儿的啊。

王锦城则是冲着崔元靖一抬下巴,道:“崔家的小娘子。”

“啊?”程复生不由得挠了挠头,看向崔元靖道:“我说,你把小娘子带过来作甚,看我们打架?也不怕把人吓哭了。”接着又看了元容一眼,道:“哭了可不要找我。”

对着一个又白又软的仿佛一指头就能戳哭的小娘子,又想到自家那个性子娇蛮的阿妹,程复生顿时就有了点儿敬而远之的意思。

元容上辈子便听过程复生的名字,乃是一员猛将,又听崔元靖当初描述,便以为程复生就是个土霸王似的角色,却不意一见之下,反而觉得此人颇为有趣了,便笑着咳嗽了一声。

几个面色各异的纨绔子弟们都不由得闭了嘴,一下子安静了。

元容上前两步,冲着几人福了福身,用她那软软的声音道:“几位郎君无须担心,崔家的小娘子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吓哭呢?何况你们还得感谢我。”

“哦?”程复生瞧着元容,不由道:“为何要感谢你?”

“若是没有我,阿兄就出不得门呀,”元容笑眯眯的回头瞧了王玉屏一眼,“我是借口跟王娘子一起玩儿,叫了阿兄护持呢。诸位该晓得我阿翁快要大寿啦,阿婆不欲阿兄惹事。所以还请诸位郎君过会儿稍微手下留情,不要朝我两位阿兄面上招呼呀,到时候见不得人就糟糕了。”

程复生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娘子说的是!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才落,便听得崔元珩一旁哼了一声,一扬手道:“谁须得手下留情还不一定呢,废话少说,找地方开练罢!”

程复生还未开口,便听得门口吱呀一响,众人不由得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程复生看见她便道:“阿元怎的来了,可是阿娘有什么吩咐?”正是荣祥郡主身边侍婢。

阿元行了一礼,便道:“郡主有个提议,叫奴婢过来说说。”

“阿娘的提议?”程复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并未耽搁,道:“说。”

“郡主说几位小郎君既然是为了切磋,比拳脚功夫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已经打过一场了,今次不如换做打马球罢,正好此地甚是方便。”又看了崔家人一眼,道:“两位崔郎君意下如何?”

程复生还没吭声,就听崔元珩道:“既是郡主的提议,那我等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靖哥以为呢?”

崔元靖便点了点头。纨绔子弟们平日跟程复生混的多了,自然也不会不给荣祥郡主这个面子,于是便纷纷点头。

阿元见状,嘴角便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既然诸位郎君都无异议,那边抓阄决定分组罢!若是正好两位崔郎君分到不同的组,那岂不是有趣?”便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两个侍女低着头,端着托盘和签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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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十二点左右。猫扑中文

086章 郡主相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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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乃是前朝从西域传过来的运动,如今已是渐渐风靡开来。品书网 [首发]

圣人曾经言道“击鞠之戏者,盖用兵之技也。武由是存,义不可舍。”

概因马球想要打得好,骑木和马砍杀技术是必不可或缺的,也算是一种军事训练。

自本朝开国起,武风日盛,有许多王公大臣都以此为乐,便是当今圣人,也是打的一手好马球。

是以荣祥郡主这一提议,是具有相当的可行性,也颇受认可。

几人便依次去抽签子,签子是用竹木做成,看不见的一头涂了红绿两种颜色,抽到一个颜色的便是一队。

而叫人无语的是,崔元珩和崔元靖果然没抽到一队里去,反而是要做对手了。

程复生在一旁哈哈大笑,冲着崔元珩飞了眼儿,道“果然叫阿元说了,崔七你认不认!”

元容瞧了瞧崔元靖手的签子,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他与程复生一队,另外几个拿着绿头签子的,看着好像白面书生啊。

崔元珩抬着下巴哼了一声,道“认如何,不认如何?倒是……”说着眼神便从几个队友身飘过,“大家可得尽力才行。”

其一人轻笑一声,手签子转了个圈儿,便扔了出去,道“这是自然。谁放水谁是小狗。”

于是一行人便撸起袖子,签子一扔往外走,程复生还嚷嚷道“把马厩打开,若是想要挑马儿的尽管去。”

元容站在后头,见状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王玉屏一眼,道“玉屏姐姐?”

“嗯?阿容有什么要说的?”王玉屏低头道。

“我们怎么办呐,要跟着去吗?”元容道。这里应该有可以观看的看台罢?元容不由得想到了后来跟着长乐公主看马球赛的情景,那时候长安里已经有了正规的马球赛。

王玉屏眼睛闪了闪,但还未说话,见那叫阿元的女子走过来道“可是崔家小娘子?”

“我是。”元容镇定自若的行了一礼。

阿元瞧见元容在陌生人跟前丝毫不露怯,便微微一笑。道“郡主请两位娘子过去说话,不知可否?”

王玉屏自是没有异议,她也不是第一回见荣祥郡主了,便只低下头去看元容,而元容则是道“郡主相邀,元容敢不从命。”

于是便随着阿元去见荣祥郡主。出乎元容意料的是,荣祥郡主竟然在距离众人不远的隔间内,怪不得呢,元容心道,坐在这里怕是都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尤其是程复生那个大嗓门。

进了门。便看见一座四扇的黄花梨屏风。面是泼墨的奔马图,放在这马球场里格外的应景儿。绕过屏风,便见得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女子正从窗前转过身来。

这便是荣祥郡主了。元容不由得想了起来,她其实是见过这一位的。荣祥郡主是长乐公主的长辈。虽然平日里并不常见,但她却是随着长乐公主见过她。那时候荣祥郡主年纪已经不小了,寻常也并不出来走动。

“你们来了,坐。”荣祥郡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

元容随着王玉屏坐下,因离着近,便不由得打量起这位郡主来。算起来,这位郡主今年大约也有四十来年纪了,看着却像是三十许人,柳眉细眼的容貌并不算的顶尖。但气色却很好,可见生活当是较舒心。

便不由得想到,这位郡主从当年的世家旁支嫁给了武功起家的鲁国公,算是低嫁了,谁能想到如今她过的这样好?萧家的女儿们。如果细数起来,过得好的能有一半儿便不错了。

“崔家小娘子?”荣祥郡主见元容盯着自己看,便笑着眨了眨眼,“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啊,没有没有。”元容笑着摸了摸鼻子,才道“是看着郡主面善呢,是我失礼了,还请您别怪罪。”

荣祥郡主便呵呵笑道“怎么,小娘子还叫见过与我长得相似的人?”说着便摸了摸脸庞,道“这怕是不能罢?”

能跟皇亲国戚长得相像,那必须得是一种福气,但即便如此,怕是也没有人敢拿出来说的。毕竟人的出身不一样,福气也是不一样的。不过荣祥郡主这话却是说的和气,还带着点儿玩笑的口吻。

元容讪讪笑着,忙摆手道“郡主说笑了,这怎么会呢?”但话才出口,却不知怎的脑竟闪过一个有些模糊的面容,竟是与荣祥郡主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感觉,这个人……

荣祥郡主见元容如此,也没有计较,反而转移了话题,道“我可否知晓小娘子的名讳?”

“您太客气了,我叫元容。”元容笑道,“在家排行第九,您随便怎么叫都成。”

“那我便叫你阿容罢。”荣祥郡主瞧了外头一眼,便回过头来道“阿容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元容闻言却是不由得瞅了王玉屏一眼,难道因为王玉屏的面子,叫她们来一起看马球赛?她们都可算是家眷了呢。可是既然荣祥郡主这样说,必然有其他原因了,便道“愿闻其详。”

“好,那我便直说了。”荣祥郡主翘着手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阿容是才回长安罢,待崔侍郎大寿之后,可还要回洛阳去?”

元容有些诧异荣祥郡主会问这么个问题,但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便道“此事我并不能肯定,只是大约会留在长安罢?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嘴说着,心却是暗道,她今日随着崔元靖出来之事并未事先说好,荣祥郡主在此也不可能是为了她而来,那便是临时起意?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却不可随意答应。

只听荣祥郡主道“是这样,我已经问过了圣人,等过了年,便要在长安开办一所女学,不晓得阿容你想不想过来玩?我家的小娘子没有姐妹,平日里显得孤单许多,我想着不如办个女学,好叫小娘子们在一起玩。”

如今的学府俱是官办,最高的便是在长安的国子监了,其次便是太学,太学下又四门学府,听起来似乎不好,但对士子的人数而言,却并不宽裕。而国子监其大部分学子都是官员子弟,只有寒门士子最出色的,才可能在其占据一席。

但如今遍数全国,却并未有一所女学。从古到今,女子的教育都是在家完成的。

女学?元容吃了一惊,却是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道可有了名字?”

荣祥郡主道“有了,是圣人钦赐的名儿,叫做富春女学。”荣祥郡主说着,心里却在腹诽,这可真是一个质朴的名字。但质朴归质朴,有圣人钦赐这一来历,便没有谁敢指着它嘲笑不够高雅了。

富春女学。元容强忍住了心的惊诧,原来富春女学竟只是荣祥郡主为了给女儿找个玩伴而来?元容不由得想到十几年后富春女学的地位名声,便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这是唯一一所连世家女也想要进去的女学,它罗了当世最有名的几个先生,不管是书法、绘画、琴艺等等,简直要国子监还要金光闪闪,小娘子们在这里不只能学到各种知识,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拓展交际圈子。

世家纵然自视甚高,可终究要匍匐在皇权脚下,有着圣人钦赐,当世有名的女先生做山长的女学,自然是大家趋之若鹜的地儿了。当然,后来富春女学的名声之所以能再一个台阶,便是其出了一个皇后两个王妃,才女皆是。

当初是只有仰望的份儿,如今竟然受到了创办人的亲自邀约,这怎能不叫元容感慨?

“郡主亲自相邀,我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元容便笑道,“只是此事非我所能决定,还请郡主耐心稍候几日。”便是家里不同意,她也想要去富春女学。

荣祥郡主听闻便笑了,笑的很是开心“只要阿容你愿意成了,我想崔侍郎和夫人肯定愿意给我几分薄面的,不是吗?阿容便不用担心了,只等着年后过来玩罢!”

竟是将说服崔善净和卢氏的事儿揽了过去。

元容颇有些受宠若惊,便连忙道谢,只心却是疑惑,为何荣祥郡主对自己另眼相看?想来这长安里头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没有二十也有十五,若是为了陪伴女儿,崔氏的小娘子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

便问道“敢问郡主,除了我,还有谁家的小娘子?”

岂料荣祥郡主却是笑而不语了,正在此时,便听得楼外响起一声欢呼,旁边侍立的婢子连忙从窗户往外看,却是不由得呀了一声。

然后荣祥郡主便起了身亲自去看,而王玉屏和元容便也顺势起身走了过去。只这一看却是傻了眼。

马儿和球杆都被扔在了一旁,而在球场央却躺着两个人,都是面朝下看不清是谁,而在这时,却见其他几人都撸起了袖子,扑过来吧唧一声叠在了头,压得底下人一声惨叫,竟然是玩起了叠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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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又办了一次忘了发布的事儿!真是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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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章 合伙欺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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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兄呢?”元容瞪着眼睛找了半天,不由得撇头问王玉屏道“玉屏姐姐可看见了?”

王玉屏正看着场诸人叠罗汉呢,嘴角还挂着一抹笑,闻言便道“嗯?都滚成了猴儿似的了,哪里看得清?”

别说崔元靖了,她连自家大兄王锦城都没瞧见,估计可能被压在底下了罢?真是悲惨,也不知道方才那一声惨叫是谁的。品书网 [首发]

于是元容便跟荣祥郡主道“郡主恕罪,我想下去看看阿兄了,不知……”

荣祥郡主笑道“去吧,我叫阿元领你去。他们闹成这样儿,怕是要先收拾一番,不然不好出来见人呢。”

元容闻言便冲荣祥郡主福了福身,然后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心却道不知道珩哥有没有准备衣裳,若是厚此薄彼有些不好呢。

大约是瞧着元容脚下急切,阿元便抿唇笑道“小娘子不必心急,郎君们只是在玩闹,不会把人压坏的。”

元容不由得黑线,她哪儿是担心被压坏呢?便是不幸垫了底儿,也最多压个胸闷气短罢了,她担心的是形象形象!

便道“这我倒是知道的,郎君们行事应是有分寸的,玉屏姐姐也没有着急呢,我只是想着这么一来,阿兄必定衣衫不整,我是去看看。”再顺便嘲笑一下珩哥?谁叫他老是想着玩自己?

不过元容这番十分诚实的表现看在阿元眼里,倒像是反话,连她自己都不太信那几位纨绔子弟的分寸好吗?不过自家小郎君也在其,她务必不能拆台,只好对着元容干笑一声,便扭过头去专心瞧着路面了。

别看荣祥郡主待的地方能看见马场,但真正走起来要绕一个圈子,是以当元容迈着小短腿到了马场边儿的时候,只看见程复生揽着崔元珩的膀子,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在说话。

“珩哥!”元容不由得叫了一声。等两人扭过头来,便道“你们这是打完啦,我阿兄呢?”说着,眼神还在两个人身打个转,较量一场成好兄弟了?

大约是看元容的眼神略带诡异,崔元珩一把撇开了程复生的爪子,道“九娘来得正好,哈哈,我带你去找靖哥。”

元容不由得斜眼看崔元珩“珩哥,你还没说谁赢了呢?”

崔元珩摸了摸鼻子还没吭声。见才程复生嘿嘿一笑。道“小娘子。你觉得是谁赢了?瞧他这模样,那必须是我赢了,你家珩哥儿输了啊。”那得意的模样,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元容顿时一乐。抿唇一笑道“程郎君,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家阿兄似是跟你一队来的?我家珩哥输了,可我靖哥赢了呢,我崔家怎么算也不亏,最多算平手罢。”

程复生闻言一愣,然后便抹了一把脸,呵呵一笑,特坦然的扭头道“珩哥儿。你家这个小娘子很是伶牙俐齿啊。”

崔元珩咧嘴一笑,便扭头看向元容,然后猛地一伸手。

“啊!”元容看见那黑乎乎脏兮兮的爪子便是下意识的轻呼一声,继而跳了开去,捂着脑袋道“珩哥你作甚!”

崔元珩没偷袭成功。还略有遗憾的叹了口气,仰头望了望天空,道“九娘怎么能这么对阿兄避之唯恐不及呢,还吼我,一点都不可爱了。”

莫非我老老实实任你糊一脸泥巴可爱了?元容一撇嘴,道“珩哥莫忘记了今日是怎么出来的,若你想我回头跟伯祖母聊聊的话……”

崔元珩顿时不看天了,对着元容嘻嘻一笑道“我晓得九娘最可爱了,谁也及不。”

程复生在一旁笑的直捂肚子,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崔元珩道“珩哥儿,你说这话都不觉得害臊吗?我都替你不好意思。”又看元容道“小娘子晓不得晓他是信口开河啊。”

元容便眯了眯眼儿,瞅着程复生幽幽道“程郎君的意思是,阿容一点都不可爱吗?”

程复生忙摆手求饶“哎哎,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我说珩哥儿方才是说话哄你呢,他那话不是出自真心,啊不对,他说的也没错,但是……”程复生挠了挠头,忽而瞅见崔元珩和元容都在抿着唇暗搓搓笑,这才恍然。

“原来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欺负人。”程复生哼了一声,他是嘴皮子不够溜,可是有拳头呢,这年头,拳头大的才是老大,不过元容是小娘子算了,崔元珩必须不能饶过啊,于是两人又开练。

元容眨了眨眼睛,便回头对着阿元叹了口气道“不管他们啦,阿元可知晓到何处去寻我阿兄?”

想来他们一帮人又打马球又叠罗汉,便是占了便宜的身也不可能一尘不染了,别管这些公子哥内里是不是一包草,但都还挺注重外在的,本来出身够世家们说事了,再不修边幅,可不是被群嘲的节奏?

必然是找了个地儿拾掇自己去了,元容想着崔元靖的衣裳还在马车,便叫阿江去拿。

不意阿元却道“虽然奴婢是知晓小郎君们在哪儿,可是那地方却不适合小娘子去呢,不若我们在外面略等一等?至于衣裳,小娘子放心便是,郡主想着小郎君必然要闹,早有备下的了。”

元容一想也是,若是大家都一样,崔元靖特殊,反而不好,大不了等回去的时候叫阿兄在马车换一换,不过是外衫而已,费不了什么功夫。

便跟阿元站在了楼下的大堂里等候。

此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元容略抬了抬头,便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影子,见影子又短又小,便一时兴起,跳着去踩着玩儿。却不意一个转身的功夫,撞了人。

而阿元方才有些走神儿,竟是没有来得及招呼元容,这会子见两个人撞在一起了,便忙来扶住元容。

至于那女子,却是后退了两步便站住了。

“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方才冒失了。”元容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却是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便扭头去看被自己撞到的女子。

方才她只一眼瞥见了女子的鞋,那是织锦缎绣成的绣花小鞋,头用红绿宝石点缀做了花叶,她穿的翘头履还要贵重些,显见这女子身份必然不低,而外面的罩衣轻薄爽滑,几可透明,这样的料子又岂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然则这抬头一瞧,却是叫元容一下子愣住了,面前这张脸带着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波澜不惊的面微带笑意,露出的皓腕带着玉石手钏,胸前挂着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平安无事白玉牌。

元容张了张口,却未发出声音来,反而是旁边的阿元仓惶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公主万安。”又悄悄的给元容递了个眼神儿。

“免礼。”女子眼神落到元容身,倒是颇有几分兴致道“你是何人?见了我怎的不行礼?”

元容闻言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果然,面前这一个不是旁人,是她曾经服侍了十几年的长乐公主!只是她见到长乐公主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贵气而端庄,而眼前的长乐公主,梳着少女的发髻,显然还是云英未嫁。

“公主。”元容努力抿着唇,生怕自己露出了不妥来,然而再怎样掩饰,却仍旧能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长乐公主于她,是主人亦是恩人,虽然因为出身的关系,长乐公主不可能待她如姐妹,但亦是不薄了,纵然是身为奴婢,可长久相处的情分不是假的,若非长乐公主将她从旧主身边带了出来,她也许会默默无闻的死在某个人的后院里。

从重生到现在,纵然她偶尔会想到长乐公主,但因为彼此距离太过遥远,也并不曾想到过,她们的重逢会是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形。这让她一时有些哽咽,然而此时的长乐公主,却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啊。

长乐公主有些诧异的看着低下头去的小女娃,听着她的声音,还道她是害怕了,便笑道“无需害怕,我不怪你便是了。”

“谢谢公主宽宏。”元容这才终于掩饰好情绪,抬头对着长乐公主露出来一个略有勉强的笑容,接着便退到了一旁,道“公主请。”

长乐公主并没有想到元容的行为是想让她快走,反而对她能很快镇定下来感到有趣,便道“你还未回答我,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你在这儿作甚?”接着便围着元容转了一圈儿,道“我今日乃是一时兴起才出得宫,你总不会是在此等我的罢?”

阿元见元容还抿着唇,便硬着头皮道“回公主是,小娘子是崔侍郎家的九娘,乃是随着崔家郎君到此玩耍的。因诸位小郎君刚刚打完一场马球,奴婢便陪着小娘子在此等候。”

“哦?”长乐公主眼睛一亮,道“都是有谁下场了?”接着又抚掌道“既然是在此处,那定然是少不了程二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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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看了看榜单,作者已经哭晕在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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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化敌为友【二更】

阿元便说了几个名字,元容在一旁听着,不由咋舌。品书网 [首发]

这一帮可算是长安城身份最高的那一拨儿勋贵子弟了,再往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勉强一,特别是有几个,都是将来名字响当当的人物。

先前程复生没给介绍,元容也不认识,还以为都是脑子里一包草的纨绔子弟,闹了半天,居然还都是国家的未来栋梁?

“咦,这个分组有点意思,”长乐公主又问道“这样一来,程二郎不是要输了?我记得他的水平……”说着说着,长乐公主便掩口而笑,“真不是我瞧不起你家小郎君,他打马球的水平,是连圣人也知晓的。”

阿元汗了一把,忙道“公主明鉴,这一回,我们郎君可是赢了。”

“哦?”长乐公主眨了眨眼睛,眼神一瞥,便道“可是来了厉害的高手?是崔家郎君?”

正说着,便听见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不多时,见打马球的那些公子哥们换了宽袍大袖的衣裳,个个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猛然看见长乐公主,说话声便戛然而止了。

在场的公子哥们因跟程复生混的熟了,也大多都见过长乐公主,便是不认识的,瞧其他人这模样,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了。如崔元珩和崔元靖,还都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怎的来了?”程复生一马当先过来招呼道。

“怎么,我来还要等你点头不成?”长乐公主将程复生下都看了一回,才笑嘻嘻道“听说你今儿赢了?”

程复生便嘿嘿一笑,回头将崔元靖扯了过来道“这是今儿的功臣了,终于叫我扬眉吐气一回,是以我打算一会儿请崔三郎去吃酒呢。”又跟崔元靖道“这是长乐公主。”

崔元靖有些无奈的看了程复生一眼,便正儿八经给长乐公主行了一礼,道“见过公主。”

他便是不认识长乐公主,也听过她的名儿,元后所出。最受圣人宠爱的公主,可是程复生这随随便便的态度真叫人头疼啊。

话音未落,便听见有咚咚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禁扭头去看,却是王玉屏正踩着楼梯下楼来,见到大堂众人,尤其是崔元靖和长乐公主的站位,当即便是一愣。

身为国公的嫡女,她自然是进过宫,也是认得长乐公主的。是以心虽有疑惑。却按捺住了。只福身一礼道“公主万安。”

长乐公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隔了好半晌才咳嗽了一声,看看王玉屏,又瞅了崔元靖两眼。忽而笑道“今儿人倒是来的齐。”然后低头看元容道“崔小娘子难道也要跟他们去吃酒不成?”

“呃……”元容不由得看了看崔元靖,他们一同出来的,必要一同回去才好,可是带她去吃酒?

程复生便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顿了顿便又道“至于小娘子,却是不碍的,咱们今儿不去长乐坊便是。”

“吩咐倒是没有。”长乐公主摇了摇头,不由想到前些儿日子程复生在长乐坊打架被长安尹告状的事儿,便笑道“你们玩去吧,我是来找姑母的。”

程复生一听长乐公主是来找他阿娘的。便立即道“阿娘在头呢,阿元快带公主去罢,嗯,既然公主有事,那便麻烦阿元你跟阿娘说一声。我们去吃酒去啦。”又很是利索的前将元容一把捞了起来,半抱半扛的走了。

那头王锦城还抽空跟王玉屏说了一声儿“阿妹不如先回去?放心,我会看着崔三郎,不叫他胡来的。”

王玉屏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道“阿兄去吧,不必担心。”至于看着崔元靖?她还怕自家阿兄几杯黄汤下肚,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呢,与其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崔元靖的操守,毕竟还有个元容跟着不是?

于是一行人便呼啦啦去吃酒。既然程复生说了不去长乐坊,那想喝酒喝个爽快只能去东市了,当即便有人道是他家下人有在东市经营酒楼,在自家地盘那果断是更自在些,大家便无异议的去了。

不过这一回,程复生说什么都不让崔元靖充当车夫了,便从自家招了个人来驾车,而崔元靖则是骑着马,一行人打马过了长街,到时正好是吃饭时分,东市正人来人往的热闹的紧。

那酒楼掌柜一听说东家要宴请朋友,立马叫人准备好的大雅间儿,亲自站在门口等着呢,却不料人来了,间还带着一个小娘子,登时脸抽了。

这可怎么安排呢?把小娘子单独放到隔壁去?还是让小娘子跟一帮子公子哥们凑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妥当。

“掌柜不必为难,我既然同阿兄一起过来,却没有单独避开的道理,在旁边为我单独设一几便可。”元容笑道。倒不是害怕独处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元容觉得,有自己在,这帮人灌酒的时候,许会温柔一些儿,别叫崔元靖喝的酩酊大醉才是。

不然到时候回了家门,崔元靖走路还打着弯儿,可不要叫人看了笑话?之前也还罢了,大不了是被训斥一顿,可如今二房三房都到了长安,他们兄妹代表的是四房的脸面,万不能叫说没规矩。

掌柜得了吩咐,当即轻松了,忙活着众人坐好了,又叫人及时的了酒菜,才擦着汗出去,临了还专门叫了个人在一旁守着,好方便大家及时吩咐。

不愧是大酒楼,这酒菜水准不差,元容下筷子夹了块鹅掌放进嘴里,然后便点点头,这不烧尾宴却也差不多少了,怪不得那一位敢开这个口呢,果然底气够足。

阿江在一旁服侍着,又给元容倒了一杯果酒,略带浑浊的酒液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元容一边儿吃一边儿喝,可谓自在的很。

而那边的崔元珩不那么自在了,大约真是顾忌着元容的缘故,程复生他们灌了崔元靖一轮酒之后便将矛头对准了崔元珩,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坛子酒下了肚,撑得他肚子发胀,一动感觉到酒水在肚子里晃荡。

“我说程二郎,你灌我酒作甚?我今儿可是输家啊。”崔元珩不开心了。

“输家才更应该多喝一些嘛。”程复生嘿嘿笑着,朝元容那边儿飞了个眼神儿,道“要不你觉着,我们现在灌崔三酒合适吗?那小娘子……”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才道“不大好惹。”

崔元靖闻言失笑,才要说什么,便被程复生给阻止,道“我知道崔三你定要为小娘子说话,你还是别开口了。孔夫子都说过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家小娘子既是小人又是女子,可不是最难惹的?”

众人哄笑,崔元靖不由得抹了把脸,回头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道“程郎君说的不对,若我这样难惹,你怎的还会在背后说我呢?”却是元容,此刻正端着酒杯走过来。

“诶,俗话都说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小娘子大可不必计较,最多回头你背地里多骂程二郎几句,要是还不解气,扎他小人儿。”坐在程复生旁边的严郎君笑道。此君正是酒楼的正牌少东家。

元容不由黑线,扎小人儿这可是巫蛊,她哪儿敢啊,想后来秦王登位后,后宫里也有个妃子搞扎小人儿这一套,结果换了个三尺白绫吊死的下场,这还是受宠的妃子呢。

“严郎君说笑了,我可不会扎小人儿,只大不了以后进了富春女学,多跟程家小娘子亲近亲近。”元容笑道。

“瞧,我没说错罢?”程复生抚掌大笑道“崔三,你妹子这么小年纪伶牙俐齿的,将来长大了定是个厉害的,你这个做阿兄的,可要头疼喽。”又扭头看王锦城,挤眉弄眼道“王大,你可记着点儿。”

在座诸人都晓得崔家同齐国公家的那点事儿,纷纷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倒是王锦城没怎么放在心,道“我阿妹和小娘子处的可好咧,你不用担心啦!我看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罢!来,饮了!”

砰地一声,瓷碗撞在一起,酒液洒出来,醇香四溢。

元容虽年小,却也跟着饮尽了碗的果酒,正待回自己的席去,却不意被人捉住了衣袖子,仔细一瞧,却是先前取笑她的严郎君。

此君生的俊俏,偏生喝的两颊绯红,倒是更添一分俏色,只见他此时离了席,手指勾着元容的衣袖子,眨了眨眼睛悄声道“小娘子,我这有个关于你阿兄的秘密哦,要不要听?”大约是离得近了,一说话,便有酒气混着呼吸喷洒出来,弄得元容面痒痒的。

元容不由得后仰了些,又皱了皱鼻子,才道“严郎君可是喝醉了?”元容嘴说着,心却道看这厮眼睛贼亮贼亮的,说醉了谁信呢,那他既然说是秘密,大约是不会心口胡诌了?元容想到这儿,便禁不住好起来。

089章 秘密是非【一更】

严郎君此人,严格来说,出身还是能拿得上台面的。【风云阅读网.】

他阿娘姓杨,乃是出身弘农杨氏,妥妥的世家女,与元后同族,且这桩婚事还是元后给做的媒。

至于他阿爹严曾,亦是出身世家,奈何天下大乱时他家遭了难,是以虽然算得上世家,但家里已没什么人了。

所以严曾只是空有个世家子的头衔,但生活却同寒门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糟糕一些。

毕竟若是一直穷苦怕也没什么,但他幼时是阔过的,这一下子从世家公子沦落成孤家寡人,这落差就大了些。

好在严曾还算是个争气的,当时眼光也够毒,在当时逐鹿中原的群豪中选中了当今圣人,从底层做起,最后成了圣人手下的大将,是以他虽出身如此,但却是跟寒门出身的将领们一起混的。

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跟勋贵子弟们一起混。

严郎君单名一个瑧字,只看他本人,却是当得起这个字的,公子如玉,但当他这般神秘兮兮的勾着元容的衣袖子,说有秘密的时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儿欠揍。

但再怎么欠揍,元容都不可能用她那没多少力气的小拳头去捶这个人,便只拂了自己的袖子,与严瑧隔开了点儿距离,才道:“严郎君恐怕是喝醉了罢?”

严瑧却是嘿嘿一笑,抬手便去摸元容的发顶,却被元容躲了过去,待瞧见元容那仿佛看神经病的眼神儿时,才讪讪的笑了一声,收回手摸了摸下巴,道:“没醉没醉,小娘子只说罢,想不想听那秘密?”

元容自是想听的,当即便点头道:“严郎君便说来听听?”却好像是等着人讲故事似的。

“嗯……这个秘密却也简单,就一句话的事儿,”严瑧朝着元容勾勾手指。道:“附耳过来,我便说与你听。”

元容便附耳过去,只听得严瑧在自己耳朵根儿上道:“看见长乐公主了罢?本来圣人有意让你阿兄尚主的,就是这一位。”说完了,见元容似有躲闪之意,便退了退,又道:“你看跟王娘子比较哪个更好?”

长乐公主跟王玉屏比较哪个更好?元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崔元靖,又瞅了王锦城一眼。

这要是她来选,那必定是长乐公主啊。倒不是王玉屏不好。可是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果断不能同长乐公主比的。便是不论感情论好处,也是长乐公主更好,那可是当今圣人最疼爱的女儿,将来的圣人最疼爱的妹子!

若是长乐公主嫁到崔家。那崔家倒是不用担心天子驾崩后的事宜了。

只有一样不好,那就是长乐公主是个略强势的女子,且公主要另外建府别居,而崔元靖却是他们四房的嫡长子。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白搭,有了御前那一桩,无路如何圣人是不可能再有让崔元靖尚主的心思了,否则不就成了强抢臣女的夫婿了吗?这事儿圣人定是不会干的。

毕竟前朝就有这么一桩类似的事儿,当时的福慧公主看上了某位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世家公子,芳心暗许。便想要嫁给他,可是该世家公子已经娶妻生子,便婉拒了公主的好意。

如果这事儿到这就没有了下文的话,比如福慧公主另选夫婿,也就不算什么了。最多一逸闻而已,可偏偏公主竟是不依不饶,倒是除了他谁都不嫁!便是那位公子故意堕马摔的瘸了腿都不能叫她回心转意!

皇帝几乎要愁白了头发,可是却不能劝的女儿回心转意,那怎么办?只好硬逼着那公子休了妻子,尚了公主。

这是世家屈服于皇权的典型例子。只是虽然福慧公主称心如意了,可自己也是彻底没了好名声,连带那世家也是没有脸面,而这事的后续也挺有意思,那位被休的女子很快又嫁了出去,亦是世家公子,而后生儿育女一声顺遂,倒是福慧公主,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儿都是幼年夭折,唯一的女儿长大了又学她的阿娘,只是她不若她阿娘有个能逼人低头的阿爹,最终却是生生被人捅死了。

时人都说是报应,而如今的圣人,自是不肯叫人将这种事情挪到自家女儿身上的。毕竟有一个凤阳长公主在,就够萧家女儿喝一壶的,再来,公主们怕是真的找不着好人家了。

扯远了。回头来说元容,她一听见这事儿,就直觉的信了,因此才在看了崔元靖之后又瞧王锦城,不过王锦城正在一旁跟人斗酒,恐怕是没有听见这话的。

“严郎君怕是真的喝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罢?”元容回头喝严瑧对了一眼,便忽而笑道。

严瑧嘿嘿一笑,抬手又去摸元容的脑袋,这回倒是没叫躲了去,便道:“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罢?嗯,既然是我的醉酒之言,小娘子便不需与外人解释了,对不对?”声调语气倒像真像是哄小孩儿的了。

元容歪着脑袋,冲严瑧微微一笑,便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心中却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宜说给阿兄知晓了,万一阿兄因此而生了其他想法岂非不美?虽然比不得长乐公主,但……王娘子也不差了。

人呐,还是应该知足。元容叹道。

待一帮人吃饱喝足,已经有几个喝的脸红脖子粗,不胜酒力的也趴下了几个,倒是崔元靖看着还好,眼神很亮,元容不由得上前戳了戳他,道:“阿兄,可还好?”

崔元靖刚要开口,便打了个酒嗝,瞧见元容过来,便一下子把人抱了起来,道:“放心罢,阿兄没醉,没醉。”

元容不由得腹诽,有些人喝醉了就喜欢说自己没醉呢,瞧着阿兄这样子,倒是不太好分辨呢。这样想着,元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阿兄可别手艺哆嗦就把自己给扔了啊。

倒是一旁崔元珩一张俊脸成了猴子屁股,瞧见两人说话,便歪歪扭扭走过来,一手搭上崔元靖的肩膀,点着元容的额头道:“九娘不用担心,我瞧靖哥醉的不深,过会儿沐浴一回,再睡一觉,就好啦。”

元容听了,不由得去看外面的天色,唔,瞧着这时候,睡一觉倒是来得及,可是上哪儿去沐浴呢?总不能叫崔元靖去公共浴池罢?便一眨不眨的瞧着崔元珩,既然他如此说,想必是有主意了?

结果崔元珩还没开口,就见严瑧过来道:“崔七说的不错,等会儿再喝上一碗醒酒汤就好啦,小娘子实是不必担心,再者说了,三郎都这么大了,吃点酒又有什么大不了?你阿翁总不能想把个郎君养成小娘子罢?”话音未落,就见元容瞪他,这才笑笑道:“两位若是不嫌弃,我还有处小宅子在这附近,不如随我过去休整一番?”

于是便叫了人来,将那些七倒八歪的酒友们抬上了马车,吩咐给送到家里去,就带着崔元靖他们去了先前说的宅子。

虽然说跟严瑧不是很熟,不过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他把自己给卖了,是以元容也没有反对。只是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处小宅子可真是不小,恐怕得有四进了。

都说长安居大不易,多少官员都不能在此买处宅子住下,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宅子?这宅子可是绝对不便宜。

吩咐了奴婢准备热水,又将崔元珩崔元靖兄弟俩弄去沐浴了,严瑧才一拍元容的脑袋道:“小娘子要不要也沐浴一番?瞧这身上也沾染了酒气了哦?”其实罪魁祸首还是严瑧来的。

元容连忙压了摇头,在别人家里沐浴她有些儿不习惯,不是自己的地盘也不能放心,便只道:“严郎君自去忙罢,不必招呼我。”又指着几上的瓜果糕点汤品道:“有这些就够了。”

严瑧瞧她说的实在,便嘱咐了奴婢好生招待后就不见了人,料想也是去拾掇自己了,元容也就不客气的软了身子,伏在了几上,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阿江见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见元容没动,才仔细的将人挪到了榻上去,又跟外面候着的奴婢要了毯子给元容盖上,自己则守在一旁。

却说严瑧,他撇下了元容之后便去了自己房间,叫人挑来热水沐浴了一回,又喝了醒酒汤,便觉得又精神了,问了奴婢,才知道崔元珩和崔元靖都睡下了,便径自去寻元容,却不意瞧见了睡梦中的小娘子。

阿江彼时正倚在一旁,亦是有些昏昏沉沉,冷不防看见一个人影过来,顿时吓了一跳,等瞧仔细了,才知道是严瑧,便忙行礼,却被严瑧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嘘了一声儿。

“小娘子睡下了?”严瑧轻声道,说着便坐到了榻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又示意阿江跟着出了屋子,才道:“我已经使人往崔家去报了信,说是在我这里玩耍了,你不必忧心,等你家小娘子睡醒便可,若是有什么需要,自可找外面的婢子,我已经吩咐她们了,必不敢怠慢的。”

严郎君此人,严格来说,出身还是能拿得上台面的。【风云阅读网.】

他阿娘姓杨,乃是出身弘农杨氏,妥妥的世家女,与元后同族,且这桩婚事还是元后给做的媒。

至于他阿爹严曾,亦是出身世家,奈何天下大乱时他家遭了难,是以虽然算得上世家,但家里已没什么人了。

所以严曾只是空有个世家子的头衔,但生活却同寒门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糟糕一些。

毕竟若是一直穷苦怕也没什么,但他幼时是阔过的,这一下子从世家公子沦落成孤家寡人,这落差就大了些。

好在严曾还算是个争气的,当时眼光也够毒,在当时逐鹿中原的群豪中选中了当今圣人,从底层做起,最后成了圣人手下的大将,是以他虽出身如此,但却是跟寒门出身的将领们一起混的。

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跟勋贵子弟们一起混。

严郎君单名一个瑧字,只看他本人,却是当得起这个字的,公子如玉,但当他这般神秘兮兮的勾着元容的衣袖子,说有秘密的时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儿欠揍。

但再怎么欠揍,元容都不可能用她那没多少力气的小拳头去捶这个人,便只拂了自己的袖子,与严瑧隔开了点儿距离,才道:“严郎君恐怕是喝醉了罢?”

严瑧却是嘿嘿一笑,抬手便去摸元容的发顶,却被元容躲了过去,待瞧见元容那仿佛看神经病的眼神儿时,才讪讪的笑了一声,收回手摸了摸下巴,道:“没醉没醉,小娘子只说罢,想不想听那秘密?”

元容自是想听的,当即便点头道:“严郎君便说来听听?”却好像是等着人讲故事似的。

“嗯……这个秘密却也简单,就一句话的事儿,”严瑧朝着元容勾勾手指。道:“附耳过来,我便说与你听。”

元容便附耳过去,只听得严瑧在自己耳朵根儿上道:“看见长乐公主了罢?本来圣人有意让你阿兄尚主的,就是这一位。”说完了,见元容似有躲闪之意,便退了退,又道:“你看跟王娘子比较哪个更好?”

长乐公主跟王玉屏比较哪个更好?元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崔元靖,又瞅了王锦城一眼。

这要是她来选,那必定是长乐公主啊。倒不是王玉屏不好。可是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果断不能同长乐公主比的。便是不论感情论好处,也是长乐公主更好,那可是当今圣人最疼爱的女儿,将来的圣人最疼爱的妹子!

若是长乐公主嫁到崔家。那崔家倒是不用担心天子驾崩后的事宜了。

只有一样不好,那就是长乐公主是个略强势的女子,且公主要另外建府别居,而崔元靖却是他们四房的嫡长子。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白搭,有了御前那一桩,无路如何圣人是不可能再有让崔元靖尚主的心思了,否则不就成了强抢臣女的夫婿了吗?这事儿圣人定是不会干的。

毕竟前朝就有这么一桩类似的事儿,当时的福慧公主看上了某位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世家公子,芳心暗许。便想要嫁给他,可是该世家公子已经娶妻生子,便婉拒了公主的好意。

如果这事儿到这就没有了下文的话,比如福慧公主另选夫婿,也就不算什么了。最多一逸闻而已,可偏偏公主竟是不依不饶,倒是除了他谁都不嫁!便是那位公子故意堕马摔的瘸了腿都不能叫她回心转意!

皇帝几乎要愁白了头发,可是却不能劝的女儿回心转意,那怎么办?只好硬逼着那公子休了妻子,尚了公主。

这是世家屈服于皇权的典型例子。只是虽然福慧公主称心如意了,可自己也是彻底没了好名声,连带那世家也是没有脸面,而这事的后续也挺有意思,那位被休的女子很快又嫁了出去,亦是世家公子,而后生儿育女一声顺遂,倒是福慧公主,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儿都是幼年夭折,唯一的女儿长大了又学她的阿娘,只是她不若她阿娘有个能逼人低头的阿爹,最终却是生生被人捅死了。

时人都说是报应,而如今的圣人,自是不肯叫人将这种事情挪到自家女儿身上的。毕竟有一个凤阳长公主在,就够萧家女儿喝一壶的,再来,公主们怕是真的找不着好人家了。

扯远了。回头来说元容,她一听见这事儿,就直觉的信了,因此才在看了崔元靖之后又瞧王锦城,不过王锦城正在一旁跟人斗酒,恐怕是没有听见这话的。

“严郎君怕是真的喝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罢?”元容回头喝严瑧对了一眼,便忽而笑道。

严瑧嘿嘿一笑,抬手又去摸元容的脑袋,这回倒是没叫躲了去,便道:“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罢?嗯,既然是我的醉酒之言,小娘子便不需与外人解释了,对不对?”声调语气倒像真像是哄小孩儿的了。

元容歪着脑袋,冲严瑧微微一笑,便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心中却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宜说给阿兄知晓了,万一阿兄因此而生了其他想法岂非不美?虽然比不得长乐公主,但……王娘子也不差了。

人呐,还是应该知足。元容叹道。

待一帮人吃饱喝足,已经有几个喝的脸红脖子粗,不胜酒力的也趴下了几个,倒是崔元靖看着还好,眼神很亮,元容不由得上前戳了戳他,道:“阿兄,可还好?”

崔元靖刚要开口,便打了个酒嗝,瞧见元容过来,便一下子把人抱了起来,道:“放心罢,阿兄没醉,没醉。”

元容不由得腹诽,有些人喝醉了就喜欢说自己没醉呢,瞧着阿兄这样子,倒是不太好分辨呢。这样想着,元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阿兄可别手艺哆嗦就把自己给扔了啊。

倒是一旁崔元珩一张俊脸成了猴子屁股,瞧见两人说话,便歪歪扭扭走过来,一手搭上崔元靖的肩膀,点着元容的额头道:“九娘不用担心,我瞧靖哥醉的不深,过会儿沐浴一回,再睡一觉,就好啦。”

元容听了,不由得去看外面的天色,唔,瞧着这时候,睡一觉倒是来得及,可是上哪儿去沐浴呢?总不能叫崔元靖去公共浴池罢?便一眨不眨的瞧着崔元珩,既然他如此说,想必是有主意了?

结果崔元珩还没开口,就见严瑧过来道:“崔七说的不错,等会儿再喝上一碗醒酒汤就好啦,小娘子实是不必担心,再者说了,三郎都这么大了,吃点酒又有什么大不了?你阿翁总不能想把个郎君养成小娘子罢?”话音未落,就见元容瞪他,这才笑笑道:“两位若是不嫌弃,我还有处小宅子在这附近,不如随我过去休整一番?”

于是便叫了人来,将那些七倒八歪的酒友们抬上了马车,吩咐给送到家里去,就带着崔元靖他们去了先前说的宅子。

虽然说跟严瑧不是很熟,不过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他把自己给卖了,是以元容也没有反对。只是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处小宅子可真是不小,恐怕得有四进了。

都说长安居大不易,多少官员都不能在此买处宅子住下,何况还是这样大的宅子?这宅子可是绝对不便宜。

吩咐了奴婢准备热水,又将崔元珩崔元靖兄弟俩弄去沐浴了,严瑧才一拍元容的脑袋道:“小娘子要不要也沐浴一番?瞧这身上也沾染了酒气了哦?”其实罪魁祸首还是严瑧来的。

元容连忙压了摇头,在别人家里沐浴她有些儿不习惯,不是自己的地盘也不能放心,便只道:“严郎君自去忙罢,不必招呼我。”又指着几上的瓜果糕点汤品道:“有这些就够了。”

严瑧瞧她说的实在,便嘱咐了奴婢好生招待后就不见了人,料想也是去拾掇自己了,元容也就不客气的软了身子,伏在了几上,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阿江见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见元容没动,才仔细的将人挪到了榻上去,又跟外面候着的奴婢要了毯子给元容盖上,自己则守在一旁。

却说严瑧,他撇下了元容之后便去了自己房间,叫人挑来热水沐浴了一回,又喝了醒酒汤,便觉得又精神了,问了奴婢,才知道崔元珩和崔元靖都睡下了,便径自去寻元容,却不意瞧见了睡梦中的小娘子。

阿江彼时正倚在一旁,亦是有些昏昏沉沉,冷不防看见一个人影过来,顿时吓了一跳,等瞧仔细了,才知道是严瑧,便忙行礼,却被严瑧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嘘了一声儿。

“小娘子睡下了?”严瑧轻声道,说着便坐到了榻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又示意阿江跟着出了屋子,才道:“我已经使人往崔家去报了信,说是在我这里玩耍了,你不必忧心,等你家小娘子睡醒便可,若是有什么需要,自可找外面的婢子,我已经吩咐她们了,必不敢怠慢的。”

090章 无需如此【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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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情景有些熟悉,再一瞧,这不是自家屋子么!

于是便动了动手脚,边掀帘子边唤道“阿江?”不管如何,阿江应该是守着她才对呀。品书网 [首发]

被元容一唤,当即便有人来了,只是来的却不是阿江,而是阿月,瞧见元容揉眼睛的样儿,便沾湿了毛巾递过来。

“怎的是阿月你呀,阿江呢?”元容不由诧异道,“还有,我是怎么回来的?”

阿月接过了毛巾,又使温水冲了杯花露给元容,才道“九娘是被三郎抱着回来的,也两刻的功夫罢。”接着又说阿江道“她身也沾染了酒气呢,却不好待在九娘身边儿,这会子去洗了。”

“几时了?”元容不由道,说着还往窗户边儿瞧了瞧,只见外头天色都有些暗了,便心知时候不早了,道“都这时候了,怎的不叫我起来?可是误了吃饭的时辰!”

阿月便连忙道“是婢子疏忽了,九娘可是饿了?婢子这便叫她们去取饭。”又道“今儿做的是九娘最爱吃的圆子,还有鸡肉羹,胡饼,和鸡蛋粥。”

元容便道“哪里是指这个了?平日里都要到春山堂吃晚饭的不是?这事儿是怎么回的?”

“九娘可是白担心一场了。”阿月笑着一边给元容穿衣裳,一边道“三郎抱着九娘回来的时候,春山堂那边知晓了,是夫人说九娘必是累的很了,便叫奴婢不用吵醒九娘,等九娘自己睡醒了,在屋里吃饭是了。还特特吩咐了厨房做了好吃的等着。”

“阿兄糊涂,回来的时候竟然不叫醒我。”元容懊恼道。万一看在旁人眼里以为她是恃宠而骄怎么好?

阿月便劝道“九娘也太小心了,好歹是咱们家年纪最小的,哪里会要求那样苛刻呢,怕是疼宠还来不及呢,便是郎君身带了酒气。夫人也没说他什么,何况是九娘?九娘这样可爱,夫人怎舍得责难呢。”

元容便没再吭声了。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她以为这是她的生存之道,可是现在大家都告诉她不需要如此?之前元熙所说也还罢了,如今连阿月都这么说,难道竟是她错了么?

“九娘?”阿月见元容沉默,不由得又唤了一声,宽慰道“九娘实在不必放在心。夫人虽然严厉。但亦是九娘的亲祖母呢。且奴婢瞧得出来,这家里的小娘子,夫人最疼的是九娘了。”元熙且要靠后一步。

倒不是说元容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卢氏偏心,只是元熙如今已经是大了。而元容却是年纪最小的,指这一点,该她是被宠的那个,何况再跟年纪差不太多的其他小娘子,不仅是嫡出且显得她又十分乖巧懂事。卢氏年纪大了,纵然是生性严肃,也会有柔软的那一面。

元容便呐呐道“是吗?”

阿月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的。”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却是阿江掀了帘子进来。手还拎着食盒,瞧见两人模样,便道“正巧看见婢子提着食盒过来,我便接了。九娘这样看着奴婢,可是奴婢身有什么不妥?”说着便放下食盒。又往脸摸了一把。

阿月便笑道“九娘是担心夫人生气呢,我这才劝了几句。”接着便对元容道“九娘若是信不过奴婢的话,便问问阿江也使得,阿江是陪着九娘回来的,亦见过夫人呢。”

阿江闻言便笑道“为这?”一边打开食盒摆好碗碟,一边道“那奴婢便说一说吧,夫人刚开始见到三郎抱着九娘还一阵着急,以为怎么了呢,后来才知道九娘只是睡着了,便问九娘是不是玩的累了,后来闻说九娘吃了点酒,倒是笑了,便说叫九娘继续睡着,等醒了便在屋子里用饭成。”

得,阿江说的很清楚了,卢氏并未生气,说的也都是真心话。其实以卢氏的身份,哪里需要糊弄元容了?

元容这才松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是多想了,这会子还是要从阿江口听到原委才能彻底定下心来,大概是前世带来的习惯罢?从前伺候主子,哪里有这样舒坦,必要得每字每句都嚼碎了品出其的涵义才行,不然她哪里能在长乐公主跟前混出头来?

怕早成了一堆枯骨了!

不过吃了饭还是打发人往春山堂说了一声儿,卢氏听闻元容醒了便叫她好生休息,不用再跑一趟了,末了还道元容虽然礼多了些,却是懂事。当然了,这话是后来元容才知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都在春山堂陪着卢氏说话呢,宗仁坊崔宅那边便过来人说要接元容过去玩儿,倒是六娘和七娘想元容了。

卢氏听了便是一笑,道“那两个小娘子怕不是又不想课了,才想要元容去玩的罢?”

那过来的管事娘子便是抬手抹汗,讪笑道“夫人说笑了,小娘子们年纪尚小,活泼些也是有的。”

卢氏便摆摆手,道“行了,她们姐妹要亲近,我还能不让么?”接着便看向元容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罢,回头我派人去接你。”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卢氏心却想的是之前韦氏提过的,要做东摆宴的事儿,说不得这一回叫人过去,是先嘱咐几声儿,甚至是演练一番,毕竟元容年纪尚小,不放心也是有的。

元容便应了,又道“那孙女先回观澜苑换身儿衣裳,劳烦娘子稍候一会儿了。”

那管事娘子忙笑着连道不敢。

却不料一旁听着的韦氏忽然开腔道“阿家,既然去伯父家里,是不是叫别的小娘子也一起跟着沾沾光?你看我们七娘自从来到长安,还没出去过呢,她那个性子也愁人,不如跟着九娘,也好认得几个人。想来伯母不会在意的罢?”

这话还真是韦氏说得,其实她是小韦氏,与崔善为的夫人大韦氏乃是堂姑侄,素来因为这个,卢氏也会多给她三分面子。不过小韦氏会做人,又向来大方,嘴皮子利索,是以不仅颇得卢氏喜爱,妯娌间感情也不错。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不算是个大事儿,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个庶女贸然开口。

崔廷之和小韦氏感情很是不错,虽然有两个妾,也有一庶子一庶女,但向来拎得清,并不对庶出子女的教养指手画脚,是以小韦氏也算是投桃报李,对庶子庶女虽然不对自己儿女尽心,却也没有刻意打压过。

再者,便是庶女,却也是叫她一声母亲的,孩子的教养都是她负责,真养坏了,在崔廷之那里也不好交代。

于是韦氏便开了这个头,而旁边陈氏见状,便也跟着说了一句“二嫂说的是,我们八娘怕还不如七娘呢,很该出去见见世面,好在那时伯父家里,便是丢了丑,也不会传出去。阿家便答应了媳妇罢!”

卢氏不好驳了两个儿媳妇的面子,便看向那管事娘子,管事娘子有些无措,便下意识的去看元容。

元容也是想到了饮宴的事儿,不过再一想,毕竟都是一家的姐妹,便是嫡庶有别,也没有抬一个踩一个的道理,又见大家都看着她,似是要她拿主意的样子,才道“既如此,那便一起罢。七姐和八姐不妨也去换身儿衣裳,咱们一会儿二门处汇合,如此可好?”说完又看卢氏,看见卢氏满意的眼神儿,才又笑了笑。

既然元容给了面子,小韦氏和陈氏便俱都看向自己的庶女,七娘知道这是嫡母给自己争取的好处,便立即笑着应了,倒是八娘先愣了愣,才点了头,被陈氏暗地里瞪了一眼。

元容自是看见了,不过也没说什么,便笑着退了出去。是了,这是自家,在座的是自己的亲人,主事的是亲祖母,又何必事事小心翼翼呢?真该小心翼翼的也不是自己。相庶出的姐姐们,她的处境已经好多了。

便回观澜苑换了身儿见人的衣裳,又披了小斗篷,才带着阿江往二门走去。

到的时候见七娘和八娘都已经等在那儿了,便紧走几步,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叫两位姐姐久等。”

两人忙道无妨,并不曾久候云云。

元容也不跟她们客气,直道“那我们便走罢,想来那边府里还等着呢,不好耽搁太久。”两人便应是,这姿态看起来倒不像是姐姐,反而是妹妹一般。

不过在两人跟前元容也不用客气,等了马车,便直接道“两位阿姐跟我出来,那我便要多几句嘴了。今次虽然是去伯祖父府,但毕竟不是我们家了,还望两位阿姐谨言慎行,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偷空问我。”

见两人唯唯诺诺,元容便暗叹一声,道“也不必如此,好歹都是崔氏,总是旁人要宽容些的,便是犯了些儿小错也无伤大雅,那边的六娘和七娘也都是好相处的,大家都是姐妹,你们只管放松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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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步翔、夜不知、书友19982511三位同学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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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章 吃喝玩乐【一更】

宗仁坊崔宅。听说多了两个小娘子,韦氏面色有些微妙。

倒是六娘和七娘略有不快,七娘看着管事娘子道:“不是请的九娘吗,何以如此?”

管事娘子便将当时情形一一讲了。听说是小韦氏提出的请求,韦氏便也没说什么,只摆手叫管事娘子退下。

旁边七娘这才道:“阿婆,为何要她们来?她们来了也怪没意思的,大家未必愿意理会她们。”

纵然七娘心中不太喜那两个庶出的阿妹,可也不会多么排斥,但她们邀请来的,可都是世家嫡女呀,加进来两个庶女……

六娘便道:“既然来了,也不能叫回去。阿婆,不如就叫她们跟着看看罢,能如何就看她们的造化。”

能不能趁机结交几个闺蜜,打开交际圈,到底还是得看她们自己本事,这个旁人最多提携一二,却是不能替代的。

韦氏便道:“正是这话。你们都是崔氏的女儿,便是嫡庶有别,却总是一家人的,便是不喜她们,却不要作出什么事来。”顿了顿又道:“道是我疏忽了,正该叫她们一起来。”而不是像现在只请了元容,反而叫人觉得厚此薄彼了。

六娘便笑道:“不碍的,不论是叔祖母那里,还是六婶娘和八婶娘,都是明白事理的人。”

这嫡庶之别,在世家而言,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就算是庶出子弟再有出息再能干,在外面可以威风八面,在家里照样是庶出,要跟嫡出子弟低头,小韦氏和陈氏都是出身世家,难道还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都不是刻意打压了,而是历来规矩如此,若是要打压,那庶出子女根本出不了头。其他想都不用想。

韦氏只默默叹了口气。六娘之言是无错的,但就是因为无错,这其中的问题才大了,亏得现如今崔氏的嫡出子弟还争气,可若是有一天嫡出子弟都不成材呢?百年世家,最重要的是后继有人啊。

这档口,就听见外头有声音响起,却是元容她们到了,眨眼的功夫,就见三个身影绕过了屏风走进门来。

元容走在最后。见到韦氏后便上前一步来。跟两个姐姐一同行了礼。便坐到了七娘身旁,就看见七娘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一笑。倒是两个小娘子颇有几分拘谨的模样。

“这便是七娘和八娘了?”韦氏看着两个小娘子笑道:“之前见的时候我还没太仔细瞧,如今一看,倒是生的好模样。快坐罢!”说着,便仔细打量了一回,见两人虽有拘束,却还算恭谨有礼,倒也没有太过挑剔。

以韦氏想来,两人都是庶出,即便大上几岁,但比不上元容也是正常的,小韦氏和陈氏教养孩子的本事。韦氏也知道几分,不算差,也绝对不算出挑,二房和三房的孩子能长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接着又让七娘八娘和六娘七娘见了礼。不由得又笑道:“哎呀,这可是有两个七娘了,不如还是唤名字罢。”便问七娘和八娘道:“如此可好?本来九娘也是唤阿容的,只我们两家就一个九娘,所以才如此,你们不要介意才好。”

七娘和八娘当即便道不介意,又跟六娘七娘互换了名字,这才听韦氏道:“六娘七娘带她们先去转一转罢,把该提点的都说说。回头再到我这来用饭。”

七娘和八娘闺名元晴、元馨,是以众人便换做阿晴和阿馨了,两人便起身跟在元容后头出了屋子。

韦氏看着小娘子们的身影离去后,才感叹了一声道:“听说这八娘才来就跟九娘闹了不愉快,还以为是个刁蛮任性的,不意竟是这般。我之前还怕小娘子们太过怯懦上不了台面,但如今看来,倒是温顺些的好相处,也不叫人反感。”六娘还罢了,七娘定不能这般好说话。

一旁侍立的婢子便笑道:“夫人是多虑了,咱们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哪有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懂事,知道什么能争什么不能争罢了,至于两位小娘子之间的事儿,听说是个误会。”

误会,当然是误会啦,总比姐妹不和好听不是,不过这样想来,倒是要好好看看才行,元容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和跟八娘有了嫌隙,万一这八娘只是表面温顺呢?要是有这般的心机,倒是要另作安排了。

两主仆的对话元容她们自是不知的,五个小娘子一溜出了望安堂,便顺着石板小路往东拐了去,入眼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墙壁上有镂空的图案,透过图案便可以看到另一边是一汪碧水,还种了一排的大柳树,正随风轻摆着。

六娘便道:“我们先去入云阁罢,后日的饮宴便打算摆在那儿,有假山楼阁,还有碧水青莲,在院子里摆上几桌吃食,便可自由自在找人说话了。再有,若是觉得闷了,亦可泛舟湖上去,只可惜此时莲子是没的摘了,倒可着人挖些莲藕来吃。”

说到吃食,元容便不由得插嘴道:“如今的藕挖上来倒是正好吃,不管是切成丝用油盐酱醋凉拌了,亦或是将糯米塞进藕孔里用桂花红枣加糖煮了,都很好。”

这是来自江南的小吃,元容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前世跟沈悦在一块儿时看她做过,正好后来长乐公主爱吃,她便常常做了来,那甜甜香气软糯的口感着实吸引人。

几个小娘子都不晓得这个,顿时颇觉新奇,又听着觉得做起来并不麻烦,当即便拐去了厨房,叫元容跟厨娘细细交代了做法,才重又拐回入云阁去。

七娘很兴奋:“若是九娘这一道桂花糯米藕好吃,我们家的食单又可加一道菜啦!”这时候世家都有各自的私房菜,食单的长度也是世家底蕴的表现之一,能弄出好吃的私房菜,可是长脸的事儿。没见元容她们都要学习厨艺的吗?

当然了,学习厨艺并不是要她们亲自动手去做,而是只要知道怎么做,会吃,能吃出道道来,这才是本事。另外还有关于宗族大礼和祭祀的饮食等等,这就牵扯到礼仪方面的东西了。

不过眼下对于七娘来说,最可乐的就是多了一样好吃的而已。

入云阁如其名,乃是一座塔楼,足有七层,正坐落在湖边儿,如若等夏秋之际,好风正爽之时,邀上一至交好友,摆上一壶小酒,一碟凉菜一碟酱肉,倚在楼上临风远眺,遥望渺渺烟波,才是真正惬意。

“九娘你看,”七娘站在楼梯上抬手一指,道:“那处,还有那处,原是都放置着书架的,这整座塔楼,原是我们家的书楼。可惜后来……如今就只能空着啦,倒是便宜了我们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可以玩。”

元容本未察觉,只待七娘提及,才猛然想起来,崔家的藏书楼啊,记得曾经遭了火灾的!好在是挨着湖,才没全烧了去,只是也不敢再往里头放书了。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觉得奇怪,便是遭了火灾的书楼,也依旧是个藏书的好地方啊,通风近水,何况那火灾又非是天灾而是*。

“那原来放置的书呢?”元容不由问道。

“搬到更陋斋去啦。”七娘道。

“更陋斋?”元容不由得随着七娘手指的方向撇头,“就是那有着飞檐的屋子?”

“对。”七娘拉着元容悄声道:“哎呀,你问的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可以帮忙哦。”

“七娘,九娘,在说什么呢,还不快上来。”正说着,楼上便传来六娘的声音,她们几个倒是走得快。

“来啦。”七娘便拉着元容,提着裙子迈开小短腿儿往上跑。

六娘正跟元晴、元馨说着后日的布置呢,看见七娘和元容便忙招手道:“你们过来瞧瞧,到时候在这里摆上一个丈二八的方毯如何?大家若是累了,便可在此坐着聊天,有风有景,想必惬意。”

“既如此,不若在墙边搁置几条案几,放置好吃喝之物,小娘子们谁若饿了渴了,自取便是。”元容道。

七娘便抚掌笑道:“这法子好!省的她们个个都要带着婢子伺候,个个娇气的很了,反而讨厌。”

“快别说这话了,谁家小娘子出门不带婢子?”六娘摇头道,“今儿都是我们姐妹也就罢了,等后日人都来了,可千万莫要如此口没遮拦。不然我就告诉阿婆了。”

七娘原先还撅着嘴有些不乐意,待听见告诉阿婆四个字一出,立马就老实了,嘟着嘴哦了一声,便扭头到一旁,跟元容咬耳朵道:“那些娇气咱们才不要理呢,到时我给你介绍几个爽快的小娘子认识。”接着又挑眼看元容道:“你不会拘泥于世家寒门出身的罢?”

在七娘看来,元容既然能接受一个出身寒门的嫂子,就应该是不会有这样偏见的,不然她也不好介绍了。说实话,虽然世家多数嫌弃勋贵们的小娘子粗鲁,可是她们也爽快呢,世家女反而越发的矫情了。

宗仁坊崔宅。听说多了两个小娘子,韦氏面色有些微妙。

倒是六娘和七娘略有不快,七娘看着管事娘子道:“不是请的九娘吗,何以如此?”

管事娘子便将当时情形一一讲了。听说是小韦氏提出的请求,韦氏便也没说什么,只摆手叫管事娘子退下。

旁边七娘这才道:“阿婆,为何要她们来?她们来了也怪没意思的,大家未必愿意理会她们。”

纵然七娘心中不太喜那两个庶出的阿妹,可也不会多么排斥,但她们邀请来的,可都是世家嫡女呀,加进来两个庶女……

六娘便道:“既然来了,也不能叫回去。阿婆,不如就叫她们跟着看看罢,能如何就看她们的造化。”

能不能趁机结交几个闺蜜,打开交际圈,到底还是得看她们自己本事,这个旁人最多提携一二,却是不能替代的。

韦氏便道:“正是这话。你们都是崔氏的女儿,便是嫡庶有别,却总是一家人的,便是不喜她们,却不要作出什么事来。”顿了顿又道:“道是我疏忽了,正该叫她们一起来。”而不是像现在只请了元容,反而叫人觉得厚此薄彼了。

六娘便笑道:“不碍的,不论是叔祖母那里,还是六婶娘和八婶娘,都是明白事理的人。”

这嫡庶之别,在世家而言,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就算是庶出子弟再有出息再能干,在外面可以威风八面,在家里照样是庶出,要跟嫡出子弟低头,小韦氏和陈氏都是出身世家,难道还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都不是刻意打压了,而是历来规矩如此,若是要打压,那庶出子女根本出不了头。其他想都不用想。

韦氏只默默叹了口气。六娘之言是无错的,但就是因为无错,这其中的问题才大了,亏得现如今崔氏的嫡出子弟还争气,可若是有一天嫡出子弟都不成材呢?百年世家,最重要的是后继有人啊。

这档口,就听见外头有声音响起,却是元容她们到了,眨眼的功夫,就见三个身影绕过了屏风走进门来。

元容走在最后。见到韦氏后便上前一步来。跟两个姐姐一同行了礼。便坐到了七娘身旁,就看见七娘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一笑。倒是两个小娘子颇有几分拘谨的模样。

“这便是七娘和八娘了?”韦氏看着两个小娘子笑道:“之前见的时候我还没太仔细瞧,如今一看,倒是生的好模样。快坐罢!”说着,便仔细打量了一回,见两人虽有拘束,却还算恭谨有礼,倒也没有太过挑剔。

以韦氏想来,两人都是庶出,即便大上几岁,但比不上元容也是正常的,小韦氏和陈氏教养孩子的本事。韦氏也知道几分,不算差,也绝对不算出挑,二房和三房的孩子能长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接着又让七娘八娘和六娘七娘见了礼。不由得又笑道:“哎呀,这可是有两个七娘了,不如还是唤名字罢。”便问七娘和八娘道:“如此可好?本来九娘也是唤阿容的,只我们两家就一个九娘,所以才如此,你们不要介意才好。”

七娘和八娘当即便道不介意,又跟六娘七娘互换了名字,这才听韦氏道:“六娘七娘带她们先去转一转罢,把该提点的都说说。回头再到我这来用饭。”

七娘和八娘闺名元晴、元馨,是以众人便换做阿晴和阿馨了,两人便起身跟在元容后头出了屋子。

韦氏看着小娘子们的身影离去后,才感叹了一声道:“听说这八娘才来就跟九娘闹了不愉快,还以为是个刁蛮任性的,不意竟是这般。我之前还怕小娘子们太过怯懦上不了台面,但如今看来,倒是温顺些的好相处,也不叫人反感。”六娘还罢了,七娘定不能这般好说话。

一旁侍立的婢子便笑道:“夫人是多虑了,咱们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哪有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懂事,知道什么能争什么不能争罢了,至于两位小娘子之间的事儿,听说是个误会。”

误会,当然是误会啦,总比姐妹不和好听不是,不过这样想来,倒是要好好看看才行,元容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和跟八娘有了嫌隙,万一这八娘只是表面温顺呢?要是有这般的心机,倒是要另作安排了。

两主仆的对话元容她们自是不知的,五个小娘子一溜出了望安堂,便顺着石板小路往东拐了去,入眼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墙壁上有镂空的图案,透过图案便可以看到另一边是一汪碧水,还种了一排的大柳树,正随风轻摆着。

六娘便道:“我们先去入云阁罢,后日的饮宴便打算摆在那儿,有假山楼阁,还有碧水青莲,在院子里摆上几桌吃食,便可自由自在找人说话了。再有,若是觉得闷了,亦可泛舟湖上去,只可惜此时莲子是没的摘了,倒可着人挖些莲藕来吃。”

说到吃食,元容便不由得插嘴道:“如今的藕挖上来倒是正好吃,不管是切成丝用油盐酱醋凉拌了,亦或是将糯米塞进藕孔里用桂花红枣加糖煮了,都很好。”

这是来自江南的小吃,元容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前世跟沈悦在一块儿时看她做过,正好后来长乐公主爱吃,她便常常做了来,那甜甜香气软糯的口感着实吸引人。

几个小娘子都不晓得这个,顿时颇觉新奇,又听着觉得做起来并不麻烦,当即便拐去了厨房,叫元容跟厨娘细细交代了做法,才重又拐回入云阁去。

七娘很兴奋:“若是九娘这一道桂花糯米藕好吃,我们家的食单又可加一道菜啦!”这时候世家都有各自的私房菜,食单的长度也是世家底蕴的表现之一,能弄出好吃的私房菜,可是长脸的事儿。没见元容她们都要学习厨艺的吗?

当然了,学习厨艺并不是要她们亲自动手去做,而是只要知道怎么做,会吃,能吃出道道来,这才是本事。另外还有关于宗族大礼和祭祀的饮食等等,这就牵扯到礼仪方面的东西了。

不过眼下对于七娘来说,最可乐的就是多了一样好吃的而已。

入云阁如其名,乃是一座塔楼,足有七层,正坐落在湖边儿,如若等夏秋之际,好风正爽之时,邀上一至交好友,摆上一壶小酒,一碟凉菜一碟酱肉,倚在楼上临风远眺,遥望渺渺烟波,才是真正惬意。

“九娘你看,”七娘站在楼梯上抬手一指,道:“那处,还有那处,原是都放置着书架的,这整座塔楼,原是我们家的书楼。可惜后来……如今就只能空着啦,倒是便宜了我们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可以玩。”

元容本未察觉,只待七娘提及,才猛然想起来,崔家的藏书楼啊,记得曾经遭了火灾的!好在是挨着湖,才没全烧了去,只是也不敢再往里头放书了。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觉得奇怪,便是遭了火灾的书楼,也依旧是个藏书的好地方啊,通风近水,何况那火灾又非是天灾而是*。

“那原来放置的书呢?”元容不由问道。

“搬到更陋斋去啦。”七娘道。

“更陋斋?”元容不由得随着七娘手指的方向撇头,“就是那有着飞檐的屋子?”

“对。”七娘拉着元容悄声道:“哎呀,你问的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可以帮忙哦。”

“七娘,九娘,在说什么呢,还不快上来。”正说着,楼上便传来六娘的声音,她们几个倒是走得快。

“来啦。”七娘便拉着元容,提着裙子迈开小短腿儿往上跑。

六娘正跟元晴、元馨说着后日的布置呢,看见七娘和元容便忙招手道:“你们过来瞧瞧,到时候在这里摆上一个丈二八的方毯如何?大家若是累了,便可在此坐着聊天,有风有景,想必惬意。”

“既如此,不若在墙边搁置几条案几,放置好吃喝之物,小娘子们谁若饿了渴了,自取便是。”元容道。

七娘便抚掌笑道:“这法子好!省的她们个个都要带着婢子伺候,个个娇气的很了,反而讨厌。”

“快别说这话了,谁家小娘子出门不带婢子?”六娘摇头道,“今儿都是我们姐妹也就罢了,等后日人都来了,可千万莫要如此口没遮拦。不然我就告诉阿婆了。”

七娘原先还撅着嘴有些不乐意,待听见告诉阿婆四个字一出,立马就老实了,嘟着嘴哦了一声,便扭头到一旁,跟元容咬耳朵道:“那些娇气咱们才不要理呢,到时我给你介绍几个爽快的小娘子认识。”接着又挑眼看元容道:“你不会拘泥于世家寒门出身的罢?”

在七娘看来,元容既然能接受一个出身寒门的嫂子,就应该是不会有这样偏见的,不然她也不好介绍了。说实话,虽然世家多数嫌弃勋贵们的小娘子粗鲁,可是她们也爽快呢,世家女反而越发的矫情了。

092章 齐齐受教【二更】

一行人又回到望安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正好韦氏还担心她们玩的忘了时间,要打发婢子去寻她们呢,这下便省了。

“回来的正好。”韦氏招呼几人坐下,便道:“听说九娘弄出了一道新吃食?”

“是呢阿婆,叫桂花糯米藕,我瞧着很不坏。”七娘抢先道。那得意的劲儿就好似想出来的是她似的。

韦氏便笑了,瞧着七娘打趣道:“那糯米藕才出锅呢,你又没吃到嘴,怎么就知道不坏了?”

七娘鼓了鼓腮帮子,哼声道:“我是没吃,可是九娘吃过啊,七兄都说她是能吃会吃的人物,我对她有信心。”

元容便不由得失笑,这才多久的功夫,崔元珩就给她戴上这顶帽子啦?虽然听着不坏,但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喜感是怎么回事。

且她还有一点点的心虚,她这法子还是前世从沈悦那儿学来的呢,如今却不得不安在自己头上了。

便捂着嘴笑道:“珩哥可是过奖了,我哪里比的上他?我长到这么大,才几年功夫?就是再能吃,吃过的饭也没他吃过的盐多呢。”

弄得在场诸人都笑起来,就连一直装背景的元晴也忍不住笑道:“九娘说的真有意思,珩哥哪儿能吃了那么多盐?”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动静,却是婢子拎着食盒来了,几个小娘子都不自觉的盯了过去,倒叫那婢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莫非是自己哪里不妥?

瞧见婢子有些不安的模样,却是六娘出言解救了她,道:“无妨,先把东西拿出来罢。”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那道桂花糯米藕?”

“正是。阿武依照九娘的吩咐将糯米藕切成了片,又浇上了蜜汁,闻着可甜可香了。”婢子道。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端碟子,食盒一共四层,便装了两个大汤碗,六个小碟子,六个小碗,大汤碗里放着汤勺,正是用来舀糯米藕的,甫一揭开盖子,便有一股甜香冒出来,顿叫众人眼睛一亮。

光瞧着这汤水就带着一股子清香,打眼瞧去还晶亮晶亮的,中间漂浮着或红的红枣、或白的桂花,藕片中央的孔洞里是晶莹的糯米,因汤水上面还用几片荷叶点缀了,瞧着红红绿绿的,竟是颇为好看。

婢子便分别给众人分了糯米藕,又盛了汤,才退到一旁去,而此时又有婢子提着食盒进来,这回却是凉拌的藕丝了,不光放了油盐酱醋,还切了胡瓜丝,加了茱萸调味,不仅看着舒服,吃起来亦是又爽又脆。

后续还有圆子汤饼酱肉等物,不过等一一端上来,大家几乎已经吃掉一碟糯米藕、一半的藕丝了。

韦氏不由夸赞道:“真不错,阿容是怎的想到的?不曾想这样简单的吃法,倒是美味可口呢,却是巧思了。”

元容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巧思呢,不过是我爱吃,才琢磨这个罢了,无聊时的消遣而已。”

七娘便嘿嘿笑道:“这个好,九娘往后若是无聊了,可千万多琢磨一二,再弄些好吃的出来,七娘我就好生谢谢你啦。”

韦氏则扭头对七娘道:“九娘还小呢,可以闲来无事琢磨吃食,你们该上课还得上课。”一下子就把七娘的气焰给打了下去,反而有些蔫头蔫脑的了。

元容不由得好笑。

韦氏又问大厨房做了多少糯米藕出来,闻得还有不少,便叫人分别盛装了,给崔善为和崔善净送去一些,又给崔元珩送去一些,最后才对元容道:“既然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就不往平康坊那边送啦,回去叫你阿婆煮给你们吃罢。”

元容、元晴、元馨都应是。

一顿饭吃饭,又上了茶水消食,韦氏这才道:“你们都去看过了,觉得如何?”

六娘便将几人商量出来的安排笼统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请韦氏给查缺补漏。毕竟是第一回接手这样的事情,办的不好却是丢脸。谁人管你是不是年幼不熟练?该嘲笑的时候绝对不会嘴软的。

韦氏听了,便点了点头道:“不错,很是周全了,这法子都是谁想出来的?”

六娘便道:“先头是我和七娘说,后来是九娘和阿晴阿馨补充的,”接着便莞尔一笑道:“倒是七娘,关顾着说话了,没出多少力气。”说着,便扭头去看七娘,又顺道给了元容一个笑脸。

元容明白六娘的意思,她这般含糊说了,便是大家都有功劳,若是特地排出个一二三来,不是让元晴和元馨难看?两人一路上都大都是听着,没说什么话的。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过于计较,都是一家姐妹,犯不上这样。

不过明白归明白,元容还是有些惊讶,这种事情她想到便罢了,六娘才十来岁的年纪也能想到这个,却是个周全的。平日里看她气度沉稳,果然不是装装而已。

想来也是,她虽然排行第六,上面还有好几个阿姐,但毕竟是整日与七娘在一起,就不自觉的充当了阿姐的角色,哪里能不比七娘周全呢,七娘却是被护的好,反而活泼很多。

韦氏是当了多少年的家,如何能不明白了,当即便笑了,道:“如此便好,你们姐妹有商有量,我便不插手了。只有一样要嘱咐。”

听得韦氏语气正经了,几人便都不自觉的挺起了背,严肃起来。

“这一次饮宴,来的人不少,有世家也有勋贵,本是为了让九娘见见人的,毕竟你往后要在长安里待着,有些人可以没交情,但不能不认识,阿晴和阿馨也是一样,既然你们阿婆把人交给了我,我便多说两句,你们不要嫌烦。”韦氏道。

元容原就料想如此,却不意听得韦氏这般明白说出来了,当即躬身道:“伯祖母是一片爱护之意,我们万没有嫌弃之理。”元晴和元馨也跟着点头称是。

韦氏面色缓和了些,微带上了点儿笑意,道:“你们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该明白,这世家和勋贵由来就不是一路人,若是像阿熙那样请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娘子还好,毕竟懂事了,可后日来的竟不同,似你们这般年纪的小娘子不少,必得看着她们,不让有人生事。”

“不过,”韦氏看着小娘子们点头受教,反而话锋一转,道:“若是能顺利还罢了,虽则说要尽量维持和睦,但若是有人故意生事,便是不给我崔家面子,你们也不必一味相让,只要占着理儿,官司打到哪里都是我们赢,懂了吗?”

“阿婆便放心罢。”七娘率先开口道:“若是大家都好好的也罢了,我们自然欢喜,可要是有人敬酒不吃偏吃罚酒,我们崔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你看看我们姐妹,哪个像是受了欺负会忍气吞声的呢?”

“什么敬酒罚酒?”韦氏闻言不由笑骂道:“又乱说话。”顿了顿便接着道:“不过道理却是明白的,你们都记住了?”说着,眼神却是着重在元晴元馨身上点了点。

说实在的,她是不担心自家的六娘和七娘,两个小丫头素来便是有主意的,且在这长安的小娘子中间颇有人缘儿,便是真闹起矛盾来,也不怕她们吃亏,而元容毕竟年纪小,元晴和元馨又是庶女,性子怕是有点软,韦氏倒是担心这三个,才着重嘱咐了两句。

“伯祖母放心吧,我们必不会给崔氏丢脸的。”还是元晴作为阿姐出头说了句话,元馨只在后头跟着点了头。

元容则是笑道:“就是,伯祖母放心罢,哪里会有人特意来欺负东道的?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谁想要撒野,也得看看自己份量够不够。”谁敢使坏心眼儿的,就先给她上点儿带料的吃食饮子,保管她自顾不暇!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韦氏看着那么丁点儿的元容忽而露出这样狡黠的笑容,心里便顿时咯噔一下。这丫头别是个胆大包天的罢?

却是不好再多言,便道乏了,打发了人送元容姐妹回平康坊。

待六娘七娘送了人回来,韦氏才又悄悄嘱咐了一句道:“我怕九娘这丫头不知轻重,到时候你们多看着些她罢!”

却说元容三人,今日虽然说话不多,可亦是熟悉了起来,兼之元容有贡献了一道吃食,便显得和气了许多,是以元晴看着元容上了车便歪着头靠着车壁,便不由道:“九娘可是累了?”

“只是有些昏沉罢了。”元容睁开眼,见两人都看着她,便道:“无妨的,不必担心。”

元晴见元容并没有端着,便道:“若是九娘困顿了,不妨倚着我睡吧,那车壁怪硬的,小心磕了头。”

“这……”元容便看了看元晴那小胳膊腿儿的,虽然说比元容大几岁,可依旧是个孩子呢,这让内里已经是个几十岁灵魂的元容如何好意思?

却不意元馨却抬手抻开了旁边搁置的软垫放在了元晴腿上,才怯怯道:“这样应该会舒服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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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又回到望安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正好韦氏还担心她们玩的忘了时间,要打发婢子去寻她们呢,这下便省了。

“回来的正好。”韦氏招呼几人坐下,便道:“听说九娘弄出了一道新吃食?”

“是呢阿婆,叫桂花糯米藕,我瞧着很不坏。”七娘抢先道。那得意的劲儿就好似想出来的是她似的。

韦氏便笑了,瞧着七娘打趣道:“那糯米藕才出锅呢,你又没吃到嘴,怎么就知道不坏了?”

七娘鼓了鼓腮帮子,哼声道:“我是没吃,可是九娘吃过啊,七兄都说她是能吃会吃的人物,我对她有信心。”

元容便不由得失笑,这才多久的功夫,崔元珩就给她戴上这顶帽子啦?虽然听着不坏,但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喜感是怎么回事。

且她还有一点点的心虚,她这法子还是前世从沈悦那儿学来的呢,如今却不得不安在自己头上了。

便捂着嘴笑道:“珩哥可是过奖了,我哪里比的上他?我长到这么大,才几年功夫?就是再能吃,吃过的饭也没他吃过的盐多呢。”

弄得在场诸人都笑起来,就连一直装背景的元晴也忍不住笑道:“九娘说的真有意思,珩哥哪儿能吃了那么多盐?”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动静,却是婢子拎着食盒来了,几个小娘子都不自觉的盯了过去,倒叫那婢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莫非是自己哪里不妥?

瞧见婢子有些不安的模样,却是六娘出言解救了她,道:“无妨,先把东西拿出来罢。”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那道桂花糯米藕?”

“正是。阿武依照九娘的吩咐将糯米藕切成了片,又浇上了蜜汁,闻着可甜可香了。”婢子道。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端碟子,食盒一共四层,便装了两个大汤碗,六个小碟子,六个小碗,大汤碗里放着汤勺,正是用来舀糯米藕的,甫一揭开盖子,便有一股甜香冒出来,顿叫众人眼睛一亮。

光瞧着这汤水就带着一股子清香,打眼瞧去还晶亮晶亮的,中间漂浮着或红的红枣、或白的桂花,藕片中央的孔洞里是晶莹的糯米,因汤水上面还用几片荷叶点缀了,瞧着红红绿绿的,竟是颇为好看。

婢子便分别给众人分了糯米藕,又盛了汤,才退到一旁去,而此时又有婢子提着食盒进来,这回却是凉拌的藕丝了,不光放了油盐酱醋,还切了胡瓜丝,加了茱萸调味,不仅看着舒服,吃起来亦是又爽又脆。

后续还有圆子汤饼酱肉等物,不过等一一端上来,大家几乎已经吃掉一碟糯米藕、一半的藕丝了。

韦氏不由夸赞道:“真不错,阿容是怎的想到的?不曾想这样简单的吃法,倒是美味可口呢,却是巧思了。”

元容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巧思呢,不过是我爱吃,才琢磨这个罢了,无聊时的消遣而已。”

七娘便嘿嘿笑道:“这个好,九娘往后若是无聊了,可千万多琢磨一二,再弄些好吃的出来,七娘我就好生谢谢你啦。”

韦氏则扭头对七娘道:“九娘还小呢,可以闲来无事琢磨吃食,你们该上课还得上课。”一下子就把七娘的气焰给打了下去,反而有些蔫头蔫脑的了。

元容不由得好笑。

韦氏又问大厨房做了多少糯米藕出来,闻得还有不少,便叫人分别盛装了,给崔善为和崔善净送去一些,又给崔元珩送去一些,最后才对元容道:“既然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就不往平康坊那边送啦,回去叫你阿婆煮给你们吃罢。”

元容、元晴、元馨都应是。

一顿饭吃饭,又上了茶水消食,韦氏这才道:“你们都去看过了,觉得如何?”

六娘便将几人商量出来的安排笼统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请韦氏给查缺补漏。毕竟是第一回接手这样的事情,办的不好却是丢脸。谁人管你是不是年幼不熟练?该嘲笑的时候绝对不会嘴软的。

韦氏听了,便点了点头道:“不错,很是周全了,这法子都是谁想出来的?”

六娘便道:“先头是我和七娘说,后来是九娘和阿晴阿馨补充的,”接着便莞尔一笑道:“倒是七娘,关顾着说话了,没出多少力气。”说着,便扭头去看七娘,又顺道给了元容一个笑脸。

元容明白六娘的意思,她这般含糊说了,便是大家都有功劳,若是特地排出个一二三来,不是让元晴和元馨难看?两人一路上都大都是听着,没说什么话的。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过于计较,都是一家姐妹,犯不上这样。

不过明白归明白,元容还是有些惊讶,这种事情她想到便罢了,六娘才十来岁的年纪也能想到这个,却是个周全的。平日里看她气度沉稳,果然不是装装而已。

想来也是,她虽然排行第六,上面还有好几个阿姐,但毕竟是整日与七娘在一起,就不自觉的充当了阿姐的角色,哪里能不比七娘周全呢,七娘却是被护的好,反而活泼很多。

韦氏是当了多少年的家,如何能不明白了,当即便笑了,道:“如此便好,你们姐妹有商有量,我便不插手了。只有一样要嘱咐。”

听得韦氏语气正经了,几人便都不自觉的挺起了背,严肃起来。

“这一次饮宴,来的人不少,有世家也有勋贵,本是为了让九娘见见人的,毕竟你往后要在长安里待着,有些人可以没交情,但不能不认识,阿晴和阿馨也是一样,既然你们阿婆把人交给了我,我便多说两句,你们不要嫌烦。”韦氏道。

元容原就料想如此,却不意听得韦氏这般明白说出来了,当即躬身道:“伯祖母是一片爱护之意,我们万没有嫌弃之理。”元晴和元馨也跟着点头称是。

韦氏面色缓和了些,微带上了点儿笑意,道:“你们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该明白,这世家和勋贵由来就不是一路人,若是像阿熙那样请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娘子还好,毕竟懂事了,可后日来的竟不同,似你们这般年纪的小娘子不少,必得看着她们,不让有人生事。”

“不过,”韦氏看着小娘子们点头受教,反而话锋一转,道:“若是能顺利还罢了,虽则说要尽量维持和睦,但若是有人故意生事,便是不给我崔家面子,你们也不必一味相让,只要占着理儿,官司打到哪里都是我们赢,懂了吗?”

“阿婆便放心罢。”七娘率先开口道:“若是大家都好好的也罢了,我们自然欢喜,可要是有人敬酒不吃偏吃罚酒,我们崔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你看看我们姐妹,哪个像是受了欺负会忍气吞声的呢?”

“什么敬酒罚酒?”韦氏闻言不由笑骂道:“又乱说话。”顿了顿便接着道:“不过道理却是明白的,你们都记住了?”说着,眼神却是着重在元晴元馨身上点了点。

说实在的,她是不担心自家的六娘和七娘,两个小丫头素来便是有主意的,且在这长安的小娘子中间颇有人缘儿,便是真闹起矛盾来,也不怕她们吃亏,而元容毕竟年纪小,元晴和元馨又是庶女,性子怕是有点软,韦氏倒是担心这三个,才着重嘱咐了两句。

“伯祖母放心吧,我们必不会给崔氏丢脸的。”还是元晴作为阿姐出头说了句话,元馨只在后头跟着点了头。

元容则是笑道:“就是,伯祖母放心罢,哪里会有人特意来欺负东道的?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谁想要撒野,也得看看自己份量够不够。”谁敢使坏心眼儿的,就先给她上点儿带料的吃食饮子,保管她自顾不暇!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韦氏看着那么丁点儿的元容忽而露出这样狡黠的笑容,心里便顿时咯噔一下。这丫头别是个胆大包天的罢?

却是不好再多言,便道乏了,打发了人送元容姐妹回平康坊。

待六娘七娘送了人回来,韦氏才又悄悄嘱咐了一句道:“我怕九娘这丫头不知轻重,到时候你们多看着些她罢!”

却说元容三人,今日虽然说话不多,可亦是熟悉了起来,兼之元容有贡献了一道吃食,便显得和气了许多,是以元晴看着元容上了车便歪着头靠着车壁,便不由道:“九娘可是累了?”

“只是有些昏沉罢了。”元容睁开眼,见两人都看着她,便道:“无妨的,不必担心。”

元晴见元容并没有端着,便道:“若是九娘困顿了,不妨倚着我睡吧,那车壁怪硬的,小心磕了头。”

“这……”元容便看了看元晴那小胳膊腿儿的,虽然说比元容大几岁,可依旧是个孩子呢,这让内里已经是个几十岁灵魂的元容如何好意思?

却不意元馨却抬手抻开了旁边搁置的软垫放在了元晴腿上,才怯怯道:“这样应该会舒服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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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章 男子衣裳【一更】

元容颇有些诧异于两人的示好,不过终究是没有倚过去。

回到崔宅之后三人便先去见卢氏,然后就被分别打发回自己的院子歇着了。

元容回观澜苑的时候正好碰见元熙的侍女王二丫,后来被改了名做尔雅的,便道:“这是作甚么?”

尔雅手中正拿着一件衣裳,见到元容后,这神态便有些躲躲闪闪,便叫元容不由得起了疑心:“这是谁的衣裳?”

瞧着衣料乃是深青色并同色暗纹的,又不似大氅斗篷等物,铁定不是元熙穿的,反而像是男装。

尔雅当即面色一白,站在那儿就有些缩手缩脚,元容蓦地眼神一沉,便微微撇头道:“去拿过来我瞧瞧。”

阿月道了声是,便过去拿。尔雅则是使劲儿的抓着衣裳,手背都有些发白了,见阿月走过去还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这等反应已经足够让元容疑心了,一件衣裳而已,若是来路正常,何必躲躲闪闪,她还能没收了不成?

便催促了一声道:“阿月。”

听见元容的声音,阿月便知道这主儿有些不耐烦了,便略一使劲儿抢了,拿到元容跟前一抖落。

果然是一件儿男子穿的外裳,衣料是上好的绵绸,剪裁很是得当,袖口领口都绣了云纹,无论是绣工还是衣料,都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这是谁的衣裳?”元容便问道,“瞧着,却不似三兄和七兄的尺寸。”

尔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容便皱了眉,抬脚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只是到时候,会怎么处置你就不一定了。”

家中小娘子身边的丫鬟,手里却抱着不知来路的男子的衣裳。岂非是大问题?

如今虽然不禁小娘子同别家的男子见面,可也都是光明正大接触,身边也是有人跟着的,若是私下里单独见都会有闲话,不要说收留男子的衣裳。对未婚小娘子来说,只有真正订了亲的,和未婚夫在一块儿,才能放宽些。

说起来,若是这丫头信口胡诌说是崔元靖的衣裳,元容还真不能确定是不是。只是她既然说不出。那就不怪她了。

这个丫头虽然长得不错。可这性子实在不是担大事的,元容虽然不高兴被人糊弄,但元熙身边的丫鬟连糊弄人的本事都没有,也挺成问题的。这要是撞见的不是她而是旁人,可怎么办呢?

进了屋,那丫鬟斌噗通一声跪下了。元容没有回头瞧她,而是先找地方用个舒服的姿势坐了,又叫人端上茶点来。

“九娘……”尔雅似乎有些害怕了,声音都在发颤,不知道是被元容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元容自我感觉还挺好的,她又不是生的人憎鬼厌。怎么会是被自己吓得呢?她从前就很是个很和气的人呢。

“行了,东西呢,放在我这儿,你该干嘛干嘛去,等阿姐回来再说。”元容摆摆手道。

她才不耐烦看丫鬟哭哭啼啼的呢。很多时候丫鬟做了错事都不是天生奸恶,而是有原因的,可即便情有可原,也不能轻轻放过。不是有句话么,其情可悯其行可诛。当然,尔雅还不到这个程度。

将人打发出去了,元容便眼不净心不烦,叫人将东西收起来,待元熙回来再做处置,又道:“叫看见的人都收声,要是传出去了,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阿月应了一声,便出去传话,见尔雅还一副要哭的样子站在门口,还有几个人站得远正在往这边瞧,便道:“你们都过来。”

“方才九娘说了,这事儿都不准传出去,若是有人嘴巴不严……”阿月看着众人,压低声音道:“都是从洛阳来的老人了,该知道两位小娘子什么脾气,谁敢嚼舌头,到时候撵出去都是轻的,可别怪大家不给你求情。”

阿月说完了便回屋里去了,就见元容正倚着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道:“都吩咐了?”

“是。”阿月道。心中却道这一回怕是不能善了了,瞧尔雅的模样,这衣裳怕不是她自己弄得。

元容便摆摆手叫阿月下去。心中想的也是跟阿月差不多的,要只是尔雅自己的问题,那她这般闭口不言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唯有牵扯到旁人,才会如此……这个旁人,会不会是元熙?

左右无事,元容又有些累,便靠在榻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便发现跟前坐着个熟悉的人影。

“阿姐?”元容不由得唤了一声,那人转过脸来,确实是元熙。

元熙微笑了一下,然后便坐了过来,道:“醒了?可饿了?我方才叫了些云片糕,要不要吃点。”

旁边侍立的阿月见元容醒了,便过来帮忙穿衣,又随着元容坐到镜子跟前梳头,等收拾好了,又端来茶水漱口,湿毛巾擦脸。

这才坐到元熙身边,捻起一块云片糕吃了,道:“阿姐何时回来的?方才听说你出去玩了。”

早上元容走的时候元熙还在家里的,也没有说要出门,元容虽然并不在意元熙的行踪,可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实在是她对元熙起了疑,平时出门的时候,都会给她打招呼的呀。

“嗯,在家里觉得闷了,又没人说话,便出去转了转。”元熙笑道:“还买了些小玩意回来,待会叫人拿过来给你。”

元容仔细的瞧了元熙一眼,发现她神态自然并未有心虚的意思,便直接道:“不忙,阿姐过来,有没有旁的事要说?”

“瞧你说的,阿姐过来看阿妹,还要有事情才行?”元熙翻了个白眼儿,才嗔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尔雅那丫头,她倒是怎么着你了?”

“阿姐没问她么,”元容便撇头给阿月使了个眼色。阿月便去拿了那件男子衣裳过来。

“喏,这个。”元容又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见元熙有些意外的看着那衣裳,便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抱着这衣裳躲躲闪闪的,便叫过来问了两句。”

说着又随意把叠好的衣裳抖落开,道:“阿姐,这可不是阿兄的衣裳罢?衣料不错,可不是丫鬟能有的。”

元熙看见了,便似笑非笑的瞧着元容,道:“九娘啊,这衣料就不能是我赏给人的?”

“阿姐休要蒙我,这种料子阿兄那里许有,但是我们姐妹做衣裳可用不着这种颜色的。阿姐莫要当我什么都不懂。”元容正色道。

却不意这般竟让元熙笑了,抬手来捏元容的脸蛋道:“你这个丫头,这么机灵作甚?”

“阿姐!”元容把自己脸蛋抢救出来,又揉了揉,才瞅了元熙一眼道:“阿姐老实跟我说,这衣裳是怎么来的?莫非是阿姐你有了心上——”瞧见元熙柳眉挑起,元容便乖觉的闭上了嘴,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但看见元熙这般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元容还是不能放心,便又道:“阿姐,阿娘都说了,长安不比洛阳,从前行事随意些也还罢了,可是在阿婆眼皮子底下,还是小心些罢。”再者,旁的事情也许卢氏能容,但是跟男子私相授受,这行为还是太奔放了些,对世家女子来说,不太好。

“怎么,我还一个字没说呢,你就认定了?”元熙有些无奈的笑道:“阿娘那番话是嘱咐你的,又关我什么事?”

“阿姐……”元容也鼓起了腮帮子,“信不信我给阿娘写信。”

“要告我状?”元熙便促狭的凑过来道:“你如今才识得几个字,能写完一封信吗?要不要阿姐帮忙。”

元容便抬手将元熙的脸摁了回去,没好气道:“阿姐莫要小瞧我,我千字文已经习完了好吗?便是现在,我每天都要习字的!”早就听说了,习字要持之以恒,好不容易有了学习机会,她怎会浪费呢?

“好了,阿姐便同你说还不行?”元熙被妹子的坚持打败,便道:“衣裳呢,是一个朋友无意间落下的,我只是还未来得及还给他。你也知道的,总不能叫人光明正大送去罢?我本想着等下回见面再还回去,却不意叫你瞧见了。”

落下的?是怎样的情形才会落在元熙手里?元容颇有几分不信,便道:“阿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想要我不给阿娘说,你得告诉我那人是谁。”

“你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呢。”元熙颇有些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我同那人只是朋友,真的没有旁的,你小孩子家家的,莫要想太多,不然个子会长不高的。”

“不管,我要知道他是谁。再说了,我也没说什么呀,是阿姐你自己想太多。”元容蹭过去抱住元熙的胳膊道:“还是说,阿姐心虚了,才不想要我知道?”接着便嘿嘿一笑,“阿爹都说过了,阿姐也到了找人家的年纪了,怕什么?只是那这样的话我更得瞧瞧对方是什么人物了,想要做我姐夫,哪有那么容易?”

094章 交给我罢【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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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被元容的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最后还是交代了。品书网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他姓严,单名一个珏字,乃是理国公府的三郎君。”元熙道。

理国公府严三郎?元容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居然是勋贵子弟!

“阿姐,你怎的还跟勋贵子弟凑到一块儿去啦?”元容正待说一说这个理国公府,却忽然脑精光一闪。

理国公府啊,前世那个追杀了未婚夫几条街的彪悍小娘子不是理国公府的吗?

还有前几天一起吃酒的那个严郎君,他也是理国公府的!

这可好,都凑到一块儿去了,怪不得那家伙态度有点儿微妙呢,原来是这样吗?他家兄弟和自家阿姐……

元容不由得汗了一把,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大概……唯一的好处是他们家好歹也算是挨着世家的边儿,元熙要跟他家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行。

元熙白了元容一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勋贵怎么了,你不是不讨厌勋贵的吗?”

“不是,我不表示一下惊讶吗?”元容不由扶额,“我不管了,阿姐你自己掂量着办罢,但是,我得告诉阿兄。”

元熙便摆摆手,拍拍屁股走了“行了,你安生点吧,我又没跟严三郎君怎么着!”

元容不由默道,亏得是没怎么着,要是怎么着了,这事儿可大发了好吗?哎,这个还是赶紧跟阿兄报备一下罢。

于是元熙前脚走了,元容后脚出了观澜苑,去富春居找崔元靖了。

崔元靖正在窗下看书,见元容来了,便诧异道“今日不是去宗仁坊那边,怎的有功夫过来?”

“本是没打算来打扰阿兄的,奈何出了点岔子。”元容道,“有事儿跟阿兄说。”

崔元靖哦了一声。见元容看向屋内的婢子,便摆手叫众人下去,关了门,才道“有何事,说罢。”

元容便将衣裳的事儿说了,惊得崔元靖差点眼珠子跳出来“什么?四娘和——”忽而惊觉不妥,才息了声儿。

复又低声道“你可别是乱说的罢?那严家,可是勋贵里的领头羊。”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那天跟我们吃酒的严郎君。是他们家六郎。”

元容一下儿愣住了。先前她确实觉得严瑧这名儿有些熟。但没多想。如今听说严六郎,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厮不是那个抗旨不婚的主儿么?为了不尚主,他一直拖了十来年。直到皇帝膝下的公主都有主儿了,才成的亲。

一想到这儿,元容便对严家有些同情起来了,有这么一个郎君,又有那么一个小娘子,理国公府是流年不顺罢?

不过再值得同情,也得是跟自家没关系的时候,眼下可事关元熙“阿兄,我是觉得这里头有谱儿。你得注意着点儿,虽然严家还算不错,可未必能得阿翁阿婆点头呢。”

已经有个崔元靖取了勋贵之女,如何能叫元熙再嫁一个勋贵之子?到时候怕是更得被人非议了。

在元容看来,崔谦之和郑氏都不会大阻碍。她有把我这俩能被说服,可是崔善净和卢氏够呛了,他们是当家人,若是坚决反对,这事成不了。

其实还不如防患于未然,直接掐断元熙和严三郎来往的可能。但只为了这一点这么做,显得很没人情味儿了。

崔元靖点点头道“我知晓了,得了机会便看看那严三郎是何人物罢。只九娘你却要劝着些儿四娘,莫要叫她作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衣裳的事儿可收拾妥了?”

“衣裳被阿姐拿去了,我给看到的婢子们都下了封口令。”元容道。但这其实不保险,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泄露出去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崔元靖便起身,又拢了拢衣裳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诶?”元容有些莫名,“这话才说道一半儿呢,回去干嘛,还没到吃饭时间。”

“傻丫头。”崔元靖便摸了摸元容的脑袋瓜道“那衣裳你们不好处置,交给我不行了?正好也有个由头去见见严三郎。”

于是兄妹两个回了观澜苑,齐齐进了元熙的屋子。元熙正拿着针线簸箩绣荷包,倒是把崔元靖两人吓了一跳。

“阿姐,你在做什么?”元容瞪着眼道。

元熙翻了个白眼儿,将针线往旁边一放,道“不是做个女红,犯得这样惊讶吗?这女红我也是好生学过的。”说着又看向崔元靖,道“阿兄怎的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元容给自己使眼色,便顿时明白了,这丫头是告了状,所以把崔元靖给招来了,便忍不住瞪了妹子一眼。

“你也别瞪九娘,这事儿九娘做得对。”崔元靖道“你可知严三郎风评如何?贸贸然同外面的郎君接触,实是不妥。”

元熙撅了撅嘴巴,便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一旁。别看她平时对崔元靖有些没大没小,但崔元靖正儿八经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时候,她可是不敢吭声儿的。长兄的威严不是说说而已。

也是元容仗着外表年纪小,心理年纪又崔元靖大很多,且崔元靖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元容对他没啥畏惧。

“把那衣裳拿来罢,我去替你还了。”崔元靖道。

元熙不敢说不,便叫阿良去把衣裳拿了出来,又用包袱皮包了,道“阿兄,你……别跟人凶巴巴的,我和他其实也没什么,是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而已。”

崔元靖明显的不信,只见他眉毛一挑,便似笑非笑的瞧着元熙道“你何时见我对外人凶巴巴的了?”不等元熙解释,又道“至于你跟严三郎有没有什么,我会弄清楚的,你放心,不会冤枉了你。”

这样的表情简直是一脉相承似的,元容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心里有些打鼓,再看元熙,便见她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崔元靖,抿着唇,手指在下头不由自主的扯着垫子。

“行了,正事办完,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聊。”崔元靖说完,便从容起身离去,将元容留给了元熙。

“阿姐……”元容一下子垮了脸,她真没想到崔元靖居然转手卖队友,这么一言不发的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她来给元熙出气了!元容默默憋了嘴,阿兄你怎么能这样!

便拔腿想跑,岂料被从后面扯住了领子被提溜了回去,元熙挑着眉看着元容,咬牙道“你这个小耳报神!”然后干脆利索的把人横在膝盖,啪的一巴掌印了元容的屁股。

呜呜,元容四肢哗啦了半天也没能挣扎出去,只好认了命。心却忍不住腹诽崔家这几个,都不是好人啊!

却说崔元靖,他拿了那件衣裳便回了富春居,正好被溜达回来的崔元昱瞧见了,便道“阿兄,拿的什么?”

“一件旁人的衣裳,要抽空还给人家的。”崔元靖道。

崔元昱却已经手快的解开包袱将衣裳翻了出来,抖落开道“这衣裳真不错!我还以为是阿姐给阿兄做的呢,要是这样,我能叫她也给我做一件了。”要知道崔元熙那是轻易不动针线,家里也崔谦之和郑氏能得一点儿。

崔元靖便抬手给了阿弟一巴掌“瞧你这样儿,柜子里一大把衣裳都穿不着呢,眼热什么?况且你这年纪是见风长,好衣裳做多了纯属浪费。去,今儿的大字练完了没,拿来我看。”

一击必。崔元昱想到那才写了一点儿的大字,便不再歪缠,缩了脖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崔元靖便骑马出了门,找人去了。找谁呢?严六郎严瑧。其实崔元靖跟长安不少勋贵子弟都有交情,只是不深,但好歹跟严三郎一同打过球喝过酒不是?这心理亲近了许多。

便直奔理国公府,报名儿,道是崔三前来拜访严瑧。

不过不凑巧,严瑧不在家,不知道又去哪儿玩了,便出来一个年轻的郎君道“少郎君前来寻找阿弟,可是有要事?阿弟他此刻大约在国子监,不如少郎君在家稍坐,我叫人去喊他回来。”

阿弟?这个称呼一下子牵动了崔元靖的敏感神经,便忙作揖道“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在下严珏,行三,少郎君便称呼严三郎罢。”年轻郎君拱手客气道。

严三郎!崔元靖不意竟忽然见到了正主,略有意外,当下便细细打量起来,心默默评判着身材有些太高大不像是读书人,面相有些粗疏不够俊俏,举止太过沉默无趣……竟全是毛病。

严珏被崔元靖那仿佛称斤短两的眼神弄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便唤了一声道“少郎君?”

崔元靖被这一声给把魂招了回来,忙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今日是我唐突前来,打扰三郎君了,不过既然六郎不在家,那我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说完便拱拱手匆匆离去。

只却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把那装着衣裳的包袱给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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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思慕之心【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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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严家,等到了傍晚时分,严瑧从国子监回来,便被人塞了一个包袱。品书网 [首发]

“这是什么?”严瑧诧异道“哪里来的?”边说便拆。

送包袱来的婢子便道“是今儿有位崔三郎君来寻六郎,是三郎见的他,临走时他把这包袱落下了。”

崔三郎?严瑧寻思了一回,便歪起嘴笑道“行啦,我晓得是谁了,你去吧。”

婢子便自去了,剩下严瑧拆开包袱拿出那袍子一瞧,心里还纳闷着,难道是崔元靖送给自己的衣裳?

这可不行,虽然崔三郎生的是不差,但他严六郎只喜欢小娘子,没有龙阳之好呀!

不过还没等他美完了,便发现了这件衣裳跟自己不太合适,再一瞧,有些眼熟,便拿到跟前仔细瞅了瞅,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阿兄前些日子才身的新衣裳?后来还说是丢了的,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再一想是崔元靖拿来的,严瑧便笑了,当即拿着衣裳奔去严珏的院子“三兄,三兄!看我拿了什么来!”

严珏便放下手书卷,走到‘门’口看着大呼小叫的阿弟道“怎么,得了什么好东西?”说着便看向严瑧手里的包袱,登时一愣。若是他没看错,这不是白天崔三郎来的时候落下的包袱?

“嘿!”严瑧走过来,拍了拍阿兄的肩膀,便拉着人进了屋,把婢子都打发出去道“看这个!”

衣裳被摊开来,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点幽暗的光泽,内压的金线、袖口的云纹、衣角的暗纹是看的一清二楚。

严珏哪里会不认得自己的衣裳?当着阿弟的面儿便有些窘迫,一张俊脸也多了些儿可疑的颜‘色’。

“阿弟,这是那位崔三郎君带来的包袱?”严珏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起码听声音是很正常,与平时没啥两样。

严瑧装作不经意般瞅了阿兄一眼,才道“啊,可不是?倒是没想到巧了。竟是阿兄接待的他。”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脸那三分促狭却是明显的很了,叫严珏觉得十分刺眼“哼,你想说什么便说罢,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严瑧便抚掌大笑起来,待看见严珏似乎有些恼了,才停了笑,扶额道“阿兄,那人姓崔,清河崔。你还没想到么?”

“我知道崔氏是著姓大族。可那与我何干?你莫要故‘弄’玄虚。快些给我细细讲来。”严珏严肃道“否则……小六。你该不会想跟阿兄练练罢?”

被威胁的严瑧很快妥协了,道“阿兄你明明想到了,作甚还要我亲口说出来?没错,今天来的崔三郎。是你那日一同游玩的崔四娘之亲兄。不然这衣裳何以会在他手里?”

要不是看见那一幕,又打听了崔元熙的身份,他如何会突兀的去跟崔元靖示好呢,当然崔家小九娘也极可爱是了。只恨阿兄这个呆子,明明跟人家姑娘相谈甚欢了,居然不去找人打听!要是光靠缘分能成事的话,这天下没有那么多错过了!

严珏没吭声,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小六,你说崔三郎这是何意?”他也知道自己有点怂,可是这身份总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世家和勋贵之间,有多少可能呢?虽然崔三郎自己定下了勋贵之‘女’。可这嫁和娶又是不同的。

崔家能答应吗?或者不说崔家,不说崔‘侍’郎及夫人,光是她的兄弟姐妹能答应吗?

严瑧便捂着嘴,想笑又怕挨揍,心道阿兄你终于承认对人家小娘子有了淑‘女’之思了?心里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终究还是不想来一顿皮‘肉’之苦,便咳嗽了几声,才道“阿兄啊,你先别管崔三。”

“何意?”严珏问道。

“咳咳,”严瑧便坐下来,盘着‘腿’,跟严珏面对面,道“阿兄,你这最先该担心的,不该是人家小娘子是否对你有意吗?”要是崔四娘都没那心思,你这一头热也没意思不是。再说找媳‘妇’也是要合两姓之好,这个,有点难办。

兄弟两个对坐发愁,忽而严瑧想起王家的事儿,便道“听说他们家极疼最小的‘女’儿九娘,不如让我们家阿妹出马去探探路?”这也算是走‘女’眷路线嘛,而如果阿妹和崔家小娘子处的好了,说不定还能给阿兄制造几次偶遇……

严珏便抚掌道“我想起来了,阿妹前几天还说收到了宗仁坊崔府的帖子呢,崔家姐妹要在府做东摆宴,请了不少小娘子。他们既然是亲戚,想必那位小九娘也应该会到。”

却说元容,她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一早便美美的打扮了起来,到卢氏那边请了安之后,便同元晴元馨一块儿坐着马车到了宗仁坊崔宅。

进了望安堂,正好赶韦氏在同六娘七娘说话。看见元容三个便招手叫过去道“可都准备好了?”

几人一齐应是。其实所谓的准备,大头还是在这边儿,各种安排准备什么的,元容不过是出了点儿主意罢了,她们只要把自己个准备好,到时候‘精’神奕奕的见人行了。

韦氏挨着看了一回,满意了,便道“不错,看来你们都用心了,这样好。”接着便看向六娘道“带你几个阿妹去吧。”

六娘应了,便带着几人出来望安堂,先问道“三位阿妹可吃过早饭了?一会儿要招待客人,怕是没有机会吃东西。”

元晴和元馨都道不饿,也不知道是客气还是什么,倒是元容‘摸’了‘摸’肚子,道“虽然吃了,可却担心积了食,都是用的克化的快的,阿姐不如再叫人些点心来?”

却说这真不是元容多事,她最近这段日子不知怎么,明明吃饭的时候饱了,却又很容易饿,明明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日子。

七娘便嘲笑道“七兄早先说九娘是个爱吃的,怕是一刻都停不下来,九娘之前还否认,如今看来,还真是——”

元容自然不会因为这善意的打趣而生气,便一瞥眼过去道“阿婆都说了,能吃是福哎,我这是有福气,七娘你羡慕罢!”

七娘当然不会羡慕元容的能吃,虽然她年纪还不算很大,但已经有了爱美之心,哪里肯吃成圆滚滚的模样?她唯一羡慕的,大概是元容那白嫩嫩水灵灵的肌肤——真是滑如凝脂,都说一白遮三丑,同样的五官,肤白的是看着要美貌一些。

但七娘当然是不会明说的,正待反驳回去,便被六娘拉了一下,道“好啦都别吵,我们先去入云阁看看,还有什么疏漏没有。”又叫婢子把糕点端过去,先紧着元容吃。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斜斜挂在天边,发着光和热,元容也吃饱喝足,又感觉到热了,便脱了身的小斗篷,‘露’出一身浅蓝‘色’的百蝶穿‘花’对襟半臂和嫩黄‘色’的碎‘花’襦裙,脚的翘头履嵌着明珠,显出润泽的光芒。

过了巳时一刻,便陆续有人敲开了崔宅的‘门’。客人‘门’了。

发出去的帖子定的时候乃是巳时,此时‘门’便是早的了,显然只有至‘交’好友才会这么早来——也是为了帮忙,看有没有疏漏,虽然已经有韦氏在后头看着,但这好歹是一份心意。

五个小娘子便一块儿前迎接。

来的是两个穿着并蒂莲的粉底对襟襦裙的小娘子,脖子带了各自带了长生锁,打扮的一样一样的,只一个左嘴边有痣,一个右嘴边有痣,张开口未语先笑“我们来的可早了?”

六娘迎去说话,七娘便在后头给三人介绍道“这是户部尚书家的双胞姐妹,左边有痣的叫杜芳、右边有痣的叫杜菲,‘性’子很是活泼开朗,大大方方的对待成。”

说完了,四人便前去,由着六娘和杜氏姐妹介绍一番元容三人。

“原来是崔‘侍’郎家的孙‘女’。”杜芳笑着拉起了元容的手道“早听说啦,卢夫人很是疼爱孙‘女’,这样冰雪可爱的小娘子,很是该多疼疼的!唉,跟你们姐妹站在一起,倒是显得我们生的粗俗了。”

六娘便打岔道“哪有这回事!问问满长安谁不知道你们姐妹‘花’,我们家长辈都羡慕的不行,恨不能我们是一块儿出来的呢,只可惜,没法子再回阿娘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几人便哈哈笑起来。元容听着六娘跟杜氏姐妹说话,便不由暗赞,原来平时话不多的六娘,也是可以妙语连珠的,而七娘,也是可以静静倾听的,看她面竟是丝毫没有愠‘色’。

又过了一会儿,客人便陆续来了,元容三人跟着六娘七娘站在那里,只管着笑,耳朵却是听着七娘不停的介绍,因来的人不少,脑子几乎要成了浆糊——要能记清楚谁是谁,还能把身份和脸蛋对,这可真是不容易。

瞧瞧元晴和元熙,已经有些两眼发晕了,不过好在,元容现在记忆力十分的好,虽然有些‘混’‘乱’,但大体还是记住了,偶尔跟七娘印证一下,至少这迎客之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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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章 互相考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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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到齐了,挨个介绍介绍,至少是都认得了,记没记住另说。品书网 [首发]

六娘和七娘跟小蝴蝶似的穿梭在客人间,跟这个聊聊跟那个说说,很是游刃有余。

而元容则是有些没劲的躲在一旁喝‘奶’子。这是曾经从沈悦那儿学来的法子,煮的时候加了杏仁和剁碎的果‘肉’,味道不错。

元晴和元馨左右瞧瞧才找见人,便凑过了过来道“九娘怎的不去找人说话?”

又看元容的表情,猜着是不是因为九年年少与大家‘插’不话,所以才没‘精’打采的自己躲在一边儿?

不得不说,两人真是想太多。元容‘插’不话是其一,其二是小娘子们的话题基本只围绕衣食住行,连八卦都不说,无趣的很。京里的八卦自然有,但是可能没几个人会在不相熟的人跟前说,可能是为了个人形象,当然也可能是为了不惹麻烦。

元容自然没有那心情跟大家聊你衣裳的绣纹真好看,你头的‘花’钿很‘精’细等等,只跟大家随意说了几句,便撤了。

眼下两人相问,又那种表情,元容便道“有些累了,便歇歇,两位阿姐怎么也过来了?”接着又摆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自去玩是。”能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往后也不用借别人的名义了。

元晴和元馨被元容一说,却是面‘色’有些黯淡下来,元晴在一旁扭着衣角,元馨则是翻来覆去捏着几的果子,两人都不吭声了。

“这是怎么了?”元容不由怪道。不过想到两人身份,再想到今日的客人身份,便恍然大悟还是嫡庶的问题!

元晴撅着嘴道“大家都是面带着笑,看人的眼神却明晃晃的瞧不起呢,我们又何必前去自取其辱。九娘是嫡出,自然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了。”

元馨在一旁听见元晴的话,不由着急的拉了下元晴的衣袖子,又瞅着元容使了个眼‘色’。

元晴则是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偷着去瞅元容的面‘色’,心却是免不了担心元容会生气,若是再得罪了元容,今儿这一遭可得不偿失了。

“呵。”元容不由轻笑一声,“这本来是很自然的事情啊,难道两位阿姐现在才想到?”见两人闻言一滞,便复又笑道“怎么,两位阿姐觉得我说的不对?”

两人无以反驳,可确实又有些不服气,纵然面极力掩饰了。却仍旧带出几分情绪来。

元容‘唇’角一勾。低声道“从最初。你们随我过来的时候,应该想到的啊……”不然为何韦氏只邀请了元容,还是小韦氏和陈氏开口相求,两人才有跟来的机会。

元晴和元馨再不服气。听了元容的话也只能认命了,虽然不公平,但世事何尝对所有人都公平?好像她们身为崔氏庶‘女’,不可能跟嫡‘女’一样的对待,但若是跟寒‘门’‘女’子呢?起码她们吃得好穿得暖,还能看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

更不要说元容前世,她难道生来该是做丫头的命?可是既然落到了那步田地,怨天怨地一点用都没有。只有认清楚现实,后来的际遇,那也是她拿命拼出来的。

如今她成了崔氏嫡‘女’,又能说明什么,她的命格是贵还是贱?说这些都没意思。现实是现实,只分幸与不幸。

“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跟在六娘和七娘后头,算‘插’不话,也可以听着,‘混’个脸熟。”元容道,“只要人家看你顺眼些,有往后攀‘交’情的机会。当然了,太过谄媚自然是不行的。”

当一个人身份地位不如人的时候,你是不能指望人家主动示好的,除非别人对你有企图,但是对元晴和元馨来说,人家对她们能有什么企图呢?不排斥是好的了。

而像元容说的这样,起码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对于嫡‘女’们来说,她们可能不会欣赏一个能言善辩手腕不凡的庶‘女’,但至少不会太讨厌一个‘性’子沉静不惹事的庶‘女’。

当你在她跟前‘混’了个脸熟,又不太惹她讨厌的时候,是一个成功的开始了,然后呢?然后自然是寻找机会更进一步了,抓住机会显示出自己的有点,平等的‘交’好可以从欣赏开始。

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全靠人教的,还要靠悟‘性’。这是元容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不知道两人肯不肯去做了。

元晴和元馨对视了一眼,似乎对元容的话有些惊讶,又有些犹豫,不过终究下定了决心,向元容道了一声谢后,便起身朝六娘和七娘走去了。

六娘和七娘正在跟人说话,冷不丁见两人过来,还有些惊,便不由得住了口,等元晴和元馨默不作声的将手的吃食和饮子放下,又一脸无害的放低姿态跟几人打招呼时,虽然有些被无视,但至少没得到恶意。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放松之情。

而在此时,正在闭目养神的元容却忽然感觉被人挡住了阳光,抬头一瞧,却是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襦裙的小娘子,正瞪着一双大雅间看着自己。见元容睁开了眼睛,便忽的下手夺去了元容喝了一半的‘奶’子。

见元容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自己,小娘子便笑了笑,随意闻了闻那‘奶’子,又皱了皱鼻子诧异道“这是‘奶’子?怎的没有腥味儿,反而有一股子甜香?”说着便将‘奶’子又递到元容跟前。

这个小娘子有些眼熟,元容眯着眼睛想了想,才记起她的身份,是理国公家的小娘子,大概是后来追杀了未婚夫几条街的那一个,只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娘子,并不见几分彪悍气息。

“谢谢。”元容歪了歪头,接过‘奶’子,又拉了拉身边的垫子,道“不介意坐下来吧?严小娘子挡住我的阳光了。”当然,元容也不怎么喜欢仰着头说话,脖子累,而且眼珠子都快翻出去了。

“好吧。”严小娘子对着元容微微笑了一下,便撩起裙子端端正正的跪坐下来,道“你怎的不去同人玩耍?”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一群正在玩儿投壶的小娘子。

元容原本没有注意到,这回一看,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娘子们投壶的本事,可真不咋地,十投二三都是好的,更多的是只有一或者一个都不的,只要看见自己成绩差的,哭丧的脸‘色’好看一点。

看见这一幕,元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曾经玩投壶的情景,便笑起来道“呐,你看小娘子们的水准实在是,嗯,我还是不去的好,胜之不武。”她前世可是特别练习过的,十投全不敢说,九却是有的,便是如今身体还未长成,可一半水准还是有的,去跟人家不是欺负人么?

严家小娘子闻言便不由得笑了,道“你怎的口气这样大?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元容镇定自若道“是不是吹牛皮,可不是严小娘子定的。”

严家小娘子没有说话,只瞅了元容几眼,便霍然起身跑远了,徒留元容愕然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是作甚?话说到一半不打招呼走人,似乎有点失礼罢?严家小娘子是这样的教养?

元容不由得眯起了眼,若非元熙和严三郎的缘故,她哪会有兴致跟严小娘子瞎聊?

不过,正当元容对严家小娘子的评价直线下降的时候,便看见严小娘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走到元容跟前便笑道“崔九娘,要证明你没吹牛皮,那便来一如何?先说好,我身后这几个都是投壶高手哦。”

元容懒洋洋的睁开眼,兴致缺缺“我又没让你承认,何须证明?”

却见严小娘子身后一个穿粉红衣裳的身量颇高的小娘子前一步,蹲下来跟元容平视道“我知道你,崔九娘,我阿娘想要你过来跟我一起读书咧。”

嗯?元容闻言便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一起读书什么的,好像只有……荣祥郡主说过这话?

一念及此,元容便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娘子道“你是程二郎的阿妹?”

“对。”程小娘看着元容笑道“想要跟我一起读书,可不能是个爱吹牛皮的家伙,为了证明你的品‘性’良好,便来一罢!如果你胜了,我同意你进富‘春’‘女’学。”

“呵。”元容心底虽然想进富‘春’‘女’学,但却不愿意被人以为是她求着去的,这关系到崔家的声誉,现阶段的富‘春’‘女’学又没有什么名气,若是她被人看低了,岂非是整个崔家小娘子都要被她连累?

“程小娘子这话不妥。”元容正‘色’道“我崔氏纵然没有族学,可我外家郑氏有,我想要读书,并不是只有富‘春’‘女’学一个去处,且,是郡主娘娘邀请的我,恐怕程小娘子做不得主哦。”顿了顿,见几人面有失望之‘色’,便又笑道“不过既然诸位小娘子如此诚信想要试,那我自然是要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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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章 胜负之间【二更】

原先小娘子们比试,不过游戏罢了,并不很认真。

而如今元容和程小娘子严小娘子的比试,却十分正式了。

特地清了场地,又专门找人来量了距离,还下了赌注——输的人亲自下厨。

这个赌注是元容提出来的,别说她不可能输,就是输了,亲自下厨这事也难不倒她。

而两位小娘子就未必了,生于勋贵之家,从小娇生惯养,不说别的,只看她们的脾气就知道。

这样的人你叫她吃估计本事是一等一的,下手做嘛,嘿,别弄出毒药来就成。

偏偏两人信心十足,并不以为自己会输,毕竟她们都比元容大上两三岁,身高力气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可是你提出的赌注,到时候莫说我们为难你。”末了,严小娘子想到兄长的吩咐,又特意加了一句道。

元容便一摆手,笑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当然不会赖账。不过——”元容一摊手,“想让我下厨,还得看你们的本事呢。”

于是三人便不再废话,各自走到靶子跟前,这次比试因着她们的年纪,还是特意简化了些许,除了五步、十步、十五步投壶外,还有三十步,不过看元容的五短身材,怕是拉不动弓,于是为了公平,便三人都不用弓箭,换做手弩,只比准头。

周围的小娘子们见这样正儿八经的比试,便都围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低声的议论着,说说笑笑倒是惬意。

而另一边,正说话说得兴起的六娘和七娘闻讯倒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有些懊恼,她们光顾着跟闺中密友说话了,却叫元容被人欺负了去,这怎么能忍!

是的,欺负。在两人看来,那两个小娘子都出身武将之家,说不定从小就玩着这个长大的,元容怎么比得过?何况元容年纪又小,还定下了那样的赌注——她们还不知晓那是元容提出来的,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便对视一眼,麻溜的起身来到了比试场地,六娘将元容往身后一拉道:“两位小娘子,这一场由我来如何?”

程小娘子便笑道:“崔六娘,你别捣乱,这可是我对你阿妹的考察,谁叫她吹牛皮来的?你别护犊子,有种的就叫她出来比一比,再说了我又没欺负她,这可是公平比试。”

“呸。”七娘闻言便忍不住了,道:“这还不叫欺负呐,你们可比九娘都大好几岁,如何比试都不可能公平。”

程小娘子闻言便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愕然扭头看向严家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呢?论嘴皮子,她可说不过人家,可是若就此不比了,她也不乐意。可这不是在勋贵家的小娘子中间,身份地位不能跟世家们使,不然又会被讥笑了。

严小娘子也有些词穷,只见她挠了挠头,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却不意被元容抢先了一步。

“阿姐,不碍的,这比试既是我亲口答应的,若是反悔,可不叫人耻笑?”元容拉了拉六娘七娘的袖子,便笑道:“你们就瞧好吧,阿妹我未必会输,到时候,咱们就可看两位小娘子亲自下厨了!”

既然元容这样说,六娘七娘怎好再阻止?不然就是自打嘴巴了!只好跟元容叮嘱道:“尽力而为便可,你年纪小,便是输了也不碍的,大不了阿姐找机会在找补回来。”

哼,跟勋贵之家比武事她们可能不行,但比文,这可是世家女的长项啊,那些只会耍刀弄枪的小娘子们哪里能赢得过!

不说六娘七娘这边开始琢磨怎么找回场子,只见元容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身儿衣裳过来,朝着严、程二人一拱手,便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从旁边箭壶里抽出一支去了尖的短箭,在肥嘟嘟的手中挽了个花儿。

“咱们这便开始罢?”元容笑道。

“成。”两个小娘子同时点头,随后便一撸袖子,比了个请字:“崔九娘你先来罢!”

一般来说,占了先手的人略占便宜一些,若是瞧着别人的成绩上阵,多半会心理压力比较大的。两人这一让,也算是有风度了。不过元容本就年幼几岁,这会子也不矫情相让了,便直接出列,眯着眼儿量了一下距离,抬手一扔。

只听笃的一声,众人还未注意的功夫,那支箭便已经安然待在壶中了。而元容却不等大家发出惊呼声,便干脆拾起箭壶,一鼓作气的接连扔了出去,直到箭壶空了——十投四中。

将箭壶一扔,听着人报数出来,元容不由得揉着手腕,心中却道果然是手生了,使用力气的时候也不够精准,才中四,这个成绩真够丢人现眼的,对不起她先前的夸口。只好在现如今慢慢找到了感觉,后面应该会好些。

不过元容这边暗自懊恼,但围观的小娘子们却是发出了惊呼,在她们看来,四中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何况元容还比所有人都年幼?当即就有人喊了一声:“好!”

程、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深呼吸了一口,便轮流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像元容一样一口气投完十支箭,最终成绩倒是一样,都是中五。比元容好,但也有限。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凑到一块儿悄声嘀咕道:“方才有些失手了,你呢?”说话的是严家小娘子,五中并非她的最好成绩,严格来说,是有些儿不如心理预期。

程家小娘子则是揉着手腕摇头道:“我好的时候能到七支,但那只是偶尔,平素也是如今这个成绩,五中或者六中而已。”接着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一局倒未必是稳赢了。”

“如此,倒是有趣了,不是吗?”严小娘子忽而笑道。

“是啊。”程小娘子跟着点了点头,也笑了:“看来崔九娘这个世家女倒是有些本事,不是那些眼皮子长在头顶上却光会拿着出身说事的人物,不然将来可怎么相处呢。”其实元容说的没错,既然荣祥郡主开口相邀,可不是她能叫人不来便不来的呀。

那一头,六娘七娘还有元晴和元馨都对元容的成绩很是意外,但却高兴的很,一个劲儿给元容鼓励道:“好九娘,再加把劲儿,就能赢了她们了!嘿,叫她们也知道咱们世家女不是光会刷嘴皮子的!”

元容听着,心下却是暗自笑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当初也是狠下苦功练过的,此时在这儿欺负小娘子们,胜之不武啊。

悄悄话说完,来第二局。

距离变成了十步,依旧是元容先来。也许是找回了感觉,元容投壶的姿态看着更加放松自如,十支箭投完,依旧是四中。元容便回头朝着翘首以待的六娘等人咧嘴一笑,做了个口型道:“如何?”

六娘微微一笑,而七娘则是给了一个大拇指,附带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程严两位小娘子则是对视一眼,不由得严肃起来,谁也没想到元容还能保持四中的成绩!要知道这可是五步和十步的差别呀。两人屏住呼吸往前站定,十支箭投完,成绩分别是四中和五中。

两局过去,元容虽然输了个彻底,但是在场却没有人敢小看她了,就连两个小娘子,也很有压力,不由得暗自忖度道:难道第一场崔九娘没出全力,只是试探她们的?

元容当然不是,她就是那个水平,不过是渐渐找到感觉,将原来的水准恢复了一点而已。

趁着众人安静,紧接着第三局,元容却投了五中,而两个小娘子则都是四中,元容终于赢了一局,正待回头炫耀一二,却发现众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儿让人发毛。

莫名其妙的走到六娘跟前,正打算问问的时候,就见七娘抓着自己的袖子悄声道:“九娘,你这是什么本事,怎的越远投的越好了?难不成你先前是让这那两个的?”

“啊?”元容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摇头道:“哪有?我要是有那本事,直接赢了前三局不就完了?”

只七娘却是不信,竟缠着元容问起秘诀来。但元容哪里有什么秘诀?前世为了陪娘子们玩儿,她可是下了苦功练习的,还特意请教了公主府的卫士射箭之技,就是以求能达到想赢便赢,想怎么输便怎么输的程度。毕竟是陪贵人玩儿,当然得识趣不是?

正说着,便见程、严二人携手走了过来。程小娘子开口道:“我算是服啦,崔九娘你果然没说大话,投壶水平很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不如你的!”

严小娘子也点头称是:“这一场比试我们便认输了,过会儿便要借府上厨房一用了,只是得提前说一声儿,若是做的不好,你们可不许嘲笑我们。”

七娘却是撅嘴道:“这便认输了?还有一局没比呢,严格说来,我们九娘也是跟你们打个平手罢了。这样一来,我们九娘赢的可不够名正言顺。”竟是对元容十分有信心了。

严小娘子闻言便掩口而笑:“崔七娘说的正是,我们也是如此想的,只不过先认输了而已,后面这一局自然要比,便当是游戏好啦!”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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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小娘子们比试,不过游戏罢了,并不很认真。

而如今元容和程小娘子严小娘子的比试,却十分正式了。

特地清了场地,又专门找人来量了距离,还下了赌注——输的人亲自下厨。

这个赌注是元容提出来的,别说她不可能输,就是输了,亲自下厨这事也难不倒她。

而两位小娘子就未必了,生于勋贵之家,从小娇生惯养,不说别的,只看她们的脾气就知道。

这样的人你叫她吃估计本事是一等一的,下手做嘛,嘿,别弄出毒药来就成。

偏偏两人信心十足,并不以为自己会输,毕竟她们都比元容大上两三岁,身高力气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可是你提出的赌注,到时候莫说我们为难你。”末了,严小娘子想到兄长的吩咐,又特意加了一句道。

元容便一摆手,笑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当然不会赖账。不过——”元容一摊手,“想让我下厨,还得看你们的本事呢。”

于是三人便不再废话,各自走到靶子跟前,这次比试因着她们的年纪,还是特意简化了些许,除了五步、十步、十五步投壶外,还有三十步,不过看元容的五短身材,怕是拉不动弓,于是为了公平,便三人都不用弓箭,换做手弩,只比准头。

周围的小娘子们见这样正儿八经的比试,便都围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低声的议论着,说说笑笑倒是惬意。

而另一边,正说话说得兴起的六娘和七娘闻讯倒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有些懊恼,她们光顾着跟闺中密友说话了,却叫元容被人欺负了去,这怎么能忍!

是的,欺负。在两人看来,那两个小娘子都出身武将之家,说不定从小就玩着这个长大的,元容怎么比得过?何况元容年纪又小,还定下了那样的赌注——她们还不知晓那是元容提出来的,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便对视一眼,麻溜的起身来到了比试场地,六娘将元容往身后一拉道:“两位小娘子,这一场由我来如何?”

程小娘子便笑道:“崔六娘,你别捣乱,这可是我对你阿妹的考察,谁叫她吹牛皮来的?你别护犊子,有种的就叫她出来比一比,再说了我又没欺负她,这可是公平比试。”

“呸。”七娘闻言便忍不住了,道:“这还不叫欺负呐,你们可比九娘都大好几岁,如何比试都不可能公平。”

程小娘子闻言便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愕然扭头看向严家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呢?论嘴皮子,她可说不过人家,可是若就此不比了,她也不乐意。可这不是在勋贵家的小娘子中间,身份地位不能跟世家们使,不然又会被讥笑了。

严小娘子也有些词穷,只见她挠了挠头,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却不意被元容抢先了一步。

“阿姐,不碍的,这比试既是我亲口答应的,若是反悔,可不叫人耻笑?”元容拉了拉六娘七娘的袖子,便笑道:“你们就瞧好吧,阿妹我未必会输,到时候,咱们就可看两位小娘子亲自下厨了!”

既然元容这样说,六娘七娘怎好再阻止?不然就是自打嘴巴了!只好跟元容叮嘱道:“尽力而为便可,你年纪小,便是输了也不碍的,大不了阿姐找机会在找补回来。”

哼,跟勋贵之家比武事她们可能不行,但比文,这可是世家女的长项啊,那些只会耍刀弄枪的小娘子们哪里能赢得过!

不说六娘七娘这边开始琢磨怎么找回场子,只见元容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身儿衣裳过来,朝着严、程二人一拱手,便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从旁边箭壶里抽出一支去了尖的短箭,在肥嘟嘟的手中挽了个花儿。

“咱们这便开始罢?”元容笑道。

“成。”两个小娘子同时点头,随后便一撸袖子,比了个请字:“崔九娘你先来罢!”

一般来说,占了先手的人略占便宜一些,若是瞧着别人的成绩上阵,多半会心理压力比较大的。两人这一让,也算是有风度了。不过元容本就年幼几岁,这会子也不矫情相让了,便直接出列,眯着眼儿量了一下距离,抬手一扔。

只听笃的一声,众人还未注意的功夫,那支箭便已经安然待在壶中了。而元容却不等大家发出惊呼声,便干脆拾起箭壶,一鼓作气的接连扔了出去,直到箭壶空了——十投四中。

将箭壶一扔,听着人报数出来,元容不由得揉着手腕,心中却道果然是手生了,使用力气的时候也不够精准,才中四,这个成绩真够丢人现眼的,对不起她先前的夸口。只好在现如今慢慢找到了感觉,后面应该会好些。

不过元容这边暗自懊恼,但围观的小娘子们却是发出了惊呼,在她们看来,四中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何况元容还比所有人都年幼?当即就有人喊了一声:“好!”

程、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深呼吸了一口,便轮流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像元容一样一口气投完十支箭,最终成绩倒是一样,都是中五。比元容好,但也有限。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凑到一块儿悄声嘀咕道:“方才有些失手了,你呢?”说话的是严家小娘子,五中并非她的最好成绩,严格来说,是有些儿不如心理预期。

程家小娘子则是揉着手腕摇头道:“我好的时候能到七支,但那只是偶尔,平素也是如今这个成绩,五中或者六中而已。”接着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一局倒未必是稳赢了。”

“如此,倒是有趣了,不是吗?”严小娘子忽而笑道。

“是啊。”程小娘子跟着点了点头,也笑了:“看来崔九娘这个世家女倒是有些本事,不是那些眼皮子长在头顶上却光会拿着出身说事的人物,不然将来可怎么相处呢。”其实元容说的没错,既然荣祥郡主开口相邀,可不是她能叫人不来便不来的呀。

那一头,六娘七娘还有元晴和元馨都对元容的成绩很是意外,但却高兴的很,一个劲儿给元容鼓励道:“好九娘,再加把劲儿,就能赢了她们了!嘿,叫她们也知道咱们世家女不是光会刷嘴皮子的!”

元容听着,心下却是暗自笑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当初也是狠下苦功练过的,此时在这儿欺负小娘子们,胜之不武啊。

悄悄话说完,来第二局。

距离变成了十步,依旧是元容先来。也许是找回了感觉,元容投壶的姿态看着更加放松自如,十支箭投完,依旧是四中。元容便回头朝着翘首以待的六娘等人咧嘴一笑,做了个口型道:“如何?”

六娘微微一笑,而七娘则是给了一个大拇指,附带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程严两位小娘子则是对视一眼,不由得严肃起来,谁也没想到元容还能保持四中的成绩!要知道这可是五步和十步的差别呀。两人屏住呼吸往前站定,十支箭投完,成绩分别是四中和五中。

两局过去,元容虽然输了个彻底,但是在场却没有人敢小看她了,就连两个小娘子,也很有压力,不由得暗自忖度道:难道第一场崔九娘没出全力,只是试探她们的?

元容当然不是,她就是那个水平,不过是渐渐找到感觉,将原来的水准恢复了一点而已。

趁着众人安静,紧接着第三局,元容却投了五中,而两个小娘子则都是四中,元容终于赢了一局,正待回头炫耀一二,却发现众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儿让人发毛。

莫名其妙的走到六娘跟前,正打算问问的时候,就见七娘抓着自己的袖子悄声道:“九娘,你这是什么本事,怎的越远投的越好了?难不成你先前是让这那两个的?”

“啊?”元容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摇头道:“哪有?我要是有那本事,直接赢了前三局不就完了?”

只七娘却是不信,竟缠着元容问起秘诀来。但元容哪里有什么秘诀?前世为了陪娘子们玩儿,她可是下了苦功练习的,还特意请教了公主府的卫士射箭之技,就是以求能达到想赢便赢,想怎么输便怎么输的程度。毕竟是陪贵人玩儿,当然得识趣不是?

正说着,便见程、严二人携手走了过来。程小娘子开口道:“我算是服啦,崔九娘你果然没说大话,投壶水平很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不如你的!”

严小娘子也点头称是:“这一场比试我们便认输了,过会儿便要借府上厨房一用了,只是得提前说一声儿,若是做的不好,你们可不许嘲笑我们。”

七娘却是撅嘴道:“这便认输了?还有一局没比呢,严格说来,我们九娘也是跟你们打个平手罢了。这样一来,我们九娘赢的可不够名正言顺。”竟是对元容十分有信心了。

严小娘子闻言便掩口而笑:“崔七娘说的正是,我们也是如此想的,只不过先认输了而已,后面这一局自然要比,便当是游戏好啦!”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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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章 背后嚼舌【一更】

程、严两位小娘子最终当然是输了,不过两人倒像是没怎么将胜负放在心上一般。【全文字阅读.】

数据一出来,就将手弩一扔,看也不看那靶子,就朝六娘道:“崔六,借你家厨房一用可好?”

六娘忍不住劝道:“二位,九娘她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实在不必当真。”

程小娘子不依道:“这怎么成?本来就说好的,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不会耍赖的,你放心。”

六娘默默扶额,我才不是怕你们反悔好不,我还怕你们要烧了我家的厨房呢,两位小娘子真的会厨艺吗?

旁边七娘却是跃跃欲试道:“阿姐莫要啰嗦了。”又撇头笑道:“你们随我来。”

说着便朝周围福了福身道:“比试分出胜负啦,如今两位小娘子履行赌约去了,大家也好生玩罢!”然后就真带人往厨房走。

六娘侧身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几人背影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头找小娘子们说话去了

而元容跟在几人屁股后头默默想到,也不知道要是两人烧了崔家厨房的话,她们家长辈会不会赔偿呢?可别到时候算账算到她头上来,那可就真是自作孽了。

旁边元晴不由得拉了拉元容的袖子,悄声道:“九娘,这不太好罢?”元馨跟在一旁也忍不住看过来。

元容便摆了摆手道:“无妨,她们自己愿赌服输么,我倒是觉得你们与其发愁这个,还不如想想过会儿,她们要是真的做出来东西了,敢不敢入口呢。”两个小娘子在家里肯定没干过这活,就算弄出东西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元馨在一旁听着,便幻想起全体人员吃了两人做出来的食物然后中毒的情景来,顿时打了个颤:“这个。一定要吃吗?”

“啊,人家辛苦做出来了,你好意思不吃吗?”元容反问道。当然更重要的是若是嫌弃的话,不定会不会得罪那两位小娘子呢。听说勋贵家的小娘子素来记仇的说,那两位还不是出自寻常勋贵之家。

大厨房里此刻正忙着,日头已经快挂到头顶了,家里又多了许多小娘子,她们必得好生准备饭食,乍见几个小娘子都来了,顿时一愣:莫非是不放心她们。特意过来嘱咐的?

管事的黄娘子便迎上来笑道:“七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这厨房里热得很。咱们出去说话罢。”

“诶。”七娘一摆手,便侧身露出身后的程、严二人,道:“你们先别忙活,空出一块地儿来。给我们两位小娘子一展身手。”

顿时差点没把黄娘子吓出病来,当下便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道:“一、一展身手?两位小娘子!?”

瞧这两人身上的衣裳、腕上的镯子、颈间的璎珞、头上的簪子,无论哪一样都说明这两人她不是寻常身份,再一想今日的饮宴,便猜到约莫是六娘请来的客人,不管是世家还是勋贵家的小娘子,怎么好让客人下厨?

黄娘子便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七娘,怎么好叫客人下厨?若是夫人怪罪下来。奴婢可是吃罪不起啊。”

“诶,你担心什么,万事有我担着,快去。”七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扭头道:“未知两位打算做什么呢。我叫人准备材料。”

厨房里冒着火热的气息,一个大灶上正烧着蒸笼,还有一处正在熬着大骨汤,几个烧火的厨娘看见元容她们,皆是低眉顺眼的起身行礼退避,并不多言。

严小娘子忽而感叹一声道:“不愧是崔氏呢,连厨房里的人都这样有规矩。”接着便看向七娘道:“素闻郡夫人不凡,虽然还未见到真颜,不过我已是信了。”

对她们这样出身的小娘子来说,将来长大免不了嫁人,而最大的功劳除了生儿育女,不就是管理中馈么,能够掌管好内宅,便已经是个合格的主母了。

听到严小娘子这样的话语,元容不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俗话说三岁看老,如今看严小娘子的行事,倒是很有章法的嘛,前世怎么会做出那种追着未婚夫打杀的事情呢?不说此事孰是孰非,光这一举动,就很是受人非议。

那边两位小娘子已经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到了灶台前,但在左右瞅了瞅之后,便不得不扭头不好意思道:“那个……黄娘子是吧,能给安排个人烧火么?”叫她们自己弄,光点火就能弄个灰头土脸啊。

七娘便忍着笑叫黄娘子安排,又道:“两位有什么需要便问黄娘子罢,我们可先出去了。”

那两个已经开始商讨做什么了,闻言也没吭声,只摆了摆手就算完,而黄娘子则是将七娘等人送出了门外,正待开口呢,就听见七娘道:“今日之事,原是一场赌约,两位小娘子愿赌服输,才会来咱们家厨房走一圈儿的,黄娘子便受累,多看着她们一些儿,别叫动刀动火的,万一伤到了反而不美。”

早知道就别打这样的赌啊,临到头却来祸害我厨房,这真是祸从天上来……

黄娘子心中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漏半点的点头应是,恭送走了七娘和婢子们,待扭头回厨房里时,却蓦然发现旁边还站了几个人,定睛一瞧,嘿,这不是九娘吗?

便道:“九娘何不跟七娘一起去?”

元容便指了指屋里,道:“黄娘子放心罢,我不掺和,就在这看看。”就算她内里的灵魂已经不年轻了,可也照样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呐,谁叫两个小娘子先前说她吹牛皮来着?再说了,练练厨艺也没什么不好的,回头还能做给阿爹阿娘表表孝心呢。

想到这儿,元容便打定主意,要是过会儿两人恼羞成怒了,便用这个理由来劝说。

只还没等她乐呵完,身后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瞧,竟是黑着脸的七娘。七娘居然又回来了!

“你留在这作甚?”七娘说着,便拉着元容的胳膊一使劲儿,“跟我回去啦,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只管等会儿看两位小娘子的成果罢!”你这样偷窥人家手忙脚乱的糗样,才会叫人生气的好伐。

于是便把元容拖走了。到了入云阁,就发现小娘子们已经四散开来,湖上有几叶小舟,上面坐着几个小娘子正在说笑,有的手中还抱着硕大的莲叶,入云阁门口站着两个婢子,见七娘她们回来,便上前禀告说六娘已带人进了阁中了。

元容几人便进了阁,还未上楼就听见传下来的笑声,大家似乎玩的蛮开心嘛。

七娘领着元晴和元馨都上去了,只有元容停在了二楼,双手扒着栏杆,任由凉风吹起自己的头发。许之后,元容便感觉到肚腹在叫,正待吩咐阿江去取些吃食过来时,却听见楼梯上传来了说话声。

“崔氏不愧是崔氏,小娘子办个饮宴也能弄成这样。”一个略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笑道。

阿江刚要挪动,却被元容扯住了衣角。就见元容使了个眼神,又指了指右边,便拉着她悄悄躲到了凉台上,倚在了雕花门的后头。因雕花门上面有镂空的花纹,大多是装饰所用,也很少有人会特地推开它。

倒是方便了两人偷听了。其实元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在她方听得那小娘子的话时,虽然貌似是夸奖之语,但元容却觉得其中带有恶意。

果不其然,随着那下楼声渐渐近了,就听得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是呢,你看,不光是世家女们要拍她们马屁,连勋贵之家也凑上去卖好了。”说着便哼了一声,又道:“亏得那程、严二人还是出身显赫,居然也去讨好崔氏!”

“也许她们是想跟崔氏的小娘子处的好了,将来可以嫁进去?”第一个声音嘿了一声道,听在元容耳朵里觉得酸极了。

“嫁进崔氏?简直是做梦呢,我听阿娘说,崔氏联姻的都是一等一的世家,像我们这种也只能嫁崔氏旁支罢了,那些勋贵出身的小娘子,根本一根头发丝儿的可能都没有。”

“嗨,我倒是觉得,崔氏也没什么了不起,崔氏族长也不过是郡公而已,其余旁人更不用提了,嫁进崔家有什么好?又穷又矫情,还眼高于顶,我看着崔家早晚有一日连我们两家都不如了。”

元容听着这两人背后嚼舌头,本来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听到两人说崔氏不好,便有一股子怒气从心底生出来,便抬手猛的推开了花雕门,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我还没说你偷听呢。”身量矮小的那一个,听声音正是编排崔氏矫情的那一个,她斜睨了元容一眼,正待继续说的时候,却被身旁的小娘子扯了一下:“这是那个崔九娘!”

元容本就五官敏锐,听觉自然也是很好的,听见这句话便哼笑一声:“没错!我就是你们说的又穷又矫情的崔家九娘!”说着便猛地上前,对着那小娘子腿上便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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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严两位小娘子最终当然是输了,不过两人倒像是没怎么将胜负放在心上一般。【全文字阅读.】

数据一出来,就将手弩一扔,看也不看那靶子,就朝六娘道:“崔六,借你家厨房一用可好?”

六娘忍不住劝道:“二位,九娘她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实在不必当真。”

程小娘子不依道:“这怎么成?本来就说好的,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不会耍赖的,你放心。”

六娘默默扶额,我才不是怕你们反悔好不,我还怕你们要烧了我家的厨房呢,两位小娘子真的会厨艺吗?

旁边七娘却是跃跃欲试道:“阿姐莫要啰嗦了。”又撇头笑道:“你们随我来。”

说着便朝周围福了福身道:“比试分出胜负啦,如今两位小娘子履行赌约去了,大家也好生玩罢!”然后就真带人往厨房走。

六娘侧身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几人背影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头找小娘子们说话去了

而元容跟在几人屁股后头默默想到,也不知道要是两人烧了崔家厨房的话,她们家长辈会不会赔偿呢?可别到时候算账算到她头上来,那可就真是自作孽了。

旁边元晴不由得拉了拉元容的袖子,悄声道:“九娘,这不太好罢?”元馨跟在一旁也忍不住看过来。

元容便摆了摆手道:“无妨,她们自己愿赌服输么,我倒是觉得你们与其发愁这个,还不如想想过会儿,她们要是真的做出来东西了,敢不敢入口呢。”两个小娘子在家里肯定没干过这活,就算弄出东西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元馨在一旁听着,便幻想起全体人员吃了两人做出来的食物然后中毒的情景来,顿时打了个颤:“这个。一定要吃吗?”

“啊,人家辛苦做出来了,你好意思不吃吗?”元容反问道。当然更重要的是若是嫌弃的话,不定会不会得罪那两位小娘子呢。听说勋贵家的小娘子素来记仇的说,那两位还不是出自寻常勋贵之家。

大厨房里此刻正忙着,日头已经快挂到头顶了,家里又多了许多小娘子,她们必得好生准备饭食,乍见几个小娘子都来了,顿时一愣:莫非是不放心她们。特意过来嘱咐的?

管事的黄娘子便迎上来笑道:“七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这厨房里热得很。咱们出去说话罢。”

“诶。”七娘一摆手,便侧身露出身后的程、严二人,道:“你们先别忙活,空出一块地儿来。给我们两位小娘子一展身手。”

顿时差点没把黄娘子吓出病来,当下便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道:“一、一展身手?两位小娘子!?”

瞧这两人身上的衣裳、腕上的镯子、颈间的璎珞、头上的簪子,无论哪一样都说明这两人她不是寻常身份,再一想今日的饮宴,便猜到约莫是六娘请来的客人,不管是世家还是勋贵家的小娘子,怎么好让客人下厨?

黄娘子便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七娘,怎么好叫客人下厨?若是夫人怪罪下来。奴婢可是吃罪不起啊。”

“诶,你担心什么,万事有我担着,快去。”七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扭头道:“未知两位打算做什么呢。我叫人准备材料。”

厨房里冒着火热的气息,一个大灶上正烧着蒸笼,还有一处正在熬着大骨汤,几个烧火的厨娘看见元容她们,皆是低眉顺眼的起身行礼退避,并不多言。

严小娘子忽而感叹一声道:“不愧是崔氏呢,连厨房里的人都这样有规矩。”接着便看向七娘道:“素闻郡夫人不凡,虽然还未见到真颜,不过我已是信了。”

对她们这样出身的小娘子来说,将来长大免不了嫁人,而最大的功劳除了生儿育女,不就是管理中馈么,能够掌管好内宅,便已经是个合格的主母了。

听到严小娘子这样的话语,元容不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俗话说三岁看老,如今看严小娘子的行事,倒是很有章法的嘛,前世怎么会做出那种追着未婚夫打杀的事情呢?不说此事孰是孰非,光这一举动,就很是受人非议。

那边两位小娘子已经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到了灶台前,但在左右瞅了瞅之后,便不得不扭头不好意思道:“那个……黄娘子是吧,能给安排个人烧火么?”叫她们自己弄,光点火就能弄个灰头土脸啊。

七娘便忍着笑叫黄娘子安排,又道:“两位有什么需要便问黄娘子罢,我们可先出去了。”

那两个已经开始商讨做什么了,闻言也没吭声,只摆了摆手就算完,而黄娘子则是将七娘等人送出了门外,正待开口呢,就听见七娘道:“今日之事,原是一场赌约,两位小娘子愿赌服输,才会来咱们家厨房走一圈儿的,黄娘子便受累,多看着她们一些儿,别叫动刀动火的,万一伤到了反而不美。”

早知道就别打这样的赌啊,临到头却来祸害我厨房,这真是祸从天上来……

黄娘子心中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漏半点的点头应是,恭送走了七娘和婢子们,待扭头回厨房里时,却蓦然发现旁边还站了几个人,定睛一瞧,嘿,这不是九娘吗?

便道:“九娘何不跟七娘一起去?”

元容便指了指屋里,道:“黄娘子放心罢,我不掺和,就在这看看。”就算她内里的灵魂已经不年轻了,可也照样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呐,谁叫两个小娘子先前说她吹牛皮来着?再说了,练练厨艺也没什么不好的,回头还能做给阿爹阿娘表表孝心呢。

想到这儿,元容便打定主意,要是过会儿两人恼羞成怒了,便用这个理由来劝说。

只还没等她乐呵完,身后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瞧,竟是黑着脸的七娘。七娘居然又回来了!

“你留在这作甚?”七娘说着,便拉着元容的胳膊一使劲儿,“跟我回去啦,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只管等会儿看两位小娘子的成果罢!”你这样偷窥人家手忙脚乱的糗样,才会叫人生气的好伐。

于是便把元容拖走了。到了入云阁,就发现小娘子们已经四散开来,湖上有几叶小舟,上面坐着几个小娘子正在说笑,有的手中还抱着硕大的莲叶,入云阁门口站着两个婢子,见七娘她们回来,便上前禀告说六娘已带人进了阁中了。

元容几人便进了阁,还未上楼就听见传下来的笑声,大家似乎玩的蛮开心嘛。

七娘领着元晴和元馨都上去了,只有元容停在了二楼,双手扒着栏杆,任由凉风吹起自己的头发。许之后,元容便感觉到肚腹在叫,正待吩咐阿江去取些吃食过来时,却听见楼梯上传来了说话声。

“崔氏不愧是崔氏,小娘子办个饮宴也能弄成这样。”一个略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笑道。

阿江刚要挪动,却被元容扯住了衣角。就见元容使了个眼神,又指了指右边,便拉着她悄悄躲到了凉台上,倚在了雕花门的后头。因雕花门上面有镂空的花纹,大多是装饰所用,也很少有人会特地推开它。

倒是方便了两人偷听了。其实元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在她方听得那小娘子的话时,虽然貌似是夸奖之语,但元容却觉得其中带有恶意。

果不其然,随着那下楼声渐渐近了,就听得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是呢,你看,不光是世家女们要拍她们马屁,连勋贵之家也凑上去卖好了。”说着便哼了一声,又道:“亏得那程、严二人还是出身显赫,居然也去讨好崔氏!”

“也许她们是想跟崔氏的小娘子处的好了,将来可以嫁进去?”第一个声音嘿了一声道,听在元容耳朵里觉得酸极了。

“嫁进崔氏?简直是做梦呢,我听阿娘说,崔氏联姻的都是一等一的世家,像我们这种也只能嫁崔氏旁支罢了,那些勋贵出身的小娘子,根本一根头发丝儿的可能都没有。”

“嗨,我倒是觉得,崔氏也没什么了不起,崔氏族长也不过是郡公而已,其余旁人更不用提了,嫁进崔家有什么好?又穷又矫情,还眼高于顶,我看着崔家早晚有一日连我们两家都不如了。”

元容听着这两人背后嚼舌头,本来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听到两人说崔氏不好,便有一股子怒气从心底生出来,便抬手猛的推开了花雕门,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我还没说你偷听呢。”身量矮小的那一个,听声音正是编排崔氏矫情的那一个,她斜睨了元容一眼,正待继续说的时候,却被身旁的小娘子扯了一下:“这是那个崔九娘!”

元容本就五官敏锐,听觉自然也是很好的,听见这句话便哼笑一声:“没错!我就是你们说的又穷又矫情的崔家九娘!”说着便猛地上前,对着那小娘子腿上便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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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章 都叉出去【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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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啊!”被踢了的小娘子脸一凶,继而被元容一脚踢得出了泪花。品书网 [首发]

另一个见状便过来推元容,被元容一撇身子躲了过去,又悄然伸手在对方腰眼处狠狠一戳。

被暗算了的小娘子蓦地脸色一白,便尖叫一声捂着腰蹲了下去,而与此同时,却听得楼一静。

“是谁在楼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

元容眼珠子一转,接着便伸手在胳膊一扭,正好此时那两人带着的婢子过来推元容,元容便顺势往地一倒。

“哎呀,九娘!”阿江慢了一步,在她反应过来时,元容已经把那两个小娘子都收拾了。

阿江本是怕元容吃亏才冲出来的,却见得元容竟是手脚利索,正待思考待会儿怎么跟人交代呢,见元容倒在地了。

“九娘,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阿江连忙过去扶起元容,一叠声的问道。

而此时,便有一个人影从楼梯露了出来,一看地有三个小娘子,顿时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正发愣的功夫,被往旁边儿一拨拉,还没等她生气,看见七娘先冲了过去,对元容道“可有受伤?”

“无事,是被推了一下罢了。”元容摇摇头,扶着阿江慢慢站起来道。

却听得阿江道“九娘何必给她们遮掩,”说着便撸起了元容的袖子道“七娘你看。”却见元容白嫩嫩的胳膊一个红印子。

元容心里不由得给阿江点了个赞,好丫头,配合的不错,不然我不白掐这一把了么?

七娘一看炸毛了,扭头瞪那两个还在发愣的小娘子“你们两个九娘大那么多,怎么好意思下手欺负人!”

“欺负人?”捂着腿的小娘子重复了一句,接着便嚷起来“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是崔九娘先动手的!她还躲门后偷听!”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是,是崔九娘先动手的。她踢了王娘子一脚!然后又弄疼了我!”旁边那个开始帮腔道。

这会儿楼的小娘子们几乎都下楼来了,原还以为元容是被欺负了,但这会子听着两人说话,便俱都看向了元容,心半信半疑。这崔九娘又小又矮,到底是为什么要欺负她大的两个小娘子?

别是那婢子出手帮忙了罢?不对,那两个小娘子也带着婢子呢,这便是打起来,也没法腾出手来帮忙啊。

七娘闻言便回头看元容,狐疑道“她们可有污蔑你?”见元容眼似蒙了一层水雾般。便忙道“你说实话!”

这真是反了天了。在他们崔家的地盘欺负崔家的小娘子。还敢倒打一耙,这胆子不是一般的肥!虽然元容不是她的亲妹子,但堂妹子被欺负也是不能忍!九娘你快辩驳,阿姐替你撑腰啊!

却不料元容撅了撅嘴。道“她说的倒也差不多都对。”顿时一片哗然。

见七娘也挑起了眉毛,元容便又道“本来是我和阿江先在这儿说话的,谁叫她们眼睛不好使,没看见我们?怎么能说是偷听呢,再说了,她们说话也罢了,言语间辱及崔氏,我要是能忍,不姓崔了!”

“她们说什么了?”一个声音从人后飘出来。却是六娘,她神色肃穆的看着元容道“不必顾忌,如实说来!”

“哦。”元容抽了抽鼻子,便道“她们说崔氏穷的快没钱吃饭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办这样的饮宴。简直矫情,说不得很快会败落到一不值,大家今天拍崔氏的马屁一点用都没有,家世不如她的小娘子,想嫁入崔氏,连一根头发丝儿的可能都没有……”

不得了了,这话可是将今天在场的,跟崔氏姐妹亲善的小娘子们一块儿划拉了进去,简直把所有人的脸面都打的啪啪响,顿时大家看那两个小娘子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那两个也不傻,顿时叫起来“你胡说,我才没这么说——”

“欺负我耳朵不好使吗?”元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儿道“说崔氏又穷又矫情还眼高于顶的不是你们?说小娘子们讨好崔氏想嫁进来的不是你们?说崔氏将来还不如你们两家的不是你们?你敢对天发誓?”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王娘子方才开口,便被七娘打断了去“原来王氏竟是这样的想法,看来眼高于顶的不是崔氏,而是王氏才对!”接着又看向另一个,冷笑道“卢娘子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范阳卢氏?我怎么听说卢书是来自川蜀呢?说崔氏不如你们,简直笑话!”

一番词锋直将那卢娘子羞得抬不起头来,再也不敢张口了,而七娘则是得势不饶人,又道“来人,两位小娘子约莫累了,请两位回府去罢!”竟是直接撵人,差说直接叉出去了!

当即便有婢子过来请人,卢、王两人相携起身,还不待开口,听见六娘一锤定音“既是对崔家不善,那崔家也不欢迎这等客人,往后与两位小娘子相见,便当不认识罢!”说罢转身拂袖,扶起元容道“九娘今日没做错。”

当然没错啦,要是谁听见别人这样侮辱自家都得掳袖子打人好么?也是崔九娘年纪小力气也不大,恐怕根本没把那两人怎么着,到如今,也是被崔家赶出去,丢了面子而已。

不过也有暗自叹气的,这年头,谁背后不被人说呢,也是这两位小娘子太不小心了,偏偏叫人抓了个正着,这事儿人家怎么反应都是占着理,丢人也是难免的了,恐怕不出半日,要传遍长安去。

然而元容还是有些儿遗憾,这点儿打击对那两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痛不痒,且两人年纪尚轻,过几年后谁还记得这事儿?照她来说,要是能影响到两人婚嫁好了。

六娘不知道元容心里的算计,看她面色无神,还以为她哪里伤到了,正着急,忙打发人去找大夫,却被阿江拦下了。

“六娘,奴婢当时看着呢,九娘确实无大碍,不用请大夫了。”旁人不知道内情,阿江还能不知道?她都眼看着元容坑了那两个小娘子,怎么都不可能是有事儿的模样啊。

这会儿,元容也回过神来了,也不说那两人如何,只拉着六娘的袖子道“阿姐,我饿了。”

经过了这一出,大家也大都失了兴致,便陆续告辞了。不过六娘七娘也没觉得遗憾,反正她们本来是要介绍九娘给大家认识,这样一来,怕是大家都会记忆深刻了,散了便散了罢。

只是等厨房里那两个小娘子灰头土脸的带人提着食盒到来时,便只见元容自己在大吃大喝,其他几个崔家小娘子在一旁无奈瞧着,顿时大惊“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呢?”

“发生了一点意外。”六娘点点头笑道“辛苦两位了,快来坐下歇歇。”又抬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花露递去。

程小娘子一口气饮尽了,便招呼婢子把食盒放下,一边往外拿碗碟一边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怎的大家都不见人影了?莫不是都告辞离去了罢?”最后一句倒是随口而言的玩笑。

却不料元容停下了吃东西,随意道“是都走了啊,今日来的客人只剩下两位啦。”

程、严二人大惊“这是为何?”

元容眼神却落在了两人的成果了,汤碗端出来,揭开盖子,闻着倒是有一股子香气,搅了一下,却是肉泥团成的丸子,还有几粒莲子和红枣,瞧着倒是还成,当下便大着胆子喝了一口。

“咦?没想到你们手艺还不错!”元容由衷的赞道。又夹起肉丸子咬了一口,虽然略咸了些,却是咸香可口。

严小娘子嘿嘿一笑,接着便将下面的盘子端了出来,道“这是巨胜奴,是把蜜和羊油置入面,外沾黑芝麻油炸而成;这是贵妃红,乃是加了花瓣糯米豆沙屉蒸成,这是甜雪,是用蜜糖慢火烧炙太例面而成……”

一连三盘儿,都是甜味的点心,一拿出来,便有一股子甜香在屋飘起,惹得元容肚的馋虫蠢蠢欲动起来。

“嗯,你们厉害!”元容忙不迭的拿了一个吃,边吃便给了两人一个大拇指。先不说味道如何,只看这卖相和名堂,很不赖了,至少现在让元容去做,也只能说弄出来的东西能吃而已。

只是……元容嘿嘿笑了一声,看着两人道“这些真不是你们动动嘴,让厨娘们帮着做出来的?”

两个小娘子脸一红。这些点心都是宫的御膳,拿出来唬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这其的工序十分纷杂,凭她们两个怎么做得成?别的不说,光和面没力气啊,若不是厨娘帮忙,她们鼓弄到午肯定也弄不出来。

厨娘们您二位倒是无所谓时间啦,可是咱们得负责偌大一个府的吃食,若是晌午了还没弄好饭,可得吃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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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章 不必客气【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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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严两位小娘子也很快告辞了,临走前还约定了常常叫元容出来玩儿。品书网 [首发]

别看彼此之间差了几岁,但通过一场试和一场赌局发现了彼此的爱好的三人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这种革命情谊换到郎君们身那是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一起勾栏的那种。

元容也很满意,因为她发现这两位小娘子虽然行事直来直去,但性子并不多么娇蛮任性,还是蛮好相处的。

不管是年后去富春女学的事儿,而是关于严家的事儿,都算是有了眉目。

只是还不等她美滋滋的吃完剩下的点心,被韦氏召唤了去,想来是知晓之前那场闹剧的事儿了。

六娘七娘还有元晴元馨都跟着一道儿去了望安堂,间七娘还安慰元容道“九娘莫担心,这事儿你没做错!况且把人撵出去的决定是阿姐做的,阿婆不会怪你哒!”

六娘在一旁扶额,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么对阿姐真的好吗七娘?

元容忍不住笑了“阿姐,我知道。不过这事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便是伯祖母怪罪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是再来一回,我照样会去打人。”

谁叫那两个不修口德呢,在崔家的地盘也敢编排主人家的不是,何况元容本对她们没有好感——这两位,前世她可是认识的,不光认识,还有几分渊源。

那位王娘子,是太原王氏的旁支,跟王嫣的关系还算较近,两人都是一丘之貉,偏偏又口无遮拦,至于卢小娘子,元容不由得勾起嘴角暗自冷笑一声,那仇可大了……

此番她虽然是势发作,可若是没有前世的过节。她未必会做的那么直接。

元容不由得垂眸,她原想着前世之仇已报,今世便干净来去了,却未曾晓得一旦遇到前世之人,依旧是不能心静无波啊。

到了望安堂,韦氏正坐在窗下煮茶,素手碧镯,沉静而美好,一旁的香炉里有淡淡青烟飘起,当即便叫众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轻易出声了。

等到韦氏将煮好的茶分杯。才抬起眼皮看了看眼前这群小娘子们。道“来了?都坐罢。”

于是五人便挨着跪坐下来,腰背挺的直直的,一丝不苟的样儿倒是惹得韦氏淡淡一笑,示意众人喝了杯的茶。才道“我听说,在入云阁出了点事情?”

“是。”元容本待开代,却不意被六娘抢了先“王丞家的小娘子和卢书家的小娘子对我们崔氏出言不逊,孙女不忿便将人请了出去。”

“只是如此?”韦氏反问道。

“呃……”六娘低下头,又悄悄一抬眼,发现韦氏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便抿了抿唇,道“孙女还说了从此不陌路不相识。那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任凭是谁都不能忍受。孙女也只是作出了正常的反应。”

“哦?”韦氏点点头,随后便撇头看向元容,道“听说是九娘适逢其会,听见了她们的说话,彼此才起了冲突的?”

元容抬起头。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伯祖母……她们不休口德,难道还要对她们忍让不成?忍让多了,只会叫人觉得崔家好欺负呢。阿爹说了,对不怀好意的人不用客气。”

余下几个小娘子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倒是韦氏呵呵笑道“你阿爹说的当然没错,只是……”韦氏略一沉吟,便道“九娘那些话,可真的是那两位小娘子亲口说的?”

“那当然了,若非是亲耳听到,我哪里能编排出来这种话?”元容睁着大眼一脸纯良的看着韦氏,理所应当的道。

韦氏看了元容半晌,见她完全没有心虚的低头,而是跟自己对视,一双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一想这样的话也确实不会是才这么大的元容能编排出来的,便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此事你们不用再管,我会找王家和卢家要个说法。”

六娘七娘都是跟着点头,倒是元容却愣了一下,随后才想到,今天的冲突可不是单纯两个小娘子行止不当了,而是升到两个家族的层面,毕竟两个小娘子年幼,若非是耳濡目染之下,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出了望安堂,七娘便忍不住对元容道“九娘放心罢,此次有阿婆出马,便是不能让那两家伤筋动骨,至少也能叫他们弄个没脸!否则还以为我崔氏是好欺负的软柿子?”说着又笑起来,破有些幸灾乐祸道“不过那两人也是倒霉,说崔氏坏话还罢了,却叫你碰个正着。”

七娘也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晓得如今崔氏势头正好,定然碍了某些人的路,还不晓得都多少人是面热情背地里骂娘的,没叫人逮住谁都拿他没法,但是被逮住了,骂人的是你理亏。便是那些同样在背后没少骂的人,面也不敢说你对。

元容也跟着嘿嘿笑了一声,随后便和元晴元馨等人告辞,回平康坊去了。

一到家被前来迎接的婢子领到了春山堂。

元容便是一凛然,从前她们回来亦是要先到春山堂跟卢氏报备一声儿的,但除却初回长安一日,却从来不必有人专门在二门等着,料想这一回怕是卢氏知道宗仁坊崔府那边发生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进了春山堂,才坐下喘了口气,听卢氏沉声道“今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九娘做得好!”

元容讶然,她没有想到卢氏这样直接且态度鲜明,正待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卢氏抬了抬手,道“你们都记住了,往后遇见这样口无遮拦的,不必客气,只要不把人打死打残了,凡事有阿婆在后面撑着!”

元晴和元馨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而元容则是嘴巴动了动,没敢吭声,心里却是忍不住给卢氏点了个赞,阿婆实在是威武!对待不怀好意的人家,该这么霸气!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往后敢蹦跶的会越来越多!

这是非常朴素的处世观念,元容前世的时候,一开始给人做奴婢,朝不保夕的,凡事只会忍,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只敢偷偷躲起来哭,可是这有什么用?只会助长了别人的气焰,往后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后来元容便明白了,人素来是欺软怕硬的货,你对她软和了,她觉得你好欺负,你把他打疼了,叫人晓得了你厉害,往后再有人想蹦跶,要想想这个前车之鉴。

于是元容便道“阿婆放心罢。孙女以后定努力练习武艺,若是碰谁还敢乱说话,给她一顿老拳!”

卢氏听了元容这卖乖的话便笑了,素来看着严肃的面的皱纹舒展开来,倒是显得慈祥了许多“小娘子不可整日打打杀杀的,不好看,君子动口不动手,且万一遇的人你打不过怎办?”

打不过?那直接攻击灵魂!能直接把人废喽!便是八尺大汉在眼前,元容也不惧啊。

当然卢氏跟前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见元容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抿了抿唇,用她那特有的柔软语调特乖巧的道“阿婆说得对呢,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定有打不过人家的时候,所以阿婆,不如您答应孙女养几个壮婢呗。往后带出去一站,保管没人敢惹啦。”

我去,这是养女打手的节奏啊,难道还真准备着出去跟人打架不成?卢氏看着元容那羞涩的笑容,心里却是忍不住怀疑了,这个孙女真的像她看起来那么乖吗?

要是元容能听到卢氏的心声,肯定要偷笑,怎么可能那么乖?真那么乖的话,她根本活不到二十岁,早被人算计死了。不说别人,光说卢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吧,没几分心机也不来,何况是长乐公主身边?

元晴则是忍不住笑了“九娘莫不是说笑罢,今天这事儿怕是凑巧了,哪里能总是有人撞来?”

旁边元馨也跟着点头,不过倒是没吭声,只一双眼睛在卢氏和元容间来回扫着,似乎迫切想看卢氏的反应。

元容倒是没紧张,听了元晴的话则道“也不全是防着要打架,有些个壮婢在身边儿,便是出门也能安全些,现在我身边的几个婢子,唬人都不顶用。”又扭头看向卢氏,“阿婆觉得呢?”

卢氏沉默了一下,又抬眼看元容,直看得她有些发毛,才点了点头道“道理倒是说得通,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可不许仗着她们欺负人,不然叫我知道了,可是要加重惩罚的,可记住了?”

这是答应了。元容闻言便笑了,随即便重重的一点头“嗯,阿婆放心罢!孙女可不是那只会仗势欺人的人!”说完,便笑的露出了一排小乳牙来,一双大大杏眼也眯成了一条缝儿,那满足的样子看着特别可爱。

哎呀,有了女壮士在身边儿,走出去也都别人威风一些儿有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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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 大房来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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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韦氏自去跟王、卢两家交涉。品书网 [首发]

卢氏,也自有她的法子去挑选训练女壮士。

元容却是没有闲工夫去关注这个了,因为她很悲催的被禁足了。

这个能禁她足的不是旁人,而是她家亲爱的三兄崔元靖,这位自从知道元容亲自掳袖子跟人打架后,有些不太正常。

崔元靖一方面欣慰于妹子够强悍没吃亏,一方面又苦恼妹子怎么越长越不像个小淑女,反而有种向四娘发展的趋势?这个坚决不允许,他想要个温柔可人的妹子呢。

于是便禁了元容的足,把她拘在身边儿读书习字,力求把妹子熏陶一下,便是成不了淑女,也得是个才女。

虽然说崔谦之对元容的早慧十分得意,而元容的学习进度之快也让崔元靖有些吃惊,但若是不好好教养万一教妹子长歪了,这该是多么暴殄天物?他可连哭都没地儿了。

接下来元容的生活便被无尽的学习填满了,虽然略苦逼,但同前世的生活相,元容还是愿意如此痛并快乐着。

但很快有人把她解救了出来,元容她大伯崔璋之回来了!

呃,说大伯有点儿不是很确切,因为崔璋之虽然在他们这一房是嫡长子,但在堂兄弟间却是行二的,崔茂之年纪小了一些儿,但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正在魏州刺史任,官衔已经快赶崔善净,崔谦之可是强多了。

崔璋之这次回来,却是麻烦了些儿的,他不同于两个兄弟,因为旁人下属,打个报告得了顶头司的同意能走人,可是崔璋之乃是一地长官,他要回京,必得跟圣人打报告,得到允许了才能回来。

也是这次崔善净乃是六十大寿,略难得了些,又正好将满一任官,不然圣人根本不会放崔璋之回来。

于是一家人便聚到春山堂里见崔璋之和他的家眷。这一次也二房三房回来时要麻烦,二房三房拜见了长辈完了,晚辈也只有崔元靖四个,简单的很,可是崔璋之这里,他要拜见长辈,还得面临一众小辈们的拜见,当然,还得散财。

元容没敢耽搁,速度换了身儿衣裳随着元熙出了门,赶到春山堂的时候正好跟崔璋之一行前后脚进了门,倒是二房和三房隔得远些儿,来的晚了,崔璋之已经领着家眷拜过了崔善净和卢氏。

崔廷之和崔言之之前并不在家,都是闻讯急忙赶回来的,正巧在门口碰了,下了马提着袍子往春山堂跑,头还有汗,一进门忙不迭的跟兄长告罪。

“无妨无妨,都是兄弟,何须如此?”崔璋之笑着前扶起了两个阿弟,回头又道“快来见见你嫂子还有侄儿侄女们。”

崔璋之本人生的是器宇轩昂,说实话崔谦之还要俊朗些,只是身少了那股子惫懒气息,反而显得精明强干,而他的夫人李氏则是略显富态,言行举止间很是雍容端庄,约莫是刺史夫人做得久了,身便有了从容不迫的气势。

“拜见阿嫂。”二崔又领着媳妇儿和儿女拜见了李氏。

李氏笑眯眯的还了一礼,便招手将身后站着的几个男女叫到了身前,道“这便是你们的侄儿侄女了,”说着,却是推了一个颇显娇羞的年轻妇人一把,道“这是你们侄媳妇,叫她阿琪行了。”她生的李氏还要好看些,笑起来脸还有个酒窝儿,被李氏一推,便落落大方的跟大家行了礼。

崔璋之的嫡长子名叫崔元盛,也是崔善净这一房的嫡长孙,娶得媳妇自不是小门小户,乃是她的娘家堂侄女,李家族长的亲孙女,李家也是跟崔家一样的第一等世家,自然是配得崔家的嫡长孙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崔元盛的婚事卢氏并未过多插手,让李氏挑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儿媳妇。而李琪也果然是不错,过门不久怀了,前年生了个大胖孙子,乐的李氏天天含饴弄孙,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又回头瞧了瞧站在后头的乳娘,亲自过去将乳娘怀的孩子小心翼翼接过来,道“这便是盛哥的孩儿了,旅途劳顿,已经睡着了,媳妇不忍将他弄醒,倒是还望阿翁和阿家恕罪。”

卢氏和崔善净先前只是从信里知道小李氏生了个儿子,因崔璋之一家一直在魏州,是以还未见过这个胖小子,眼下一看喜欢了,哪里还顾得别的?连忙道“弄醒他作甚,叫他睡。”

只是虽然这样说着,卢氏还是忍不住从李氏怀里把小家伙抱了过去,又给崔善净去瞧,小家伙养的很是不错,白白胖胖的,崔善净摸他的脸蛋,他还挤了挤眼,吓得崔善净赶紧收了手,生怕弄醒了他。

这边崔璋之和李氏则是领着儿女和众人见面,又彼此都认识了一回,送了见面礼。元容偷瞧了一回,送出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都是好东西。

因元容随着崔谦之离京的时候还不记事,这些人是一个都不认识,倒是李氏瞧见她后,还叫到跟前好好地看了一回,道“生的真是讨喜。”末了还撸下了腕的一串珊瑚珠给元容套了。

接着又见大房的几个儿女,照例是给了见面礼,尤其是初次见面的小李氏,给四房两个小娘子的见面礼格外丰厚。这个旁人也羡慕不来,谁叫嫡庶有别呢?小李氏要是对这些妹妹们一视同仁了,才叫不懂事。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卢氏便发话叫大房一家人先去歇息了,因早在元容他们回来的时候,大房的听涛苑已经被收拾过一回了,这次便略一拾掇可住人,大房舟车劳顿一路了,确实需要休息,何况还有个小家伙呢?

于是便都散了。正巧元容他们和大房同路,便多说了几句话“阿嫂,小侄儿叫什么呢?我还是第一回见他呢,长的真好。”

听见元容夸赞自己儿子,原对她印象不错的小李氏笑的更甜了,道“叫子廉,小名儿叫嘟嘟,你看他是不是生的胖嘟嘟的?小胳膊腿儿都胖的跟藕节似的,还很能吃。”

元熙便掩口而笑道“瞧阿嫂说的,小孩儿能吃才是福呢,长得快!我瞧着嘟嘟可爱的很,眉眼间长的又跟大兄有些像,将来必是个好看又聪慧的小郎君。阿嫂这是跟我们炫耀呢。”

元容走在一旁,闻言便跟着笑道“嘟嘟是阿嫂的宝贝呢,炫耀有何不可?是不是阿嫂。”

弄得小李氏既好笑又好气道“你们两个丫头会弄鬼,还敢拿着阿嫂打趣了。”说着又瞅了元熙一眼道“九娘还小,倒是四娘你,可是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过不了几年,你也可以抱着你的宝贝来跟阿嫂炫耀炫耀!”

元熙虽然是泼辣女壮士,说到嫁人生子也还是有些羞耻的,没有第一时间反击,便听得元容抚掌笑道“阿婆要为阿姐看人家,阿嫂既然回来了,不妨也帮帮忙嘛,也好叫阿姐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了嘟嘟!”

本来元容根本都忘了大房还有个小家伙的事儿了,却是前几日正好说起小孩儿来,阿江提醒了几句才想起来,两人便赶忙四处搜罗可以送给小郎君的东西,最后元容想到了前世沈悦提过的长命锁,便找了金银楼现作出来一套,一个书长命百岁,一个书福禄寿喜,皆是吉祥的寓意,此外还有两人收集的各种小玩意。

小李氏听说两人这样有心,心里也是暖融融的,要知道对女人来说,你对她的儿子心对她自己心还要更让她喜欢,元熙和元容此举,正好戳了小李氏的心防。

“如此,那我便替嘟嘟先谢谢你们这两位小姑姑了!”小李氏笑道。

“阿嫂客气什么?嘟嘟也是我们的侄儿,给侄儿准备些见面礼哪里还需要谢了?回头我便叫人送过来。”元熙道。

“不管如何,也是你们有心了,我记在心里。”小李氏说着,扭头便见听涛苑在前面不远,便道“今儿有些不便,等我们安顿好了,再请你们过来说话!”然后便福了福身,追在崔元盛后头进了院门。

崔元盛回头见妻子面的笑容灿烂了许多,便忍不住纳闷道“怎么,可是四娘和九娘说了什么逗人开心的事儿?瞧你乐的这样儿。”他因已经成家了,又素来装老成,却是不好跟妹妹太过亲近的,但私下里跟妻子,却可以打趣几句。

小李氏跟着崔元盛进了布置给他们小家庭的西厢,又从乳娘那里接了儿子在怀,才笑道“是四娘和九娘,她们倒是有心了,还给我们嘟嘟准备了见面礼,估计是太多了,说回头叫人送过来。”说着便低头摸了摸儿子饱满的额头,“也是我们嘟嘟可爱,生的叫人喜欢不是?连九娘,虽然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对着嘟嘟也很有长辈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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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章 自讨没趣【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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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既到京,距离崔善净的六十大寿也没有几日了。品书网 [首发]

卢氏便开始带着儿媳‘妇’忙活各种事宜,顺带告诫了家子弟莫要出去惹事。

毕竟这种时候,大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没谁有那闲工夫去给不懂事的熊孩子擦屁股。

然而即便三令五申,也还是出了点岔子,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小郎君出去骑马,结果摔了,差点儿伤筋动骨。

卢氏大怒,将两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又把小韦氏和陈氏叫到跟前,以管教不严给由教训了一番。

却说小韦氏和陈氏,两人固然心疼儿子受伤,却也感到两人大失颜面,回到自家院子关‘门’少不得又把儿子教训一回。

崔元靖便回头把弟妹叫到跟前嘱咐了一声儿“看到了?二房三房这还没惹到旁人头,不过是自家受了伤如此,你们一个个都警醒些,这几日若没有要事别出‘门’了!”

虽然这要求霸道了些,但崔元靖也是后怕,这一次是二房三房出了头挨批,可不管怎么说,又崔廷之和崔言之在,多少能护持一二,他们四房却没个大人,偏偏这几个弟妹都不省心!

不是崔元靖妄自菲薄,看看元熙、元昱,哪个是省油的灯?至于元容……虽然崔元靖觉得自家小妹是个乖巧萌妹子,但也架不住这事故体质!如今不管是你惹事还是事惹你,都是一样的下场啊。

元容收到了阿兄递过来的“尤其是你”的眼神,便缩了缩脖子,然后对着崔元靖眨了眨眼睛,“阿兄放心罢,直到阿翁大寿,我都不出‘门’了,连宗仁坊崔府也不去了!”

元熙不由得嘀咕了一声“这也太霸道了罢?”话音未落,便惹来崔元靖一个瞪眼儿,立即举手投降“好啦好啦。我听你的还不成嘛。”

至于崔元昱则是更没有反对的权利,他直接被阿兄提溜在身边儿念书了,想出‘门’都没机会。

崔元靖安排完了,才‘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那个,宗仁坊那边还是可以去的,恐怕这几日陆续会有崔氏宗亲进京来,若是无聊,倒可去见见,只一条,不许跟旁人冲突!便是有什么。先忍了。等阿翁大寿过去再说。”

宗仁坊崔府里都对元容很是亲切。且并没有旁人,一个小郎君两个小娘子,都很喜欢元容,元容若是无聊了过去转转找人说说话都好。只是那些崔氏宗亲却未必,说不得会有看元容不顺眼的人呢?说到底,还是怕亲妹子吃亏。

元熙便大包大揽道“有我陪着呢,怕什么?我看着像是好欺负的样儿吗?”

崔元靖扶额“算了,四娘你还是待在家里的好,九娘……还是尽量少出去,不行去听涛苑坐坐,你们不是都很喜欢小侄儿吗?若实在无聊,过来跟着我读书也可。”

元熙和元容都敬谢不敏。连忙摆手道没有,干笑着把阿兄给送出了‘门’。

说道崔子廉,这小娃娃却是很可爱,元熙和元容也是去看了好几趟,只是小李氏也被抓了壮丁去帮忙。孩子便‘交’给了‘乳’母照看,她们便不好常常过去了,毕竟是隔房的侄儿,还是要顾忌一二。

然而出乎元容意料的是,当她觉得十分无聊打算出去走走的时候,元熙竟然能耐住‘性’子在屋子里绣‘花’!这是哪根筋错了吗?

不过见元熙男难得有几分淑‘女’模样,元容也不去打扰,在府里转了转,发现几个庶出堂姐都被嫡母拘在屋子里学习,略觉无趣,便禀告了卢氏,打算去宗仁坊那边找六娘和七娘玩儿。

六娘和七娘得知元容过去都很欣喜,尤其是七娘,竟是早早的在二‘门’等着了,见了元容便扑了来,抱着胳膊不撒手道“你可来了,我这几日都快憋闷死了!”

“怎么啦?你和六娘平日不也是在家里课的吗,怎么这会子吆喝憋闷了。”元容惊道。

七娘面‘色’有些微妙,闻言往四周瞧了瞧,才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来了好多宗亲?都是来贺叔祖父六十大寿的,你们那边不如这边宽敞,阿婆便做主都叫在这边住下了。”

元容表示知道“我晓得啊,只可惜大伯和四伯没法子回来,我还不认得他们长什么样儿呢。”崔茂之和崔襄之都在外任官,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轻易离不得,又不像崔璋之那样是亲爹,因此只是早早的送了厚礼过来。

七娘便撇了撇嘴,笑道“大伯和阿爹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平日喜欢一本正经的,跟二伯差不多,对了,你可以看七兄啊,据说他的样貌与年轻时的阿爹很像。”

想到崔元珩,元容便不由得脑补了一下,年少时有些不着调的崔襄之……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位四伯很是了不得呢,崔家三位刺史他最年轻,定然是‘精’明强干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崔襄之那样儿?

正想着,却听见远处有说话声传来,不由得扭头一瞧,却发现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生的倒是清秀模样,只身穿的头戴的似乎过于华丽了些儿,金光闪闪的,几乎耀的元容眼一‘花’。

“又是她们。”却听七娘小声嘀咕了一句,口气似乎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元容有些惊诧,这两个看样子应该是随着来给崔善净贺寿的崔氏宗亲了,看着除了打扮的‘花’哨了些儿还是不错的,说话轻声细语,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七娘不快?但七娘素来是个好相处的,能叫她这样儿反应,这两人必然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罢?

只是虽然这样想,但元容也没打算去招惹两人,便拉了拉七娘的袖子道“你若是不喜欢她们,那我们快些走,不与她们说话是了。对了,六娘人呢,怎的你来接我啊?”说着已是有些调侃的口气了。

七娘扭过头来看元容,呸了一口道“快别了罢,我过来接你还不够啊,是嫌弃我不够分量?”

元容便抬手去捏七娘的脸颊,嘿嘿笑道“可不是分量不够么?瞧瞧这小脸儿,怎么越来越瘦了,莫非是伯祖母没给你吃饱饭?还是你的份儿都被六娘吃了?”

七娘瞪了元容一眼“你个小东西还敢拿阿姐调笑了?”说着便伸手过来,捏着元容脸的软‘肉’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吃得多啊,瞧这胖的,也不怕将来没人肯要。”

两人边走边闹着,却不意身后竟传来一声唤道“七娘?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来了,竟不叫我们认识认识?”

接着另一个又道“是啊,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门’来做客也不晓得跟长辈打个招呼,也太失礼了,七娘你说是不是?”

七娘和元容不由得住了脚,回过头去,看见方才那两个金光闪闪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们,手的仕‘女’团扇还不停的摇啊摇,活像有多么热似的。元容不由得挑了挑眉,心暗道,这都秋日了,早出‘门’都要加个小斗篷了,您还拿着扇子扇什么啊?

至于说失礼……元容不由得暗笑,她的礼节那是经过多年生活‘逼’出来的,也是经得起考验的,跟在长乐公主身边,从宫廷到世家,若是有什么疏漏早都完蛋了,不过是看她乐意不乐意遵守而已。

她可不觉得来指责旁人失礼的人是多么有礼的人物,何况这还是在旁人家,不觉得自己有些喧宾夺主了吗?或者真的自认为是七娘的长辈了?真是的,这人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崔氏宗亲,说白了也是崔家旁支,嫡支小娘子的长辈那是谁都能当的吗?

元容懒得跟两人掰扯,只管低着头把玩着手的珠串,任由七娘反驳道“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九娘到这边来跟在自家一个样儿,可不是什么客人,两位阿姐可别‘弄’错了。”一句话便说的那两人面有些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娘子不算客人,难道还是主人不成?她们过来可没见过府还有这么个小娘子。且真要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崔府的客人,但是她们好歹都是姓崔的,难道竟然还不过一个外人?七娘这话是故意羞辱她们呢?

不等两人开口,七娘又微笑道“再者,便是要拜见长辈,九娘也该先去望安堂见阿婆才是,莫非两位阿姐是觉得自己阿婆辈分更高吗?哦还有,我得提醒一句,这儿可是外院往内院的路,寻常会有许多人进出,两位阿姐要逛园子的话,还是往别处去为好。”

“你!”其穿粉红压金线的孔雀裙子的小娘子急速的挥动着手的小团扇,怒道“简直岂有此理!七娘,这是你对阿姐的态度吗?为了一个外人如此顶撞阿姐,我看这崔氏嫡支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了,亏得我阿婆平素还把你们夸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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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推荐朋友的书名倾城谋略.作者戴唯01.书号3052171.简介重生‘女’归来掀起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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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章 口舌之争【二更】

这两个小娘子,因是跟随长辈在家乡长大,一进了长安,便生怕被人看扁,时时刻刻都拿着世家女的范儿。

为此六娘和七娘都没少被挑剔,实在是憋气的很,又韦氏暗地吩咐过不可仗势欺人,要好生待客,便咬着牙忍了。

不料这越忍,却叫人越蹬鼻子上脸,把别人家当做自己家了,哈,叫你一声阿姐,还真当自己是崔氏嫡出的小娘子了?

七娘便眼尾这么一挑,斜睨了两人一眼,道:“我要领着九娘去望安堂了,两位阿姐若是不忿,不妨跟着咱们到阿婆跟前分说一二,看看到底是谁无理?”

挑剔她们姐妹也就罢了,居然还扯上整个嫡支了?简直是不知所谓!信不信被她们家真“长辈”知道了,扇她们一个嘴巴!

这两位嘴巴可真是够没把门的。元容心里想着,便不由得抬眼瞧了瞧二人,从前她只是个奴婢的时候,一直以为世家子们对嫡支向来是敬畏巴结的,除非嫡支不显或者旁支发达了的,比如如今的平妃一系,有了这个妹子,王志都敢跟王氏嫡支叫板儿,但崔氏可不一样啊。

因有清河郡公崔善为在,崔氏有几分能耐的子弟都出仕了,对嫡支多有仰仗,哪个敢在嫡支跟前撒野?又如今崔氏族中最有出息的后辈子弟便是崔善为的两个儿子,嫡支强势的很呢,在崔府公然攻击嫡支的教养,这两个阿姐实在是勇气可嘉!

所以七娘根本不担心,这事儿说到底,是两人先挑起来的,七娘的话纵有讽刺之意,却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而两人则是明白的说出了这种话,便是韦氏对他们再客气,也要沉了脸,还真当韦氏是个没脾气的人不成?要说嫡支的教养不好,不就意味着身为宗妇的韦氏失职,莫说韦氏自认做的不错,就算是真失职了,也轮不到一个小辈来指责她。

“两个孽障,满嘴胡吣什么,还不赶紧跟七娘道歉!”正说着,便猛然听见一声呵斥,循声望去,这是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走过来,朝着七娘笑道:“七娘啊,你就大人有大量,体谅一回罢,你两个阿姐是率直了些,才说了些无心之言,不是有心说嫡支不是的。”

“阿娘!”两个小娘子颇有些不服气的唤了一声,接着还瞪了七娘和元容一眼,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儿。

这分明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啊,七娘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率直?难道说她们说那话还有理了不成?攻击嫡支这样的话都能是无心之言,那要怎样的话才是有心的?当真是无心,能有这样的反应?

当即便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一声道:“是婶娘啊。”又拉着元容给见了礼。

这回这个虽然不受七娘待见,但按照族中辈分来说,倒确实算的长辈了,这礼倒也受得。

“七娘不必这般客气。”妇人笑的很是热情,视线又转到元容身上道:“这位便是惹得七娘生怒的小娘子了?倒是生的白净可爱,怪不得这般叫七娘护着了,未知是哪家的小娘子?”说着眼神儿还四处飘了飘。

元容被妇人的表现给逗乐了,忍不住掩口而笑,这妇人说话的腔调听着是挺热切,还夸了元容生得好,但话里话外的还是透着一些儿怪责七娘护着外人,反而给族姐难堪的意思。元容不由得瞅了两个小娘子一眼,既然是母女,那该是一脉相承的,怎么这说话水平就差了这么多呢?

那妇人说完,又扭头看向两个捏着团扇手背都有些发白了的小娘子,啐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道歉!”

元容不由得看了七娘一眼,正好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心中却是暗笑这母女三个,这做戏做的也太假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好吗,何况七娘这样从小跟在韦氏身边熏陶的,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婶娘不用着急,既然两位阿姐觉得自己没错,又何必勉强呢,我这边去望安堂禀告了阿婆,许是我错了呢,到时候该我跟两位阿姐道歉才是。”七娘这会子连皮笑肉不笑都懒得了,直接冷哼一声,拉着元容转身就走。

“诶,七娘莫走!”那妇人一看七娘竟不与她歪缠,反而直接就去找韦氏,当即就急了,连忙过来追赶,却又顾忌着仪态,不肯提起裙子跑,而那边厢七娘却是拉着元容小跑起来,自然是赶不上的了,便扭头看两个女儿道:“还不快去追!”

“阿娘!”其中一个撅着嘴道:“为何要追啊,我们又没错,是七娘无理在先,便是伯祖母,也不能明着偏袒她!”

“混账东西!”妇人有些气急败坏,迅速扭头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伸手一拧女儿耳朵道:“你懂什么,嫡支有权有钱有势,瞧她们住的这宅子,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比我们好?阿娘还想从嫡支这里捞点油水呢,你却给我得罪人!得罪两个小丫头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能去编排那一个?若是她恼了,我们就什么都捞不着!还不快去!”

“哦。”两个小娘子对看一眼,便提起裙子朝着七娘和元容走过的路线去追,但路上偶尔有仆人路过,两人又得慌忙放下裙子装作仪态万方状,是以竟是追了半天,仍未看见七娘和元容的影子。

“难道那两人脚程竟是如此快,已经到了望安堂了?”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不爽。

“阿姐,我觉得,这事儿是不是阿娘小题大做了?”其中一个道:“便是我们说了嫡支什么,那七娘未必就有胆子去告状,何况我们到长安来是给二伯祖父贺寿的,她还能撵了我们走不成?再说了,阿娘老是想着弄什么好处,咱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何必看别人的眼色受别人的气?”

姐妹两个说着,竟是不再看望安堂一眼,便携手转身离去了。

而与此同时,两个小巧的身影便从树丛后走了出来,瞧着两个娘子的背影嗤笑一声道:“真是好大的脸,好大的架子!我看她们才是自命不凡的,还敢瞧不起嫡支!”

元容啧了一声跟着道:“她们虽然是讨厌了些儿,倒是没有她们阿娘那样势力,算是难得的优点罢。只是说什么受气受委屈的话,还真不知这两位的脑子里怎么想的。”要说受气,明显是六娘七娘比较多罢?看七娘那怨念的表情就知道了。

“哼,好什么?”七娘似有不赞同元容的话,道:“大家都是崔氏子弟,自然要互相帮扶提携,他们若是真过不下去了,嫡支自然要帮他们,这算什么势力,难道帮他们还是侮辱不成?这样的想法,分明是把嫡支当作了外人了,往后若是哪天嫡支遇到麻烦,这样的人怕是要离得我们远远的了!”

“至于受气受委屈,”七娘冷笑一声,愤愤的一脚碾平了路旁的小草儿,道:“大约是真的觉得委屈,初到的时候,便嫌弃这个出格那个不符,约莫是以为咱们故意给他们难看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长安谁家还死死扒着古礼过活啊,难道我们还得为了迁就他们改了习惯不成?若非是不想阿婆生无谓的气,我真是想跟阿婆告上一状,让他们早些儿走人,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这就是气话了,就像那两人说的那样,他们好歹是崔氏宗亲,又是为的崔善净六十大寿来的,不住崔家难道要去住客栈?到时候才是真叫人笑话了。而韦氏也不可能把人撵出去。

元容便拍了拍七娘的手臂道:“好啦,莫告诉我你没想过,他们便是离了此地,也可能住到平康坊那里去?到时候才闹得不好看,不如暂且忍他一忍罢,也没几日了。”说完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实在嫌他们烦,不如到我那里去小住几日?”

七娘听了,面上便有些意动,可又犹豫了一下:“我总不能抛弃了六娘自己去躲清静。”

“那就叫上六娘一起啊,我那里地方不小,咱们三个也住的开。”元容道。这个倒是不假,元容和元熙姐妹两个分别占据了东西两厢,光屋子还有好几间空着呢,现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再不济,三个人一起睡也无妨,反正地方大!

七娘想了想,却还是摇头道:“算啦,这府里本就人少,若是我和阿姐再走了,可就只剩下阿翁阿婆和七兄了,平日里阿翁和七兄出了门,阿婆自己不是很孤单?”末了一咬牙道:“我便忍了他,也不是很难!”

元容在一旁瞧着七娘的情状实在是想笑,然而听着七娘的话又有几分感慨,正待说点什么时,却听见身后响起六娘的声音道:“我还道七娘接人却把人给接丢了,原来是在这儿说话。”

六娘说着便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表情惊奇道:“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好像别人欠了你五百钱一般?”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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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小娘子,因是跟随长辈在家乡长大,一进了长安,便生怕被人看扁,时时刻刻都拿着世家女的范儿。

为此六娘和七娘都没少被挑剔,实在是憋气的很,又韦氏暗地吩咐过不可仗势欺人,要好生待客,便咬着牙忍了。

不料这越忍,却叫人越蹬鼻子上脸,把别人家当做自己家了,哈,叫你一声阿姐,还真当自己是崔氏嫡出的小娘子了?

七娘便眼尾这么一挑,斜睨了两人一眼,道:“我要领着九娘去望安堂了,两位阿姐若是不忿,不妨跟着咱们到阿婆跟前分说一二,看看到底是谁无理?”

挑剔她们姐妹也就罢了,居然还扯上整个嫡支了?简直是不知所谓!信不信被她们家真“长辈”知道了,扇她们一个嘴巴!

这两位嘴巴可真是够没把门的。元容心里想着,便不由得抬眼瞧了瞧二人,从前她只是个奴婢的时候,一直以为世家子们对嫡支向来是敬畏巴结的,除非嫡支不显或者旁支发达了的,比如如今的平妃一系,有了这个妹子,王志都敢跟王氏嫡支叫板儿,但崔氏可不一样啊。

因有清河郡公崔善为在,崔氏有几分能耐的子弟都出仕了,对嫡支多有仰仗,哪个敢在嫡支跟前撒野?又如今崔氏族中最有出息的后辈子弟便是崔善为的两个儿子,嫡支强势的很呢,在崔府公然攻击嫡支的教养,这两个阿姐实在是勇气可嘉!

所以七娘根本不担心,这事儿说到底,是两人先挑起来的,七娘的话纵有讽刺之意,却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而两人则是明白的说出了这种话,便是韦氏对他们再客气,也要沉了脸,还真当韦氏是个没脾气的人不成?要说嫡支的教养不好,不就意味着身为宗妇的韦氏失职,莫说韦氏自认做的不错,就算是真失职了,也轮不到一个小辈来指责她。

“两个孽障,满嘴胡吣什么,还不赶紧跟七娘道歉!”正说着,便猛然听见一声呵斥,循声望去,这是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走过来,朝着七娘笑道:“七娘啊,你就大人有大量,体谅一回罢,你两个阿姐是率直了些,才说了些无心之言,不是有心说嫡支不是的。”

“阿娘!”两个小娘子颇有些不服气的唤了一声,接着还瞪了七娘和元容一眼,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儿。

这分明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啊,七娘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率直?难道说她们说那话还有理了不成?攻击嫡支这样的话都能是无心之言,那要怎样的话才是有心的?当真是无心,能有这样的反应?

当即便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一声道:“是婶娘啊。”又拉着元容给见了礼。

这回这个虽然不受七娘待见,但按照族中辈分来说,倒确实算的长辈了,这礼倒也受得。

“七娘不必这般客气。”妇人笑的很是热情,视线又转到元容身上道:“这位便是惹得七娘生怒的小娘子了?倒是生的白净可爱,怪不得这般叫七娘护着了,未知是哪家的小娘子?”说着眼神儿还四处飘了飘。

元容被妇人的表现给逗乐了,忍不住掩口而笑,这妇人说话的腔调听着是挺热切,还夸了元容生得好,但话里话外的还是透着一些儿怪责七娘护着外人,反而给族姐难堪的意思。元容不由得瞅了两个小娘子一眼,既然是母女,那该是一脉相承的,怎么这说话水平就差了这么多呢?

那妇人说完,又扭头看向两个捏着团扇手背都有些发白了的小娘子,啐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道歉!”

元容不由得看了七娘一眼,正好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心中却是暗笑这母女三个,这做戏做的也太假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好吗,何况七娘这样从小跟在韦氏身边熏陶的,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婶娘不用着急,既然两位阿姐觉得自己没错,又何必勉强呢,我这边去望安堂禀告了阿婆,许是我错了呢,到时候该我跟两位阿姐道歉才是。”七娘这会子连皮笑肉不笑都懒得了,直接冷哼一声,拉着元容转身就走。

“诶,七娘莫走!”那妇人一看七娘竟不与她歪缠,反而直接就去找韦氏,当即就急了,连忙过来追赶,却又顾忌着仪态,不肯提起裙子跑,而那边厢七娘却是拉着元容小跑起来,自然是赶不上的了,便扭头看两个女儿道:“还不快去追!”

“阿娘!”其中一个撅着嘴道:“为何要追啊,我们又没错,是七娘无理在先,便是伯祖母,也不能明着偏袒她!”

“混账东西!”妇人有些气急败坏,迅速扭头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伸手一拧女儿耳朵道:“你懂什么,嫡支有权有钱有势,瞧她们住的这宅子,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比我们好?阿娘还想从嫡支这里捞点油水呢,你却给我得罪人!得罪两个小丫头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能去编排那一个?若是她恼了,我们就什么都捞不着!还不快去!”

“哦。”两个小娘子对看一眼,便提起裙子朝着七娘和元容走过的路线去追,但路上偶尔有仆人路过,两人又得慌忙放下裙子装作仪态万方状,是以竟是追了半天,仍未看见七娘和元容的影子。

“难道那两人脚程竟是如此快,已经到了望安堂了?”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不爽。

“阿姐,我觉得,这事儿是不是阿娘小题大做了?”其中一个道:“便是我们说了嫡支什么,那七娘未必就有胆子去告状,何况我们到长安来是给二伯祖父贺寿的,她还能撵了我们走不成?再说了,阿娘老是想着弄什么好处,咱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何必看别人的眼色受别人的气?”

姐妹两个说着,竟是不再看望安堂一眼,便携手转身离去了。

而与此同时,两个小巧的身影便从树丛后走了出来,瞧着两个娘子的背影嗤笑一声道:“真是好大的脸,好大的架子!我看她们才是自命不凡的,还敢瞧不起嫡支!”

元容啧了一声跟着道:“她们虽然是讨厌了些儿,倒是没有她们阿娘那样势力,算是难得的优点罢。只是说什么受气受委屈的话,还真不知这两位的脑子里怎么想的。”要说受气,明显是六娘七娘比较多罢?看七娘那怨念的表情就知道了。

“哼,好什么?”七娘似有不赞同元容的话,道:“大家都是崔氏子弟,自然要互相帮扶提携,他们若是真过不下去了,嫡支自然要帮他们,这算什么势力,难道帮他们还是侮辱不成?这样的想法,分明是把嫡支当作了外人了,往后若是哪天嫡支遇到麻烦,这样的人怕是要离得我们远远的了!”

“至于受气受委屈,”七娘冷笑一声,愤愤的一脚碾平了路旁的小草儿,道:“大约是真的觉得委屈,初到的时候,便嫌弃这个出格那个不符,约莫是以为咱们故意给他们难看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长安谁家还死死扒着古礼过活啊,难道我们还得为了迁就他们改了习惯不成?若非是不想阿婆生无谓的气,我真是想跟阿婆告上一状,让他们早些儿走人,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这就是气话了,就像那两人说的那样,他们好歹是崔氏宗亲,又是为的崔善净六十大寿来的,不住崔家难道要去住客栈?到时候才是真叫人笑话了。而韦氏也不可能把人撵出去。

元容便拍了拍七娘的手臂道:“好啦,莫告诉我你没想过,他们便是离了此地,也可能住到平康坊那里去?到时候才闹得不好看,不如暂且忍他一忍罢,也没几日了。”说完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实在嫌他们烦,不如到我那里去小住几日?”

七娘听了,面上便有些意动,可又犹豫了一下:“我总不能抛弃了六娘自己去躲清静。”

“那就叫上六娘一起啊,我那里地方不小,咱们三个也住的开。”元容道。这个倒是不假,元容和元熙姐妹两个分别占据了东西两厢,光屋子还有好几间空着呢,现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再不济,三个人一起睡也无妨,反正地方大!

七娘想了想,却还是摇头道:“算啦,这府里本就人少,若是我和阿姐再走了,可就只剩下阿翁阿婆和七兄了,平日里阿翁和七兄出了门,阿婆自己不是很孤单?”末了一咬牙道:“我便忍了他,也不是很难!”

元容在一旁瞧着七娘的情状实在是想笑,然而听着七娘的话又有几分感慨,正待说点什么时,却听见身后响起六娘的声音道:“我还道七娘接人却把人给接丢了,原来是在这儿说话。”

六娘说着便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表情惊奇道:“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好像别人欠了你五百钱一般?”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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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章 莫要嫌弃【一更】

欠五百钱的话她才不会在乎呢好吗,七娘不由得鼓起腮帮子道:“阿姐,方才我们碰见那元湘和元敏啦。”

瞧见七娘这气鼓鼓的活像一只田鸡的样子,六娘便不由好笑道:“怎么,她们又惹你生气啦?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一点口角而已,争起来反而不好看。”

这话说的算是正理,元容不由得去看六娘,她原以为六娘会跟七娘同仇敌忾来着,却不料是如此。

七娘不服气,闻言便瞪眼道:“阿姐!她们若是挑剔就算了,可居然明里暗里说元容无礼呢,这怎么能忍!她们就是惯得,还敢说我们嫡支教养不好,简直是得寸进尺了!不行,这口气我还是忍不下!”

六娘无奈道:“那你待如何?总不能禀告了阿婆把他们赶出去罢?可是还有一块儿来的堂叔祖父和族叔呢,他们还是很客气的,咱们也不好直接翻脸啊。”

七娘便抿着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道:“不能把人撵出去,可是也不能让他们那样自在啊,吃咱们的喝咱们的,还要说咱们的不是,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元容闻言,便在一旁偷着笑了,七娘这话倒是很合她的脾气,一味的忍让并非是好办法不是吗?便笑道:“阿姐,听说那两位挑剔的很?”

“怎么,九娘有何好主意?”七娘立即转头瞧着元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的眼神。

“呃,”元容顿了顿,然后便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若是想出来太损的法子,怕是回头被人知晓了,又有的麻烦,便道:“我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呢,只是觉得虽然不能翻脸,但是可以使点绊子啊,左右这家中婢子还是听你们的话的罢?至于具体如何做,我觉得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法子呢。”

便是管束再严的家中,奴婢们想要偷个懒儿都能找到空子,所以不要小看奴婢们的智商。很多时候,奴婢的蠢笨只在于眼界和知识的差别。

所以元容便说,在这个事儿上,只要身为小主子的六娘和七娘打个暗示,都不用明白的说出来,下面的人都会自动自发的替小主子出口气,在伺候人这个事儿上,尽心和不尽心,别看她做的事是一样的,那差别真是大了去了。

六娘七娘又不傻,被元容一提点便想到了,甚至还发散了一下思维,便对视了一眼后,俱都笑了起来:“我们九娘就是聪明,这事儿说起来真是简单的很呢,我们还一副发愁的样儿,竟是被那母女给气的傻了。”

元容便抿着嘴腼腆的笑了,声音软软的道:“哪儿呀,两位阿姐是心地好,才没想着这个法子,我就是原来听人说过客人被奴婢怠慢这种事情,才第一时间想到了,也不是我的主意。”

“行了,不管是谁的主意,总之管用就行。”七娘便略豪迈的拍了拍元容的肩膀道:“走,去望安堂拜见阿婆。”

韦氏正在跟人说话,见三人进了门,便叫人退了下去,笑道:“你们这是领着九娘去哪儿逛去了?不是说早就来了,怎的才过来?”

元容和七娘对视一眼,正考虑要不要提一提那母女三个,便见六娘一只手背在后头悄悄摇了摇,一时便有了决断,道:“是呢,跟七姐在路上聊的开心了,这不就走的慢了,若非六姐过来找,我们还没说完呢。”

韦氏闻言便好奇道:“哦,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元容还没开口,就见七娘吐了吐舌头抢道:“阿婆,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哪儿能这么说出来呢。”说着便一手牵起元容,一手去扯六娘的袖子,道:“阿婆,要是没别的事,那我们先去玩啦。”

韦氏无奈的笑了笑,便摆手叫她们爱上哪上哪去,三人行了礼,便忙不迭的退了出来,却没忙着回自己的院子,反而装模作样的溜达着往客院去了。

元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发觉这路不对的时候,便听六娘柔声道:“九娘既然来了,也应该去拜见一下同宗的长辈们才是。”还特意在长辈两个字重点咬了一下。

元容便扭头朝六娘看去,就见六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元容道:“看我作甚?这也是常理,元容觉得不对吗?虽然同婶娘和两位阿姐发生了一点误会,不过长辈还是长辈,我们却不能失礼呢。”

七娘在一旁点头同意,见元容没说话,还以为她不乐意,忙道:“阿姐说的是呢,咱们记仇归记仇,却不可失礼,不然不就跟那些个人一样了吗?”

“我晓得,你们放心罢。”元容忙道。她之所以没反应,可不是不乐意,而是吃惊好吗,她一直以为六娘就是沉静温柔些儿,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怪不得能收的七娘服服帖帖呢。不过也是,韦氏教出来的小娘子,也不太可能是没心机的。

中间还碰上了被调去客院服侍的婢子,六娘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便哄得人眉开眼笑的,却不意老天作美,竟然在门口又碰上了从一个方向归来的那母女三人。

元容不由想扶额,这是什么孽缘呐。

那母女三人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的看着元容她们,不仅没让三人却步,反而腰板儿挺的更直了,怕什么?这是在崔府上,她们还敢倚仗武力动手不成?光战嘴皮子,她们可不怕,更何况客院里头还有个坐镇的老爷子呢,老爷子不糊涂,谅她们也不敢。

“哟,六娘七娘这是怎么的,还领着人逛到这儿来了?还是小心些儿罢,莫要吵着了阿翁才是。”妇人先开口道。

元容听着妇人还是拿她当外人,便不由得想笑,要是她真的是外姓人,这话虽然不太客气,不过倒也没什么,但偏偏元容就是姓崔的!也许她们根本就没注意到先前七娘说的那句暗示的话罢?

不然只要脑子不是抽筋,还能想不明白这要是个外人,哪里能把崔府当做跟自己家一样儿?

元容这边厢偷偷笑着,却听六娘声音依旧淡淡的道:“瞧婶娘这话说的,九娘也是咱们崔家的小娘子,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过来拜见一下长辈,不然岂非是失礼?我已问了婢子,知晓堂叔祖在家,才带着人过来的。莫非婶娘不欢迎?”

妇人闻言一滞,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指着元容道:“你说她姓崔?”

然后便见她左手边的小娘子不服气道:“天底下姓崔的人多了,可不见得都是咱们一家的,阿娘你说是不是。”话音未落便被妇人拍了一下子,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

妇人的反应很是不慢,虽然一开始因为吃惊才下意识的作出了失礼的举动,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六米昂特意点出了元容姓崔,那必须是清河崔氏的崔啊,不然还要过来拜见什么长辈?原来这小娘子是有话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元容便笑眯眯的上前一步,对着母女三人福了福身道:“见过婶娘、两位阿姐。方才真是失礼了,还请宽容则个。”

一言既出,对面的两个小娘子顿时都黑了脸,只有妇人硬撑着笑了一声,道:“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来拜见阿翁的,就快进来罢。”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恨恨,明明对这臭丫头恨得要死,却还得笑脸迎着进门。

元容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看对方已经够恼怒了,再添上一把火恐怕就要烧起来,便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跟在六娘和七娘后头进了院子,早就有婢子进屋禀报了,所以三人才进门,便看见一老者端正坐在上首,笑道:“你们来了。”

接着又看向元容,道:“听说你是老三家的小孙女儿?”元容常常到宗仁坊这边来,凡是有头有脸的婢子,那自然都是认得元容这张脸的,想来方才那婢子禀告的时候,已经告知了元容的身份。

崔善净在他们那一辈儿堂兄弟中间是排行第三的,当然了,崔善为是排行老大,所以身为嫡长的他是族长,而能有身份资格叫崔善净老三的,恐怕就只有排行第二的那个了。不过崔善为和崔善净是亲兄弟,而这位二伯祖父同他们,却是隔房的堂兄弟。

元容心中明白了,便应对自如,上前一步,跪下行了大礼道:“是的,九娘拜见二伯祖父。”

老者似乎没想到元容这般正式的行了大礼,忙不迭的叫起,又冲儿媳妇使了眼色叫扶起来,却不料妇人忙着瞪元容了,没反应过来,而她身旁的两个小娘子则是装作没瞧见一般低下了头,倒是闹得老者略微尴尬,还是旁边侍立的婢子上来扶起了元容。

“真是知礼守礼的小娘子。”老者赞了元容一句,然后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黄花梨木的匣子,和气的道:“我从乡下来,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见面礼,小娘子千万莫嫌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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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算是正理,元容不由得去看六娘,她原以为六娘会跟七娘同仇敌忾来着,却不料是如此。

七娘不服气,闻言便瞪眼道:“阿姐!她们若是挑剔就算了,可居然明里暗里说元容无礼呢,这怎么能忍!她们就是惯得,还敢说我们嫡支教养不好,简直是得寸进尺了!不行,这口气我还是忍不下!”

六娘无奈道:“那你待如何?总不能禀告了阿婆把他们赶出去罢?可是还有一块儿来的堂叔祖父和族叔呢,他们还是很客气的,咱们也不好直接翻脸啊。”

七娘便抿着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道:“不能把人撵出去,可是也不能让他们那样自在啊,吃咱们的喝咱们的,还要说咱们的不是,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元容闻言,便在一旁偷着笑了,七娘这话倒是很合她的脾气,一味的忍让并非是好办法不是吗?便笑道:“阿姐,听说那两位挑剔的很?”

“怎么,九娘有何好主意?”七娘立即转头瞧着元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的眼神。

“呃,”元容顿了顿,然后便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若是想出来太损的法子,怕是回头被人知晓了,又有的麻烦,便道:“我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呢,只是觉得虽然不能翻脸,但是可以使点绊子啊,左右这家中婢子还是听你们的话的罢?至于具体如何做,我觉得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法子呢。”

便是管束再严的家中,奴婢们想要偷个懒儿都能找到空子,所以不要小看奴婢们的智商。很多时候,奴婢的蠢笨只在于眼界和知识的差别。

所以元容便说,在这个事儿上,只要身为小主子的六娘和七娘打个暗示,都不用明白的说出来,下面的人都会自动自发的替小主子出口气,在伺候人这个事儿上,尽心和不尽心,别看她做的事是一样的,那差别真是大了去了。

六娘七娘又不傻,被元容一提点便想到了,甚至还发散了一下思维,便对视了一眼后,俱都笑了起来:“我们九娘就是聪明,这事儿说起来真是简单的很呢,我们还一副发愁的样儿,竟是被那母女给气的傻了。”

元容便抿着嘴腼腆的笑了,声音软软的道:“哪儿呀,两位阿姐是心地好,才没想着这个法子,我就是原来听人说过客人被奴婢怠慢这种事情,才第一时间想到了,也不是我的主意。”

“行了,不管是谁的主意,总之管用就行。”七娘便略豪迈的拍了拍元容的肩膀道:“走,去望安堂拜见阿婆。”

韦氏正在跟人说话,见三人进了门,便叫人退了下去,笑道:“你们这是领着九娘去哪儿逛去了?不是说早就来了,怎的才过来?”

元容和七娘对视一眼,正考虑要不要提一提那母女三个,便见六娘一只手背在后头悄悄摇了摇,一时便有了决断,道:“是呢,跟七姐在路上聊的开心了,这不就走的慢了,若非六姐过来找,我们还没说完呢。”

韦氏闻言便好奇道:“哦,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元容还没开口,就见七娘吐了吐舌头抢道:“阿婆,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哪儿能这么说出来呢。”说着便一手牵起元容,一手去扯六娘的袖子,道:“阿婆,要是没别的事,那我们先去玩啦。”

韦氏无奈的笑了笑,便摆手叫她们爱上哪上哪去,三人行了礼,便忙不迭的退了出来,却没忙着回自己的院子,反而装模作样的溜达着往客院去了。

元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发觉这路不对的时候,便听六娘柔声道:“九娘既然来了,也应该去拜见一下同宗的长辈们才是。”还特意在长辈两个字重点咬了一下。

元容便扭头朝六娘看去,就见六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元容道:“看我作甚?这也是常理,元容觉得不对吗?虽然同婶娘和两位阿姐发生了一点误会,不过长辈还是长辈,我们却不能失礼呢。”

七娘在一旁点头同意,见元容没说话,还以为她不乐意,忙道:“阿姐说的是呢,咱们记仇归记仇,却不可失礼,不然不就跟那些个人一样了吗?”

“我晓得,你们放心罢。”元容忙道。她之所以没反应,可不是不乐意,而是吃惊好吗,她一直以为六娘就是沉静温柔些儿,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怪不得能收的七娘服服帖帖呢。不过也是,韦氏教出来的小娘子,也不太可能是没心机的。

中间还碰上了被调去客院服侍的婢子,六娘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便哄得人眉开眼笑的,却不意老天作美,竟然在门口又碰上了从一个方向归来的那母女三人。

元容不由想扶额,这是什么孽缘呐。

那母女三人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的看着元容她们,不仅没让三人却步,反而腰板儿挺的更直了,怕什么?这是在崔府上,她们还敢倚仗武力动手不成?光战嘴皮子,她们可不怕,更何况客院里头还有个坐镇的老爷子呢,老爷子不糊涂,谅她们也不敢。

“哟,六娘七娘这是怎么的,还领着人逛到这儿来了?还是小心些儿罢,莫要吵着了阿翁才是。”妇人先开口道。

元容听着妇人还是拿她当外人,便不由得想笑,要是她真的是外姓人,这话虽然不太客气,不过倒也没什么,但偏偏元容就是姓崔的!也许她们根本就没注意到先前七娘说的那句暗示的话罢?

不然只要脑子不是抽筋,还能想不明白这要是个外人,哪里能把崔府当做跟自己家一样儿?

元容这边厢偷偷笑着,却听六娘声音依旧淡淡的道:“瞧婶娘这话说的,九娘也是咱们崔家的小娘子,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过来拜见一下长辈,不然岂非是失礼?我已问了婢子,知晓堂叔祖在家,才带着人过来的。莫非婶娘不欢迎?”

妇人闻言一滞,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指着元容道:“你说她姓崔?”

然后便见她左手边的小娘子不服气道:“天底下姓崔的人多了,可不见得都是咱们一家的,阿娘你说是不是。”话音未落便被妇人拍了一下子,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

妇人的反应很是不慢,虽然一开始因为吃惊才下意识的作出了失礼的举动,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六米昂特意点出了元容姓崔,那必须是清河崔氏的崔啊,不然还要过来拜见什么长辈?原来这小娘子是有话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元容便笑眯眯的上前一步,对着母女三人福了福身道:“见过婶娘、两位阿姐。方才真是失礼了,还请宽容则个。”

一言既出,对面的两个小娘子顿时都黑了脸,只有妇人硬撑着笑了一声,道:“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来拜见阿翁的,就快进来罢。”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恨恨,明明对这臭丫头恨得要死,却还得笑脸迎着进门。

元容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看对方已经够恼怒了,再添上一把火恐怕就要烧起来,便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跟在六娘和七娘后头进了院子,早就有婢子进屋禀报了,所以三人才进门,便看见一老者端正坐在上首,笑道:“你们来了。”

接着又看向元容,道:“听说你是老三家的小孙女儿?”元容常常到宗仁坊这边来,凡是有头有脸的婢子,那自然都是认得元容这张脸的,想来方才那婢子禀告的时候,已经告知了元容的身份。

崔善净在他们那一辈儿堂兄弟中间是排行第三的,当然了,崔善为是排行老大,所以身为嫡长的他是族长,而能有身份资格叫崔善净老三的,恐怕就只有排行第二的那个了。不过崔善为和崔善净是亲兄弟,而这位二伯祖父同他们,却是隔房的堂兄弟。

元容心中明白了,便应对自如,上前一步,跪下行了大礼道:“是的,九娘拜见二伯祖父。”

老者似乎没想到元容这般正式的行了大礼,忙不迭的叫起,又冲儿媳妇使了眼色叫扶起来,却不料妇人忙着瞪元容了,没反应过来,而她身旁的两个小娘子则是装作没瞧见一般低下了头,倒是闹得老者略微尴尬,还是旁边侍立的婢子上来扶起了元容。

“真是知礼守礼的小娘子。”老者赞了元容一句,然后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黄花梨木的匣子,和气的道:“我从乡下来,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见面礼,小娘子千万莫嫌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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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亲密接触【二更】

元容当然不嫌弃,一点都没客气的接了过来,然后甜甜的跟老者道谢。品书网 [首发]

元湘和元敏在一边儿看着元容那灿烂的笑脸,咬牙切齿的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老者倒也没啰嗦,又问了崔善净和卢氏几句话,便‘露’出了疲态,元容她们便十分有眼‘色’的出来了。

“这么完了?”在往回走的路,七娘忽然开口道。说好的要暗示婢子们使绊子呢?

六娘便道“啊,这么完事儿了,你还想如何?”

七娘张了张嘴,然后眨了眨眼睛,道“不是,咱们先前商量好的……”

“不是都说了么?”六娘淡定道。

“啊?”七娘瞪大眼,“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瞧见!”

元容原本在一旁偷笑,见七娘如此,便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七娘,你太逗了,哈哈!”

六娘也跟着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方才神游天外了?来时的路我不跟阿米暗示了吗?”

这个又不是很难!不过几句话而已,还能费多少工夫?阿米又很聪明,自然一点透。

“呃……”七娘被鄙视了一把,顿时眉‘毛’一挑,不过不知晓是因为六娘笑的较矜持,还是七娘不敢,反正她没去动六娘,反而扭过头来朝元容胳肢窝挠去,“好个九娘,还敢笑我?”

“哎呀,我不敢啦,不敢啦!”元容便一缩脖子,边躲边喊,不妨七娘脚下被绊了一下,便没抓住元容。

元容跑出了丈许远,便回过头来瞧七娘,一边儿还笑着给七娘拱手作揖“好七娘,我不敢了还不成?你放过我罢!”

倒是同时逗乐了六娘和七娘,六娘掩口而笑,七娘则皱了皱鼻子哼声道“算你求饶的快!”

元容这边儿则是得意的很。只是才刚转过一个拐角,噗通一声踩了个空,身体顿时掌握不住平衡,便仰着往后倒去。

“九娘!”

“小心!”

六娘和七娘同时惊呼出声,便往这边儿跑,却怪的到半路停顿了一下,元容正惊慌呢,脑袋便撞到了一堵‘肉’墙,而后便有一只胳膊环住了自己的腰。

温热的感觉透过单薄的衣裳传递到元容身,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目光便下意识的落到了环抱住自己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皮肤白皙五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在拇指处,还有一枚墨绿‘色’的‘玉’扳指。质地细腻,一看便知不凡。

啧。元容正愣神的功夫,却忽而感觉到后脑勺有些痛,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便抬手去‘摸’脑袋,却听闻耳边响起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声音道“咦,原来是你!”头顶的阳光便被一个倒过来的脸给遮住了。

这时候六娘和七娘已经跑到了跟前,一把扶起元容,带离了那人的怀抱。继而关切道“可有大碍?”见元容‘揉’着后脑勺,还以为她撞到了脑袋。

便听得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我还没有那么强壮,能撞坏小娘子的脑袋瓜。不过,也许是这个硌了一下。”说着便指了指腰间那绣纹的腰带,在正央有一枚‘玉’扣。

只一言便说的六娘和七娘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归人家是好心帮忙。哪里还有怪责的道理?

“方才真是多谢郎君援手了。”六娘很快便回过神来,敛衽福身一礼道。

“不必如此,我跟阿容也是老相识呢,对不对,阿容?”正巧元容转过了身来,一抬头,看见少年背后映衬着阳光,连发丝都似带了金光一般,还有一张令园盛开的‘花’都失‘色’的笑脸,依旧美貌如初见。

正是元容在路曾经惊鸿一瞥,又在东市食肆遇见的那一个美貌郎君裴九。

“裴郎君?”元容不由诧异道,“你怎的会在此?”还恰巧救了她!不然元容的脑壳要跟地的地板一谁更硬了。

“我怎么不会在此?”裴九郎呵呵一笑,对着元容眨了眨眼睛,随后略带一点委屈的道“莫非阿容不乐意看见我吗?”

元容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若是换了个五大三粗的郎君在此,作出这样的表情肯定让人觉得恶心,可是耐不住人裴九郎生得好,便是做此等小‘女’儿表情,也依旧好看的紧,让元容是哭笑不得。

正此时,便听得远处一声长笑,却是崔元珩朗声道“裴九,你莫要仗着一张脸戏‘弄’我家阿妹了!不然挨了打我可不帮你!”

说着,崔元珩便大步走了过来,一拳头捶在裴九肩头,又对六娘七娘和元容道“这厮生的一张好脸,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的,可不是良人,你们千万莫要被他‘迷’‘惑’了才是!”

元容忍不住扶额,这是一个做阿兄的当着友人的面该对阿妹们说的话吗?说他不着调还真是没冤枉人啊。

七娘却是一跺脚,嗔道“七兄又‘乱’讲!裴郎君是客人,怎么如此说话?”元容闻言不由得瞅了七娘一眼却见她的耳根后有点儿可疑的粉红,便不由得偷笑了一声。

却忽而发现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头,抬头一瞧,竟是六娘。六娘却没有看元容,而是笑着对崔元珩道“七兄快莫要开玩笑了,裴郎君是客,怎好如此打趣?”接着便跟七娘使了个眼‘色’,道“我们还是先告退了。”

拉着两个阿妹要走。

却被裴九郎叫住道“等一下!”裴九郎走前来,道“既然碰见了,不如一起坐下来说说话罢!老实说,总对着崔七那张脸,确实也忒无趣了点儿,哪里有三个可爱的小娘子看着舒心?”

六娘和七娘没吭声,俱都看向崔元珩。按照这时候的规矩,大家闺秀并非是不能见外男的,只要有人陪着,而裴九郎是崔元珩的朋友,只要有他点头,倒是无妨。

元容不由得撇头瞧了瞧,看来裴九郎的美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六娘和七娘虽然作势要走,但明显心却是想要留下来的呢。而崔元珩又不是那古板的人物,想必是不会拒绝了。

果然,崔元珩当即便抚掌笑道“好你个裴九,还敢嫌弃我?不过我这三个阿妹确实讨人喜欢,既然你开口了,念在你是客人的份,阿妹们便答应了罢?算是给阿兄几分薄面。”

于是一行人便到了崔元珩的院子去,然后排排坐下,又有婢‘女’了瓜果茶水来,还特地给元容倒了‘花’‘露’。

裴九郎见状便笑道“九娘喜欢哪个口味的‘花’‘露’,是杏‘花’桃‘花’还是梨‘花’?我那里还有几瓶儿好的木樨‘花’‘露’,赶明儿叫人送给你如何?说来今日真是巧了,我不过一时兴起来找崔七玩儿,却不意遇见了阿容,该说是缘分呢还是心有灵犀?”

这人不仅生得好,一张嘴还很会说话,怪不得讨人喜欢,元容听着裴九郎巴拉巴拉一大堆,却是不由得暗道。

而旁边六娘和七娘都有些吃惊,当下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对方来,这裴九郎怎么好像对元容特别好的样子?莫非有什么企图?

可是九娘年纪还小,便是要勾搭小娘子,也不该是九娘啊。

崔元珩在一旁也有些疑‘惑’,不过若是裴九郎勾搭的是六娘和七娘,他要防备一二了,但如今是九娘……元容那五短身材要啥啥没有,也一张脸能看了,还胖嘟嘟的,裴九郎口味不能这么扭曲罢?

想到这儿,崔元珩不由得回忆了一下裴九郎那几个在长乐坊的老相好,确定了这人喜欢的是有‘胸’有腰的美貌佳人,才暗暗放了心,便笑道“九娘可是不用同裴九客气,他那儿好东西可多,不要白不要嘛。”

嘿,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谁不要!元容不由得想起前世听沈悦玩笑似的说的话,便不由得抿‘唇’笑起来“既然裴郎君如此慷慨,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心却暗道,这裴九郎好生怪。

裴九郎哈哈笑了一声,便摇头道“这般客气作甚?咱们也算是有缘,区区几瓶‘花’‘露’而已,不值什么。”

崔元珩便怪道“莫非你们还是旧识?”说着,目光便在裴九郎和元容之间扫了一回,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交’情的样子啊,一个已经是少年,可以勾栏的年纪了,一个还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在一块儿能有什么话说?

要是崔元珩是个穿越的,知道他此刻疑‘惑’的便是四个字共同语言。

这么猛的一瞧,这两人一大一小,彼此有没有亲缘,当然不可能像是崔家儿郎爱护阿妹那般,还真是叫人没法子理解呢。

殊不知此时,不光是崔元珩,连元容这个当事人也是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裴九郎这般态度是为何!按说当时初见,她不过是看见裴九郎的美貌出了一回丑,后来再见,裴九郎光顾着跟姜‘露’吵嘴了,她可是只在一旁闷头吃呢,怎么都不值得他这般惦记罢?她又不是元熙那等情窦初开了的美貌小娘子,便是他勾搭自己,也没法子手啊。

106章 杯具四娘【一更】

裴宁不知道有人把他想成了恋童癖,依旧笑呵呵的,回头就遣人把说好的木樨花露给送了去,还附赠一盒亲手合的香。

元容虽然心中狐疑,但想到自己有杀手锏在身,不怕裴宁打什么坏主意,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还给裴宁回了张感谢的笺纸。

且不提裴宁那边收到时看到那一手字时的惊讶,这边元熙先诧异了,道:“九娘何时认识了这个裴郎君?”

元容便拿着木樨花露的小瓷瓶儿在手心碰了碰,笑道:“却是凑巧了,昨儿在宗仁坊那边,他跟珩哥是同窗来的。”

是的,同窗,别看崔元珩经常到处窜,但实际上他也是要上学的人呐,国子监里头他这样三天两头旷课的学生实际不在少数。

元熙啊了一声,随后才恍然大悟般道:“哦,是了,珩哥天天不务正业的,我倒是忘了他还在国子监混日子。”

长安城中不论是世家还是勋贵,公子哥们多数都是在家学中念书,便是没有家学的,也会请个夫子来家甚至是家中长辈亲自教,但年纪渐长之后,经营人脉便成了重中之重,国子监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管是翘课还是认真学习的学生,在国子监除非是脾气特别不好的,不然几年下来,都少不得认识几个至交好友,泛泛之交的就更多了。以崔元珩的家世出身,同裴家的郎君认识不要太正常。

忘了说,这裴宁的阿爹,便是那位四十二岁就登入中枢,成为朝堂常青树的裴亦知裴尚书。这一位比崔善净牛,人比崔善净年轻二十多岁,却已经比崔善净官还大了,乃是圣人亲自提拔的臣子。

说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有些羡慕裴宁,有这么一个爹言传身教,可比崔元靖的处境要好多了。崔元靖除去一个好姓氏外,阿爹不给力呀,好在将要有一个给力的岳丈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崔谦之这个阿爹也很好,所以元容也只羡慕了一下子,就放到了一边儿去。

因为此时元熙举着厚厚一叠信笺快步走了进来道:“九娘,阿爹和阿娘来信咯,快过来看。”然后便见崔元靖领着元昱不慌不忙的进来,看来这三个是一路来的,只是元熙走的快了些。

元熙将信笺拆开平摊在了几上,然后便一张一张挑了起来:“这几张是写给阿兄的,这是给阿弟的,这是我的,这是九娘的……”说着顿了顿,便叫起来道:“阿爹阿娘就是偏心,给九娘的信最厚啦!”

元容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崔元靖便上前拍了妹子一下,道:“九娘最小,阿爹阿娘多担心一些也正常啊,你莫要在这大呼小叫,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你跟九娘有嫌隙呢。”

元熙便冲着崔元靖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说一说嘛,阿爹阿娘一直都偏心,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着却是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没法子,谁叫我早生了几年呢,唉。”

元容便依偎了过去,抓着元熙的小辫子道:“阿姐莫伤心啊,说不定,等明年阿弟或者阿妹落地,我就跟阿姐你一样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啦。”

元熙被逗乐了,直接就捏着元容的鼻子扭了扭道:“哎,小丫头挺聪明的嘛,就是这样。”

崔元靖看着两个妹子耍宝,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拾起自己的那部分信笺看起来,一会儿看完了,正巧元昱正坐在几前摊着信笺看,便又凑过去瞧,边看边道:“阿爹何时变的这样爱唠叨了?”

“阿兄……我可是听见了哟,回头我就写在信里给阿爹看。”元熙笑眯眯的凑到崔元靖身边儿,道:“阿兄啊,要不你讨好我一下,我就考虑不给你告状?”

崔元靖闻言,眼睛微眯看着元熙,半晌才勾起一个笑,道:“怎么,想要阿兄帮你做甚?先说好,我看未必答应的哦。”

“阿兄又想骗我了。”崔元靖往日便几次三番这样戏耍过元熙,骗的她把意图说出来了,便以此为把柄要挟元熙就范,上当多了,元熙这反应也算是练出来了,立马哼了一声站起来,蹬蹬蹬跑到门口去,扬声道:“去取笔墨纸砚来。”

很快,阿江便拿了来,铺在了案几上,元熙铺开了纸,又拿出模块,对元容努了努嘴道:“九娘帮阿姐磨墨。”

纸是上好的宣纸,笔是产自楚地的上好紫毫,砚是如今作为贡砚的澄泥砚,墨是制墨大师李渔亲制的松烟墨,元容这一套宝贝是从崔谦之那里得来的,平常都不太舍得使,却不料阿江竟拿了过来,顿时一愣。

元熙却是有些得意,便用笔头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哎呀,还不舍得?”

元容便歪着头笑,她前世能学会写字就够艰难了,更不要提用这样好的东西写字,是以如今便有点儿守财奴的心态,不过再一想,东西是死的,哪里赶得上姐妹重要,也就释然了。

墨很快就好了,元熙便拂袖开始写。她的字一点都不像她的长相,而是像她的性子,少女的温婉几乎不见,反而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笔触,几乎比崔元靖的字还要有棱角,打眼一瞧,便有一股子英气扑面而来。

元容便定睛去看元熙写的内容,却是不由得笑着念了出声:“阿兄受珩哥之邀去长乐坊玩耍,因一乐娘与人斗殴,却不意被未来大舅哥打了,一张脸花花绿绿好不有趣……”竟是把崔元靖的糗事全给写上了。

元熙也不介意元容都给她曝了光,只管写,而另一头崔元靖听了,却也没有恼怒,反而似笑非笑的抱臂倚在书架旁,略有些安然的出神,眼眸低垂,仿佛这说的不是他似的。

许久,才听得他优哉游哉开口道:“四娘这般有兴致,不如替阿兄把回信也写了?”

元熙执笔的手一顿,眉毛一挑,却是没有吭声,反而元容不由得撇头瞅了崔元靖一眼,忽然有种元熙早就被阿兄吃定了的感觉,不禁有些悲从中来,阿姐,你就是那几上的餐具罢?也不晓得阿兄就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元容忽而有些想要挠墙,啊,好想知道!

最终还是崔元靖放了妹子一马,领着崔元昱走了,临走还留下一句话道:“四娘方才想求我做什么来着?若改了主意,便到富春居找我罢!”还要人自动送上门去,阿兄你实在是很厉害,给你拇指。

送走崔元靖的背影,元容便扭头跑到崔元熙跟前,道:“阿姐,你到底做了什么呀,阿兄笑的好阴险。”

元熙将笔一搁,随后便皱了皱鼻子,看了元容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那么大作甚?要是无事做,便来自己写信。阿爹看见你亲写的,定会很高兴,对了,别忘记问候一声阿娘腹中的孩儿。”

元容吐了吐舌头,拽着元熙的袖子道:“阿姐!你莫要瞧不起人,快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元熙愣了一下,颇为不信的看向元容,过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算啦,阿兄那么坏,万一被他知道了,你也要挨批的。”现在阿翁大寿快到啦,还是先莫要生事的好。

元容无法,见实是撬不开元熙的嘴,便放开了元熙,等到元熙走了,才招招手叫过阿江道:“你可知道阿姐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阿江眨了眨眼睛,摇头:“婢子没看出来。”

咳,阿江是经常跟着元容东奔西跑的,确实是没大可能注意到呢,便又叫了阿月过来,如此一问,便见阿月狐疑道:“九娘,你怎的忽然有这想法?四娘看起来挺好的,天天起来绕着园子逛一圈儿,然后去春山堂请安,间或去听涛苑看小大郎,要不就是留在屋中。哦,四娘子近来似乎对女红有了兴致,这算反常吗?”

这点儿确实有点反常,可是她也不是这几天才开始这样的啊,元容不由得挠了挠头。

见元容这样儿,阿月充分发扬了身为奴婢一切为主人服务的精神,便自告奋勇道:“九娘,要不婢子去对面儿打听打听?”四娘若是有反常,她屋里的丫鬟定能看出端倪来呢。

“这不太好罢?”元容略迟疑。她是不是有点儿多事了?再者,万一元熙知道后恼了咋办呢?

阿月便道:“这……九娘也是担心四娘嘛,放心罢,婢子会小心的,就算惹恼了四娘,婢子也不会把九娘供出来的。”

元容先是愕然,接着便失笑一声,转而一想,方才元熙拿态度也不是很介意她知晓,只是担心她掺合进来不好而已,那么便是阿月不小心叫人看出来了,也无妨,便道:“很不用如此,你便去吧,若是被察觉了,只管叫阿姐来找我便是。”

她当年当奴婢的时候,可不会喜欢凡事没有担当的主人,如今易地而处,想必阿月也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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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虽然心中狐疑,但想到自己有杀手锏在身,不怕裴宁打什么坏主意,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还给裴宁回了张感谢的笺纸。

且不提裴宁那边收到时看到那一手字时的惊讶,这边元熙先诧异了,道:“九娘何时认识了这个裴郎君?”

元容便拿着木樨花露的小瓷瓶儿在手心碰了碰,笑道:“却是凑巧了,昨儿在宗仁坊那边,他跟珩哥是同窗来的。”

是的,同窗,别看崔元珩经常到处窜,但实际上他也是要上学的人呐,国子监里头他这样三天两头旷课的学生实际不在少数。

元熙啊了一声,随后才恍然大悟般道:“哦,是了,珩哥天天不务正业的,我倒是忘了他还在国子监混日子。”

长安城中不论是世家还是勋贵,公子哥们多数都是在家学中念书,便是没有家学的,也会请个夫子来家甚至是家中长辈亲自教,但年纪渐长之后,经营人脉便成了重中之重,国子监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管是翘课还是认真学习的学生,在国子监除非是脾气特别不好的,不然几年下来,都少不得认识几个至交好友,泛泛之交的就更多了。以崔元珩的家世出身,同裴家的郎君认识不要太正常。

忘了说,这裴宁的阿爹,便是那位四十二岁就登入中枢,成为朝堂常青树的裴亦知裴尚书。这一位比崔善净牛,人比崔善净年轻二十多岁,却已经比崔善净官还大了,乃是圣人亲自提拔的臣子。

说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有些羡慕裴宁,有这么一个爹言传身教,可比崔元靖的处境要好多了。崔元靖除去一个好姓氏外,阿爹不给力呀,好在将要有一个给力的岳丈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崔谦之这个阿爹也很好,所以元容也只羡慕了一下子,就放到了一边儿去。

因为此时元熙举着厚厚一叠信笺快步走了进来道:“九娘,阿爹和阿娘来信咯,快过来看。”然后便见崔元靖领着元昱不慌不忙的进来,看来这三个是一路来的,只是元熙走的快了些。

元熙将信笺拆开平摊在了几上,然后便一张一张挑了起来:“这几张是写给阿兄的,这是给阿弟的,这是我的,这是九娘的……”说着顿了顿,便叫起来道:“阿爹阿娘就是偏心,给九娘的信最厚啦!”

元容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崔元靖便上前拍了妹子一下,道:“九娘最小,阿爹阿娘多担心一些也正常啊,你莫要在这大呼小叫,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你跟九娘有嫌隙呢。”

元熙便冲着崔元靖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说一说嘛,阿爹阿娘一直都偏心,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着却是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没法子,谁叫我早生了几年呢,唉。”

元容便依偎了过去,抓着元熙的小辫子道:“阿姐莫伤心啊,说不定,等明年阿弟或者阿妹落地,我就跟阿姐你一样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啦。”

元熙被逗乐了,直接就捏着元容的鼻子扭了扭道:“哎,小丫头挺聪明的嘛,就是这样。”

崔元靖看着两个妹子耍宝,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拾起自己的那部分信笺看起来,一会儿看完了,正巧元昱正坐在几前摊着信笺看,便又凑过去瞧,边看边道:“阿爹何时变的这样爱唠叨了?”

“阿兄……我可是听见了哟,回头我就写在信里给阿爹看。”元熙笑眯眯的凑到崔元靖身边儿,道:“阿兄啊,要不你讨好我一下,我就考虑不给你告状?”

崔元靖闻言,眼睛微眯看着元熙,半晌才勾起一个笑,道:“怎么,想要阿兄帮你做甚?先说好,我看未必答应的哦。”

“阿兄又想骗我了。”崔元靖往日便几次三番这样戏耍过元熙,骗的她把意图说出来了,便以此为把柄要挟元熙就范,上当多了,元熙这反应也算是练出来了,立马哼了一声站起来,蹬蹬蹬跑到门口去,扬声道:“去取笔墨纸砚来。”

很快,阿江便拿了来,铺在了案几上,元熙铺开了纸,又拿出模块,对元容努了努嘴道:“九娘帮阿姐磨墨。”

纸是上好的宣纸,笔是产自楚地的上好紫毫,砚是如今作为贡砚的澄泥砚,墨是制墨大师李渔亲制的松烟墨,元容这一套宝贝是从崔谦之那里得来的,平常都不太舍得使,却不料阿江竟拿了过来,顿时一愣。

元熙却是有些得意,便用笔头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哎呀,还不舍得?”

元容便歪着头笑,她前世能学会写字就够艰难了,更不要提用这样好的东西写字,是以如今便有点儿守财奴的心态,不过再一想,东西是死的,哪里赶得上姐妹重要,也就释然了。

墨很快就好了,元熙便拂袖开始写。她的字一点都不像她的长相,而是像她的性子,少女的温婉几乎不见,反而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笔触,几乎比崔元靖的字还要有棱角,打眼一瞧,便有一股子英气扑面而来。

元容便定睛去看元熙写的内容,却是不由得笑着念了出声:“阿兄受珩哥之邀去长乐坊玩耍,因一乐娘与人斗殴,却不意被未来大舅哥打了,一张脸花花绿绿好不有趣……”竟是把崔元靖的糗事全给写上了。

元熙也不介意元容都给她曝了光,只管写,而另一头崔元靖听了,却也没有恼怒,反而似笑非笑的抱臂倚在书架旁,略有些安然的出神,眼眸低垂,仿佛这说的不是他似的。

许久,才听得他优哉游哉开口道:“四娘这般有兴致,不如替阿兄把回信也写了?”

元熙执笔的手一顿,眉毛一挑,却是没有吭声,反而元容不由得撇头瞅了崔元靖一眼,忽然有种元熙早就被阿兄吃定了的感觉,不禁有些悲从中来,阿姐,你就是那几上的餐具罢?也不晓得阿兄就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元容忽而有些想要挠墙,啊,好想知道!

最终还是崔元靖放了妹子一马,领着崔元昱走了,临走还留下一句话道:“四娘方才想求我做什么来着?若改了主意,便到富春居找我罢!”还要人自动送上门去,阿兄你实在是很厉害,给你拇指。

送走崔元靖的背影,元容便扭头跑到崔元熙跟前,道:“阿姐,你到底做了什么呀,阿兄笑的好阴险。”

元熙将笔一搁,随后便皱了皱鼻子,看了元容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那么大作甚?要是无事做,便来自己写信。阿爹看见你亲写的,定会很高兴,对了,别忘记问候一声阿娘腹中的孩儿。”

元容吐了吐舌头,拽着元熙的袖子道:“阿姐!你莫要瞧不起人,快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元熙愣了一下,颇为不信的看向元容,过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算啦,阿兄那么坏,万一被他知道了,你也要挨批的。”现在阿翁大寿快到啦,还是先莫要生事的好。

元容无法,见实是撬不开元熙的嘴,便放开了元熙,等到元熙走了,才招招手叫过阿江道:“你可知道阿姐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阿江眨了眨眼睛,摇头:“婢子没看出来。”

咳,阿江是经常跟着元容东奔西跑的,确实是没大可能注意到呢,便又叫了阿月过来,如此一问,便见阿月狐疑道:“九娘,你怎的忽然有这想法?四娘看起来挺好的,天天起来绕着园子逛一圈儿,然后去春山堂请安,间或去听涛苑看小大郎,要不就是留在屋中。哦,四娘子近来似乎对女红有了兴致,这算反常吗?”

这点儿确实有点反常,可是她也不是这几天才开始这样的啊,元容不由得挠了挠头。

见元容这样儿,阿月充分发扬了身为奴婢一切为主人服务的精神,便自告奋勇道:“九娘,要不婢子去对面儿打听打听?”四娘若是有反常,她屋里的丫鬟定能看出端倪来呢。

“这不太好罢?”元容略迟疑。她是不是有点儿多事了?再者,万一元熙知道后恼了咋办呢?

阿月便道:“这……九娘也是担心四娘嘛,放心罢,婢子会小心的,就算惹恼了四娘,婢子也不会把九娘供出来的。”

元容先是愕然,接着便失笑一声,转而一想,方才元熙拿态度也不是很介意她知晓,只是担心她掺合进来不好而已,那么便是阿月不小心叫人看出来了,也无妨,便道:“很不用如此,你便去吧,若是被察觉了,只管叫阿姐来找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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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一声惊雷【二更】

崔善净的大寿前一日,元容和元熙早上照旧往春山堂请安。

顺便说,阿月的工作进行的不太顺利,竟然没打听出来元熙到底有哪儿不对劲。

而这一日,元容起身稍微晚了些儿,两人结伴到春山堂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两人先跟大家行了礼,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元容的位子挨着二房的庶出阿姐元晴。

元晴跟元容接触几回后,熟悉了不少,便开口笑道:“九娘今儿怎的晚了?莫不是昨晚的细雨绵绵,让九娘没睡好。”

“春风秋雨好入眠才是。”元容微笑着整了整衣襟,才悄声道:“我这不是想着今儿阿婆这儿有东西要领嘛。”

旁边离得远些儿的韦氏却是听见了,便道:“九娘原来还是个小财迷嘛?”接着便朝卢氏道:“阿家快听听,咱们家九娘可是迫不及待要领东西啦。”

卢氏听了也不恼,反而微笑道:“是吗,九娘就是心急,好歹也等阿婆喝口茶歇口气儿不是?”

元容被调侃了,扭头就看见众人眼中的笑意,便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了。这个悲剧,一屋子的人却是元容最小,谁都是她长辈,她都没法子反驳的,只能受着了!

这会子见元容乖巧起来,卢氏倒不说什么了,反而直接吩咐阿画道:“带人去把东西拿来罢。”又看着众人道:“我本是想着遣人给你们送去的,如今既然提起来了,我便不支使人了,你们自己辛苦一回拿回去罢。”

说着,便见几个婢子提着大小包袱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然即便如此,还是能听见东西磕到地上时的声音,可见这大包小包真是不轻。

元容不由得一挑眉,这里面不光是衣裳罢?果然,打开一看,就见还有几个黄花梨木的匣子,有大有小,一字儿排开摆在地上。

而包着衣裳的包袱打开了,里头却还是大大小小的包袱,元容眼尖,便从某个包袱皮上看见了某个用朱笔写的数字,这是标记?

接着便听卢氏指着那匣子道:“这是我给小娘子们准备的头面首饰,盒子底下有用笔写的数字,各个房头都是按人数来的,不要拿错了,还有衣裳也是,用朱笔做了标记,你们拿回去自己分。”

竟是不给人打开看的!不光是元容,屋子里的人看得出都略有几分惊讶,概因谁也不知道卢氏会在里面多放一件还是少放一件,然而呼吸过后,元容便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朝她和元熙看过来。

元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哎呀这是卢氏偏心的大家都知道了,所以都在猜是不是卢氏为了给她们四房多塞几样东西,才这么干的?

不过元容随即又开始腹诽,谁有这想法就是傻了吧?卢氏要私下里贴补谁,哪里还要用这样的方式,随便找个没人的时候塞过来就成!或者找个丫头直接送到观澜苑!卢氏的智商没这么低!

好嘛,这屋里大半的人都被元容骂进去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都会有一点自私的想法,何况卢氏素来偏心又不掩饰来的?不过大概也是很快就转过弯来,倒是也没人再看元容了。

反而大儿媳妇李氏温婉笑道:“阿家这次可是破费了,其实很该我们自己准备的。”心中却是想到,怕是卢氏担心四房几个孩子孤身在此,手头紧没法子准备,才不嫌麻烦的弄了这些罢?

不过因为日子过的滋润,李氏也并不将这个看在眼里,是以并未有什么复杂情绪,心态也依旧平衡,反而直接道:“倒是三郎和四娘他们几个,没有弟妹在身边张罗,阿家倒是要多费些心思了。说起来我这个做伯母的,也很该表示一下心意。”

旁边韦氏和陈氏倒是没想到这一茬,闻言便是一愣,又想到她们也是做伯母的,便打算跟在李氏后头也意思一下,却不意李氏继续道:“阿韦和阿陈便不用忙活了,我想四娘和九娘两个小娘子,也不好满身戴满珠翠呢。”

韦氏还待开口,便被卢氏截住了,道:“就依阿李所言罢,她破费一下也就够了,你们还有五娘六娘她们,也好省着些儿打扮打扮她们。”

“阿婆和大伯母说的是呢,二伯母和三伯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然到时候看着满匣子的首饰挑花了眼可怎么办呢。”元熙笑道。

于是众人便拎了包袱散了。

元容和元熙携手回了观澜苑,便凑到一块儿去了,首饰匣子先放到一边儿,打开包袱先看衣裳。

最顶上是一件儿浅粉色的百蝶穿花的对襟襦裙,搭配着一件儿浅绿的纯色半臂,领口从后颈绣了一支海棠花儿,直延到襟口,中间是蓝色的两根系带儿,又有一条绿粉双色混搭的长腰带,腰带上还带着两个银铃铛。

“哦……”元容一见就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么粉嫩的颜色,就适合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胖妹嘛。

便拿起来放到一边儿,继续看。接下来便是一套浅蓝色的齐腰对襟长裙,只在裙角绣上了几点波纹,袖口领口都是用同色线绣上了云纹,只拿起来一看,便知道这裙子乃是走的婉约温柔路线,配上元熙的长相,那真是相得益彰。

可惜……

元熙眼睛眨了眨,接着便略有嫌弃的道:“阿婆的眼光……真是挺好的哈。”听着就不怎么真心实意。

其实这裙子很好看,穿在元熙身上也好看,只是元熙从小生的这个模样,郑氏自然也是往这个风格打扮女儿,可谁能料到,看起来柔美温婉的大家闺秀女儿,生的性子却偏偏相反呢,别看元熙到了长安之后穿衣打扮上很老实,可元容这知道她的底细,这位阿姐不爱红装爱武装呐。

只是这么彪悍的阿姐,将来要怎么嫁出去,哦不对,阿姐不是有严三郎了嘛……元容腹诽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心道阿月打听了好几日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莫非元熙的把柄就是跟严三郎有关?这倒是怪不得崔元靖一副吃定她的样子了。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倒不怪崔元靖不说,元熙也瞒着她了,她毕竟还小嘛,这个确实不适合她掺和来的。

行吧,那既然如此,她还是装作不知道便罢了,好歹好好的过了阿翁的六十大寿。

想通了的元容便继续去翻剩下的衣裳,却没什么好看的了,不过两套儒衫,是给崔元靖和崔元昱的,于是元容的目光便转向了那首饰匣子。岂料方才拿起来,便听见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阿江闯了进来,还喘着粗气:“两位娘子,不好了,出事了!”

见阿江如此,元容便顾不得计较她一时失礼的事儿了,只忙叫阿江顺了气,道:“你慢些儿,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江这才长出一口气,急道:“方才有外出采买的下仆狂奔回来说,外头似乎在传,阿郎今日在朝中似是惹恼了圣人,被圣人训斥,一时不堪受辱,竟是愤而晕倒了!”

元熙和元容闻言都是大惊,元容却是一不小心便将手上的匣子给落到了地上,其中的头面首饰滚落一地,然而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些了,若是崔善净真的出了事,不,若是崔善净真的如传言所说是不堪被圣人训斥才愤而晕倒,那崔家准备了许久的寿宴怕是就要成为长安城中的笑柄!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便立即提着裙子跑了出去,而此时,家中凡是听到此事的大小主子也都往春山堂跑。待姐妹俩到的时候,就看见卢氏面色有些灰败的跪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失去了往常的神彩,挺直的脊背也失去了平日的刚强。

“阿婆!你还好吗?”元容和元熙便奔过去一人一边扶住了卢氏。

而此时,大房的人也呼啦啦的进来了,李氏还喘着粗气,一脸惊骇的看着卢氏,颇有些失措,都:“阿家,这不是失魂落魄的时候,外面虽然传言如此,可事实还未可知,咱们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啊。”

卢氏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大郎呢。”说的是崔璋之。

崔善净是一家之主,卢氏虽然主持内宅,可是这样的事儿她却是有些慌神,而如今出事的是崔善净,她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儿子崔璋之。崔璋之是嫡长子,将来继承崔善净这一支的人。

而就在平康坊崔宅一片人心慌慌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崔璋之便骑马往家里狂奔,却不意才拐过一条巷子,就被人拦在了马前,崔璋之心急之下忙勒马,却是引得健马人立而起,狂嘶了一声,四蹄疾踏,在这寂静的巷道中显得格外惊心。

“你是何——贵叔?”崔璋之正待呵斥眼前人冒失的行为,却不意竟发现是崔善净的长随,登时心里一咯噔,莫非这事儿还有旁的隐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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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善净的大寿前一日,元容和元熙早上照旧往春山堂请安。

顺便说,阿月的工作进行的不太顺利,竟然没打听出来元熙到底有哪儿不对劲。

而这一日,元容起身稍微晚了些儿,两人结伴到春山堂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两人先跟大家行了礼,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元容的位子挨着二房的庶出阿姐元晴。

元晴跟元容接触几回后,熟悉了不少,便开口笑道:“九娘今儿怎的晚了?莫不是昨晚的细雨绵绵,让九娘没睡好。”

“春风秋雨好入眠才是。”元容微笑着整了整衣襟,才悄声道:“我这不是想着今儿阿婆这儿有东西要领嘛。”

旁边离得远些儿的韦氏却是听见了,便道:“九娘原来还是个小财迷嘛?”接着便朝卢氏道:“阿家快听听,咱们家九娘可是迫不及待要领东西啦。”

卢氏听了也不恼,反而微笑道:“是吗,九娘就是心急,好歹也等阿婆喝口茶歇口气儿不是?”

元容被调侃了,扭头就看见众人眼中的笑意,便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了。这个悲剧,一屋子的人却是元容最小,谁都是她长辈,她都没法子反驳的,只能受着了!

这会子见元容乖巧起来,卢氏倒不说什么了,反而直接吩咐阿画道:“带人去把东西拿来罢。”又看着众人道:“我本是想着遣人给你们送去的,如今既然提起来了,我便不支使人了,你们自己辛苦一回拿回去罢。”

说着,便见几个婢子提着大小包袱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然即便如此,还是能听见东西磕到地上时的声音,可见这大包小包真是不轻。

元容不由得一挑眉,这里面不光是衣裳罢?果然,打开一看,就见还有几个黄花梨木的匣子,有大有小,一字儿排开摆在地上。

而包着衣裳的包袱打开了,里头却还是大大小小的包袱,元容眼尖,便从某个包袱皮上看见了某个用朱笔写的数字,这是标记?

接着便听卢氏指着那匣子道:“这是我给小娘子们准备的头面首饰,盒子底下有用笔写的数字,各个房头都是按人数来的,不要拿错了,还有衣裳也是,用朱笔做了标记,你们拿回去自己分。”

竟是不给人打开看的!不光是元容,屋子里的人看得出都略有几分惊讶,概因谁也不知道卢氏会在里面多放一件还是少放一件,然而呼吸过后,元容便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朝她和元熙看过来。

元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哎呀这是卢氏偏心的大家都知道了,所以都在猜是不是卢氏为了给她们四房多塞几样东西,才这么干的?

不过元容随即又开始腹诽,谁有这想法就是傻了吧?卢氏要私下里贴补谁,哪里还要用这样的方式,随便找个没人的时候塞过来就成!或者找个丫头直接送到观澜苑!卢氏的智商没这么低!

好嘛,这屋里大半的人都被元容骂进去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都会有一点自私的想法,何况卢氏素来偏心又不掩饰来的?不过大概也是很快就转过弯来,倒是也没人再看元容了。

反而大儿媳妇李氏温婉笑道:“阿家这次可是破费了,其实很该我们自己准备的。”心中却是想到,怕是卢氏担心四房几个孩子孤身在此,手头紧没法子准备,才不嫌麻烦的弄了这些罢?

不过因为日子过的滋润,李氏也并不将这个看在眼里,是以并未有什么复杂情绪,心态也依旧平衡,反而直接道:“倒是三郎和四娘他们几个,没有弟妹在身边张罗,阿家倒是要多费些心思了。说起来我这个做伯母的,也很该表示一下心意。”

旁边韦氏和陈氏倒是没想到这一茬,闻言便是一愣,又想到她们也是做伯母的,便打算跟在李氏后头也意思一下,却不意李氏继续道:“阿韦和阿陈便不用忙活了,我想四娘和九娘两个小娘子,也不好满身戴满珠翠呢。”

韦氏还待开口,便被卢氏截住了,道:“就依阿李所言罢,她破费一下也就够了,你们还有五娘六娘她们,也好省着些儿打扮打扮她们。”

“阿婆和大伯母说的是呢,二伯母和三伯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然到时候看着满匣子的首饰挑花了眼可怎么办呢。”元熙笑道。

于是众人便拎了包袱散了。

元容和元熙携手回了观澜苑,便凑到一块儿去了,首饰匣子先放到一边儿,打开包袱先看衣裳。

最顶上是一件儿浅粉色的百蝶穿花的对襟襦裙,搭配着一件儿浅绿的纯色半臂,领口从后颈绣了一支海棠花儿,直延到襟口,中间是蓝色的两根系带儿,又有一条绿粉双色混搭的长腰带,腰带上还带着两个银铃铛。

“哦……”元容一见就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么粉嫩的颜色,就适合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胖妹嘛。

便拿起来放到一边儿,继续看。接下来便是一套浅蓝色的齐腰对襟长裙,只在裙角绣上了几点波纹,袖口领口都是用同色线绣上了云纹,只拿起来一看,便知道这裙子乃是走的婉约温柔路线,配上元熙的长相,那真是相得益彰。

可惜……

元熙眼睛眨了眨,接着便略有嫌弃的道:“阿婆的眼光……真是挺好的哈。”听着就不怎么真心实意。

其实这裙子很好看,穿在元熙身上也好看,只是元熙从小生的这个模样,郑氏自然也是往这个风格打扮女儿,可谁能料到,看起来柔美温婉的大家闺秀女儿,生的性子却偏偏相反呢,别看元熙到了长安之后穿衣打扮上很老实,可元容这知道她的底细,这位阿姐不爱红装爱武装呐。

只是这么彪悍的阿姐,将来要怎么嫁出去,哦不对,阿姐不是有严三郎了嘛……元容腹诽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心道阿月打听了好几日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莫非元熙的把柄就是跟严三郎有关?这倒是怪不得崔元靖一副吃定她的样子了。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倒不怪崔元靖不说,元熙也瞒着她了,她毕竟还小嘛,这个确实不适合她掺和来的。

行吧,那既然如此,她还是装作不知道便罢了,好歹好好的过了阿翁的六十大寿。

想通了的元容便继续去翻剩下的衣裳,却没什么好看的了,不过两套儒衫,是给崔元靖和崔元昱的,于是元容的目光便转向了那首饰匣子。岂料方才拿起来,便听见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阿江闯了进来,还喘着粗气:“两位娘子,不好了,出事了!”

见阿江如此,元容便顾不得计较她一时失礼的事儿了,只忙叫阿江顺了气,道:“你慢些儿,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江这才长出一口气,急道:“方才有外出采买的下仆狂奔回来说,外头似乎在传,阿郎今日在朝中似是惹恼了圣人,被圣人训斥,一时不堪受辱,竟是愤而晕倒了!”

元熙和元容闻言都是大惊,元容却是一不小心便将手上的匣子给落到了地上,其中的头面首饰滚落一地,然而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些了,若是崔善净真的出了事,不,若是崔善净真的如传言所说是不堪被圣人训斥才愤而晕倒,那崔家准备了许久的寿宴怕是就要成为长安城中的笑柄!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便立即提着裙子跑了出去,而此时,家中凡是听到此事的大小主子也都往春山堂跑。待姐妹俩到的时候,就看见卢氏面色有些灰败的跪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失去了往常的神彩,挺直的脊背也失去了平日的刚强。

“阿婆!你还好吗?”元容和元熙便奔过去一人一边扶住了卢氏。

而此时,大房的人也呼啦啦的进来了,李氏还喘着粗气,一脸惊骇的看着卢氏,颇有些失措,都:“阿家,这不是失魂落魄的时候,外面虽然传言如此,可事实还未可知,咱们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啊。”

卢氏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大郎呢。”说的是崔璋之。

崔善净是一家之主,卢氏虽然主持内宅,可是这样的事儿她却是有些慌神,而如今出事的是崔善净,她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儿子崔璋之。崔璋之是嫡长子,将来继承崔善净这一支的人。

而就在平康坊崔宅一片人心慌慌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崔璋之便骑马往家里狂奔,却不意才拐过一条巷子,就被人拦在了马前,崔璋之心急之下忙勒马,却是引得健马人立而起,狂嘶了一声,四蹄疾踏,在这寂静的巷道中显得格外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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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居心叵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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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太极宫丹凤门悄悄的驶出,然后悄悄的抵达了平康坊崔宅。[首发]

马车一到,车人并未现身,而是直接被崔家接进了府,又换了桐油车,一路送到春山堂。

车人自然是一家之主崔善净了,他一进门,便看见屋众人齐刷刷的扭头看过来。

卢氏一见崔善净,便要挣扎着起身,被大儿媳妇李氏扶了一把,才站稳。

崔善净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精气神儿,被长随扶着,连脚下步子都有些虚了。

“阿爹!”崔璋之连忙前扶住崔善净,到一旁榻坐下了,才道“阿爹,你觉得怎样,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

崔善净则是摆了摆手,看见满屋子的人,略一皱眉,道“我无大碍,都在这杵着作甚,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阿爹!”崔廷之和崔言之都忍不住唤了一声。如今大家都在担心外头的传言,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等着崔善净给颗定心丸吃呢,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

便是大房的李氏和儿女们也都有些神色不定,显然也是想要听崔善净是什么说法的,毕竟若是崔善净真的恶了圣人,这事儿颇不好办。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日的寿宴呢?

倒是韦氏和陈氏都不约而同的暗地里拉了拉郎君的衣袖,不想他们此刻多言,反而惹恼了崔善净。

至于元容这一辈儿,除了大郎崔元盛是崔家的嫡长孙还有点儿身份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面面相觑。元容私下里瞅了瞅崔元靖,却见他神色淡淡,眉头微皱,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便听得崔善净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放心罢,此事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明日的寿宴也照旧便是了。”

接着便将众人赶了出来,只留下了卢氏、崔璋之和崔元盛。

元容拖后了一些,乃是等众人都鱼贯而出之后跟在了最末尾,而后还下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却看见了崔善净的眉头方才皱的更深了,眉心一个川字纹让他看起来更显老态。

虽然崔善净也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但他素来重视养生,实则身体硬朗。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虽然清瘦。但面色红润,打理的整齐而有光泽的三缕长须颇有几分清癯意味。

而如今一对,便越发显得他身有了暮气。

元容不由得心下一沉,仿佛有了些儿不好的感觉。此时却听得崔璋之用几乎耳语的声音道“阿爹,不如让人熬些参汤来……”

跟在最后出了春山堂,元容却站在院子里不走了,元熙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小尾巴掉了队,便不由怪的回头看她“九娘?”却见元容并未答应,而是继续神游一般,眼眸低垂,脚下一动不动。

元熙便走回来拍了拍元容的肩膀,复又道“九娘?”

而此时崔元靖已快走到了院子门口。听见四娘轻呼,也折了回来,看着元容的模样便眉毛一挑,朝元熙低语道“莫要唤她了,略等一等。”崔元靖并不知道元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刻最好噤声。

元熙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听从了崔元靖的话,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容,心却担心着元容是不是癔症了,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回头请个大夫来家给元容瞧一瞧。

见兄妹三个跟桩子似的立在院子里发呆。婢子们见了,也只有些好的多看了几眼,并未如何在意,更没有人去屋禀告。

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没有那眼色去触霉头?反正这三个站在这儿也不碍着什么。

而此时,元容却是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屋的谈话,而她此时,却有些恨起了自己这一时的心血来潮。

屋,却见崔璋之端坐在榻旁,支使儿子先给崔善净倒了茶,等崔善净喝过了,面色略好一些,才道“阿爹,外头都在传的话阿爹知晓了吗?此流言实在是居心叵测,恐对我崔家颇有敌意,且这流言传的太快,其必有人推波助澜。”

虽然崔璋之先前从崔善净的长随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但已经足够他分析出最基本的一点,此次崔家面临的危机并非是全部来自圣人,而是某个躲在暗处的看不见的黑手!这才是令崔璋之担心不已的事情。

圣人如今虽然年纪渐大,渐渐有些志得意满,但作为一个开国之君,他还并未脑筋糊涂了,且素来胸怀大度,便是崔善净出言顶撞了他,惹恼了他,只要崔善净不是为了本身的私心,却是并不太过担心圣人会下辣手。

可是这流言,却想要给崔善净扣怨望的帽子!身为臣子,忠君是必须的品质,何况是面对的一位强势君主?惹恼了圣人都不要紧,可若是怨望了,很要紧了。圣人再大度,便是不追究你,怕日后前程有限了。

崔善净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听说了,此言却是心怀险恶,我原本……也没有想到,此次却是我失策了,竟被人算计了去。如今便是想辟谣,也有些迟了。”

他晕倒之后,皇帝便叫人将他抬到了偏殿里,且叫了御医来诊治,又留他歇了会儿后,才放的人,却不曾想竟是因此而耽搁了应对的时间,而崔璋之他们,却又是因为不明里而不敢妄动。

“阿翁,那现下,我们该如何?”崔元盛不由得问道。

崔善净未说话,反而看了崔璋之一眼,崔璋之则是定了定神,反问道“大郎以为该如何?”

身为这一房的嫡长孙,崔元盛的资质如何对将来至关重要。而若是论聪慧,崔元盛并非是第三代最出色的,崔璋之已经着手历练他了,只是在魏州一地经历的事情,却远远无法同长安城的凶险相。

崔元盛一怔,接着便抿了抿唇,他知道这是祖父同父亲给予的考验,便郑重的思虑了一番,道“须得多管齐下。阿翁要跟圣人自辩折子,家则是须得镇定以辟谣言,另外若是可以,最好能将祸水东引……至于如何做法,孙儿暂未有想法,还请阿翁和阿爹指教。”

崔善净和崔璋之不由得对视一眼,显然对崔元盛的回答还算满意,便点了点头,道“能想到这一层,已经不错了,毕竟你还有许多事情不知晓,虽然尚有疏漏之处,也只是年纪尚轻,阅历不足,尚须磨砺。”

崔元盛点头受教,而崔善净则是眯起了眼,沉声道“折子是要的,但非是自辩,而是请罪,这一次,我们要示敌以弱!这流言越是来势汹汹,越显得那幕后推手咄咄逼人!如此这般肆无忌惮,圣人也不会喜欢的。大郎你要记得,在朝为官,名声政绩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只有一条,那是——简在帝心。只要圣人觉得你好,别的都可以慢慢经营,可若是圣人觉得你不好了,除非你能扭转他的看法,或者……换一个圣人。”

最后几个字崔善净说的极轻,若非元容集了注意力,又盯着他的口型,怕真的会错过去,而是这一句话,直接叫元容内心震动不已,惊骇之下,竟是错过了接下来三人讨论的话。

换一个圣人!这种胆大包天的话竟然会出自一个颇受圣人信赖的臣子之口?元容有些不能置信,而脑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听到的话,崔善净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怨望更大逆不道吗?

要说元容从小生存不易,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吃饱穿暖、如何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面,倒是并无多少忠君爱国之心,但是自从跟着长乐公主之后,灵魂便刻下了对皇权的深深敬畏,大骇之下,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崔元靖和元熙看见元容额头竟然莫名的出了细汗,却是大大诧异,元熙不由得拿了帕子去给元容擦拭,却见元容脖子僵硬的动了动,抬起眼来。

元容抬眼看见了站在眼前的兄姐,顿时有些害怕的情绪涌来,便一头扑进了元熙怀,哽咽道“阿姐……”

崔元靖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元容是被祖父的话给吓到了的,所以便是要哄阿妹,却也无从说起,元熙只好干巴巴的道“莫哭莫哭,这是怎么了?说给阿姐听听。”

元容怎么能将这个宣之于口?她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重生的秘密一辈子埋入心底,随着她带进棺材了,当下也只有强忍了哽咽之声,只抓着元熙的衣襟道“没什么,是有些害怕。”

崔元靖闻言,却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将元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放心罢,我们崔氏百年世家,岂会经不起这样一点儿风波?且凡事有个高的顶着,天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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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章 隐患难言【二更】

纵然崔元靖如此安慰元容,但他心却亦是担心不已。[首发]

只是见元容害怕,才故作轻松而已,只是说这话,他也有些底气不足。

如今已经是新朝了,已经不是往日世家占据朝堂,占据半边天下,连圣人都奈何不得的时代了!

送两个阿妹回了观澜居,崔元靖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却不意被元容拉住了。

“阿兄。”元容抬着头,看着崔元靖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元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惊骇过后便镇定了下来,自然不会忽略崔元靖眼那抹担忧。

竟是有一种想要将听到的话和盘托出的冲动。

然而话才出口,她后悔了,见崔元靖定定的看过来,便道“阿兄,不知道宗仁坊那边是什么意思?”

清河郡公崔善为,可是崔善净的亲兄长,兄弟感情深厚,不可能坐视不理。且元容两世为人,说实话对崔善净虽然不太了解,但对这位郡公还是要有些佩服的,崔氏能在承平后再度崛起,谁敢说没有他的功劳?

连如今的秦王后来通过兵谏位的圣人也私下对长乐公主言道“崔氏有郡公,至少可再兴旺百年。”

须知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夸奖了,如今的世家,最在乎的依旧是家族传承,若是能因一己之力惠及整个家族,几乎是每个世家子弟的目标,当然做得到的不多是了。

而崔元靖一听元容此说,便是眼睛一亮,只是随后又有些犹豫“阿翁未提及此事,我若贸然去问,怕是不妥当。”万一崔善净有什么想法,或者是不愿意牵扯到崔善为身,那他岂非是办了蠢事?

元熙在一旁听了会儿,这时便插嘴道“当然不能去问伯祖父,不过家不是还有旁人?如珩哥。”

崔元珩交游广阔。虽然自己尚未入仕,可身为崔善为一房此时唯一留在长安的子弟,崔善为只要还有栽培这个孙子的想法,遇到这种事情该不会全部瞒着他。其实若非元容年纪还小,她过去宗仁坊找崔元珩会更合适,毕竟还只是个而已。

在旁人眼,元容这么大的小孩子能顶什么事呢?

崔元靖便去了,剩下元熙和元容四目相对,元熙原本还颇为担心元容,想要留下来陪她说话。却不料被元容赶人了“阿姐。你不用陪着我了。我想自己静一静。”

秘密,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负担,尤其是不能对人言的秘密,没有可以分享的人。也意味着没有人可以分担压力。

送走了元熙,元容便倚着床榻闭了眼睛。

很明显的,不只是阿翁,甚至连大伯和大兄,对圣人的敬畏也并不深,因为他们在听见阿翁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未像元容那样惊骇,不过是睁大了眼睛而已,被阿翁一安抚。恢复了平静。

元容不由得想,到底是因为阿翁跟着圣人打天下,因为对圣人的了解而无畏呢,还是因为世家由来对皇权的轻视?疑惑着是因为萧氏本身?毕竟连圣人自己是世家出身,而且彼时的萧氏。只是二等世家罢了,连时至如今,萧氏亦是不如五姓世家。

“世家……世家!”元容不由得喃喃了一句,又想起了前世曾经听过的话“世家传承百年千年,底蕴深厚,确实出了许多人才,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寒门没有人才,可是他们没有机会。”各种各样的机会,包括念书求学扬名入仕等等。

“世家占据了太多,分给他们的又太少,假以时日,世家本身的存在会动摇王朝存在的基石。”这是沈悦对世家的态度。

而当时元容是如何回答的呢?当时的她并不懂这些,她只是本能的对世家感到憧憬,虽然知道世家之并非全部都是风光霁月的人物,但崇拜世家岂非是时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么?

且她最初对沈悦的说法并不以为然,虽然她是奴婢,可却是长乐公主的奴婢,而沈悦也不过是寒门出身的农女,也要对权贵世家俯首低眉,难道会大人物们更懂这些?只是当她年纪渐长,在长乐公主身边听得见得多了,才渐渐明白了些。

世家子弟们通常都会以家为先,国在后,若是寻常时候,也许这并未有什么,可是若当家族利益与朝廷利益冲突的时候呢?别的不提,只后来的圣人开科举选士,也是颇为艰难,因为这是在从世家手里夺权!

这一切,曾经为世家而今为皇族的萧氏恐怕感受深刻。而元容当时是站在长乐公主的立场的。

而今,她已经变成了世家的一份子,自己的安乐与朝廷相孰重孰轻?元容自觉是个自私的人,可是又不能自私到底,但她能改变什么?什么都不能,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家女而已啊。

且这些东西,现在说有什么意思呢,她也不是神,虽然重生一世来的颇为诡异,身又有了些特殊之处,但她依旧只是个凡人,那便只担心凡人之事罢!想到这里,元容便霍然起身道“阿江,拿笔墨来!”

纵然她如今的记忆力很好,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记得的前世之事恐怕会越来越少,不如……记下来。而当她搜刮记忆时,却发现了一件事涉崔家并让她大惊失色的事情。

在景平十三年,是个没错在今年,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在乡下某个角落里挣扎求生,可是后来她记得听人说起过,景平十三年崔家办过一场丧礼!而且当时长安城有名望的人都去了,连圣人都亲临了!

能让圣人亲临吊唁的崔家人,恰巧在此时去世的崔家人……会不会是自家阿翁?

元容被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猜测给吓到了,然而即便是不想相信,可是以眼前情势来看,这却是最可能的猜测!会是因为眼前这一个危机吗?元容不能肯定,然而此时已经是秋天了,景平十三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了啊。

想到这里,元容便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崔善净对如今的崔家有多么重要?在崔氏一族而言,官位最高的除去崔善为便是他了,对崔善净这一房而言,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家,尚且要他来撑,至少要撑到崔璋之外任结束,升迁回京!对崔谦之而言,阿爹做主和阿兄做主是绝对不一样的。

元容默默擦了把汗,暂时也没心思记录东西了,便跑去了西厢找元熙。

“阿姐!”元容进了门便探着脑袋四处寻找元熙的身影,却见她正窝在角落里愣神,听见元容唤声,才扭过头来。

“阿姐,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们去春山堂瞧瞧罢?”

元熙被磨不过,便和元容一起去了春山堂,正好崔善净和崔璋之已经谈完了事情,只有崔元盛在一旁服侍着,而卢氏则是在一旁闭目假寐,听见婢子来报说元容姐妹来了,便叫进去。

元容和元熙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便先撇头瞧了瞧躺在榻似乎睡着了的崔善净,他此时呼吸匀净,看面色也不像先前那样苍白了,只是还差了点儿精神,眉间还带着几分愁色。

又跟崔元盛行了礼,崔元盛便看了崔善净一眼,才悄悄走过来,低声道“你们怎的过来了?不必担心,阿翁无事。”

“事发突然,又怎能不担心呢?”元熙苦笑一声,又看向卢氏道“阿婆,你且要顾着身体些,明日还有一场呢,万一有人要出幺蛾子,也好打起精神应对。”虽然元熙说的是万一,但几人却觉得,这几乎是必然的了。

卢氏叹了口气,崔元盛则是道“阿妹说的极是,依我的想法,阿妹明日倒是可以帮阿婆一些儿忙。”其他人先不说,元熙作为这一房的嫡女,身份其他人都要特殊些,当然元容也是嫡女,可她年纪小,不如元熙顶用了。

当然这想法是正常的,崔元盛倒是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毕竟他家里的阿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只懂得不惹事而已,哪里晓得这个小小的壳子里是个重生的灵魂?

元容也没有显摆的意思,这种大事,她便是再能耐,也没有她出头的份儿,且明日这一关怕不好过,她哪还能再添乱呢,只是却有一言不得不说“我看阿婆精神不是很好,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罢?还有阿翁,便是身体无甚大碍,开些调养的方子也好啊。”

按说崔善净在宫里是有御医看过的,而圣人既然没有对付崔善净的心思,御医应该不至于说谎,那不是表明崔善净的身体确实无大碍?可是后面的丧礼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还有其他的蹊跷?

见元容圆圆的脸蛋皱成了包子皮儿,一脸的担忧之色,本来觉得没有必要请大夫的卢氏终于还是松了口,道“若只是调养的话,不如请个医女来家罢,左右已经有御医给你阿翁瞧过了的,咱们若是再请大夫,岂非是对人家的不信任?”

110章 翌日清晨【一更】

一大早,尚未等到鸡鸣之时,元容便醒了。想到今日的寿宴,元容心中担忧更添一层。

只是此事也轮不到她置喙,现下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打理好,不为别人添麻烦罢了。

想到这儿,元容便一咕噜爬了起来,撩起帐子喊阿江进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一刻,时候还早,九娘要不要再睡会儿?”阿江看着元容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不禁有点担心。

“不睡了,今时不同往日,可容不得一丁点儿差错,叫人进来吧,我先洗漱。”元容摇头道。

于是阿江便去开了房门,叫在外值夜的婢子提了水来,伺候元容洗了脸擦了牙,又梳了双环髻,戴上新得的珍珠梳篦,系上新作的发带,发带尾部还系了小巧的银铃,随着元容一动,银铃便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元容想起随着新衣裳来的腰带上也挂着银铃,便不由道:“阿婆是给我弄了这些铃铛,一走路就响,想偷听都不行了!”

旁边正在摆饭的阿月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今儿是阿郎的大寿,九娘还想做什么听壁脚的勾当?”

元容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哎呀,还真是没有用武之地。”说完,便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好啦,我就是嘀咕几句,这叮叮当当的也怪有趣的,嗯,最重要的是,怕见过我的人都会印象深刻罢?”元容笑着摇了摇头,忽而又想到卢氏向来的偏心,也许她还真有这个打算也不一定。

吃完饭,元容便觉得精神了许多,走出门做个深呼吸,便感到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微凉意钻入胸腔,抬头看看天色,倒是日朗风清的模样,想来今日天公还算作美。不然若是下了大雨,就实在是败兴了。

此时正巧元熙也起了,正站在窗下伸懒腰呢,就看见元容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愣神,便不由得唤了一声:“九娘!”

元容扭头,就看见元熙穿着中衣站在门口对自己挥手:“怎的起这么早,可是兴奋的睡不着?”说着便抬腿出了门口,做了个深呼吸道:“莫要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被叫出去跟女眷们认个脸儿。”顿了顿又道:“可用饭了?我叫人做了蛋羹。可要跟我一起用一些?”

“不必麻烦。我已经用过了。”元容笑笑道:“阿姐梳洗吧。我去外头溜达溜达。”

元熙闻言便摆了摆手,自从元容大病一场之后就不爱黏着她了,她也乐得清静。而元容便跟阿姐道了声别就带着婢子出了观澜苑。

大约是因为崔善净寿宴的缘故,往日这时候也就只能看见负责值夜和打扫的婢子仆人的身影。而今日却是已经热闹了起来,时时可见有人影穿梭来去,路上见到元容,也只是靠边给元容行个礼,便复又匆匆而去。

元容不由得起了兴致,便一路溜达到了二门。平时并不轻易开的门此时正大敞着,外头有两个卫士在守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元容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便抬脚走了过去。

“小娘子要出去?”看见元容的装束,两个卫士连忙行礼道。

“正是,我还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事,便想去前面看看。”元容点头道。

二门以后是内宅,虽然这时节男女大防并不非常严格。但寻常外男也是不能进内宅的,今日内宅也只招待女眷而已,因此在前面正堂才是今日寿宴的主场,届时客人都到了的话,家中小辈便是露面,也只会是小郎君们,而元容这样的小娘子恐怕是没法到前面来的,她有些好奇。

两个卫士略犹豫了一下,便听得稍微年长些的那人道:“小娘子,外面是招待男宾客的,此时人多杂乱,恐不适合小娘子过去啊。再说大家都在忙,若出个万一……”

这话说的有点不太合适,见元容背后的阿江皱了皱眉,那卫士便住了嘴,心中暗恼,自己真是嘴巴笨死,这不是咒小娘子么!好在小娘子看来脾气不错,倒是没有怪罪之意,倒是自己万幸了。

元容哪还不知道卫士是好意,不过是嘴笨而已,但说的也是实话,外头大家都在忙碌的话,确实没有人有功夫招待她,她去了,帮忙是不用想的,反倒是碍手碍脚。

不过元容自忖自己没那么没用,她又不是自不量力的人,也只是去看一眼而已,且总是在崔家,还能被人拐了去不成?

便朝那卫士淡淡一笑道:“多谢你提醒,不过我就是去看看而已,须臾就回来了,不碍的。”说着便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卫士道:“不过我不认得路,你来给我带路如何?”

崔府的正门和正堂,平素是轻易不开的,似元容这等小娘子,也基本没机会进去,所以元容才想趁着此时过去瞧瞧。

卫士有些为难:“小娘子,某是奉命守在此处的,怎好擅离?不如某给小娘子另外找个引路的人可好?”

“成。”元容点了点头干脆的道。她不过是找个人带路,是谁无所谓啊。

卫士大喜,当即便叫了个穿着麻衣的少年过来,少年身量不高,眼睛倒是挺亮,听说是元容要去正堂看看,便瞅着元容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大门牙来,倒是看着极为质朴的一个人。

虽然少年生的不那么好看,但元容又岂是单纯以貌取人的?她倒是对着少年挺有好感,便多说了几句:“你叫什么?”

“奴是崔管事捡来的,也跟着姓崔,叫崔猛,勇猛的猛,据说奴小时候瘦弱的很,崔管事就说希望奴将来能长的勇猛过人,便起了这个名字。”少年笑道。

勇猛过人?元容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身形,就这瘦巴巴的样儿,能勇猛到哪里去?便不由得笑了出来。

崔猛倒是不以为杵,依旧笑呵呵道:“叫小娘子见笑了,奴是生的不够强壮,倒辜负了这个名字,不过总算是比幼时康健了许多,也不忘阿爹一番苦心。”他是崔管事捡来的,自然也就认了养父做阿爹。

“此言甚是。”元容听着少年仿佛哄小孩子一般的话语,心中暗笑之余,却也觉得少年心地淳朴,便故作老城模样的点了点头,这一句话一出来,便见少年的脸似乎僵了一下儿。

虽然元容腿短,但说话的功夫也就到了,少年指着前面那座建筑道:“小娘子,那便是正堂了,奴的身份不能过去。”

元容便点了点头,把阿江也留了下来,自己迈着小短腿儿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才略略抽了口气,这崔家正堂果然是别有气度!

只见那正堂四面只有立柱没有墙壁,甚至不能算是一座堂了,但内里空旷且轩敞明亮,一眼便可望到底,此刻身在堂外,便能见堂中居中一扇木制大屏风,乃是用的紫檀木的底座,屏风乃是刺绣的一副草书,倒是为这端正严肃的正堂添了继续活泼之气,四周又摆了四排联排小屏风,正可挡风遮雨。而后一具矮足长坐榻,两侧还有仆役正在布置坐榻和食案,中间又有婢子来回,忙着打扫清理,依稀是在为夜间的寿宴做准备。

其中一个婢子不经意间撇头,便看见了立在堂下的小不点儿,顿时一惊,这哪里来的小娘子?

毕竟元容平日只在内宅活动,也不是崔家的仆役都认识她的,便有人试探着过来问道:“敢问小娘子是哪位?怎的会出现在这里?”毕竟看元容的衣着,那就不是普通人,当然能出现在这里的,若不是婢子,那八成就是哪个小娘子了。

“我是崔九娘。”元容笑了笑,然后便摆了摆手道:“今日祖父做寿,我好奇便过来看看,你们忙罢,不用管我。”

一听元容的身份,众人都有些被吓到了,倒不是被元容的身份吓的,而是以元容的身份,居然会跑到这里来,万一出了点岔子可怎么办?当然更没有人敢像元容说的那样不管她了,必须得有人看着她才行啊。

那管事的当即便回头一瞥,从中挑了个容貌清秀又做事稳重的婢子,对元容小心翼翼道:“小娘子既然想瞧,那奴便指个人跟着可好?若是小娘子有什么吩咐,也好便宜。”

元容便应了,她来也不是要给人添麻烦的,看了那婢子一眼,觉得还算顺眼,就道:“那你跟着吧。”说着便抬脚进了大堂。

先仔细瞅了瞅那大屏风,最后断定这似乎是狂士张琰的笔迹,因她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落款,只是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没认出来几个字,不禁感叹自己文盲,不过很就释然了,这狂草也不是谁都认识的对不对?然后元容便又去瞧那四周的架子上摆着的瓷器玉器等物,拿起一个玉如意把玩了一会儿,不过眼见那婢子一双眼使劲儿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时刻准备着却接一般,便觉得无趣,又放了回去。

111章 幕后黑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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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回来的时候,正好赶崔元熙吃完饭,正打算去‘春’山堂请安。品书网 [首发][百度搜,.首发全字阅读]

元熙本还担心元容误了时辰,不意元容赶的正好,便笑道“还怕你迟了,正打算遣人去寻你。”

怕你寻都寻不到呢。元容暗暗汗了一把,没敢说自己跑去了前面,只道“阿姐有心了,那我们便走罢?”

于是姐妹两人便携手去了‘春’山堂请安。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崔元靖他们,彼此便打了个招呼道“阿兄,这么巧。”

崔元靖看见她们只略笑了一笑,然后点点头道“早。”却不似往常那样问东问西,关切有加。

元熙只当他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所以严肃了些儿,而元容却能感觉的出来,崔元靖的‘精’神似乎不大好,也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怎的。于是元容便前拉了拉崔元靖的袖子。

“阿兄,你干嘛板着脸,阿翁会没事哒。”元容卖蠢道。

崔元靖见她这样,却是不由摇头,便俯身抱起了她来,道“我知道,九娘不用担心啊。”

“那笑一个来看看?”元容盯着崔元靖耍赖道。

崔元靖闻言失笑,而元熙则是扑哧一笑,来拍了拍元容的屁股道“作什么怪!一会儿要乖乖的,知道吗?”

如今的情势并不太好,虽然寿宴照旧,可是崔家危机尚在,又外头风言风语传的厉害,便是向来大咧咧的元熙也不得不收敛了些儿,虽然知道元容素来懂事,可又怕她不自觉的惹恼了别人,索‘性’便多嘱咐两句。

元容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跟阿姐抬杠,便点了点头。

兄妹几个进了屋,便看见大房的已经到了,而首是崔善净和卢氏,而崔璋之和李氏则是坐在下首,几人正在说话。至于小辈们,只有安静听着的份儿。

行了礼,元容便安静的坐到了一边儿,听着卢氏跟李氏吩咐“晌午叫人把地窖里的酒水搬出来放好,准备好的食材可以先处理一部分,至于果蔬,叫外面下午再送新鲜的过来,厨子可都看过了?”

“是。”李氏跟着点头,“媳‘妇’都亲自看过的,阿家可以放心。”

卢氏嗯了一声。又道“各处的人手可安排好了?今晚的宴会一定不能出岔子。到时候我可能没有功夫。你须得多辛苦,你两个弟妹叫她们管些轻省的还罢了,其他的你必得亲自盯着。”

李氏又应下。心却暗道看来在卢氏心里,两个弟妹是不如自己的。并非只因为自己的嫡长子媳‘妇’,又有点郁闷,若是两个弟妹再能干一些儿,自己也不用太辛苦了。不过转头一想,若是她们太能干,说不定要生事,还不如眼前这样呢,又心理平衡了。像崔家这样兄弟和睦的人家,已经是难得了。她可不能不知足。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声音,却是二房和三房前后脚进了‘门’,因着今日崔善净大寿,崔家几兄弟都未出‘门’。因此便都来请安了,这屋里的人倒是难得聚的全,只可惜少了崔谦之和郑氏。

接着元容便听见卢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莫非也是看着满堂儿孙,便想到了因‘腿’伤而不能来的崔谦之?

请安之后,崔善净便带着三个儿子去了书房,卢氏带着儿媳‘妇’们做最后的布置,元容她们这些小字辈儿,便又无所事事起来,便被三娘拉着去了她屋里喝茶。

三娘虽然是庶出,可毕竟是阿姐,且她跟着李氏,日子过的是很不错的,并不像一般庶‘女’那样畏缩,反而看着教养不错,是以元熙和元容对她并不反感,进了‘门’便笑道“阿姐这里布置的不错。”

能得元熙一声赞叹,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不像观澜苑里都是卢氏带着人先给布置的,那是‘精’益求‘精’,而三娘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想李氏每日忙的那样,也不会有功夫去理会一个庶‘女’的屋子是怎么布置的吧?

元容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番,虽然屋名贵物件不多,但却很是简约雅致,可见三娘本人品味不俗,再看三娘身边的婢子,行止有度,便知道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既然说是喝茶,那必然是有茶的,三娘叫人从箱笼里找出来一个木盒,已经打开,便可隐约闻到点点清香,须臾功夫,炉子坐着的水壶已经响了起来,几人便依次坐到了案几之前,看着三娘将茶叶姜块‘肉’桂等放了进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又自然。

元熙不由道“阿姐好耐‘性’,昔日阿娘教我茶道,我却是坐不住的。”

她从小虽然生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但实在是个好动的‘性’子,茶道这样闷的技艺,她怎么有心思去学?况且她实是不太喜欢这加了许多东西的茶汤。当然,也亏得这并非是非学不可的东西,郑氏也没‘逼’她。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年纪大了,口味倒是没有那样刁钻,反而有些欣赏起茶道来,叫她自己做是不成的,但是看着别人做,能感觉到其的赏心悦目,尤其还是由美人做出来。

三娘闻言便掩口而笑“足可见四娘‘性’子洒脱,不似我这般沉闷无趣。且我资质有限,许多技艺并不能学的很‘精’,只是这煮茶做得多了,才有些熟练罢了。今日我们姐妹说话,便不讲那些礼了,大家喝茶便是。”

说着,便已经分了杯,亲自放到众人跟前。

元容低头瞧了瞧杯的茶汤,又看其他人举杯,便也不得不端了起来,只略微沾了沾‘唇’而已。

话说前世她年纪尚轻的时候,还不知什么是茶道,自然也没有机会喝这样的茶,而当她后来有了机会,却是已经认识了沈悦,见识了她炒出来的茶叶,喝过了她泡的茶,自那之后,这种茶汤便再也难以入口了。

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午时分,元容且惦记着崔元靖早‘精’神不好的事情,便拉着元熙告辞出来,道“阿姐,我要去看富‘春’居看阿兄。”

“为何?”元熙诧异道。

“我观今早阿兄心似有愁绪,我有些担心。”元容道。

元熙却是不信,闻言便失笑道“阿兄素来便是那般,只是对着你才温柔,你多心了。”顿了顿,又道“我说九娘,你莫不是想要找阿兄玩,才这么说的罢?”接着便摆摆手道“你去罢,我不拦着你。”

元容当然知道自己并非多心,她本想叫元熙同自己一起,却未料到元熙不信,便只好自己去了。到达富‘春’居的时候,看见崔元靖正负手立在树下,看着树下的片片落叶发愣。

“阿兄?”元容不由的唤了一声,然后走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是九娘啊,你怎的来了?”崔元靖回头道。

“阿兄今天有点不对劲呢,是不是有心事?”元容站到了崔元靖身边,又拉了拉崔元靖袖子示意他俯身,而后又道“还有之前说的,阿兄有没有从珩哥那里打探到什么?”

崔元靖看着妹子那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抬手将人揽进了怀里。元容能感觉到崔元靖的手臂很紧,似乎还有些抖,顿时心下一沉,莫非是有什么坏消息不成?

而此时,便听得崔元靖道“珩哥说,这次在背后搅风搅雨的,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

“哦?是谁?”元容不由得好道。

崔元靖默默摇头。元容不过是个小‘女’孩,又懂得什么,他便是说了,也只会让小‘女’孩白白担心害怕而已。

却不料元容竟道“阿兄,也许我帮不什么忙,可是你憋着不难受吗,你跟我说说吧,我保证守口如瓶。”

大约是被元容这句话说道了心坎里,崔元靖略犹豫了一回,便道“为难我们崔氏的,是晋王,圣人的三子。”是的,为难的是崔氏,而非是只有崔善净一人,只是崔善净赶得巧,才被攻击的最狠而已!此事便是崔善为,也觉得棘手的很!

若是换了旁人,崔氏还能硬抗,可是晋王乃是圣人亲子,且早有风声在传,说圣人要升他阿娘慧妃为贵妃!如今宫没有皇后,慧妃又是最早跟着圣人的老人了,跟圣人素有情分,若是升了贵妃,便是品级最高的后妃,算平妃再得盛宠,对着慧妃也要低头行礼!

“啊?晋王!”元容不由得吃了一惊。

崔元靖便抚着元容额头道“莫怕,晋王再厉害,圣人也不会放任他把我们崔氏赶尽杀绝的,大不了我们回清河去。”

元容却是摇摇头。崔元靖以为她是被晋王的身份所吓到,但其实不是,若是换了另一个王爷,她也不会如此,而是晋王此人,‘性’子竟是有些疯狂!前世他便是最先出手搞太子的一个,也是最先被收拾的一个,但他临死反扑却折了太子一条臂膀,‘弄’死了太子最为倚重的谋臣,如若不然,太子在后来同秦王的争斗也没那么容易输掉!

可是晋王为何会盯崔家?

ps

不好意思卡卡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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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 晋王其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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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端皇后仙逝,圣人改元景平,晋王才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品书网 [首发]書哈哈小 说(shu.)

从前端皇后在时,整个后&宫都被她一人压制,而圣人的儿子出彩的,亦是端皇后所出的太子和亲王。

其时圣人坐镇长安,而太子为国之储君,自是不能身陷险地,便在后方主持后勤,秦王便领军阵冲杀,兄弟二人合作无间,却是为大周的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又以秦王军功最重。

但实际,当时四处开疆扩土的皇子并非只有秦王一人,晋王亦是有大功于国,但却为端皇后所压制,竟是一直低调隐忍了十几年,时人几乎要以为晋王天生是这样的‘性’子了,连圣人最初,亦是以为晋王将来可为辅佐太子之贤王。

但实际,晋王自端皇后去后,已经有了野心,‘私’下蠢蠢‘欲’动起来,只是最初人们并未知晓,直到后来谋害太子事败,才对世人‘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长乐公主曾言道,圣人初时只打算把晋王打发去封地,眼不见心不烦而已,却未料到晋王骨子里的疯狂,他不但要搞掉太子,甚至还捎带了秦王!

彼时晋王母妃已是贵妃,元后已逝,圣人未立新后,慧贵妃便是后&宫最尊之人,而若是除掉了太子和秦王,嫡出皇子只剩下七皇子和九皇子,七皇子与长乐公主乃是龙凤双胞,只可惜天生体弱,是个废人,早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可能,九皇子又太过年轻,尚未经营出自己的势力,如何与他争?其他的皇子更不要说了,不论是功劳还是身份都不如他。

但晋王却未想到,他正是被这两个弟弟联手坑了一把,才会输的那么惨!当然其具体经过如何,长乐公主未言。元容也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那两个被世人评价为无甚大用的皇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没用是了。

不过这都是十来年之后的事情了,而晋王在摆明车马同太子相争,受到兄弟或多或少的打压之前,他在京可是风光的很!即便是他做得过分了,有慧妃在圣人跟前转圜,也不过是挨一顿训斥而已!

如今的崔氏便是天下第一世家,可是跟晋王对,晋王许不会有事。但崔氏是绝对要伤筋动骨的!

想到这儿。元容不禁眉头一皱前世崔家办丧礼。而后沉寂十来年,直到新君登基才复起,这其必然是有猫腻的,若如今打压崔氏的是晋王。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时候,崔氏不得已或者是主动投机——便暗倒向了秦王?

不对,这是没有道理的,太子对崔氏向来亲善,若是晋王针对崔氏,没道理太子会袖手旁观而叫秦王钻了空子!而崔氏此时也并非是完全走投无路,为何要舍弃并不糟糕的太子而去秦王?以及,难道这时候秦王已经有了要跟太子争位的心思?

元容不由得扶额叹了口气。顿觉有些头疼,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果然累人,可惜她尚且年幼,便是对她称得溺爱的崔谦之都不会全信她的话,何况是隔了一层的祖父和大伯?再者。这种事情她要怎么跟长辈说呢?牵扯到她重生的秘密,却是不好说的。

正想着,却是听见对面也有一声叹息入耳,抬眼看去,却是崔元靖敛眉低眸,修长的指尖夹着一片泛黄略微干枯的树叶,树叶在指尖打了个转儿,然后轻飘飘的晃悠着落到了地,同原有的落叶融为了一体。

“阿兄。”元容拉了拉崔元靖的袖子道“你可知道,阿翁是如何得罪了晋王?晋王为何要如此针对我们家?”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崔元靖吐出‘胸’一口浊气,瞧见元容正一本正经的瞧着自己,满眼期待的等着自己为她解‘惑’,便不由得纳闷道“九娘何以对这个感兴趣?你听得懂吗?”

元容心说这是因为阿兄你不知道这年幼的壳子里是一个从几十年后回来的灵魂啊,如何会听不懂呢,纵然她出身低微,可跟在长乐公主身边多年历练不是假的,又有,后来还受到沈悦的影响,某一方面而言,她的思维甚至崔元靖都更加开阔。

于是便郑重点头道“我懂。再说,便是有不懂的,便有劳阿兄为我讲解一下,不懂了么?”

崔元靖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屈指弹了一下元容那光洁的额头道“也好,那我们兄妹便对坐而谈罢。”说着便叫人拿来了坐垫,同元容相对而坐,又搬来了条案,放置了茶点,才道“那我便从头开始讲。”

要说最初得罪晋王的,倒并非是长安城的谁,而是在晋州为刺史的崔襄之,因晋王在封地养了不少爪牙,偶有不法行事,都被崔襄之铁面无‘私’的办了,当是下了晋王的脸面,这便是结怨的开始。

不过这还不至于让晋王出手对付整个崔氏,偏偏崔善净身为户部右‘侍’郎,在晋王从户部走钱的时候被崔善净发觉而阻止,后被人捅到了御前,而晋王认为是崔善净跟圣人告了状,这才是矛盾爆发的缘由。

所以晋王出手便是将整个崔家都划拉了,而非是单独对付崔善净,也因此,不光是平康坊这边难受,宗仁坊那边,崔善为也是头疼的厉害,这事儿他不是不能出手,但要把握好分寸却不大容易。

崔元靖回想起来,似乎崔元珩字跟他提起这事的时候,还不经意间冷笑了一下,却是不知道这其还有没有其他隐情了。

“阿兄,晋王好歹是天家子孙,竟然这样小气么?”元容听完后便道。

根据她对后来那个晋王的了解,那时候的晋王已经有些疯狂了,但说实话,他能够聚集起部分势力跟太子打对台,自是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存在,而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些气度,便是原本没有,装也能装的出来了。

现在晋王还没那么疯狂,他要拉拢人为自己卖命,当是更会装才是,怎么会这样急躁的对付崔氏?是以元容觉得,只其必然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猫腻,便忍不住提了一嘴。

崔元靖闻言,端着茶杯的手略略一顿,便道“晋王在坊间的评价……却是不错,温尔雅、礼贤下士,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物。但坊间评论不足为信。”名声这种东西,全靠经营,便本人肚毫无点墨,也可以包装成满腹诗书的才子,是以崔元靖并不信。

但是元容却道“阿兄,坊间传闻不足信,但非坊间传闻呢,总有可信的罢?这种事情我帮不忙,但我却知晓一个道理,要解开一‘弄’‘乱’了的线团,要么干脆全部剪掉,要么找到它的线头。此事间,崔氏不过是被牵引着的饵,线头在晋王那里。”

听着元容软软的声音严肃的说这话,不知怎的,崔元靖竟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当即便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元容,才道“九娘莫非真是生而知之不成?这等事情,我相信没有人教过你。”这也是废话,官场的这些东西,便是家小郎君们都还在学习当,谁会吃饱了撑的教元容一个小不点儿这个。

但如此一来,倒是更显的元容不凡了。崔元靖忽然起身凑到了元容脸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容,盯得她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亏得她装模作样的本事不差,面也只有些茫然的看着崔元靖,没有泄‘露’丝毫紧张心虚之‘色’。

对视了好一会儿,崔元靖才皱了皱眉,坐回去道“九娘提醒的这些,我回头会跟阿翁说。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九娘莫要再跟旁人提起了,知道吗?”若元容真是生而知之,却必得好好瞒住才行!

毕竟小娘子不同于小郎君,若是小郎君生而聪慧,便如同崔璋之家的昭哥一样,尽管可以宣扬出去,倒好为将来的仕途铺路,但小娘子又不能入仕,有了这样的名声,婚嫁头反而有碍。

倒不是说会神神叨叨的没人要,而是寻常人家不会敢要!如同历来那些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会传出类似凤命的批言,而反过来,这个因果也同样成立,因此到时候元容的婚姻甚至可能无法自主!作为疼爱妹子的兄长,自然要在最开始将这种可能的萌芽给掐断。

元容便点了点头,崔元靖的好意她感受的到,当然不会认为是崔元靖想要抢她的功劳,而同样的,若真是四岁的小娘子可能无法理解崔元靖那些担忧,但元容又怎会想不到呢?

坐言起行,崔元靖当即便起了身,唤了人来道“我现在便去找阿翁面呈此事,九娘是在此等我一时,还是先回观澜居去?”

元容见崔元靖听进了自己的话,便同样起了身,笑道“如今也到午时,该用饭了,阿兄这里没有主人招待,我留下作甚,自然是先回观澜居了,阿兄若是有话,到观澜居来找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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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胆大包天【二更】

早上起来时天气晴好,谁知道才过了午时,这天边便晃悠悠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长安大半的天空。

原本还亮堂着的天儿一下子便暗了许多,凉风乍起,倒似是有了几分要下雨的征兆。

元容立在窗前,不由得担心起前院的寿宴来,本来在寿宴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恐怕就会有人避嫌不来了,若是再下雨,怕不来的人会有更多,到时候,崔家的颜面可真是保不住了。

正想着,便看见院门打开,一个穿宝蓝长衫的少年拐了进来,却是崔元靖,只见他提着衣袍快跑了几步过来,到了屋前便叫道:“九娘!”

元容已经往前迎接,闻言便应声道:“阿兄,我在呢,快进来。”等崔元靖脱了鞋子,走到案几前盘腿一坐,饮尽了杯中温水,便道:“九娘,你担心之事,真是应验了!”

因中午之时崔元靖便去找了崔善净陈情,又得了崔善净肯定,此事便算是脱手出去了,他便回来找元人交代一声,却不意元容说起了宾客之事,因元容此时不好到前面去,崔元靖便自告奋勇去瞧,回来好让阿妹放心。

哪知道他到了前面,就看见崔璋之蹙着眉头站在堂前,再一瞅大堂之内,不过人影稀疏,大都都坐在一旁悄声说话,竟看不出多少热闹气氛来,顿时心下一酸。

只是他又不甘心,盼着是因为时候未到,客人来的不齐而已,便又到了正门上去看。正门上迎接的乃是崔言之和崔廷之,身后还跟着身为嫡长孙的崔元盛。崔元靖过去打了声招呼,便手搭凉棚往远处瞧,顿时心又凉了一半。

崔元盛拉着崔元靖到了一旁悄声道:“三郎莫要瞧了,我估摸着,今日来的客人可能不会很多,以咱们家眼下的境况,”说着一顿。却是嘿然一笑,道:“他们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看他表情,却是有些嘲讽意味,崔元靖没料到这个素日看起来略有些温吞的大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先是愣了一愣,才道:“那大兄还在此等候?”

“自然。”崔元盛点点头道:“便是有许多宾客不来,可总还有不畏艰难前来的人,便是人少些,可是患难见真情。又如何有不迎之理?”说完便推了崔元靖一下道:“不过我和二叔三叔在此便够了。你回去罢。”

崔元靖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像大兄这样好脾气的等下去,当即便告了罪,回头奔去找元容了。

元容听了却是不以为然:“这便是人自常情,这种事情。阿兄该见得多了才是。”眼下崔家情势不妙,也不能完全怪罪那些不来的人,也许他们并无有坏心,不过是胆小自保而已。当然,那些泛泛之交也还罢了,素日关系还不错的人也如此,在崔家人看来,便显得有些凉薄了。

崔元靖呼出一口气,才眯起眼睛道:“我还道这世道不畏强权的人不少。如今看来,却是不免叫人失望了,难道新朝才立,旧时的风骨便已经荡然无存了吗?别说我崔家还没倒,就已经要避而远之了!”

元容正待说话。便听得外头传来元熙的声音道:“阿兄又何须介怀?既是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往后少与之往来便是了!”

说着,便见元熙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剑,看样子竟像是舞剑才回一般,走到近前把剑往低上一放,便又道:“便是世家,如今亦是良莠不齐,有风骨的还剩几何?何况如今朝中又有许多寒门子,荣华得来不易,自是珍惜的很,不肯为我崔家冒险,也非是什么稀奇事。”

崔元靖撇头看了看元熙那毫无淑女模样的坐法,却是难得没有皱眉,反而哈哈一笑道:“四娘说的是!来,阿兄敬你!”却说中途劫走了元容尚未入口的花露递给了元熙,又端起自己复又斟满的杯子跟元熙碰了一下。

“阿兄!”元容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兄姐俩,却是摇了摇头,又叫阿江又取了杯子来,才道:“对了,阿兄去瞧过,可认出有几个熟人、生人?”

“嗯?”崔元靖闻言便垂眸想了想,道:“世交亲眷自是有的,这些不必说,倒是生人,确实有那么两个,且并不合群,反而只是坐在角落自斟自饮,颇为奇怪。”

元熙便道:“这其中有何蹊跷?”说着便看了看崔元靖,又看了看元容。

“这个……我就是好奇。”元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她方才也只是忽然心血来潮,只是当话出口,她也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她如今颇为相信自己的预感,当即便道:“不如这样,阿兄带我们去瞧瞧罢。”

“啊?”这一下子连元熙都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元容会这样大胆,连素日不耐烦各种规矩的她都想过跑到前头去偷瞧呢,元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九娘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须知今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场合,万一闹出了事,阿兄也保不住你。”

元容看了看两人,她自然知道今天不是寻常场合,容不得她胡闹,可是方才脑中那灵光闪过,却叫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勇气,道:“阿兄阿姐,我绝不是胡闹,你们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崔元靖和元熙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崔元靖一咬牙道:“好,我带你去。”接着又对元熙道:“四娘就不要去了,若是阿婆那边提起九娘,还得四娘代为转圜。”

既然商定,几人便不再啰嗦,元容忙叫阿江从箱笼里找出来她从前穿的胡服,倒是比这裙子行动更方便些,又将头发重新梳了,便跟着崔元靖做贼似的偷偷去了前院。

路过二门的时候还差点儿被发觉,好歹有惊无险的到了正堂附近,两人站在回廊下瞧着堂中灯火通明,中间人影憧憧,却是不由得心中存了些阴霾,正待说些甚么时,却见元容一拉崔元靖,两个人躲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九娘怎么了?”崔元靖不由得诧异道。因怕被人发觉,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元容耳边才说话。

元容则是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右前方的回廊,崔元靖有些纳闷的瞧去,便发现有一行人优哉游哉行了过来,当前一人身材高大,面上留有修剪的整齐的胡须,头戴软脚璞头,脚蹬黑底千层靴,身上一件青缎的长衫,正是龙行虎步一般,虽看着年纪大了些,精神却十分好。

“这是咱们家世交吗?”元容不由问道。这人年纪和崔善净相仿,又是这般气度,应该不会是普通官员。

孰料崔元靖却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这位老丈。至于是不是咱家世交……”

这说话的功夫,便见那一行人走了过来,元容正待叫崔元靖闭嘴,却不意晚了些儿,那老者身旁的一个佩刀的青年便已经发现了有人,便一手护住了老者一手握刀,双目如电的扫了过来道:“谁在那儿!出来!”

崔元靖原还想着将元容藏好自己出去,却不意那人竟是依旧警惕的盯着两人藏身处,冷声道:“还有一个!”

元容本就待同崔元靖一起现身的,见状便立即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拽着崔元靖的衣袍歪着头看着眼前一行人,须臾便笑道:“老丈可是来参加寿宴的?”

崔元靖此时已经被这一行人的气势骇住,心知此人必定身份不凡,本待报上身份即刻退去,却不意元容竟然冒冒失失的开了口,便连忙作揖道:“舍妹无状,还请老丈恕罪。”

元容闻言却是撅了撅嘴巴,又趁着走近了,借着不远处的灯光偷眼去瞧那人,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怪她心中预感如此强烈,眼前这个人,如果她没认错的话,竟是当今圣人!

昔日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却是见过天颜的,虽然并不很熟,但却挨不住她印象深刻!

圣人竟然会亲临崔善净的寿宴?元容不由得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圣人恼了崔善净吗?虽然崔善净说了圣人并不会误会他有怨望,但圣人亲临臣子的寿宴,这可是十分的荣耀!通常只有圣人倚重的心腹重臣才会有这待遇,崔善净……还差了点儿罢?

不是元容瞧不起自家祖父,满朝文武中,崔善净能排上三十号人以内就已经不错了,前五这种根本想都不用想,光是文官序列中,比他位高得圣意的也有好几个呢。

但心中纵然再是震惊,元容面上依旧还是那副天真率性的模样,听闻崔元靖跟老者道歉,便悄悄的咬了咬嘴唇,又偷眼去瞧看着老者,见他面容温和,便给了个灿烂的笑。

崔元靖听得眼前老者忽而笑了起来,却还是不明就里,正纳闷时,便见得老者指了指元容道:“这是你家小娘子?”接着又想了想,道:“这般年纪的,恐怕是崔十一郎的幼女罢?”

114章 全凭演技【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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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正是崔九娘,老丈居然知道我?”

这等人物居然还知道她阿爹,还知道她阿爹有个年纪尚小幼‘女’!真是与有荣焉啊!

这次是真的惊而不是装的了,元容不由得抬手挠了挠脸,然后被崔元靖瞪了一眼。品书网 [首发]..那眼神传递的信息很明确不要‘乱’说话!

元容明白崔元靖的意思,他带着妹子到这里来有些儿出格了,连忙糊‘弄’过去算完事,可元容这还跟人家搭话了,这是想要干啥?万一人家觉得有趣了跟长辈叨念一句,你完了。

可惜眼前这老者是圣人。若元容没有认出来,她绝对会规矩行步绝不多说一句话,可是圣人不一样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卖个好,岂非是傻子了!是以元容便当做没看懂崔元靖的眼神似的,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圣人。

圣人亦觉得元容可爱,便笑着推开了护卫,笑道“你阿爹是个有趣的,想不到生个小娘子亦很有趣。”

“是吗,老丈过奖了!”元容这么说着,面却是得意的笑着,对圣人道“不过我也觉得自己‘挺’有趣儿的,”又瞥了崔元靖一眼,道“别看阿兄眼下一板一眼的,可素日喜欢逗我呢。”

“还有宗仁坊那边的兄姐,也对我十分的喜爱。”元容得意道。颇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

圣人被元容这般言语给逗的乐了,若是这番话是个成年人说出来,那必须被啐一口厚脸皮,但是一个稚龄‘女’童说出来,别有一番趣味了,愈发显得机灵古怪。再加圣人素有威严,便是公主们在他跟前也多有拘束的,哪里会像元容这样说话逗趣。

于是圣人见崔元靖要急了,便摆了摆手道“诶,我倒是觉得小娘子所言甚是。不要苛责。”接着便对元容道“小娘子若是无事,不如陪我转转可好?我还是第一回到崔宅来呢。”

元容心道没事,你有空可以多来转转,保证我们全家倒履相迎啊。在这时节,圣人愿意微服到臣子家,那是信重的表现。

如后来裴亦知拜相后,圣人经常往裴家溜达来着,不光溜达去玩,还非得吃饭,后来还跟长乐公主吐槽过。说裴家的厨子很不错。做的小菜御厨还好。想挖角来着,没挖成,颇为遗憾。

元容自然答应的痛快,崔元靖想阻拦。可惜话还没出口,被那佩刀的护卫给‘弄’到一边儿去了,元容给了阿兄一个保重的眼神,便欢快的跟着圣人跑了。抱紧圣人的大‘腿’,才是当前第一要务,只要圣人愿意保着崔家,晋王那是渣渣!

看着阿妹迈着小短‘腿’,还特自来熟的抓住了老者的衣襟,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走远。直到元容的童声听不见,崔元靖便彻底绝望了,平时的阿妹没有这么傻兮兮啊,你怎么能对这客人这么坦然啊,怎么能扔下阿兄跑了啊!

倒是方才那拉住崔元靖的青年护卫。这才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瞅了崔元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主难道还会拐走你阿妹不成?”

崔元靖抿着‘唇’没吭声,心里却是担心的不行,阿妹虽然聪慧,可毕竟年纪小,若是叫人套出了什么秘密去坏事了。且万一崔善净之后怪罪下来,他想顶罪都顶部成。

“崔小郎君放心好了,你阿妹可是你懂事,怕是要走大运了。”那青年护卫轻飘飘道。

“啊?”崔元靖不明所以的扭头看他,阿妹要走大运了?见护卫不再吭声,反而追着老者一行前去,崔元靖心才升起了巨大的狐疑难道这位老者,身份十分了不得?

却说元容,她虽然装的率‘性’单纯,又是自来熟的模样,心里却是每一步仔细斟酌过的,连抓住圣人的衣襟,也是大着胆子试探的举动,而后见圣人果然默许了,才心里一喜。

她的身份在圣人跟前并没有什么优势,虽然崔氏著姓,可萧氏毕竟已经取得了天下,他的眼光格局已经不同了,一个姓氏并不说明什么,她也没什么值得笼络之处。想要圣人另眼相看,只能博得圣人喜欢。

而若是像其他人那样规矩,虽然不会出错了,可也没有出彩之处,又如何能让圣人多看自己一眼?

不过元容的试探总算是成功的,圣人撇头看了眼元容抓着他衣襟的小‘肥’爪子,又瞧了瞧她面纯真的笑容,不仅没说什么,反而笑道“九娘素日也喜欢这样抓着你阿翁的衣襟吗?”

“没有呢,我自小在洛阳长大,见不着阿翁啊。”元容小心翼翼的看了圣人一眼,又道“老丈不喜欢我这样吗?”接着便有些心虚的道“我平素跟着阿爹和阿兄的时候,喜欢这样。阿兄说我是他的小尾巴。”

“唔,确实是像小尾巴。”圣人闻言便笑起来,见元容稍微落后半步跟着自己,心暗叹小‘女’娃虽然为稚子,但礼节却是不曾有半点疏忽,便不禁对元容的乖巧更喜爱一份,竟是抬手牵住了元容的爪子。

“这样不是小尾巴啦。”圣人笑道“不过你这样跑到前院来,怕不怕你阿翁生气?”

元容便吐了吐舌头,讨好的笑道“还请老丈为九娘说几句好话罢。”接着又有些无赖道“九娘本只是好,才求了阿兄带我来瞧瞧,却没想到会碰见人呢,要不是老丈,九娘早顺顺当当的回去了!”

后面跟着的官却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大概是没想到元容说话这么大胆,刚要出口呵斥,却听得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实在是有趣,胆子也不小!”接着竟像是哄骗小‘女’孩似的道“那你跟我去见你阿翁如何?”

“啊?”元容诧异的抬眼,心却是有些‘乱’起来,按正常来说,她该是拒绝才对,要是跟着去见崔善净,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可是好不容易有跟圣人拉近乎的机会,要是拒绝了,岂不白费一番心思!

元容这边两个念头正摇摆不定,却听见了远处正匆匆走进的脚步声,略一愣便下意识的抬头瞧去,却是崔善净正慌忙而来,身后还跟着崔元靖和几个从人,显然是从崔元靖那里得了圣人亲临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的!

而匆匆赶来的崔善净却未料到竟然在圣人身边看见了自己的小孙‘女’,当即心头一跳,便看见小孙‘女’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真是胡闹!崔善净心一紧,却是麻溜的给圣人行了礼道“未知圣人嫁到,臣有失远迎,还请圣人恕罪!”却只字未提站在圣人身边儿的元容,好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一般。

反倒是圣人道了免礼,便乐呵呵道“崔卿这府殊为‘精’巧,我便不请自入,进来转了一圈儿,却不想竟碰见了你家小娘子,”圣人见崔善净又诚惶诚恐的要道歉,便一摆手道“诶,你家小娘子甚是可爱,我很喜欢她,你看在我的面,莫要怪责她了罢!我可是答应了她要说好话的,你可莫让我失信于人!”

圣人说着,竟是撇头对着元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的天,元容不禁暗暗叫到,她知道圣人也有促狭的时候,可是怎么当着阿翁的面儿呢,便是圣人这般说,阿翁才会记得更清楚好嘛。

不过转念一想,圣人虽然是有帝王心术,但也是‘性’情人,既然肯开这样的玩笑,那崔家如今面临的情况还不太糟。

且不说崔善净过后会如何,但是当着圣人的面儿,自然只能连道不敢,然后连忙转了话题道“圣人既至,可要到屋稍坐?”圣人到了自己家里,总不能叫人光站着,连杯茶都不罢。

圣人却是好说话,闻言便一挥手道“好,那便去你家正堂罢,正好跟崔卿你讨杯寿酒喝。”

崔善净闻言大喜。他原想着圣人既然悄没声的前来,便是不想旁人知道,便只能将人请到书房去,而自己要陪着圣人,却得抛下那一屋子的客人,却是有些为难,哪知道圣人竟愿意去正堂,这可是给了他十分的脸面!

而崔善净本待叫跟在身后的崔元靖赶紧带着妹子回内宅去,却不意圣人竟又牵住了元容的手,道“你家这小娘子讨喜,便叫她跟着我说说话罢。”

一言既出,可谓是诸人皆惊,连元容自己都有些意外,要知道那种场合,确实不太适合她一个小娘子出现的,当然了,只是不适合,但也并非太出格,只是却不知道圣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圣人当然不会给解释,一路只偶尔逗元容说两句话,直到了正堂台阶下,才忽而扭头道“等下要见到很多以前从没见过的人,小九娘可害怕?”

那必须是不害怕啊,傻子也知道不能临阵退缩,何况元容什么人没见过,这点小场面还能怕?当即便斩钉截铁的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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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人生如戏【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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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廷是以察举制选官,是以朝诸人,除去开始随着圣人打天下的那一拨,基本都是出自世家。[首发]{请在百度搜索哈,首发全字阅读}

不论是不是已经没落的世家,算已经家贫如洗,但只要有个好姓,都寻常人想要入仕机会大得多,也容易的多。

朝偶有几个因为孝廉名声而被征兆的官员,大多数都是不喜欢跟世家出身的官员一起‘混’的。

当然了,也并非绝对如此,人除非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否则在跟一个人共事久了,对方人品不错,又工作愉快的话,都会有几分‘交’情的,而崔善净的寿宴,有这样的人。

可见崔善净素日人缘儿还是不错的。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两位也不是见风使舵的人物,见崔家有难了,便急着撇清关系。

之前崔元靖匆匆忙忙来寻崔善净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有心人眼,而崔善净的慌忙离去,也给了人们猜想的空间,所以崔善净才一离去,便有人提出了告辞,一时间,堂便有些儿冷清下来。

而留下的人也大多数都有些担心,不论是为了崔善净还是自家,因此气氛并不热烈。

然而愈是如此,当大家看到圣人出现,且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娘子的时候,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屋竟是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

元容不由得一挑眉,阿翁这寿宴还真是有些儿凄凉,都怪晋王那个疯子。

这边儿元容心腹诽着,却乖巧的站在一旁没吭声,而此时堂众人回过神来,便一股脑儿的来了“拜见圣人!”

没有人会想到崔善净有这样的体面,大家心也都在疑‘惑’着,不是说圣人恼了崔善净吗,怎的会亲临寿宴?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别有目的,不然还牵着个小娘子费来作甚?倒像是单纯的祝寿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扫了元容一眼,便不再挂心。只有少数人‘私’下里在疑‘惑’这个小娘子究竟是谁。

没记得圣人有这样小的公主呢,可要不是公主,那这个小娘子的造化大了哇。

便有人大着胆子问了“敢问圣人,这位小娘子,可是哪位贵主?”贵主是对公主的敬称,在圣人和当事人跟前,用词当然要尊重一点儿,万一被贵主记恨了可咋办。

要知道自前朝起,公主的身份不只是尊贵,较闲云野鹤的公主可能还没什么。但是有野心的每每干涉朝政的公主也不在少数。何况‘女’人本来心眼小。算是年纪小的公主,她可能成不了事,但要坏谁的事可很容易,只要在某些人跟前说几句坏话。自然有人收拾你。

好在元容只是感觉敏锐,没有读心术,不然她要是知道某人嘀咕她心眼小,她必得亲自实践一回,算她不是公主,想要坏某人的事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但元容面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闻言只是抬头去看圣人,崔善净则是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脸。想要否认,又不敢擅自开口。

圣人见状便呵呵笑了一声,道“诸卿觉得朕和这小娘子相像么?”

好在在场诸人都是谨慎的人物,虽然说圣人确实老当益壮,年纪一把了还能让妃子生孩子。但都是官面‘混’的,哪里会在不明情况下来拍马屁?俱都只是陪着笑,却没有人吭声的。

而崔家几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是脸一黑,连元容自己都忍不住汗了一把,我的天诶,圣人您这是想要作甚?万一有人没看好风向,马屁拍到龙‘腿’咋办!她还不想被人说是别有居心!虽然好像她确实是故意接近圣人的,但那是为了崔家,她还真没想过跟公主肩,这跨度太大,从奴婢变成世家‘女’已经差不多了。

那边圣人见大家不当,便捋着胡子道“这是崔卿的小孙‘女’,朕见之欢喜,便带了过来。”

于是大家才附和两声,还有跟崔善净恭喜的,说小娘子确实生的可爱云云,‘弄’得崔善净很是尴尬,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幸好圣人已经了年纪,而元容又实在年幼,说不定连崔家献‘女’自保的流言都能出来了。

元容心里明白的很,这时候也不卖乖了,反而跟在一旁老实的很,圣人带着她转了一圈儿,跟臣子说了几句话,便道是乏了,跟崔善净说了一声儿,带着人回了宫。倒是临走前还跟元容道了别,又随手摘了腰挂的‘玉’佩赏给了元容。

圣人不挥一挥衣袖的来了又走了,只留下一块‘玉’佩,但是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很是个事儿了,譬如崔善净寿宴这些宾客,不管是因为什么前来的,心里都各有计较,甚至连崔善净本人,也会猜想圣人这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此寿宴很快散了,而崔善净则是满腹心事的将崔元靖和元容都带去了书房,亲自询问起他们碰见圣人的经过来,叫两人一字一句都不放过的挨着叙述了一遍,尤其是元容所有跟圣人的对话。

崔元靖还以为崔善净恼了,便求情道“阿翁,九娘这回是大胆了些,可也算是错有错着,您看在这个份,饶过她这一回罢。”

崔善净看了看孙子和孙‘女’,倒是对崔元靖这股子护短的劲儿暗赞了一声,但面却是不显,反而板着脸道“她这样大胆,都是你和你阿爹纵的,如今是因祸得福,还得了圣人赏赐,可若是他日闯下大祸来呢?”

元容在一旁没吭声,她是感觉出来了,虽然崔善净板着脸,但心情似乎不错,也并非是真的想要责罚她,所以她很镇定,只看着这祖孙俩对话。

而崔元靖却没察觉到,大概是崔善净的表情看起来太认真了,闻言便有些着急的反驳道“阿翁,九娘也不是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怎么会闯下大祸呢,也许是因为圣人对她喜爱,态度和蔼,她才会这样大胆的。”

崔善净瞪着眼看了崔元靖半晌,才哼笑一声道“你倒是个爱护妹子的。”

崔元靖‘摸’了‘摸’鼻子,低头看了元容一眼,见她给自己使眼‘色’,才发现崔善净只是逗自己,便低声嘀咕了一句“阿翁明知道如此,这不是戏耍人嘛。”被崔善净一瞪眼,不敢再顶嘴了。

而崔善净则是看向元容,对这个小孙‘女’的表现很是有几分好,道“九娘不怕我罚你?”

元容笑眯眯的“不怕呢,我知道阿翁没有生气。”

经过今天一遭她是彻底想明白了,她的这些特异之处总有用的时候,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到时候大家也少不了会好,还不如先‘露’出一点儿来,倒时候再有别的什么,也好搪塞。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便不顾忌了。

而崔善净果然问道“你知道?”说着一指崔元靖道“连你阿兄都没觉察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元容双手把玩着‘胸’前的衣带道“我是知道。我不但知道阿翁没有生气,我还知道阿翁看见圣人赐我‘玉’佩时很高兴。”

崔善净便道“这个谁都能知道。”小孙‘女’得了圣人青眼,这种荣耀谁会不高兴啊。

元容便吐了吐舌头,笑道“嗯,不光是阿翁的心情啊,连圣人的我都知道呢。圣人走的时候,虽然面笑着,可是心里却不太高兴呢,我都没敢多说话了。”那时候谁冲去触霉头谁是傻蛋,也不知道圣人回宫后谁会不走运碰到了。

崔善净闻言则是眉头一皱,而后好半晌,才试探着道“九娘你可是……能感觉到旁人的真正情绪?”这可是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有用啊,特别是圣人这样儿的,真实的息怒都不会显现出来给人看的,他只给人看到他想要表现出来的,便是圣人身边近‘侍’,也有猜错的时候。

要知道,这年头是有个揣摩圣意的罪名的,但实际,揣摩圣意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行为,而获罪的关键在于你揣摩圣意但是却猜错了办了错事!若有此能力,在官场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崔善净不仅感叹两句,最后却又叹息了一声,怎的这样的能力竟不是生在哪个小郎君身呢?九娘再好,可也是要出嫁到旁人家的,且‘女’子也不能为官做宰啊。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额外惊喜了,今日圣人的亲临,便已经给崔善净将前面丢的面子都给捡了回来,要知道多少人来都不如圣人来,如今可不是以前圣人和世家把持天下的时代了,圣人是乾纲独断!只要他愿意留着崔善净,谁想使坏都白搭!这是简在帝心啊。

而此时内宅的‘女’眷们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俱都高兴不已,虽然也有小娘子略微嫉妒元容能得了圣人青眼,可是这也是整个崔氏的荣耀,虽然不在自己身,可也能获得福泽了!

而此时内宅的‘女’眷们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俱都高兴不已,俱都高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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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 平白结仇【一更】

虽然说圣人走了一趟崔家,让大家的观感都略有了变化。

但那位始作俑者的晋王,却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在他的晋王府里头砸了东西。

“不可能!阿爹明明已经恼了崔善净,怎的又会忽然变了主意!”

晋王砸完了东西,便喘着气一掌拍在了门板儿上,吓得旁边给他报信的心腹侍从一个哆嗦。

“去打听,到底是谁敢坏我的事!”晋王咬牙道。

“喏。”心腹应了一声,便赶着投胎似的退下去了,生怕晚了一步被主子迁怒。

而此时,一直站在晋王身后的女子却袅袅婷婷往前走了两步,芊芊玉手轻轻一抬,按在了晋王的手臂上。

“大王消消气吧。”女子柔声劝慰道:“此时生气无有助益,不如好生收拾好首尾,免得深受其害。”

“深受其害?”晋王冷笑一声,眉间有微微不耐烦的神色闪过,而后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女子的手臂,侧身走到门外,扶着廊下栏杆道:“本王是圣人亲子,外人能把我如何?难道阿爹还会处置了我不成!”

最多不过是训斥罢了,只挨几句骂又不痛不痒,怕什么!若是换了太子和秦王,怕是阿爹根本不会如此!

想到这人,晋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都是儿子,凭什么元后生的就能高人一等?不光儿子,连女儿都要比别人生的更受宠!凭什么他的阿娘辛苦多年,也才值得一个贵妃而已?

“阿爹也太偏心了,我不过是要给崔家一个教训,他却转头就给了崔家那样大的面子,可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大王,小心隔墙有耳,怎么有此怨望之语?那是君父啊。”身后女子又柔声劝慰道。

接着便拉着晋王退回了屋中,关上了门,才轻轻的拥揽住了晋王,轻声道:“大王。眼下非是惹得圣人不快之时,还请大王暂且忍耐,凡事徐徐图之。眼前这一桩,大王便是心生不快,却须得作出一个样子来。”

说白了,就是你只是个王爷,别说上面还有太子和秦王呢,现在就想跟圣人掰手腕子,时间还早了些,也不自量力了些。万一惹恼了圣人把你轰出长安去就藩。你又能如何?所以你在外头还得装出个样子来。不能让人知道你对你爹不满!

女子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的,也霎时惊醒了晋王,他如今的力量,如何抵得过圣人呢。别说圣人,就是连秦王也比不过!若非如此,他会想要动崔家吗?实际上他是看中了崔善净的位子,想把他搞下去换上自己人,这才借题发挥,不然难道还是为了藩地那些家犬出头不成?

他本是算计好了的,只要圣人恼了崔善净,他这边出手快准狠的把人收拾了,圣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外臣而大动干戈!可是谁能想到。还未等他出手,圣人就狠狠的打了个他的脸!

虽然寻常百姓不可能知道这里头的猫腻,但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也能察觉出端倪来了,到时候被人知道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却收拾不了一个外臣,这张脸往哪儿搁!想想就觉得憋气!

只是晋王却忘记了。这事本来就是他无事生事,想搞别人才弄出来的,崔家才是无妄之灾呢,这番被打脸,也是他咎由自取。

“本王知道!所以本王这一次忍了!只是崔氏,哼,本王就不信就动不了你!”晋王狠狠咬牙,他这次算是把崔氏记住了,往后咱们走着瞧就是。

可怜崔氏,好端端的,不仅是遭了无妄之灾,还被人记恨上了。

就在晋王心中发狠之时,先头那被支使去打听消息的心腹侍从却是悄悄的去办事去了。晋王自然心中起了别样想法,自然会在宫中着力经营,加上又有慧妃相帮,想要打听个消息还是不难的,这会儿功夫,便知道了其中来龙去脉。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巧了,圣人当时听了传言便有些愠怒,却正好长乐公主陪侍在侧,便笑道:“崔侍郎才刚出宫,怨望之语满长安都传遍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竟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吗?”

实则一句话都未提到旁的,长乐公主此语听起来更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圣人闻言却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寿宴那一晚就微服出了宫。其实要说长乐公主故意坏晋王的事也有些冤枉。

但这话听到晋王耳朵里,却是叫他气急败坏起来:“居然是长乐那个死丫头!她跟崔家有什么交情,为何要坏我好事!莫不是还想着崔家那小白脸,想要下降到崔家?可惜崔家宁愿要个寒门粗鄙之妇,也不要她这金枝玉叶!”

这话说的难听了些,但晋王左近却无一人敢反驳,只得唯唯应了,眼看晋王没发疯,就只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直到晋王好半晌后开了腔道:“你是说,阿爹对崔家那个小丫头很是喜爱?还赏赐了玉佩?”

“是,此乃当晚寿宴宾客亲眼所见,圣人亲口夸赞了那崔家小娘子。”从人道,“玉佩是圣人临别所赠。”

其实眼明心亮的人都清楚,圣人何以会对一个小娘子青眼有加?无非是为了表态罢了,为的还是她的长辈!所以此事一出,虽然元容名声大噪,但更多影响的,是旁人对整个崔家的态度,先前因为晋王出手而显得摇摇欲坠的崔家瞬间又稳当了起来。

然而元容得玉佩之事却非是崔家宣扬出来的,而是慧妃买通了圣人身边的人,泄露出来的消息。

却不料晋王听闻之后,却是眯了眯眼,道:“把那小丫头得了玉佩的事情放出去,既然阿爹对她喜爱有加,那她也该能承受得起才行。”世家的小娘子有的是,何以独她被阿爹另眼看待?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她福薄,那也不值当圣人的喜爱了。

是从听着晋王这似乎含有深意的话顿时心中一凛,然而最终也没敢多吭声。不过晋王却并未再说什么,直接就把人打发了出来。

晋王的手下们传起流言来确实很给力,不过几天功夫,大家就都知道元容得了圣人玉佩的事了。而递到崔家的邀请帖子便骤然多了起来,都是邀请元容去做客的,什么游园会什么诗会等等,各种名目。

元容看了不由得叹气:“分明都是别有居心的邀请,真是一个都不想去。”

她这个年纪,虽然上次比投壶迎了程严两人,但也就是仗着前世的经验欺负人罢了,她这个五短身材能干什么?骑马骑不了,射箭更不用提,这样的游园会去了做什么?至于诗会也是,她这个年纪能认字写字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作诗?当然硬要她写诗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前世听过那么多作品,此时抄袭一首也不难。可这种事她不愿意做。

至于各种其他名目的聚会,不管是赏花还是品香,这都是元熙那般大的小娘子们爱做的,她去了能插上话吗?

这些邀请,不管是为了讨好还是想要她出丑,都是别有居心,她宁愿在家里安安静静的睡觉发呆,甚至去宗仁坊被崔元珩闹着玩儿,都比应付这些人好。

可是有些人的邀约推不得,如同卢氏说的那样:“崔氏究竟还是要在这个长安城待下去,若是你一个都不去,岂非凭白得罪人?倒时候必有人要说你得意忘形了。”

“阿婆……”元容也不是不明白这一节,可是被卢氏明确的点出来之后,便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认命,接过卢氏叫人挑拣出来的帖子,天天打扮的跟朵儿花似的去参加各种聚会。

好在那些聚会虽然崔善净这一房的庶女们没资格出席,但宗仁坊崔氏那边的六娘七娘却可以,所以在元熙不方便陪同元容的聚会上,卢氏都是叫人去请了六娘七娘过来陪同的。

而果如大家预料,许是元容的名头太盛了,招致了许多人看不顺眼,所以元容去赴会的时候,总也少不了前来挑衅的小娘子。

只是这些小娘子段数有高有低,低的不过是说两句酸话,嘲讽一下而已,元容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是一回事,当年她被人指着鼻子骂都能忍了,如今这个算什么,而段数高的,也就是想叫元容出个丑,比如击鼓传花故意传到元容这里就断了,挑了她出来作诗啊喝酒啊,甚至是唱个歌跳个舞的。

若是真正的小娘子,面对这些恶意和刁难,可能是觉得很委屈,然而在现在的元容看来,不过就跟看猴戏似的,只觉得可乐,她便是承认了什么都不会又如何?谁叫她年纪小呢?说真的,这种刁难传出去,别人不会笑话元容不学无术,而是要笑话这些小娘子们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何况元容身边还有姐姐们撑着,也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欺负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回,无论是元熙还是六娘和七娘都不方便陪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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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圣人走了一趟崔家,让大家的观感都略有了变化。

但那位始作俑者的晋王,却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在他的晋王府里头砸了东西。

“不可能!阿爹明明已经恼了崔善净,怎的又会忽然变了主意!”

晋王砸完了东西,便喘着气一掌拍在了门板儿上,吓得旁边给他报信的心腹侍从一个哆嗦。

“去打听,到底是谁敢坏我的事!”晋王咬牙道。

“喏。”心腹应了一声,便赶着投胎似的退下去了,生怕晚了一步被主子迁怒。

而此时,一直站在晋王身后的女子却袅袅婷婷往前走了两步,芊芊玉手轻轻一抬,按在了晋王的手臂上。

“大王消消气吧。”女子柔声劝慰道:“此时生气无有助益,不如好生收拾好首尾,免得深受其害。”

“深受其害?”晋王冷笑一声,眉间有微微不耐烦的神色闪过,而后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女子的手臂,侧身走到门外,扶着廊下栏杆道:“本王是圣人亲子,外人能把我如何?难道阿爹还会处置了我不成!”

最多不过是训斥罢了,只挨几句骂又不痛不痒,怕什么!若是换了太子和秦王,怕是阿爹根本不会如此!

想到这人,晋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都是儿子,凭什么元后生的就能高人一等?不光儿子,连女儿都要比别人生的更受宠!凭什么他的阿娘辛苦多年,也才值得一个贵妃而已?

“阿爹也太偏心了,我不过是要给崔家一个教训,他却转头就给了崔家那样大的面子,可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大王,小心隔墙有耳,怎么有此怨望之语?那是君父啊。”身后女子又柔声劝慰道。

接着便拉着晋王退回了屋中,关上了门,才轻轻的拥揽住了晋王,轻声道:“大王。眼下非是惹得圣人不快之时,还请大王暂且忍耐,凡事徐徐图之。眼前这一桩,大王便是心生不快,却须得作出一个样子来。”

说白了,就是你只是个王爷,别说上面还有太子和秦王呢,现在就想跟圣人掰手腕子,时间还早了些,也不自量力了些。万一惹恼了圣人把你轰出长安去就藩。你又能如何?所以你在外头还得装出个样子来。不能让人知道你对你爹不满!

女子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的,也霎时惊醒了晋王,他如今的力量,如何抵得过圣人呢。别说圣人,就是连秦王也比不过!若非如此,他会想要动崔家吗?实际上他是看中了崔善净的位子,想把他搞下去换上自己人,这才借题发挥,不然难道还是为了藩地那些家犬出头不成?

他本是算计好了的,只要圣人恼了崔善净,他这边出手快准狠的把人收拾了,圣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外臣而大动干戈!可是谁能想到。还未等他出手,圣人就狠狠的打了个他的脸!

虽然寻常百姓不可能知道这里头的猫腻,但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也能察觉出端倪来了,到时候被人知道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却收拾不了一个外臣,这张脸往哪儿搁!想想就觉得憋气!

只是晋王却忘记了。这事本来就是他无事生事,想搞别人才弄出来的,崔家才是无妄之灾呢,这番被打脸,也是他咎由自取。

“本王知道!所以本王这一次忍了!只是崔氏,哼,本王就不信就动不了你!”晋王狠狠咬牙,他这次算是把崔氏记住了,往后咱们走着瞧就是。

可怜崔氏,好端端的,不仅是遭了无妄之灾,还被人记恨上了。

就在晋王心中发狠之时,先头那被支使去打听消息的心腹侍从却是悄悄的去办事去了。晋王自然心中起了别样想法,自然会在宫中着力经营,加上又有慧妃相帮,想要打听个消息还是不难的,这会儿功夫,便知道了其中来龙去脉。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巧了,圣人当时听了传言便有些愠怒,却正好长乐公主陪侍在侧,便笑道:“崔侍郎才刚出宫,怨望之语满长安都传遍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竟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吗?”

实则一句话都未提到旁的,长乐公主此语听起来更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圣人闻言却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寿宴那一晚就微服出了宫。其实要说长乐公主故意坏晋王的事也有些冤枉。

但这话听到晋王耳朵里,却是叫他气急败坏起来:“居然是长乐那个死丫头!她跟崔家有什么交情,为何要坏我好事!莫不是还想着崔家那小白脸,想要下降到崔家?可惜崔家宁愿要个寒门粗鄙之妇,也不要她这金枝玉叶!”

这话说的难听了些,但晋王左近却无一人敢反驳,只得唯唯应了,眼看晋王没发疯,就只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直到晋王好半晌后开了腔道:“你是说,阿爹对崔家那个小丫头很是喜爱?还赏赐了玉佩?”

“是,此乃当晚寿宴宾客亲眼所见,圣人亲口夸赞了那崔家小娘子。”从人道,“玉佩是圣人临别所赠。”

其实眼明心亮的人都清楚,圣人何以会对一个小娘子青眼有加?无非是为了表态罢了,为的还是她的长辈!所以此事一出,虽然元容名声大噪,但更多影响的,是旁人对整个崔家的态度,先前因为晋王出手而显得摇摇欲坠的崔家瞬间又稳当了起来。

然而元容得玉佩之事却非是崔家宣扬出来的,而是慧妃买通了圣人身边的人,泄露出来的消息。

却不料晋王听闻之后,却是眯了眯眼,道:“把那小丫头得了玉佩的事情放出去,既然阿爹对她喜爱有加,那她也该能承受得起才行。”世家的小娘子有的是,何以独她被阿爹另眼看待?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她福薄,那也不值当圣人的喜爱了。

是从听着晋王这似乎含有深意的话顿时心中一凛,然而最终也没敢多吭声。不过晋王却并未再说什么,直接就把人打发了出来。

晋王的手下们传起流言来确实很给力,不过几天功夫,大家就都知道元容得了圣人玉佩的事了。而递到崔家的邀请帖子便骤然多了起来,都是邀请元容去做客的,什么游园会什么诗会等等,各种名目。

元容看了不由得叹气:“分明都是别有居心的邀请,真是一个都不想去。”

她这个年纪,虽然上次比投壶迎了程严两人,但也就是仗着前世的经验欺负人罢了,她这个五短身材能干什么?骑马骑不了,射箭更不用提,这样的游园会去了做什么?至于诗会也是,她这个年纪能认字写字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作诗?当然硬要她写诗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前世听过那么多作品,此时抄袭一首也不难。可这种事她不愿意做。

至于各种其他名目的聚会,不管是赏花还是品香,这都是元熙那般大的小娘子们爱做的,她去了能插上话吗?

这些邀请,不管是为了讨好还是想要她出丑,都是别有居心,她宁愿在家里安安静静的睡觉发呆,甚至去宗仁坊被崔元珩闹着玩儿,都比应付这些人好。

可是有些人的邀约推不得,如同卢氏说的那样:“崔氏究竟还是要在这个长安城待下去,若是你一个都不去,岂非凭白得罪人?倒时候必有人要说你得意忘形了。”

“阿婆……”元容也不是不明白这一节,可是被卢氏明确的点出来之后,便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认命,接过卢氏叫人挑拣出来的帖子,天天打扮的跟朵儿花似的去参加各种聚会。

好在那些聚会虽然崔善净这一房的庶女们没资格出席,但宗仁坊崔氏那边的六娘七娘却可以,所以在元熙不方便陪同元容的聚会上,卢氏都是叫人去请了六娘七娘过来陪同的。

而果如大家预料,许是元容的名头太盛了,招致了许多人看不顺眼,所以元容去赴会的时候,总也少不了前来挑衅的小娘子。

只是这些小娘子段数有高有低,低的不过是说两句酸话,嘲讽一下而已,元容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是一回事,当年她被人指着鼻子骂都能忍了,如今这个算什么,而段数高的,也就是想叫元容出个丑,比如击鼓传花故意传到元容这里就断了,挑了她出来作诗啊喝酒啊,甚至是唱个歌跳个舞的。

若是真正的小娘子,面对这些恶意和刁难,可能是觉得很委屈,然而在现在的元容看来,不过就跟看猴戏似的,只觉得可乐,她便是承认了什么都不会又如何?谁叫她年纪小呢?说真的,这种刁难传出去,别人不会笑话元容不学无术,而是要笑话这些小娘子们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何况元容身边还有姐姐们撑着,也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欺负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回,无论是元熙还是六娘和七娘都不方便陪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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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遭遇意外【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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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位富商倒是乖觉,虽然园子是他的,但他却并未紧闭‘门’扉,而是直接开放了,供人游玩儿。品书网 [首发]

今日元容要去赴宴的地方,在此处,而此次出‘门’,却只得她一人了。

概因元熙一早被姜‘露’邀请了去,那边六娘和七娘要旬考,元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保驾护航,闻得消息后便笑言无妨,然后自己带着人出了‘门’。

当然,说是她一个人,但她身后却是带了两个婢子七八个家仆,出‘门’也是浩浩‘荡’‘荡’的。

去盛景园须得出了城‘门’,卢氏本待要多派几个部曲随行,只一大早便有人登‘门’而来,道是要同元容一道而行,又言道晌午会把元容送回来,便叫卢氏打消了再派人的主意。

今次的聚会的东道乃是一位县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恃身份的缘故,元容这回倒是并未受到什么刁难,连有那说酸话的,都被人堵了回去。

元容颇有几分纳闷,正待寻个人问问时,却见一个蓝衣襦裙的婢子过来请她入内一叙。

在这种地方,断然是不会有拐带之事发生的罢?元容想着,又自恃有脱身之法,便是真有意外也不足为惧,便跟着人去了。

却不意请她的人竟是熟人——那位萧家二郎萧承训。

“崔九娘,多日不见,还记得本殿下否?”萧承训端坐在榻,笑的很是有些欠揍的模样道。

当然记得,昔年她身为长乐公主的心腹‘女’官,记人那是强项,每每都要跟在长乐公主身后提醒这是谁家夫人那是谁家娘子等等,记忆力可好了,何况眼前这个又非是普通人!

便笑道“竟然是萧二郎,今日竟在此遇见。倒是巧了。”说着也不客气,便径自坐到了萧承训对面的蒲团。

萧承训见了她这丝毫不见外不拘谨的模样,反倒开心了,道“确实是巧了,我本是奉阿娘到此处来散散心,却不意竟碰了你,我瞧着你的样子,似乎看起来还不错?”说着便是嘿然一笑,道“最近你可是大出风头啊,没少被找茬罢?”

元容见他心里‘门’清。便也不说假话。只点头道“确实有些儿麻烦。不过也不算什么,她们再如何,也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话,让我出个丑。又不痛不痒的,我只当是看笑话了。”

萧承训闻言便抚掌大笑“这话说得妙!她们这般,确实是像个笑话。”说着喝了口茶,便抬眼道“我原见你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还以为你必得收拾几个人立威,结果……莫非小娘子到了长安,倒是收敛了‘性’子?”

这话有点看热闹不嫌大的意思了,元容没搭理萧承训这一茬,正好觉得有些饿了。便着几的糕点吃了一些,才道“这不牢殿下费心了。”接着便起身,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拦住她!”萧承训见元容竟是说走走,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着急便喊了出来。

然后站在‘门’口的婢子便立时将元容堵在了‘门’口。

“殿下这是何意?”元容转身看向萧承训,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有些纳闷,这位殿下又是搞的哪一出?莫非还真想看自己出手结几个冤家才行嘛?

萧承训倒是没有这么无聊,只见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才道“我此番请你来,是想跟你道谢。”

见元容没吭声,只是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萧承训虽然略有几分不好意思,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道“那串璎珞的事,阿娘已经知晓了,特特吩咐我跟你道声谢。”说完又有几分抱怨的口气道“阿娘也太小题大作了,竟想请你去东宫做客,亏得我给拦住了,你是不是要谢我一声儿?还有,若非我力劝,阿娘此时还会在此地呢。”

元容听得却是好笑,这人跟人道歉的时候一副浑身不得劲儿的样子,倒是跟人讨声谢的时候话说的‘挺’溜。不过按照她的说法,若是真的被太子妃相请,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风‘波’来,对她而言这风头也出的够了,萧承训这一回倒是做了好事。

当即便福了福身笑道“殿下说的是。何况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太子妃如此郑重,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见元容这回‘挺’好说话,也没有再嘲笑自己,萧承训别扭了一下也恢复了正常,当即便挥挥手道“行了,正事说完,你可以走了。”那堵‘门’的婢子见状便也让了开去。

元容正待举步离开,却忽而听得萧承训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道“对了,我将要回城了,你要不要与我同路?”

“同路?”元容想了想,又想起来时那位同路的小娘子,虽然两家并不算很熟悉,可好歹是同住一个坊,又是同时来的,且当时在卢氏面前,也说了要一同回去,虽然是那位自说自话吧,但她当时也未反对,眼下跟萧承训走了的话,岂非又授人以柄?

便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太方便,我来时还有一位同路的友人,却是不好撇下人。”最关键的是萧承训这身份呀,她要是真干了,说不定有人要说她是攀附太子了。

萧承训也不纠缠,听元容这样说也罢了,只道“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只有一条儿,往后我叫你出来玩,你可不能给我推三阻四的,看这样的聚会你都来了,要是敢不给我面子,我要好看。”说到后头,又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元容不由得好笑,她刚开始对萧承训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尤其是跟前世对,简直是美‘玉’和破石头的区别,叫人太失望,可是接触多了一些儿,便可瞧出萧承训是从小被惯坏的‘性’子,有些嚣张跋扈,但他这样落地享富贵的出身,有这些‘毛’病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但本‘性’却并不很坏,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可爱。

于是便别了萧承训回到聚会之处,正巧大家也将散了,那位同路的于小娘子还问了一句元容去了哪里,元容便胡‘乱’的以看风景搪塞了几句,于小娘子也没有在意,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门’,开始往长安城赶。

然而当元容眯了一阵子醒来,却听得婢子狐疑道“九娘,奴婢刚才往外瞅了一眼,却发现于小娘子的车驾没跟来呢。”

“嗯?”元容有些意外,于小娘子带的人很不少,是以卢氏才会放心她独个出‘门’,虽然说长安附近治安很是不错,基本也没人敢闹出大动静来,但也是因为两家合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元容闻言当即便叫了停,又叫了外头的人近前来,隔着车帘问道“于家人可有跟来?”

便听那人道“好叫小娘子知道,自从拐过方才那个密林,她们一直没跟,某便打发了人去瞧,如今人还未回来。可是要停下来等一等?”

元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听着怎么像是……想到这儿,当即便帘子一掀,对那人道“去了多久了?”

待得到一袋烟的功夫的回答之后,元容眉头便蹙了起来,直接问道“他是骑马去的?这样的时间打个来回可够了?”

“按说是够了的,咱们距离那密林也不是很远。”那下仆又道。

不知怎么的,元容竟是忽然想起了从洛阳来长安的路,在王家集的那一夜,瞬间便有一股凉意顺着背脊爬了来,当即便道“不管他们了,我们快些回城,我怕是有些不好!等等,叫个人骑马先回去报信,叫家里派人来接我!”

然而命令才下,听得后方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当那下仆扭头去瞧时,却几乎吓破了胆子,那马的人一身的血,眼珠子已经是白多黑少,分明是已经快不行了的模样!

“娘、娘子!”元容听见外头响起这明显是惊骇的声音,当即便探出了头去,她眼力甚好,自然看见了那一匹马,也看见了马的人,且她还知道,那马的人已经没得救了,他的心口‘露’着点点尖锐,那是从背后‘插’入的一支箭!

“还愣着作甚,打马快走!”元容陡然提高声音呵斥了一句,然而正在此时,却发现那一骑后面猛然冒出了一伙人来,其一个张弓搭箭,竟是又一箭‘射’来,直取元容乘坐的马车!

只听笃的一声,那支箭便牢牢钉在了马车壁,‘露’出一截明晃晃的箭头在车内,若非元容躲得快,便会被这一箭给‘射’伤!

“九娘!”两个婢‘女’见状却是不由得尖叫一声,连忙过来搀扶元容,却被元容低声斥道“噤声!”这般尖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元容顾不得回答外头那人连声的问询是否平安,当即翻开了车壁的‘抽’屉,从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塞进靴子里,又拿了几个包着‘药’粉的纸包塞进了衣襟里头的暗袋里,这些才堪堪做完,便听得轰然一声,头顶忽然一亮,整个马车便散了架。

接着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诧异道“居然是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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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章 兵荒马乱【一更】

一直到了申酉之交,还未见到元容归来,略有几分担心的卢氏便叫了人去于家打听。

毕竟元容跟于家小娘子该是一起的,这会子是都没回来还是怎样?

结果人一到了于家,就听见于下娘子已经平安到家多时,见崔家来人询问,竟惊诧道:“崔九娘至今未归?她可是走在我前头的呀!”当即就吓得那崔家管事面色一白。

这代表什么?若是按照常理,元容早就该到家了,就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该派人回来知会一声!可是这两者都没有!

崔家管事当即便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去,倒是于家小娘子不悦道:“这崔家的人怎么如此失礼?”

“胡说什么!”于家夫人当即面色一沉,看女儿不以为然的模样,便抬手一点女儿额头:“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肺!你是跟崔九娘一起去的,如今你倒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崔九娘却出了事,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于小娘子撅着嘴摸了摸额头道:“她出事又不是我害的,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傻呀!”于家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跟崔小娘子同行,结果她出了事你却好好地,你道是崔家不会多想?这几天你莫要出门了,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且不说于家夫人这边教育女儿,只说崔家,那管事火急火燎的跑回崔家,跟卢氏这么说,大家就知道坏事了。

问题是元容她也不是自己出的门,身边也还带着人的,所以她这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呀,寻常的混混流氓能办到吗?正好崔元靖和元熙他们都在家,这会儿正在卢氏房里等消息呢,一听这个就急坏了。

“阿婆,须得赶快派人去找!”崔元靖面色一沉,立即就站了起来,“孙儿亲自带人出城去!”

一旁元熙见状也忍不住道:“我跟三兄一起去!”她可是敢跟刺客动武的人,并非是一般文弱的大家闺秀。

卢氏眉头一蹙,只是还未吭声,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胡闹!”却见帘子一动,是崔元盛扶着崔善净走了进来,崔善净看了看元熙道:“你一个女子,这样晚了出去作甚?”

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出面还是分量太轻了,”说着便扭头吩咐侍立一旁的婢子道:“去把大郎他们都叫来!”才接着道:“此事还是你们叔父出面,三郎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四娘就老实待在家里陪着你阿婆!”

崔善净口中的大郎他们,自然不是指崔元盛他们这些人,而是指崔璋之他们兄弟,有崔善净发话,不过一会儿功夫,三兄弟就前后脚的来了,后面还跟着各自的媳妇和儿女。

元容失踪不是小事,大家闻讯便俱都过来了。毕竟虽然只是侄女儿,可谁叫是崔家的小娘子呢,这事儿可是打的崔氏的脸,不独哪一个人,再说万一落到旁的小娘子头上呢,索性这几个都还拎得清,没有幸灾乐祸的。

只听崔善净道:“过会儿坊门一关,怕是不便,大郎先带人出去找,三郎去宗仁坊见你大伯,靖哥和你二伯去一趟齐国公府!”说完又扭头道:“替我更衣,备车,我要去永安坊!”

因为长安一百零八坊,到日落时分是要关坊门的,除非有某些特批的手令,不然在外走动是犯夜禁的,要是没有手令,崔璋之这一出去就得等到明日开了坊门才能进来,而崔元靖去齐国公府,就是要手令的,还能顺带让齐国公排派出人手帮忙。

而这样的大事,通知崔善为也是必要的,至于崔善净自己,他要去拜访的,正是当朝的相公,中书令宋章。崔家小娘子失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若延伸开去想一想,就觉出来大问题了,崔元容身边儿带着人的,莫名其妙失踪了,这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可是长安城外!

于是崔家人分头行动,女眷在家里等消息,然而漫长的一夜过去,也并未等来任何消息,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好消息。

这让崔家人的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照目前看来,元容这失踪绝对不是她自己走错路的了,十之八九是被人劫了!而且这劫人的怕还不是普通冲着钱财来的贼寇!不然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是要有一个的!

崔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自然是没法子保密的,当然也没想过要保密,因此不过半日功夫,元容失踪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众人对这事反应不一,但不管是跟崔家交好的还是有仇的,都是惊怒交加,这可是天子脚下啊,就有人敢劫了世家之女!纵然是想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家,也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要知道这些人既然敢对崔氏出手,也一样可能对旁人家出手。

而此事造成的震动也很大,听说连太极宫中的圣人都发了怒,特意派出了羽林卫去寻找!不得不让众人又感叹了一回崔小娘子的受宠。

而此时,也有另一对父母正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家不仅孩子丢了,还不敢声张!

太子妃一边抹泪一边哭道:“殿下,这崔氏也丢了小娘子,会不会跟二郎是遭了一样的难?崔家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咱们却只能偷偷摸摸的找,这,万一二郎出了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办?”

“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二郎不会出事的!”太子蹙着眉,抹了额头一把道:“这事儿崔家能大张旗鼓,咱们却不能声张,万一那贼人晓得了二郎的身份,反而对他下了毒手呢?你道是此事为何闹得这样大,阿爹这是借着寻找崔九娘之机叫人去寻二郎!不然一个小娘子,何以有这样大的脸面!”

没错,萧承训同学也失踪了,就跟元容失踪前后脚的事儿,只不过东宫这边原先没当一回事儿,毕竟萧承训也是个半大郎君了,太子妃也不会非得拘着儿子在身边儿,只是听说了崔九娘失踪,太子妃这才心里一咯噔,忙派了人去找儿子,结果没找到。

这一下子太子妃就慌了!忙叫人去通知了太子。

话说之前崔家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太子还在想崔家有点小题大作,虽然略微同情,可还是事不关己,哪想得到转眼工夫就牵扯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虽然太子好几个儿子,可谁叫萧承训是他最疼爱的那一个!

这事是不能瞒着圣人的,于是太子当即就去跟他爹说了,圣人一听连自己孙子都失了踪,这还了得!当即就摔了茶杯,然后就召唤了羽林郎将火速入宫。

而不明内情的人只以为这是圣人对崔家和元容的宠眷,却不晓得这里头还夹杂着一个皇孙。

太子妃不敢哭天抹地是,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只能小声的哽咽自责着:“要不是我带走了那许多护卫,又将二郎留下了,便不至于此了!都是我的不是,害的二郎遭了这一劫!若是二郎有什么万一,我就跟着他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三个孩子的阿娘,你若是跟着二郎去了,那其他孩子怎么办?”太子不由低声斥道:“你是太子妃,不是寻常妇人,莫要说这等没用的话!”

看着妻子哭的快要断气,太子心里亦是烦躁的很,他甚至有些阴谋论了,长安城可是天子脚下,若那些是单为钱财而来的贼人,谁会不长眼单挑那带着一串子护卫的人家去劫?会不会就是冲着他这个太子来的呢?

这时候被太子妃派去盛景园调查的人也回来了,太子一听便立即道:“快叫人滚进来!”那人便当真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将太子妃走后萧承训做了什么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包括萧承训见了元容,跟她说了什么话等等。

那人也是个乖觉的,便把元容的行止也给查了个清楚,太子一听说元容明明是跟于家小娘子一块,结果于家小娘子无事却偏偏崔九娘出了事,心中的狐疑便更重了,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于家小娘子无事?为什么她就那么巧被耽搁了时间?为什么这一路上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为什么萧承训和崔九娘并非同路而行,却偏偏都出了事,而其他人却好好地?

太子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如果说最后事情查明是崔九娘受了萧承训牵累,那崔家会不会直接跟他翻脸?而如果反过来,是萧承训受了崔九娘的牵累呢?除非两个孩子完好无损被救出来,不然无论是谁出了事,恐怕带来的后果都很严重。

想到最近那个搅风搅雨的三弟,太子蹙起的眉头就更紧了,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后头算计这件事?

坏了!太子想到这儿,却忽然一拍案几,若此事真是有心人在背后捣鬼,那萧承训的身份对方必然是知晓的,那他便是隐瞒也没用,岂不是代表着萧承训的人身安全可堪担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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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申酉之交,还未见到元容归来,略有几分担心的卢氏便叫了人去于家打听。

毕竟元容跟于家小娘子该是一起的,这会子是都没回来还是怎样?

结果人一到了于家,就听见于下娘子已经平安到家多时,见崔家来人询问,竟惊诧道:“崔九娘至今未归?她可是走在我前头的呀!”当即就吓得那崔家管事面色一白。

这代表什么?若是按照常理,元容早就该到家了,就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该派人回来知会一声!可是这两者都没有!

崔家管事当即便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去,倒是于家小娘子不悦道:“这崔家的人怎么如此失礼?”

“胡说什么!”于家夫人当即面色一沉,看女儿不以为然的模样,便抬手一点女儿额头:“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肺!你是跟崔九娘一起去的,如今你倒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崔九娘却出了事,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于小娘子撅着嘴摸了摸额头道:“她出事又不是我害的,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傻呀!”于家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跟崔小娘子同行,结果她出了事你却好好地,你道是崔家不会多想?这几天你莫要出门了,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且不说于家夫人这边教育女儿,只说崔家,那管事火急火燎的跑回崔家,跟卢氏这么说,大家就知道坏事了。

问题是元容她也不是自己出的门,身边也还带着人的,所以她这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呀,寻常的混混流氓能办到吗?正好崔元靖和元熙他们都在家,这会儿正在卢氏房里等消息呢,一听这个就急坏了。

“阿婆,须得赶快派人去找!”崔元靖面色一沉,立即就站了起来,“孙儿亲自带人出城去!”

一旁元熙见状也忍不住道:“我跟三兄一起去!”她可是敢跟刺客动武的人,并非是一般文弱的大家闺秀。

卢氏眉头一蹙,只是还未吭声,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胡闹!”却见帘子一动,是崔元盛扶着崔善净走了进来,崔善净看了看元熙道:“你一个女子,这样晚了出去作甚?”

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出面还是分量太轻了,”说着便扭头吩咐侍立一旁的婢子道:“去把大郎他们都叫来!”才接着道:“此事还是你们叔父出面,三郎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四娘就老实待在家里陪着你阿婆!”

崔善净口中的大郎他们,自然不是指崔元盛他们这些人,而是指崔璋之他们兄弟,有崔善净发话,不过一会儿功夫,三兄弟就前后脚的来了,后面还跟着各自的媳妇和儿女。

元容失踪不是小事,大家闻讯便俱都过来了。毕竟虽然只是侄女儿,可谁叫是崔家的小娘子呢,这事儿可是打的崔氏的脸,不独哪一个人,再说万一落到旁的小娘子头上呢,索性这几个都还拎得清,没有幸灾乐祸的。

只听崔善净道:“过会儿坊门一关,怕是不便,大郎先带人出去找,三郎去宗仁坊见你大伯,靖哥和你二伯去一趟齐国公府!”说完又扭头道:“替我更衣,备车,我要去永安坊!”

因为长安一百零八坊,到日落时分是要关坊门的,除非有某些特批的手令,不然在外走动是犯夜禁的,要是没有手令,崔璋之这一出去就得等到明日开了坊门才能进来,而崔元靖去齐国公府,就是要手令的,还能顺带让齐国公排派出人手帮忙。

而这样的大事,通知崔善为也是必要的,至于崔善净自己,他要去拜访的,正是当朝的相公,中书令宋章。崔家小娘子失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若延伸开去想一想,就觉出来大问题了,崔元容身边儿带着人的,莫名其妙失踪了,这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可是长安城外!

于是崔家人分头行动,女眷在家里等消息,然而漫长的一夜过去,也并未等来任何消息,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好消息。

这让崔家人的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照目前看来,元容这失踪绝对不是她自己走错路的了,十之八九是被人劫了!而且这劫人的怕还不是普通冲着钱财来的贼寇!不然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是要有一个的!

崔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自然是没法子保密的,当然也没想过要保密,因此不过半日功夫,元容失踪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众人对这事反应不一,但不管是跟崔家交好的还是有仇的,都是惊怒交加,这可是天子脚下啊,就有人敢劫了世家之女!纵然是想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家,也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要知道这些人既然敢对崔氏出手,也一样可能对旁人家出手。

而此事造成的震动也很大,听说连太极宫中的圣人都发了怒,特意派出了羽林卫去寻找!不得不让众人又感叹了一回崔小娘子的受宠。

而此时,也有另一对父母正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家不仅孩子丢了,还不敢声张!

太子妃一边抹泪一边哭道:“殿下,这崔氏也丢了小娘子,会不会跟二郎是遭了一样的难?崔家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咱们却只能偷偷摸摸的找,这,万一二郎出了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办?”

“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二郎不会出事的!”太子蹙着眉,抹了额头一把道:“这事儿崔家能大张旗鼓,咱们却不能声张,万一那贼人晓得了二郎的身份,反而对他下了毒手呢?你道是此事为何闹得这样大,阿爹这是借着寻找崔九娘之机叫人去寻二郎!不然一个小娘子,何以有这样大的脸面!”

没错,萧承训同学也失踪了,就跟元容失踪前后脚的事儿,只不过东宫这边原先没当一回事儿,毕竟萧承训也是个半大郎君了,太子妃也不会非得拘着儿子在身边儿,只是听说了崔九娘失踪,太子妃这才心里一咯噔,忙派了人去找儿子,结果没找到。

这一下子太子妃就慌了!忙叫人去通知了太子。

话说之前崔家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太子还在想崔家有点小题大作,虽然略微同情,可还是事不关己,哪想得到转眼工夫就牵扯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虽然太子好几个儿子,可谁叫萧承训是他最疼爱的那一个!

这事是不能瞒着圣人的,于是太子当即就去跟他爹说了,圣人一听连自己孙子都失了踪,这还了得!当即就摔了茶杯,然后就召唤了羽林郎将火速入宫。

而不明内情的人只以为这是圣人对崔家和元容的宠眷,却不晓得这里头还夹杂着一个皇孙。

太子妃不敢哭天抹地是,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只能小声的哽咽自责着:“要不是我带走了那许多护卫,又将二郎留下了,便不至于此了!都是我的不是,害的二郎遭了这一劫!若是二郎有什么万一,我就跟着他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三个孩子的阿娘,你若是跟着二郎去了,那其他孩子怎么办?”太子不由低声斥道:“你是太子妃,不是寻常妇人,莫要说这等没用的话!”

看着妻子哭的快要断气,太子心里亦是烦躁的很,他甚至有些阴谋论了,长安城可是天子脚下,若那些是单为钱财而来的贼人,谁会不长眼单挑那带着一串子护卫的人家去劫?会不会就是冲着他这个太子来的呢?

这时候被太子妃派去盛景园调查的人也回来了,太子一听便立即道:“快叫人滚进来!”那人便当真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将太子妃走后萧承训做了什么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包括萧承训见了元容,跟她说了什么话等等。

那人也是个乖觉的,便把元容的行止也给查了个清楚,太子一听说元容明明是跟于家小娘子一块,结果于家小娘子无事却偏偏崔九娘出了事,心中的狐疑便更重了,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于家小娘子无事?为什么她就那么巧被耽搁了时间?为什么这一路上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为什么萧承训和崔九娘并非同路而行,却偏偏都出了事,而其他人却好好地?

太子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如果说最后事情查明是崔九娘受了萧承训牵累,那崔家会不会直接跟他翻脸?而如果反过来,是萧承训受了崔九娘的牵累呢?除非两个孩子完好无损被救出来,不然无论是谁出了事,恐怕带来的后果都很严重。

想到最近那个搅风搅雨的三弟,太子蹙起的眉头就更紧了,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后头算计这件事?

坏了!太子想到这儿,却忽然一拍案几,若此事真是有心人在背后捣鬼,那萧承训的身份对方必然是知晓的,那他便是隐瞒也没用,岂不是代表着萧承训的人身安全可堪担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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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章 难兄难妹【二更】

却说太子的那位好弟弟晋王,此刻方才得知了元容失踪的消息,正在乐呵。

“真是大快人心!”晋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幸灾乐祸笑道:“崔氏那些人不是自命不凡吗?我看这一回他们可是要哭了,我看那个小丫头八成是寻不回来了!”

晋王才不管这么咒一个小女娃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只管看见崔家丢脸就很开心,却不意被人打断了兴致。

“说罢,你有什么事,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就来打扰本王,本王便送你去跟猪作伴!”晋王一抬眼皮,看着靠背懒懒的道。

只是他口气虽然懒懒的,脸上还带着笑,但那话中的威胁之意却叫人一个哆嗦,那进来的侍从背后一阵发寒,不由得抹了抹额头,才道:“回大王,奴方才从宫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今日一早,太子便急匆匆的进宫拜见圣人了。”

“哦?”一听说太子,晋王便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冒出精光,盯着侍从道:“可知道他所为何事?”

“这个却是不知。”侍从话才出口就看见晋王眼中闪过的寒意,心中一个咯噔便忙道:“只是据说圣人曾经摔了杯子,且过后又召了羽林郎将林郎君入宫。”

御林军分为十二率,各自拱卫长安,羽林郎将官阶虽然不大,可是手中却是有实权的人物,且若是没有本事,也镇不住手下的儿郎们,晋王对军权垂涎很久了,但因怕露出端倪惹得君父不快,手段上却是小心翼翼了些,始终没能拉拢到哪个。

其实很正常,拱卫长安的兵马在谁手上,那是关系到圣人的身家性命,他当然用的是自己的心腹,这等人哪里是会被容易拉拢了去的?别说那些中立派,就是想要找个人投靠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挑上晋王。

晋王一听,当即便皱了眉头,狐疑道:“太子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阿爹这样重视?”

正在此时,外头又传来了消息,道是林郎君出了太极宫便召集人手出了城,是奉了圣命去寻人的!

晋王听见当即就砸了酒杯:“阿爹竟然给崔家这样大的面子!”接着又咬牙道:“太子!明知道我跟崔家不对付,却还如此,是想要给崔家卖好?哼,我偏不如你的意!”

说着便朝着侍从勾了勾手指。道:“你听我的吩咐。到时候……”

却说那两个掀起了这一场大风波的罪魁祸首。当元容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落入敌手了。

这是一个类似柴房的地方,屋子里除了些干柴和干草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而她。则是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头上戴着的珍珠梳篦没了,腰间挂着的玉佩银铃铛没了,鞋子上的明珠没了,连那缠着金线的发带也没了,头发就那么披散着,跟个小女鬼似的。

“还好还好,衣裳都还在。”元容检查了一下身上,身上并未有绳子捆着。手脚都自由,大概是看着自己年幼的缘故,觉得并不需要防备?不过低头看看这胳膊腿儿,就是给她跑能跑多远?

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元容不由得悄悄摸了摸靴子和怀里。她之前藏进去的匕首和药包都还在,大约是没人想到她会藏着这个,并没有搜身,想到这里,元容心里便先松了口气。

随手把腰间挂着的络子拆了,抽出根带子来给头发扎个马尾,又把匕首拿出来,用带子绑在了手臂上,这样用的时候方便些,直接割断带子就能拿出来,又从旁边角落里弄了点灰抹在脸上,抬头看了眼斜挂在头顶的小窗子,发现外面正是晨光熹微之时,知道自己必是在这些人手中过了夜,现下也该醒了,便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去摸门。

出乎所料,那门竟然没锁,而且门外也没有人看守,简直就好像被遗忘了一般,元容伸出头去四处瞧了瞧,却是心下一沉。看这个格局,必不是在城内的,她眼下这么个小身板儿,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她跑都跑不了,怪不得不留人看守她了!

只元容却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若是有机会,她当然要逃跑!然而脚才抬起,便听见远处有了动静,却是两个大汉提着个小郎君走了过来,看见元容倒是一愣。

“哟,小娘子醒了!”其中一个大汉瞪着铜铃大眼看着元容,颇有兴味的对同伴道:“这丫头居然没哭!”

见元容脸上还带着灰,看见他们之后便退后了好几步,脸上还怯怯的,当即便笑道:“许是知道哭也没用?”接着便上前,居高临下的捏起元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左右瞧了瞧道:“这小娘子生的真是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太小了!”

元容不由得心中一凛,难道这些禽兽还想污了她?就她现在的身体,怕是一下子就能被折磨死!而反抗的话,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她那个灵魂攻击的法子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好在那大汉随即就松了手,后面那个汉子便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有什么味道?不如卖了换几个钱,去勾栏快活快活!”

“兄弟说的是!”大汉闻言笑了一声,便看也不看元容一眼,噗通一声将手上提着的小郎君扔到了屋里去,又随手将元容一推,随后便顺手锁上了门。

元容被那大汉推的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不过她也没动,只竖着耳朵听着,直到那两个脚步声走远了,确定外头再没有人了,才慢吞吞爬起来,去看那个脸朝地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小郎君。

“喂,还活着吗?”元容轻轻抬脚碰了碰对方,见对方一动不动,便道:“还活着就吱一声,那两人都走了。”

那小郎君耳朵动了动,闻言便呻吟了一声,似乎是痛的狠了,眼中还含着几许水汽,摸着鼻子翻了个身仰躺着,却是不由得发出了这样一声惊呼:“是你!?”

“是你!?”元容也不由得惊讶出声,概因这人不是旁人,竟是之前才见过的萧承训,此刻的萧承训一身的狼狈,眼角还带着淤青,嘴角也有些肿,想必是被揍得,身上的外袍也被扒了去,只留一身中衣,还早就沾染了尘土,已经脏兮兮的了。

“你怎么会在此?”

“你怎么会在此?”

双方不约而同的出口,却是不由得笑了出来,而萧承训这一笑则是牵动了伤口,一张脸立即皱成了麻花,捂着嘴角道:“我是在回城的路上被人袭击了,你也是?”

元容便点了点头,在萧承训跟前盘腿坐下来道:“我也是。我本是跟于家小娘子同行,却忽而发现她掉了队,就略停了一停派人去寻她,却不料那家仆没找着于家的马车,竟是把这些贼人带了来——”

“你家有人是内贼?”萧承训闻言惊道。

“啊,不是。”元容摇摇头道:“是马儿带着他的尸体回来的,那些人就缀在后面。然后我就被劫了,方才在这个地方醒过来。”

同元容的经历相比,萧承训就苦逼多了,虽然太子妃说是带走了大半的护卫,可即便如此,他身边的人也还剩下几十个呢,寻常这些护卫已经很不少了,谁能想到就在长安郊外会发生这种事?

这次他被劫,显然是有人精心布置的,若非是受了埋伏,他的护卫们又岂会那样不堪一击?待被劫之后,他便被人劈头盖脸揍了一顿,又扒走了他的外袍,饿了他一夜,确实是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楚。

“听你如此说,这些人怕就不是单纯的贼人了。”元容正色道:“一则,他们胆子也确实是太大了一些,二则,他们手上还有弓箭,所以这次事件一定有人背后指使!”

别的不说,弓箭可是管制武器,别说寻常人家了,就是勋贵武将之家,也只能留有少量的弓箭,当然数量多少看你的身份高低,但是寻常贼人能弄到很是问题了,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只是为何要这样做呢?”元容有些想不通,若是以他们为人质想要达成某个目的,恐怕他们的分量还不够,尤其是元容。萧承训还好歹是太子嫡子,可她又算得什么呢?崔家虽然是著姓大族,可她阿翁不过是户部侍郎,她阿爹就更不用说了,那天的小娘子有不少都比她身份高啊。

而听方才那大汉的说法,似乎并不打算拿到好处就放了她,还想要把她卖了换钱,到底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呢,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若是故意说给她听,是想要吓唬她还是这真打算这么做?

瞧着元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萧承训却是舒了口气,龇牙咧嘴道:“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落难至此,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你放心,我若是能逃走,就不会丢下你的。”

元容却是被他逗乐了,便道:“我可是女子,应该叫难兄难妹才对。”正说着,却见她忽的面色一变。

120章 囚徒一日【一更】

元容说着,却是忽然面色一变:“嘘,来人了!”

又连忙往旁边一挪,跟萧承训隔开点距离,接着就听见挂在门上的锁咔哒一声,开了。

有人推开了门,光线便瞬间投了进来,元容不由得抬头瞧去,却看见了在光线中翻滚着的飞尘。

萧承训则是坐了起来,他原本待要起身的,却没想到腿上没什么力气,竟是又跌坐回去。

两人都不着痕迹的去打量门外的人。

这次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颇为年轻,长的平凡无奇,女的则是满脸皱纹,约莫有四五十的老妇。

男子就站在门外,一双三角眼阴测测的盯着萧承训和元容,却没有说话,而妇人则是手中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吃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有的吃总比没得吃要好多了。”妇人唠叨着,将食盒放在了地上,取出了里头的粗瓷碗。

“啰嗦什么,还不快点!”那男子听着妇人的话语,很是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道。

妇人被呵斥一声,倒是不见她面上有什么惊慌害怕之色,只是却也住了口,将食盒中的东西放下,便扭头退了出去。

而后那男子又干脆利索的把门给锁上了。

幸好头顶斜上方还有个小天窗,不然就是在大白天,这屋子里也是黑乎乎的。

元容见那人走远了,才又趴到门边去,用手扒了扒门缝,有一溜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正好落在那粗瓷碗上。

萧承训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就见元容小小的身体站在门口,身后是那一抹阳光,身前是两个粗瓷碗,当她睁着黝黑的双瞳看过来时,便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静谧。

萧承训便觉得似乎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还在那愣着作甚?”萧承训挪了挪屁股,蹭过去,端起一个粗瓷碗,用筷子扒拉了一口杂粮饭,艰难的咽下去道:“快过来吃,要不然等会儿我这碗吃完了,就抢你的。”

元容视线落到粗瓷碗上,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这些人就算是有什么打算,又何必在一口吃食上面为难人?竟然连粟米饭都没有!倒是亏得萧承训堂堂皇孙能咽得下这些东西。

便是元容自己,当年虽然为人奴婢,动辄打骂不给饭吃,但是能吃到肚子里的,也好歹是像样子的粟米饭,别说到了后来,吃的都是上好的米面,吃穿用度上并不差。

所以看见这杂粮饭,元容一时多有感慨,便道:“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话音才落,便见萧承训呛咳了一声,便忙放下碗咳嗽起来,元容赶紧从旁边水壶里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笑道:“才说叫你莫噎着,快喝口水。”等萧承训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才又给他锤了捶背道:“可好些了?”

萧承训咳嗽了半晌,才终于停下来,白了元容一眼道:“还不是你这乌鸦嘴害得我!”

元容嗤笑一声,又坐了回去,才端起碗来道:“自己不争气还要赖我?你是向来养尊处优,陡然吃这等饭食不习惯才噎到,管我啥事?慢点吃就行,又没人跟你抢。”

边说边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将将吃了一口,心头便是一阵烦闷,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萧承训正对着碗里的饭龇牙咧嘴的,闻言便随口应了一声,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吃,抱怨道:“我真担心这饭吃下去会不克化。”

元容便叹了口气道:“你这辈子还是第一回吃这杂粮饭罢?亏你还能吃得下,能不能克化不晓得,但你千万别闹肚子就行。”

她也不是矫情,从前是奴婢现在变主子了就吃不下不好的饭食,只是如今的身体就跟萧承训是一样的,从小是娇养长大,崔谦之和郑氏给闺女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或许还要更娇气些,她也担心吃了这些身体会抗议,但是不吃又不行。

萧承训却是嘿然一笑,自嘲道:“落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哪里有挑三拣四的余地?有的吃就不错了,不然光饿上我们两日,我们就连跑都没力气了。”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他们就打的这主意?给这些饭食,是叫我们吃不饱饿不死。”

这倒是大实话,元容也端着饭碗吃起来,不过吃了半碗就再也塞不下了,便往地上一放,道:“不吃了。”

萧承训便摇摇头,道:“莫要任性,还是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元容便拍了拍肚子道:“饱啦,不吃了。”接着便坏笑一声,将剩下一半的饭碗朝萧承训那边一推道:“呐,你要不要?”

萧承训眉头一皱,眼中便有不悦之色闪过,他这样的天潢贵胄,何时吃过别人的剩饭?只是如今情形不同,他摸了摸肚子,一碗饭确实不够饱,便一咬牙将元容的饭碗接了过来,道:“要,为何不要!”

等到两个饭碗都被扒拉的一干二净,那水壶里的水也喝掉一大半时,萧承训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一日。”吃别人的剩饭还吃的干干净净,还吃的好满足!

吃饱喝足了的萧承训倚在墙边儿假寐,只觉得身上到处都在隐隐作痛,便睁开眼皮看了元容一眼,道:“你转过身去。”

“嗯?作甚?”元容莫名其妙道。

萧承训那青青红红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见元容坐在那儿不动,又道:“啰嗦什么,快转过身去。”

元容也来劲儿了,不知道萧承训这会儿别扭个什么,便道:“到底作甚?”

萧承训眉毛一挑,看见元容眼中的兴致,便干脆不管了,侧了侧身子就往下一拉衣襟,露出了大半胸膛来。只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元容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去看,就见元容正托着下巴看着他,一点都没羞恼之色。

甚至看见他不动了,还道:“怎么了?继续啊。”

这下子换萧承训傻了眼儿,元容便起身走过去,站在萧承训跟前,俯身瞅了瞅,还伸出手指往他身上戳了戳道:“你被揍得这么惨啊。”

萧承训被一戳便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往后仰了仰身子,恼了,道:“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一点都不羞涩啊。”

元容却是嘿嘿一笑,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娘子,哪里还会对个小孩子动了春心啊,更不要说羞涩什么的了,当即有些嫌弃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比我阿兄差远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几个药包来,挑了一个递过去道:“喏,跌打药。”

这还是上一回无意中放进来的,没想到今次倒是用上了,萧承训也没奇怪元容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个,接过去打开闻了闻,便直接将上衣脱了,往身上破了口子的地方撒了些药粉,方要发愁的时候,就见元容递了块布条过来。

“嗯?”萧承训眨了眨眼睛,却见元容拽了拽自己的衣裙道:“从裙子上撕下来的,总比你的中衣干净些。”

萧承训看着眼前小小年纪的小娘子认认真真的给自己包扎,还有抬手时胳膊上隐约可见的一点尖锐光芒,心中对元容的疑惑更甚了:这个小娘子,身上不仅带着药,还带了凶器?难道她出门就时刻防备着会出意外吗?

元容包扎的手法挺熟练,当年长乐公主的小郎君每日习武,总有不小心伤着的时候,她为了照顾小郎君还特意跟医女学过,等她包扎好了打好结,就看见萧承训正一眨不眨的瞧着自己。

便道:“怎么了?”顺手抹了把脸,忘记了方才给脸上弄了灰了,这一抹,倒是弄得脸上更脏兮兮了。

萧承训便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见元容正跟自己瞪眼,便抬手拽着袖子,用干净的那一边儿给元容擦了擦脸,道:“你这个小胖丫头,还真是奇怪,不光身上带着药,还带着匕首,还会包扎,一般的小娘子谁会这个啊?”倒是没了先前那股子高高在上了。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便一扭头,抬手用自己的衣袖子在脸上抹了抹,便道:“怎么废话那么多。”想到已经跟对方落难在了一块儿,不宜闹僵,便道:“当时看着那些人来势汹汹,手中又有弓箭,我情急之下才把这些东西带在了身上,如今能用上,也算是凑巧了。”

“嗯。”萧承训点了点头,倒是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揉了揉肚子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道:“你之前有没有出去看过,周围是什么样?”

元容摇头:“我才出的这扇门,你就被他们给拎过来了。”

萧承训便抿了抿唇,道:“我先前是装晕,但怕被人瞧出来,也是不敢睁眼的,只是头朝下被抗起来之后才敢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这里恐怕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虽然这门外没有人看着,但是想要逃出去却不容易。”他一个半大少年,再带上一个小丫头,连墙都翻不过去,可是丢掉元容自己逃掉的话……

说着,萧承训眼神暗了暗,便扭头看向元容道:“如此一来,我们恐怕得想点别的法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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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说着,却是忽然面色一变:“嘘,来人了!”

又连忙往旁边一挪,跟萧承训隔开点距离,接着就听见挂在门上的锁咔哒一声,开了。

有人推开了门,光线便瞬间投了进来,元容不由得抬头瞧去,却看见了在光线中翻滚着的飞尘。

萧承训则是坐了起来,他原本待要起身的,却没想到腿上没什么力气,竟是又跌坐回去。

两人都不着痕迹的去打量门外的人。

这次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颇为年轻,长的平凡无奇,女的则是满脸皱纹,约莫有四五十的老妇。

男子就站在门外,一双三角眼阴测测的盯着萧承训和元容,却没有说话,而妇人则是手中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吃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有的吃总比没得吃要好多了。”妇人唠叨着,将食盒放在了地上,取出了里头的粗瓷碗。

“啰嗦什么,还不快点!”那男子听着妇人的话语,很是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道。

妇人被呵斥一声,倒是不见她面上有什么惊慌害怕之色,只是却也住了口,将食盒中的东西放下,便扭头退了出去。

而后那男子又干脆利索的把门给锁上了。

幸好头顶斜上方还有个小天窗,不然就是在大白天,这屋子里也是黑乎乎的。

元容见那人走远了,才又趴到门边去,用手扒了扒门缝,有一溜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正好落在那粗瓷碗上。

萧承训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就见元容小小的身体站在门口,身后是那一抹阳光,身前是两个粗瓷碗,当她睁着黝黑的双瞳看过来时,便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静谧。

萧承训便觉得似乎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还在那愣着作甚?”萧承训挪了挪屁股,蹭过去,端起一个粗瓷碗,用筷子扒拉了一口杂粮饭,艰难的咽下去道:“快过来吃,要不然等会儿我这碗吃完了,就抢你的。”

元容视线落到粗瓷碗上,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这些人就算是有什么打算,又何必在一口吃食上面为难人?竟然连粟米饭都没有!倒是亏得萧承训堂堂皇孙能咽得下这些东西。

便是元容自己,当年虽然为人奴婢,动辄打骂不给饭吃,但是能吃到肚子里的,也好歹是像样子的粟米饭,别说到了后来,吃的都是上好的米面,吃穿用度上并不差。

所以看见这杂粮饭,元容一时多有感慨,便道:“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话音才落,便见萧承训呛咳了一声,便忙放下碗咳嗽起来,元容赶紧从旁边水壶里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笑道:“才说叫你莫噎着,快喝口水。”等萧承训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才又给他锤了捶背道:“可好些了?”

萧承训咳嗽了半晌,才终于停下来,白了元容一眼道:“还不是你这乌鸦嘴害得我!”

元容嗤笑一声,又坐了回去,才端起碗来道:“自己不争气还要赖我?你是向来养尊处优,陡然吃这等饭食不习惯才噎到,管我啥事?慢点吃就行,又没人跟你抢。”

边说边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将将吃了一口,心头便是一阵烦闷,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萧承训正对着碗里的饭龇牙咧嘴的,闻言便随口应了一声,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吃,抱怨道:“我真担心这饭吃下去会不克化。”

元容便叹了口气道:“你这辈子还是第一回吃这杂粮饭罢?亏你还能吃得下,能不能克化不晓得,但你千万别闹肚子就行。”

她也不是矫情,从前是奴婢现在变主子了就吃不下不好的饭食,只是如今的身体就跟萧承训是一样的,从小是娇养长大,崔谦之和郑氏给闺女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或许还要更娇气些,她也担心吃了这些身体会抗议,但是不吃又不行。

萧承训却是嘿然一笑,自嘲道:“落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哪里有挑三拣四的余地?有的吃就不错了,不然光饿上我们两日,我们就连跑都没力气了。”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他们就打的这主意?给这些饭食,是叫我们吃不饱饿不死。”

这倒是大实话,元容也端着饭碗吃起来,不过吃了半碗就再也塞不下了,便往地上一放,道:“不吃了。”

萧承训便摇摇头,道:“莫要任性,还是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元容便拍了拍肚子道:“饱啦,不吃了。”接着便坏笑一声,将剩下一半的饭碗朝萧承训那边一推道:“呐,你要不要?”

萧承训眉头一皱,眼中便有不悦之色闪过,他这样的天潢贵胄,何时吃过别人的剩饭?只是如今情形不同,他摸了摸肚子,一碗饭确实不够饱,便一咬牙将元容的饭碗接了过来,道:“要,为何不要!”

等到两个饭碗都被扒拉的一干二净,那水壶里的水也喝掉一大半时,萧承训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一日。”吃别人的剩饭还吃的干干净净,还吃的好满足!

吃饱喝足了的萧承训倚在墙边儿假寐,只觉得身上到处都在隐隐作痛,便睁开眼皮看了元容一眼,道:“你转过身去。”

“嗯?作甚?”元容莫名其妙道。

萧承训那青青红红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见元容坐在那儿不动,又道:“啰嗦什么,快转过身去。”

元容也来劲儿了,不知道萧承训这会儿别扭个什么,便道:“到底作甚?”

萧承训眉毛一挑,看见元容眼中的兴致,便干脆不管了,侧了侧身子就往下一拉衣襟,露出了大半胸膛来。只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元容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去看,就见元容正托着下巴看着他,一点都没羞恼之色。

甚至看见他不动了,还道:“怎么了?继续啊。”

这下子换萧承训傻了眼儿,元容便起身走过去,站在萧承训跟前,俯身瞅了瞅,还伸出手指往他身上戳了戳道:“你被揍得这么惨啊。”

萧承训被一戳便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往后仰了仰身子,恼了,道:“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一点都不羞涩啊。”

元容却是嘿嘿一笑,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娘子,哪里还会对个小孩子动了春心啊,更不要说羞涩什么的了,当即有些嫌弃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比我阿兄差远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几个药包来,挑了一个递过去道:“喏,跌打药。”

这还是上一回无意中放进来的,没想到今次倒是用上了,萧承训也没奇怪元容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个,接过去打开闻了闻,便直接将上衣脱了,往身上破了口子的地方撒了些药粉,方要发愁的时候,就见元容递了块布条过来。

“嗯?”萧承训眨了眨眼睛,却见元容拽了拽自己的衣裙道:“从裙子上撕下来的,总比你的中衣干净些。”

萧承训看着眼前小小年纪的小娘子认认真真的给自己包扎,还有抬手时胳膊上隐约可见的一点尖锐光芒,心中对元容的疑惑更甚了:这个小娘子,身上不仅带着药,还带了凶器?难道她出门就时刻防备着会出意外吗?

元容包扎的手法挺熟练,当年长乐公主的小郎君每日习武,总有不小心伤着的时候,她为了照顾小郎君还特意跟医女学过,等她包扎好了打好结,就看见萧承训正一眨不眨的瞧着自己。

便道:“怎么了?”顺手抹了把脸,忘记了方才给脸上弄了灰了,这一抹,倒是弄得脸上更脏兮兮了。

萧承训便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见元容正跟自己瞪眼,便抬手拽着袖子,用干净的那一边儿给元容擦了擦脸,道:“你这个小胖丫头,还真是奇怪,不光身上带着药,还带着匕首,还会包扎,一般的小娘子谁会这个啊?”倒是没了先前那股子高高在上了。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便一扭头,抬手用自己的衣袖子在脸上抹了抹,便道:“怎么废话那么多。”想到已经跟对方落难在了一块儿,不宜闹僵,便道:“当时看着那些人来势汹汹,手中又有弓箭,我情急之下才把这些东西带在了身上,如今能用上,也算是凑巧了。”

“嗯。”萧承训点了点头,倒是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揉了揉肚子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道:“你之前有没有出去看过,周围是什么样?”

元容摇头:“我才出的这扇门,你就被他们给拎过来了。”

萧承训便抿了抿唇,道:“我先前是装晕,但怕被人瞧出来,也是不敢睁眼的,只是头朝下被抗起来之后才敢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这里恐怕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虽然这门外没有人看着,但是想要逃出去却不容易。”他一个半大少年,再带上一个小丫头,连墙都翻不过去,可是丢掉元容自己逃掉的话……

说着,萧承训眼神暗了暗,便扭头看向元容道:“如此一来,我们恐怕得想点别的法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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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章 前途光明【二更】

夜幕眼看就要降临,崔家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一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人,几乎叫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元熙坐在卢氏身边,握着拳头,手心几乎要被指甲戳烂,若是她当时跟着去了,九娘是不是就不会失踪了?

至少,就算是仍然会有这一劫,她跟着一起被劫走,也好过现如今这般心如火燎!

“傻四娘。”卢氏忽然握住了元熙的手,将她的手掰开,道:“这是何苦?”

遂叫人去取了药,又亲自给元熙上药,道:“你若是跟着,今日阿婆就要担心你们两个!且九娘年幼,许会吃些儿苦头,但你若是落入贼人手中,可想到有什么后果?”

除非是有特殊癖好的人物,不然没人会对元容这么一个小孩子下手,可元熙却是娇花一般的年纪。真说起来,若失踪的是元熙,这情况恐怕还更叫人着急些。当然了,也不是说元容失踪大家就不着急。

旁边小李氏闻言便柔柔道:“四娘,阿婆说的极是,你在这边自责也于事无补啊,我相信九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才落,忽然就听见外头有些喧闹起来:“是二郎君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卢氏忙道,挣扎着就要起身,一旁的婢子连忙扶住。

接着便见崔廷之提着袍子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已有疲累之色,对着卢氏匆匆一行礼道:“阿娘。”

“可是有九娘的消息了?”卢氏期待的道。可是看见崔廷之的反应,又是忍不住一个失望。

“阿娘,虽然还未找到九娘,但是却找到她的马车残骸了,还有一些从人的尸首。”崔廷之说着,却见卢氏面色一白,忙道:“不过没有元容,也没有她身边跟着的婢子的尸体。”

其实这很好理解。对于贼人来说,元容大概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杀了当然不如带走,除非原本就是要刺杀,然后两个婢子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自然也是不如带走了,但护卫仆从们除非临阵逃脱,不然是很难幸免。

卢氏闻言一顿,便道:“就没有活口?”

崔廷之没吭声,他们找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天了。便是有当初侥幸没死的。这么久没有获救。恐怕也得死了,哪里找活口去?

“阿娘,那些贼人手中有弓箭,恐怕此时非同小可。”过了会儿。崔廷之见卢氏略平静了些,才低声道。

卢氏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不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弓箭是朝廷管制的物件,就算如今是新朝初立,当初的乱匪可能还未死光,但武器却不一样,须得有一个来源,尤其是弓箭这种消耗品。

这说明了什么?卢氏不由得心意沉。随后才缓缓道:“也好,非是一般贼人,许拿着九娘另有所图,便不至于会伤她性命了。”对方越是有所求,就越不会伤害元容。不然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崔廷之跟着道:“阿娘放宽心,圣人已经出动了御林军,此事闹大了,九娘在其中反而安全的多。”

此事对圣人也是有些打脸的,毕竟圣人才表示出了对元容的喜爱之意,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但这才几日就发生了这种事,从另一方面看,也像是对圣人的挑衅啊!也就是崔家尚且不知晓萧承训的事儿,须知掳走皇孙这事,才是妥妥的打脸,不光是圣人,连太子的脸一块儿都给打肿了。

被派出去的羽林郎将林忠此时正在烦恼,找到了崔九娘失踪的痕迹,可是萧承训失踪的痕迹呢?竟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见对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计划的行事,如此一来,他的差事就更难办了,想到出宫前圣人的吩咐,林忠不由得苦了脸。

这事要是办不好,怕他的前程也就完了。都怪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林忠忍不住咬牙切齿:“千万别叫我逮到你们!”

正嘀咕着,却听得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头就见一个亲兵跑了进来道:“将军,发现一个活口!”

林忠一听便来了精神:“在哪儿?”

“是附近的樵夫在一处山洞里发现的,初时以为死了,见我们的人在四处找人便找上门来,却不料那人命大,竟是撑了过来……”

林忠不等听完就急匆匆跑了出去,崔元靖正在那儿看人,见林忠去了,便道:“林将军,此人非我崔家之人,会不会是那贼人同伙?”只是那贼人既然能有条不紊的退走还扫清了痕迹,不该会丢下这么一个受伤的同伙才是。

走近了一看,林忠心里便咯噔一声,听见崔元靖的话抿了抿唇,却是心道这当然不是贼人同伙,这尼玛是太子的卫率啊,同为御林军同僚,他还是认得这张脸的,虽然眼下已经有些被糟蹋的不像样。

当即便挥手道:“快叫张医士来!”

临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防备着万一找到个重伤员的情况,奏请圣人从太医院里带了个医士出来,虽然水平及不上御医,但胜在年轻,行动干脆不拖泥带水,这一会儿便提着药箱子来了。

只见他给伤着翻了翻眼皮有在身上按了几下,便从药箱子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来给喂了下去,不多一会儿便听见那人发出了呻吟声。

林忠忙上前去,哪知道还未开口,就听见那人口中喊着:“救……殿下……”

“殿下?”崔元靖有些狐疑,却不料惊动了林忠。林忠方才却是心急之下忘记了还有个崔家人在此,此刻见已经露了馅儿,便干脆不管了,只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脸,道:“你醒醒,告诉我经过!”

那人睁开眼就看见周围一圈人头,虽然不熟悉,但也知道不是敌人,尤其是林忠他们一身制服,同为御林他盎然也是认得的,当即也不啰嗦,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他们怕是会把人带到附近的镇子上!你去查查看哪里有处叫春风楼的勾栏,我听有人提到过要去那里快活!”

这样一来,那些人便是不会在那里停留,至少也是要经过那一处,这倒至少是一条点线索!

林忠又翻来覆去问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才将人扔给了医士照顾,只是才走几步,就发现崔元靖正亦步亦趋的跟着,便无奈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崔元靖也不客气,便道:“殿下是谁?照他的说法,这位殿下也失踪了?是跟九娘同时失踪的?将军被圣人派出来,是否主要任务是寻找这位殿下?”

林忠见崔元靖问题一个跟一个,几乎是全部说中了,便苦笑一声道:“是太子家的二郎。”

“是他?”崔元靖不由得想到之前跟萧承训的交往,虽然初时并不太愉快,但毕竟在王家集,若是没有他硬是凑上来,他们一行人亦是处境堪忧,眼下却跟元容同时失踪?

崔元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中却是暗道:莫非此次那些人的目标根本就是萧承训,而自家妹子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林忠不敢耽误,只跟崔家说了一声,回头便下了命令,先头一人回城传信,又分出几人送伤者回城,另外留下几人在此地继续寻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林忠则带人直扑附近的镇子。

行到一半的时候,林忠派出去的先头斥候们便已经递回来了消息,在附近的几座镇子里,只有怀化镇有座春风楼。

听完汇报,林忠便神色一肃,挥手道:“去怀化镇!”

而崔璋之则是催马赶了上来,道:“林将军,请恕崔某多事,只此事实在是关系重大,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林忠一撇头:“崔使君若是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而此时,被关了一日的萧承训和元容则是眼巴巴的等来了晚饭。仍旧是粗瓷碗装着的杂粮饭,但分量却是比中午更少些,那来送饭的妇人依旧唠叨,只是后面却没有跟着那阴测测的青年了。

元容和萧承训对了个眼色,然后便对妇人道:“这位阿婆,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妇人放下粗瓷碗,对着元容呵呵一笑,道:“怎么,小娘子是想跑?我劝你还是老实些罢,凭你们两个,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元容心中一惊,面上却是装作茫然无知却又害怕的模样道:“阿婆,我、我不敢的,可是我只是个小孩子,又卖不了多少钱,不如你去找我家里,叫他们拿银子换我好不好?你给我报个信,我叫我阿翁给你一箱银子!”

妇人垂眸敛容,却是看不出来一扬情绪,只是她的手指却动了一下,元容知道这人一定是动心了,便再接再厉道:“阿婆,不光是我,他,”说着便指了指萧承训,道:“他家也有很多银子,只要你肯带我们出去!”

孰料妇人却是忽而抬眼,冲着元容阴鸷一笑,柔声道:“小娘子,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我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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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又有变故【一更】

闺色 122章 又有变故【一更】

正文122章又有变故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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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被妇人吓的心都漏跳了半拍,这妇人不太对!

难道说这妇人并非只是被使唤来给她们送饭的,而是另有身份?

可是之前跟妇人一同过来的那年轻男子对她并无尊重啊,还敢不耐烦使脸色呢。

元容还在发愣的时候,那妇人便直起了身子,用那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元容的头道:“小娘子莫怕。”

眼看妇人的动作,元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这妇人诡异,她可不想挨太近。

“你知道我的身份?”元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却仍旧看着懵懂天真,还有几分不信。

妇人却是笑了,压低声音道:“小娘子莫忘了,你的婢子可是还活着。”

元容猛的站了起来,看着妇人惊喜道:“她们还活着!她们可还好?我、我能不能见她们?”

身为崔家的小娘子,元容身边的婢子当然不会少,正好那一日阿江轮值,她带着的是阿月和另一个叫许竹的婢子,却不料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原本以为两人都凶多吉少了,不意竟然还活着!

妇人嘿嘿笑了一声,眼神往萧承训那儿一瞥,才看向元容道:“好?小娘子可真是可爱啊。”

元容当即心下一沉,瞧这妇人的意思,阿月和阿许恐怕是不太好了,而两个年轻小娘子落入贼人手里,会怎么样的不好法,元容真的不敢去想。

“哼,”萧承训此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人渣!”

元容则是回过头来看着妇人:“阿婆,你就发发慈悲好不好?我想见见她们……”

话音未落,却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同时一个男子声音道:“今儿怎的如此啰嗦,饭既然送到,还不快滚!”

那人说着便走到了门口,元容眼身一瞥,便看见是之前那个同老妇一起来的那个三角眼年轻男子,听他的口气,可真是不客气。不过如此一来,可见老妇并非是他们中的什么大人物。

这妇人莫非也是想要浑水摸鱼不成?元容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们居然没锁门就走了。”萧承训站起来,走到元容身边低声道,“是一时疏忽还是故意?”

这个很难说,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在眼前,他们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啊,要是什么都不做,谁晓得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便是陷阱也要跳了!

元容站在原地,面容掩在了阴影中,瞧不起表情:“我们就这样逃吗?”

萧承训知道元容比一般的普通小女娃聪慧的多,是以并不以为她年纪小就把她的话当做空气,闻言便道:“你有什么提议?”

然而还不等元容说话,远处就想起了略有耳熟的抱怨声:“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在这镇上快活快活,却竟要换地方,他nnd,这要是再往山旮旯里一钻几个月,老子都要憋成乌龟了!”

“行了行了,老大既然发了话,你还敢不听?”声音由远及近,不等萧承训和元容做什么,那两个大汉就已经走到了跟前,却听其中一个笑道:“哟,看,这大门敞开着,他们都不敢跑呢,不知道老大担心的什么。”

说着便伸手过来,萧承训下意识的抬手,却被大汉拽着胳膊往旁边一折,只听咔嚓一声,便将萧承训整个拎起来甩到了肩膀上。

萧承训闷哼一声,额头上却冒出了汗,若是他没弄错的话,这该死的大汉把他的胳膊生生的掰折了!

而另一个大汉却是哈哈笑道:“老王,你莫要这般粗鲁,小郎君身娇肉贵,被你弄坏了可怎么是好?”说着,便伸手来抓元容。元容并未反抗,而是老老实实的任由大汉把她抱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个大汉倒是比扛着萧承训的那一个稍微温柔点,没对元容使什么手段,当然,也许是怕元容不耐折腾的缘故。

离开了屋子,元容便装作害怕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任由大汉抱着,等转过了两个弯,又走上一条回廊,不多时,便可见一处小池塘,池塘对面是一间明亮的堂屋。

元容只扫了一眼,便发现了堂屋中有人,还不止一个。这些人是为了见她和萧承训而来的?

无怪元容不知,先前在那小黑屋里时,因情况不明,她是没敢灵魂出窍去“查探”周围情况的,毕竟也是怕被萧承训发现不对。不过此时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进了正堂,萧承训便被吧唧一声扔到了地上,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而元容则好些,是被脚朝下放到地上的。

元容不由得瞅了萧承训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悄悄往萧承训那儿挪了挪。

此时坐在席子上的那人才动了动,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了身来,看了看萧承训和元容,不由皱眉道:“带这个小娘子来作甚?说好的里面可没有这一条。”

“郎君此言差矣,”旁边作陪的那人面色一变,随即才笑着道:“小郎君固然身份尊贵,可是小娘子也不差,总是贵女罢?难道两个还不比一个不成?”

“谁要你们多事?”男子瞧着元容皱了皱眉,才道:“你可知道,若非你们劫走了小娘子,长安那边却没这么快发现端倪!”说着便冷哼了一声,道:“连宫中都出动了御林军寻找了!”

听闻此言,元容不由得心中一动,却是不着痕迹的抬了抬眼去看那人,只可惜那人隐在暗处,竟是看不清楚容颜,只道是个年轻郎君,不过听他说话,却是一口纯正的雅言,竟非是一般人物!

要知道这时节,雅言却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而除非是从小就开始说,若是中途学习,也是少不了会带上几分口音,比如元容,她前世光是磨练这口音,就用去了五六年之久,这还是刻意学习纠正的功夫。

如若是普通人,是没法投入这样的精力去学习,也没有遮掩的机会纠正的。

而此时,却见那后来说话的中年男子忽然朝元容看过来,一双眸子闪过精光,道:“小娘子竟能劳动御林军?看来身份确实不一般啊。”接着嘿然一声道:“倒是捡了个宝!”

“原本我们只打算伏击小郎君的,却不意被外人看到,为了不走漏消息,这才起意杀人灭口,却不料竟碰上了小娘子。”那中年人说着却有几分得意,“既然小娘子身份如此,郎君竟是不打算接手么?”

那年轻人闻言当即冷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指,闲闲道:“小娘子岁小,可也不是傻子,你既然当面说了这番话,还指望从我这里得好处?”接着便漫不经心的看了元容一眼,“这可是烫手山芋,不若卖了干净!”

“卖掉?”中年人似是有些迟疑,他原想着既然两人身份都不凡,总是能比一个人能换的东西多,哪晓得竟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若不卖掉,会不会惹起某人不满?

然而再看那小娘子,此刻似乎傻了一般,竟是呆呆站在那里,中年人心里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起来。

屋中一片安静。

元容不由得瞧了萧承训一眼,他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着眼,似乎是昏迷了一般,也不知道是真的昏了还是装的?只是听这两人的对话,他们原先就是准备劫走萧承训的,不管是想做什么,总归是利用他的身份,但元容却是多余的那个,若是要被卖掉的话,那她也是顾不得萧承训了。

当即便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扒着身边人的衣袍道:“别卖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阿翁一定愿意给的,求求你们不要卖掉我……”

这一哭却是惹得席上的年轻人不耐烦起来,当即便扭头看向中年人道:“怎么,你还打算留着小丫头换什么好处?我可是提醒你,你那点人,偷偷摸摸的还罢了,要是敢露面,光是他家的部曲就能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中年人闻言便咬了咬牙,想到先前的交易,又想到眼前人的不好惹,便摆了摆手道:“把她处置了!”

然后元容便被那大汉带出了堂屋,竟是不走来时的路,而是从一边儿走了出去,元容一边抽泣着一边却留心着周围的布局,不多时便发现这是在往外走。莫非这大汉竟是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卖掉?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却是能出了这地方了!只要能出去,只面对一两个人的话,就有机会逃跑!

想到这儿,元容便抽抽噎噎的继续哭着,却不再挣扎,只任凭大汉带着自己出了后门,便被塞进了一辆马车,只听大汉道:“闭嘴,不许哭!”吓得元容一愣,接着便打了个嗝,却是不敢再哭了。

大汉见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娘子生的不错,怕是能卖个好价钱。”说着便关上了车门,坐到前面车辕上赶车去了,却没瞧见元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

卖个好价钱?等老娘先收拾了你,再引来官军抄了你们的老窝!rs

(泊星石书院)闺色 122章 又有变故【一更】

123章 惊现故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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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了那大宅,元容想跑容易了,可是事情却没这么简单。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只因为她太过年幼了,便是放倒了这大汉,可是她一个人能跑回长安去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要是她年纪大些,大不了弄得脏兮兮的,一路讨饭都能回得去,可是现在呢?

若是一个不小心,半路被人盯,掳了去,那还不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坑。

但是不跑等着被卖掉?元容心有些举棋不定起来,真是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这具太过幼小的身体。

不管如何,她想要平安回到长安,必须要借助旁人的力量,但是这个旁人的选择却有些难。

该怎么办呢?元容这一犹豫的功夫,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起来,不由得掀起车帘子去瞧,却发现竟被带着来到了街。

这是……瞧见那一群群被当做货物展示出来的人,元容很快明白了,这是人市!

是了,大汉要把自己卖掉不是么,当然要到人市来。

正想着,却听见外头大汉一声到了,接着便开了马车门,看见元容正老老实实的坐着,便满意的嗯了一声,道“下车!”

元容乖乖的下了车,被大汉抱着拐进了一处巷子,找到一处院子走了进去。

有个身材丰腴的年妇人迎了来,笑道“啊哟,这位郎君是来光顾奴的生意吗?”接着眼神便在元容身扫了扫。

而大汉还没吭声,见妇人身后又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妪道“哎哟,是个小娘子啊。”

元容方才进了门心一沉,无他,而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妇人有些眼熟!怎么会眼熟呢,她不可能见过这个妇人……

此时大汉已经和老妪搭了话,那年妇人见状。倒是没有生气,便乐呵呵的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

而越听,元容却越后悔起来。这老妪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人牙子?怎么看都像是勾栏里的做派!还不如在路逃了呢,只摆平大汉一个还容易些。眼下这情形,要是被卖到那儿,她这一辈子毁了!

听得大汉哈哈笑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看这小娘子如何?”说着便把元容往前一推。

老妪一双手捧着元容的脸蛋左右瞧了瞧,才点了点头道“生的是不错,郎君可是要卖了给奴做女儿?”

元容心里一阵恶心,她的阿娘是郑氏那样的。温柔可亲,这个老妪有什么资格叫她做女儿!纵然知道此女儿的涵义并不相同,也让元容觉得难以忍受。

但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咬牙忍了。紧紧抿着唇不吭声,听着两人交涉。

大汉开口要一百两银子。

老妪却是一甩手帕子,捂着嘴笑道“哎哟,郎君可是不诚心做这个交易了,小娘子虽然生的不错。也不过是从小养得好,若说将来如何,还不定的我的女儿们,郎君开口要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成。”

“不成?”大汉一挑眉一瞪眼“我可实话告诉你。这小娘子可是贵人家的女儿!你手里养着的那些能?我要是去找他父兄,别说一百两,一千两说不得也有了!”

老妪却不买账,只道“瞧郎君说的,那你咋不去找她的父兄?”接着便呵呵一笑道“说这些可没意思了,我只给十两。”

“十两!”大汉怒道“你瞧瞧,这么水灵的小娘子给十两?她身带的东西都不止一百两了!”只不过元容身带的早都给人拿了去,目下剩一件儿衣裳了。

老妪眼神在元容身扫了一圈儿,她虽然在这个小镇做生意,可也好歹见过几分世面的,知道元容身的衣裳价值不菲,当即眼珠子一转道“这位郎君,我跟您说了吧,这小娘子虽然不错,可谁知道会不会带来麻烦?你也说了她是贵人家的小娘子不是?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什么麻烦?”大汉嘿嘿一笑,“小娘子才这么点大,你只要藏她几年,等她长大些,还能记得什么?至于她家里你更不用担心了,你这儿的水准,人家根本不会来!三十两,不能再少了!”

“瞧见您诚心的份儿,三十两。”老妪这回很干脆。于是便回头叫人拿了银子,大汉乐呵呵的拿着银子咬了一口,便往怀里一揣,走人了。

瞧着大汉人不见了,老妪才又仔细的瞧了元容一回,心里暗笑,这小娘子生的不错,将来必能卖个好价钱啊,别说,光这身儿衣裳能值个几十两,算起来,这人都算白送的啦。

元容能感觉到老妪心底的欢快情绪,这也导致她心情更糟糕了,难道她跟着这老妪,直到有人来救?这种把身家性命寄托在旁人身的滋味前世她是尝够了,今世不想再重来一回。

而老妪却不知道元容心里的纠结,当下便撇头跟一直在一旁看着没吭声的年妇人道“截了你的生意,张娘子没生气吧?”

年妇人看了元容一眼,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老妪笑道“哎呀,生什么气呀,这小娘子生得好,冯娘子临时起意也是正常,我哪儿好跟你争呢,还要恭喜你得了个好货色呢。”

元容听着却是眉眼一抽,货色这个词她还是重生以来第一回听到,这让她想起了曾经过去很久的事情,那是一段非常不美好的回忆,而……元容想着,却不经意间看见妇人脖颈的一颗痦子,顿时眼睛一眯,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妇人,她前世见过!而且还不止见过,她最初是在这妇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后来才被卖了出去!难道……

元容有些不敢想,若是今天没有这个老妪出现会如何?她会被卖到这个年妇人手,然后被各种训练,然后再被卖到某户人家做奴婢?元容不禁想到了她的一辈子,会不会,她辈子也并非是出身卑贱,而是……

如若像她所想的那样,她本是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女,却机缘巧合之下沦落为奴婢,那她真的想要问一句,苍天何其不公!

原本该是被长辈娇宠着长大的女子,却一朝从富贵沦落草芥,伺候人的活做了一辈子,最后还落了个不得好死,这该去怪谁?元容心里想着,眼却不由得流出了泪水。或许有的时候,真的是无知是福啊。

老妪却没感觉到元容的情绪,见她一直低着头绞着手指,便以为她是害怕无措,却也不以为意,便又呵呵的跟年妇人寒暄了几句,便领着元容出了院子。

这并非是她的地盘,她今儿过来,也不过是想要挑选几个好苗子回去培养,如今得了一个元容,便也满足了,要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教。

元容这一愣神的功夫,被带了马车,而一旁老妪身的香气,却熏得她恶心,当即想要落荒而逃。不过也正巧将元容从失魂落魄拉了回来。

她不该这样怨天尤人的!便是前世真的如此,也不过是她没那个命,怪谁?反正不应该是怪自己!何况最重要的是,今世已经不是前生,前生的她是个真正的小女娃,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可今世不同了!

而且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不是吗?她没有被年妇人买下,而是被老妪带走,这不意味着她不会重蹈覆辙吗?

想到这里,元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想起沈悦曾经说过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是命,那些说认命的,不过是没有勇气去挣破束缚,没有勇气去搏出个未来罢了!她现在却可以一搏!

想到这里,元容便下定了决心,何必怕这怕那?她尚且有那杀手锏在身,且如今并非全都是坏人,她不信找不到一个肯送她回长安的人了,不是有句话说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才波动人心,若是她以财帛许之,必能行得通的!

想到这儿,元容便不想再拖延。

===

虽然出了那大宅,元容想跑容易了,可是事情却没这么简单。

只因为她太过年幼了,便是放倒了这大汉,可是她一个人能跑回长安去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要是她年纪大些,大不了弄得脏兮兮的,一路讨饭都能回得去,可是现在呢?

若是一个不小心,半路被人盯,掳了去,那还不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坑。

但是不跑等着被卖掉?元容心有些举棋不定起来,真是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这具太过幼小的身体。

不管如何,她想要平安回到长安,必须要借助旁人的力量,但是这个旁人的选择却有些难。

该怎么办呢?元容这一犹豫的功夫,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起来,不由得掀起车帘子去瞧,却发现竟被带着来到了街。

这是……瞧见那一群群被当做货物展示出来的人,元容很快明白了,这是人市!

是了,大汉要把自己卖掉不是么,当然要到人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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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阴错阳差【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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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单听元容的话,却是有些叫人觉得好笑的。品书网 [首发]

一个软萌的童音说着这等威胁人的话,岂非是违和的很?

但是被匕首架在脖子的冯娘子却笑不出来,她能感觉到颈间被划破的地方那火辣辣的疼。

所以她晓得这看起来年幼的、懵懂无知的小女娃,却是个能下辣手的煞星!

不管她有什么样的打算,却是不敢在脖子还架着匕首的时候耍花样的,当即便道“好好,我听你的!”

此时外头又传来车夫的问询声,并不见几分惊慌,大约他也是觉得车除了冯娘子只有一个年幼的小娘子,全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主儿,能出的什么意外?问询两声也不过是尽尽心而已。

见主家没有回话,车夫也不以为意,心却是暗道许那老虔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才会尖叫的罢?

却不意听见车传出一把急促还带着点儿颤抖的声音道“停车!停车!”

“冯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车夫闻言停了车,还道是这主家是想一出又一出,便又道“冯娘子,可是不打算回春风楼了?”

春风楼?莫非是这人想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元容闻言当即眉毛一挑,行,我记住了!

然后便一推冯娘子的后背道“快点,叫他滚远些!”手的匕首又往她的皮肤贴紧了一些,那冰凉的触感让冯娘子再也不敢耽搁,忙叫道“你快离远些!”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命令离开了去,直到有丈许之外了,才又道“冯娘子,如此可行了?”

元容听着声音已经有些距离。便抽回了匕首,使劲往冯娘子背后一推,冯娘子已经是有了些年纪的人了。身体并不那么灵活,这一推叫她直挺挺的往车门口撞了过去。然后便卷着扯帘子掉到了车辕。

“啊啊!救命!”冯娘子终于害怕的失声叫了出来。

元容紧跟在后,眼看远处的车夫见状要过来,便当机立断,一把将趴在车辕的冯娘子给掀了下车,拾起马鞭朝马儿屁股狠狠一抽“驾!”

马车受惊当即狂奔了起来,将冯娘子的惨叫声甩在了身后,还伴随着那车夫抓贼的喊声。但元容却未料到这一鞭子叫马儿有些发狂起来,而她却是拉不住缰绳了!元容顾不得别的,只紧紧的抓着马车壁,生怕被马车甩了出去。

而等到马儿拐过一个弯。朝着人群冲去的时候,元容却不能默不吭声了,只好叫喊起来“让开快让开,马儿冲过来啦!”

实际,如果元容能再大一些。她敢跳车了,可是如今这身子却不是她从前的摔摔打打长大的那一个,跳车必然会让她受伤,两害相权取其轻!而马儿这般横冲直撞之下,必有人看不过去会出手的!

果不其然。当即有一个汉子大喝一声,举着屠刀从人群冲了出来,照着马儿腿是一刀!然后那马当即跪了。

马车带着巨大的冲力翻了起来,元容情急之下只能抓起车原本铺着的毯子往身一卷,随后便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地,还滚了几个圈儿。

“痛!”元容不由得

125章 内讧翻脸【二更】

却说阿月和阿许两个,原本以为这次凶多吉少,却不料竟捡了一条命回来。

自从被抓来后,就跟诸多年轻小娘子关在了一起,这倒是叫她俩暂时松了口气。

不为别的,若是单独关着,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跟小娘子们在一起,也许还能拖得一两日。

两人被关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了,幸好几个小娘子好心分了些食水给她们,不然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而就是如此,两人也还在担心着元容,担心元容受到跟她俩一样的对待。想元容从小娇生惯养,如何受的了?

“也不知道九娘如何了?”阿月忧心忡忡道。

旁边一个小娘子闻言便道:“还有跟你们一起被劫来的小娘子?”接着又是面色一变:“竟不同我们关在一起么?”

她们都是被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奴婢,只是颜色好的却是早就被糟蹋了,反而她们几个相貌普通的,才躲过一劫,只做婢女的差事,只是即便如此,平时也不许随意走动,而是被关着。

所以这位小娘子的言下之意,便以为元容是同那些美貌的小娘子一样要被糟蹋了:“那位小娘子,是否生的很是美貌?”

阿月知道她误会了,便便摇了摇头道:“九娘虽然生得好,但如今只得四岁,怕不是那个意思。”

“诶?”小娘子们都有些费解,其中一个便问道:“莫非是为了劫财?”

“我倒期盼是这样了。”阿许皱眉道:“我们虽然是婢子,可九娘却是出身富贵,若能换得平安,何吝银钱?”只怕来者不善啊!她们便是没多少见识,却也看得出那些人不是普通的贼人。

眼看几个小娘子都眼露惊奇之色,两人便对视了一眼。道:“实不相瞒,九娘乃是出身世家。”

这时节,世家两个字是很能唬人的。别说是穷苦人家的小娘子,便是有几分见识的乡绅之家。也对世家充满了向往,是以这几个小娘子一听说阿月她们是世家婢,当即便充满了艳羡。

阿月便趁机道:“家中娘子很是和善,对我们也好,九娘聪慧可爱,叫我们如何能不挂心?”

方才开口的小娘子便道:“你们家郎君,会来救小娘子么?”

“当然!九娘是家中最小的小娘子。郎君最疼九娘了!”阿月肯定的点头道:“我相信以阿郎的能耐,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只是我担心九娘却要吃些苦头。”

阿许在一旁安慰道:“放心罢,阿郎那样的人物,必能连这处贼窝一同剿了的。”

话音才落。便见那几个小娘子面面相觑了一回,才有一个试探道:“阿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家?你们家郎君这么厉害么?”

见几人动意,阿月略一犹豫,阿许却嘴快道:“我们九娘可是崔氏的小娘子!”说完了才一捂嘴。瞪大眼睛道:“哎呀!”却是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

而听者有心,当即便惊呼出声:“哪个崔氏?”闻名天下的著姓大族中间,虽然有好几个崔氏,但其实都是同族,不过是几处分支。而分支又壮大了,便独立成一房而已,所以天下的崔氏也可以说只有一个。

是以不管是哪个崔氏,对几人而言都是了不起的,只在传言中的人家,几个小娘子沉默了半晌,忽而对视了一回,道:“阿月,如果我们能帮上忙,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们求个情?”

她们都是被买来的奴婢,虽然说并非是自愿的,但是谁叫她们的主子是贼呢?还是犯了事的贼!若是想阿月说的,到时候被官兵剿了,她们要怎么办?而若是崔氏,想要救她们与水火之中,实在是太容易了。

阿月和阿许两个原本就是打对这个主意,如今见几人上了钩,便当即一口答应:“我们九娘心善,只要你们有心,我就能说动她开口!”

只是虽然打定了主意,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要合计一番的,毕竟她们几个都是女流之辈,想硬来那是必然不成的。于是第一要做的准备就是打探消息。然而这一打探,却叫阿月和阿许几乎吓了个魂飞魄散:九娘被卖了?

正慌忙无措的时候,就见另一个今日被叫出去服侍的婢子匆忙跑了回来,道:“我刚才听见的消息,说是镇子上有官兵来了!”接着便惊魂未定的看向阿月:“莫非是你们家郎君派来救小娘子的?”

而此时,在后院风流快活的两人却是一脸深沉之色,尤其是那年轻郎君,眼中满是阴鸷:“你是说镇上来了官兵?可是你们竟然才发现?!”说着便一把抓起了军师的衣襟,狠狠的往墙上一掼。

军师不过是身材瘦小的男子,哪里抵得上他的力气?当即就被撞得头昏眼花,一溜的瘫倒了地上,嘴里还道:“郎君息怒郎君息怒……”

“郎君何必对我的军师下手!”中年人满面怒气的将年轻郎君拽到了一旁,又扶起了军师,才道:“为今之计,不是要先想想怎么离开吗?”又道:“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还是各行其是罢!”接着就给军师使了个眼色。

若是此时无事,他倒是乐意多巴结巴结这年轻人,好能多拿些好处,然而既然官兵来了,说不定就是为的他们抓的人,再耽搁下去,若是一着不慎被抓住,他们哪里还有活路?自然也顾不得旁人了!

“姓陈的,你想过河拆桥?”年轻郎君面色一变,当即便怒了:“要不是我们帮忙,你还有如今?”

“郎君此话不妥,我们本就是交易,如今我们答应的已经做到,人也交到了你手里,怎么算过河拆桥?”姓陈的中年人冷笑一声,当即便也翻了脸:“我劝郎君还是盘算着怎么脱身罢,自顾都不暇了,还威胁我?”说完便撇下人甩袖离去。

看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年轻郎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居然敢如此态度对我,还说我自顾不暇?看来是养肥了你们的胆子,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当即便大踏步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对着迎上来的下仆道:“官兵到了,我们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接着又道:“萧二呢?”

“已经绑起来了。”下仆道:“他的胳膊折了,要不要……”

“不用管他,死不了就成!”年轻郎君烦躁的摆了摆手,道:“带上他,咱们现在就走。其他人呢?”

下仆眼神一闪,犹豫了一下,才道:“许是出去透透气……”

“透气?你也不用说这些好听的,我怕是出去快活了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简直是找死!”年轻郎君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冷笑一声道:“不管他们了!要死就让他们自己去死,去叫上还在的人,简单收拾一下,这就走!”

下仆答应了一声,便去叫人了,而年轻郎君则是进了屋子,看见被绑成了粽子的萧承训后,就从一旁找了个麻袋,将人整个儿装了进去,又叫人抬上了牛车,又用稻草盖住了,道:“都弄好了?从后门走,出西城门。”

而与此同时,林忠带着的大队人马也风尘仆仆的到了怀化镇外,在此等候的人便上来道:“将军,听闻此地出现了小娘子的踪迹。”

崔元靖心中大喜,好不容易按捺下来,听林忠问道:“可有找到人?”

听所没找到人,崔家一众都有些失望,然而既然有了线索,也总比没有的好,崔璋之当即便催马上前,道:“林将军,以防对方得到消息溜走。”

因为崔家毕竟人少,而林忠率领的是御林军,又有着寻找萧承训的任务,总的来说还是以林忠为主,所以崔璋之只是提议,而非直接下令。

林忠年纪轻轻能爬到这个位子,自然也不是傻的,知道他跟崔璋之的目标一致,当然不会因此而不快,当即便叫了几个部将过来道:“你们各领一队人马,将四个城门给我看好了,若有可疑之人进出,尽管扣下!若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有什么问题我兜着!”只要能将萧承训救回来,杀几个人根本不算的什么了,何况杀的还很可能是罪该万死之人?

吩咐完后,林忠便带人直接入城,而因为官兵的到来,已经惊动了此地县令,待他见得林忠一身穿戴,又有令牌一亮,再听见崔家的牌子,再听说那胆敢在长安郊外犯案的贼人就在自己辖下,当即就有冷汗下来了。

须知此时官员考级,并非是看你破案率如何,而是看案发率!你出了十个案子也破了十个案子,考级就是不如出了五个案子却一个都没破的好!这制度有点坑,也是为何县令害怕的缘由,因为有这性质恶劣的一案,就足以让他一年努力付之东流!

而林忠却是没有啰嗦,直接就召集了当地胥吏,许下了重赏,让他们发动本地三教九流共同找人。

126章 事有凑巧【一更】

(猫扑中文 ) “二伯,不如叫他们张贴告示,一旦有九娘的踪迹,则重重有赏。”崔元靖看着众人忙活不由道。

崔璋之闻言略皱了皱眉头,想到萧承训定还在贼人手中,而元容一个小女娃,真的能看懂告示么?万一被有心人扣了她,反而不美。他是听自家兄弟说过九娘聪慧,但他以为四五岁的孩子也不过会背书罢了,并不意味元容就真的像崔谦之说的那般。

“二伯?”瞧见崔璋之的反应,崔元靖有些不明,便又唤了一声道:“虽然麻烦些,但九娘之事已然闹到满城风雨。”自然是用不着保密的,关心的自然知道,不关心的也无所谓不是?

崔璋之便直接道:“此事略繁琐,你确定有用?九娘真的能看懂么?”

“二伯是多虑了,九娘已经在学论语,自然能看懂。”崔元靖毫不犹豫的肯定道。

既然如此,崔璋之自然首肯,若是真的能借此找回元容,他当然不会嫌弃这一点点繁琐,当即就叫了人来,抄写了几十份告示字镇中四处张贴,索性又叫人在张贴的时候顺便解说一二,便是不懂的百姓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大家还不知道丢失的小娘子姓崔而已。

然而这般大张旗鼓之下,那带走了萧承训的年轻郎君却是听得此消息,顿时脸色发黑,恨恨道:“动作还真快!”

“索性他们找的必然是还在宅子里的那些人,只要此番顺利脱身,就与咱们不相干了。”身边从人不由劝慰道,“郎君暂且稍安勿躁,想来他们也未料到咱们反应这般快。”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传来动静,叫了人进来后。便见那从人神色有些慌张道:“郎君,那人似是疼的狠了,叫出了声来。可怎么办?”虽然已经是自己手里的俘虏,但萧承训总是天之骄子。这人却不敢随意对待了。

但年轻郎君却是面色一沉,呵斥道:“他叫出了声,你不会堵住他的嘴?他敢动弹,你就直接打晕他!一时半会儿的出不了事!”说着便将人轰了出去。

又对着身边的心腹从人抱怨一声道:“都是些废物点心!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那萧二郎已经是我阶下囚,难道还要供着他不成?”在他看来,只要人死不了就成。

旁边心腹从人只得唯唯诺诺听了。嘴上不敢反驳,但心中却不由得腹诽:人家天生就是皇孙,落地就享富贵的人物,哪里就能真当阶下囚待了?谁不怕他有朝一日翻身。到时候就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且说不得见了家主,就连郎君也要受训斥,毕竟当初家主可没说要折辱于萧二郎!不过从人面对着主子的黑面,却是不敢再多言的,只得闭紧了嘴巴。

然而就在此时。马车却忽然停下了,接着就听外头传进来略有惊慌的一声道:“郎君,城门口有人!”

城门口有人有什么稀奇的?这青天白日的要是没人才是稀奇!年轻郎君心里嘀咕着,却打发了身边人出去瞧瞧,不过一眼。就见从人面色有些发白的回过头来,道:“郎君,是御林军的人!”

年轻郎君闻言当即就起了身亲自去瞧,却见有几人站在城门口,竟是在挨个检查出入的车马!正好一人赶着牛车出城,便有军士过去往牛车中乱捣了一通,才抬手放过去。

想到车后面装着的人,年轻郎君便心里一沉,若是按照原来那般,只将人用稻草盖住,怕是瞒不过这些人!当即便低声吩咐道:“先回头,再做计较!”

而西城门门口的几个军士中却有人不经意的往城内扫了一眼,见有一队人马倒退回去,略有奇怪,但见对方并不惊慌行止有序的模样,便也就没太在意。

年轻郎君不知道自家一伙人差点就被注意到,只退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中,才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去把人带过来!”

便连着麻袋一起扛着过来了,年轻郎君抬脚踢了踢,却发现里头没动静,倒是人已经晕了,便直接道:“把人弄出来,给我塞到车底下去!”既然牛车上装着不行了,那就放到马车里罢,到时候车板儿一盖,坐在屁股底下,那些检查的人还敢叫他下车不成?

只是等把萧承训弄了出来,就发现他两颊烧红,整个人竟是看着不好了的模样,当即下手往他额头上一摸,便面色一变:“他发烧了,该死!怎么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个时候!”只是年轻郎君却忘了,要不是萧承训被人折了胳膊,又不曾得到妥善照顾,发烧又有什么奇怪的?却怪起受罪的人来。

“郎君,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万一出了岔子……”从人不由道。这萧承训自然是活着才有价值,要是死了或者废了,到时候就算是太子也不会肯善罢甘休的好吗,后患无穷啊。

“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年轻郎君忍不住咆哮起来,待看见有过路人不由得往这边瞧,还怒瞪了人家一眼:“看什么,还不快滚!”这番大失风度的所为叫一旁跟着的从人也忍不住心里嘀咕。

不过大夫还是要看的,免得萧承训半路上挂了,到时候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但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以免被人瞧出不妥来,当即便在附近找了个客舍,又派了个会说话的去请大夫。

却说元容在外晃荡了半日,略有些饥肠辘辘了,又怕被人瞧见将自己抓了去,不得不找了个地方藏着,本打算等天黑了再出来寻些吃的,却不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当即心里一震。

扭头去瞧,却看见一行人下了马车,竟朝她所藏身的地方行来。元容看着打头的那人,几乎只一眼就肯定,那年轻郎君就是在大宅里开口嫌弃自己多余要求卖掉自己的那人!莫非是来此抓她的?

不对,他既然要卖掉自己,说明自己于他无用,又如何会来抓她?是以元容便留在原地没动,却最终发现那一行人竟是走进了旁边的客舍,还听那人继续道:“快把人抬出来!”

人?什么人?元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比自己还倒霉的萧承训,当即便大着胆子去偷偷瞅了一眼,虽然不能看见脸,但元容却觉得那必是萧承训无疑,竟然叫自己无意中碰上了,真是天意!

元容此时还不知道已经有官兵入了镇子,正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有人拽着大夫匆匆下了马车进了院子,料想该是萧承训出了岔子,当即一个着急。不急不行啊,萧承训同她好歹是难友,总不能见他出事而不管罢?

且更重要的是,元容觉得自己必能熬过这一劫,可要是自己平安无事的回去了,萧承训却完蛋了,说不得太子和太子妃就能迁怒到自己身上来。元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崔氏的立场。

该怎么办呢?元容不由得有些发愁,如今靠她自己必定是不行的了,可是靠旁人的话……就只有官府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若是找上门去,会不会被人当做胡言乱语给打出来?

“不管了,好歹要试一试,总算是尽心尽力,也问心无愧了!”元容一边想着一边出了藏身的地方,便朝大街上跑去。

要说元容虽然这好一通折腾,但除了身上的配饰全都被人拿走以外,竟是并不多么显狼狈,当她擦干净脸蛋往街上这么呢一站,便有好心人当即上前来问:“小娘子可是迷了路?”

元容正在想要怎么哄得眼前这人送自己去府衙时,便听得前方一阵喧嚷,凝神一听,却是官府张贴的告示,却是寻人的!

当即大喜,便也不管旁人了,只从人群里钻了进去,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直接抓着那张贴告示的胥吏,指着墙上的告示道:“这上面说的小娘子便是我了,我有十万火急之事,你快带我去见主事人!”

那人却是一愣,见得元容略微寒酸的模样,毕竟身上值钱的物事都没了,只剩下一身儿衣裳,布料也不是张扬的那种,便有几分犹豫,乃沉声道:“小娘子莫要胡言,这事可了不得,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哎呀你怎的如此啰嗦,我说是就是了,骗你作甚,快带我回去,耽误了大事你可担不起!到时候叫我阿兄多赏你一贯钱便是!”元容又是威胁又是卖好的,终于成功叫那人点了头带她走。

“好吧,只是若小娘子乃是虚言狡诈,到时候惹怒了贵人,我可管不了你!”那胥吏又忍不住告诫道。

元容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也许不会认识她,但她能肯定,如今朝中怕是没有别的什么能比得上萧承训的失踪更挂人心弦,何况还搭上一个被圣人喜欢的小娘子?她相信不管主事的是谁,总有人知道她的。

然而就在此时,元容却忽然心有所感一般的,猛然回头瞧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猫扑中文

127章 巧计脱身【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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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元容略一愣神便想了起来,那是跟在那个年轻郎君身边的一个人!

元容虽然不认得那年轻郎君是哪一个,但她凡是见过一面的人,绝对不会忘记!

料想那是年轻郎君身边的人,那他必然是知道内情的,而他方才定然也听见了自己的话!

那不是代表自己暴露了?她暴露了不要紧,因为对方着紧的并非是她,可对方手里还抓着萧承训!

已然打草惊蛇,对方得了消息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溜走,可凭现在的她又如何能阻止的了?

当即便拉着身边的胥吏道“方才有人看见我了,快走!”

胥吏尚且不明白,还想着既然人都找到了何须急这一时半会,却不料听元容道“快,莫让人溜了!”

一听这话,胥吏便有些明白了,感情这小娘子是在被人追?当即便道一声得罪了,抱着人了马,直奔府衙。[首发]

到了门口,见两人几乎滚了下来,元容不等站稳着急的往里跑,却不意被人拦住“来者何人!”

元容却不欲多言,直接一个矮身从两人相拦的空隙钻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崔九娘在此,谁在此主事?”

那胥吏尚且糊涂,只知道此次来了御林军,却不知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元容这样闯进来,肯定不能一路畅通无阻,便索性自报家门,不说别的,只一个崔字,想来便是对方不知道自己,也愿意听自己说几句话。

然而却不料竟忽的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元容当即大惊,正待一肘倒击对方胸口。却听见了一个惊喜的声音道“九娘!”

元容一回头,看见了崔元靖那张充满了疲惫之色的脸,然而他面此刻却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后怕。抱着元容的胳膊紧紧的,似乎想要把人给嵌进怀里一般。元容埋首进对方胸口,却听见了对方那如打鼓般的急促心跳。

瞧见崔元靖的激动模样,元容忽然便想起了曾经遇到赵国夫人那一次,她从阿江口里知道的那件往事,想来崔元靖对她失踪这件事,定然是受到了莫大的煎熬,瞧那眼下的乌青。别是自从她失踪一直没有合过眼罢?

在崔元靖后面还跟着崔璋之和另一个年轻郎君,元容抬头便看见了崔璋之那兀自激动不已的面庞,想来这位大伯也是辛苦多时,当即便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道“阿兄放我下来。”

崔元靖此刻只想抱着元容一路狂奔回长安崔府,然而也知道他这想法必然是不能实现的,也只好强自忍耐着将人放下了,但手却紧紧牵着元容并不肯放开。

元容本待跟崔璋之行个礼,却不意崔元靖如此。虽然略有失礼,但为了安抚崔元靖的情绪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只匆匆福了福身道“见过二伯。”又左右看了一眼,便前拉了拉崔璋之的袖子道“二伯父你且附耳过来,我有话要说。”

崔璋之不知道元容想说什么。本待想叫人到里屋先梳洗一番再说,却不意元容坚持,便只好俯身过去,却听得元容在耳边道“二伯可知晓太子家的二郎也被抓了?”话音未落便见崔璋之面色微微一变,显见是知道此事的,元容便心道正好,不用再费心解释,只又悄声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崔璋之这会儿是真的被惊到了,当即抓住元容的肩膀急道“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而方才在一旁想要插嘴的林忠虽然并未听见元容的耳语,但见崔璋之如此,当即便想到了萧承训身,忙前一步道“可是有了……二郎的消息?”说着便下意识的看向元容,眼还有着几分惊异之色,也不知道是不信元容还是不信这消息来得如此轻易。

崔元靖却是对妹子的话深信不疑的,他知道妹子生性聪慧,这事关重大她怎么会乱说?必然是确有其事的,当即便道“他人在何处?”

“在距离西城门不远的一处叫福来旅舍的地方,他被人抓了,眼下情形不太好。”元容才说完,见林忠转身走,正想跟,却不意被崔元靖拉了一下道“九娘你且先歇着,找人有林将军便可!”

谁知道这一会儿功夫人有没有溜走?元容心里一急,正待开口叫住林忠,却不意此时外头跑进一个人来,对着林忠匆匆一礼道“将军,找到贼人的窝点了!要不要现在剿了?”

“这还用问?一个不留!”林忠阴沉沉的回了一句,却不料身后却传来一个略嫌尖细的声音道“慢着!”却是元容。

元容也顾不得所有人那惊的目光,还有崔元靖拉着她的手,只盯着林忠道“杀贼重要还是救人重要?萧二郎尚在人手,我来时可能已经被发现了,所谓救人如救火,还管什么贼人?只略慢一步,可能会错失良机!”

林忠顿时听明白了,知道这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当即便点了人出门,元容则是一拉崔元靖道“阿兄带我,若是人跑了,我还能追踪!”于是一行人便骑马朝西城门狂奔。

而与此同时,那边年轻郎君才叫人送了大夫出门,便听见从人说了小娘子的事儿,当即大惊失色“那还愣着作甚,带人我们走!”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把萧承训匆匆往马车底下一塞走人。

“这样目标太明显了,我们分道而行!”年轻郎君在慌乱了一会儿后便镇定了下来,当即便道“张敬你带人走南门引开他们,我带萧二郎走东门,咱们在怀远县汇合!”

而他们前脚才走,林忠便带着人杀到,不出意外的扑了个空,林忠又是失望又是生气,当即便恨恨的扔了鞭子,吩咐道“分头去追,派人去四处城门口招呼一声,决计不能放走了人!”话音才落,便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姗姗来迟的崔元靖,和他身前带着的元容。

元容先前便有所预料,是以对对方的反应速度并不吃惊,当即便闭了眼睛,在林忠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却听见元容那有些软绵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去东门!”

而此时却听得马蹄声疾响,竟是有一御林军士骑马而来,马一个抱拳道“将军,发现了往南门的可疑马车,弟兄们已经去追了!”

也不怪他们会认错,那年轻郎君也是个狠的,竟把大部分的人手都交给了属下去做诱饵,自己只带了二三心腹赶着马车,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赶往东门,试想以他标准的世家公子的做派,那守城门的军士又怎么会拦下?

林忠略一迟疑,却听得元容道“诱饵罢了,不管他们,我们直奔东门!”边走还便大声道“那人是个年轻郎君,一口标准雅言,怕有人为他迷惑,轻易放走了贼人!”竟是崔元靖一马当先朝东门狂奔而去。

瞧见元容如此肯定,林忠心底的犹疑也瞬间撇了开去,不过是赌一把了!当即便打马跟着崔元靖狂奔而去“我们去东门!”

要说元容为何能这么肯定?当然是她那点特异之处了!在当初不小心遇见那年轻郎君的时候,元容便释放了一丝儿精神力缠缚在那人身,后来又看见萧承训,自然也顺便留下了记号,她相信如她这般遇者恐怕世间难寻第二个,是以这时便十分肯定,并不担心会出现了什么差错。

而崔元靖,则是出于对元容的十分信任,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听从,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但别说,这个精神是可嘉的,元容对此很满意,若非崔元靖毫无保留的信任,怕是这间耽搁的功夫还要再长些。

而在崔元靖他们策马狂奔的当口,年轻郎君的马车已经到了东城门,毫不意外的被人拦下了。

车夫本有些心虚惊慌,却不意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瞧,却是车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自家郎君那张俊秀白净的面容来,他脸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拦截的军士露出些许的惊讶道“这是何故?”

那军士一看车人穿着宽袍大袖,面容白净斯,又说的一口纯正的雅言,而举手投足之间又分明是非富即贵的大家公子的做派,便不敢无礼了,当即便赔笑道“原来是位公子。”

“公子见谅,咱们是在找人,这才检查的严了些,并非故意怠慢。”那军士抱拳道。

“无妨,只是检查过了,是否可以放行了?”年轻郎君微微点头,然而见那守门军士略有迟疑,当即便面现不悦之色道“怎么,是否还要我下车来,请你们一一检查过才作数?”

见他如此,那两军士却是对视了一眼,料想这样的贵公子如何会跟那等贼人有关联?当即便让了开去,赔礼道“这便可以通行了,公子请!”话音才落,便见车帘子已经轻轻落下,而他们,却是并未瞧见那年轻郎君面微微绽开的几分略带诡异的笑意。

果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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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章 心怀感念【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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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成了!眼看那人让开了路,众人分明都感到松了一口气。品书网 [首发]

然而在马车堪堪通过城门之时,却从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道“拦住他们!”

而与此同时,竟有十余骑冲着此处狂奔而来,当一人尚在马,便张弓搭箭,一箭正马车之!

当下便听得笃的一声,一支羽箭便颤抖着插在了马车壁,而两旁的从人当即也是吓了一跳。

“快走!”而后那年轻郎君反应迅速,当即便抢前,一马鞭甩开去,便将来阻拦的军士抽到了一旁。

而那车夫则是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哆嗦,当下便手忙脚乱的扯起缰绳“驾!”

马车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而两旁的从人却没那么幸运,被后来的十几骑弓箭一通射,便俱都噗通一声摔下马来。

“将他们收押!”林忠甩下这么一句话,便连停都未停,直接骑马追了出去,而边一队人却是自动留了下来,收拾烂摊子。

待把人收押后,那副将一回头,却发现崔元靖带着幼妹依旧高坐于马,却静静等在一旁,便不由道“崔小郎君可是有话要说?”虽然崔元靖尚是白身,但因为出身的缘故,值得他待之以礼,何况还有个帮了大忙的小娘子?

不料崔元靖却点点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便翻身下了马,又将元容抱了下来。

那副将自是肯的,当即便跟崔元靖走了一边,心料想莫非是这位公子哥儿,想要折磨那些俘虏给妹子出口气?

当即便笑道“崔小郎君但请开口,只要我所能及,必不推脱。”

却不意崔元靖指了指元容低声道“非是我,而是我家九娘有话要同郎君说。”

“哦?”那副将闻言便瞧向了元容。按照他的想法,这样年纪的小娘子也只会吃喝玩乐罢了,哪里有什么正事?

不过鉴于元容方才帮了大忙,他却不好不给这个脸面。索性说几句话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便笑道“崔小娘子有话但请讲。”

元容瞧见副将眼那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心便料到此人想法,当即便道“料想那位郎君既然追了出去,万没有失手的道理,萧二郎必能安然无恙救出,此事便可先放到一边,只郎君不会忘了吧,这城还有一伙贼人?”

副将当即眼睛一亮,救回萧承训的功劳自然是有林忠领了大头。分到他们这些人头自然少了。料想到时便是有赏赐。也不会太多,倒不如再立些功劳,到时候林忠也好为他们陈情。

而元容所言之事,便是另一桩功劳了!若是光救回萧承训。反而叫贼人跑了,岂非是等于半途而废?而虽然说是可以从这些被抓的从人口审问出来,可不是要耽搁功夫,万一那些人跑了怎么办!

元容见状便知道此人意动了,便道“我此番遭难且还有两个婢子在贼人手,还望郎君倒是能留意一二。”

这点小事自然不会被拒绝,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出去被林忠带出去追萧承训的人,剩余的人马出去守城门的。便俱都被副将召集起来,竟是一时半刻都不耽误的奔着元容所说的那栋大宅而去。

而崔元靖则是带着元容回了府衙,便见崔璋之竟是亲自迎了出来。

从来没有长辈迎小辈的道理,吓得崔元靖当即滚下了马来,领着元容跟崔璋之行礼道“见过二伯。怎敢当二伯去亲迎?倒是折煞晚辈了。若是叫阿爹知道,定不饶我。”

元容还没机会开口,只能在一旁跟着行礼,过后便不由自主的打量起这位伯父来,因崔璋之早前放了外任,而崔谦之又离开长安到了洛阳,元容这一次回长安,才头一回见这位据崔谦之言“甚是讨厌”的伯父,但毕竟长幼有别,先前也并未如何亲近,却不意此次竟是他亲自带着崔元靖出来寻她,眼看着他眼下乌青,料想必是熬出来的,倒叫元容心甚是感动。

虽然崔元靖亦是看起来颇为憔悴,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兄长和此前并未相见且隔了一层的伯父,这间的情分如何?且崔璋之身为长辈,端坐屋等候便可,但他却不计身份亲自迎了出来,也因此,此举更叫元容感念。

是以当三人进了屋后,元容便前一步,对着崔璋之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道“此番九娘之事,多谢伯父费心了。”

崔璋之略微诧异,不过对元容此举也略感欣慰,毕竟算是长辈,谁也不想自己一番辛苦竟碰个白眼狼不是?只是他原以为是崔元靖嘱咐的,却不意一瞥之间,竟看见了崔元靖面闪过的诧异之色。

难道竟是这小丫头自己的想法?崔璋之心忖度至此,对元容的喜爱便更升了一层,心也不由暗叹,怪道这丫头受长辈喜爱了,既长的好又聪慧,且乖巧有礼,谁见了不喜?

想到自己家嫡女已嫁,剩下皆为庶女且已经长大,见了他终究是敬畏有余,亲昵不足,便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来。

“快起来,我既是你的伯父,你遭了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为你费心也是应有之义,道谢便不必了。”崔璋之笑道。

见元容闻言便抬起头来,面挂了灿烂的笑容,再看她一身的狼狈,崔璋之便不由有些心疼,便道“好孩子,看你没有大碍我便放心了,其他事且先放放,我已经安排了人,你且先去洗漱一番,歇过之后再做计较。”

这样大的小女娃,遭遇变故之后不但没有被吓得失神,而且有勇用谋的脱身出来,又间接救了萧承训——没人以为林忠会失手让人带着萧承训跑了,而且又有礼有节,分得清轻重缓急,是个好苗子!

且不说崔璋之那边怎么想,元容跟着崔元靖到了后衙,果然有一个年女子迎了来,笑道“热水茶饭已经备好,小娘子是先用饭,还是先洗漱一番?”

“自是先洗漱。”元容毫不迟疑道。晚一会儿吃饭没什么要紧,可她却是不能忍受继续顶着这样的形象见人的,便是不为她自己着想,也得考虑崔氏的名声不是。

当即便对崔元靖道“阿兄且先歇一会儿,待我沐浴过后再来同阿兄说话。”

这后衙并不大,论精致奢华自然是排不号的,收拾的也只能算干净整齐,元容跟那富人叫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妇人竟是此地县令家的娘子,大小也是个诰命了,竟然亲力亲为的来照顾元容,倒是叫元容略略吃了一惊。

不过她已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知道眼下县令必是有些焦头烂额,正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且此事元容还是苦主,受这些倒是一点都问心无愧,待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换了婢子拿来的衣裳,又梳了双环髻,才出来见人。

县令娘子看见元容出来便是眼睛一亮。元容长的本不差,五官精细,又肤白眼亮,纵然才遭了难,这一收拾却显得精气神十足,一身落落大方的气质更是加分,可不是叫人暗暗赞叹?

元容微微福了福身,笑道“娘子叫人送来的衣裳正好合身,多谢了。”虽然这身衣裳料子是不元容原先穿的,可亦是好的锦缎,又有她头所用,亦是十分精致的银饰,虽不多么贵重但却很清雅,可见这县令娘子是十分用心了。

妇人也跟着欠身回了一礼,道“因我家正有一个女儿,跟小娘子年纪差不多大,所以便用了她并未身的衣裳改了改,小娘子不嫌弃好。”说着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虽然郎君交代要好好招待小娘子,可是家财货有限,又如何能得崔氏之富贵呢?好歹小娘子脾气不错,不是那挑拣之人,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说着,便有一侍女悄然走了进来,道“崔小郎君遣奴来问,小娘子可收拾好了?”

于是便一块儿出去,县令娘子很识趣的告了退,留下元容和崔元靖兄妹俩说悄悄话,而崔元靖见了元容,却是先从头到脚又检查费了一回,发现没破一点儿皮,才放下了心,道“这次可差点把阿兄给吓坏了。”

元容自从一次赵国夫人事便知道崔元靖的心结,对这么个兄长自然只有感激的,当下便体贴的拍了拍崔元靖的手臂道“阿兄勿要担心,许是贼人看我年幼的缘故,我没吃什么苦头,真正吃苦头的是萧二郎。”

崔元靖才不管萧承训吃没吃苦头,只揽着元容坐在身边,又殷勤的布菜盛汤摆到妹子跟前,才道“若非此次是他连累,你怎会受这一场惊吓?”见元容面露惊疑之色,便道“要我看,他是得吃些苦头才是,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气。也幸好你安然无恙,不然他吃再多苦头,又有何用处?这可不是什么银钱小事,便是整个崔氏都不能与他善了!”

ps

昨天断更真不是故意的,作者在这个年度最高温的天气里,感、冒、了!大热天重感冒是什么样相信大家都懂得,我不说了,睡了一天才好些,今天会补更的,昨天两更加今天两更,一共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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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 千钧一发【二更】

元容面露惊疑之色并非是对崔元靖说的话不相信。

在那大宅堂屋中听过那年轻郎君的话之后,她便已经知道是被连累的了。

只不过此事也并非是萧承训的错,而是自家那个下仆倒霉撞见了不该见的事罢了。

而那些贼人又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那样一个情况下杀人灭口。

所以说元容对萧承训倒没什么怨恨的,毕竟这一回对萧承训而言也是无妄之灾。

且元容自己只是受了惊吓,而萧承训却吃了不少苦头,不光是挨揍,还折了骨头,又发了烧。

相比之下,萧承训比她惨多了,而问题是崔元靖怎的知道自己是被连累的?

当即便问了出来,却听崔元靖道:“若非是被连累,绑了你作甚?那日的小娘子们又不是没有身份更高的。”

元容见崔元靖这般说话,却是不由得一挑眉毛,当即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今次虽然是遭了罪,可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不是,比如前世那个将她养大卖给了大户做奴婢的张娘子?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好好生活,可元容明白,自己心底终究是有着一份不自在的。

前世的奴婢之身,跟今世的著姓大族崔氏的嫡出小娘子相比,差了何止一星半点?她心里有不安,即使担心自己行差踏错坠了崔氏的名,也对自己占了别人之身而感到歉疚。

直到遇见了张娘子。元容前世从未想过,自己倘若不是奴婢该如何?同样的,她今世也未想到还能再遇见这个前世故人。

张娘子对于元容的意义又不同,那位义兄是元容前世生命中难得的温情存在,而张娘子,却是元容奴婢生涯的开始,可以说元容的一辈子都受到她的影响。

还记得当初,在她进府当差之前,她曾经问过张娘子,她是不是被爹娘卖掉的?还能不能再找到爹娘了?

张娘子说她是被人丢弃的,是张娘子捡了她回来,所以她即使是被打骂挨饿,也不曾怨恨过张娘子,因为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死了,可是如今却让她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个谎言?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低下头去看手腕上的那颗痣,前世的她也有这样一颗痣,原来只以为是个巧合,可如今她才肯定了,这就是她,她不是夺了别人的身体和身份,她就是元容。

这一趟能让她知道这个答案,便是吃了苦头又如何?她很满足了!虽然不说要感谢萧承训,但她也绝对没有理由去怨他!

元容这么想着,面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对着萧承训道:“阿兄,莫要迁怒了,纵然我是被萧二郎连累,可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那些贼人么?而且——”

元容看了看四周,距离最近的侍女也是在门口站着,便凑到崔元靖耳边悄声道:“背后主使之人更可恶!”

崔元靖眼中有精光闪过,却是眉头微蹙,低声道:“你说背后主使?难道那些贼人果然真的是被人驱使,才对萧二郎下手的?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今日带走萧二郎试图混出城的那个年轻郎君,我见过,且不知道他是托大还是故意,竟是挡着我的面说过几句话,叫我听得分明,他与动手的贼人非是一伙,而是交易,而且指明了只要萧二郎,又坚持要把我卖掉。”

元容说着,心里却是有一丝庆幸,若是当初那人再狠一些儿,不是卖掉她而是直接杀掉,那她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当然,难保对方心里是不是存着几分想要羞辱崔氏的意思,但总归是给了元容逃走的机会不是?

崔元靖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见元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揽着元容的背拍了拍,道:“无事,九娘既然脱身出来,就无须再操心了,其他自有该管的人去管。快吃饭罢。”光顾着说话,饭菜都要凉了。

元容嗯了一声,既然她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该怎么决断就交给大人罢,她眼下只要做个真正的小娘子就好,毕竟这两日下来,她连番折腾,也着实是累了,等吃完饭好好谁睡上一觉,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而此时,追出城去的林忠却在骂娘。却说他射了那一箭,也算是打了个记号,虽然对方不走大路专拣林子钻,可他又有何畏惧?且自家骑马,总是比对方弄个马车要灵活的多。

但他却未料到,在七拐八弯之后终于追上了马车,却发现已经人去车空,连拉车的马儿都不见了。

“混账!”林忠一边气愤自己被耍了,一边也是生气对方手脚怎么那么快,不由得抬脚就将马车踹的翻了个个,大吼一声道:“给我分头追!我就不信他们两个人还带着一个病号能跑多远!就是一匹马,也驮不了三个人!”

说着,他带出来的那些手下便轰然一声散了开去,只留下两个人护在林忠身边,而林忠则是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的踹了旁边的大树一脚,回头瞧见两人,便道:“还愣在这作甚,你们也去找!”

“将军?”其中一人惊讶挑眉,另一个则是直接抱拳道:“将军息怒,我等留下也是为了将军的安危着想。”

“安危个p!”林忠不由得爆了粗,他是贫苦人家出身,也是从小兵一级一级混上来的,要不是被鲁国公简拔,后来又机缘巧合入了圣人的眼,也没有今天,是以别看他平日里装的像个斯文人,但逼急了那!野性又上来了。

“我的安危能有殿下的安危重要?这一回要是叫人给跑了,我也没脸去见圣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又是一脚踹在马车上,道:“不用管我,难道他们还会回来?是为了这马车还是为了杀我?”

无论怎么想,对方的目的都是带着萧承训逃离,完全没有回头的道理,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回头的理由……

林忠想着,脚下一顿,继而又原地转起圈子来,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也滚去找人,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只是等人走出去丈许,又回头把人叫回来,贴耳嘱咐了两句才又赶人走了。

然后他自己便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儿,却忽而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当即一愣,“什么人?!”

四周探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人,而当他走回原地时,却又听见一声呻吟,竟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可是马车中并未有人……一念及此,林忠面色大变,当即便拔刀在手,狠狠的朝马车劈了过去!

而随着手起刀落,马车铿锵一声被霹成两截,却见一个人影骨碌滚到了脚下。

林忠差点儿就飞起一脚踢出去,却因看见那人面容后生生止住,而后便失声喊道:“殿下!”

而就在林忠俯身弯腰去扶起萧承训时,却忽而听得身后破空声响,当即回手一刀,却是被震得手臂发麻——竟是一支箭!

林忠才稳住身子,却是来不及去管萧承训,因为第二支箭已经到了!

“何方鼠辈,有种的滚出来!”林忠大喝一声,却并不像先前那样去硬撼那支箭,而是轻巧一拨将箭矢转了向,才抄起萧承训躲到了马车残骸后面,不由得喘了口粗气。

而就在对面的林子中,却缓缓走出一个眉眼平凡的中年郎君来,看着林中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狠厉,弓箭上弦,直指林忠道:“你躲不掉的,把萧二郎交出来。”

林忠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萧承训,此刻他似乎渐渐清醒过来,正无力的垂着头,额头上还冒着汗,手臂微微抖着,却是未发一言,似乎不知道林忠正面临着与他性命攸关的选择一般。

“殿下放心。”林忠也不管萧承训有没有听到,只说了四个字便面色一白,他突然想起来了,对方似乎有两个人?而就在此时,却听得前方弓弦一响,竟是一支羽箭直面而来,直指萧承训!原来那中年郎君的另一个同伙竟是绕到了对面!

林忠已经来不及想为何对方会对萧承训狠下辣手了,直接抱着人就地一滚,然而躲开了这一支箭,却又暴露在了青年郎君面前!而青年手中的箭也已经离弦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林中亦有一箭后发而先至,竟是堪堪将青年发出的那一箭撞歪了轨迹,斜擦着萧承训的脸颊而过!不知怎的,林忠竟似乎是听见了一声叹息。

随即就有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呼喊由远而近:“将军!”

中年郎君见状却是再也顾不得林忠和萧承训,当即转身便跑,却不意身后又传来破空声,竟是一箭飞来,直插他心口!中年人顿时就地一滚,却不料躲开了第一箭却躲不开连珠而来的第二箭,只听得利器钻入血肉的噗嗤一声,顿时血肉飞溅!

在这一瞬间,萧承训再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他只看见了那血花盛开的场景,忽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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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面露惊疑之色并非是对崔元靖说的话不相信。

在那大宅堂屋中听过那年轻郎君的话之后,她便已经知道是被连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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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贼人又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那样一个情况下杀人灭口。

所以说元容对萧承训倒没什么怨恨的,毕竟这一回对萧承训而言也是无妄之灾。

且元容自己只是受了惊吓,而萧承训却吃了不少苦头,不光是挨揍,还折了骨头,又发了烧。

相比之下,萧承训比她惨多了,而问题是崔元靖怎的知道自己是被连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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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次虽然是遭了罪,可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不是,比如前世那个将她养大卖给了大户做奴婢的张娘子?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好好生活,可元容明白,自己心底终究是有着一份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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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初,在她进府当差之前,她曾经问过张娘子,她是不是被爹娘卖掉的?还能不能再找到爹娘了?

张娘子说她是被人丢弃的,是张娘子捡了她回来,所以她即使是被打骂挨饿,也不曾怨恨过张娘子,因为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死了,可是如今却让她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个谎言?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低下头去看手腕上的那颗痣,前世的她也有这样一颗痣,原来只以为是个巧合,可如今她才肯定了,这就是她,她不是夺了别人的身体和身份,她就是元容。

这一趟能让她知道这个答案,便是吃了苦头又如何?她很满足了!虽然不说要感谢萧承训,但她也绝对没有理由去怨他!

元容这么想着,面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对着萧承训道:“阿兄,莫要迁怒了,纵然我是被萧二郎连累,可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那些贼人么?而且——”

元容看了看四周,距离最近的侍女也是在门口站着,便凑到崔元靖耳边悄声道:“背后主使之人更可恶!”

崔元靖眼中有精光闪过,却是眉头微蹙,低声道:“你说背后主使?难道那些贼人果然真的是被人驱使,才对萧二郎下手的?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今日带走萧二郎试图混出城的那个年轻郎君,我见过,且不知道他是托大还是故意,竟是挡着我的面说过几句话,叫我听得分明,他与动手的贼人非是一伙,而是交易,而且指明了只要萧二郎,又坚持要把我卖掉。”

元容说着,心里却是有一丝庆幸,若是当初那人再狠一些儿,不是卖掉她而是直接杀掉,那她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当然,难保对方心里是不是存着几分想要羞辱崔氏的意思,但总归是给了元容逃走的机会不是?

崔元靖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见元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揽着元容的背拍了拍,道:“无事,九娘既然脱身出来,就无须再操心了,其他自有该管的人去管。快吃饭罢。”光顾着说话,饭菜都要凉了。

元容嗯了一声,既然她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该怎么决断就交给大人罢,她眼下只要做个真正的小娘子就好,毕竟这两日下来,她连番折腾,也着实是累了,等吃完饭好好谁睡上一觉,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而此时,追出城去的林忠却在骂娘。却说他射了那一箭,也算是打了个记号,虽然对方不走大路专拣林子钻,可他又有何畏惧?且自家骑马,总是比对方弄个马车要灵活的多。

但他却未料到,在七拐八弯之后终于追上了马车,却发现已经人去车空,连拉车的马儿都不见了。

“混账!”林忠一边气愤自己被耍了,一边也是生气对方手脚怎么那么快,不由得抬脚就将马车踹的翻了个个,大吼一声道:“给我分头追!我就不信他们两个人还带着一个病号能跑多远!就是一匹马,也驮不了三个人!”

说着,他带出来的那些手下便轰然一声散了开去,只留下两个人护在林忠身边,而林忠则是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的踹了旁边的大树一脚,回头瞧见两人,便道:“还愣在这作甚,你们也去找!”

“将军?”其中一人惊讶挑眉,另一个则是直接抱拳道:“将军息怒,我等留下也是为了将军的安危着想。”

“安危个p!”林忠不由得爆了粗,他是贫苦人家出身,也是从小兵一级一级混上来的,要不是被鲁国公简拔,后来又机缘巧合入了圣人的眼,也没有今天,是以别看他平日里装的像个斯文人,但逼急了那!野性又上来了。

“我的安危能有殿下的安危重要?这一回要是叫人给跑了,我也没脸去见圣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又是一脚踹在马车上,道:“不用管我,难道他们还会回来?是为了这马车还是为了杀我?”

无论怎么想,对方的目的都是带着萧承训逃离,完全没有回头的道理,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回头的理由……

林忠想着,脚下一顿,继而又原地转起圈子来,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也滚去找人,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只是等人走出去丈许,又回头把人叫回来,贴耳嘱咐了两句才又赶人走了。

然后他自己便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儿,却忽而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当即一愣,“什么人?!”

四周探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人,而当他走回原地时,却又听见一声呻吟,竟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可是马车中并未有人……一念及此,林忠面色大变,当即便拔刀在手,狠狠的朝马车劈了过去!

而随着手起刀落,马车铿锵一声被霹成两截,却见一个人影骨碌滚到了脚下。

林忠差点儿就飞起一脚踢出去,却因看见那人面容后生生止住,而后便失声喊道:“殿下!”

而就在林忠俯身弯腰去扶起萧承训时,却忽而听得身后破空声响,当即回手一刀,却是被震得手臂发麻——竟是一支箭!

林忠才稳住身子,却是来不及去管萧承训,因为第二支箭已经到了!

“何方鼠辈,有种的滚出来!”林忠大喝一声,却并不像先前那样去硬撼那支箭,而是轻巧一拨将箭矢转了向,才抄起萧承训躲到了马车残骸后面,不由得喘了口粗气。

而就在对面的林子中,却缓缓走出一个眉眼平凡的中年郎君来,看着林中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狠厉,弓箭上弦,直指林忠道:“你躲不掉的,把萧二郎交出来。”

林忠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萧承训,此刻他似乎渐渐清醒过来,正无力的垂着头,额头上还冒着汗,手臂微微抖着,却是未发一言,似乎不知道林忠正面临着与他性命攸关的选择一般。

“殿下放心。”林忠也不管萧承训有没有听到,只说了四个字便面色一白,他突然想起来了,对方似乎有两个人?而就在此时,却听得前方弓弦一响,竟是一支羽箭直面而来,直指萧承训!原来那中年郎君的另一个同伙竟是绕到了对面!

林忠已经来不及想为何对方会对萧承训狠下辣手了,直接抱着人就地一滚,然而躲开了这一支箭,却又暴露在了青年郎君面前!而青年手中的箭也已经离弦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林中亦有一箭后发而先至,竟是堪堪将青年发出的那一箭撞歪了轨迹,斜擦着萧承训的脸颊而过!不知怎的,林忠竟似乎是听见了一声叹息。

随即就有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呼喊由远而近:“将军!”

中年郎君见状却是再也顾不得林忠和萧承训,当即转身便跑,却不意身后又传来破空声,竟是一箭飞来,直插他心口!中年人顿时就地一滚,却不料躲开了第一箭却躲不开连珠而来的第二箭,只听得利器钻入血肉的噗嗤一声,顿时血肉飞溅!

在这一瞬间,萧承训再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他只看见了那血花盛开的场景,忽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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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救回来了【三更】

林忠却没注意到萧承训的异常,只回头一指道:“那边还有一个!”

这个中年人是车夫,那据崔九娘所言,应该还有一个年轻郎君!方才放第二箭的必定是他!

听林忠一提,立即就有两个人追了过去。追不追的上另说,却不能叫他躲在暗处继续放冷箭了,万一抽冷子再暗杀萧承训呢?

而另一人则上前将心口被箭矢捅了个对穿的中年郎君翻过来,就见他已经翻着白眼断了气。

林忠回头瞅了瞅,手下都回来了,当即便手一挥道:“将他拖上马,我们先回去!”

他可没有忘记方才萧承训那苍白的脸和发抖的手,崔九娘说过,萧承训可是狠吃了一番苦头的!还是先给找个大夫瞧瞧,千万别落下了什么暗疾,不然他这功劳立的可就憋屈了。

正想着,脚下才一动,却发现萧承训竟是两眼一闭腿一软就倒了下来,立即大惊:“殿下!”

林忠慌忙一把将萧承训捞在了怀里,正好此时见前去追人的几个军士也回来了,一行人也不敢耽搁,当即便骑马往怀化镇狂奔。

而此时,怀化镇上也正在经历一场混乱。

却说那副将听了元容的话后,便调集人手去了那座大宅,只是对方已经有了防备,一时大意之下竟伤了几人,使得那副将当即大怒,竟命人强攻,杀的大宅里血流满地,若非他记着元容的托付,怕是连女眷也都难以幸免。

副将带着一身的血,提着刀站在院子里,看着几十个女子被赶到一起,有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却是不由得一撇嘴,才扭头问人道:“所有的女子都在这儿了?”

听得那人回是,副将便上前一步道:“哪个是崔家被掳来的婢子?”

接着就见两个眉目姣好的年轻女子站了出来,虽然略有惊慌,但行止间却还有几分法度,并肩站在一起福身道:“禀郎君,婢子便是,敢问我们家娘子可还好?”

副将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才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就是崔小年子的婢子?放心罢,小娘子现在跟着崔小郎君,正是她托我寻你们,我这就叫人送你们过去。”

阿月和阿许两人闻言都几乎是喜极而泣,原本听说元容被卖时,真像是天塌了一般,却不意竟有这样的好消息,当即便俯身谢道:“婢子谢过郎君救命之恩!”

“无须如此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副将笑了笑,却见有的女子眼中露出害怕之色,才想到自己方才杀得兴起,竟是弄得一头一脸的血,可不是够吓人么?下意识的便抬手去擦脸。

却不意阿许竟是笑了,笑完了之后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阿月看了她一眼,才道:“郎君,婢子被关在此地,颇受几位姐妹照顾,不知道郎君能否……”

还不等阿月说完,副将便打断道:“哪几个?”

阿月一愣,随后便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三个年轻女子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冲着副将一福身。

不等阿月再说什么,就见副将一挥手道:“知道了,我叫人送你们去府衙见崔小娘子!”然后便叫了人来,等阿月她们走了,就见副将又回过头来冲着其他人狞笑了一回,道:“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回去!”

阿月她们听着身后忽然爆发出的哭声和求饶声,略有不忍,正待回头却被阿许一拽道:“你作甚?我们能出来都是看九娘的面子了,别叫人难做!”

“可是她们三个……”阿月看着跟众人在一起的那三个小娘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原以为三人能跟她们一起被送走的!

“我知道!”阿许握着阿月的手摇头道:“人家送我们走是看在崔氏的面子上,可是她们三个虽然是我们的恩人,可我们却是没有那个面子的!想要救她们三个出来,我们得去求九娘!”

她们不一样,是因为她们是这一次跟元容一起被掳走的婢子,严格来说人家其实是看在崔氏的面子上。且要捞人出来,却是不用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不是?

只是虽然如此说着,两人一路走来,看见地上流的血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仍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冒上来,叫她们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直到出了大宅,还能感觉到背后发凉。

“这也未免……”阿月有些不忍,“这宅子里也并非全都是贼人。”却都被杀了,只剩下些女子而已。

阿许则道:“既然是从贼,便是现在活下来了,过后也要被斩,再者,我看那些贼人行事并不避讳,他们既然在宅子里做事,又怎么可能一点不知?便是手上没有染血,也是助纣为虐!”

说话间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就有人道:“府衙到了,还请两位小娘子下车。”

与此同时,方才用完饭的元容便得了消息。

“九娘!”等到阿月和阿许两人进了内院,看见敛袖站在门口的元容时,俱都是心中一酸,对着元容便跪了下去,“婢子见过九娘!”不过两日功夫,却感觉好像隔了许久的时光一般,再见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见到两人都有些哽咽,元容却是笑着拍了拍两人的头,她站着两人跪着,倒是正好够得着,笑道:“哭什么,这不是都好好的吗?遭了难还能团聚回来,该笑才是。”

听着元容说话,两人都禁不住落下泪来,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后怕的,叫元容有些脑仁疼。

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人丢到一旁等她们哭完了再说,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却是崔元靖,只见他一撩袍子盘腿趺坐,悠然道:“行了,九娘都没哭,你们这样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叫我怎么放心把九娘交给你们?”

正在哭泣的两人顿时给噎住了,倒是元容不由得白了崔元靖一眼:“小丫头怎么了,惹你了?”

崔元靖没吭声,只瞅了阿月和阿许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即一抹脸道:“三郎君说得对,是婢子的不是,反倒要九娘来安慰我们,实在是——”

“行了。”元容一摆手,看看两人的狼狈样跟自己先前差不太多,便道:“先下去洗漱一下罢,瞧你们这样子实在难看的很。”于是便叫人领着阿月和阿许下去了。

元容才又回头道:“看来大宅那边已经完事了,却不知道萧二郎救回来没有。”

崔元靖一手端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才叹了一声道:“此番动静甚大,却不知道等回了长安,圣人要如何处置。”

“圣人也许会大动干戈也不一定。”元容垂下眼眸,下意识的去抚摸手腕的翠玉镯子,“如阿兄所言,这一趟动静太大,且太子丢了这么大的脸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轻易善罢甘休?还有我崔氏,这一回必是鼎力支持圣人的了,如此一来,怕是……”

崔元靖听着,心中却是随着元容的话猜想开去,顿时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因为这一次意外,可以说是让太子和崔氏站到了同一阵线,而又给了圣人整顿朝纲的好借口,实质也不过是争权夺利而已。到最后太子和崔氏必能得到补偿,但却未必跟萧承训和元容有关了。

想到这里,崔元靖不由得又叹气了一回。便是家中再疼爱元容,怕是也不会执着于幕后的黑手,相比之下还是能得到的利益更重要些,可是这样一来,九娘又能得到什么呢?遭了这样的难,却得到这样的对待,九娘心底会怎么想?恐怕看的越清楚,心里会越冷罢?

“九娘,你想不想留在长安?若是不想,阿兄就送你回洛阳。”崔元靖忽然道。

“嗯?”元容有些诧异的看向崔元靖,待看清楚他眼底的那一抹怜惜时,才洒然失笑,她上辈子活了几十年,如何还不明白利益为重四个字?便是让她自己决定,她也宁愿是选择最有利的那一个,至于真正的主使者?慢慢来,只要知道是谁,总有能弄死他的机会不是?

“阿兄多虑了,长安很好,虽然没有阿爹和阿娘在身边,但有阿兄阿姐和朋友,且年后我就要去富春女学了呢。”元容笑道。

正说着,却听见外头传来吵嚷声,两人不由得起了身,正待询问出了何事,却见外头一个婢子匆匆来道:“禀小郎君、小娘子,林将军回来了,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小郎君!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昏迷的小郎君!两人一听便知道此人必是萧承训了,崔元靖倒是不想过去,毕竟是萧承训连累了元容,且他又昏迷着,他们过去顶什么用?倒不如等他醒过来再说。再者,也怕万一萧承训出了什么事赖到他们身上。

却不料元容一扯崔元靖道:“阿兄,我们去看看。”

崔元靖不由得一挑眉毛,只是还没说话,就被元容拉着出了门,他不好驳了妹子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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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却没注意到萧承训的异常,只回头一指道:“那边还有一个!”

这个中年人是车夫,那据崔九娘所言,应该还有一个年轻郎君!方才放第二箭的必定是他!

听林忠一提,立即就有两个人追了过去。追不追的上另说,却不能叫他躲在暗处继续放冷箭了,万一抽冷子再暗杀萧承训呢?

而另一人则上前将心口被箭矢捅了个对穿的中年郎君翻过来,就见他已经翻着白眼断了气。

林忠回头瞅了瞅,手下都回来了,当即便手一挥道:“将他拖上马,我们先回去!”

他可没有忘记方才萧承训那苍白的脸和发抖的手,崔九娘说过,萧承训可是狠吃了一番苦头的!还是先给找个大夫瞧瞧,千万别落下了什么暗疾,不然他这功劳立的可就憋屈了。

正想着,脚下才一动,却发现萧承训竟是两眼一闭腿一软就倒了下来,立即大惊:“殿下!”

林忠慌忙一把将萧承训捞在了怀里,正好此时见前去追人的几个军士也回来了,一行人也不敢耽搁,当即便骑马往怀化镇狂奔。

而此时,怀化镇上也正在经历一场混乱。

却说那副将听了元容的话后,便调集人手去了那座大宅,只是对方已经有了防备,一时大意之下竟伤了几人,使得那副将当即大怒,竟命人强攻,杀的大宅里血流满地,若非他记着元容的托付,怕是连女眷也都难以幸免。

副将带着一身的血,提着刀站在院子里,看着几十个女子被赶到一起,有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却是不由得一撇嘴,才扭头问人道:“所有的女子都在这儿了?”

听得那人回是,副将便上前一步道:“哪个是崔家被掳来的婢子?”

接着就见两个眉目姣好的年轻女子站了出来,虽然略有惊慌,但行止间却还有几分法度,并肩站在一起福身道:“禀郎君,婢子便是,敢问我们家娘子可还好?”

副将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才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就是崔小年子的婢子?放心罢,小娘子现在跟着崔小郎君,正是她托我寻你们,我这就叫人送你们过去。”

阿月和阿许两人闻言都几乎是喜极而泣,原本听说元容被卖时,真像是天塌了一般,却不意竟有这样的好消息,当即便俯身谢道:“婢子谢过郎君救命之恩!”

“无须如此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副将笑了笑,却见有的女子眼中露出害怕之色,才想到自己方才杀得兴起,竟是弄得一头一脸的血,可不是够吓人么?下意识的便抬手去擦脸。

却不意阿许竟是笑了,笑完了之后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阿月看了她一眼,才道:“郎君,婢子被关在此地,颇受几位姐妹照顾,不知道郎君能否……”

还不等阿月说完,副将便打断道:“哪几个?”

阿月一愣,随后便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三个年轻女子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冲着副将一福身。

不等阿月再说什么,就见副将一挥手道:“知道了,我叫人送你们去府衙见崔小娘子!”然后便叫了人来,等阿月她们走了,就见副将又回过头来冲着其他人狞笑了一回,道:“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回去!”

阿月她们听着身后忽然爆发出的哭声和求饶声,略有不忍,正待回头却被阿许一拽道:“你作甚?我们能出来都是看九娘的面子了,别叫人难做!”

“可是她们三个……”阿月看着跟众人在一起的那三个小娘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原以为三人能跟她们一起被送走的!

“我知道!”阿许握着阿月的手摇头道:“人家送我们走是看在崔氏的面子上,可是她们三个虽然是我们的恩人,可我们却是没有那个面子的!想要救她们三个出来,我们得去求九娘!”

她们不一样,是因为她们是这一次跟元容一起被掳走的婢子,严格来说人家其实是看在崔氏的面子上。且要捞人出来,却是不用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不是?

只是虽然如此说着,两人一路走来,看见地上流的血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仍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冒上来,叫她们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直到出了大宅,还能感觉到背后发凉。

“这也未免……”阿月有些不忍,“这宅子里也并非全都是贼人。”却都被杀了,只剩下些女子而已。

阿许则道:“既然是从贼,便是现在活下来了,过后也要被斩,再者,我看那些贼人行事并不避讳,他们既然在宅子里做事,又怎么可能一点不知?便是手上没有染血,也是助纣为虐!”

说话间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就有人道:“府衙到了,还请两位小娘子下车。”

与此同时,方才用完饭的元容便得了消息。

“九娘!”等到阿月和阿许两人进了内院,看见敛袖站在门口的元容时,俱都是心中一酸,对着元容便跪了下去,“婢子见过九娘!”不过两日功夫,却感觉好像隔了许久的时光一般,再见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见到两人都有些哽咽,元容却是笑着拍了拍两人的头,她站着两人跪着,倒是正好够得着,笑道:“哭什么,这不是都好好的吗?遭了难还能团聚回来,该笑才是。”

听着元容说话,两人都禁不住落下泪来,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后怕的,叫元容有些脑仁疼。

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人丢到一旁等她们哭完了再说,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却是崔元靖,只见他一撩袍子盘腿趺坐,悠然道:“行了,九娘都没哭,你们这样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叫我怎么放心把九娘交给你们?”

正在哭泣的两人顿时给噎住了,倒是元容不由得白了崔元靖一眼:“小丫头怎么了,惹你了?”

崔元靖没吭声,只瞅了阿月和阿许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即一抹脸道:“三郎君说得对,是婢子的不是,反倒要九娘来安慰我们,实在是——”

“行了。”元容一摆手,看看两人的狼狈样跟自己先前差不太多,便道:“先下去洗漱一下罢,瞧你们这样子实在难看的很。”于是便叫人领着阿月和阿许下去了。

元容才又回头道:“看来大宅那边已经完事了,却不知道萧二郎救回来没有。”

崔元靖一手端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才叹了一声道:“此番动静甚大,却不知道等回了长安,圣人要如何处置。”

“圣人也许会大动干戈也不一定。”元容垂下眼眸,下意识的去抚摸手腕的翠玉镯子,“如阿兄所言,这一趟动静太大,且太子丢了这么大的脸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轻易善罢甘休?还有我崔氏,这一回必是鼎力支持圣人的了,如此一来,怕是……”

崔元靖听着,心中却是随着元容的话猜想开去,顿时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因为这一次意外,可以说是让太子和崔氏站到了同一阵线,而又给了圣人整顿朝纲的好借口,实质也不过是争权夺利而已。到最后太子和崔氏必能得到补偿,但却未必跟萧承训和元容有关了。

想到这里,崔元靖不由得又叹气了一回。便是家中再疼爱元容,怕是也不会执着于幕后的黑手,相比之下还是能得到的利益更重要些,可是这样一来,九娘又能得到什么呢?遭了这样的难,却得到这样的对待,九娘心底会怎么想?恐怕看的越清楚,心里会越冷罢?

“九娘,你想不想留在长安?若是不想,阿兄就送你回洛阳。”崔元靖忽然道。

“嗯?”元容有些诧异的看向崔元靖,待看清楚他眼底的那一抹怜惜时,才洒然失笑,她上辈子活了几十年,如何还不明白利益为重四个字?便是让她自己决定,她也宁愿是选择最有利的那一个,至于真正的主使者?慢慢来,只要知道是谁,总有能弄死他的机会不是?

“阿兄多虑了,长安很好,虽然没有阿爹和阿娘在身边,但有阿兄阿姐和朋友,且年后我就要去富春女学了呢。”元容笑道。

正说着,却听见外头传来吵嚷声,两人不由得起了身,正待询问出了何事,却见外头一个婢子匆匆来道:“禀小郎君、小娘子,林将军回来了,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小郎君!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昏迷的小郎君!两人一听便知道此人必是萧承训了,崔元靖倒是不想过去,毕竟是萧承训连累了元容,且他又昏迷着,他们过去顶什么用?倒不如等他醒过来再说。再者,也怕万一萧承训出了什么事赖到他们身上。

却不料元容一扯崔元靖道:“阿兄,我们去看看。”

崔元靖不由得一挑眉毛,只是还没说话,就被元容拉着出了门,他不好驳了妹子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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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章 讨价还价【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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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觉得萧承训的情况挺严重骨折还发烧,身还有被殴打的痕迹。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平时娇生惯养的嫡出皇孙,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要是被太子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林忠一抹脸,又叹一口气“但愿殿下无事,不然这一回麻烦了啊。”

要是萧承训落下了治不好的暗疾,他便是救回了人,在太子跟前恐怕也落不着好了,只盼着不要被迁怒。

再看吃了饭活蹦乱跳起来的元容,林忠不由的感叹,这人和人咋这么不一样呢?

元容看见了萧承训,不由得先同情这娃一回,随即便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拿帕子给沾了凉水放去。

旁边林忠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抱怨着“这帮兔崽子请个大夫怎么也这么磨叽!”

元容不由得道“林将军,不赶紧送萧二郎回长安吗?这里的大夫怕是水平有限,万一……”

林忠一脸纠结“我也知道啊,可是你看殿下这样子,万一他半路撑不住,那该怎么办?我已经叫人给长安送信了。”

说着又不由看了元容一眼,道“小娘子,我能不能问个事儿。”

“嗯,你说。”元容点点头,又下意识的撇头看了萧承训一眼,直觉这问题应该会跟他一有关。

果不其然,只是话一出口,却叫元容有些儿哭笑不得,崔元靖吹胡子瞪眼,什么叫为何你没受伤小二郎却受了伤啊?

瞧这说话的水平,怪不得崔元靖要生气了,若非元容没感觉到林忠有恶意,她也要翻脸。

“林将军此言可不太太妥当,我又不能决定贼人怎么做不是?”瞧着林忠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十分尴尬的笑容。元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这么说罢,贼人的目标本是萧二郎,我不过是顺带的。自然没有人会特意来找我的麻烦。”

她是个被连累的倒霉鬼,虽然这事儿不能明摆着跟萧家讨赔偿。但总得叫人知道不是?反正林忠到时候也要跟圣人汇报的,这事儿必须得说明白,免得被人误会了不是。

林忠这才恍然大悟,瞧着元容的眼神跟更怪异了,心说这位小娘子是被连累的,居然还这么开心,心里一点都没记仇。这心胸可够开阔的啊,果然是崔家人!其实他也不知道心胸阔达跟崔家人有什么必然联系。

正说着,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道“小娘子,那几个婢子你可还有什么处置?”

“什么婢子?”元容诧异道。“我两个婢子都回来了呀。”

林忠一听,便明白可能还不知晓这件事儿,便想反正人都在,过后再处理也不迟,便摆了摆手。正巧此时大夫来了,也暂且将三个婢子抛到了脑后去。

却说老大夫进了门,却根本不搭理几人,直奔到病榻前把萧承训检查了一遍,便扭过头来狠狠瞪了林忠一眼。大约是因为他看起来较像是主事人?

“哎哟,你们这是作孽啊,这么个小郎君竟然也舍得下手打?”老大夫一边摸着萧承训的胳膊,一边哼哼唧唧道“这断了骨头竟然不赶紧治,这是耽误了多少功夫?亏得是老夫,不然这小郎君可麻烦喽!”

老大夫一边唠叨着,一边从药箱里取了剪子直接将萧承训的衣裳剪开,一边叫人去拾掇夹板,一边给萧承训检查身还有没有别的骨头伤了,还顺便叫人拿着药水给身那些青青紫紫的地方药。

一直折腾了个把时辰才搞定,累的老大夫一头的汗,起都起不来了,林忠忙过去想扶他,倒还被嫌弃了,愣是指了站在一旁的崔元靖道“我看这个小郎君顺眼,让他来,不用你扶。”

林忠却不以为意,只道“看老丈累得很了,不如先到一旁歇一会儿?”这一歇,便睡过去了。

而等老大夫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儿有些伸展不开,起来一看,却发现自己正在马车!当即大惊,怎么自己这是被绑架了,不对呀,这什么人这么能耐能从府衙里绑架个人?而且自己这一把年纪了,绑自己哪有绑个小娘子来的合算。

正寻思着,却听见马车外头有动静,不由得掀了帘子一瞧,却是林忠,当即大怒道“你这个匹夫,怎的把老夫绑来了!”

林忠被骂了却一点都不生气,看着老大夫呵呵一笑道“老丈莫生气莫生气,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谁叫老丈你医术高明呢,等到了长安,我便立即着人送老丈回家,可好?”

一点都不好!老大夫一瞪眼,看着林忠便喷起唾沫星子“老夫一把年纪了,你把老夫弄到长安作甚?且到了长安,居然都不让老夫歇歇,再立即路,你是想要老夫的老命吗?”

林忠便道“老丈且容我说完,那位小郎君的情况老丈也看到了,我要送他立即会长安,这不是怕路出事么,老丈原谅则个,若是老丈想在长安玩耍一番,也是可以的,走的时候我还送你一万钱!”

一贯是一千钱,一万是十贯了,如今天下大定,距离战乱时物价已经降了许多,一万钱都能买好几头牛了,对寻常人家来说,辛苦一年都未必能攒够买一头牛的价钱。当然了,对富贵之家而言,一万钱并不算什么,不过毛毛雨而已。

但是一万钱已经让老大夫眼睛一亮了,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身份,可是看穿戴知道定然非富即贵,老大夫寻思了一下,当即便道“一万钱太少了,我要一百两银子!”

通常世道乱的时候,是钱贱银贵,一千钱只合六七分银子,甚至还要更低,如今世道越来越好了,一千钱便差不多能换一两银子了,也是说,这位老大夫张嘴将林忠给的翻了十倍。

一百两银子,要搁在村子里的庄户人家,都不知道要攒多少年还不一定攒的起,而对于城里的人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林忠虽然是圣人心腹,可他出身贫寒,家资并不富裕,一百两对他来说拿出来也有点肉疼。

当即便脸色一沉道“老丈,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啊,你说是不是。”尾音重重的压下去,听着便有一股子威胁的意味。

老大夫当即缩了脖子,不敢吭声了。

元容在后面听着阿月复述,当即笑了起来,便道“也是老丈不知道救得人是谁,不然何惜一百两银子?我看一千两太子也舍得给。只是可惜这一回,怕是不能叫人知道的。”

阿许便插嘴道“林将军也是,心疼几个银子了,还威胁人家。”

“我看林将军的意思,怕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太子的,也是说,这些银子可是他自己出。”元容便摇了摇头“林家可不我们,家有人专门管着庶务,又有女眷们经营有方,对我们来说一百两银子不算什么,对林将军未必,难道你们还觉得一百两银子太少?”

阿月和阿许都是一怔。她们是跟在元容身边见识的多了,各种首饰衣裳件件价值不菲,而元容手里也有近千的私房钱,但这些都是元容的,她们本身来说,想要攒一百两银子,也没有那么容易,又哪来的立场笑话旁人?

“等到了长安,你们便替我送二百两银子过去。”元容道。

“九娘?这样不好罢?而且为何要给二百两?”阿月和阿许面面相觑,不明白元容为何如此,试想林忠一个大老爷们,会肯要一个小娘子的银子吗?难道他不会觉得是侮辱,万一翻脸怎么办?

元容则是呵呵一笑“你们以为是送给谁?”接着便伸了个懒腰,拈了一块点心进嘴里嚼了,便听阿月道“难道不是送给那位林将军,而是送给老大夫的?可是他要一百两我们却给二百两,这不是有银子没处花……再说他要我们给吗?我看林将军说了那句话,他恐怕未必敢要了罢。”

“是送给老丈的,却不是直接给他。”元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由感叹一声,她平日还嫌弃阿江不够机灵,如今看来这两个还不如阿江呢,便道“说是给老丈的程仪,请林将军转送,记得多谢林将军一声儿,那三个婢子之事,也多亏了他给面子了。若是他不要,直接给他扔下走人,可懂了?哦,还不能光送银子,这也太不讲究了,你们俩也得表示表示。”

林忠既然表示出了善意,他们当然要有回敬才是。这一来一往,不是人情?虽然这样说有点功利,可是人情往来哪个是纯粹的投契的?那样清高的人有吗,有,但绝对不是元容。她辈子给人做奴婢卑躬屈膝的,可是受够了,这辈子要活的自在些,哪里少得了人脉关系?

正说着,便听见远方有马蹄声传来,撩起帘子一瞧,却见地平线一队骑兵狂奔而来,却叫元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ps

第四章,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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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 果然凶悍【一更】

从前朝开始,世家们就会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比如世家往往各种挑剔皇家,但又少不了往圣人的后※宫里钻营。

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声音就大,谁的腰杆就直。

世家,便是崔卢郑李王这等著姓大族,分支巨多,也得在人家地盘上混饭吃。

而新朝的皇族萧氏,从前也是世家出身,对世家的行事手段如何不知?

索性如今的圣人总是开国之君,御下的本事很不赖,跟世家的关系也还算是和谐。

虽然知道世家林立的危害,但那是在朝廷糜烂之后。而如今的大周却是恰如朝日初生,富有生机。

在这片土地上,改朝换代也已经是司空见惯,圣人也没有想过大周会千秋万代。

所以便是有什么矛盾冲突,那也是他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就现在而言,圣人只防着世家,却并未打算大动干戈。

国事纷杂,如果可以慢慢削弱世家来中央集权,那圣人是绝对不愿意动用暴力手段的。

毕竟都是有功之臣,若是朝他们动了屠刀,那他岂非成了鸟尽弓藏之徒?

然而圣人毕竟是圣人,他不是忍者神龟,他能在乱世中夺得天下,可不会是一味隐忍之人。

朝臣争权夺利没问题,这是人之常情,可你若是敢朝皇族子弟动了手,这不是直接朝圣人脸上打么?

这一次萧承训被劫案,已足够让圣人动了真火。

当然,最初的时候,圣人可没有把矛头指向世家,他以为那是尚未清理干净的乱匪。

可是再转念一想,即便是乱匪,若无人庇护,能一直到了长安郊外来?

圣人心里狐疑,但却是不敢随意断言的,便命人去查,却又收到了来自林忠的密报,提到了那个青年郎君。

那样的人那样的风采手段,又如何会是普通人?又有提到交易之事,这其中必然有鬼!

想到太子在看到林忠那一份关于萧承训的奏报时那几乎沉得要滴出水来的面色,圣人心里就有一股火气。

莫非他近年来收心养性,竟是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养肥了某些人的胆子?

“此事要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那些贼人不过是刀子,朕要知道是那胆敢借刀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圣人要查隐藏在幕后之人,但却不代表那些贼人会被轻轻放过。虽然林忠的副将已经杀了一批,但还没完。

元容他们一行碰上的是御林军,领头倒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见过的太子小舅子王麟。

王麟急匆匆下马见过了躺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萧承训,便给林忠留下了两个御医,这是特意捎带过来的。

这大队人马急匆匆赶路,直把两个胡子一把的御医给颠地不轻,骨头都差点散了架。

不过好在萧承训的情况还不错,身上热度一直在降,伤口也都处理过,虽然比御医们水平差了些,但也不差很多了。

如此王麟才放了心,在见元容时候便有了丝笑容,还特意跟元容道歉又道谢:“今次多亏了小娘子了。”

崔元靖很想弄点什么糊王麟一脸,他家阿妹受的苦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就算了?

只是有崔璋之在,却是轮不到崔元靖为所欲为的,便跟王麟说着场面话:“却是迟了些,令殿下受了些苦头。”

“这须怪不得小娘子,反而是小娘子立了大功。”王麟笑道,“我来时,太子妃便已经托我对小娘子道谢了,等回到长安,还要亲自登门拜谢。”

崔璋之连道不敢:“这怎么当得?本就是应当之事,太子妃实在是抬举她了。”

开玩笑啊,太子妃亲自登门,这看到外人眼里不就是东宫和崔氏搅到一起的节奏吗?你要说是单纯道谢,别人都不信!

别说别人了,就是崔璋之自己,他也不信啊。于是连忙推脱。

不过王麟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崔璋之纠缠,当即便道:“我只是代阿姐传话罢了,崔使君,我还有皇命在身,便不多耽搁了,回头咱们长安再见罢。”说着便告辞走人。

既然有皇命在身了,崔璋之当然不会留人,只是心中却不免寻思,王麟这究竟有几个意思?

王麟走后,萧承训便打发了人来,说是想叫元容过去陪他说说话。

他睡了这么些时候,如今醒了,对着那两个胡子一把的御医自然是有些烦躁,怎么比得上小娘子可爱呢。

元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御医被撵出来:“两位卿家也累了,不妨先去歇息会儿。”

当然,萧承训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说话也客气,所以两位御医也没觉得受到了侮辱,反而高兴的去歇着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么,身子骨不行喽,看看人家小殿下,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和小娘子玩呢。

玩你个头。若是元容听见这心声,必定会给啐两人一脸,只是她听不见,所以只是看着那两个御医诡异的眼神儿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儿,便忙不迭的上了马车。

有帘子挡着,谁也看不见啦。

萧承训看着仿佛多贼一样爬进来的元容,不由得撇了撇嘴:“后头有人追你?”

好吧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有狗,但是好歹面对救命恩人,这么不客气似乎不大好,萧承训默默的想着,于是便临时换了个字。

元容瞧见了他的表情,便感觉到萧承训似乎心情变得好了些,便道:“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还能如何?”萧承训抬了抬上了夹板的胳膊,叹气道:“怕是从现在起,要好几个月都不能出门了。”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子妃定是心有余悸的,在他养好身体之前,哪里还敢放他出门?

元容便过去,懒懒的跪坐在萧承训一边儿,看着他笑道:“那就好好养着吧,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何况你是皇孙,可是格外金贵的,再者,太子妃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萧承训却是眼神往元容身上遛了一圈儿,才笑道:“你还记得我是皇孙啊,可没见你行过几回礼。”

大概是因为初见是那样一个情形,往后每次见面元容对萧承训都没多大敬意,且那时候萧承训因为有所求,也没跟元容计较过,一直到如今,元容又见过了萧承训最狼狈的一面,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了,哪里还有敬畏之意?

且萧承训又是一副玩笑的口吻,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元容心里明白,当然也不会诚惶诚恐的致歉了,只斜睨了这位皇孙一眼,便笑着欠了欠身道:“是小女的不是,给殿下见礼了。”

萧承训便大笑起来,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接着便龇牙咧嘴的胳膊往元容处一伸,道:“都是你害的,还不快过来扶着本殿下。”

元容便挪上前搭了把手,却不意萧承训竟然真的将重心放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重量肯定不是元容这个小丫头能比的,当即就噗通一声脸朝下被压趴下了。

得亏那是专门给萧承训布置的马车,下头铺着柔软的毯子,才没叫元容破了相,只脸蛋被挤得变了形,连鼻子都歪了。

“你、你快起来!”元容努力的把脑袋扬起来喘了口气,便扭头去瞪萧承训:“你是猪啊压死我啦,还不快起来!”见萧承训咧嘴笑,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还敢闹,忘了你的骨头断啦?”

萧承训笑的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用没伤着的那只胳膊撑着一旁的地板想要起身,但方才挪了挪就胳膊一弯,整个人重又压到了元容身上,不过好在元容的身子肉肉的,倒是没摔着他。

但是被当了垫子的元容不好受啊,腰都快断了,差点没把萧承训给掀翻出去了:“再不起来我可要翻脸了!到时候再受伤了可别赖我啊。这个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才说完就感觉背后的重量一轻,回头就见萧承训龇牙咧嘴的坐了回去,翻着白眼儿道:“果然凶悍,怪不得能从贼人手里脱身呢。”他真不怀疑他要是不起,元容真能把他给掀翻出去。

别说元容只是个小娘子,身娇体软的,但是萧承训知道,这小娘子可是力气不小,手上还有两手功夫,当初在王家集,她都能在仓促之间推了他一个趔趄,如今他又受了伤,果断不是对手啊。

也就凭着体重沾点便宜,还被人威胁了,唉,他堂堂皇孙的脸面往哪儿搁哟。

元容也没搭理她,只从一旁的水盆里沾湿了帕子擦了擦脸,又整了整衣襟,才道:“殿下说的是,不然我怎么能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方才王将军还代太子妃跟我道谢呢。”

说着便抬起眼,对着萧承训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小乳牙来道:“只是某些人却是要恩将仇报,说不得他日我见太子妃的时候,要请太子妃庇护一二才是。”

萧承训顿时瞠目,指着元容抖了两下子,便鼓起了腮帮子,活像个青蛙似的,一双大眼圆睁着,可爱极了:“算你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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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朝开始,世家们就会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比如世家往往各种挑剔皇家,但又少不了往圣人的后※宫里钻营。

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声音就大,谁的腰杆就直。

世家,便是崔卢郑李王这等著姓大族,分支巨多,也得在人家地盘上混饭吃。

而新朝的皇族萧氏,从前也是世家出身,对世家的行事手段如何不知?

索性如今的圣人总是开国之君,御下的本事很不赖,跟世家的关系也还算是和谐。

虽然知道世家林立的危害,但那是在朝廷糜烂之后。而如今的大周却是恰如朝日初生,富有生机。

在这片土地上,改朝换代也已经是司空见惯,圣人也没有想过大周会千秋万代。

所以便是有什么矛盾冲突,那也是他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就现在而言,圣人只防着世家,却并未打算大动干戈。

国事纷杂,如果可以慢慢削弱世家来中央集权,那圣人是绝对不愿意动用暴力手段的。

毕竟都是有功之臣,若是朝他们动了屠刀,那他岂非成了鸟尽弓藏之徒?

然而圣人毕竟是圣人,他不是忍者神龟,他能在乱世中夺得天下,可不会是一味隐忍之人。

朝臣争权夺利没问题,这是人之常情,可你若是敢朝皇族子弟动了手,这不是直接朝圣人脸上打么?

这一次萧承训被劫案,已足够让圣人动了真火。

当然,最初的时候,圣人可没有把矛头指向世家,他以为那是尚未清理干净的乱匪。

可是再转念一想,即便是乱匪,若无人庇护,能一直到了长安郊外来?

圣人心里狐疑,但却是不敢随意断言的,便命人去查,却又收到了来自林忠的密报,提到了那个青年郎君。

那样的人那样的风采手段,又如何会是普通人?又有提到交易之事,这其中必然有鬼!

想到太子在看到林忠那一份关于萧承训的奏报时那几乎沉得要滴出水来的面色,圣人心里就有一股火气。

莫非他近年来收心养性,竟是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养肥了某些人的胆子?

“此事要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那些贼人不过是刀子,朕要知道是那胆敢借刀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圣人要查隐藏在幕后之人,但却不代表那些贼人会被轻轻放过。虽然林忠的副将已经杀了一批,但还没完。

元容他们一行碰上的是御林军,领头倒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见过的太子小舅子王麟。

王麟急匆匆下马见过了躺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萧承训,便给林忠留下了两个御医,这是特意捎带过来的。

这大队人马急匆匆赶路,直把两个胡子一把的御医给颠地不轻,骨头都差点散了架。

不过好在萧承训的情况还不错,身上热度一直在降,伤口也都处理过,虽然比御医们水平差了些,但也不差很多了。

如此王麟才放了心,在见元容时候便有了丝笑容,还特意跟元容道歉又道谢:“今次多亏了小娘子了。”

崔元靖很想弄点什么糊王麟一脸,他家阿妹受的苦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就算了?

只是有崔璋之在,却是轮不到崔元靖为所欲为的,便跟王麟说着场面话:“却是迟了些,令殿下受了些苦头。”

“这须怪不得小娘子,反而是小娘子立了大功。”王麟笑道,“我来时,太子妃便已经托我对小娘子道谢了,等回到长安,还要亲自登门拜谢。”

崔璋之连道不敢:“这怎么当得?本就是应当之事,太子妃实在是抬举她了。”

开玩笑啊,太子妃亲自登门,这看到外人眼里不就是东宫和崔氏搅到一起的节奏吗?你要说是单纯道谢,别人都不信!

别说别人了,就是崔璋之自己,他也不信啊。于是连忙推脱。

不过王麟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崔璋之纠缠,当即便道:“我只是代阿姐传话罢了,崔使君,我还有皇命在身,便不多耽搁了,回头咱们长安再见罢。”说着便告辞走人。

既然有皇命在身了,崔璋之当然不会留人,只是心中却不免寻思,王麟这究竟有几个意思?

王麟走后,萧承训便打发了人来,说是想叫元容过去陪他说说话。

他睡了这么些时候,如今醒了,对着那两个胡子一把的御医自然是有些烦躁,怎么比得上小娘子可爱呢。

元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御医被撵出来:“两位卿家也累了,不妨先去歇息会儿。”

当然,萧承训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说话也客气,所以两位御医也没觉得受到了侮辱,反而高兴的去歇着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么,身子骨不行喽,看看人家小殿下,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和小娘子玩呢。

玩你个头。若是元容听见这心声,必定会给啐两人一脸,只是她听不见,所以只是看着那两个御医诡异的眼神儿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儿,便忙不迭的上了马车。

有帘子挡着,谁也看不见啦。

萧承训看着仿佛多贼一样爬进来的元容,不由得撇了撇嘴:“后头有人追你?”

好吧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有狗,但是好歹面对救命恩人,这么不客气似乎不大好,萧承训默默的想着,于是便临时换了个字。

元容瞧见了他的表情,便感觉到萧承训似乎心情变得好了些,便道:“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还能如何?”萧承训抬了抬上了夹板的胳膊,叹气道:“怕是从现在起,要好几个月都不能出门了。”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子妃定是心有余悸的,在他养好身体之前,哪里还敢放他出门?

元容便过去,懒懒的跪坐在萧承训一边儿,看着他笑道:“那就好好养着吧,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何况你是皇孙,可是格外金贵的,再者,太子妃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萧承训却是眼神往元容身上遛了一圈儿,才笑道:“你还记得我是皇孙啊,可没见你行过几回礼。”

大概是因为初见是那样一个情形,往后每次见面元容对萧承训都没多大敬意,且那时候萧承训因为有所求,也没跟元容计较过,一直到如今,元容又见过了萧承训最狼狈的一面,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了,哪里还有敬畏之意?

且萧承训又是一副玩笑的口吻,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元容心里明白,当然也不会诚惶诚恐的致歉了,只斜睨了这位皇孙一眼,便笑着欠了欠身道:“是小女的不是,给殿下见礼了。”

萧承训便大笑起来,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接着便龇牙咧嘴的胳膊往元容处一伸,道:“都是你害的,还不快过来扶着本殿下。”

元容便挪上前搭了把手,却不意萧承训竟然真的将重心放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重量肯定不是元容这个小丫头能比的,当即就噗通一声脸朝下被压趴下了。

得亏那是专门给萧承训布置的马车,下头铺着柔软的毯子,才没叫元容破了相,只脸蛋被挤得变了形,连鼻子都歪了。

“你、你快起来!”元容努力的把脑袋扬起来喘了口气,便扭头去瞪萧承训:“你是猪啊压死我啦,还不快起来!”见萧承训咧嘴笑,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还敢闹,忘了你的骨头断啦?”

萧承训笑的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用没伤着的那只胳膊撑着一旁的地板想要起身,但方才挪了挪就胳膊一弯,整个人重又压到了元容身上,不过好在元容的身子肉肉的,倒是没摔着他。

但是被当了垫子的元容不好受啊,腰都快断了,差点没把萧承训给掀翻出去了:“再不起来我可要翻脸了!到时候再受伤了可别赖我啊。这个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才说完就感觉背后的重量一轻,回头就见萧承训龇牙咧嘴的坐了回去,翻着白眼儿道:“果然凶悍,怪不得能从贼人手里脱身呢。”他真不怀疑他要是不起,元容真能把他给掀翻出去。

别说元容只是个小娘子,身娇体软的,但是萧承训知道,这小娘子可是力气不小,手上还有两手功夫,当初在王家集,她都能在仓促之间推了他一个趔趄,如今他又受了伤,果断不是对手啊。

也就凭着体重沾点便宜,还被人威胁了,唉,他堂堂皇孙的脸面往哪儿搁哟。

元容也没搭理她,只从一旁的水盆里沾湿了帕子擦了擦脸,又整了整衣襟,才道:“殿下说的是,不然我怎么能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方才王将军还代太子妃跟我道谢呢。”

说着便抬起眼,对着萧承训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小乳牙来道:“只是某些人却是要恩将仇报,说不得他日我见太子妃的时候,要请太子妃庇护一二才是。”

萧承训顿时瞠目,指着元容抖了两下子,便鼓起了腮帮子,活像个青蛙似的,一双大眼圆睁着,可爱极了:“算你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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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章 哭个痛快【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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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带着萧承训直奔太极宫,而元容一行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径自回了平康坊,才进坊门,听见一声惊喜的大喊“娘子回来啦!”直把元容给吓了一跳,从窗户一瞧,是崔家的家仆。

那边赶着投胎似的回去报信,等元容他们到家的时候,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一大坨人。

元容一从马车里出来,见大家脸的期盼顿时换成了笑脸,下瞅了元容一回,发现小娘子无碍,当即便簇拥着进了内宅,竟是把两个郎君扔在了后头。

崔元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反而是崔璋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哼笑了一声道“怎么,吃醋了?”随即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快走。”

本想反驳一下的崔元靖看见伯父大步进了门,便也顾不得说话了,连忙赶了去,半途看见一坨人围在那里,走进了才看见是元熙正搂着元容在哭。

“都是我不好,害的九娘吃苦遭罪,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怎么跟阿娘交代?”元熙一边哭着一边念叨道。

元容被搂的死紧,几乎有点喘不过气了,连忙挣了挣,却不意惹恼了元熙,又数落道“你这个死丫头,让阿姐白白担心这么久,怎么还不乐意我搂一会儿?是不是只要阿兄不要阿姐了?啊?不带这么偏心的……”

听得崔元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元熙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抬眼看着崔元靖的眼神不善起来“三兄!”

“阿姐阿姐!”元容忙抱住元熙的大腿,拽她的衣袖道“要淑女啊淑女!”等元熙低头看这个几乎爬到自己身的妹子时,元容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连忙讪讪一笑溜下来。

“哎呀,我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应该先去拜见阿翁和阿婆才是!”元容说着,拉着元熙便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阿翁可在家?”今儿好像不是休沐日!

元熙便拍了拍元容脑袋瓜没好气道“你都丢了,阿翁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都在家里等着呢!不光是阿翁阿婆,连伯祖父和伯祖母都在!”说着便懊恼一声,道“都是我,看见你太高兴了,却忘了这个!我们快些走!”

有长辈在等着,两人当然不能拖拖拉拉的了,正好崔元靖赶来,三人便跟在崔璋之后头往春山堂而去,间还因为元容腿短跟不。直接被元容抱了起来。

才到春山堂。见守在门外的婢子惊喜的一声喊“郎君和娘子都回来了!”说着便呼啦啦从屋里涌出一群人来。

元容定睛一瞧。间的那个不是卢氏和韦氏么,此刻正被李氏和小韦氏扶着走出来,看见元容便颤抖着伸出手“九娘?!”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阿婆!伯祖母!”元容从元熙怀里下来,便一头扑进了卢氏怀里。这时候她才深切的感觉到,这是她的家,是她的长辈亲人啊!这么想着,便有泪水涌了出来。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崔氏女的身体,她一直小心翼翼又觉得歉疚,她一直不能完全放开胸怀,可是经过这一场回来,那一直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便不见了。

元容不由得想到前世所受的苦,想到前世的不得好死。多年积藏在心底的委屈便一朝爆发出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出来,很快弄湿了卢氏的衣襟。

“这是……怎么哭成这样儿?”卢氏摸着元容的脑袋,带着她回到屋子里坐下,便感觉到了透过衣襟传过来的热度。顿时也伤感了“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我的九娘?”

这人是有个毛病,她要是哭的时候没人搭理,她自己哭一会儿也完了,可是若有人在一旁温言软语的劝慰,这心里的委屈可能会更甚,反而哭的更起劲儿。元容现在是这么个情况,简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快让我看看,可是有哪里伤着了?”韦氏说着,便也过来看元容,又不由得抬头去看崔璋之,“二郎,这是……”瞧着哭的架势,简直是天塌了的样儿啊,可别是受了什么别的委屈罢?

崔璋之也是一头雾水,看着元容这会儿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儿,又不像是假的,可先前在也没见她这样儿啊,尤其是元容刚脱身出来那会儿,可一点儿都没哭,又能吃又能睡的,难道是攒着力气等着回来哭了?

后头元熙也是一肘拐到崔元靖身,等崔元靖扭过头去,看见元熙兴师问罪似的眼神“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崔元靖皱着眉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元容是故意的想要博得长辈的怜惜,虽然不太赞同此举但崔元靖也知道妹子毕竟是受了委屈了,此举也无可厚非,可是眼下看来,元容这是真伤心委屈啊,瞧哭的声音都哑了,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眼泪哗哗的淌。弄得他也跟着心疼了。

“好了好了,好孩子莫哭,莫哭啊,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阿婆,阿婆给你做主啊。”卢氏搂着元容哄道。

元容抽泣着抬起头,刚要开口却是打了个嗝,顿时又囧的低下了头。

不过满屋的人却没有笑话她的,反而都是一脸担心,尤其是两个没说话的老头儿,都睁着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好像元容这会儿说了,他们能立马去给元容讨个公道似的。

“阿婆。”元容抹了抹脸,后来发现脸泪水太多,便又拽着袖子擦了擦,才道“没、没有。”

卢氏却不干了,直接虎着脸道“没有你哭成这样儿?痛快说了,算是萧二郎,阿婆也能叫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果然是威武霸气的阿婆!元容痛快哭了一场,顿觉心里舒畅多了,便抽着鼻子起了身,径自倒了杯水喝了,才道“不是萧二郎,是那个,在怀化镇的时候,我被贼人卖了,差点被弄去了勾栏……”

一听说孙女差点被卖去勾栏,卢氏当即炸了“什么东西,我崔氏的嫡女是何等身份,那等肮脏的地方也敢——”随即便扭头看向崔璋之“二郎!”

崔璋之不由得暗暗抹汗,他还真是忘了这一茬,当时萧承训病成那个样儿,他也跟着提着心呢,哪里还想到别的?再加元容也没提,他还以为元容是从贼人手里跑出来的呢,本来寻思着反正那些贼人都死无全尸了,他想报复都找不到人啊。

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疏忽竟然让侄女委屈成那个样子,崔璋之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元容了,当即便道“这事好办,儿立即叫人跑一趟怀化镇,直接把那地方给封了是!”至于人,哪里还放不下啊。

见崔璋之这么干脆,也没挑元容先前没汇报的错误,元容便也领了情了,当即对着崔璋之一福身道“多谢伯父。”

这会儿哭完了,元容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倒是哭了个痛快了,却还没给崔善为和崔善净见礼,当即便红着脸冲两人福了福身。崔善为还好,只点了点头,崔善净情绪外露的多了,一脸慈祥的看着元容道“九娘,你委屈了!”

接着却是不等卢氏发话,便直接道“我看九娘也是疲乏的狠了,不如先让她去歇息,有什么想知道的,待会儿再问。”

于是便放了元容回观澜苑。而等元容一出春山堂,被崔元靖一把捞了起来,盯着她道“九娘对不住,阿兄竟然忘记了给你出气,只好叫那不长眼的多活一阵子了。”

听着这杀气腾腾的话,元容不由得汗了一把,便哑着声道“无妨,不急于一时。”哎呀,这方才哭的太投入了,嗓子竟然成了这个样儿,好疼,又不由的瘪了瘪嘴。

不过看在崔元靖和元熙眼里却更是心疼了,元熙还有点儿恼怒“都是阿兄,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忘了,害的九娘哭成那样儿,简直要心疼死我了,还有阿爹阿娘,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知道什么反应呢!”

不过因为崔谦之养伤,郑氏又怀着身孕,这等大事还是瞒着他们的好。毕竟元容这会儿是好端端的回来了。若是元容真的丢了,连卢氏和崔善净都要无颜面对儿子和媳妇了。

听元熙提到崔谦之和郑氏,元容想到那是自己两辈子的阿爹阿娘,又想到两人对她的关爱,不由得心底又泛起一股悲意,前世的她可是彻彻底底的丢了的,那崔谦之和郑氏又该是如何伤心?

然而等元容沐浴在热水,再次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忽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这次她真的丢了,那萧承训又会怎样?没有了她的帮忙,那萧承训又是如何被救出来的?更大的问题是,被连累的人没了,难道这才是崔氏投向秦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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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 又病倒了【一更】

元容一觉醒来,就发现了一件事,她病了。

身上疼痛发热还无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想动个指头都费劲。

“阿江……”元容不由得唤了一声。

正守在外间的阿江听见元容的声音,立即吓了一跳,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平日元容早上醒来,都是中气十足的,莫非……

阿江一边想着,一边急急往里屋中,撩开帐子,就看见元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九娘?”阿江小心翼翼的唤道。

此时尚早,天色还有些昏暗,且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冷风,是以窗子都关的严实。

屋子里便有几分阴暗,越发叫人觉得不舒服。

阿江便点起了灯,端着到了元容chuang头,就看见了元容那一双黑亮的眸子。

“我好像发热了……”元容无力道。

阿江便连忙放下灯,一手拿开元容的胳膊,一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烫。

“九娘稍待,婢子这边叫人去春山堂禀报!”说着便跑了出去。

“来人!”阿江打开门吼了一嗓子,见大家都看过来,便指了其中一个丫鬟道:“去春山堂跟夫人说,九娘发热了!”

小丫鬟应声而去,而阿江这一声也惊动了对面的人,须臾功夫,便见元熙披了斗篷出来了。

显然她是方才被丫鬟叫醒的,并未好好打扮,只胡乱的披上了衣裳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阿江正拿浸过水的帕子往元容额头放。

“九娘怎的忽然病了?”元熙径自进了门,脱了鞋袜便坐在了元容chuang榻上,一手去握元容的手,发现她手心亦是很烫,便不由得皱了眉。

“奴婢也不知。”阿江低声道:“昨日九娘累极了,只草草用过一点吃食就睡了,奴婢看九娘睡熟了便在外间守着,并不曾稍离,今日一早便发现九娘病了。”

元熙回头瞧了昏昏沉沉的元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元容这一病也并不算是突然,毕竟先前才经过那件事情,她一直活蹦乱跳的才是叫人觉得反常。

且元熙还有一个私心,虽然她也不愿看见九娘生病,可是同她一起失踪的萧二郎听说可是吃足了苦头,相比之下,九娘若是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有些不妥,如今这一病,倒是可令东宫不疑。

当然,即便如此想法,也并不代表元熙就乐见妹子生病,她心中亦少不了担忧。只是这会儿她也做不得什么,只好在一旁守着而已。

不过盏茶功夫,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却是一个小丫鬟跑进来道:“四娘、阿江姐姐,春山堂那边已经去请御医了!大娘子正扶着夫人往观澜苑来!”

什么?元熙不由得起了身,讶然道:“二伯母和阿婆要过来?”说着便与元容掖好被角,拢了拢衣襟便出了里屋去迎接。

正好李氏扶着卢氏进了院门,看见元熙便道:“四娘也在。”

元熙福了福身,便上前扶住了卢氏的另一边,边走边道:“我也是方才过来,一早婢子听见阿江说九娘病了,才唤醒的我。”

一行人在门口脱了鞋,便踩着毯子进了里屋,卢氏一马当先的来到元容chuang前,一看见小孙女那绯红的面色,眉毛便蹙了起来:“怎的烧的这般厉害?”

接着便扭头看向一旁侍立的阿江:“你是怎么侍奉的,竟然叫九娘病成这样!”

阿江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但却是不敢争辩。她先前能在元熙面前那样说,是因为元熙素来和气,又因为她是郑氏给女儿的,又多几分体面,可是在卢氏跟前,这些算的什么?

“祖母……”元熙不由得想给阿江求个情。

虽然先前阿江的话有些推脱责任的意思,但毕竟相处多年,她对阿江也有些了解,知道她应该是实话实说,元容这病确实也怪不得阿江。

索性卢氏也没心思这会儿处置人,便哼了一声道:“莫要在此碍我的眼,你是九娘的丫头,我也不动你,等她醒了自己处置罢!”便叫人把阿江带出去。

却说那边厢,卢氏叫人拿了崔善净的帖子去请御医,道是家中小娘子病了,才开口,便听见院使手一挥,就点了他的徒弟过来。

这些御医们,别看品级不高,可是经常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消息可灵通着,又有萧承训一回来就被接到太极宫,圣人亲自召了当值的所有御医过去,眼下谁还不知道是崔家小娘子立了大功!

院使这是给崔家卖好来了。

这位卫御医虽然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敢怠慢,带上药箱就跟着到了崔府上,径直被领到了观澜苑去。

这会儿还没有女眷不能见外男的规矩,更不用垂个帘子让人悬丝诊脉,于是卫御医便看见了此时站在屋子里的男男女女一大坨人,凝神一瞧,当中的那个不是崔善净是谁?

因元容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崔善净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上班了,于是便叫人去告了假,自己便也守在了元容这里。

而既然崔善净和卢氏都在这儿了,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过来探望一番,倒是叫元熙心里不胜其烦,真想把人都撵出去,回头跟崔元靖对了个眼色,俱都看见对方眼中的不耐烦。

不过还未等元熙出招,便听见卢氏道:“都挤在这里作甚?该干嘛的干嘛去,只三郎四娘和七郎留在这儿就行了。”

于是眨眼功夫,这屋里子就空了许多。

卫御医心中感叹,果然崔氏的儿女就是不凡,若是换了别家,这隔房的姐妹这样受重视,怕心里不嫉妒就是好的了,可方才屋子里这些,竟是没有一个面有不平之色的,可见教导的好。

不过心里想归想,卫御医可不会蠢到宣之于口,只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给元容诊脉。只是一诊之下,却又纳罕不已,这小娘子的病看着严重,其实还真没大碍。

“卫御医,我小孙女可有大碍?”一见卫御医睁开眼,卢氏便急忙问道。

其实元容的病跟萧承训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萧承训那是因为受伤引起的发热,是真受罪,而元容这个,就是疲累过度引起的了,或许还有受到惊吓的缘故?

总而言之,虽然这病来势汹汹,但并不是多么可怕的大病,只要好好养一养,就啥事都没有了。

一家人这才放下了心,卢氏送走了卫御医又回转过来,看了看依旧昏沉的元容,便道:“卫御医留下了方子,我已经叫人去熬药了,等会儿便叫醒九娘起来吃药。”

元熙应声,却见卢氏又转身,一双眼睛盯着侍立一旁的丫鬟们道:“好好照顾九娘,若是这回再出了岔子,便是九娘护着,我也饶不了你们,记住了?!”

元容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却是能听见外头的声音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缘故,心里也很是烦躁,等耳朵根终于清静了一会儿,想要再睡觉的时候,却又听见有人在耳边一声声的唤她。

瞧着元容的眉头越蹙越紧,元熙当下便一狠心,拿着浸过凉水的毛巾往元容脸上一扑,见她眼睫毛扑扇了几下终于睁开,便立即道:“别睡,快起来喝了药!”

说着便扶起元容,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示意阿江端着药过来,正想一勺一勺的喂给元容。

元容方才清醒了些,就闻见一股子重重的苦味,睁开眼就看见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子在跟前,还不等说话,就被阿江一勺子药汁喂到了嘴边,便忙撇过头去。

元熙还以为元容嫌药苦不肯吃,正待劝几句,却不料元容手艺伸道:“不用勺子,我直接喝就是了。”

俗话说良药苦口,这药汁子几乎就没有不苦的,但元容又不是不能动了,哪里要别人喂?何况凡是吃过药的人都知道,这一勺一勺最是折磨人,还不如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元熙本待说阿姐已经准备好了蜜饯,却不意元容竟是不要人哄便干脆的喝完了药,当下便很是欣慰道:“我们九娘就是乖,来一颗蜜饯?”说着便拈了一颗送到元容嘴边。

甜甜的口感瞬间充斥了口腔,元容眯起了眼睛,却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道:“阿姐,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都酉时了,你说睡了多久?”元熙扶着元容躺下,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柔声道:“阿翁和阿婆都过来看过你了,还有几位伯母和阿兄阿姐们,只是阿婆说你要静养,不叫大家吵你。”

元容抬手揉了揉眼角,才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叫大家都担心了一场。”

“你还记着这些?”元熙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又不是自己愿意生病的,谁还能怪你不成?担心也是应该的,大家还送了好多的药材补品过来,我都叫人给你堆到库房里了,还有外祖家,听说你病了,也来看过,刚走没多久。”

“啊?”元容便惊讶一声,“阿姐怎的不叫醒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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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一觉醒来,就发现了一件事,她病了。

身上疼痛发热还无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想动个指头都费劲。

“阿江……”元容不由得唤了一声。

正守在外间的阿江听见元容的声音,立即吓了一跳,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平日元容早上醒来,都是中气十足的,莫非……

阿江一边想着,一边急急往里屋中,撩开帐子,就看见元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九娘?”阿江小心翼翼的唤道。

此时尚早,天色还有些昏暗,且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冷风,是以窗子都关的严实。

屋子里便有几分阴暗,越发叫人觉得不舒服。

阿江便点起了灯,端着到了元容chuang头,就看见了元容那一双黑亮的眸子。

“我好像发热了……”元容无力道。

阿江便连忙放下灯,一手拿开元容的胳膊,一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烫。

“九娘稍待,婢子这边叫人去春山堂禀报!”说着便跑了出去。

“来人!”阿江打开门吼了一嗓子,见大家都看过来,便指了其中一个丫鬟道:“去春山堂跟夫人说,九娘发热了!”

小丫鬟应声而去,而阿江这一声也惊动了对面的人,须臾功夫,便见元熙披了斗篷出来了。

显然她是方才被丫鬟叫醒的,并未好好打扮,只胡乱的披上了衣裳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阿江正拿浸过水的帕子往元容额头放。

“九娘怎的忽然病了?”元熙径自进了门,脱了鞋袜便坐在了元容chuang榻上,一手去握元容的手,发现她手心亦是很烫,便不由得皱了眉。

“奴婢也不知。”阿江低声道:“昨日九娘累极了,只草草用过一点吃食就睡了,奴婢看九娘睡熟了便在外间守着,并不曾稍离,今日一早便发现九娘病了。”

元熙回头瞧了昏昏沉沉的元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元容这一病也并不算是突然,毕竟先前才经过那件事情,她一直活蹦乱跳的才是叫人觉得反常。

且元熙还有一个私心,虽然她也不愿看见九娘生病,可是同她一起失踪的萧二郎听说可是吃足了苦头,相比之下,九娘若是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有些不妥,如今这一病,倒是可令东宫不疑。

当然,即便如此想法,也并不代表元熙就乐见妹子生病,她心中亦少不了担忧。只是这会儿她也做不得什么,只好在一旁守着而已。

不过盏茶功夫,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却是一个小丫鬟跑进来道:“四娘、阿江姐姐,春山堂那边已经去请御医了!大娘子正扶着夫人往观澜苑来!”

什么?元熙不由得起了身,讶然道:“二伯母和阿婆要过来?”说着便与元容掖好被角,拢了拢衣襟便出了里屋去迎接。

正好李氏扶着卢氏进了院门,看见元熙便道:“四娘也在。”

元熙福了福身,便上前扶住了卢氏的另一边,边走边道:“我也是方才过来,一早婢子听见阿江说九娘病了,才唤醒的我。”

一行人在门口脱了鞋,便踩着毯子进了里屋,卢氏一马当先的来到元容chuang前,一看见小孙女那绯红的面色,眉毛便蹙了起来:“怎的烧的这般厉害?”

接着便扭头看向一旁侍立的阿江:“你是怎么侍奉的,竟然叫九娘病成这样!”

阿江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但却是不敢争辩。她先前能在元熙面前那样说,是因为元熙素来和气,又因为她是郑氏给女儿的,又多几分体面,可是在卢氏跟前,这些算的什么?

“祖母……”元熙不由得想给阿江求个情。

虽然先前阿江的话有些推脱责任的意思,但毕竟相处多年,她对阿江也有些了解,知道她应该是实话实说,元容这病确实也怪不得阿江。

索性卢氏也没心思这会儿处置人,便哼了一声道:“莫要在此碍我的眼,你是九娘的丫头,我也不动你,等她醒了自己处置罢!”便叫人把阿江带出去。

却说那边厢,卢氏叫人拿了崔善净的帖子去请御医,道是家中小娘子病了,才开口,便听见院使手一挥,就点了他的徒弟过来。

这些御医们,别看品级不高,可是经常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消息可灵通着,又有萧承训一回来就被接到太极宫,圣人亲自召了当值的所有御医过去,眼下谁还不知道是崔家小娘子立了大功!

院使这是给崔家卖好来了。

这位卫御医虽然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敢怠慢,带上药箱就跟着到了崔府上,径直被领到了观澜苑去。

这会儿还没有女眷不能见外男的规矩,更不用垂个帘子让人悬丝诊脉,于是卫御医便看见了此时站在屋子里的男男女女一大坨人,凝神一瞧,当中的那个不是崔善净是谁?

因元容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崔善净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上班了,于是便叫人去告了假,自己便也守在了元容这里。

而既然崔善净和卢氏都在这儿了,其他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要过来探望一番,倒是叫元熙心里不胜其烦,真想把人都撵出去,回头跟崔元靖对了个眼色,俱都看见对方眼中的不耐烦。

不过还未等元熙出招,便听见卢氏道:“都挤在这里作甚?该干嘛的干嘛去,只三郎四娘和七郎留在这儿就行了。”

于是眨眼功夫,这屋里子就空了许多。

卫御医心中感叹,果然崔氏的儿女就是不凡,若是换了别家,这隔房的姐妹这样受重视,怕心里不嫉妒就是好的了,可方才屋子里这些,竟是没有一个面有不平之色的,可见教导的好。

不过心里想归想,卫御医可不会蠢到宣之于口,只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给元容诊脉。只是一诊之下,却又纳罕不已,这小娘子的病看着严重,其实还真没大碍。

“卫御医,我小孙女可有大碍?”一见卫御医睁开眼,卢氏便急忙问道。

其实元容的病跟萧承训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萧承训那是因为受伤引起的发热,是真受罪,而元容这个,就是疲累过度引起的了,或许还有受到惊吓的缘故?

总而言之,虽然这病来势汹汹,但并不是多么可怕的大病,只要好好养一养,就啥事都没有了。

一家人这才放下了心,卢氏送走了卫御医又回转过来,看了看依旧昏沉的元容,便道:“卫御医留下了方子,我已经叫人去熬药了,等会儿便叫醒九娘起来吃药。”

元熙应声,却见卢氏又转身,一双眼睛盯着侍立一旁的丫鬟们道:“好好照顾九娘,若是这回再出了岔子,便是九娘护着,我也饶不了你们,记住了?!”

元容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却是能听见外头的声音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缘故,心里也很是烦躁,等耳朵根终于清静了一会儿,想要再睡觉的时候,却又听见有人在耳边一声声的唤她。

瞧着元容的眉头越蹙越紧,元熙当下便一狠心,拿着浸过凉水的毛巾往元容脸上一扑,见她眼睫毛扑扇了几下终于睁开,便立即道:“别睡,快起来喝了药!”

说着便扶起元容,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示意阿江端着药过来,正想一勺一勺的喂给元容。

元容方才清醒了些,就闻见一股子重重的苦味,睁开眼就看见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子在跟前,还不等说话,就被阿江一勺子药汁喂到了嘴边,便忙撇过头去。

元熙还以为元容嫌药苦不肯吃,正待劝几句,却不料元容手艺伸道:“不用勺子,我直接喝就是了。”

俗话说良药苦口,这药汁子几乎就没有不苦的,但元容又不是不能动了,哪里要别人喂?何况凡是吃过药的人都知道,这一勺一勺最是折磨人,还不如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元熙本待说阿姐已经准备好了蜜饯,却不意元容竟是不要人哄便干脆的喝完了药,当下便很是欣慰道:“我们九娘就是乖,来一颗蜜饯?”说着便拈了一颗送到元容嘴边。

甜甜的口感瞬间充斥了口腔,元容眯起了眼睛,却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道:“阿姐,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都酉时了,你说睡了多久?”元熙扶着元容躺下,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柔声道:“阿翁和阿婆都过来看过你了,还有几位伯母和阿兄阿姐们,只是阿婆说你要静养,不叫大家吵你。”

元容抬手揉了揉眼角,才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叫大家都担心了一场。”

“你还记着这些?”元熙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又不是自己愿意生病的,谁还能怪你不成?担心也是应该的,大家还送了好多的药材补品过来,我都叫人给你堆到库房里了,还有外祖家,听说你病了,也来看过,刚走没多久。”

“啊?”元容便惊讶一声,“阿姐怎的不叫醒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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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 什么婚约【二更】

元容又病了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甚至还上达了天听。

于是傍晚的时候,崔家就迎来了天使,竟是中官奉圣人命来给元容赏赐的。

那一串长长的单子叫元容看了不由得眼花,嘴角抽了抽:“竟然惊动了圣人,实在愧不敢当。”

中官笑眯眯的看着元容道:“小娘子安心养病便是,等你好了,圣人还要召见你呢。”

召见我?这一句话就让元容的睡意跑的无影无踪,召见她作甚?

眼见元容有些呆愣,中官也不以为意,当即便笑着起了身道:“如今事毕,某也该回去复命了。”

下意识的行了一礼,等到那中官身影远去了,元容才眨了眨眼睛,抬头,就被元熙从背后狠狠的搂进怀里。

“九娘,这次圣人很大方呢,你赚了不少哦。”元熙笑道。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无奈的看了元熙一眼,阿姐你可是傻了吧?圣人可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这回竟然大手笔赏赐,还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只是这话却不可光明正大说出来,元容垂下眼眸,默默的叹了口气。

算啦,如今还是先养病吧,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罢。毕竟圣人行事也要有所顾忌,而别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倒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元容默默的想,自己这是心宽呢还是心宽呢?感觉好像在明了身世之后,她猛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的。

叫人把赏赐都归置到库房里,元容便不再想了,只一心养病起来。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元容养了好几日,却感觉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便懒怠的很,又卢氏免了她的请安,元容竟是好几天连院门都没出过。

这一日又睡到自然醒,用过早饭后,元容便叫人将榻挪到了廊下,旁边再放置上洗净的瓜果,冲上一杯香露,手执一卷书本,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竟是让她很快又有了睡意。

正昏昏欲睡之时,便感觉到有什么挡住了阳光,睁眼一瞧,却是元熙正拿着一捋头发往她脸上扫呢。

“阿姐又作怪。”元容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道。

元熙便抬手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你倒是自在的很,可知道外头都快翻天了?”

“嗯?”元容闻言不由得抬起眼皮,她这几日养病都快养的脑子生锈了,竟是反应慢半拍,愣了一下后,才道:“怎么了?难道萧二郎的胳膊治不好了?”

元熙却被妹子的话给震的呆了一下,接着便失笑,抬起青葱玉指点了元容的额头一下,道:“你呀,怎么不想点好的?人家萧二郎哪里得罪你了?”

元容便皱了皱鼻子道:“怎么没得罪?阿姐你莫忘了前几天的事。”

他可是被萧承训连累了,这还不叫得罪吗?要是换了前世,恐怕这时候元熙跟萧二郎死掐的心都有了,还能在这儿说笑?当然了,她更希望自己好好的,可不想咒自己。

元熙闻言却是轻笑一声,盘膝在元容身边儿坐下来道:“你呀,在别人跟前可莫这样口没遮拦的,要说萧二郎这次也是倒霉,你们俩呀,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这倒是大实话。元容歪着头想了想,便笑道:“还是不行,等我回头见了萧二郎,定要他赔我。”

“赔你什么?”元熙瞥了妹子一眼,却是忽而伸手捏了捏元容略有些消瘦的脸蛋道:“我看不如叫他把自己赔给你好了,他好歹是个皇孙,要娶我们崔氏的小娘子还是可以的,再说他生的着实不错。”

元熙说着,却是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起来。

“阿姐!”元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道:“你真不害臊,这种事情也能编排!你阿妹我才多大啊,离着嫁人还有好多年了,你现在欺负我,小心我将来欺负你儿子!”

元熙听了却不恼,反而盯着元容看了老半天,让元容心里有点发毛,才道:“哪儿是我编排的,只是外头已经有了风声。”说着便白了元容一眼道:“哎呀,都是你打岔,我先前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呢。”

元容却是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元熙,声音还有些儿抖:“你说什么?!”

“莫激动莫激动。”元熙忙安抚妹子,一边拍着元容后背一边道:“莫非你不喜欢萧二郎?我听阿兄说你跟他处的不坏呀?”

元容气急:“哎呀,阿姐,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儿吗?事关阿妹我的名声哎。”

身为崔氏女她将来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要太容易,犯得着跟太子家凑做一堆吗?太子将来是要完蛋的,身为太子的嫡出儿子,萧承训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呀,还有……元容心里想着,却是猛的一翻白眼儿,那家伙早死!

是的,元容虽然前世对萧二郎不熟,但他好歹是懿太子的儿子,长乐公主的侄子,什么时候死她还是知道的!萧承训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岁,约莫是因为憋屈的,郁郁而终,连个孩子都没有。

确切的说,他是根本没娶妻,因为他定下的妻子快完婚的时候突然急病没了,第二个妻子因为秦王发动了宫变,把他家里男丁给咔嚓了,那个小娘子也是一病而亡,再往后,就没人敢嫁给他了。

虽然有着共患难的情谊,但元容可不想搭上自己后半辈子,且如果联姻的话,崔氏的立场怎么办?要么她成为弃子,要么整个崔氏跟着被收拾。

元熙愣了愣,接着便捂嘴笑了:“这有什么?不过是小娘子们闲来无事的闲话而已,当不得真的,也没人会在意这个。”

“不是说有这样的风声么?”元容愣道。

元熙左右看了看,便低声道:“嗯,九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喜欢萧二郎吗?”

与此同时,崔家却迎来了一个贵客,卢氏带着李氏站在门口,看着那位温婉如水的女子款款走来,立时便下拜道:“太子妃大驾光临,实在是难得,快请。”

太子妃王氏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但人却看着不过二十许,面如满月肤如凝脂,确实生的不凡,若非如此,怕也不能叫太子看上,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也不愧是未来的国母。

“夫人快请起罢,莫要多礼。”太子妃笑着,竟是亲自上来扶卢氏,道:“我今日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而来,夫人如此,却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太子妃实在客气了。”卢氏笑着请了太子妃上座,便道:“未知太子妃此来,可是……”

太子妃来的可谓是突然,叫卢氏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太子妃说的客气,可卢氏心里却是不敢当真的,纵然这位太子妃名声实在不错,可萧氏当中,除了凤阳长公主之外,谁的名声又很坏呢?

“阿馨。”太子妃微微一歪头道。

接着便见侍立在她身后的女子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笺纸递了上来。

太子妃笑道:“自从二郎回来的时候,我便说过要亲来拜谢,却是因为二郎一直病着,不敢稍离,如今二郎终于好了一些儿,我才得了空,贸然登门,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说着,就见李氏上前亲自接过了笺纸递给卢氏,那是一串长长的礼单,连卢氏也有些吃惊,不禁暗道太子妃这回可是好大方!

等卢氏看过了礼单,太子妃便接着道:“听说府上小九娘也病了可是?”

卢氏便道:“是病了,这几日都在家里养病,太子妃若是不嫌弃,我便叫她来给太子妃见个礼。”

其实卢氏真是纯粹客气来着,一般来讲,没有人会愿意见个生病的孩子,都怕过了病气去,再说太子妃可是不是一般尊贵人不是?更应该忌讳这些的。

岂料太子妃不禁不忌讳,反而笑眯眯道:“如果能见见这个救了我儿的小娘子,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就怕小娘子不乐意。”

卢氏心里吃惊,但太子妃既然这么说了,便只好叫人去请元容。

元容正跟元熙说话呢,这一听说太子妃要见她,直接傻了眼儿,反倒是元熙咕哝了一声:“这可真是巧了,才说着人家儿子呢,人家就亲自来了,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

咱们说的是萧二郎,这来的是萧二郎他阿娘啊,元容默默道,太子妃来的也太巧了一些儿,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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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又病了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甚至还上达了天听。

于是傍晚的时候,崔家就迎来了天使,竟是中官奉圣人命来给元容赏赐的。

那一串长长的单子叫元容看了不由得眼花,嘴角抽了抽:“竟然惊动了圣人,实在愧不敢当。”

中官笑眯眯的看着元容道:“小娘子安心养病便是,等你好了,圣人还要召见你呢。”

召见我?这一句话就让元容的睡意跑的无影无踪,召见她作甚?

眼见元容有些呆愣,中官也不以为意,当即便笑着起了身道:“如今事毕,某也该回去复命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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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傍晚的时候,崔家就迎来了天使,竟是中官奉圣人命来给元容赏赐的。

那一串长长的单子叫元容看了不由得眼花,嘴角抽了抽:“竟然惊动了圣人,实在愧不敢当。”

中官笑眯眯的看着元容道:“小娘子安心养病便是,等你好了,圣人还要召见你呢。”

召见我?这一句话就让元容的睡意跑的无影无踪,召见她作甚?

眼见元容有些呆愣,中官也不以为意,当即便笑着起了身道:“如今事毕,某也该回去复命了。”

下意识的行了一礼,等到那中官身影远去了,元容才眨了眨眼睛,抬头,就被元熙从背后狠狠的搂进怀里。

“九娘,这次圣人很大方呢,你赚了不少哦。”元熙笑道。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无奈的看了元熙一眼,阿姐你可是傻了吧?圣人可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这回竟然大手笔赏赐,还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只是这话却不可光明正大说出来,元容垂下眼眸,默默的叹了口气。

算啦,如今还是先养病吧,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罢。毕竟圣人行事也要有所顾忌,而别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倒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元容默默的想,自己这是心宽呢还是心宽呢?感觉好像在明了身世之后,她猛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的。

叫人把赏赐都归置到库房里,元容便不再想了,只一心养病起来。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元容养了好几日,却感觉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便懒怠的很,又卢氏免了她的请安,元容竟是好几天连院门都没出过。

这一日又睡到自然醒,用过早饭后,元容便叫人将榻挪到了廊下,旁边再放置上洗净的瓜果,冲上一杯香露,手执一卷书本,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竟是让她很快又有了睡意。

正昏昏欲睡之时,便感觉到有什么挡住了阳光,睁眼一瞧,却是元熙正拿着一捋头发往她脸上扫呢。

“阿姐又作怪。”元容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道。

元熙便抬手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你倒是自在的很,可知道外头都快翻天了?”

“嗯?”元容闻言不由得抬起眼皮,她这几日养病都快养的脑子生锈了,竟是反应慢半拍,愣了一下后,才道:“怎么了?难道萧二郎的胳膊治不好了?”

元熙却被妹子的话给震的呆了一下,接着便失笑,抬起青葱玉指点了元容的额头一下,道:“你呀,怎么不想点好的?人家萧二郎哪里得罪你了?”

元容便皱了皱鼻子道:“怎么没得罪?阿姐你莫忘了前几天的事。”

他可是被萧承训连累了,这还不叫得罪吗?要是换了前世,恐怕这时候元熙跟萧二郎死掐的心都有了,还能在这儿说笑?当然了,她更希望自己好好的,可不想咒自己。

元熙闻言却是轻笑一声,盘膝在元容身边儿坐下来道:“你呀,在别人跟前可莫这样口没遮拦的,要说萧二郎这次也是倒霉,你们俩呀,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这倒是大实话。元容歪着头想了想,便笑道:“还是不行,等我回头见了萧二郎,定要他赔我。”

“赔你什么?”元熙瞥了妹子一眼,却是忽而伸手捏了捏元容略有些消瘦的脸蛋道:“我看不如叫他把自己赔给你好了,他好歹是个皇孙,要娶我们崔氏的小娘子还是可以的,再说他生的着实不错。”

元熙说着,却是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起来。

“阿姐!”元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道:“你真不害臊,这种事情也能编排!你阿妹我才多大啊,离着嫁人还有好多年了,你现在欺负我,小心我将来欺负你儿子!”

元熙听了却不恼,反而盯着元容看了老半天,让元容心里有点发毛,才道:“哪儿是我编排的,只是外头已经有了风声。”说着便白了元容一眼道:“哎呀,都是你打岔,我先前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呢。”

元容却是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元熙,声音还有些儿抖:“你说什么?!”

“莫激动莫激动。”元熙忙安抚妹子,一边拍着元容后背一边道:“莫非你不喜欢萧二郎?我听阿兄说你跟他处的不坏呀?”

元容气急:“哎呀,阿姐,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儿吗?事关阿妹我的名声哎。”

身为崔氏女她将来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要太容易,犯得着跟太子家凑做一堆吗?太子将来是要完蛋的,身为太子的嫡出儿子,萧承训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呀,还有……元容心里想着,却是猛的一翻白眼儿,那家伙早死!

是的,元容虽然前世对萧二郎不熟,但他好歹是懿太子的儿子,长乐公主的侄子,什么时候死她还是知道的!萧承训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岁,约莫是因为憋屈的,郁郁而终,连个孩子都没有。

确切的说,他是根本没娶妻,因为他定下的妻子快完婚的时候突然急病没了,第二个妻子因为秦王发动了宫变,把他家里男丁给咔嚓了,那个小娘子也是一病而亡,再往后,就没人敢嫁给他了。

虽然有着共患难的情谊,但元容可不想搭上自己后半辈子,且如果联姻的话,崔氏的立场怎么办?要么她成为弃子,要么整个崔氏跟着被收拾。

元熙愣了愣,接着便捂嘴笑了:“这有什么?不过是小娘子们闲来无事的闲话而已,当不得真的,也没人会在意这个。”

“不是说有这样的风声么?”元容愣道。

元熙左右看了看,便低声道:“嗯,九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喜欢萧二郎吗?”

与此同时,崔家却迎来了一个贵客,卢氏带着李氏站在门口,看着那位温婉如水的女子款款走来,立时便下拜道:“太子妃大驾光临,实在是难得,快请。”

太子妃王氏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但人却看着不过二十许,面如满月肤如凝脂,确实生的不凡,若非如此,怕也不能叫太子看上,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也不愧是未来的国母。

“夫人快请起罢,莫要多礼。”太子妃笑着,竟是亲自上来扶卢氏,道:“我今日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而来,夫人如此,却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太子妃实在客气了。”卢氏笑着请了太子妃上座,便道:“未知太子妃此来,可是……”

太子妃来的可谓是突然,叫卢氏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太子妃说的客气,可卢氏心里却是不敢当真的,纵然这位太子妃名声实在不错,可萧氏当中,除了凤阳长公主之外,谁的名声又很坏呢?

“阿馨。”太子妃微微一歪头道。

接着便见侍立在她身后的女子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笺纸递了上来。

太子妃笑道:“自从二郎回来的时候,我便说过要亲来拜谢,却是因为二郎一直病着,不敢稍离,如今二郎终于好了一些儿,我才得了空,贸然登门,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说着,就见李氏上前亲自接过了笺纸递给卢氏,那是一串长长的礼单,连卢氏也有些吃惊,不禁暗道太子妃这回可是好大方!

等卢氏看过了礼单,太子妃便接着道:“听说府上小九娘也病了可是?”

卢氏便道:“是病了,这几日都在家里养病,太子妃若是不嫌弃,我便叫她来给太子妃见个礼。”

其实卢氏真是纯粹客气来着,一般来讲,没有人会愿意见个生病的孩子,都怕过了病气去,再说太子妃可是不是一般尊贵人不是?更应该忌讳这些的。

岂料太子妃不禁不忌讳,反而笑眯眯道:“如果能见见这个救了我儿的小娘子,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就怕小娘子不乐意。”

卢氏心里吃惊,但太子妃既然这么说了,便只好叫人去请元容。

元容正跟元熙说话呢,这一听说太子妃要见她,直接傻了眼儿,反倒是元熙咕哝了一声:“这可真是巧了,才说着人家儿子呢,人家就亲自来了,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

咱们说的是萧二郎,这来的是萧二郎他阿娘啊,元容默默道,太子妃来的也太巧了一些儿,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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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又病了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甚至还上达了天听。

于是傍晚的时候,崔家就迎来了天使,竟是中官奉圣人命来给元容赏赐的。

那一串长长的单子叫元容看了不由得眼花,嘴角抽了抽:“竟然惊动了圣人,实在愧不敢当。”

中官笑眯眯的看着元容道:“小娘子安心养病便是,等你好了,圣人还要召见你呢。”

召见我?这一句话就让元容的睡意跑的无影无踪,召见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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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 刺激大了【一更】

“这就是九娘了?”太子妃打量着元容,笑吟吟的招手道:“好孩子,到我跟前来。”

“元容拜见太子妃。”元容规规矩矩的给太子妃行礼道。

虽然太子妃给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但却不代表她会一时得意忘形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管太子妃所来为何,她的态度还是要老实端正的,不然若是因此恶了太子妃,可是太不合算。

纵然元容私心里觉得,太子妃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并不像是来找茬的。

“不愧是崔氏的小娘子,这般行止有度,真是可人疼。”太子妃拉着元容的手,退下一串白玉手串戴上元容腕上。

元容是个识货的,那手串一上身就能感觉到那温润的触感,知道必是好物,想也是,太子妃身上的东西,能有不好的么?

只是元容却不敢擅自收下,刚要推辞,便被太子妃按住了手,道:“我这可是长者赐,九娘怎么能推辞?”

元容不敢用力挣脱,便可怜兮兮的回头去看卢氏,见卢氏微微的点了点头,才收下了,微一屈身道:“谢太子妃赏赐。”

太子妃却笑着摇头道:“这可非是赏赐,而是谢礼。我虽然是太子妃,可也是二郎的阿娘,你救了二郎,我怎么谢你都不过分的,只怕你不肯跟我亲近。”

东西可以收,但人却是不好随意亲近的,元容不禁有些头疼,你说你身为太子妃,端好架子来表示一下就行了,这又何必呢?要拉拢的话,还不如对太子东宫的那些属官来。

元容这边愣了一下还没吭声,卢氏就开口了。似乎也是怕元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太子妃是高看九娘了,说是营救,哪里就是九娘的功劳了?该是林将军的功劳才是。”

卢氏没接话。太子妃似乎是没注意到似的,只道:“夫人此言差矣。林将军是有功,可若非有九娘机警,二郎恐怕是——夫人莫要谦虚了,我看九娘就很好。”

说着又拉着元容道:“我却没有个这样乖巧的女儿,九娘他日若是有暇,可否过来陪我说说话?”

元容只管低着头做害羞状,这话她实在是不好回答。答应不是,不应更不是,只好讪讪一笑,模棱两可道:“太子妃实在是过奖了。元容愧不敢当。”

卢氏却道:“只要太子妃不嫌弃就好,我们九娘毕竟年纪还小,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太子妃多担待。”这却是应下了的意思,还十分的干脆利落。

倒是叫元容有点惊奇。本来这一次太子跟崔氏同为苦主,就已经是站在一条线上了,这时候难道崔氏不要跟太子系保持点距离吗?这要是她频繁出入东宫,外人绝对会有想法的!

太子妃听了却高兴,又拉着元容说了好些话。待说好了过几日要来接元容过去说话之后,才兴致颇高的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太子妃,元容便跟着卢氏进了里间,不由问道:“阿婆,太子妃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卢氏那略显粗糙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元容的脸颊,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拉着元容坐在了身边,道:“嗯,阿婆看得出来,太子妃是真喜欢你。”说着顿了顿,却道:“原来我们九娘这样讨人喜欢,阿婆都有些担心了!”

“阿婆担心什么?”元容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卢氏奉了茶,一边顺口问道。

却不意听见卢氏玩笑似的道:“担心我们九娘太讨人喜欢了,被人抢走了啊。”元容闻言不由得抬头去看,却发现了卢氏眼底那一抹戏谑之色,便撅了撅嘴。

“阿婆!”元容往卢氏怀里一蹭,身子扭了扭道:“阿婆放心罢,九娘是姓崔的,谁也抢不走。”

卢氏听着小孙女软软的声音,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元容的头发道:“九娘是崔家的小娘子,这没错,可是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呀,可不是要被别人家抢走么?”

“啊?”元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卢氏,半晌才道:“阿婆拿人打趣,阿姐还未嫁人呢,哪里轮得到九娘?九娘还小,要到能嫁人的年纪,可还有十多年呢,不着急。”

卢氏瞧着元容面上有红晕闪过,以为元容是害羞了,居然笑呵呵的问出一句让元容大吃一惊的话来:“九娘觉得那萧二郎好不好?乐意跟他一起玩吗?”

元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元熙的那番话影响了自己,何况又刚刚见过太子妃,这会儿听见卢氏这么一说,脑筋自然的就拐到联姻上去了,难道家里也有想把她跟萧承训凑做堆的意思?

虽然早就有作为联姻棋子的觉悟,可是元容身为崔氏嫡女,即便是联姻,可挑选的余地也是不小的,哪里想往火坑里跳?

当即便摇头道:“不好,他太弱了!”简直是一针见血,直叫卢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仔细想想也是,哪家的小娘子不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元容却是见过了萧承训最狼狈的模样,且她还有一个萧承训救命恩人的名分,看不上萧二郎也是自然。一念及此,卢氏便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一切都还未定不是么?

却说元容从春山堂推出来,便发现自己背后竟然出了冷汗,便抹了抹额头轻声一叹:“若是连阿翁阿婆都有这个意思,这事儿就不大好办了啊。”尤其是自己没有足够拒绝的理由。

毕竟如果要跟太子系联姻,嫡长子媳妇是不用想的,这个必须得圣人钦点,而庶子又不上台面,自然这个人选就是萧承训,而崔家自然也只能出嫡女,虽然人选有三个,但谁叫元容跟萧承训有着渊源呢?

就算是联姻,也得看太子那头,萧承训是不是愿意对吧,慢着,元容不由得一愣,继而一挑眉:这事儿她不好拒绝,但是萧承训可以啊!找时间跟他聊聊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的缘故,元容的病倒是很快就好了,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元容在家中做东,摆了个小宴,邀请了三五投契的小娘子前来,也算是跟大家昭告她依然完好无损。

这一回做东很顺利,因没有了那些煞风景的人在,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很是愉快,且大家都对元容的经历颇为好奇,听着元容讲了故事,便都心满意足了,临走还说定了大家轮流做东请客,下一回在杜家办赏菊宴。

宾主尽欢,元容正站在门口送走了客人,便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略一愣神的功夫,就见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俊俏的还带着几分惊喜的脸蛋来。

“莫非九娘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到门口来等我的?”萧承训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头,眼皮轻轻一挑道。

元容差点又想翻白眼,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太破坏形象了,便只瞪了瞪眼珠子,笑道:“你不是养伤么?怎么竟然被放出了门?”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放出了门,我又不是犯人还得被关着?”萧承训嘴角一抽,便起身下了车。

别看他胳膊上还上着夹板,整个人的形象有些滑稽,但行动倒是还挺利索,直接就从车上跳下来了,走到元容跟前上下一打量,道:“几日功夫不见,你倒是养的越发白胖了。”

配合着那有些阴阳怪气儿的口吻,以及萧承训怎么看都好像斜着眼瞧人的神态,当即便叫元容有些气结,p的白胖了,她明明是瘦了好吗?不管是家里还是外人见了都要说她消瘦了,活像崔家没给她吃饱饭似的,让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当即便翻了个白眼儿,有萧承训就近挡着,旁人便看不见:“看来萧二郎的病是还没好,怎么连眼神儿都不好使了?”

接着眼神在萧承训身上溜了一圈儿,又道:“莫说我,我看你也是胖了,”说着便偷笑一声,“是不是这段日子吃了太多好东西补的?”

想也知道,太子妃既然当萧承训是宝贝疙瘩,这种时候当然会卯足了劲儿给儿子进补,生怕他养的不好。其实元容也是这个情况,只是她肚皮小吃不了太多,又是小厨房可以把着量,多余的便都塞库房里放着了。

然而萧承训却是被元容这一说,便挑起了几分不太愉快的回忆,当即脸一白,道:“往事不堪回首……”

便惹得元容大笑起来,若非是年纪小,怕当真会有几分花枝乱颤的味道了,瞧着她这般开心,倒是叫萧承训那难看的面色也好了许多,须臾便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见萧承训笑了,元容这才侧身一引道:“好罢,不管如何,我们都有些同病相怜了,既然你来看我,却不能在这门口说话,快进来罢。我带你先去春山堂见过阿婆,回头我们再仔细说话。”

虽然还是个病号,但萧承训也不娇气,并未要车什么的,只是跟着元容慢慢走。

走到一半,却听得元容忽然咳嗽了一声,犹疑了一下才道:“那个,前几日太子妃来过,你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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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九娘了?”太子妃打量着元容,笑吟吟的招手道:“好孩子,到我跟前来。”

“元容拜见太子妃。”元容规规矩矩的给太子妃行礼道。

虽然太子妃给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但却不代表她会一时得意忘形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管太子妃所来为何,她的态度还是要老实端正的,不然若是因此恶了太子妃,可是太不合算。

纵然元容私心里觉得,太子妃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并不像是来找茬的。

“不愧是崔氏的小娘子,这般行止有度,真是可人疼。”太子妃拉着元容的手,退下一串白玉手串戴上元容腕上。

元容是个识货的,那手串一上身就能感觉到那温润的触感,知道必是好物,想也是,太子妃身上的东西,能有不好的么?

只是元容却不敢擅自收下,刚要推辞,便被太子妃按住了手,道:“我这可是长者赐,九娘怎么能推辞?”

元容不敢用力挣脱,便可怜兮兮的回头去看卢氏,见卢氏微微的点了点头,才收下了,微一屈身道:“谢太子妃赏赐。”

太子妃却笑着摇头道:“这可非是赏赐,而是谢礼。我虽然是太子妃,可也是二郎的阿娘,你救了二郎,我怎么谢你都不过分的,只怕你不肯跟我亲近。”

东西可以收,但人却是不好随意亲近的,元容不禁有些头疼,你说你身为太子妃,端好架子来表示一下就行了,这又何必呢?要拉拢的话,还不如对太子东宫的那些属官来。

元容这边愣了一下还没吭声,卢氏就开口了。似乎也是怕元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太子妃是高看九娘了,说是营救,哪里就是九娘的功劳了?该是林将军的功劳才是。”

卢氏没接话。太子妃似乎是没注意到似的,只道:“夫人此言差矣。林将军是有功,可若非有九娘机警,二郎恐怕是——夫人莫要谦虚了,我看九娘就很好。”

说着又拉着元容道:“我却没有个这样乖巧的女儿,九娘他日若是有暇,可否过来陪我说说话?”

元容只管低着头做害羞状,这话她实在是不好回答。答应不是,不应更不是,只好讪讪一笑,模棱两可道:“太子妃实在是过奖了。元容愧不敢当。”

卢氏却道:“只要太子妃不嫌弃就好,我们九娘毕竟年纪还小,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太子妃多担待。”这却是应下了的意思,还十分的干脆利落。

倒是叫元容有点惊奇。本来这一次太子跟崔氏同为苦主,就已经是站在一条线上了,这时候难道崔氏不要跟太子系保持点距离吗?这要是她频繁出入东宫,外人绝对会有想法的!

太子妃听了却高兴,又拉着元容说了好些话。待说好了过几日要来接元容过去说话之后,才兴致颇高的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太子妃,元容便跟着卢氏进了里间,不由问道:“阿婆,太子妃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卢氏那略显粗糙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元容的脸颊,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拉着元容坐在了身边,道:“嗯,阿婆看得出来,太子妃是真喜欢你。”说着顿了顿,却道:“原来我们九娘这样讨人喜欢,阿婆都有些担心了!”

“阿婆担心什么?”元容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卢氏奉了茶,一边顺口问道。

却不意听见卢氏玩笑似的道:“担心我们九娘太讨人喜欢了,被人抢走了啊。”元容闻言不由得抬头去看,却发现了卢氏眼底那一抹戏谑之色,便撅了撅嘴。

“阿婆!”元容往卢氏怀里一蹭,身子扭了扭道:“阿婆放心罢,九娘是姓崔的,谁也抢不走。”

卢氏听着小孙女软软的声音,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元容的头发道:“九娘是崔家的小娘子,这没错,可是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呀,可不是要被别人家抢走么?”

“啊?”元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卢氏,半晌才道:“阿婆拿人打趣,阿姐还未嫁人呢,哪里轮得到九娘?九娘还小,要到能嫁人的年纪,可还有十多年呢,不着急。”

卢氏瞧着元容面上有红晕闪过,以为元容是害羞了,居然笑呵呵的问出一句让元容大吃一惊的话来:“九娘觉得那萧二郎好不好?乐意跟他一起玩吗?”

元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元熙的那番话影响了自己,何况又刚刚见过太子妃,这会儿听见卢氏这么一说,脑筋自然的就拐到联姻上去了,难道家里也有想把她跟萧承训凑做堆的意思?

虽然早就有作为联姻棋子的觉悟,可是元容身为崔氏嫡女,即便是联姻,可挑选的余地也是不小的,哪里想往火坑里跳?

当即便摇头道:“不好,他太弱了!”简直是一针见血,直叫卢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仔细想想也是,哪家的小娘子不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元容却是见过了萧承训最狼狈的模样,且她还有一个萧承训救命恩人的名分,看不上萧二郎也是自然。一念及此,卢氏便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一切都还未定不是么?

却说元容从春山堂推出来,便发现自己背后竟然出了冷汗,便抹了抹额头轻声一叹:“若是连阿翁阿婆都有这个意思,这事儿就不大好办了啊。”尤其是自己没有足够拒绝的理由。

毕竟如果要跟太子系联姻,嫡长子媳妇是不用想的,这个必须得圣人钦点,而庶子又不上台面,自然这个人选就是萧承训,而崔家自然也只能出嫡女,虽然人选有三个,但谁叫元容跟萧承训有着渊源呢?

就算是联姻,也得看太子那头,萧承训是不是愿意对吧,慢着,元容不由得一愣,继而一挑眉:这事儿她不好拒绝,但是萧承训可以啊!找时间跟他聊聊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的缘故,元容的病倒是很快就好了,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元容在家中做东,摆了个小宴,邀请了三五投契的小娘子前来,也算是跟大家昭告她依然完好无损。

这一回做东很顺利,因没有了那些煞风景的人在,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很是愉快,且大家都对元容的经历颇为好奇,听着元容讲了故事,便都心满意足了,临走还说定了大家轮流做东请客,下一回在杜家办赏菊宴。

宾主尽欢,元容正站在门口送走了客人,便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略一愣神的功夫,就见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俊俏的还带着几分惊喜的脸蛋来。

“莫非九娘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到门口来等我的?”萧承训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头,眼皮轻轻一挑道。

元容差点又想翻白眼,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太破坏形象了,便只瞪了瞪眼珠子,笑道:“你不是养伤么?怎么竟然被放出了门?”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放出了门,我又不是犯人还得被关着?”萧承训嘴角一抽,便起身下了车。

别看他胳膊上还上着夹板,整个人的形象有些滑稽,但行动倒是还挺利索,直接就从车上跳下来了,走到元容跟前上下一打量,道:“几日功夫不见,你倒是养的越发白胖了。”

配合着那有些阴阳怪气儿的口吻,以及萧承训怎么看都好像斜着眼瞧人的神态,当即便叫元容有些气结,p的白胖了,她明明是瘦了好吗?不管是家里还是外人见了都要说她消瘦了,活像崔家没给她吃饱饭似的,让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当即便翻了个白眼儿,有萧承训就近挡着,旁人便看不见:“看来萧二郎的病是还没好,怎么连眼神儿都不好使了?”

接着眼神在萧承训身上溜了一圈儿,又道:“莫说我,我看你也是胖了,”说着便偷笑一声,“是不是这段日子吃了太多好东西补的?”

想也知道,太子妃既然当萧承训是宝贝疙瘩,这种时候当然会卯足了劲儿给儿子进补,生怕他养的不好。其实元容也是这个情况,只是她肚皮小吃不了太多,又是小厨房可以把着量,多余的便都塞库房里放着了。

然而萧承训却是被元容这一说,便挑起了几分不太愉快的回忆,当即脸一白,道:“往事不堪回首……”

便惹得元容大笑起来,若非是年纪小,怕当真会有几分花枝乱颤的味道了,瞧着她这般开心,倒是叫萧承训那难看的面色也好了许多,须臾便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见萧承训笑了,元容这才侧身一引道:“好罢,不管如何,我们都有些同病相怜了,既然你来看我,却不能在这门口说话,快进来罢。我带你先去春山堂见过阿婆,回头我们再仔细说话。”

虽然还是个病号,但萧承训也不娇气,并未要车什么的,只是跟着元容慢慢走。

走到一半,却听得元容忽然咳嗽了一声,犹疑了一下才道:“那个,前几日太子妃来过,你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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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比他好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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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似乎对萧承训的到来喜闻乐见。(首发)她不仅没像往常那般板着脸,反倒是和气的很。

关心了一番萧承训的身体和精神,便将人打发了出来。

然后元容便把人领到了旁边的小花厅里,又招呼人了花露。是裴宁送的木樨清露。

只是萧承训瞧着那清如水的香露,闻见香味便撇了撇嘴,似是不喜的模样。

“这是木樨清露,还是裴九郎赠的呢,觉得不好?”元容道。

做这东西既费力气又费东西,还费事,没有配方,想要做的好也不容易。

虽然说花露倒是各家都有各家的做法,但这味道却是不同的,也曾叫家做了,却及不这个清香。

元容还是对裴家这手艺情有独钟,这番拿出来待客,便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却没料到萧承训是这反应,竟像是眉眼抛给了瞎子看,白费心思了。

瞧见元容有些不快,萧承训便道“这定是裴家的东西。”

“你怎的知道?”元容便问道。总不至于裴九郎送她木樨清露这事儿萧承训也知道罢?

却见萧承训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弹杯子,发出一声脆响,继而哼笑一声道“只要见识过,如何认不出来?”

“裴九郎这手艺,便是连宫的妃子们也喜爱的很,偏他寻常又懒得动手,竟是珍稀的很。”萧承训斜睨了元容一眼,道“你何时同裴九郎认识的,竟能让他肯送你这个?”

元容不由得眨了眨眼。原来这看似不起眼的木樨清露竟还是抢手货?

“说起来,我第一回见他,却是在离开王家集的时候。”元容道,“他那样的人,自然叫人印象深刻啦。后来在宗仁坊那边,碰到他来访七兄,至于这个清露。倒是他自己提出要送我的。”

萧承训便是一瞪眼“他定是不怀好意!”接着便鄙视的看元容道“莫不是又被裴九郎那皮相给迷惑了罢?”

说着便撇撇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娘子。个个都是爱俏郎君的,也不管他是个什么性子,要我说,你看看我生的也不差啊,总裴九郎好一点!”

元容方才端着杯子喝水,却被萧承训一句话给逗得乐了,差点没呛着。咳嗽了两声才捂着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萧承训凑过来盯着元容,一字一字道“莫非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难道你觉得我不裴九郎长得好?”说到最后这口气。简直好像是威胁了,元容都怀疑她要是敢点头称是,萧承训能掀桌子翻脸。

哎哟,怎么这么有趣呢,从前也没发现这位萧二郎这样在乎容貌啊。之前被贼人打的鼻青脸肿也没见他哀嚎,怎么这会子竟然跟人家裴九郎起美来了,人不可貌相不知道啊。

再说,裴九郎正是长成的时候,少年风流啊。萧二郎还是个团子样,身子骨还没抽条呢,光脸蛋长得好有啥用,风度这一项给下去了。至于家世?人家裴氏也是百年世家,真不差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想,可元容看着萧承训的模样也不敢说了,只好忍住了笑,道“没,真没有。”

“真的?”萧承训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元容。

“真的,珍珠还真。”元容重重点头,差赌咒发誓了,才终于哄得萧承训又坐下,道“只是你何必同裴九郎?他你大好几岁呢,吃过的饭都不知道你多多少,跟他你吃亏呀。”

萧承训便一扭头“哼!”

元容心里觉得好笑,便开始旁敲侧击起来,萧承训总不能无缘无故对裴九郎有敌意罢?结果问了半天,才见这位皇孙扭扭捏捏道“那厮嘲笑我长得又矮又圆!”简直是戳心窝子好不好?

之前说了,萧氏先祖的起家得益于一张好皮囊,又连续几代都娶的美女,这一代代下来,萧家几乎没有不好看的人,是以萧承训从小也是见惯了美人,也自我感觉良好,因为他父母都是美人,他必然也不会差了。

但居然被嘲笑了!而且这个嘲笑他的还是长安城有名的美男子!这简直是萧承训的耻辱!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长的裴宁更好看,但是……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裴九郎风流满长安,萧承训还是个团子。

听见这个理由,元容心底便狂笑不止,心道居然还有这样葩的理由,这样葩的结仇方式,裴九郎固然可恨,可是萧承训也怪搞笑的,长相这种事情,是你努力努力能心想事成的么?

后来跟裴宁并称双璧的美男子,可不是萧承训,而是卢家十六郎卢玄。估计那时候萧承训也才抽条的样子罢?

不得不说,这早生了几年是占优势,少时裴宁出落的好,萧承训还是个团子,再长大一些,除非萧承训裴宁好看很多,不然也不过是同他一样罢了,何况裴宁经过历练,会更有一份成熟的气质呢。

“要不然,你总是裴九郎年轻的,不如等他老了的时候,你再去嘲笑回来?”元容笑道。

萧承训又哼了一声,这回却是没在抬着下巴了,约莫是干渴的缘故,便抬手端起一旁的杯子喝光了,还抹了抹嘴,道“再来一杯。”却见元容捧着杯子在一旁直勾勾的看他。

“怎么了?”萧承训低下头瞧了瞧自己,怪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元容便指了指那杯子,道“那是裴九郎给的清露,你不是不喜欢的嘛?”这样牛饮很浪费啊,还再来一杯?

“换新茶来。”元容扭头吩咐婢子道。

萧承训正有些儿尴尬呢,闻言便立即道“哎对,喝茶罢,这什么清露的,喝着腻味。”

元容似笑非笑的瞅了萧承训一眼,便道“行啦,你在我这里说裴九郎的坏话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保证闭嘴。”说着还往嘴巴做了个缝合的手势,“不管裴九郎性子如何,这手艺还是不错的,合的香也好。”

正说着,便见婢子端着托盘进来了,萧承训便眨了眨眼,惊诧道“这也太快了些儿罢?”烹茶要一道道工序来的,可是这也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好了?

婢子便笑道“是我们九娘新琢磨出来的炒茶,只用热水冲泡,不需要煮的。”边说着,便执起茶壶,一抬手便是一道清澈的散发着香气的弧线落入杯,然后双手奉至萧承训跟前,又捧了一杯给元容。

萧承训便有些好的低头去看,杯的茶水带着淡淡的香气,色清而淡,在天青釉的瓷器显得格外好看,竟是那味道浓郁的煮茶更让他有了几分好感,便尝试着浅啜了一口。

初入口略觉苦涩,而后便由苦变甘,并且伴随着清甜香气,可谓是回味无穷。

便道“这是炒茶?我怎的从来未见过?”

元容便笑道“都说了是新琢磨的法子,除了我家亲人,你还是第一个见到的。我只是想着那煮茶有姜有肉桂等,对你的伤不好,倒不如这样简简单单的冲泡了来喝了。”

其实这法子是前世沈悦交给她的呢,前些日子在家无聊,本想跟姐姐们说个话,又实在是不惯那些加了料的煮茶,这才叫人反复尝试弄出了这炒茶来,虽然法子是没错的,但终究差了些味儿,不过终究聊胜于无。

却不料萧承训竟是喜欢了,一口一口的将茶喝完,便不等婢子前,径自倒了一杯,喝光了,才道“这个好,便是那好的龙凤团茶都免不了有渣滓,这炒茶泡出来的茶水却这样清澈,能送我一些儿么?”

其实萧承训更想直接要到方子,可是想也知道,这时节连菜谱大家都要藏着掖着,这制茶的法子怎么会随意给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不过萧承训自忖跟元容也是生死之交了,多要一些该没问题罢?

“你怎么不去抢!”元容鼓了鼓腮帮子道“我一共才叫人做了两三斤,你张口要二斤去,我这家里还不够分呢,最多给你一斤。”

“你也不用这样吝啬罢?”萧承训皱了下眉,抬手便伸出一根指头去戳元容的腮帮子,道“我回头要给阿爹阿娘一份,还要孝敬阿翁一份,自己还得留一份,你看看,这一分,还能剩下多少?索性你家有人,再制一些不是了?”

若非他都不知道“炒”是什么,他必要叫人照着实物分析出法子来!可惜萧承训不知道,这炒茶可不是炒菜,只知道方子恐怕也是很难做出来的,若非是沈悦,元容哪里能鼓捣出炒茶来?这时节连炒菜都还没有呢!

萧承训倒是大方的很,见元容依旧不乐意,便道“算我买你的还不成?或者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

“这可是你说的啊,”元容闻言忽然眼睛一亮,而后便抬手朝萧承训勾勾手指道“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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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章 母子吵架【一更】

太子妃出身太原王氏,乃是嫡支嫡出的女儿,身份甚高。

又,嫡长子萧承嗣的婚事已经由圣人抢了去,她对次子的婚事便格外上了心。

虽然说自己依旧不能决定,但总算可以提个建议,总比长子那样根本插不上嘴好一些。

而她看好的儿媳妇人选,自然是首选是自己娘家侄女,那也是王氏嫡支嫡女,身份配得上儿子了。

所以当她听见有人提及东宫与崔氏的联姻时,不由得一愣:“你说什么?”

“妾是说,崔家小娘子聪慧机敏,又与二郎有患难之谊,倒也是相配的紧,虽然年纪差了几岁,倒也不妨事。”

坐在太子妃下首,穿着缠枝莲纹的鹅黄对襟齐胸襦裙的明艳女子笑吟吟的看过来道,神情倒像是真的来恭喜似的。

只是眼见太子妃面露疑惑,才收敛了面上笑意,试探道:“莫非妾说的不对?”

太子妃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此等大事焉能胡言乱语?二郎婚事必得由圣人做主,我怎的不知道二郎跟崔氏有了婚约?”

“啊?”女子闻言不由得抚胸露出一些儿惊诧之色,喏喏道:“可、可是外面……”

“外面如何?”太子妃抬头问道。

“我娘家嫂子过来时说起的,说外面已经有这样的风声了,我还以为……”女子小心翼翼说着,待看见太子妃那越来越沉的面色时,便不由自主的消了音。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莫要再多言。”太子妃抬手,又一道眼神瞥了过去:“既入了东宫,妹妹要记得谨言慎行。”

“是,是。”女子忙不迭的连忙应了声,见太子妃面色不太好,便立即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却不意看见了从外头进来的萧承训。

“是二郎?可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女子脚下停了停,看着萧承训的身影进了屋子,才问道。

“娘子,听说是出去访友了。”跟在女子身后的婢子低声道。

“访友?”女子听了,却是眼神闪了闪,低头抚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坠子,低声道:“身上带着伤,还有心情访友?”接着便看了看身后的婢子,道:“去,打听一下他到底去哪儿了。”

待其中一个婢子应声而去,另一个却是忍不住道:“娘子,你何必关心别人?二郎要娶谁与我们有何关系?”真正该关心的,不是咱们三郎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么?

“是没关系,”女子哼笑一声,道:“不过谁叫二郎那样受宠呢,跟他一比,我的三郎真是可怜,我就是想看看,太子妃看见儿子不跟他一条心会如何。太子妃一心想要娶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呢,这一回看她怎么办。”

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若是太子真的一心想要与崔氏联姻,太子妃又不肯,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的三郎。”

崔氏的嫡女配太子的嫡子,那没的说,身份上没有什么问题的,别看崔谦之官小,可是人家是崔氏!就这一条,三郎虽然也是太子儿子,可却是庶子,这中间的差距实在是……

她虽然做了太子良媛,已算是尊贵了,可所出之子依旧是庶子,从小作为嫡女的她如何不知道这嫡庶之分?

且说萧承训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身影,他只是快步进了屋子,就看见太子妃正板着脸坐在那里,不由的诧异道:“阿娘这是不高兴了?”接着便皱眉看向一旁侍立的婢子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阿娘?”

“怎么一回来就冲我的婢子发脾气?”太子妃一抬眼,见儿子讪讪一笑,便招手道:“二郎过来。”

待萧承训在身边坐好,太子妃才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身上还带着伤,竟然也敢乱跑!出去也就罢了,也不说清楚去哪儿,你可知道阿娘担心?”

萧承训嘿嘿一笑,便道:“是儿在家里待得闷了,才想出去走走,本没打算去哪儿,不过想起崔九娘前几日似乎病了,便去平康坊走了一遭。”

不提崔家还好,一提崔家,太子妃面上就不太好看了,只见她眼神闪了闪道:“我知道二郎是个知礼的,怎的这会子却贸然上门去了?虽然崔九娘年纪还小,但你也要注意些儿,莫叫人说了闲话。”

萧承训却是满不在乎,他如今才九岁,元容不过四岁,两个人的年纪远远不到私相授受的时候,谁会说闲话?

“阿娘却是多心了,我不过是临时兴起去探望一二,又没有什么失礼的,谁会吃饱了撑的说闲话?倒是我今儿去的巧了,还从她那儿捎了些茶叶回来,味道真不坏,待会儿叫人冲泡了给阿娘试试。”萧承训说着,便身后跟着的婢子把茶叶拿出来,又补上一句道:“崔九娘忒不爽快,不过一些茶叶,还要我替她办事。”

太子妃听了心中更不爽快了,便道:“你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不然哪里能拿到这些茶叶?”萧承训没有抬头,只管吩咐人去烧热水,又照样叫人拿了一套青瓷来,拈了几许茶叶放进去,闭上眼睛闻了闻,又道:“阿娘,你瞧瞧这茶叶,是不是比龙凤团茶好多了?”

元容是直接叫人弄了新鲜采摘的茶叶来制的,都是一片片挑拣出来的,叶片肥嫩饱满色泽鲜亮,如今炒制之后,亦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开水一冲,便见卷曲的茶叶瞬间伸展开来,在水中上下起伏,茶水清亮,在青瓷中显得格外好看。

太子妃心中不虞,却不意茶水清香入鼻,却是怔了一怔,接着就见萧承训端着茶奉到了自己跟前,道:“阿娘。”

见儿子这般体贴孝顺,太子妃心中的那点子不快便立即抛到了脑后去,连带这茶叶也看得顺眼了,便端起浅啜了一口,做了个深呼吸,才道:“二郎一片孝心,阿娘知道了,只你是什么身份,怎可为了这点子茶叶屈尊降贵?”

接着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本来你阿爹说要好生谢过崔家,我见那崔九娘生的可爱,还想叫她到东宫来玩,这不意她竟是这样一个不懂事的,你往后还是莫要同她太近了罢。”

想来会有联姻的风声,应该是自家对崔氏荣宠太过,才叫有些人想歪了心思,如今只要远着些儿,不过几日,也该平静下去了。

“阿娘?”萧承训不由得睁大眼睛,有些不能置信道:“你这是什么话?崔九虽然是提了要求,可凭我跟她的交情,便是没有这茶叶,也是义不容辞帮忙的,怎能算是不懂事?阿娘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气?”所以就撒到崔九娘身上去了?

太子妃一听更不高兴了,当即把茶杯重重一放,略略抬高了些声音道:“什么受气?阿娘就是随便找人撒气的人么?”

见萧承训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才语重心长道:“你跟她什么交情?你是太子的嫡子,她又是什么身份?纵然是崔氏嫡女,可也不该挟恩以报!她对你的恩情,阿娘的赏赐也足够还了,你莫叫一个小丫头拿捏了去!”

“阿娘!”萧承训站起身,皱着眉看着太子妃道:“崔氏何时有过挟恩以报?且我只是拿崔九娘当朋友,跟拿捏扯不上干系,你莫要想岔了!再说,我的性命难道就是一些死物能抵的了的?”

瞧见萧承训不但不受教,反而跟自己顶嘴,就为了一个崔氏女,太子妃心里的火顿时就起来了:“你这是何意?难道非得要把人娶进门来才算是报答了?你莫忘了,她虽是崔氏嫡女,可却非是嫡支,跟你表妹差得远了!”

“这跟娶不娶的有何干系?又跟表妹有何干系?”萧承训有些烦躁的原地转了个圈儿,睁大眼睛道。

太子妃见萧承训似乎并未有这个心思,当即便松了口气,道:“我这才知道,原来外头竟然有东宫要联姻崔氏的风声,我想着不如远着些崔氏,时间一久,旁人自然就不会提此事了。”

孰料此言一出,才是真正惊了萧承训一回:“什么,联姻?我和崔九娘?”

看见太子妃默认的表情,萧承训面色表情有些儿扭曲:“阿爹根本从未提起过,”继而又抿了抿唇道:“阿娘多虑了,儿的婚事必是由阿翁决定的,就算是阿爹想要同崔氏联姻,也未必能成呢,岂是外头说的准的?”

心中却道崔九娘如今才小小年纪,却胆子大又有心机,不然也不能从贼人手中逃出来,且还间接救了他,将来长大了必然变本加厉,娶这么一个媳妇在家,简直就跟娶了一尊佛似的,他又不是欠收拾了!

这么想着,却是不由得揉了揉脑袋,嘿然一声笑道:“阿娘莫担心了,我年纪尚小,阿兄都未成亲,哪里轮得到我?”

见太子妃软和下来,萧承训便又温言软语劝了太子妃几句,见她心平气和了,才借口乏了,退了出去。

只是一出门便变了脸色,皱着眉吩咐左右道:“去给我查,究竟是谁在阿娘跟前多嘴的!还有我那个表妹……哼,王家倒是打的好算盘!”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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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出身太原王氏,乃是嫡支嫡出的女儿,身份甚高。

又,嫡长子萧承嗣的婚事已经由圣人抢了去,她对次子的婚事便格外上了心。

虽然说自己依旧不能决定,但总算可以提个建议,总比长子那样根本插不上嘴好一些。

而她看好的儿媳妇人选,自然是首选是自己娘家侄女,那也是王氏嫡支嫡女,身份配得上儿子了。

所以当她听见有人提及东宫与崔氏的联姻时,不由得一愣:“你说什么?”

“妾是说,崔家小娘子聪慧机敏,又与二郎有患难之谊,倒也是相配的紧,虽然年纪差了几岁,倒也不妨事。”

坐在太子妃下首,穿着缠枝莲纹的鹅黄对襟齐胸襦裙的明艳女子笑吟吟的看过来道,神情倒像是真的来恭喜似的。

只是眼见太子妃面露疑惑,才收敛了面上笑意,试探道:“莫非妾说的不对?”

太子妃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此等大事焉能胡言乱语?二郎婚事必得由圣人做主,我怎的不知道二郎跟崔氏有了婚约?”

“啊?”女子闻言不由得抚胸露出一些儿惊诧之色,喏喏道:“可、可是外面……”

“外面如何?”太子妃抬头问道。

“我娘家嫂子过来时说起的,说外面已经有这样的风声了,我还以为……”女子小心翼翼说着,待看见太子妃那越来越沉的面色时,便不由自主的消了音。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莫要再多言。”太子妃抬手,又一道眼神瞥了过去:“既入了东宫,妹妹要记得谨言慎行。”

“是,是。”女子忙不迭的连忙应了声,见太子妃面色不太好,便立即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却不意看见了从外头进来的萧承训。

“是二郎?可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女子脚下停了停,看着萧承训的身影进了屋子,才问道。

“娘子,听说是出去访友了。”跟在女子身后的婢子低声道。

“访友?”女子听了,却是眼神闪了闪,低头抚摸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坠子,低声道:“身上带着伤,还有心情访友?”接着便看了看身后的婢子,道:“去,打听一下他到底去哪儿了。”

待其中一个婢子应声而去,另一个却是忍不住道:“娘子,你何必关心别人?二郎要娶谁与我们有何关系?”真正该关心的,不是咱们三郎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么?

“是没关系,”女子哼笑一声,道:“不过谁叫二郎那样受宠呢,跟他一比,我的三郎真是可怜,我就是想看看,太子妃看见儿子不跟他一条心会如何。太子妃一心想要娶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呢,这一回看她怎么办。”

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若是太子真的一心想要与崔氏联姻,太子妃又不肯,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的三郎。”

崔氏的嫡女配太子的嫡子,那没的说,身份上没有什么问题的,别看崔谦之官小,可是人家是崔氏!就这一条,三郎虽然也是太子儿子,可却是庶子,这中间的差距实在是……

她虽然做了太子良媛,已算是尊贵了,可所出之子依旧是庶子,从小作为嫡女的她如何不知道这嫡庶之分?

且说萧承训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身影,他只是快步进了屋子,就看见太子妃正板着脸坐在那里,不由的诧异道:“阿娘这是不高兴了?”接着便皱眉看向一旁侍立的婢子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阿娘?”

“怎么一回来就冲我的婢子发脾气?”太子妃一抬眼,见儿子讪讪一笑,便招手道:“二郎过来。”

待萧承训在身边坐好,太子妃才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身上还带着伤,竟然也敢乱跑!出去也就罢了,也不说清楚去哪儿,你可知道阿娘担心?”

萧承训嘿嘿一笑,便道:“是儿在家里待得闷了,才想出去走走,本没打算去哪儿,不过想起崔九娘前几日似乎病了,便去平康坊走了一遭。”

不提崔家还好,一提崔家,太子妃面上就不太好看了,只见她眼神闪了闪道:“我知道二郎是个知礼的,怎的这会子却贸然上门去了?虽然崔九娘年纪还小,但你也要注意些儿,莫叫人说了闲话。”

萧承训却是满不在乎,他如今才九岁,元容不过四岁,两个人的年纪远远不到私相授受的时候,谁会说闲话?

“阿娘却是多心了,我不过是临时兴起去探望一二,又没有什么失礼的,谁会吃饱了撑的说闲话?倒是我今儿去的巧了,还从她那儿捎了些茶叶回来,味道真不坏,待会儿叫人冲泡了给阿娘试试。”萧承训说着,便身后跟着的婢子把茶叶拿出来,又补上一句道:“崔九娘忒不爽快,不过一些茶叶,还要我替她办事。”

太子妃听了心中更不爽快了,便道:“你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不然哪里能拿到这些茶叶?”萧承训没有抬头,只管吩咐人去烧热水,又照样叫人拿了一套青瓷来,拈了几许茶叶放进去,闭上眼睛闻了闻,又道:“阿娘,你瞧瞧这茶叶,是不是比龙凤团茶好多了?”

元容是直接叫人弄了新鲜采摘的茶叶来制的,都是一片片挑拣出来的,叶片肥嫩饱满色泽鲜亮,如今炒制之后,亦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开水一冲,便见卷曲的茶叶瞬间伸展开来,在水中上下起伏,茶水清亮,在青瓷中显得格外好看。

太子妃心中不虞,却不意茶水清香入鼻,却是怔了一怔,接着就见萧承训端着茶奉到了自己跟前,道:“阿娘。”

见儿子这般体贴孝顺,太子妃心中的那点子不快便立即抛到了脑后去,连带这茶叶也看得顺眼了,便端起浅啜了一口,做了个深呼吸,才道:“二郎一片孝心,阿娘知道了,只你是什么身份,怎可为了这点子茶叶屈尊降贵?”

接着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本来你阿爹说要好生谢过崔家,我见那崔九娘生的可爱,还想叫她到东宫来玩,这不意她竟是这样一个不懂事的,你往后还是莫要同她太近了罢。”

想来会有联姻的风声,应该是自家对崔氏荣宠太过,才叫有些人想歪了心思,如今只要远着些儿,不过几日,也该平静下去了。

“阿娘?”萧承训不由得睁大眼睛,有些不能置信道:“你这是什么话?崔九虽然是提了要求,可凭我跟她的交情,便是没有这茶叶,也是义不容辞帮忙的,怎能算是不懂事?阿娘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气?”所以就撒到崔九娘身上去了?

太子妃一听更不高兴了,当即把茶杯重重一放,略略抬高了些声音道:“什么受气?阿娘就是随便找人撒气的人么?”

见萧承训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才语重心长道:“你跟她什么交情?你是太子的嫡子,她又是什么身份?纵然是崔氏嫡女,可也不该挟恩以报!她对你的恩情,阿娘的赏赐也足够还了,你莫叫一个小丫头拿捏了去!”

“阿娘!”萧承训站起身,皱着眉看着太子妃道:“崔氏何时有过挟恩以报?且我只是拿崔九娘当朋友,跟拿捏扯不上干系,你莫要想岔了!再说,我的性命难道就是一些死物能抵的了的?”

瞧见萧承训不但不受教,反而跟自己顶嘴,就为了一个崔氏女,太子妃心里的火顿时就起来了:“你这是何意?难道非得要把人娶进门来才算是报答了?你莫忘了,她虽是崔氏嫡女,可却非是嫡支,跟你表妹差得远了!”

“这跟娶不娶的有何干系?又跟表妹有何干系?”萧承训有些烦躁的原地转了个圈儿,睁大眼睛道。

太子妃见萧承训似乎并未有这个心思,当即便松了口气,道:“我这才知道,原来外头竟然有东宫要联姻崔氏的风声,我想着不如远着些崔氏,时间一久,旁人自然就不会提此事了。”

孰料此言一出,才是真正惊了萧承训一回:“什么,联姻?我和崔九娘?”

看见太子妃默认的表情,萧承训面色表情有些儿扭曲:“阿爹根本从未提起过,”继而又抿了抿唇道:“阿娘多虑了,儿的婚事必是由阿翁决定的,就算是阿爹想要同崔氏联姻,也未必能成呢,岂是外头说的准的?”

心中却道崔九娘如今才小小年纪,却胆子大又有心机,不然也不能从贼人手中逃出来,且还间接救了他,将来长大了必然变本加厉,娶这么一个媳妇在家,简直就跟娶了一尊佛似的,他又不是欠收拾了!

这么想着,却是不由得揉了揉脑袋,嘿然一声笑道:“阿娘莫担心了,我年纪尚小,阿兄都未成亲,哪里轮得到我?”

见太子妃软和下来,萧承训便又温言软语劝了太子妃几句,见她心平气和了,才借口乏了,退了出去。

只是一出门便变了脸色,皱着眉吩咐左右道:“去给我查,究竟是谁在阿娘跟前多嘴的!还有我那个表妹……哼,王家倒是打的好算盘!”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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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章 敲打奴婢【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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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性子,身为儿子的萧承训很清楚。品书网 {首发}他的阿娘不是个强势的女人,更没多少城府,喜怒都在脸。

亏得这样和顺温柔又体贴的脾性对了太子胃口,且她容色又好,还生了两个聪慧伶俐的儿子,是以很得太子喜爱敬重。

而太子又不是个宠妾灭妻的人物,他的态度自然影响到底下人的态度,是以太子妃的日子过的不差。

但这也并不代表完美了,尤其是在萧承训逐渐长大懂事之后,便越发察觉了其的问题。

有的时候,和顺温柔的另一面是没主见,或者说容易受人影响,胆子也小。

若非如此,平妃算是再受宠爱,她又怎么能张嘴要了太子妃喜爱的璎珞去?无非是太子妃弱势罢了。

从太原王氏那边论起,纵然平妃是太子妃的族姑母,也算不得什么正经长辈,而从太子这边论,平妃更不算什么了,太子的亲娘是元后,太子妃的地位与皇贵妃相当,按理根本不用鸟平妃才是!

可太子妃却能叫平妃拿捏了去,不得不说,太子妃虽然在掌家理事有些手段,可还是不够!

若非太子拎得清,凡事都替太子妃做脸撑腰,这东宫还能这样平和?即便如此,也不过是看着平和罢了,且如今阿爹只有三郎一个庶子,将来若是再多几个……

一念及此,萧承训便不由得冷笑,也是太子良媛从前还算安分,他才没有搭理她罢了,如今想要蹦跶,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便唤了人来,懒洋洋斜倚在榻道“外头有我跟崔氏联姻的风声,你可知晓?”

被问的人乃是萧承训自己的下仆。名为兰竹,平日里萧承训在外跑腿儿的活计多是交给此人,如今被萧承训一问。身子当即矮了一截。

“这个,奴确实不曾听闻。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兰竹说着,便见萧承训面色有些不对,当即便道“这几日殿下养伤,奴不敢私自出门,是以耳目闭塞了些,要不奴这便出去打听打听?”

萧承训本来还想着这人要是知道而不告诉他,他非得好好教训这厮。却不意对方竟然不知道!理由倒是也正当,他反而是不好随意处置了,便只好挥了挥手叫人滚蛋。

“回来!”萧承训才翻了个身,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便又把人叫住了,道“看看崔家有什么反应!还有,叫陈姑姑来一趟!”

东宫身为太子所居,是有圣人亲自给派的属官的,外头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而内又有太子妃的人管着家务,这个陈姑姑,便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之人,如今亦是领着内务,乃是管家样的人物。

若是寻常人家。母亲身边的老人,身为儿子自然是要给几分体面的,可是萧承训却用不着,说叫人,谁也不敢怠慢的,很快陈姑姑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萧承训福身行礼。

萧承训却没看她,而是低着头看着手的书卷,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刚刚发现了陈姑姑一般道“陈姑姑来了,免礼罢。”

陈姑姑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看着太子妃略微大一些的年纪,穿着石青的对襟襦裙,头也只戴了两根银簪,打扮的干净利索却又不显眼。

此时被萧承训晾了一会儿,难免有些不舒服,笑容也略不自然“殿下叫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没什么吩咐,是有些话想问问陈姑姑。”萧承训嘴角一勾,随后便把书卷往旁边一放,交给侍立的婢子后,才悠悠起身,拽了拽衣襟道“陈姑姑也是这东宫里的老人了,是跟着阿娘陪嫁来的可是?”

陈姑姑心里一跳,不知道这小殿下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便陪着小心道“殿下说的是。奴婢伺候太子妃也将近三十年了。”

萧承训便算了算时间,陈姑姑这话是说她从小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倒是老资格了,只是你说这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呢,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吗?萧承训淡淡一笑,便站在几旁,一抬手。

接着便有旁边的婢子递了一个盒子过来,萧承训接过来便顺手打开了,递到陈姑姑跟前道“陈姑姑,你看这个东西好不好?”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匣子品的合浦南珠,个个都有龙眼大小,色泽圆润,泛着莹白的光。

然而这珍珠一出,却不见陈姑姑欢喜,反而面色有些发白,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去,道“这珍珠自然是好的。”

“确实不错,这样的珍珠,便是我阿娘手里也没有多少呢,对了,我问过人了,这样一匣子珍珠,可是值几千两银子呢,陈姑姑你说是不是?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萧承训的话音很有些意味深长。

而陈姑姑的脊背却是不由得弯了下去,连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不由得她不紧张,实在是萧承训的话实在戳了她的软肋!在不久前,她才收了王家人送的一匣子珍珠,且转手又叫自己的侄儿卖了几千两银子,萧承训这说的,分明是她!

这样的事情是犯忌讳的,身在东宫,怎么能随便私下里收外人的东西?若是叫人知道了,恐怕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只是她自忖此事做的隐晦,萧承训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她身边有人告密?

萧承训看着陈姑姑面色忽明忽暗,心里却是暗笑一声,面仍旧不动声色道“陈姑姑服侍阿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表示表示。”说着便将匣子往陈姑姑跟前一送,道“赏给陈姑姑了。”

“殿下绕过奴婢这一回罢!”陈姑姑可不敢接那珍珠匣子,反而噗通一声跪下了。

萧承训却是变了脸色,沉声道“怎么,莫非陈姑姑瞧不我的这些珍珠?要不要本殿下着人换了银子与你?”

陈姑姑被他那阴狠的声音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哪里还敢说别的,索性自己办的事儿既然萧承训都知道了,便是闹出去也没有她的理儿,在太子妃跟前,她再是个老资格,还能跟她的儿子?恰恰因为太子妃是个性子软和的,所以她绝对不会为了她跟儿子顶!

原本一直庆幸主子性子软好拿捏的陈姑姑这回才是真的后悔不迭,只是却晚了!只好一个劲儿的求饶。

“行了!”萧承训嘴角一勾,将手的匣子一翻,见匣子里的珍珠跟下雨似的纷纷滚落在地,而萧承训竟是毫不在乎一般,抬脚踩了一颗道“这珠子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好东西也得看在谁手里不是?”

看着僵在原地的陈姑姑,萧承训自觉敲打够了,便轻笑一声,道“其实,我也说了,陈姑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一匣子珍珠而已,也不算什么,陈姑姑若喜欢,我这里还有的是。”

陈姑姑连道不敢。

萧承训却是大笑一声,朗声道“有何不敢的?陈姑姑是阿娘身边的人,只有这点胆色可不行!往后你还要帮着阿娘做事,只要你尽心尽力,便是再多的东西,我也能给了你,还能给你侄儿,陈姑姑觉得好不好?”

陈姑姑不是傻子,顿时便明白了萧承训的意思,这位小殿下原来并不打算收拾她,方才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这打一棍子再给个红枣的手段,可是运用的炉火纯青,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只是心想归想,陈姑姑却不敢怠慢,当即便顺着萧承训话头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帮着太子妃!”

萧承训点了点头“陈姑姑要记得你的话,是帮太子妃,而不是旁的什么人,你忠心耿耿做事,阿娘又怎么会亏待你?便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会记得你的功劳,但是——”萧承训说着,忽而一顿,转过头来盯着陈姑姑道“有私心不算什么,若是私心太重,可不好了。”

听着陈姑姑连连保证,差赌咒发誓了,萧承训才淡淡一笑,道“陈姑姑也是聪明人,那我便不绕弯子了,往后王家再来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望陈姑姑能够提醒我一声儿,阿爹和阿兄并不管家这些事,可我却不能不闻不问。”

想要哄着他阿娘,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啊,况且还是一件跟他相关的事情呢?萧承训俯下身子捡起一颗珍珠,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才道“行了,今日陈姑姑大概也累了,不妨先回去歇着罢。”

===

往后王家再来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望陈姑姑能够提醒我一声儿,阿爹和阿兄并不管家这些事,可我却不能不闻不问。”

想要哄着他阿娘,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啊,况且还是一件跟他相关的事情呢?萧承训俯下身子捡起一颗珍珠,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才道“行了,今日陈姑姑大概也累了,不妨先回去歇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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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查无此人【一更】

萧承训亲来探望元容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因为外头的风声,大家都对此各有猜测。

元容并不在意,她这样的年纪,推说不懂也没什么,只这日才回到观澜苑,就看见元熙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等着她。

“九娘,听说有人来探望你啦?”元熙道。元容在家里做东,她闲极无聊,便去了郑家玩儿,才回来就听说了。

“哦,阿姐消息倒是灵通。”元容也不以为意,只进了门懒洋洋的往榻上一躺。

“瞧你这样儿,”元熙便坐到一旁,笑道:“好歹人家将来也是个郡王,你就这么不在意啊。换了旁人,早就得意起来了。”

元容便嗤笑一声:“郡王怎么啦,又跟我不相干,有何好得意的?”边说便送了一块糕进嘴里。

她前世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快四十岁,对萧承训这样未长成的小郎君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就是有,在这种事情未定的时候也该保持镇定低调,得瑟的是傻子。

元熙哦了一声,抬手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你呀,还是太小了,不知事。”

以她看来,太子风评不错,又是嫡长,位子稳稳当当的,将来做了圣人,萧承训也是皇子了,做个王妃有何不好?且看圣人的年纪,怕是到萧承训娶妻的时候,太子已经上位了也未可知。

且元容又跟萧承训有幼时情分在,萧氏必得给她一个脸面,倒是比旁人家要好了,再者崔氏女配皇孙又不是配不上。

也就是元容年纪尚幼,脑子里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些罢了,反而是她自己,因为年龄到了的缘故,才会想这些。

一念及此,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若是由崔谦之和郑氏做主,她还能有挑拣的余地,如今……

元容瞧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又非是真正的不知事,见元熙如此哪儿还不晓得她有自己的心事?

便道:“阿姐,我记得在阿翁大寿之前,你曾经要跟我说个事儿来着?过后事情太多,倒是差点忘记了。”

元熙便是一愣,接着便笑了笑道:“你倒是记性好,这么久还记得?”

只当初元熙其实并未打算跟元容说,毕竟元容年纪还小,她作为阿姐的,哪里好意思说这些,不然阿兄又要说她带坏了妹子了,可却架不住元容自己猜着了几分。

元容本只是打算转移话题,省的元熙拿自己取笑,却不意见元熙这个反应,当下便被勾起了好奇心,道:“阿姐,你就跟我说说呗,说不得我还能帮你呢?”

元熙闻言却是不由的摇了摇头:“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罢,莫要乱掺和。”

“阿姐,你就告诉我嘛,你看我跟王家大娘子也相处的很好啊,也从来没有误过阿兄的事。”元容便扯着元熙袖子道,“莫要小看我啊。”

“你?”元熙上下打量着元容,带着怀疑的眼神笑道:“你还是算了罢,省的阿兄又怪我!”说着便起了身往外走道:“好啦,我乏了,先回房了。”竟似是匆匆忙忙落荒而逃的模样。

元容本待叫人去打听,只是转头想了想,还是又算了:元熙也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她的想法,自己又何必多事呢,便也就放到了一边,不多时便睡着了。

只等到傍晚时分,被阿江叫醒了:“九娘,该起身用饭了!夫人还特意叫人送了熬好的银耳羹过来。”

自从崔家四房尽皆到长安,人数就有些儿多了,并不跟着崔善净和卢氏一起用饭,而是各处自行往大厨房取了吃,每日菜单都是事先拟好的,若要另外添,便须得自己出东西或者使钱采买,不过因为元容遭了这一回难,卢氏便特意嘱咐厨房,每日给元容加一道滋补养身的汤羹。

元容睁开眼睛,又用手背揉了揉,才翻身爬了起来道:“什么时候了?”

“酉时中了。”阿江道,“九娘还是趁热吃罢,如今天凉了,饭食冷的快,若是要再拿去热,味道便不好了。”说着便替元容穿衣,又给元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绑上发带便齐活了。

元容瞧着阿江那双灵巧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便不由道:“阿江的手可真白。”

阿江听了,手下动作不停,却是笑道:“是九娘的头发又黑又亮,才衬得婢子手白。其实婢子远没有九娘肤白呢,你看。”说着便将手跟元容的手搁到一起比了比,倒是分明。

元容抿着唇笑了笑。小孩子皮肤向来白嫩,阿江虽然是自己的贴身婢子,却也是干过粗活的,皮肤再好也都便粗糙了,哪里能比呢。

待梳好了头,元容才坐到饭桌前,刚刚吃了一勺银耳羹入口,便听得外头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道:“是三郎来了!”

“阿兄?”元容愣了愣,接着放下勺子起身,便看见崔元靖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垂在脑后的头发略有散乱,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奕奕,上来就一把将元容抱住了。

“阿兄,你回来啦。”元容不由得露出笑容,任由崔元靖把自己抱起,便伸手拍了拍崔元靖的后背道:“怎么啦,不过才几日不见,难道阿兄就想我了?”

因为当初崔璋之赶着带萧承训和元容回来,却疏忽了给她报仇的事儿,因为崔元靖便自告奋勇又去了怀化镇,虽然说那些贼人已经授首,还有漏网之鱼也有御林军亲自出马捉拿,已经用不着崔元靖出手,但是还有那胆敢买卖崔氏女的人牙子和老鸨呢,岂能叫她们逍遥自在?

且临走前元容还亲自嘱咐了崔元靖一回:“找一个叫沈悦的小娘子。”

如此崔元靖便亲自处置这件事去了,那春风楼的老鸨不用说,本就是犯了事的,都不用徇私枉法就能叫她不好过,直接按律流放了,财产充公,她手里的小娘子们便公开发卖了,至于那人牙子张娘子,虽则此事与她并未有直接的关系,但谁叫她前世骗了元容呢,且当初买卖元容的交易就是在她的地盘进行的不是?

但崔元靖仔仔细细询问过了,却并未找到一个叫沈悦的小娘子。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阿妹,没完成阿妹的交托。

元容听了不由惊诧。她前世就是在张娘子的手里认识的沈悦,沈悦比她年纪大一些,也比元容跟早被卖进了大户人家做奴婢,只是那时候她们俩并未有太大交情,反倒是后来无意中认识,才发现彼此竟是同在张娘子手下被卖,却叫人不胜唏嘘。

也是因为有这层渊源,要不然沈悦怎么会教给元容那么多?无论是炒菜还是制茶,又比如各种为人处世的原则,都叫元容受益匪浅,而前世元容受她之恩,这一世便想要救她出火坑。

怎料竟然没寻到她?元容还以为沈悦比自己年纪大,应该比她更早到了张娘子手里呢。看来今世便是无缘了?

想到自己改变了的身份和命运,元容心中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期望,也许多了她的插手,沈悦便不会再有前世那样的命运?那样聪慧灵秀的女子,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脱了奴籍,又开了日进斗金的酒楼,若是今生不用再经历那一遭,或许会过的更好罢?

想到这儿,元容便笑道:“阿兄莫要多想了,没有便没有罢,也许是我记错了。”

她如今是崔氏的嫡女,又是一直生活在洛阳,为了避免崔元靖怀疑,便编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受过沈悦的帮助,想要回报于她,崔元靖一想是自己妹子的恩人,当然更尽心尽力,哪里晓得竟是无功而返?因此见元容如此通情达理,心里却是更难过了。

“九娘放心,我回头便托人帮忙仔细寻访,一定能把沈悦找到的。可恨那人牙子竟是胡言乱语,叫我白费了好多功夫。”崔元靖道。

崔元靖自然是不知,那张娘子眼看能有个机会脱罪,哪里会放过呢?虽然手中并无沈悦此人,可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当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少不得寻个机灵的小娘子冒充,可是沈悦却有一样特征是旁人不知道的,假的如何乱真?反而惹得崔元靖恼了,即便崔元靖不说,那办事的人为了讨好崔氏,少不得要给张娘子吃些苦头。

这种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的,元容上辈子见得多了,自然心知肚明,也就没对崔元靖的处置说什么。

只是关于寻找沈悦的事儿,元容想了想还是道:“阿兄不必为此大动干戈了,若我跟她有缘,自然还会再见的,只要平时多留意几分便是了。”也许此时沈悦还没有被卖掉?

崔元靖不知道元容的心思,以为妹子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便暗暗决定着人寻访,嘴上却是丝毫未提,只道:“就听你的,”又看了看里面几上放置的饭菜,便道:“九娘是还未用饭罢?倒是我打扰你了。”

接着便放下了元容,摸了摸妹子的脑袋瓜道:“行了,我先回去沐浴一番,再过来找你说话。”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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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训亲来探望元容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因为外头的风声,大家都对此各有猜测。

元容并不在意,她这样的年纪,推说不懂也没什么,只这日才回到观澜苑,就看见元熙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等着她。

“九娘,听说有人来探望你啦?”元熙道。元容在家里做东,她闲极无聊,便去了郑家玩儿,才回来就听说了。

“哦,阿姐消息倒是灵通。”元容也不以为意,只进了门懒洋洋的往榻上一躺。

“瞧你这样儿,”元熙便坐到一旁,笑道:“好歹人家将来也是个郡王,你就这么不在意啊。换了旁人,早就得意起来了。”

元容便嗤笑一声:“郡王怎么啦,又跟我不相干,有何好得意的?”边说便送了一块糕进嘴里。

她前世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快四十岁,对萧承训这样未长成的小郎君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就是有,在这种事情未定的时候也该保持镇定低调,得瑟的是傻子。

元熙哦了一声,抬手点了点元容的额头道:“你呀,还是太小了,不知事。”

以她看来,太子风评不错,又是嫡长,位子稳稳当当的,将来做了圣人,萧承训也是皇子了,做个王妃有何不好?且看圣人的年纪,怕是到萧承训娶妻的时候,太子已经上位了也未可知。

且元容又跟萧承训有幼时情分在,萧氏必得给她一个脸面,倒是比旁人家要好了,再者崔氏女配皇孙又不是配不上。

也就是元容年纪尚幼,脑子里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些罢了,反而是她自己,因为年龄到了的缘故,才会想这些。

一念及此,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若是由崔谦之和郑氏做主,她还能有挑拣的余地,如今……

元容瞧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又非是真正的不知事,见元熙如此哪儿还不晓得她有自己的心事?

便道:“阿姐,我记得在阿翁大寿之前,你曾经要跟我说个事儿来着?过后事情太多,倒是差点忘记了。”

元熙便是一愣,接着便笑了笑道:“你倒是记性好,这么久还记得?”

只当初元熙其实并未打算跟元容说,毕竟元容年纪还小,她作为阿姐的,哪里好意思说这些,不然阿兄又要说她带坏了妹子了,可却架不住元容自己猜着了几分。

元容本只是打算转移话题,省的元熙拿自己取笑,却不意见元熙这个反应,当下便被勾起了好奇心,道:“阿姐,你就跟我说说呗,说不得我还能帮你呢?”

元熙闻言却是不由的摇了摇头:“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罢,莫要乱掺和。”

“阿姐,你就告诉我嘛,你看我跟王家大娘子也相处的很好啊,也从来没有误过阿兄的事。”元容便扯着元熙袖子道,“莫要小看我啊。”

“你?”元熙上下打量着元容,带着怀疑的眼神笑道:“你还是算了罢,省的阿兄又怪我!”说着便起了身往外走道:“好啦,我乏了,先回房了。”竟似是匆匆忙忙落荒而逃的模样。

元容本待叫人去打听,只是转头想了想,还是又算了:元熙也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她的想法,自己又何必多事呢,便也就放到了一边,不多时便睡着了。

只等到傍晚时分,被阿江叫醒了:“九娘,该起身用饭了!夫人还特意叫人送了熬好的银耳羹过来。”

自从崔家四房尽皆到长安,人数就有些儿多了,并不跟着崔善净和卢氏一起用饭,而是各处自行往大厨房取了吃,每日菜单都是事先拟好的,若要另外添,便须得自己出东西或者使钱采买,不过因为元容遭了这一回难,卢氏便特意嘱咐厨房,每日给元容加一道滋补养身的汤羹。

元容睁开眼睛,又用手背揉了揉,才翻身爬了起来道:“什么时候了?”

“酉时中了。”阿江道,“九娘还是趁热吃罢,如今天凉了,饭食冷的快,若是要再拿去热,味道便不好了。”说着便替元容穿衣,又给元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绑上发带便齐活了。

元容瞧着阿江那双灵巧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便不由道:“阿江的手可真白。”

阿江听了,手下动作不停,却是笑道:“是九娘的头发又黑又亮,才衬得婢子手白。其实婢子远没有九娘肤白呢,你看。”说着便将手跟元容的手搁到一起比了比,倒是分明。

元容抿着唇笑了笑。小孩子皮肤向来白嫩,阿江虽然是自己的贴身婢子,却也是干过粗活的,皮肤再好也都便粗糙了,哪里能比呢。

待梳好了头,元容才坐到饭桌前,刚刚吃了一勺银耳羹入口,便听得外头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道:“是三郎来了!”

“阿兄?”元容愣了愣,接着放下勺子起身,便看见崔元靖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垂在脑后的头发略有散乱,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奕奕,上来就一把将元容抱住了。

“阿兄,你回来啦。”元容不由得露出笑容,任由崔元靖把自己抱起,便伸手拍了拍崔元靖的后背道:“怎么啦,不过才几日不见,难道阿兄就想我了?”

因为当初崔璋之赶着带萧承训和元容回来,却疏忽了给她报仇的事儿,因为崔元靖便自告奋勇又去了怀化镇,虽然说那些贼人已经授首,还有漏网之鱼也有御林军亲自出马捉拿,已经用不着崔元靖出手,但是还有那胆敢买卖崔氏女的人牙子和老鸨呢,岂能叫她们逍遥自在?

且临走前元容还亲自嘱咐了崔元靖一回:“找一个叫沈悦的小娘子。”

如此崔元靖便亲自处置这件事去了,那春风楼的老鸨不用说,本就是犯了事的,都不用徇私枉法就能叫她不好过,直接按律流放了,财产充公,她手里的小娘子们便公开发卖了,至于那人牙子张娘子,虽则此事与她并未有直接的关系,但谁叫她前世骗了元容呢,且当初买卖元容的交易就是在她的地盘进行的不是?

但崔元靖仔仔细细询问过了,却并未找到一个叫沈悦的小娘子。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阿妹,没完成阿妹的交托。

元容听了不由惊诧。她前世就是在张娘子的手里认识的沈悦,沈悦比她年纪大一些,也比元容跟早被卖进了大户人家做奴婢,只是那时候她们俩并未有太大交情,反倒是后来无意中认识,才发现彼此竟是同在张娘子手下被卖,却叫人不胜唏嘘。

也是因为有这层渊源,要不然沈悦怎么会教给元容那么多?无论是炒菜还是制茶,又比如各种为人处世的原则,都叫元容受益匪浅,而前世元容受她之恩,这一世便想要救她出火坑。

怎料竟然没寻到她?元容还以为沈悦比自己年纪大,应该比她更早到了张娘子手里呢。看来今世便是无缘了?

想到自己改变了的身份和命运,元容心中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期望,也许多了她的插手,沈悦便不会再有前世那样的命运?那样聪慧灵秀的女子,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脱了奴籍,又开了日进斗金的酒楼,若是今生不用再经历那一遭,或许会过的更好罢?

想到这儿,元容便笑道:“阿兄莫要多想了,没有便没有罢,也许是我记错了。”

她如今是崔氏的嫡女,又是一直生活在洛阳,为了避免崔元靖怀疑,便编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受过沈悦的帮助,想要回报于她,崔元靖一想是自己妹子的恩人,当然更尽心尽力,哪里晓得竟是无功而返?因此见元容如此通情达理,心里却是更难过了。

“九娘放心,我回头便托人帮忙仔细寻访,一定能把沈悦找到的。可恨那人牙子竟是胡言乱语,叫我白费了好多功夫。”崔元靖道。

崔元靖自然是不知,那张娘子眼看能有个机会脱罪,哪里会放过呢?虽然手中并无沈悦此人,可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当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少不得寻个机灵的小娘子冒充,可是沈悦却有一样特征是旁人不知道的,假的如何乱真?反而惹得崔元靖恼了,即便崔元靖不说,那办事的人为了讨好崔氏,少不得要给张娘子吃些苦头。

这种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的,元容上辈子见得多了,自然心知肚明,也就没对崔元靖的处置说什么。

只是关于寻找沈悦的事儿,元容想了想还是道:“阿兄不必为此大动干戈了,若我跟她有缘,自然还会再见的,只要平时多留意几分便是了。”也许此时沈悦还没有被卖掉?

崔元靖不知道元容的心思,以为妹子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便暗暗决定着人寻访,嘴上却是丝毫未提,只道:“就听你的,”又看了看里面几上放置的饭菜,便道:“九娘是还未用饭罢?倒是我打扰你了。”

接着便放下了元容,摸了摸妹子的脑袋瓜道:“行了,我先回去沐浴一番,再过来找你说话。”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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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章 受召入宫【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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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这边替元容出气,而朝堂却是风平浪静,好像皇孙被掳劫一事根本没发生时的。品书网 【首发】

直到日子进了十月,萧承训又养的胖了一些儿,元容正跟几个小娘子赏菊吃酒时,却忽然被炸雷惊了一下。

书令米远罢相,晋王被申饬,鲁王被命离京,柴氏涉嫌谋反阖族下了天牢!还有一应人等被贬斥或者是夺官,竟是一下子有十几家被牵连,统统倒了大霉。

“都是有哪些人家?”崔七娘好心重,不由问道。

本朝自圣人称帝,定都长安之后,便沿用前朝的三省六部官制,而书省、门下省、尚书省长官都可称宰相,崔氏与尚书令宋卓交好,崔家的小娘子们听闻米远罢相,自然也是好的。

前来报信的婢子便如数家珍似的报了十几个姓氏,却有在座的小娘子立马白了脸,匆匆起身道“恐怕是要扫了大家的兴了,竟是有我们家亲戚,我得先回去瞧瞧了!”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但这时候谁还有心思玩耍?

众人便也不挽留,崔六娘作为东道起身送了人出门,只劝慰了一句“放心罢,只会罢官的话,应该牵连不到你们。”

如果那婢子报的信没有错误的话,这其也之后柴氏处境较糟糕,毕竟是涉嫌谋反,这时节,谋反是十大重罪之一,才会牵连到族人,而其他人只是罢官的话,倒并不用很着急,至少无性命之忧。

小娘子点了点头,便坐马车回去了,崔六娘叹了口气回头,看见元容走了过来,便道“九娘也来送人?怎的不过来说话。”

“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不说。”元容前挽住六娘的胳膊,两人慢悠悠的往回走,道“阿姐你说。这其有冤枉的吗?”

六娘瞧了瞧元容,见她小小年纪听闻这种事情竟然不发慌。反而平静的跟她说这些,心有些诧异,却是不由得道“圣人先前隐忍不发,估计是不想有漏之鱼,这一回以雷霆之势爆发,怕是不会有人冤枉。”

“毕竟此事涉及到太子嫡子,不仅打了太子的脸面。是圣人的脸也不好看,这其我们崔氏倒是不算什么了。”

元容虽然是苦主,但也没对六娘此言表示什么异议,圣人隐忍多时才爆发。恐怕是早有定计,便是有些人跟此事无关,在圣人那里也不无辜了,再说还有晋王和鲁王被大风刮到,谁敢在这时候唧唧歪歪?

只是却没想到。这其还有晋王和鲁王的事儿?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一世她是见过晋王的疯狂的,但那时候他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因为不搏那一次要用不得翻身,但是如今他势头还好。不可能办出这种事儿来的罢?

要真是他命人绑架了萧承训,圣人还能只是申饬他完了?反倒是鲁王,则直接被赶到封地去了,要知道如今皇子们都更乐意待在繁华的长安,没有人愿意去封地窝着。等等,不会这事儿是鲁王干的罢?

元容不由得努力回想前世,好像她到了长乐公主身边的时候,鲁王已经是个小透明了,不管皇子们怎么斗,好像都不带他玩儿的,连长乐公主,也对这个兄长没什么感情,更没什么敬意,难道是因为这个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直接对着侄儿下手,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且圣人如今还活的挺硬朗的,实在是想不明白。

当然了,只看这些罪名,元容便大概能猜到此次真正有干系的恐怕是柴氏了,会不会那个跟贼人接触、坚持卖掉元容的那个年轻郎君是柴氏的子弟?可惜了,本是名门世家,一朝却沦落阶下囚。

“外面的事儿我们不懂,左右没波及到我们,便不用去管它了,不过这赏菊会还要不要继续了?”元容道。

“当然要继续,那些朝堂的事情有长辈们去操心,我们只要操心自己的吃喝行了。”六娘点点头,接着又捏了捏元容的脸蛋道“瞧你,最近是补过头了罢,这脸蛋可是更水灵了。”

元容便嘿嘿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补的太多了的缘故,人倒是没见胖,只是看着精神更好了,唇红齿白的,光这副面相很是讨人喜欢,又大家许是怜惜她的遭遇,对她又更多一分包容关爱,连六娘和七娘这两个,也都更有阿姐的范儿了。

只是两人才回到园子里,正打算招呼大家采了菊瓣一起合力蒸些糕来吃,来做客的几位小娘子却想要先行告辞了。

见她们如此,知道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眼下大概也没有兴致了,便只稍稍挽留了一下,见她们坚决,便也客客气气送走了人,姐妹几个才在一块儿说了几句话,听见有人慌忙来找元容。

“九娘呢,快跟我回平康坊罢。”来的却是卢氏身边的阿琴,一脸严肃的样子叫元容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六娘心关切便不由得问道。

却听阿琴道“是有天使来了,说是宫的娘娘想要见九娘,叫九娘进宫呢,夫人便打发婢子来找九娘。”

“啊?”姐妹几个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然后俱都看向了元容,七娘不由的抓住了元容的手道“怎的会好端端的叫进宫去?宫里规矩大,九娘又这么小,万一吓着人失礼了可如何是好,可有说叫旁人陪同一起去?”

“这个,婢子却是不知道的,夫人只是遣婢子来接九娘回去。”阿琴有些为难,待看见几人担忧之色,便道“不如几位小娘子随阿琴一同过去?说不定天使见了几位,便开口叫一同进宫呢。”

虽然阿琴这话只是安慰,谁也没有当真,但六娘和七娘还是禀明了韦氏,便跟着一块儿到了平康坊崔宅,一下马便急急忙忙去了春山堂,看见正坐在客座跟卢氏说话的年男子。

是个官。元容一见那人面容便瞧出来了,男子虽然面容白净,可看得出来面已经有些许岁月的痕迹,并非是年轻郎君,而这般年纪的男子有谁是不蓄须的?只是此人气势不凡,恐非是一般的官。

元容和姐妹几个便先去跟卢氏行了礼,而后又跟男子行了礼,卢氏便笑着跟男子介绍说,这是我们崔氏的小娘子,当那个穿百蝶穿花粉色半臂,浅蓝色对襟襦裙的便是九娘了。

然后便见男子抬眼瞧了过来,一双眸子如电一般,视线直直的落在元容身,待见元容并不惊慌,才轻笑一声道“不愧是临危不惧的崔氏九娘,不枉圣人欢喜你一场。”接着便看向卢氏道“既然小娘子回来了,也不好叫娘娘久等,还请小娘子赶紧梳洗一番,随我入宫罢。”

卢氏点了点头,元容也顾不得旁的,便福身一礼,随后被人引着到了春山堂的东次间里,那里已经有阿月拿了衣裳在等着了,而卢氏身边的阿棋则是一双巧手,干脆利落的给元容梳了双环髻,又系了跟衣裳同色的发带,脸略微点妆,好了。

而外头,卢氏却还在跟男子说这话“这几个也是崔氏的小娘子,天使看着如何?”

男子眼神扫过六娘她们,略略一顿,才微笑道“崔氏的小娘子果然不凡,料想若是娘娘见了,也会欢喜的。”

又听卢氏道“未知我这几个孙女,可有幸进宫面朝天颜?实不相瞒,我那个九娘年纪尚幼,又才经历了一遭劫难,真的是吓坏了,我怕她一面对贵人,反而失礼。”

“夫人实在是过谦了,这一次小娘子可是立了大功,若非机敏聪慧又有胆识,恐怕二殿下要多吃些苦头,哪里是不知礼的人?只有这一桩,便是她有些许失礼,娘娘也不会介意的。某便跟夫人说句实话,夫人实不必担心,圣人既喜欢小娘子,娘娘又怎会为难于她?”

卢氏听了这才略微放了心,见里间有了动静,便知道元容怕是快弄完了,又问道“却不知道是哪位娘娘要见九娘?”

宫的娘娘可是不少,尤其是还有个崔家的丽妃在,卢氏便想着元容进宫能不能见一见丽妃,要知道丽妃可是卢氏的亲生女儿,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卢氏也只能是在过年时才能进宫见女儿一面,由不得不挂心。

元容的脚步忽然顿住,却听的男子的声音清晰而不紧不慢道“夫人是想到了丽妃娘娘罢?这次却不是丽妃娘娘,而是慧妃娘娘,娘娘掌管六宫事务,才有召见小娘子的权力啊。”

见卢氏一怔,却是又轻笑一声道

“都是有哪些人家?”崔七娘好心重,不由问道。

本朝自圣人称帝,定都长安之后,便沿用前

“都是有哪些人家?”崔七娘好心重,不由问道。

本朝自圣人称帝,定都长安之后,便沿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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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章 遇拦路虎【一更】

平康坊距离皇城很近,走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皇城的东南门安天门。

从安天门进皇城,便有一排直房,乃是御林军各卫率所在,见不到半个闲人。

虽然车窗的帘子是卷起的,但元容坐在车中却不敢吭声,更不敢乱瞧,只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

瞧见她的样子,那中官却是轻笑一声,道:“小娘子不必如此紧张,娘娘素来是宽和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元容闻言不由得抬头瞧了他一眼,虽然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但仍旧是不敢放松。慧妃也许对旁人是宽和的,但是对自己却未必罢?这一次还得晋王被申饬,难说慧妃会不会迁怒自己。

见元容只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却直挺挺的坐着,那中官却是露出了一丝儿微笑,道:“小娘子还是第一回入宫罢?前面就是长乐门,进了长乐门,便可以看到门下省、崇文馆等等,你就不好奇?”

长乐门是太极宫的南面东门,进了长乐门才是进了太极宫,而门下省等则是设在太极殿东侧,若不特意绕远路的话,便是正好路过。要说好奇,元容还是真有些好奇的,前世她跟随长乐公主,在宫变的时候还进去过一回。

以她的身份而言,这一辈子进去一回已经够本儿了,这一回还是收起多余的好奇心为妙。

便抬头道:“那都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呢。”接着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腕上的镯子,道:“入宫倒不是第一回,听说我还小的时候,正逢丽妃娘娘有孕,阿娘曾经带着我入宫探望,只是那时候年幼,并不记得了。”

中官听见元容说那时候年幼的时候,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说你现在也仍旧年幼好吗,便道:“小娘子将来说不得还有很多机会入宫的。”中官说着,心里却道若是不出差错的话,这崔氏的小娘子真是有大造化的。

元容当然不知道中官心里想什么,只是她闻言后却是忍不住飞快的抬头看了中官一眼,目露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外臣之女,崔善净也非是圣人的第一心腹之人,丽妃更不是盛宠在身的妃子,如何轮到她常常入宫?便是极其得宠的平妃、执掌六宫的慧妃娘家人,也没这待遇罢?

只是元容能感觉到,这中官对她并无恶意,反而带着几分善意,难道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么?

正说着,便听得外面小内侍喝停了马车,隔着车帘子轻声道:“杨将军、小娘子,到长乐门了,请二位下车罢。”

进了太极宫中便不能跑马了,乘坐马车自然也是不许的,除非是身份特殊之人或者圣人特许之人,但很显然,这位被称为杨将军的中官和元容都不会有这样的资格,当下便老老实实的下了车。

元容不由得抬头看那宏伟的城门,不管前世看过多少遍,如今再次亲临,还是能被那一份气魄给震撼到。

“小娘子,我们走罢。”中官口气温和的道,“不好令娘娘久候。”

“好。”元容便转过身来,冲着杨将军点点头,脚下走着,心思却早已经飞去了不知道哪里。

这个中官无论是举止谈吐还是气度,都非是一般人,且看他的穿戴,必然是内侍中身份很高的人物,且看他的年纪不是很大,可她为何竟然对他毫无印象呢?前世她因为跟着长乐公主,对宫中的重要人物都有过了解的,那要么就是这人名不见经传,要么就是这人在她来之前就消失了。

会是慧妃身边的人么?因为晋王夺嫡失败,所以跟着慧妃沉寂下去了?可是慧妃的人,照理不应该对自己这么客气的。

路上经过太极殿东边,元容还被提醒了一声,即便是前世见识过的,元容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瞧了一眼,而后便立即回转过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了。中官瞧见她的做派,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闹得元容心中又是忍不住诧异,这宫中的内侍们哪个敢这么随便笑啊,这一位还真是胆大!

很快便走过了太极殿,又转过一座门,便听见杨将军又抬了抬手上的拂尘,指着不远处一处大殿道:“那便是两仪殿了,因在内廷,只有少数外臣可入内,令祖父便是其中之一。”接着又指了甘露殿,四海池等地。

元容前世跟着长乐公主进宫数次,自然对此处知之甚详,但在杨将军跟前却不敢流露出丝毫,只能小心翼翼的装作好奇又略拘谨的样子,淡淡瞧了两眼。今次进宫还不知是凶是吉,她可不敢行差踏错。

杨将军见她如此,心中不由得暗道了一声聪明人,便不再说什么了,而是领着元容快步往东北方向走去。慧妃身为实际上的六宫之主,所居的宫殿自然不会是什么偏僻地方,而是位于东北方向的含光殿。

她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宫中还因为这住处发生过一场风波。当时平妃不知怎的,突然提出想要住霜露殿。谁都知道霜露殿是文端皇后生前所居,因为平妃这话一出来便引起了众多猜测,平妃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开始肖想中宫的位子了?虽然霜露殿并非是专门皇后的居所,但谁叫文端皇后去世后,圣人便叫封了此处呢?

后来此事当然是未成,不说太子秦王什么反应,光是长乐公主,就直接领着人杀到了凤仪殿,指着平妃鼻子骂她痴心妄想,放言说她这辈子都不要肖想中宫之位,直接令平妃脸面尽失,有小半年都未出来见人,且圣人也晾了她好一阵子。

这么想着,元容嘴角便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儿笑意。只是人生就是这么寸,她才刚刚笑话了平妃,就被她遇上了本尊。

“竟然这么巧碰上了杨将军啊。”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忽然想起来,元容微微撇了撇头,就看见一个宫装女子从斜对面的小径上款款而来,一边说着,便不经意的拉了一下身上的披帛。

元容的眼神很好,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平妃,她与十几年后的差别并不大,无非就是更年轻了一些,身上的妩媚之气略有些外放,还没达到十几年后收放自如的境界,以元容的眼光品评的话,如今的平妃虽然年轻水嫩,却缺少了些韵味。

只是这一位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受宠,手段确实是不凡。毕竟论长相,元容觉得客观来讲,她跟丽妃也不差什么。

中官从容不迫的弯腰给平妃行礼:“见过平妃娘娘。”

元容便忙跟着他行礼,只是没有吭声,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她家那样干脆利索的拒绝平妃侄儿的婚约,说不定平妃还记着仇呢,可不敢惹她注意了,要是这一位也来刁难自己可就糟糕了。

但……天不遂人愿,只见平妃眼珠子一转视线就落到了元容身上,便伸出那涂了大红色蔻丹的青葱玉指一翘道:“这个小娘子生的甚是可爱,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杨将军怎的就这样领来了?”

“回娘娘,是崔氏的小娘子。”中官一点都没犹豫的道。

元容不由得悄悄抬眼朝平妃看去,却正好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不由心道:坏了!

便见得平妃脸上笑容微微一收,然后略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上前了两步,才瞅着元容道:“我知道了,可是救了二郎那一位?是崔侍郎家中排行第九的小娘子?”接着顿了一下,便抬手捂住嘴浅笑道:“可真是巧。”

元容不由得眼皮子跳了一下,她真不想要这么巧,十分希望平妃能赶紧闪开让他们过去,要不然在这儿耽误的时间,被人借题发挥可怎么办呢?与其对着平妃,她倒是宁愿面对慧妃了,至少慧妃要端着她那宽厚的架子,想必不会太过为难她,再说了,她一个小丫头,为难她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平妃不仅没有挪步,却又道:“我正好听我的小侄女提起过,崔九娘可是聪明伶俐的很,如今一见,倒是有些名不副实呢?瞧这样儿,莫非是被本宫吓到了?”接着又笑道:“这样胆小可不行,不会讨人喜欢哟。”

听着平妃那九曲十八弯的尾音,以及那脆生生的笑,元容当即就有一种拿鞋底子给平妃糊一脸的冲动。当然了,元容没昏头这冲动也只能是冲动,不可能真干出来的,所以她也只能是低着头,装作没反应。

她不是不能说漂亮话讨巧,可是对着平妃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的身份立场就注定对立了,元容再会讨好人也没用,便索性不去飞那力气了。她只需要讨好一个人就够:圣人。

但是眼前又没有圣人在,面对着这一干后宫女子,还是算了罢。

见元容依旧垂首敛眸的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贬低讽刺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但这等反应都叫平妃觉得无趣,方才勾了勾嘴角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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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闻言不由得抬头瞧了他一眼,虽然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但仍旧是不敢放松。慧妃也许对旁人是宽和的,但是对自己却未必罢?这一次还得晋王被申饬,难说慧妃会不会迁怒自己。

见元容只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却直挺挺的坐着,那中官却是露出了一丝儿微笑,道:“小娘子还是第一回入宫罢?前面就是长乐门,进了长乐门,便可以看到门下省、崇文馆等等,你就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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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身份而言,这一辈子进去一回已经够本儿了,这一回还是收起多余的好奇心为妙。

便抬头道:“那都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呢。”接着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腕上的镯子,道:“入宫倒不是第一回,听说我还小的时候,正逢丽妃娘娘有孕,阿娘曾经带着我入宫探望,只是那时候年幼,并不记得了。”

中官听见元容说那时候年幼的时候,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说你现在也仍旧年幼好吗,便道:“小娘子将来说不得还有很多机会入宫的。”中官说着,心里却道若是不出差错的话,这崔氏的小娘子真是有大造化的。

元容当然不知道中官心里想什么,只是她闻言后却是忍不住飞快的抬头看了中官一眼,目露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外臣之女,崔善净也非是圣人的第一心腹之人,丽妃更不是盛宠在身的妃子,如何轮到她常常入宫?便是极其得宠的平妃、执掌六宫的慧妃娘家人,也没这待遇罢?

只是元容能感觉到,这中官对她并无恶意,反而带着几分善意,难道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么?

正说着,便听得外面小内侍喝停了马车,隔着车帘子轻声道:“杨将军、小娘子,到长乐门了,请二位下车罢。”

进了太极宫中便不能跑马了,乘坐马车自然也是不许的,除非是身份特殊之人或者圣人特许之人,但很显然,这位被称为杨将军的中官和元容都不会有这样的资格,当下便老老实实的下了车。

元容不由得抬头看那宏伟的城门,不管前世看过多少遍,如今再次亲临,还是能被那一份气魄给震撼到。

“小娘子,我们走罢。”中官口气温和的道,“不好令娘娘久候。”

“好。”元容便转过身来,冲着杨将军点点头,脚下走着,心思却早已经飞去了不知道哪里。

这个中官无论是举止谈吐还是气度,都非是一般人,且看他的穿戴,必然是内侍中身份很高的人物,且看他的年纪不是很大,可她为何竟然对他毫无印象呢?前世她因为跟着长乐公主,对宫中的重要人物都有过了解的,那要么就是这人名不见经传,要么就是这人在她来之前就消失了。

会是慧妃身边的人么?因为晋王夺嫡失败,所以跟着慧妃沉寂下去了?可是慧妃的人,照理不应该对自己这么客气的。

路上经过太极殿东边,元容还被提醒了一声,即便是前世见识过的,元容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瞧了一眼,而后便立即回转过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了。中官瞧见她的做派,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闹得元容心中又是忍不住诧异,这宫中的内侍们哪个敢这么随便笑啊,这一位还真是胆大!

很快便走过了太极殿,又转过一座门,便听见杨将军又抬了抬手上的拂尘,指着不远处一处大殿道:“那便是两仪殿了,因在内廷,只有少数外臣可入内,令祖父便是其中之一。”接着又指了甘露殿,四海池等地。

元容前世跟着长乐公主进宫数次,自然对此处知之甚详,但在杨将军跟前却不敢流露出丝毫,只能小心翼翼的装作好奇又略拘谨的样子,淡淡瞧了两眼。今次进宫还不知是凶是吉,她可不敢行差踏错。

杨将军见她如此,心中不由得暗道了一声聪明人,便不再说什么了,而是领着元容快步往东北方向走去。慧妃身为实际上的六宫之主,所居的宫殿自然不会是什么偏僻地方,而是位于东北方向的含光殿。

她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宫中还因为这住处发生过一场风波。当时平妃不知怎的,突然提出想要住霜露殿。谁都知道霜露殿是文端皇后生前所居,因为平妃这话一出来便引起了众多猜测,平妃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开始肖想中宫的位子了?虽然霜露殿并非是专门皇后的居所,但谁叫文端皇后去世后,圣人便叫封了此处呢?

后来此事当然是未成,不说太子秦王什么反应,光是长乐公主,就直接领着人杀到了凤仪殿,指着平妃鼻子骂她痴心妄想,放言说她这辈子都不要肖想中宫之位,直接令平妃脸面尽失,有小半年都未出来见人,且圣人也晾了她好一阵子。

这么想着,元容嘴角便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儿笑意。只是人生就是这么寸,她才刚刚笑话了平妃,就被她遇上了本尊。

“竟然这么巧碰上了杨将军啊。”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忽然想起来,元容微微撇了撇头,就看见一个宫装女子从斜对面的小径上款款而来,一边说着,便不经意的拉了一下身上的披帛。

元容的眼神很好,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平妃,她与十几年后的差别并不大,无非就是更年轻了一些,身上的妩媚之气略有些外放,还没达到十几年后收放自如的境界,以元容的眼光品评的话,如今的平妃虽然年轻水嫩,却缺少了些韵味。

只是这一位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受宠,手段确实是不凡。毕竟论长相,元容觉得客观来讲,她跟丽妃也不差什么。

中官从容不迫的弯腰给平妃行礼:“见过平妃娘娘。”

元容便忙跟着他行礼,只是没有吭声,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她家那样干脆利索的拒绝平妃侄儿的婚约,说不定平妃还记着仇呢,可不敢惹她注意了,要是这一位也来刁难自己可就糟糕了。

但……天不遂人愿,只见平妃眼珠子一转视线就落到了元容身上,便伸出那涂了大红色蔻丹的青葱玉指一翘道:“这个小娘子生的甚是可爱,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杨将军怎的就这样领来了?”

“回娘娘,是崔氏的小娘子。”中官一点都没犹豫的道。

元容不由得悄悄抬眼朝平妃看去,却正好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不由心道:坏了!

便见得平妃脸上笑容微微一收,然后略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上前了两步,才瞅着元容道:“我知道了,可是救了二郎那一位?是崔侍郎家中排行第九的小娘子?”接着顿了一下,便抬手捂住嘴浅笑道:“可真是巧。”

元容不由得眼皮子跳了一下,她真不想要这么巧,十分希望平妃能赶紧闪开让他们过去,要不然在这儿耽误的时间,被人借题发挥可怎么办呢?与其对着平妃,她倒是宁愿面对慧妃了,至少慧妃要端着她那宽厚的架子,想必不会太过为难她,再说了,她一个小丫头,为难她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平妃不仅没有挪步,却又道:“我正好听我的小侄女提起过,崔九娘可是聪明伶俐的很,如今一见,倒是有些名不副实呢?瞧这样儿,莫非是被本宫吓到了?”接着又笑道:“这样胆小可不行,不会讨人喜欢哟。”

听着平妃那九曲十八弯的尾音,以及那脆生生的笑,元容当即就有一种拿鞋底子给平妃糊一脸的冲动。当然了,元容没昏头这冲动也只能是冲动,不可能真干出来的,所以她也只能是低着头,装作没反应。

她不是不能说漂亮话讨巧,可是对着平妃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的身份立场就注定对立了,元容再会讨好人也没用,便索性不去飞那力气了。她只需要讨好一个人就够:圣人。

但是眼前又没有圣人在,面对着这一干后宫女子,还是算了罢。

见元容依旧垂首敛眸的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贬低讽刺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但这等反应都叫平妃觉得无趣,方才勾了勾嘴角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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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章 平妃吃瘪【二更】

“平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道:“莫不是又想刁难谁了罢?”

一听就是跟平妃不对路的人说的话。只是这声音略有耳熟,元容便不由得抬头望了过去。

却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吉祥云纹宫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三分笑,正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对着平妃略微点了点头道:“平妃娘娘。”随后便朝元容看了过来,眨了眨眼睛道:“哎呀,是你!”

接着便绕过平妃走到了元容身边来道:“我们在郡主的马场里见过的对不对?你是崔家的小娘子!”

“见过公主殿下。”见长乐公主对她如此亲切,元容当即便给了个大大的笑容,干脆利落的行了一礼。

如此行事倒并非是因为前世的情分,虽然初见那会儿元容着实是伤感了些日子,但如今已经调整过来了,不会再莫名其妙失态,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元容感受到了长乐公主对她的亲善之意。

便是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一个颇受宠爱的嫡出公主对自己表示出了善意,她要是不好好巴结,那真对不起她奴婢的出身。

长乐公主见元容还记得她很是高兴,当即便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又对杨将军道:“杨将军这是……”

杨将军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行礼,道:“回公主,奴是奉命请崔小娘子入宫见慧妃娘娘的。”

却见长乐公主眼神一闪,随即便哈哈了一声道:“本宫也是许久没见慧妃娘娘了,不如同你们一起去如何?等从娘娘处出来,我却是想要请崔小娘子到我那里去坐坐。”

杨将军闻言只是弯了弯腰,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又跟平妃一拱手,淡定道:“若是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奴先带崔小娘子去见慧妃娘娘了。”

为什么说还要特意提一下杨将军的淡定态度呢,因为平妃此时一张俏脸已经有些泛红了,气的。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宠妃,却没想到这一个太监一个公主都不给她面子,竟然无视她!

然而只见她酥胸剧烈起伏了几下,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哼了一声,然后便拂袖而去。今日我奈何不得你们,来日咱们走着瞧!

看着平妃恼怒之下仍旧不失优雅的款款身姿,元容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女人,果然不愧是后宫常青树似的存在。真想看看要是文端皇后还在。两人会斗成什么样子啊。不过说起来,还是文端皇后更高一筹罢?

毕竟文端皇后能得了圣人的敬爱,而平妃所恃不过一个宠字。且文端皇后膝下四子二女,只夭折了一个女儿。且又有龙凤胎在,而平妃承宠十来年才得了一个宝贝蛋,且这个宝贝蛋比起文端皇后的儿子们可是差太多。

元容不由得想到后来诸皇子夺嫡之事,虽然太子是败给了秦王,但这也是有多方面因素的,而就连秦王自己也承认,太子并非是庸碌之辈,秦王能上位,除了他本身的雄才大略之外。也有机缘巧合。何况还有七皇子和九皇子,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可关键时刻也很是靠谱,虽然因为兄弟之情在太子和秦王之间选择两不相帮,可是对其他兄弟。那真是坑你没商量。

平妃的宝贝蛋十二郎,就在这被坑的人里头,且被坑的比较惨。

想到这儿,元容心气儿便平顺了许多,平妃再张扬,也有她倒霉的那一天!

而长乐公主则是瞧着平妃的背影嗤笑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道:“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呢!”

由此可见,长乐公主一直就是不待见平妃的,后来会那样给平妃没脸,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大家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高雅大方的贵主会干出那么彪悍的事儿来。说起来,元容的性子受她影响颇多。

虽然因为是奴婢身份,平日里多半比较内敛,可若非是有着骨子里的彪悍,后来也不会干出那么疯狂的报复手段,如今想想,虽然上辈子不得好死,可元容竟是觉得有几分得意。

不过眼下还是收敛些比较好,所以元容虽然听见长乐公主的话颇为高兴,却也只是勾了勾嘴角。

杨将军在一旁,竟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子,依旧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道:“如此,还请公主移步罢,想必惠妃娘娘已经等急了。”

于是便由长乐公主一马当先,领着元容,身边跟着杨将军,后面还有一串的宫人,便这样浩浩荡荡的去了慧妃的含光殿。

却说此时,在元容他们方才经过的两仪殿里,便有一个面上还带着几分愉悦的小内侍悄悄的掀开帘子进了一处屋子,却猛地听见耳边想起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小内侍脸上的愉悦之色瞬间便凝固住了,只愣了一下便立即跪下道:“回、回圣人,并未、并未有什么好事……”

圣人方才起身从案几后走了出来,看着吓得哆嗦的小内侍轻笑了一声道:“是新来的?怪不得吓成这样,朕又不会吃人,你如此害怕作甚?有什么事叫你那么高兴,不妨说来叫朕也高兴高兴?”

见圣人确实没有恼怒,小内侍这才结结巴巴的方才听见的事儿给圣人说了,边说着还便偷偷抬眼瞧圣人的面色,心中暗骂自己得意忘形,方才吃了亏的平妃可是圣人的宠妃呢,纵然长乐公主亦是受宠的公主,可是对上平妃却未必……

却未料得才说完,便听的圣人一声失笑道:“这个长乐,还是这样的性子,对不喜欢的人就一点脸面都不给,对喜欢的人就是千好万好。”接着便顿了顿,对身边的中官道:“朕倒是未料到,那崔九娘能得了她的眼缘。”

那中官略微躬身,淡定道:“公主素来性子直,喜爱纯粹之人,想来是那崔九娘性子单纯的缘故。”

圣人闻言嗯了一身,却是没再搭理那小内侍,而是抬手捋了捋修剪的十分整齐的胡须道:“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如何?那崔九娘还得了朕的一块玉佩,不晓得待她知道了朕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说着便背着手出了屋子。

那中官没有搭腔,只是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却是暗道圣人如今年纪大了,倒是越发心性活泼了,想那崔九娘一个才四五岁的小丫头,若是知道她在圣人跟前那样随意,如今不被吓的哭出来就很好了,还能有什么反应?

而元容此时正跟着杨将军到了含光殿。那守门的宫人听见说杨将军带崔氏小娘子来见原本还有些爱搭不理的样子,却不意抬眼就看见了长乐公主,当即便慌忙下拜起来,却不料长乐公主根本眼皮子都没抬,就直接拉着元容进了殿。

而此时慧妃正闭着眼,倚靠在窗下的榻上小憩,身后还有宫人正在给他捏着肩膀,听见动静却是眼睛都没睁开,便道:“人来了?”竟是把他们当成了前来禀报的宫人,却不料身后的婢子一个手抖。

却听得一声脆笑道:“娘娘原来是在小憩,倒是我打扰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慧妃当即就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眼神一扫便看见前面立着三个人,除了去召见人的杨将军便是受诏而来的元容,还多出来一个不请自来的长乐公主。

慧妃眼睛微微一眯,却并未恼怒,反而微笑一声道:“原来是长乐来了,快坐。”说着便朝身边一指,立即就有宫人放好了坐垫,又道:“你倒是许久都不来我这里了,我正想你的紧,你这就来了,你看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长乐公主也不推脱,径自就坐了下来道:“正好这阵子宫里事多,我这不是怕给娘娘添乱吗?如今清闲下来了,我可不就是立即过来了,只是不请自来,害怕被娘娘扫地出门呢。”

慧妃闻言便笑:“我怎么敢把长乐你扫地出门?回头怕圣人要恼了我,我就说,这含光殿你何时想来便来,不用顾忌,我随时是欢迎你的,还巴不得你多来几回呢,你看我这里,素日冷清的很,你这个活泼的过来了,还能多点笑声。”

说着便拉起长乐公主的手,又说起从前的趣事来,竟是把元容给撂到了一边儿去。

长乐公主一边应和着慧妃,眼角却是不由得去看那被晾在一边的崔家小娘子,却见她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嘴角还含着一抹笑,竟像是津津有味般听着她和慧妃说话,一点都没有急躁的意思,心底便叹了一声。

“娘娘难道竟是要把我小时候的糗事都说一遍才成?这儿还有外人呢,快给我留几分脸面罢。”说着便扭头朝元容那儿使了个眼色,提醒了慧妃一下儿。

慧妃这才住了嘴,又理了一下衣襟,才对站在台阶下的元容招手道:“你就是崔氏的小娘子了?怪我见了长乐太高兴,竟是忘了你了,快上前来叫我看看。”

144章 慧妃之谋【一更】

前世元容到长乐公主身边的时候,慧妃已经晋为贵妃了。

这位娘娘倒是一贯的好名声,直到后来晋王犯事之后,圣人也还看在慧贵妃的面上,给晋王留了一丝情面。

只是后来秦王登基后不久,就把晋王的爵位降成了郡王,后来又赐恩让他在长安居住。民间对此多有赞扬之声。

但明眼人都知道,新圣人毕竟是从太子兄长夺了帝位,生怕别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更不想背着弑兄逼父的名声遗臭万年。这是拿晋王在作秀呢,只为了刷名声而已。

且实际上对晋王而言,在长安远不如在封地过的逍遥自在,毕竟在封地他是土皇帝,在长安却是在兄长的眼皮子底下。

后来没过几年,晋王便抑郁而死了。但长乐公主曾经私下里说过,晋王其实是因为日夜不安,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的,就是怕登基后的秦王找他算账。而在晋王死后不久,慧太妃便也追随而去,说是哀毁过度。

但元容却窥得了几分内情,这位慧妃娘娘,根本不是伤痛于儿子的去世而亡,实则是被新圣人生生逼死的。

当时偶得真相,几乎吓掉了元容半条命,索性她一直谨慎小心,并未有人发现她的异常,而后来元容便从长乐公主偶尔的回忆中拼凑出了零星的真相,那就是这位惠妃娘娘,恐怕与文端皇后的去世有关。如若不然,秦王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容易被人诟病的事情来,以当时的情形而言,让慧太妃多活些时候,有益无害。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朝正笑着的长乐公主瞅了一眼,瞧她不像是作伪的模样,莫非此时她还不知道那件事?

却听慧妃道:“小娘子可是不高兴了?”接着便收回手,用好像哄孩子的口气道:“是我不对,不该看见长乐就高兴的过了头。却是怠慢了你,我这便跟你赔罪可好?”

慧妃的声音很温柔,面上还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但是听到元容耳中却感觉到了一丝深藏的恶意,这话听着好像是在道歉,但实际上呢,只会叫人觉得元容骄傲自大失礼,将自己置于长乐公主之上,且还让慧妃娘娘给她赔罪,分明是想要给她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这才对嘛。崔氏既然得罪了晋王。此番又不曾被整的灰头土脸。还让晋王受了申饬,但凡慧妃是个疼爱儿子的女人,就会想要给儿子出口气,就算不故意刁难元容。给她一个下马威却是轻而易举。

除非慧妃是文端皇后那样的女人,但这又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那样的胸襟气度,后来之事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慧妃此举倒是让元容觉得一切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上来,如今发难可比面上笑眯眯的背地里阴人好多了。

于是元容心里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福身柔声道:“娘娘可是折煞九娘了,九娘方才只是听得入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倒是娘娘这般和颜悦色。实在叫九娘有些受宠若惊。”

元容话音才落,便听得长乐公主哈哈笑道:“娘娘可是听见了?我就说崔九娘不会是那等不懂事的小娘子,兴许落在旁人身上,就要真的恃宠而骄,可崔九娘嘛。我倒是觉得不会,能让荣祥姑姑看得入眼的小娘子可是不多。”

说着便抬手招了元容过去坐在她下首,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元容的手臂,又支使宫人倒上新榨出来的果汁,才扭头去看慧妃。

慧妃则是眼神一暗,哦了一声:“长乐说的可是荣祥郡主?”边说着,却是亲手倒了茶,又叫人奉给长乐公主。她从前便是文端皇后的婢女,后来才跟了圣人的,是以这等伺候人的活计没少做。

而长乐公主也并不以为意,十分坦然的受了,才点头道:“正是郡主姑姑,她那个富春女学已经在筹办了,便相中了九娘,想要去给她家小娘子做个伴儿。”接着便又嫣然一笑道:“郡主姑姑这一双眼睛素来是最利的,她既觉得九娘不差,那九娘必然是不差的。”

瞧见长乐公主仪态万方的端起茶碗来浅啜两口,慧妃微微一笑,继而便垂首敛眸,眼神落在了眼前的茶水中,似乎看见了什么珍宝似的,柔声道:“郡主看人素来是准的,我怎么敢反驳了她?不过崔小娘子确实生的讨人喜欢,我见了也很有几分喜爱,可恨我只得晋哥一个儿子,这辈子怕是没有福分要个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娘子了。”说着还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元容闻言不由的抬头瞧了慧妃一眼,却是下意识的蹙起了眉,慧妃虽然作此态,但是元容却能感觉到她心绪平稳的很,并无丝毫遗憾的情绪,而她面上却作此情态,却不知道要算计什么了。

而此时长乐公主却开了口道:“娘娘何必叹气?光是三兄一个,凭他的人品才干,就抵得上旁人家许多儿女了,”继而抬手掩口而笑道:“娘娘可莫要不知足了,若是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如何想呢。”

话音才落,便听得慧妃身边侍立的女官忽而笑道:“娘娘若是稀罕小娘子,眼前不就有一个?又是个好的,何必舍近求远呢。”

屋中猛然寂静了一下。然后就见所有的眼神便从长乐公主身上滑到了元容身上。长乐公主是如今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贵重,昔日为文端皇后侍婢的慧妃虽然如今贵为六宫掌事,却也是不敢自承为长乐公主之母的,那么她的目标,显然就是元容。

长乐公主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眼神一闪,便想到了此中深意,莫非慧妃竟是想打崔九娘的主意不成?是了,瞧她今儿的做派,不就是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个红枣么?先给个下马威,而后又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孔,今日若非还有她在场,难保崔九娘不被她哄了去。

而若是慧妃真的收了崔氏女做义女,这其中干系可就大了,崔氏会多一个公主,但处境却会落得尴尬起来,进退不得,但这其中的利害,又岂是崔九娘这个小娘子能明白的?想到这儿,长乐公主不由得庆幸起自己的心血来潮了。

慧妃想要拉拢崔氏,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可惜碰上了自己,注定要不成的了,长乐公主想着,正打算抢在元容开口前截胡,却不料外间忽然响起一声叫喊,却是一个小胖子囫囵着滚了进来。

“哎呀,”小胖子哀嚎一声,便趴在地上不动了,而后却见屏风后面人影一闪,竟是平妃跟了进来,看见长乐公主先是面色微微一变,继而便对着慧妃柔柔一笑道:“姐姐赎罪,十二郎顽皮,婢子们一时没看紧,竟叫他胡乱跑了进来,打扰了姐姐,真是对不住了。”

慧妃看见平妃就是微微皱眉,随后才露出一丝微笑道:“无妨,本宫看着十二郎也甚是喜欢,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只是本宫却又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着便看向平妃。

平妃心道即便是不当说,我不让你说,你就不会说了吗,真是废话一句。然而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道:“姐姐但说无妨,妹妹正洗耳恭听呢。”

慧妃嘴角一勾,也不管平妃这话说的极其口不对心,只淡淡道:“十二郎还小,许多事不懂,也就罢了,我这含光殿他也不是来不得,可是这些宫人却对十二郎太不上心了,若万一有一日十二郎闯的不是我这含光殿,而是外面的假山池子呢,我知道妹妹向来仁慈,却不能放纵了她们。”

平妃心里听得直骂,慧妃此语不是咒她的儿子不得好么?今日要不是她想要找个借口闯这含光殿,又如何会让十二郎扑倒地上?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哪里有不上心的?至于那些下人,若是有这样的人早都被她给整死了。

正待开口,却听得长乐公主忽而笑道:“慧妃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果然思虑周全,平妃娘娘毕竟年轻,倒是要多跟慧妃娘娘讨教一二才好。”见慧妃闻言微笑,平妃挑眉,长乐公主又道:“不过十二郎养的这样壮实,可见平妃娘娘也是用心的。”

长乐公主这番话竟是一贬一褒,却是滴水不漏!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估计会以为长乐公主是真心为平妃说话呢,光看她面上的笑容,谁能想到她跟平妃已经是公开的不对盘?她会为平妃着想就奇怪了!

所以她这一番话,只能让人觉得她虽然看平妃不顺眼,今日这样反常,必是看在十二郎的份上,不知不觉间,便有人给长乐公主刷了友爱兄弟的声望。毕竟是亲姐弟啊对不对?

殊不知长乐公主只是因为小胖子打乱了慧妃的算盘,长乐公主这才对他有几分好感罢了,要说兄弟,她的兄弟也只有文端皇后所出的那几个,其他的,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而已,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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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元容到长乐公主身边的时候,慧妃已经晋为贵妃了。

这位娘娘倒是一贯的好名声,直到后来晋王犯事之后,圣人也还看在慧贵妃的面上,给晋王留了一丝情面。

只是后来秦王登基后不久,就把晋王的爵位降成了郡王,后来又赐恩让他在长安居住。民间对此多有赞扬之声。

但明眼人都知道,新圣人毕竟是从太子兄长夺了帝位,生怕别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更不想背着弑兄逼父的名声遗臭万年。这是拿晋王在作秀呢,只为了刷名声而已。

且实际上对晋王而言,在长安远不如在封地过的逍遥自在,毕竟在封地他是土皇帝,在长安却是在兄长的眼皮子底下。

后来没过几年,晋王便抑郁而死了。但长乐公主曾经私下里说过,晋王其实是因为日夜不安,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的,就是怕登基后的秦王找他算账。而在晋王死后不久,慧太妃便也追随而去,说是哀毁过度。

但元容却窥得了几分内情,这位慧妃娘娘,根本不是伤痛于儿子的去世而亡,实则是被新圣人生生逼死的。

当时偶得真相,几乎吓掉了元容半条命,索性她一直谨慎小心,并未有人发现她的异常,而后来元容便从长乐公主偶尔的回忆中拼凑出了零星的真相,那就是这位惠妃娘娘,恐怕与文端皇后的去世有关。如若不然,秦王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容易被人诟病的事情来,以当时的情形而言,让慧太妃多活些时候,有益无害。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朝正笑着的长乐公主瞅了一眼,瞧她不像是作伪的模样,莫非此时她还不知道那件事?

却听慧妃道:“小娘子可是不高兴了?”接着便收回手,用好像哄孩子的口气道:“是我不对,不该看见长乐就高兴的过了头。却是怠慢了你,我这便跟你赔罪可好?”

慧妃的声音很温柔,面上还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但是听到元容耳中却感觉到了一丝深藏的恶意,这话听着好像是在道歉,但实际上呢,只会叫人觉得元容骄傲自大失礼,将自己置于长乐公主之上,且还让慧妃娘娘给她赔罪,分明是想要给她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这才对嘛。崔氏既然得罪了晋王。此番又不曾被整的灰头土脸。还让晋王受了申饬,但凡慧妃是个疼爱儿子的女人,就会想要给儿子出口气,就算不故意刁难元容。给她一个下马威却是轻而易举。

除非慧妃是文端皇后那样的女人,但这又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那样的胸襟气度,后来之事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慧妃此举倒是让元容觉得一切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上来,如今发难可比面上笑眯眯的背地里阴人好多了。

于是元容心里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福身柔声道:“娘娘可是折煞九娘了,九娘方才只是听得入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倒是娘娘这般和颜悦色。实在叫九娘有些受宠若惊。”

元容话音才落,便听得长乐公主哈哈笑道:“娘娘可是听见了?我就说崔九娘不会是那等不懂事的小娘子,兴许落在旁人身上,就要真的恃宠而骄,可崔九娘嘛。我倒是觉得不会,能让荣祥姑姑看得入眼的小娘子可是不多。”

说着便抬手招了元容过去坐在她下首,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元容的手臂,又支使宫人倒上新榨出来的果汁,才扭头去看慧妃。

慧妃则是眼神一暗,哦了一声:“长乐说的可是荣祥郡主?”边说着,却是亲手倒了茶,又叫人奉给长乐公主。她从前便是文端皇后的婢女,后来才跟了圣人的,是以这等伺候人的活计没少做。

而长乐公主也并不以为意,十分坦然的受了,才点头道:“正是郡主姑姑,她那个富春女学已经在筹办了,便相中了九娘,想要去给她家小娘子做个伴儿。”接着便又嫣然一笑道:“郡主姑姑这一双眼睛素来是最利的,她既觉得九娘不差,那九娘必然是不差的。”

瞧见长乐公主仪态万方的端起茶碗来浅啜两口,慧妃微微一笑,继而便垂首敛眸,眼神落在了眼前的茶水中,似乎看见了什么珍宝似的,柔声道:“郡主看人素来是准的,我怎么敢反驳了她?不过崔小娘子确实生的讨人喜欢,我见了也很有几分喜爱,可恨我只得晋哥一个儿子,这辈子怕是没有福分要个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娘子了。”说着还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元容闻言不由的抬头瞧了慧妃一眼,却是下意识的蹙起了眉,慧妃虽然作此态,但是元容却能感觉到她心绪平稳的很,并无丝毫遗憾的情绪,而她面上却作此情态,却不知道要算计什么了。

而此时长乐公主却开了口道:“娘娘何必叹气?光是三兄一个,凭他的人品才干,就抵得上旁人家许多儿女了,”继而抬手掩口而笑道:“娘娘可莫要不知足了,若是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如何想呢。”

话音才落,便听得慧妃身边侍立的女官忽而笑道:“娘娘若是稀罕小娘子,眼前不就有一个?又是个好的,何必舍近求远呢。”

屋中猛然寂静了一下。然后就见所有的眼神便从长乐公主身上滑到了元容身上。长乐公主是如今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贵重,昔日为文端皇后侍婢的慧妃虽然如今贵为六宫掌事,却也是不敢自承为长乐公主之母的,那么她的目标,显然就是元容。

长乐公主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眼神一闪,便想到了此中深意,莫非慧妃竟是想打崔九娘的主意不成?是了,瞧她今儿的做派,不就是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个红枣么?先给个下马威,而后又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孔,今日若非还有她在场,难保崔九娘不被她哄了去。

而若是慧妃真的收了崔氏女做义女,这其中干系可就大了,崔氏会多一个公主,但处境却会落得尴尬起来,进退不得,但这其中的利害,又岂是崔九娘这个小娘子能明白的?想到这儿,长乐公主不由得庆幸起自己的心血来潮了。

慧妃想要拉拢崔氏,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可惜碰上了自己,注定要不成的了,长乐公主想着,正打算抢在元容开口前截胡,却不料外间忽然响起一声叫喊,却是一个小胖子囫囵着滚了进来。

“哎呀,”小胖子哀嚎一声,便趴在地上不动了,而后却见屏风后面人影一闪,竟是平妃跟了进来,看见长乐公主先是面色微微一变,继而便对着慧妃柔柔一笑道:“姐姐赎罪,十二郎顽皮,婢子们一时没看紧,竟叫他胡乱跑了进来,打扰了姐姐,真是对不住了。”

慧妃看见平妃就是微微皱眉,随后才露出一丝微笑道:“无妨,本宫看着十二郎也甚是喜欢,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只是本宫却又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着便看向平妃。

平妃心道即便是不当说,我不让你说,你就不会说了吗,真是废话一句。然而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道:“姐姐但说无妨,妹妹正洗耳恭听呢。”

慧妃嘴角一勾,也不管平妃这话说的极其口不对心,只淡淡道:“十二郎还小,许多事不懂,也就罢了,我这含光殿他也不是来不得,可是这些宫人却对十二郎太不上心了,若万一有一日十二郎闯的不是我这含光殿,而是外面的假山池子呢,我知道妹妹向来仁慈,却不能放纵了她们。”

平妃心里听得直骂,慧妃此语不是咒她的儿子不得好么?今日要不是她想要找个借口闯这含光殿,又如何会让十二郎扑倒地上?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哪里有不上心的?至于那些下人,若是有这样的人早都被她给整死了。

正待开口,却听得长乐公主忽而笑道:“慧妃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果然思虑周全,平妃娘娘毕竟年轻,倒是要多跟慧妃娘娘讨教一二才好。”见慧妃闻言微笑,平妃挑眉,长乐公主又道:“不过十二郎养的这样壮实,可见平妃娘娘也是用心的。”

长乐公主这番话竟是一贬一褒,却是滴水不漏!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估计会以为长乐公主是真心为平妃说话呢,光看她面上的笑容,谁能想到她跟平妃已经是公开的不对盘?她会为平妃着想就奇怪了!

所以她这一番话,只能让人觉得她虽然看平妃不顺眼,今日这样反常,必是看在十二郎的份上,不知不觉间,便有人给长乐公主刷了友爱兄弟的声望。毕竟是亲姐弟啊对不对?

殊不知长乐公主只是因为小胖子打乱了慧妃的算盘,长乐公主这才对他有几分好感罢了,要说兄弟,她的兄弟也只有文端皇后所出的那几个,其他的,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而已,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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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章 粉墨登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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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妃却不知道长乐公主的心思,闻言不由得看了看她。{首发}

却见长乐公主说完话便垂下了眼睛,只专注的看着手的那杯茶。

而此时,忽然听得稀里哗啦一声,却是元容身前的案几被掀翻,小胖子正瞪着眼站在那里。

“你竟敢不回本殿下的话?”小胖子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指着元容道“你是谁?”

元容本是懒得搭理这小胖子,却不意他竟盯了自己,方才那案几被掀翻时差点弄了她一身,这会儿正不爽呢,更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便只后退了两步,福身行礼道“我姓崔,家行九。”

小胖子却对元容的回话很不满意,前想抓元容的衣服袖子,嘴里还嚷嚷着“我不管你行几,你的名字叫什么?”

虽然如今并不禁制未婚女子同外男来往,但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叫名字的,这显得不尊重,真正适合的叫法是姓氏加排行,如元容这里,是叫崔九娘,再亲近些儿的直接喊九娘了。

虽然眼前这个还是个肥肉团子,但元容也并不想同他多言,只低着头行了一礼,却是闭紧了嘴巴不吭声。

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没办法,看到前世的仇人总是难免有一些冲动的,好在眼前这一个与将来的样子差别太大,忍一忍也过去了。

毕竟今世已经不同于前世了,前世她最后落了个孑然一身,自然可以孤注一掷去报仇,也不过是一死罢了,而今世她有一大家子的亲人,且这一位还并未做出什么来,也谈不什么仇怨了。

早已经决定了前世之事前世了结今生从新开始不是么?元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

“殿下您称呼我为崔九娘便可。”元容躲开了那只肥爪子淡定道。

岂料这样的反应却是让小胖子更恼怒,竟是直接朝元容扑了过来,若是元容年纪再大些儿,许能接住她。但如今她也不过是个稚子女童,哪里能扛得住小胖子的重量?若是被他扑个正着,少不得要挂彩了!

一念及此,元容便想要躲开,实际以她的反应能力,是完全来得及躲开的,只是电光火石间却让她想起了此刻身在何处,这是在慧妃的地盘,殿还有小胖子的亲娘平妃啊,她要是闪开了。叫小胖子脸着地了。那这位岂非是更有理由发难了?

当即便咬牙定住了身子。等着小胖子那一身肥肉将自己扑到,眼看着人影到了近前,便不由自主的闭了眼睛。然而预料的力道却并未袭来,她仍旧好好的站在原地。

睁开眼一瞧。却见小胖子已经被人捞在了怀里。

“是哪个混蛋敢阻止本殿下!快放本殿下下来,不然要你好看!”小胖子开始张扬着四肢乱扑腾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捞起小胖子的,是个眉目疏朗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螭龙纹的袍子,虽然小胖子挣扎的厉害,但那抱着小胖子的手臂却是丝毫不动,只是他听着小胖子口的那些话,面却渐渐布满了乌云。有资格穿那样的螭龙纹袍子的。只有皇子。

“你想要叫谁好看,嗯?”青年一挑眉,在小胖子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却是吓得小胖子一哆嗦,骂声戛然而止。

青年这才轻笑一声。把小胖子放了下地,整了整衣襟,好整以暇的看向小胖子道“几日不见,十二郎这脾气见长啊,竟是在含光殿里便欺负起人来了,还是个小娘子?你可真是出息。”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语。

“三、三兄?”小胖子下了地便后退了好几步,才转过身来眨了眨眼睛结巴道。

小胖子的三兄,岂不是……晋王?元容只觉得自己呼吸猛的急促起来,不由得抬起头再次瞧了青年一眼,她方才竟是没有认出来!许是因为,她所见过的晋王跟此刻的青年差距太大了,那个跟兄弟夺位时满身阴郁的晋王,此刻竟还是这样一个英俊而不失潇洒的青年?

而平妃此时才反应过来,匆忙起身跑过来将小胖子抱在怀里下摩挲了一遍道“十二郎,你有没有伤着?”说着却是并不看向晋王,而是陡然换了一副脸孔扭头瞪视元容道“崔九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到皇子头!”

话音落下,却见元容虽然是缩着身子站在那里,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却并未惧怕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是嘲讽她不敢对着晋王生气却只朝她撒气?这不由得让平妃更加怒火烧起来。

“来人,给我掌嘴!叫她知道这宫里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平妃抱着小胖子尖声道。

当即便有宫人应声来到跟前,却是鼓足了力气要抬手朝元容的脸蛋扇去,却忽然听得一声“慢着。”发话的竟是晋王。

晋王眼尾轻轻一挑,便让那宫人畏惧的低下了头,而后听他轻笑一声,撇头看向平妃,不紧不慢道“平妃娘娘,这又是何必?此番谁是谁非大家心知肚明,崔氏小娘子又何错之有?反倒是十二郎,小小年纪却出言不逊,平妃娘娘还需要好生教导才是。”

此话并没有错,然而它从晋王嘴里说出来,便叫人觉得怪异了,谁不知道晋王素来是个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如今却来说这样一番话?莫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更惹得元容不由得偷偷瞧了他好几眼。

而平妃此时心怒气却更盛了,她被慧妃压一头也算了,毕竟慧妃人老珠黄,不过是资格老而已,她占着盛宠让一让也无妨,可晋王又凭什么这样对她说话?须知她还是晋王的庶母!况且,十二郎是晋王的阿弟,崔家的小丫头又是什么人物?

当即便冷笑一声道“晋王倒是好风范,不想着为自己兄弟撑腰,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净护着外人了!”见晋王只管浅笑不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的扳指,便道“我今儿要惩治了这小丫头,你待如何?”

元容瞧着那根朝着自己指过来的纤纤玉指,真想一把握住给她掰断了去。眼下明明是平妃跟晋王杠了,她却成了个可怜的靶子,谁又来给她出气?且这些人眼下她一个都惹不起,还只能憋着。

想到这儿,元容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特异之处来,虽然不能把平妃给弄疯了,但让她头疼一下子应该可以罢?当即便尝试着分出一丝儿神魂,往平妃的身体里探去。

而此时,却听得长乐公主插了句嘴道“平妃娘娘这是打定主意不讲理了?我却不明白娘娘这究竟是何苦,何苦十二郎又根本未曾伤到?且此处还是慧妃娘娘的含光殿。”长乐公主起身走了过来,径直挡在了元容跟前道“如今我却是跟三兄一道的,娘娘又待如何呢?”

“你们!”平妃方才一双柔的出水的眼睛此刻满是怒火的瞪着眼前几人,却是不由得用力抱紧了小胖子,正待叫人时,却听得一声呵斥忽而响起道“够了!”

此言一出,却是叫殿众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连方才一直端坐看戏的慧妃都站了起身来,见圣人背着手,满面寒霜的走进来。

“见过圣人。”众人行礼道。

“都免了。”圣人看也不看行礼的众人,却是径直朝元容这边走了过来,而平妃好像是见到了救兵一般,眼含热泪的朝圣人悲泣了一声道“圣人,你来了……”简直是余音袅袅,叫人叹为观止。

元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原来圣人是喜欢这个调调的?想来是被之前的端皇后压制的惨了,所以如今便竟喜欢这些柔的能掐出水来的女子了?这可真是,元容不由得暗自感叹了一声。

怪不得自家姑姑丽妃不受宠了,丽妃从小被卢氏教导,行止都是一副大家风范,用端庄典雅来形容是一点都没错的,可圣人不喜欢这一款!好在丽妃膝下已经有了皇子,也算是终生有靠了。

元容这边走神,而那边平妃却是满心欢喜的希望圣人能为她训斥一番晋王和长乐公主,谁叫他们胳膊肘往外拐的?却不料圣人眼寒冰虽融化了些许,但竟是不曾为她留情面,直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朕都知道了!”

低头看了眼仍旧还有些茫然的十二郎,圣人当即便沉声道“平妃妇德不修,着禁足三月,抄写女戒百遍。十二郎年纪也到了,可是找师傅开蒙了,即日起便挪到华殿去课罢!”说着便转身撇开了平妃,“送平妃回凤仪殿!”

平妃没料到最先倒霉的竟是自己,这一禁足,便意味着她三个月都不能承宠,却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妖精了!当即便沉了脸,再抬头时,却已经是梨花带雨“多谢圣人恩典,妾定然好生悔改。”说着便要领着儿子扭身出了含光殿,却不意脑忽有剧痛袭来,竟是当场便晕倒了过去。

“平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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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章 晋王示好【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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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妃突然晕倒,倒是使得圣人心的担忧压过恼怒占了风。品书网 {首发}{请在百度搜索,首发全字阅读}

“平妃这是怎么了?快去叫太医!”圣人一着急,便将其他人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接着便打横抱起平妃,又有宫人牵着小胖子,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含光殿往凤仪殿行去。

含光殿里只剩下慧妃和晋王母子,以及长乐公主和她身边作为导火索的元容。

看着圣人对平妃的着紧模样,慧妃那早平淡如水的心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嫉恨。

当年有端皇后压着也罢了,那是她原本的主子,谁想如今元后已逝,却叫个狐媚子霸占了圣人去!

平妃入宫已经十余年,如今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却竟然还是盛宠不衰,这如何不叫人嫉妒?

再有,今日本是平妃不给晋王面子,圣人斥责了她也罢了,可谁又料到平妃不过是晕倒,又将圣人拉了过去。

她自己也罢了,索‘性’年纪也大了,不受宠也无妨,可她却忍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贵为晋王,在圣人心目却还不如个狐媚子的事实。更有甚者,若是将来十二郎长大了,谁知道圣人会不会爱屋及乌……

而晋王却是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而后便转过身来看向长乐公主道“许久不见长乐,倒是生的更好看了。”

长乐公主呵呵一笑,而后便轻轻一撩鬓边碎发,道“三兄这是怪我不去看你吗?”

“如今三嫂才抱了儿子,我瞧着三兄你必是欢喜着做阿爹,哪里还有工夫搭理我这个阿妹?我才不去讨人嫌呢。”长乐公主挽住晋王的胳膊盈盈一笑道“只是今儿既入了宫,我们说不得要好好亲近亲近。”

听长乐公主说起自己新得的儿子,晋王便微微一笑,这一笑可是自然的多了。便抬手往长乐公主额头轻轻一点,道“你也是六郎的姑姑,来看他我还会不许么?”

长乐公主却是瘪了瘪嘴。道“阿兄你又不是不知,我最怕小孩儿了。等六郎会张口叫人了,我再稀罕不迟。”

新出生的小孩儿太过脆弱,长乐公主跟晋王到底隔了一层,可不敢去碰那小孩儿,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是没法收拾,不过晋王似乎也并未在意,只随意点了点头。

慧妃这才找回了存在感。笑道“过些日子,便叫王妃抱着孩儿进宫来看看我罢,虽说知道六郎养的极好,但不亲眼看见。总是不踏实。”顿了顿,便又对晋王道“王妃劳苦功高,你可要好好对她,知道么?”

元容在一旁看着晋王答应了,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心里的感觉却别提多怪异了,这是晋王?晋王不应该是个神经病么?其实她原本并未这样想的,谁也不能说后来的疯子如今不能是翩翩佳公子,但只看前段时间崔家的倒霉,知道这位晋王现在有些神经病的苗头了。

所以如今是说晋王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人前才显得这样正常?看他方才教训小胖子的话,那叫一个义正辞严啊,尤其是在欺负人的小胖子跟前,简直是鲜明的对照组啊,显得小胖子尤其不懂事。

大概这也是圣人为何要送小胖子去念书的缘故。话说这十二皇子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罢?按说虽然是还未到正儿八经课的年纪,可也该开‘蒙’了才是,像元容这样儿,从小开始背书学写字才是常态。

说着,却见晋王的眼神掠过长乐公主,而后又落到了元容身,道“崔家小娘子方才可是受惊了?”

猛然看见圣人出现,然后又看着圣人直接没搭理她,着急忙慌的带着平妃走了,元容照理是该受惊吓的,不过她也是当时有些儿紧张,如今还真没怎么样,反倒是对平妃那边的情况有些好,是以听见晋王的问话,是先呆愣了一下。

便听见慧妃微笑着柔声道“可见是受惊了,十二郎也实在是被宠的过分了些儿,平妃纵是世家出身,可却是分支的分支,看来着实是不太会教孩子。”

长乐公主便道“平妃虽然是姓王,可跟王家嫡支关系远了,太子妃才是正儿八经的王氏嫡‘女’,别看太子妃平日看着柔弱,可两个侄儿都俱是不凡,至于平妃娘娘,那真是说不准了。”

现如今‘女’人有没有福气,除了看自己会不会投胎,看她的丈夫和儿‘女’了,太子妃不仅会投胎,又嫁了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生了两个出‘色’的儿子,可不平妃福气大?

平妃虽然跟了圣人,纵然受宠,亦是以‘色’事人,早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日,又如何跟太子妃。

慧妃眼神一暗,随后便笑着将话题岔开了去。虽然长乐公主贬低平妃她很乐见,可是平妃的身份还她高一截呢,相平妃的王氏分支嫡‘女’,她只是个‘侍’婢而已,便是晋了贵妃,也依旧是个妾!长乐公主这一嘲讽,便把慧妃也给扫进去了。

长乐公主却似乎并未察觉,而是继续道“却不知道平妃现今如何了,她这一晕倒,不会让阿爹心软,免了她的禁足罢?”又垂下眼神看着身前的茶碗,道“我看平妃面‘色’好得很,不像是有病的样儿,怎么会忽然晕倒了呢?”

而慧妃却是心里一跳,这平妃不会是怀孕了罢?这可不妙,原本平妃够盛气凌人的了,若是让她再添个儿子,岂非是连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当即便猛的起了身。

“阿娘?”晋王有些惊诧的看向慧妃。

慧妃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长乐公主,便笑道“像长乐说的,阿娘掌着这宫务,每日都生怕出什么纰漏,若是平妃真的病了,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探望一二,再者,她还是在我这里晕倒的。”

晋王却是眼珠子一转,便也跟着点头道“阿娘所言极是,”又看向长乐公主道“长乐若是无事,不妨也跟着走一趟?”原本当然应该是他陪着阿娘,只是他已是_成_人男子,却不好去一个嫔妃的寝宫,只好麻烦长乐公主了。

长乐则是一愣,继而又恍然大悟道“三兄想的周到,可是九娘,我还想跟九娘说一会儿话呢。”长乐可不想把元容留给晋王照看,怕这人被照看没了。

虽然长乐公主还不知道晋王的神经病风范,但她却是知道前阵儿晋王整崔家的事儿,知道这位阿兄向来睚眦必报,崔家小娘子到他手里,纵然不至于被‘弄’死,但难保不被哄的傻了。再一想之前慧妃忽然提到没有‘女’儿的遗憾,她可不认为没有慧妃的授意,那个‘女’官敢这么说,所以长乐公主果断要把人带走。

“那再麻烦杨将军一回,把人送回崔家罢,来日等我得了闲,再打发人叫九娘来玩儿。”长乐公主道。

却听得慧妃一声轻笑,阻拦道“何必这样麻烦?索‘性’小娘子非是小郎君,便是在宫里走动一二也无妨,长乐既然舍不得她走,不如带在身边罢,想来平妃既然自顾不暇,也没有功夫再来为难人了。”

“正是!”长乐公主抚掌笑道“还是慧妃娘娘体贴我,那便如此决定罢。”回头便跟晋王道“三兄,长乐便先告辞了。”

晋王‘唇’角微弯,随意的点了点头,却是亲自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笑道“那你们便去罢,我在此小憩一番。”又对元容温和道“去吧,不用害怕,且有娘娘和公主在,不会叫你吃亏的。”

元容对无人征求她的意见便擅自决定的事情无可置喙,这是位者的通病,但是晋王的表现是真的吓到她了,这是被什么附体了吗?为何神经病晋王突然变得画风不一样了!元容真想掐着晋王脖子问一声,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然而事实是元容对晋王的示好只能表示多谢王爷关心民‘女’简直受宠若惊,然后便被长乐公主牵着出了含光殿。

而此时的凤仪殿里,平妃躺在榻,闭着眼睛,只伸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供御医诊脉,而圣人则是在一旁紧紧盯着御医,小胖子则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之后,见御医收了手,神‘色’有些古怪的起了身,来到圣人跟前躬身作揖,只是还未开口,便听圣人道“出去说。”于是便当先出了里间。

捉‘摸’着屋里人听不见之后,圣人才道“平妃身子到底有何‘毛’病?你如实说来。”

御医却道“请恕臣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娘娘身体有何不妥,娘娘气血两旺,五脏平和……”屋里霎时变得寂静压抑起来。

圣人不会歇斯底里的咆哮御医无能治不好他的爱妃便叫人提头来见,他清楚眼前之人是有真本事的,便是有什么病治不好,却也不至于连哪里不妥都说不出来,那是不是表示平妃她,其实根本没病?要不然她怎么会晕倒的那样及时!

正在这时,却听得小胖子大呼小叫的跑了出来道“阿爹,阿娘又叫头疼了,你快叫御医给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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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章 峰回路转【二更】

小胖子出来咋呼了两声,却没叫圣人更加担忧,反而露出了不悦之色。

瞧平妃把孩子都养成什么样子了,平时看着还好,可实际上竟然这样无礼!莫非从前在他跟前都是装的?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婢子请安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瞧,就见一个宫装女子急匆匆进了屋。

“圣人!”女子猛然抬头,就看见圣人站在那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霎时便盛满了水汽,急道:“圣人,平妃姐姐如何了?”

接着便是一脸懊悔的样子道:“却是我太过疏忽了,往日和平妃姐姐常常相处,却没有发现不妥,都怪我!”说着还轻轻跺了跺脚,又见小胖子正瞪着眼看自己,便捂着嘴道:“圣人,我可否进去看看平妃姐姐?”

又上前挡住了小胖子的眼神,抬手去抚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十二郎莫要担心,有医术高超的张御医在,你阿娘会好起来的。”又回头对御医道:“你说是不是,张御医?”

被点名的张御医垂着头,并不去看女子,只拱手咳了一声,道:“婕妤娘娘谬赞了。”

他虽然没直接说平妃是装病但意思也很明显了,既然平妃没病,那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也算不得御医的医术高明,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说自己医术不行,只好低着头糊弄了一句。

至于为什么低着头?身为御医要接触妃子的皮肤也就罢了,可是当着圣人面盯着他的妃子看?他还没昏头,还打算要这个饭碗呢,更何况他本就对这个五百年前算是一家的宠妃娘娘敬而远之。

见御医不怎么给面子,眉眼如画的张婕妤笑容微微一敛,便抬眸看向了圣人,轻轻唤了一声:“圣人?”见圣人抬起头来。便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脑袋往他的颈窝轻轻一靠道:“您莫要太担心了,平妃姐姐会好的。”

圣人向来吃这一套。许是元后太过刚强不够柔软的缘故,导致了后来圣人更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往常张婕妤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纵然不说无往而不利,但至少能哄得圣人心宽了。

而一旁看着的小胖子却简直要气疯了,他纵然不懂事,可是却不傻,他阿娘在屋子里躺着呢,张婕妤来了却不说叫阿爹赶紧去看阿娘。反而自己在那卖好,分明是不怀好意!

当即便扑过去推了张婕妤一把,嚷嚷道:“你别在这碍事!”又想去抓圣人的袖子:“阿爹,你快去看看阿娘啊。”

张婕妤不意被突然爆发的小胖子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圣人慌忙伸手将人揽住,这才斥责道:“混账!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阿娘怎么教你的,平日对着长辈就是这样说话的?”

小胖子缩了缩脖子。却是满面委屈的指着张婕妤道:“那阿娘还在里面病着,她却在这里废话,若是耽误了阿娘的病,她能担得起吗?”说道后面几乎是吼了起来,还带着哭音。

小胖子毕竟还年幼。平日里又被平妃纵容宠溺,就是圣人跟前,也是惯会讨好卖乖,圣人喜欢他,背后又有平妃撑腰,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委屈便有些行止失当了。只是小胖子胆子不小,被圣人斥责了还敢对吼。

却说屋中的平妃方才醒过来,就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当即就慌了,忙挣扎的起身,却不意脑中一阵疼痛袭来,便只好遣了心腹出来道:“圣人,娘娘醒了,请您进去!”

圣人冷冷瞥了小胖子一眼,才大步进了里间,而张婕妤跟在后头,则是冲着小胖子微微一笑,分明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而等转过头来,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担心模样了。

一进了屋,见圣人正坐在榻前,而平妃则是正在跟圣人请罪,便猛地一掐自己,才扑到榻前哭道:“姐姐,你可还好?我听闻说姐姐方才昏倒了,便匆匆赶了过来。”又握住了平妃的手腕道:“姐姐,你放心罢,会好的。”

平妃方才醒过来,听见儿子那几句顶撞的话,心里正着急着跟圣人说好话呢,却不意被打断了,当即便有些不悦,何况见张婕妤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好像自己快死了一样?又想到这女人竟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欺负她儿子,心中就更是不爽了。

看来张婕妤是自忖受宠,想要脱离她的掌控了?平妃心里霎时便有几分恨意闪过,且容你得意这一回,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便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来,柔声道:“你何必如此?我只是气急攻心才晕倒罢了,有太医日常请脉问安,若是什么大病怎会看不出来?倒是叫大家担心了一场,却是我的不是了。”

又暗暗用力将手腕从张婕妤手中挣脱出来,去抓圣人的手臂道:“妾只是担心十二郎不懂事,情急之下说出什么无礼的话,还请圣人念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往后妾一定好好教导他。”

圣人眼神闪了闪,道:“你就只想求这个?”

平妃还不知道圣人已经认定她是装病,心里在怪罪她恃宠而骄了,只是她这样放低姿态一哀求,又求得不是什么大事,反而叫圣人已经冷了的心又热回来一些,心想平妃为了儿子,倒是一片慈母之心了。

口气便放软了些,面色也好看了:“朕能跟自己的儿子气什么?只是十二郎也不小了,你须得好生教导他懂事知礼才行,都是景平九年出生的,你看看崔九娘,多么行止有度!”说完,便看见平妃面色一白。

圣人这才想着自己说话重了些,只是他嘱咐慧妃召见人来是为了以示恩宠的,哪里会想到闹这一出?外臣之女无错却被欺负,这传出去能是什么好名声?便又道:“你之后记得让十二郎跟崔家赔个不是!”

平妃心里是不愿意的,她的儿子贵为皇子,如何要跟一个外臣去赔不是?欺负她还是看得起她呢!但是又不敢跟圣人硬顶,只好糊弄着应了,心中却想过后赐些东西便算完了,叫她儿子去赔不是,门都没有。

而圣人却没看出来平妃口不对心,只道:“你后休息罢,朕明天再来看你。”平妃没事了,圣人才想起含光殿那被自己晾下的一摊子人,便起身要走。

张婕妤忙起身跟着,却未料平妃幽幽道:“妹妹这是急着做什么去?不是来看我的吗?”随后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圣人有事我是不敢耽误的,可是妹妹怎么也急着走呢?看来我这个病秧子是不如圣人魅力大……”

一番话说得张婕妤心里顿时一哆嗦,忙笑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是个闲人,哪里是急着做什么去,这不是想着姐姐既然身子不爽,正该好好休息,我在这不是打扰了姐姐?”

平妃勾了勾嘴唇没再扯着张婕妤说什么,只道是恭送圣人。而圣人却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两个妃子,只对平妃道好好休息,便没再搭理张婕妤,转身出了门往含光殿去了。

身后的中官忙跟着松了口气,这娘娘们无时无刻不在争宠的本事实在是叫人心里紧张,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圣人道:“平妃说的不错,张婕妤方才倒不像是去探平妃病,而是去探朕的。”

再想想十二郎的话,虽然无礼了些,却细想来却并非是假话,张婕妤着急忙慌的来探病,却在外头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却不见她过问平妃的病情,这样一看,她对平妃的担心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还让自己为了维护她而出言呵斥了十二郎。

想到这儿,圣人才终于想开道:“张婕妤,是在趁着平妃病的时候跟朕卖好。”心里却有些不悦,想着平妃往日没少给张婕妤说好话,这张婕妤此举却是显得心性凉薄了些。

却说慧妃和长乐公主一行,因平妃要跟慧妃分庭抗礼的缘故,特意选了离含光殿有些距离的凤仪殿,中间确实有些距离,又体贴元容腿短走得慢,这会儿才刚刚看到凤仪殿的飞檐,岂料转个角竟然跟圣人碰了正着。

“圣人怎的这样快就——”慧妃先上去一礼,诧异道:“可是平妃没什么大碍?”见圣人不置可否,便掩口而笑道:“是了,这太医们惯常请脉的,却不曾听说平妃有什么病,她一向身子康健的。”

圣人闻言便脚下一顿,道:“慧妃的意思是?”

慧妃见圣人面色未有异常,便大着胆子试探道:“妾是觉得,平妃没来由的晕倒有些奇怪罢了,毕竟妾蒙圣人青眼掌管宫务,若是平妃身有疾却不知,也是失职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说来也是平妃恰好晕倒在圣人跟前,要不然妾也要惊慌失措了。”

却未料圣人嗤笑一声道:“慧妃的意思是平妃装晕了?”说着便有些烦躁的挥挥手,他知道平妃受宠会有人看不惯,可是怎的连本分的慧妃也要来给她上眼药?

却听得长乐公主娇笑一声,上前去挽住了圣人的胳膊,岔开了话题道:“阿爹,既然平妃无碍了,阿爹便陪我们走走如何?近来阿爹总是忙着,长乐都好多日未见到阿爹了。还有九娘,方才九娘可是被阿爹吓到了呢,阿爹要怎么赔人家?”

小胖子出来咋呼了两声,却没叫圣人更加担忧,反而露出了不悦之色。

瞧平妃把孩子都养成什么样子了,平时看着还好,可实际上竟然这样无礼!莫非从前在他跟前都是装的?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婢子请安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瞧,就见一个宫装女子急匆匆进了屋。

“圣人!”女子猛然抬头,就看见圣人站在那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霎时便盛满了水汽,急道:“圣人,平妃姐姐如何了?”

接着便是一脸懊悔的样子道:“却是我太过疏忽了,往日和平妃姐姐常常相处,却没有发现不妥,都怪我!”说着还轻轻跺了跺脚,又见小胖子正瞪着眼看自己,便捂着嘴道:“圣人,我可否进去看看平妃姐姐?”

又上前挡住了小胖子的眼神,抬手去抚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十二郎莫要担心,有医术高超的张御医在,你阿娘会好起来的。”又回头对御医道:“你说是不是,张御医?”

被点名的张御医垂着头,并不去看女子,只拱手咳了一声,道:“婕妤娘娘谬赞了。”

他虽然没直接说平妃是装病但意思也很明显了,既然平妃没病,那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也算不得御医的医术高明,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说自己医术不行,只好低着头糊弄了一句。

至于为什么低着头?身为御医要接触妃子的皮肤也就罢了,可是当着圣人面盯着他的妃子看?他还没昏头,还打算要这个饭碗呢,更何况他本就对这个五百年前算是一家的宠妃娘娘敬而远之。

见御医不怎么给面子,眉眼如画的张婕妤笑容微微一敛,便抬眸看向了圣人,轻轻唤了一声:“圣人?”见圣人抬起头来。便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脑袋往他的颈窝轻轻一靠道:“您莫要太担心了,平妃姐姐会好的。”

圣人向来吃这一套。许是元后太过刚强不够柔软的缘故,导致了后来圣人更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往常张婕妤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纵然不说无往而不利,但至少能哄得圣人心宽了。

而一旁看着的小胖子却简直要气疯了,他纵然不懂事,可是却不傻,他阿娘在屋子里躺着呢,张婕妤来了却不说叫阿爹赶紧去看阿娘。反而自己在那卖好,分明是不怀好意!

当即便扑过去推了张婕妤一把,嚷嚷道:“你别在这碍事!”又想去抓圣人的袖子:“阿爹,你快去看看阿娘啊。”

张婕妤不意被突然爆发的小胖子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圣人慌忙伸手将人揽住,这才斥责道:“混账!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阿娘怎么教你的,平日对着长辈就是这样说话的?”

小胖子缩了缩脖子。却是满面委屈的指着张婕妤道:“那阿娘还在里面病着,她却在这里废话,若是耽误了阿娘的病,她能担得起吗?”说道后面几乎是吼了起来,还带着哭音。

小胖子毕竟还年幼。平日里又被平妃纵容宠溺,就是圣人跟前,也是惯会讨好卖乖,圣人喜欢他,背后又有平妃撑腰,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委屈便有些行止失当了。只是小胖子胆子不小,被圣人斥责了还敢对吼。

却说屋中的平妃方才醒过来,就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当即就慌了,忙挣扎的起身,却不意脑中一阵疼痛袭来,便只好遣了心腹出来道:“圣人,娘娘醒了,请您进去!”

圣人冷冷瞥了小胖子一眼,才大步进了里间,而张婕妤跟在后头,则是冲着小胖子微微一笑,分明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而等转过头来,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担心模样了。

一进了屋,见圣人正坐在榻前,而平妃则是正在跟圣人请罪,便猛地一掐自己,才扑到榻前哭道:“姐姐,你可还好?我听闻说姐姐方才昏倒了,便匆匆赶了过来。”又握住了平妃的手腕道:“姐姐,你放心罢,会好的。”

平妃方才醒过来,听见儿子那几句顶撞的话,心里正着急着跟圣人说好话呢,却不意被打断了,当即便有些不悦,何况见张婕妤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好像自己快死了一样?又想到这女人竟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欺负她儿子,心中就更是不爽了。

看来张婕妤是自忖受宠,想要脱离她的掌控了?平妃心里霎时便有几分恨意闪过,且容你得意这一回,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便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来,柔声道:“你何必如此?我只是气急攻心才晕倒罢了,有太医日常请脉问安,若是什么大病怎会看不出来?倒是叫大家担心了一场,却是我的不是了。”

又暗暗用力将手腕从张婕妤手中挣脱出来,去抓圣人的手臂道:“妾只是担心十二郎不懂事,情急之下说出什么无礼的话,还请圣人念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往后妾一定好好教导他。”

圣人眼神闪了闪,道:“你就只想求这个?”

平妃还不知道圣人已经认定她是装病,心里在怪罪她恃宠而骄了,只是她这样放低姿态一哀求,又求得不是什么大事,反而叫圣人已经冷了的心又热回来一些,心想平妃为了儿子,倒是一片慈母之心了。

口气便放软了些,面色也好看了:“朕能跟自己的儿子气什么?只是十二郎也不小了,你须得好生教导他懂事知礼才行,都是景平九年出生的,你看看崔九娘,多么行止有度!”说完,便看见平妃面色一白。

圣人这才想着自己说话重了些,只是他嘱咐慧妃召见人来是为了以示恩宠的,哪里会想到闹这一出?外臣之女无错却被欺负,这传出去能是什么好名声?便又道:“你之后记得让十二郎跟崔家赔个不是!”

平妃心里是不愿意的,她的儿子贵为皇子,如何要跟一个外臣去赔不是?欺负她还是看得起她呢!但是又不敢跟圣人硬顶,只好糊弄着应了,心中却想过后赐些东西便算完了,叫她儿子去赔不是,门都没有。

而圣人却没看出来平妃口不对心,只道:“你后休息罢,朕明天再来看你。”平妃没事了,圣人才想起含光殿那被自己晾下的一摊子人,便起身要走。

张婕妤忙起身跟着,却未料平妃幽幽道:“妹妹这是急着做什么去?不是来看我的吗?”随后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圣人有事我是不敢耽误的,可是妹妹怎么也急着走呢?看来我这个病秧子是不如圣人魅力大……”

一番话说得张婕妤心里顿时一哆嗦,忙笑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是个闲人,哪里是急着做什么去,这不是想着姐姐既然身子不爽,正该好好休息,我在这不是打扰了姐姐?”

平妃勾了勾嘴唇没再扯着张婕妤说什么,只道是恭送圣人。而圣人却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两个妃子,只对平妃道好好休息,便没再搭理张婕妤,转身出了门往含光殿去了。

身后的中官忙跟着松了口气,这娘娘们无时无刻不在争宠的本事实在是叫人心里紧张,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圣人道:“平妃说的不错,张婕妤方才倒不像是去探平妃病,而是去探朕的。”

再想想十二郎的话,虽然无礼了些,却细想来却并非是假话,张婕妤着急忙慌的来探病,却在外头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却不见她过问平妃的病情,这样一看,她对平妃的担心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还让自己为了维护她而出言呵斥了十二郎。

想到这儿,圣人才终于想开道:“张婕妤,是在趁着平妃病的时候跟朕卖好。”心里却有些不悦,想着平妃往日没少给张婕妤说好话,这张婕妤此举却是显得心性凉薄了些。

却说慧妃和长乐公主一行,因平妃要跟慧妃分庭抗礼的缘故,特意选了离含光殿有些距离的凤仪殿,中间确实有些距离,又体贴元容腿短走得慢,这会儿才刚刚看到凤仪殿的飞檐,岂料转个角竟然跟圣人碰了正着。

“圣人怎的这样快就——”慧妃先上去一礼,诧异道:“可是平妃没什么大碍?”见圣人不置可否,便掩口而笑道:“是了,这太医们惯常请脉的,却不曾听说平妃有什么病,她一向身子康健的。”

圣人闻言便脚下一顿,道:“慧妃的意思是?”

慧妃见圣人面色未有异常,便大着胆子试探道:“妾是觉得,平妃没来由的晕倒有些奇怪罢了,毕竟妾蒙圣人青眼掌管宫务,若是平妃身有疾却不知,也是失职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说来也是平妃恰好晕倒在圣人跟前,要不然妾也要惊慌失措了。”

却未料圣人嗤笑一声道:“慧妃的意思是平妃装晕了?”说着便有些烦躁的挥挥手,他知道平妃受宠会有人看不惯,可是怎的连本分的慧妃也要来给她上眼药?

却听得长乐公主娇笑一声,上前去挽住了圣人的胳膊,岔开了话题道:“阿爹,既然平妃无碍了,阿爹便陪我们走走如何?近来阿爹总是忙着,长乐都好多日未见到阿爹了。还有九娘,方才九娘可是被阿爹吓到了呢,阿爹要怎么赔人家?”

148章 什么企

元容是在宫里用了饭才回家的,一家人都等得有些火烧眉毛了。【最新章节阅读.】

而等看见元容怀里抱着的盒子时,又都有些怔愣,这去了宫里一趟,不但没出事,反而领了赏赐回来了?

送元容回来的还是杨将军,这回对卢氏的态度又更客气了一些儿,叫卢氏心里很是诧异。

等送走了人,卢氏便将元容叫到了跟前,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连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问个清楚。

元容隐瞒了一些儿以自己的年纪不应该懂的东西,只管将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而且还特意提了提晋王的示好。

卢氏疑惑道:“晋王这是想要表示既往不咎的意思?”又看向在座的李氏。

李氏的出身比卢氏还要好一些儿,又跟着崔璋之在外多年,反而比卢氏在这方面更敏锐一些,只道:“外面事情我们竟不清楚,阿娘不妨等阿爹回来说与知道,再做计较。”

卢氏便点头应是,又揉了揉元容的脑袋道:“好啦,你先去歇着吧,今儿入宫这一趟,该累了。”

李氏便笑道:“很是该累了,应付慧妃娘娘一个便难为了,何况还有平妃和晋王,幸好长乐公主伸手帮了一把。”

元熙插嘴道:“这回真要感谢程二郎了,若非他邀请我们去荣祥郡主的马场,又怎能碰见贵主呢,更不要说结下善缘了,我看还是要表示一下谢意。”

卢氏当即便道:“正是,过会儿便遣人去鲁国公府上一趟罢。阿李你代我做主罢。”

李氏笑着应了,又道:“也是我们九娘不凡,才能叫贵主另眼相看,不然换一个人去,就未必是这结局了。”

元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道:“是我的运气,也是贵主抬爱。”

“是运气,也是我们九娘值得人怜惜。”李氏摇摇头道:“寻常小娘子见慧妃一个都够战战兢兢了。我们九娘在圣人跟前也能临危不乱,旁人怎的比得,就是你几个阿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如你。”

若是旁人说这话,分明就有挑拨的嫌疑了。不过此时屋中也就只有卢氏、李氏、元熙和元容。谁又能传出去呢?何况李氏是拿自己女儿做比,而元容也能感觉到李氏并未有恶意。

于是便扭身扑进卢氏怀里道:“二伯母再夸我,我就要飘上天啦!”然后做羞怯状捂住脸。天知道她上辈子真年幼的时候也没这么天真可爱过。

“好了好了。叫你阿姐陪你去歇着吧。”卢氏拍了拍元容的背道。

元熙闻言便知道卢氏恐怕是有话要跟李氏说,便起身领着元容退了出去,才出门,就看见急匆匆跑过来的崔元昱。

“九娘回来啦。”崔元昱看了看阿姐和阿妹,见两人面色如常,便牵起元容的另一只爪子,三人一起往观澜苑走,边走边道:“九娘今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观澜苑里婢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着元容呢。这会儿三人一进门,便俱都迎了上来,个个面上都有些担忧之色。

“九娘可算是回来了,咱们都快担心死了!”阿月抢先笑道。一边还仔细打量了元容一回。

先放了元容去沐浴洗漱,而元熙则是将阿弟拉到了一边儿,低声道:“今儿这般殷勤。到底有什么企图,嗯?”

兄妹四个人当中,因崔元靖重新又入了国子监,整日里翘课也没人说他,而元熙也是年纪到了。该学的也学了,并不需要再上课,只有崔元昱,被送到了郑家去读书,每一旬回来一趟。

今儿正是崔元昱回来的日子,但他平日里跟元容也不是特别亲昵,毕竟是半大小子么,不喜欢后面有个跟屁虫妹子的,所以这一反常,就叫元熙觉出不对来,这就审问上了。

崔元昱呵呵笑了一声,还不想承认,只道:“哪儿有什么企图啊,我这不是关心一下阿妹吗?”

“少给我打哈哈。”元熙柳眉一竖,接着便一只手拧上了崔元昱的耳朵,俯下身在他耳朵边道:“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图谋?”

见崔元昱还有些不想说,元熙便手上一使力气,道:“快点说,不然有我在,你有什么图谋都别想成。”

“哎哟,阿姐手下留情!”崔元昱慌忙抓住元熙的手腕,却不敢用力去挣,只能连连求饶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元熙却不松手,只管笑盈盈道:“嗯,那你赶紧说,我听着呢。”接着便拖着崔元昱进了屋子,找了块地儿坐下,才又道:“先说好,要是坑人的事儿,不准牵连到九娘身上。”

崔元昱立即笑逐颜开,扒着元熙道:“姐,你真是我亲姐,坑人的事儿我怎么会找九娘呢,九娘也是我阿妹嘛,我保证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是、就是郑家的那些表兄弟们想要叫九娘去玩儿。”

“啊?”元熙略吃惊,随后便一把扯过崔元昱,四周看了看没人,才低声问道:“他们想干什么?还说没什么企图!”

崔元昱则是摸着额头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跟人夸了夸九娘吗,他们就起哄说要我带九娘去,他们要眼见为实才相信呐,阿姐,你不会想让我背上个爱吹牛皮的名声罢?且也是给九娘正名的好机会啊。”

元熙挑了挑眉,不禁想到了之前崔谦之曾经隐约提过的事儿,可惜崔善净大寿接连出了意外,元容并未有机会出头——准确说应该是并未有机会展示她的才学,毕竟之前那一枚御赐玉佩就够她出风头了,崔元昱有个吹牛皮的名声不算什么,但是元容若是不去,岂非被人认为是心虚不敢?

于是便一巴掌拍在崔元昱肩膀上道:“你可真会给九娘找事,咱们世家的女孩儿便是不扬名,也没什么,你这么一弄,倒是叫人有些作难了。”

毕竟元容如今已经风头够盛的了,从崔善净大寿一直到萧承训被劫事件,而今番入宫发生的事儿,想必不日就会传扬出来,到时候京中必然少不了议论,而崔元昱却好像还嫌麻烦不够似的,又带来一个。

“阿姐担心什么?只是郑氏子弟罢了,并未有外人,到时候叫大家莫要宣扬便是了。”崔元昱揉了揉被元熙拍疼的地方,又嘀咕了一句:“人家都是拼命的扬名,怎么咱们九娘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元熙叹了口气道:“幸好咱们家还算和睦,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也就是崔氏家教甚严,便是小韦氏和陈氏这两个不太叫人看得上的儿媳妇,教出来的女儿虽然略有畏缩,但都是知道天高地厚的,就算偶有不合,也不至于跟某些人家那样姐妹之间斗成乌眼鸡。

只是家中姐妹和睦,外面却难以控制了,元容再三出风头,肯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眼下元容年纪又小,说不得接下来得让她沉寂些日子才好。

正想着,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瞧,正是元容披着头发走了进来,便坐在了元熙对面,好奇道:“瞧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斗败的公鸡似的。”身后阿江便拿了一大块白布给她擦头发。

“去,我这可是在为你发愁呢,敢说阿姐是斗败的公鸡?”元熙抬手便将元容搂到怀里揉了揉,又接过了阿江手中的白布亲自给元容擦着头发道:“还不是七郎,方才来说了件事儿。”说着又白了崔元昱一眼。

崔元昱一缩头,眼瞅着那姐妹两个都不太好惹,便立即哈哈笑了一声,起身道:“哎呀这时候阿兄应该回来了我去找他。”便火烧眉毛似的跑了,闹得姐妹两个好一阵笑。

笑完了,元容才道:“阿姐说说吧,是件什么事儿叫你发愁?”说着,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元熙怀里。

元熙则是一边儿揉着元容的头发,一边将事儿说了一遍,道:“其实这个,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这时候有点寸,正好跟其他的都赶在一起了,我怕你风头出的太过,惹人嫉恨。虽然说咱们家也不怕,但是你毕竟还小,我怕你一时不够周全。”

虽然说柴氏下了大狱,眼见是要满门落罪了,但能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事,也可见其平日行事如何了,别家人也许没有柴氏这么胆大,但元容的分量和萧承训也是不能比的,未必不会有人再效仿柴氏之事。眼下元熙最担心的,反而是元容的安危了。

要知道之前元容和萧承训一起被掳走之事还一直瞒着崔谦之那边呢,只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崔谦之也非是耳目闭塞之人,早晚有一日会知道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不用说,他们这做兄姐的,肯定少不了挨一顿批的。

倒是元容没想那么多,只道:“阿姐担心这个作甚?有道是不招人妒是庸才,我总不能为了这个永远缩起来罢?”接着便一勾嘴唇,笑道:“正好前些儿日子我跟阿婆要的人也快好了,正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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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看见元容怀里抱着的盒子时,又都有些怔愣,这去了宫里一趟,不但没出事,反而领了赏赐回来了?

送元容回来的还是杨将军,这回对卢氏的态度又更客气了一些儿,叫卢氏心里很是诧异。

等送走了人,卢氏便将元容叫到了跟前,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连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问个清楚。

元容隐瞒了一些儿以自己的年纪不应该懂的东西,只管将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而且还特意提了提晋王的示好。

卢氏疑惑道:“晋王这是想要表示既往不咎的意思?”又看向在座的李氏。

李氏的出身比卢氏还要好一些儿,又跟着崔璋之在外多年,反而比卢氏在这方面更敏锐一些,只道:“外面事情我们竟不清楚,阿娘不妨等阿爹回来说与知道,再做计较。”

卢氏便点头应是,又揉了揉元容的脑袋道:“好啦,你先去歇着吧,今儿入宫这一趟,该累了。”

李氏便笑道:“很是该累了,应付慧妃娘娘一个便难为了,何况还有平妃和晋王,幸好长乐公主伸手帮了一把。”

元熙插嘴道:“这回真要感谢程二郎了,若非他邀请我们去荣祥郡主的马场,又怎能碰见贵主呢,更不要说结下善缘了,我看还是要表示一下谢意。”

卢氏当即便道:“正是,过会儿便遣人去鲁国公府上一趟罢。阿李你代我做主罢。”

李氏笑着应了,又道:“也是我们九娘不凡,才能叫贵主另眼相看,不然换一个人去,就未必是这结局了。”

元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道:“是我的运气,也是贵主抬爱。”

“是运气,也是我们九娘值得人怜惜。”李氏摇摇头道:“寻常小娘子见慧妃一个都够战战兢兢了。我们九娘在圣人跟前也能临危不乱,旁人怎的比得,就是你几个阿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如你。”

若是旁人说这话,分明就有挑拨的嫌疑了。不过此时屋中也就只有卢氏、李氏、元熙和元容。谁又能传出去呢?何况李氏是拿自己女儿做比,而元容也能感觉到李氏并未有恶意。

于是便扭身扑进卢氏怀里道:“二伯母再夸我,我就要飘上天啦!”然后做羞怯状捂住脸。天知道她上辈子真年幼的时候也没这么天真可爱过。

“好了好了。叫你阿姐陪你去歇着吧。”卢氏拍了拍元容的背道。

元熙闻言便知道卢氏恐怕是有话要跟李氏说,便起身领着元容退了出去,才出门,就看见急匆匆跑过来的崔元昱。

“九娘回来啦。”崔元昱看了看阿姐和阿妹,见两人面色如常,便牵起元容的另一只爪子,三人一起往观澜苑走,边走边道:“九娘今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观澜苑里婢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着元容呢。这会儿三人一进门,便俱都迎了上来,个个面上都有些担忧之色。

“九娘可算是回来了,咱们都快担心死了!”阿月抢先笑道。一边还仔细打量了元容一回。

先放了元容去沐浴洗漱,而元熙则是将阿弟拉到了一边儿,低声道:“今儿这般殷勤。到底有什么企图,嗯?”

兄妹四个人当中,因崔元靖重新又入了国子监,整日里翘课也没人说他,而元熙也是年纪到了。该学的也学了,并不需要再上课,只有崔元昱,被送到了郑家去读书,每一旬回来一趟。

今儿正是崔元昱回来的日子,但他平日里跟元容也不是特别亲昵,毕竟是半大小子么,不喜欢后面有个跟屁虫妹子的,所以这一反常,就叫元熙觉出不对来,这就审问上了。

崔元昱呵呵笑了一声,还不想承认,只道:“哪儿有什么企图啊,我这不是关心一下阿妹吗?”

“少给我打哈哈。”元熙柳眉一竖,接着便一只手拧上了崔元昱的耳朵,俯下身在他耳朵边道:“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图谋?”

见崔元昱还有些不想说,元熙便手上一使力气,道:“快点说,不然有我在,你有什么图谋都别想成。”

“哎哟,阿姐手下留情!”崔元昱慌忙抓住元熙的手腕,却不敢用力去挣,只能连连求饶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元熙却不松手,只管笑盈盈道:“嗯,那你赶紧说,我听着呢。”接着便拖着崔元昱进了屋子,找了块地儿坐下,才又道:“先说好,要是坑人的事儿,不准牵连到九娘身上。”

崔元昱立即笑逐颜开,扒着元熙道:“姐,你真是我亲姐,坑人的事儿我怎么会找九娘呢,九娘也是我阿妹嘛,我保证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是、就是郑家的那些表兄弟们想要叫九娘去玩儿。”

“啊?”元熙略吃惊,随后便一把扯过崔元昱,四周看了看没人,才低声问道:“他们想干什么?还说没什么企图!”

崔元昱则是摸着额头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跟人夸了夸九娘吗,他们就起哄说要我带九娘去,他们要眼见为实才相信呐,阿姐,你不会想让我背上个爱吹牛皮的名声罢?且也是给九娘正名的好机会啊。”

元熙挑了挑眉,不禁想到了之前崔谦之曾经隐约提过的事儿,可惜崔善净大寿接连出了意外,元容并未有机会出头——准确说应该是并未有机会展示她的才学,毕竟之前那一枚御赐玉佩就够她出风头了,崔元昱有个吹牛皮的名声不算什么,但是元容若是不去,岂非被人认为是心虚不敢?

于是便一巴掌拍在崔元昱肩膀上道:“你可真会给九娘找事,咱们世家的女孩儿便是不扬名,也没什么,你这么一弄,倒是叫人有些作难了。”

毕竟元容如今已经风头够盛的了,从崔善净大寿一直到萧承训被劫事件,而今番入宫发生的事儿,想必不日就会传扬出来,到时候京中必然少不了议论,而崔元昱却好像还嫌麻烦不够似的,又带来一个。

“阿姐担心什么?只是郑氏子弟罢了,并未有外人,到时候叫大家莫要宣扬便是了。”崔元昱揉了揉被元熙拍疼的地方,又嘀咕了一句:“人家都是拼命的扬名,怎么咱们九娘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元熙叹了口气道:“幸好咱们家还算和睦,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也就是崔氏家教甚严,便是小韦氏和陈氏这两个不太叫人看得上的儿媳妇,教出来的女儿虽然略有畏缩,但都是知道天高地厚的,就算偶有不合,也不至于跟某些人家那样姐妹之间斗成乌眼鸡。

只是家中姐妹和睦,外面却难以控制了,元容再三出风头,肯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眼下元容年纪又小,说不得接下来得让她沉寂些日子才好。

正想着,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瞧,正是元容披着头发走了进来,便坐在了元熙对面,好奇道:“瞧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斗败的公鸡似的。”身后阿江便拿了一大块白布给她擦头发。

“去,我这可是在为你发愁呢,敢说阿姐是斗败的公鸡?”元熙抬手便将元容搂到怀里揉了揉,又接过了阿江手中的白布亲自给元容擦着头发道:“还不是七郎,方才来说了件事儿。”说着又白了崔元昱一眼。

崔元昱一缩头,眼瞅着那姐妹两个都不太好惹,便立即哈哈笑了一声,起身道:“哎呀这时候阿兄应该回来了我去找他。”便火烧眉毛似的跑了,闹得姐妹两个好一阵笑。

笑完了,元容才道:“阿姐说说吧,是件什么事儿叫你发愁?”说着,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元熙怀里。

元熙则是一边儿揉着元容的头发,一边将事儿说了一遍,道:“其实这个,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这时候有点寸,正好跟其他的都赶在一起了,我怕你风头出的太过,惹人嫉恨。虽然说咱们家也不怕,但是你毕竟还小,我怕你一时不够周全。”

虽然说柴氏下了大狱,眼见是要满门落罪了,但能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事,也可见其平日行事如何了,别家人也许没有柴氏这么胆大,但元容的分量和萧承训也是不能比的,未必不会有人再效仿柴氏之事。眼下元熙最担心的,反而是元容的安危了。

要知道之前元容和萧承训一起被掳走之事还一直瞒着崔谦之那边呢,只是纸毕竟包不住火,崔谦之也非是耳目闭塞之人,早晚有一日会知道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不用说,他们这做兄姐的,肯定少不了挨一顿批的。

倒是元容没想那么多,只道:“阿姐担心这个作甚?有道是不招人妒是庸才,我总不能为了这个永远缩起来罢?”接着便一勾嘴唇,笑道:“正好前些儿日子我跟阿婆要的人也快好了,正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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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章 腼腆可爱【一更】

(猫扑中文 ) 郑氏也是当今与崔氏差不多的着姓大族之一,只是元容外公郑霞这一支,并非是嫡支。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郑霞当着清贵的国子监祭酒,他们这一支也逐渐起来了。

且郑家素来家风甚好,又是子孙颇多枝繁叶茂,纵然家资不算饶富,但日子过的也是很滋润。

如此,也就导致了郑家子弟在长安还是很能混得开的,这一日元容到郑家的时候,就发现有几张陌生的脸孔。

因初回长安那次前来拜访,出来迎接的便是十三郎郑瑞,而且这一位似乎当时还脸红了,是以叫元容印象很是深刻。

郑瑞是亲自到平康坊来接表妹的,大概是听说了因为他们起哄的缘故,惹得小表妹不开心了,于是一干小郎君们便推了郑瑞出来。郑瑞倒是没什么不情愿,他觉得小表妹很讨人喜欢,跑一趟咋的了?

何况如今小表妹可是扬名整个长安了!郑瑞觉得也许他可以跟小表妹取取经,讨教一下讨人喜欢的诀窍?

先拜见过卢氏,寒暄了几句后,卢氏便着人引着郑瑞去观澜苑见元容了,因为是亲戚,所以也不用避讳什么的。

不过郑瑞到的时候见到的就不止是元容,而是崔家四房兄弟姐妹都欢聚一堂了,所以当郑瑞一进门,就看满屋子的人正齐刷刷的看过来,几乎被这阵势给骇着了,当即就咳了一声。

“十三郎来了,快进来坐。”见郑瑞站在门口不动,崔元靖便先打招呼道。

郑瑞低了低头,然后有点儿心虚的抬眼瞅了瞅崔元靖,才摸了摸鼻子上前。坐在了崔元靖对面道:“靖表兄。”又跟元熙打招呼道:“熙表姐。”

其实论年纪,元熙不过比郑瑞大几个月而已,小时候都是一块儿玩泥巴的交情,而且年幼时郑瑞没少被元熙追着比她喊阿姐。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元熙还没吭声呢,只这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郑瑞就乖乖开口叫姐了。没法子,谁叫郑瑞不那么理直气壮呢。别人不知道元熙,他还能不知道嘛,这个表姐别看生的扶风弱柳的,内里却是厉害的很,不敢招惹。

话说因为是表亲,两个人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熟悉的很,用一个比较文雅的词来说就是青梅竹马,其实郑氏曾经想过让闺女再嫁到郑家的。毕竟郑家家风好,一家子都很是喜欢元熙,将来元熙嫁过去也不会受欺负。挑中的人就是郑瑞。

而郑瑞难得反抗了一回,坚决不肯答应,闹得他阿娘几乎拧着耳朵吼他:“阿熙哪儿不好?你莫不是勾搭上别的小娘子了?”

苦逼的郑瑞揉着发红的耳朵,再阿婆阿娘的逼问之下终于讷讷道:“我当她是阿姐……”

“嘁,你当你阿娘是傻子,那么好哄啊?”他阿娘作势要伸手再扭他耳朵,才叫郑瑞吐了真言:“阿熙她那么凶,我要是娶了她。肯定要被她欺负!”更关键的是他还打不过元熙!他身为男子汉的尊严怎么办!

所以这事儿只是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形下被提了一回,就没有下文了。但郑瑞从此心里对元熙就有些不同,看不见人还没什么,可是一面对面了,他就压力很大,略有点尴尬啊!同时心里暗暗庆幸,幸亏阿熙不知道那事!

所以现在郑瑞就乖乖叫了声阿姐。而且当他对上元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眼神便有些儿略飘。

“阿熙你别这么看人行吗?”郑瑞忍不住道。

一言既出,倒是叫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元熙则是翻了个白眼儿,复又纤纤玉手拎起茶壶给郑瑞斟了一杯,才道:“从小到大你哪儿我没看过,这时候才来害羞?晚了点了。”不由又想到郑瑞小时候流鼻涕的样儿,忍不住又笑。

郑瑞一张俊脸忽的就跟染了色似的,红了,也不去看元熙,只低着头道:“那都是幼时之事了,还是莫提了罢!”

元熙看把人逗的不好意思了,便想着今儿元容要去郑家,还得拜托郑瑞多护持一些,就收敛了点儿笑意,只管在一旁吃零嘴儿了,而崔元靖则是清了清喉咙道:“十三郎还是这样腼腆可爱。”

元容默默的咽下了口中的茶水,才将脸蛋快烧起来的郑瑞解救出来道:“快别逗瑞表兄了,没见人脸上都快滴血了吗?”继而又将面前的摆碟往郑瑞跟前一推,道:“瑞表兄吃点心。”

郑瑞看了看元容,又看了看碟子里的几块透明软糯的马蹄糕,心里不由得感动了:阿容表妹真是个好人!

相比之下,看着正儿八经其实内里不怎么样的崔元靖和光明正大欺负人的元熙都太坏了有没有?还有一旁那个萌不吭声只管一个劲儿的吃吃吃的崔元昱,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笑,肩膀还在抖呢!

郑瑞很给元容面子的捻起一块糕吃了,才又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回味回味,紧接着又喝了两口,便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有点淡,但回味却悠长。”跟往日常吃的茶很不一样啊,揭开盖子一瞧,茶汤清而亮,茶叶在汤中浮动,完全推翻了郑瑞的认知。

元容见他的模样,便笑道:“是我琢磨出来的法子,表兄觉得还行?”自从萧承训从她这儿打劫似的弄走了一大半的库存后,元容便叫人加紧又制了些出来,今年四处做客就拿这个做礼了。

“行,绝对没问题。”郑瑞点点头,又仰头一饮而尽,才道:“阿翁素来爱茶,可又不喜那加了许多无事的煮茶,每次只用水煮了团茶来喝,却不如你这个清香了。”可以说,这茶叶绝对很对郑霞胃口哒。

元容倒是不知道这个,毕竟她也没有跟郑霞相处过,而准备礼物之类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操心,却没想到歪打正着了,当即便笑道:“如此,那我便叫人带上两斤给表兄带回去。”说着便回头叫阿江。

郑瑞放下茶碗,倒是小心的拿指头戳了戳元容,见她回过头,便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容能不能也给我一些儿?”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元容当即便又叫人给郑瑞拿了一斤装起来,道:“表兄可要收好了,不然回头被人抢了可不要找我哭……”软软糯糯的声音托着长调,却是叫郑瑞方才淡下来的面色又有些向虾子转变的趋势。

“说着玩啦,”元容便伸出小肥爪拍了拍郑瑞的手臂道:“只是我这里剩下的也不多了,要现制,表兄省着些儿,等我有多的了,再送你一些。啊对了,”元容又扭头叫阿江道:“把我那个黄花梨匣子拿来。”

匣子拿了过来,元容便直接打开了,里头是一些儿荷包坠子之类,都是略简单的女红,每个荷包上有绣字的,也有绣图案的,字是央着崔元靖执的笔,图则是一丛草或者一杆竹,再来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虽然简单却又有些雅趣。而坠子则是用线打成的各种各样的结,也是别致的很。

元容将盒子往跟前一放道:“辛苦瑞表兄亲自来接我,便奖励你先挑一个。”

郑瑞略有惊奇,便听见元熙道:“这都是元容自己做的,未曾假手于人,早就说了要带到外祖家做礼物来的,向来藏得严实。若非今次,恐怕要留到年节才会拿出来呢。”

崔元昱便在一旁嘟囔道:“瑞表兄脸面好大,我这个做阿兄的都没得到一个呢。”接着便看向元容道:“九娘也送我一个呗。”

“你就算了,”还不等元容开口,元熙便横插一杠子道:“就你天天那个丢散落四的劲儿,给你了也必得丢了去。九娘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可不能给你糟蹋。”说着便捉起元容的手道:“你看,九娘为了做这些,可是没少受罪呢。”

那手上是几个绣荷包时弄出来的针眼儿,要说前世元容的绣艺还是不错的,针脚细密,花样儿虽然简单却别出心裁,特别入长乐公主的法眼,不过今世她虽然学过,可水平能高到哪儿去?说不得下功夫狠狠练了些时候,却是叫元熙心疼了。

听见如此,郑瑞方才伸出的手便略犹豫了几分,不由道:“这合适吗?不如等到了家中,我再拿吧,在长辈之前挑好像不太好呢。”尤其是元容这么下功夫的礼物,他确实不好捷足先登啊。

却听得元容笑道:“诶,瑞表兄别推脱了,到时候我便是送,也是按照挑好的挨个送的,有的你便是挑了我也不能给你呢。”比如那几个绣着福禄寿等吉祥寓意的荷包,就是专门给郑霞和姜氏的。

郑瑞听了心里便有数了,眼神在盒子里扫了扫,便从中挑了个守拙字样的荷包,底下还绣了一些儿云纹。元容一看那字,便明白了郑瑞的意思,心想倒是很合郑瑞的性子,只是这位表兄如今正该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眼下这般心思,是不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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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补昨天的更新。猫扑中文

150章 凑个热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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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郑瑞直接将荷包挂了,元容便暗道一声识趣,这位瑞表兄,虽然面瘫,但确实又是可爱的呢。品书网 {首发}

又叫阿江收好了盒子,带了茶叶,便跟着郑瑞出了门,因早跟卢氏辞别过了,两人便直接出了门。

本来元熙还想跟着去的,只是却被崔元靖拦下了,他们又不能跟着元容一辈子,这回是在外祖家,难道还不能放心么?

只是即便如此说,方才从卢氏那儿要来的健壮婢子却还是给元容带了两个,因这回不出城,又有人接送,且这回接送的又不是于家小娘子那样不靠谱的,便没有再给带部曲,只带了几个护卫。

元容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女壮士们,虽然没带兵器,可也给人一种压人的气势,不禁对阿江道“你说我把她们带进内宅去,会不会有人不高兴呀?”她是个伪小娘子,前世接触到的小娘子要么十分柔弱要么特别彪悍,实在是没法估计正常小娘子的承受力。

阿江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才低声道“九娘不喜她们?”不能吧,之前不是还兴高采烈领回来的吗?

元容便道“我是挺喜欢的,但她们看着有点儿凶,吓到人不好了嘛。”然后给了阿江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阿江不愧是跟在元容身边最贴心的人,当即便懂了,他们家九娘跟旁人是特别了点儿,特别聪慧胆子特别大,这几个女壮士是吓不到她的,她可是连劫匪都见过了不是?怕别家的小娘子太娇气,反而闹出不愉快来,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嘛。

便有些迟疑道“这个。许是不会罢?”阿江是在崔家长大的,又不是那等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元容问她哪有什么参考价值?于是主仆两个一对眼,都发觉彼此有点不靠谱。

前面的郑瑞见她俩嘀嘀咕咕没完,忍不住停下了步子道“阿容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元容便嘿嘿笑了一声,前抓住了郑瑞的衣袖子,又悄悄往身后瞥了一眼道“那个,我不是听说今天还有旁的小娘子在场。怕吓着人嘛。我方才问阿江呢,却是白问。”所以你能不能给个意见呀?

郑瑞眉毛微微一动,看着那两个女壮士便不由得抬手点了点眉心,指尖带着的几分凉意让他不由得失笑“应该,不会罢?”他知道元容被掳劫一事,崔家作此安排也是说得过去。但是这些女壮士也未免有点杀气腾腾了罢?

说来郑瑞以为这两个婢子只是练过两手功夫的,见她们只寻常女子略壮了些,也不以为意。却不知这几个人都是真正见过血的人物,如今只是要过太平日子了,除了打打杀杀又不会别的营生,才正好来了给元容当奴婢。

但即便如此,郑瑞还是有些儿后悔,为何要找旁的小娘子来给元容作伴呢,她这位表妹跟其他小娘子起来略显彪悍,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她们处得来,唉,那还都是沾亲带故的小娘子呢。

却说郑瑞带着一些儿愁绪和一丁点担忧。便领着元容回了郑家,临在门口的时候。还被崔元靖嘱咐了一回,定要亲自把人送回来,不能让元容受欺负等等。郑瑞心说阿容表妹这眼看着向阿熙发展了,恐怕只有她欺负人的,哪里会被欺负哟。不过还是再三保证了,让崔元靖放心。

元熙倒是没啰嗦。只抓着郑瑞道了一句“若是九娘回来不高兴了,我揍你。”吓得郑瑞几乎落荒而逃。

想想元熙那个玲珑有致的身姿,那个精致漂亮的五官,那纤细的手腕,以及那几乎赶得他的力道,郑瑞一路都没忍住心里嘀咕,明明生的那么好一个小娘子,怎么内里扭曲了呢?最可恨的是自己为何被威胁了挨揍却还要脸红!

到了郑宅的时候,天色正好,日头暖暖的照在身,略微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倒是正适合在外走动走动的。元容等车停下,便紧了紧身的斗篷下了车,抬眼瞧见站在门口迎接的年妇人。

妇人是姜氏身边的嬷嬷,元容自然要给她几分体面,当即便笑道“有劳嬷嬷来迎了。”

姜嬷嬷笑道“不过是该当的,哪里当得起九娘一声谢,没得生分了不是?”说着便引着元容往hua园走,眼见元容略有诧异之色,便解释道“夫人今儿不在正堂呢,说是年纪大了,想看着小娘子小郎君们热闹热闹。”

元容次来也没有好好逛逛郑宅,对这里的格局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而已,眼下跟着姜嬷嬷行来,倒是发现郑宅虽然不如崔宅那般富贵雅致,却别有一番意趣,可见这家人是个会生活的,怪道家风如此之好。

说着便了回廊,沿着回廊走了一会儿,便进了一处hua厅,远远的隔着门听见屋内传出来的笑声,守门的婢子看见郑瑞领着元容来了,便忙不迭行礼问安。

“阿婆可是在里头?”郑瑞便探问道。

话音才落便见里间帘子一动,出来一个长相标致的少女,瞧着郑瑞笑道“瑞哥既然回来了,怎的不快进来?”说着便眼神一闪看向站在郑瑞身侧的元容,又笑道“这便是四娘子家的阿容了罢?果然是生的可爱的紧。”

郑瑞点了点头,给元容介绍道“这是卢七娘子。”见两人见了礼,便跟着卢七娘往里走,然而走了两步又发现不对。

“九娘?”郑瑞才发现元容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由得回头唤了一声。

“你们留在外面罢,阿江跟我进去行了。”说着又看向方才行礼的婢子道“劳烦你着人给我这两个婢子倒些水,叫她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等婢子应了,才迈步前跟郑瑞。

姜氏此时正坐在东次间的榻,周围倒是坐了好几个小娘子,有跟元容年纪相仿的稚子,也有豆蔻年华的少女,而方才出来打招呼的那一位,显然也是其之一,而非是什么婢子之类。

只见她前福了福身,便坐到姜氏下首的坐垫笑道“瞧,我给您把贵客都引进来了。”

姜氏瞧见了元容,便没顾得跟那一位说话,当即便跟郑瑞说了一声辛苦,一双眼睛黏在元容身了,把人招呼到了跟前,便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回,才道“我的九娘,你可是来了。”

说着便想到了先前京各种沸沸扬扬的传言,而她又确实知道元容是遭了罪的,先前若非是怕被人说嘴,她早亲自到崔宅去探望元容了,这回见了本人,眼看仿佛初回来时瘦了些,这鼻子便有些酸。

“好孩子,你受苦了。”姜氏开始搂着元容不撒手,从元容刚出手生那会儿开始念叨,细数崔九娘的成长历程。

元容能感受到姜氏是真心疼她的,纵然被搂的有点不舒服也都忍了,却不意方才抬头,眼角余光看见了某人眼一闪而过的不耐烦的神色,偏偏面还带着很感兴趣的表情,太假了。

不过姜氏是真心疼元容,但其他人却是未必了,尤其是在座的小娘子们,跟元容又不熟,谁乐意听这些呢,所以这也不算什么,元容往姜氏怀里蹭了蹭,却是有些走神起来。

这些小娘子显然不都是来陪她的,不然只要年龄相仿的好了嘛,这几个已经是少女的小娘子,跟她能有共同语言吗?

正寻思着,便听见外间传来些动静,元容才抬起头,见帘子一动,然后鱼贯进来了好多小郎君,从大到小一连串,这情景可真是有趣,且这一连串都长的有些相似,相貌堂堂的,端的是养眼。

姜氏便停了唠叨,拉着元容指着当先的那一个道“这是九郎,你三舅家的表兄”又指着后头的一串道是十郎、十一

郎一直到十六郎,还余下了一个,便听姜氏说是姜十二郎,看去也十来岁的模样,倒是一脸的倨傲,只在姜氏介绍的时候跟元容抿着唇点了点头。

元容倒没在意,虽然姜十二态度不咋地,不过却没有恶意,只是姜氏却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道“这也是你表妹,你不能笑一下吗?仔细九娘生你的气。”

一屋子人便高高低低的笑了出声,元容则是站直了身子,拉着姜氏的袖子不依道“外祖母可是小看我了,我哪有这样小气?我看姜家表兄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笑罢了。”倒把姜氏给逗笑了。

“啊哟,之前你爹一个劲儿夸你聪慧,如今我可是看见了,这孩子真是好灵巧的心思。”姜氏又夸了元容一回,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倒是指着姜十二郎道“看九娘多会体贴人,你可得多照顾着她些儿!”

元容闻言闷笑,却不意听卢七娘道“瞧夫人这话说的,我看郑家阿兄们都盼着九娘好久了,恐怕想要照顾九娘都得用抢的,姜十二郎这个小身板儿,怕是抢不过呢,您可别为难人了罢。”

ps还有一章,约莫十二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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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章 意兴阑珊【三更】

元容下意识的看了卢七娘一眼,她脸挂着笑,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品书网 {首发}

但元容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何,她能从那话里感受到一点点的敌意。

只是按说她们今日乃是初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对方为何会对她有敌意?还是这样隐晦。

元容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她们的年纪家世或者别的什么,都不存在矛盾和竞争,何必呢?

莫非元容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她手吃了亏的那个卢家小娘子。

只是那个卢娘子和这个卢七娘排行差太多,不可能是同族,且那个小娘子那日被叉出去的事儿,想必郑氏不会不知,又怎么会请了她家的人来败兴呢。

元容便朝歪着头卢七娘道“卢七娘子可是羡慕郑家表兄多?”见卢七娘一愣,接着便又故作天真道“我还年幼,才需要被人照顾,卢七娘子都这样大了,可不需要了呢。”

说着却是扭过头来看姜氏道“外祖母知道哒,似我家阿姐,从来不要人照顾。还说——”却是忽然顿住了。

姜氏正听的乐呵,当即便接话道“你阿姐说什么啦?”对元熙这个外孙女,姜氏也是十分疼爱的,本来想着将人娶进门来正好,奈何孙子不乐意,不过想到元熙的真性情,姜氏笑意便更深了一层。

元容便吐了吐舌头,道“她说都是大人了,有手有脚还有丫头婢子,哪里需要人照顾?又不是那受不了丁点风吹的娇hua。”接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卢七娘子,我不是说你。”

卢七娘子笑容一滞。随后却还得笑着道“我知道”而后便试探着道“九娘口的阿姐,可是崔四娘?我倒是见过令姐一回,是个性子十分豪迈的小娘子呢。”被元容干脆利落的刺了一针,卢七娘立马便回击过来。

只是姜氏却不高兴了,收敛了下笑容,只道“阿熙是这样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只是九娘你可莫学她,不然啊,说话能噎死人!”又指了指在座的小娘子给元容介绍。

介绍完了,便道“我也有些儿乏了,九郎你带着弟妹们出去玩罢,我记得九娘回来还没逛逛这宅子罢?”又嘱咐九郎道“记得离水边远一些儿。带足了丫鬟婆子。”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hua厅,没走几步,有人笑眯眯的凑了过来。道“阿容表妹,我们又见面啦。我带你去玩儿?”

元容很想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但是奈何方才姜氏已经介绍过了,便只乖乖的喊了一声表兄,暗道这人怎么跟郑瑞这亲兄弟反差这么大的,才道“去哪儿啊?”

十六郎应该是这一些小郎君年纪最小的,跟郑瑞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但性子却完全不同,作为阿兄的郑瑞腼腆害羞,而作为阿弟的十六郎却是嘻嘻哈哈没个正行。见元容半仰着头怪可爱的,便伸手戳了戳元容的脸蛋。

“阿容。你该少吃点东西了,不然将来长成小胖妹不好看啦。”见元容白了自己一眼,十六郎却不以为意,反而再接再厉道“长成小胖妹不光不好看,还嫁不出去哟。”闹得元容想捶他,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两人正笑闹着。便听人唤了一声,却是九郎,此刻正长身玉立的站在回廊下看着他们,嘴边还带着一抹笑,端的是如玉郎君,听说这个表兄读书很好,是个有内秀的人物。

而他身旁一边站了小郎君们,一边则站了小娘子们,看的元容略好笑,便走前去道“九表兄,可是有事?”

说的正是先前崔元昱提过的,一行人想要看看元容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便提议到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里,叫人铺毯子,四周摆小屏风,再摆些儿吃喝的,正好。又道是大家都想瞧瞧,问元容愿不愿意。

原本说的是只有郑家子弟,便非是姓郑,也必是亲戚的,可如今多了好几个小娘子,元容觉得意兴阑珊了,这几位真心跟她友好的没几个,何必呢?也不知道姜氏是怎么招来的这些小娘子,怎么都跟元容不对付的样子。

便摆了摆手道“表兄快饶了我罢,我肚里这点子东西可不够给人看的,到时候被人下去,我多不好意思!”其实元容已经暗地里决定要是有人要跟着,她便和稀泥,这些人心不齐,自己出头作甚?

意料之的,便有人开了。,正是卢七娘“我们这些大人可不会仗着年纪欺负九娘子,也是胜之不武呢,不过这几位跟你年纪差不多,该没有问题罢?”说着便一左一后拉出两个小娘子来。

元容笑眯眯的看了看两个人,其实也算是亲戚吧,不过没有血缘的,一个是三舅母的娘家侄女儿,一个是四舅母的娘家侄女儿,没法子,谁叫郑家没个能说话的小娘子呢,现在全家都盼着怀孕的四舅母能生个小娘子出来。

于是便捂着嘴笑道“瞧七娘子说的,我今儿来是玩的,可不是找人试的,那不是找不自在嘛,我瞧这两位都是腹有才气的,所谓献丑不如藏拙,还是算了罢。”

旁边十六郎不耐烦了,只道“啰嗦个什么呀,阿容你跟着我,咱们玩咱们的”接着又看向九郎道“阿容表妹我带走啦,要见识的都快点来。”说着便拉着人走了。

只是元容不由得回头瞧了一眼,却见九郎摇头失笑,而后呼啦啦跟过来一群人。

十六郎却不管这些,直接拉着元容往东走,在园子里绕了个大圈子,直把元容快累断腿的时候,被领着进了一处院子里,若非这是在外祖家,元容都要以为十六郎要把自己给拐卖了。

见十六郎进了门,当即亮开嗓子吼了一声道“快出来迎接,我把人带来啦!”话音未落,便见屋子里涌出来一堆人,都是半大的小郎君。

元容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大概是在郑氏家学附学的人了,大抵也少不了各种亲戚故旧家的孩子,见面倒是不妨事的,只是元容才抬头,看见大家都跟见了什么稀物似的盯着她。

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道“这是要作甚么?”接着便抬手在十六郎后腰一戳,低声道“我看着他们的眼神咋像是要把我给称斤给卖了呢?怪渗人的。”幸好自己身边还带着两个婢子两个女壮士,不怕!

十六郎闻言却是捂着肚子笑起来,哎哟一声道“阿容你想什么呢”接着便前一拢人道“都让开点,没看把我阿容妹子给吓到了嘛?个个都没点眼力价的。”又招呼人搬坐垫茶果一通忙活。

“阿容过来,我给你介绍。”十六郎便拉着元容挨着认了人,还偷了个空悄悄跟元容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开口不用客气。虽然他们家都不如崔氏那样显赫,可却是各有门道的。”

接着又拍了拍元容的肩膀笑道“认了人,那该办正事啦,阿容妹子你可得争气些,别被人看扁了。”便拉着元容去坐下。

这处显然是郑家的辟出的家学所在,地方虽然不大,但布置亦算是精细,这会子便见小郎君已经往案几摆满了茶果,见元容过来了,便有人笑道“小娘子,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来作诗?”

“作诗?”元容不由得呵呵笑了一声,正待说自己不会,便听得身后有人道“小郎君这不是为难人么,九娘这年纪,哪里能做的诗?除非是前朝崔伯瑜那样的神童,可神童也是六岁才做得诗呢。”

元容回头一瞧,不由得笑了,嘿,这人来的够齐全啊,便附和道“是呢,我可不敢那一位先祖,便是作诗,至少也得等到七

岁罢?”便捂了脸道“我现在只会背诗。”

其实寻常人家的孩子,四五岁不过是刚刚开蒙的年纪,能认完千字已经可以算是聪慧了,元容便是真的不会作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是有点对不崔元昱给她吹得牛皮而已,但偏偏元容这般表现,让人觉得她不是不能,只是不高兴表现了。

为什么不高兴,还不是来了扫兴的人。

于是便有人道“这里好几个小娘子,若是个个都做得诗,岂非都是崔先生那样的神童了,这可了不得!”言下之意却是根本不信的,惹得元容不由得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的,顿时把人给融化了。

九郎便气氛有些尴尬,便道“不光是小娘子们,我看我们也不能都有那样的急才,不如来做百戏罢,谁赢了作诗一首,若是做不出来的,可以背诗代替,但须得罚酒。”低头便看见元容瞅他,忙加了一句道“元容能不能吃酒?”

元容自然是能吃酒的,但是她今儿还不乐意吃了,眼珠子一转便自告奋勇道“我是个混的,还是负责记录罢!”

ps今天更新完毕。

152章 巧叙交情【一更】

自前朝开始,出身世家的小娘子们,或者说是人们对世家小娘子的要求,是越来越讲究的。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不仅要懂得如何管理馈,还需要在旁的方面有一技之长,厨艺女红是必须,另外琴棋书画也必不可少。

所谓德言容功,样样齐备的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女。小娘子们都是从小受到严格教育的。

而元容,她才多大年纪?是从生下来开始学,能学会了多少去?又有什么好显摆的。

正如元容所言,献丑不如藏拙,她在所有人年纪最小,何苦去出这个风头,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白了,郑家家学那些人,更多的其实是起哄嬉闹,而非真正的要看元容有什么才学。

然而元容话才出口,便听得有人笑道“崔九娘,做记录可是很累的,你能胜任否?莫要到时候哭鼻子。”

元容闻言便扭头瞧去,却见是方才被卢七娘子推出来的小娘子之一,是郑瑞的姨表妹。

这位姓杜的小娘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元容,轻声细语的,倒是感觉不出有什么恶意,元容不由得低笑一声。

也是,她虽然不是银子能叫所有人都喜欢,但也不至于叫所有人都讨厌罢?

便接口道“啊呀,被杜十一娘这一提醒儿,我还真是有点发憷呢,过会儿若是大家都起了兴致,诗兴大发,我可是记不过来,要不再请两位小娘子过来帮我?”

“你倒是会找轻省。不若我和郭十三娘一块儿帮你好了。”杜十一娘笑道。郭十三娘正是方才被卢七娘推出来的另一个。

两人都元容略大几岁,已经能看出一些儿少女的样子了,元容的稚子模样好很多,元容方才被十六郎拉着走得急,此时细细一瞧才发现两人生的很是不错。

这可好,两个人都跳出来了,元容不由得朝郭十三娘望去,却见她并未有不悦之色。反而点点头答应了,当即便拢了拢袖子起了身,和杜十一娘坐到元容身边儿去了。

瞧见两人的样儿,坐在不远处的卢七娘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心却暗恨,这两人实在是不知趣,她几番示好被两人视而不见也罢了,这会儿竟然都去跟崔氏女卖好了!而面却依旧维持着笑模样。

元容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眼神,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即拎起茶壶给方才坐过来两人斟了茶。

“有劳九娘了。”郭十三娘欠了欠身道。

“无须这般客气。”元容微微笑了笑,便又端正坐了回去。道“还要多谢十三娘肯答应帮忙。”

郭十三娘还未吭声。听见杜十一娘快嘴道“什么帮忙?反正我是巴不得呢,我大概是没有那天分,诗词这东西,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索性不会也没什么要紧,只一手字还算过得去罢了。”说着又指了指郭十三娘道“别看她这么镇定自若的。她我还不会作诗呢,说起来,正是我们从九娘你这儿讨了这个便宜,省的过会儿出丑。”

元容听两人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她的四舅母郭氏跟其他的舅母不同。非是世家女,而是出身于将门。郭氏一门七将,祖孙三代皆有出众子弟从军,郭十三娘是她的侄女,家对诗词这些不甚重视倒是正常,只是杜十一娘……

元容脑忽而想起了在洛阳时认识的那个杜十九郎杜月明,不知道杜十一娘跟他会是什么关系?

便一手捧着茶碗一边低声道“我此前在洛阳时,阿兄曾邀请旧友到家做客,其有一位杜十九郎唤作杜月明的,可与十一娘是一家?”都是京兆杜氏,算不亲近也是同宗。

这时节,算只是同姓同乡,只要扯一点关系,而后再聊天这感觉会更亲近一些,何况同宗已经算是亲戚了?果不其然,元容话音才落见杜十一娘眼睛一亮,脸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旁边郭十三娘笑眯眯道“九娘可算是说着了,十一娘与杜十九郎乃是隔房的堂兄妹,素日情分甚是不错。”

杜十一娘则是高兴的拉着元容的袖子道“是了,前些时候我十九兄方才游学归来,听他说过在洛阳会友之事,原来是你家阿兄!”接着便抚掌道“说起来,十九兄路同行的朋友韦十七郎还提起过你!”

见元容诧异的抬眼,杜十一娘又道“十九兄还笑话韦十七郎来着,说是他十分羡慕友人家乖巧可爱的小娘子,不是指的是你?只原我未曾听他说道名字,所以这会儿才想起来。”

“原来如此,我还承蒙杜十九郎送了一匣子玩意呢,”元容笑了笑,而后又略有些失落道“若非回到长安这些时候一直不能消停,我本待随着阿兄去各家拜访一二的。”

如今小郎君们聚会游玩,很多时候都喜欢带着小娘子们一起,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游玩起来也会更有兴致。若非如此,元熙也不会认识那么多小郎君了,是崔元靖曾经带她出去玩的缘故。

杜十一娘便道“无妨无妨,既然今儿咱们认得了,回头我请你到樊川去玩儿!”京兆杜氏族人,如今出去在外任官的,大多数都聚居于此,而长安城的杜氏宅邸,人却并不很多。

正说着,那边一群人便已经商量好了开始玩儿了,元容被叫到了一旁,杜十一娘磨墨,郭十三娘抻纸,仨人倒是默契十足。

而瞧着元容手下逐渐流淌出的工整端丽的字迹,杜十一娘则是跟郭十三娘默默对视了一眼,皆未忽略对方眼的惊诧,崔九娘小小年纪,居然写的这样一手字!虽然还未有自成一家的气势,但这一手秀丽小楷已经很能看了。

元容却不知道两人的吃惊,她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写字,而且务必要发挥出最好水平,她如今唯一能拿出手的是这手字了,毕竟旁的诗词等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她于这一道,像杜十一娘说的,缺乏天分。

正当元容发觉手腕处有些酸痛,心里不由得暗骂这些人怎么没完没了时,却发现有个身影挡住了跟前的光芒,不由的手下一顿,抬头一瞧,却是愣了愣“表兄?”

正是那个姜家十二郎,只见他对着元容眼眉一挑道“这手字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见元容并未因他的夸奖露出笑容,便哼了一声,斜眼道“瞧你这样圆滚滚的,却竟是这样不济,手腕该酸疼了罢?”

说完转身走了,他来这一趟说了两句话,倒像是专门过来嘲笑元容一样。只是元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姜十二郎态度不怎么客气,可却非是恶意,而是关心她呢,真是个别扭的小郎君。

不过笑归笑,元容也不是硬撑的人物,既然姜十二郎提出来了,便干脆借坡下驴道“虽然姜十二郎话不好听,可我还真是累了,不若十一娘来替我一会儿?”接着便放下笔直起身子道“我到外面去透口气。”

郑宅在崇坊,这处亦是许多达官贵人聚居之处,元容走着走着,便发现前面没路了,一堵墙正正挡在路间,往跟着的婢子一问,才知道竟是到了宅子的边缘。

墙已经爬满了爬山虎,层层叠叠的堆在那里,旁边一棵大树,靠墙的那一边枝叶已经伸了出去,树下还有一个秋千,正孤零零的待在那里。元容见状便忽而起了玩心,朝秋千走了过去。

“这可还能玩儿?”元容伸手去拽了拽了那秋千的绳子,发现竟是牛筋制成的,还挺结实。

那婢子便道“回九娘,这处秋千一直有仆婢照顾,时时换新的,当是能玩儿。只是……”婢子飞快的瞅了元容一眼道“只是九娘千金之躯,想要玩秋千的话,还请千万小心。”

元容点了点头,便前拽着秋千爬了去,坐好了,便指了其一个一直跟在身后女壮士道“一平你来推我罢。”

壮婢应了一声便走到了元容身后去,她们几个到了元容身边后,便俱都抛弃了原先的名字,分别是一二三四后面缀一个字,虽然像是编号,但再缀一个字便已经她们原先的大妞二妞菜花桃子等名字好多了。

元容悠然的坐在秋千,慢慢的荡着,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到身,暖洋洋的,便叫元容渐渐有了疲乏之意,而当她正有些昏昏欲睡时,却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女子的尖叫。

“怎么回事?”元容顿时惊醒了。

“九娘,婢子听着这声音,好像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阿江道。

一群人便都噤声,不过一会儿便听见对面又响起一声可以压低的叫声,而后便听见砰地一声,似乎是有什么撞到了墙,竟叫那墙的爬山虎都晃荡了一下。

元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而与此同时,却听得对面一个十分悦耳的男子声音响起道“你若是想死,我便成全你!”

153章 双面美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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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带了几分阴狠,但依旧是十分悦耳的声音,十分抓人耳朵。品书网 (首发)

元容睁开眼往周围瞧了瞧,却发现几个婢子们都没什么异样,看来是都没听到?

也是了,这隔着一堵墙,对方说这种狠话,怎么可能会大声?压低声音不让人听到才是正常的。

只是恐怕对方怎么都不会料到墙的这一边有一个听觉十分敏锐的元容。

旁边跟着的郑宅婢子不由道“九娘,可能是那边的人不小心摔倒了,咱们不必在意。”

“是么?”元容嘴角弯了弯,但听她口气知道她是没有把这话放在心。反而抬脚下了秋千,往墙根走去。

那婢子见状不由道“九娘莫要过去,这爬山虎里面说不得有什么虫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远些的好。”

元容便摆了摆手,而那婢子见她仍旧往前走,便想过来阻止,不料却被一平给阻止了。

反而是阿江走了过去,低声道“九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说阿江的资质寻常,身为大丫鬟也还不够机灵,但她跟在元容身边时间最长,在领会元容意图是一等一的。

再者她因心思不够灵活,反而心少了杂念,是以对元容更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这也是元容未换掉她的缘故。

元容闻言略一抬手,阿江便住了嘴,只见元容静静站在原地,敛眉垂眸。好像是要睡着一般。

而阿江知道元容并未睡着,是以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回头使了个眼色,阿月便带着一干婢子都后退到了丈许之外去。

元容并不以为意,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墙对面的一男一女给吸引了去。

而墙对面,只见一个少年郎君单手掐着少女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墙,一双漂亮的眸子微眯,露出危险的光。

“阿林。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女子,怎的今日却糊涂了?”少年俯身,贴近了对方的耳根,呼出一口气道“窥探我的秘密不说,还敢用来威胁我?”说着,另一只手便顺着对方白嫩的肌肤滑下,拍了拍对方的脸蛋,轻声道“你是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了吗?”

他的声音轻柔而缱绻,若是不考虑内容。简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听得元容不由得身子一震。

却听少年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太高估自己了,阿林。我若想要处置你。保管你透不出去一个字,你最好信我。”说着,却不由得加重了手的力道。

少女被她掐着脖子,一张俏脸已经涨得通红,她双手使劲的掰着少年的手,几乎喘不过气来。等到她几乎伸舌头时。少年郎君才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而少女则是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不停地咳嗽者,瘫软在地。

“瞧你,怎的吓成这样?”少年抬手。温柔的将少女垂下的鬓发塞进耳后,一张俊美逼人的脸露出一丝丝笑意。轻叹了一声道“我们几年的情分,你还不知道我?我方才只是吓你的。”说着便伸手去将少女半拉半抱的弄了起来。

少女打了个颤,面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才好容易停下,说什么情分、吓唬?她不是傻子,方才少年的威势那绝对是动了真怒的,他真的会杀了她!不不,她确实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惹得对方动怒呢?

“九郎……”少女眼泛起水雾,忽而扑过去抱住了少年的腿,哭道“是婢子的错,婢子不该鬼迷了心窍惹的九郎生气,九郎你打骂都成,婢子只求能留下来继续伺候九郎!”

少年掌心落在了少女头顶,温柔的拍了拍,而后便柔声道“阿林啊,你素来是个聪明的,不然当初我怎么一眼挑了你呢,只是这一次,你实在是叫我失望。”

一番话说得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惊慌的看着少年,只是嘴巴张了张,却始终是没法发出声音来。

而少年郎君却是继续道“不过你放心罢,我不会撵走你,更不会要你的命,看在你尽心尽力伺候了我几年的份,但是呢,”少年将袖子从少女手抽出来,慢悠悠的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的扳指道“惩罚还是要有的,你该明白?”

“九郎……”少女有些呆愣住,不知道是喜的还是惊的。

而少年面笑容却是倏的敛了去,肃容道“自己去找裴永领罚,一个月内我不想再看见你。”话音才落,便有个青年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人给拖走了。

直到四周不见了人影,少年却是转身正面墙壁看了看,忽然道“搬个梯子来。”

梯子很快搬来了,往墙边一放,少年便踩着梯子了墙,往对面瞧去。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的人竟然没有溜走,反而像是有所觉般抬头看过来,这一下正好两人瞧了个对眼!

“是你?”少年不由惊诧出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干净剔透的碧色光芒。

“裴九郎。”元容看见少年露出头来,瞧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蛋,以及不经意间滑下来的黑亮长发,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元容能够勉强镇定,非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已经将之前那女子的话语听在了耳朵里,排行第九,家里又有个姓裴的管事,而一般情况下这种心腹管事都是跟着主家姓的,这一合起来不是裴九郎?

但元容心不是不吃惊的,方才裴九郎的表现她能听到也能“看到”,如何能想到初见时那个宛若谪仙似的人物,再见时风流倜傥满长安的人物,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裴九郎今年只得十五岁,可看他方才行事,端的是善变狠辣!她毫不怀疑若是那少女有一丝儿应对不好,裴九郎真能拧断她的脖子。

裴宁看着站在原地的九娘,以及站在略远处的婢子们,不知怎的,弯起了嘴角笑道“九娘怎会在此?”

元容略微福了福身道“我到外祖家来做客,方才觉得闷了,便出来走走,却不意竟在此看见了裴九郎,真是巧了。”她宁愿不这么巧!裴宁你处置婢子处置罢,为何非得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

想到这儿,元容却是又有一份庆幸,好在裴九郎还算谨慎,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正常她该是听不见他的话的,反倒不用担心对方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秘密。但同时元容又有些好和遗憾,只不知道那女子窥探到了什么秘密才惹得裴九郎那般生气。

而裴宁则是歪了歪头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了,这是郑祭酒的宅子,也确实是巧了,这便是我的一处宅子,平日也不来,却不想来一回碰了九娘,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呢。”说完还冲着元容眨了下眼睛。

不知怎么的,看见裴宁眨眼间的动作,元容觉得不知哪里有些儿别扭。但平心而论,长的俊俏到裴九郎这程度,算做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也是好看的。只是听裴九郎又提到缘分二字,元容不由得有些好笑。

莫非裴宁向来喜欢跟人论缘分?她不止听了一回了,且此人很会打蛇随棍,元容便不待对方开口,截住了话头。

“裴九郎又怎的会在此?”说着便啊了一声,抚掌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吓了我一跳呢。便叫她们四下里瞧了瞧,却没寻着人,莫非是从裴郎君那边传过来的?”

“是,一个婢子笨手笨脚,走个路都能摔了跟头。”裴九郎轻笑一声,道“吓到九娘真是抱歉了。”只是嘴说着,却连作个揖都没有,这个道歉也实在是太不诚心了。

元容忍不住腹诽了两句,面却装作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裴郎君不用道歉,这原本不关你的事情。”

裴宁眼神一闪,而后嘴边笑意却是又深了些,他知道这个小娘子应该是没有听见他跟阿林的对话的,不然哪里还能这样镇定的同他聊天?怕是早吓得跑掉了罢?只是偏偏说话又能戳到他的痛处,真真是怪哉了。

难道好像他说的那样,他同这个小娘子是有缘分的?想到这儿,便又去看正仰着头的元容,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幽深而宁静,完全不像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娘子所有。裴宁不由得又想起了初见时元容那惊艳的模样,虽然好笑却叫他印象深刻。

当即便心念一动道“九娘若是闷得慌了,不如到我这边来逛逛如何?我这个院子虽然说不如郑宅是御赐的宅邸,可也是精心拾掇过的,而且我这里还藏着许多好东西哦。”却像个引诱小娃娃的拐子。

元容心闷笑,但她在这里却是也无聊,想要答应又怕显得太过急切,便故作扭捏的道“我怎么能要裴郎君你的东西呢,再说我还在外祖家做客,却不好贸然离去的……”

裴宁立即笑道“这个有何妨?你便踩着梯子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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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章 能吃是福【三更】

面对裴宁的邀请,元容很想去,也很乐意去。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坦白说,跟裴宁这么个知情识趣的人一块儿,可跟人斗心眼儿好多了。

但在元容点头之前,心却忽然有些异样感觉闪过,竟叫她将快要脱口而出的好啊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有点儿危险呢?按说她和裴宁没有利害关系,对方也不至于要害了她。

但是元容现在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权衡之后便摇了摇头道“多谢裴郎君好意,只是这样却不太好……”

话还未完,听见身后忽然一声尖叫,接着有个人影直冲了过来“是裴九郎?”

元容被后面来人差点扑了个踉跄,一双秀气的眉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抬眼一看却是郑家十六郎。

得,这下子都不好口出恶言了,好歹是自家表兄呢,元容便抬手按了按眉心,没好气道“表兄你发什么疯呢?”

郑十六郎却嘿嘿笑了一声,对着墙头的裴宁拱手道“郑十六见过裴九郎!”

元容听见这尾音儿都有些飘的样子,便下意识的瞅了郑十六郎一眼,却见他两眼发光的盯着裴宁,跟看见了绝世美女似的。

便不由嘀咕道莫非这小子有断袖之好不成?再看裴宁,确实生的貌美如花,真的断袖了也值啊。

只是这美人看似是牡丹花,却特么的是带刺的月季好吗?不对。说不定还是带毒的!蛇蝎美人这个词听说过没有?要跟蛇蝎美人在一起,这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啊。整死你都不带眨眼的,还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便猛地一拍十六郎,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裴九郎是裴氏的郎君,可不是勾栏里的美人!小心人家恼了!”

十六郎却是不以为意道“怎么啦,我这是崇拜的眼神!裴九郎是我的目标啊,我要跟他取取经,等过几年。也要像他一样倾倒无数小娘子!”

元容不由汗了一把,原来是这样的崇拜么?这分明是小色鬼罢?想到这儿便猛地抬脚将十六郎踹了出去,而后便捂着脸扭头往外走。我不跟你们这些不正常的人一起!

却不料被十六郎一把拽住了小辫子,道“哎哎,表妹你这是作甚去?”

元容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回去!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可别把杜十一娘和郭十三娘给累着!”顿了顿又道“你们不是在玩么,怎的跑出来了?”

十六郎却是把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意思,不玩了!”又扫了墙头的裴宁一眼道“你要走,也得跟人家裴九郎道个别啊。不然也太失礼了!”

元容不由得腹诽,你是跟你偶像跟前才知道什么叫有礼罢?瞧你还拎着我的小辫子呢,便没好气的把小辫子抢救出来道“啰嗦!”才回头对着裴九郎豪迈的一拱手道“裴郎君。先告辞了!”

裴宁看着小小的身子气鼓鼓的大踏步离去。不由得笑了起来,两根手指把玩着发梢,随后又在发尾在脸挠了挠,道“小娘子何必跑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

接着便也下了梯子,等十六郎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墙头已经不见了人影。顿时扼腕不已“好不容易碰见了裴郎君,却没能请教一二,真是可惜了!”

这是还未走很远的元容闻言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十六郎还真是人小心大,才多大年纪想着女色了?莫不是这家里阳气太重。才导致少年郎长歪了?只是她尚且年幼,此事也插手不得。便将之扔到了脑后。

而此时,玩联诗的人已经散了,正好三三两两的出了院子,元容才一顿足,便见杜十一娘和郭十三娘携手走了出来,看见元容快走了两步,过来抱怨道“九娘你去哪儿偷懒啦?咱们都累的手都快断了,你倒是好悠闲。”

元容心道那你们要是知道我方才正跟长安城少女的梦情人裴九郎说话,岂不是要跳脚了?随后又暗道坏了,方才忘了嘱咐十六郎保密了!虽然也不是多大事吧,可若是传出去,总是有点麻烦的。

而元容这边正想着,却听杜十一娘叽叽喳喳道“九娘你是没看见,这一回有人可是丢脸了,以为自己多么有才呢,结果做的诗……倒是有人深藏不漏,你猜猜这个人是谁?”

元容便从善如流的问道“是谁?作出了好诗么?”

杜十一娘便念出了四句诗来,道“你听如何?九郎做的评判,说它是今日第一呢。”

元容细细咀嚼了一会儿,便也同意杜九郎的评价,又见杜十一娘都身后婢子的手接过一叠纸来,递给元容道“你看看罢,都说郑家家学好,如今我才算是服了气,几乎人人都有几分诗才呢,只可惜没能得了头筹。”

大都是以秋宴为主题的短诗,元容虽然不怎么会写,但至少会看,好坏还是分得出来的,这一些人按照年纪而言,已经是不错,只是其并未有惊采绝艳之辈,叫人略遗憾。

不过元容也只是感叹了一声便罢,回头便道“既然你们都累了,咱们便找个地方歇一下?”

郑宅是御赐的宅子,虽然碍于规制不能建的太过奢华,但却也是五脏俱全的,在距离书斋不远的地方便有一个湖,湖边有座高台,台有凉亭,虽然时值深秋,可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又无风,叫人只觉凉爽但并不会冷。

两人都答应了,便叫了那一直跟着的郑家婢子道“你去准备些吃食饮子,我们准备在那边亭子里歇歇脚。”回头又跟元容道“瞧我这手还有墨汁呢,是不是先洗一下?”

元容左右瞧了瞧便道“不如在这湖里洗吧,我瞧着倒是清澈。”这湖不大,里头却是活水,除却底下有些青苔和游鱼,水质干净清澈的几乎能望到底,便是洗手也不觉的脏。

郭、杜两人很爽快的跟元容一块儿洗了手,又弄湿了帕子抹了把脸,才叹道“感觉一下子精神了!”凉水敷脸向来是提神法宝,而元容则是坏心一起,等两人擦了脸,却忽的抬起湿漉漉的手朝两人面弹了弹指。

“九娘你作甚!”杜十一娘瞪圆了眼睛,抬手去抓元容,而元容哪里会被她抓到,早跑远了,三人嘻嘻哈哈的闹玩了一通,等到了凉亭,毯子已经铺好,食水也摆了一地。

只是看样子,不像是给三个人准备的,那得多浪费?见九郎走了过来道“我想着你们的主意不错,便做主安排在这儿了,”见元容嘴巴一抬,便立即道“不许说不行。”

都这样儿了还能说什么?元容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爽自己看好的地盘多了许多人,好在这台子也大,并不是非得所有人都挤在亭子里,便也罢了,虽然说这些人当除去姓郑的她关系最近,但也毕竟是外人不是?

才说了一会儿话,元容便感觉肩头多了一只手,回头一瞧却是十六郎,他板着一张脸坐在了元容身边,便伸手拿了个团子一口塞进了嘴里,行止略粗鲁。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元容不由好笑道。不是方才遇见偶像还高兴的不行吗?

“别提了。”十六郎没好气的一口饮尽了元容递过来的茶水,才抹了抹嘴巴道“有些人是面皮厚,简直厚城墙,明知道旁人不待见她,还要赶着,你说这人是不是犯贱呐!”最后一句忽然提高了声音,倒是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而十六郎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懒洋洋往身后的柱子一靠,道“我们郑家虽然是名门望族,可毕竟非是嫡支,要我说也是家风好,别的还有什么?我真是不明白,有那个功夫和心思,怎的不往几位贵人身使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见十六郎颇有几分愤愤的模样,知道他定是叫谁给刺激了,可是看他样子似乎不太想说,她们也不好贸然开口问,只好都闭嘴巴吃东西。

而元容是真饿了,连着塞了好几个团子,才觉得好了些,方才捻起一块炸糕来,便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悠悠的声音道“崔九娘真是好胃口,叫人真真羡慕。”

元容手一顿,接着便将炸糕放了,回头一瞧,却是笑道“能吃是福嘛,我却还嫌福气不够,要多吃点才好。反正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杜十一娘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九娘你是不用担心的,崔氏的家底儿光凭你,一辈子都也都吃不掉九牛一毛,只是怕你福气吃的太多,将来还这么圆可不太好喽!”

“呸呸呸,”元容不由得笑骂道“敢拿我打趣,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也不搭理身后站着的那个,反而合身朝杜十一娘扑了过去,随手拿着一个团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155章 手段不行【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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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都很好,元容吃的愉快,玩的也开心。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可是在她吃饱喝足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声尖叫。

元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今儿是不是不宜出门?怎么的又出幺蛾子了?

便揉着眼睛起身四处瞧了瞧,却正好听见郭十三娘的声音道“是有人掉进水里了。”

话音未落,听见有落水了救人之类的喊声传出,而后是一阵慌乱。

元容没有过去凑热闹,她这么个小身板,万一看热闹不成把自己给搭进去可不合算。

而只等人救来之后,才知道原来落水的不止一个,而是三个,三个小娘子。

恰好是今儿到郑家来做客的三个十几岁的少女,叫元容听见原委的时候好一阵神色变幻。

这也太巧了罢?正想着,便听见杜十一娘道“其定有猫腻,不然她们三个都不是多好,怎会一起落了水?”

姜氏听了便立即带着儿媳妇过来了,又叫人去请了大夫,得知三个小娘子都无碍,这才放了心。

“这是怎么回事?”姜氏看着三个被毯子包起来的小娘子道“好端端的怎会落了水?”

见三人都不说话,便指了其一个道“阿秀,你来说。”

被指到的是元容大舅母娘家侄女赵秀,毕竟其他两个跟郑家并无亲缘关系,姜氏也不好相逼。

赵秀抿了抿唇,才道“是我们玩闹的时候没注意。七娘脚下一滑便踉跄了一下,推了八娘一把,而八娘则是拽住了我,我们三个一起掉下去了。”

前因后果说的很是简单,但是姜氏又是何等样人?她掌管内宅几十年,便是郑家没有妾室,难道是一开始便没有的吗?

这其的弯弯绕她肚子里懂得更多,还能看不出其有鬼?倒是赵秀这话算是不偏不倚了。也没给谁扣个黑锅什么的,话说这事要闹大也挺容易的,三个人嘛,只要其两个联合,能叫另一个吃个哑巴亏。

而卢七娘子似乎很是愧疚,等她一抬头,赫然便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失手推了八娘。也不会连累三个人一起掉下去,夫人,我真是无颜面见人了!”

“何必说这样的气话。”姜氏摇了摇头淡淡道“今日之事乃是意外。虽然是你连累了她们两个。但你也是无心,想必她们不会怪你的,你们说呢?”说着便看向了另外两个。

“是。”赵秀平静道,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满的样子。

而另一个则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黯然道“既然七娘如此说,我若是不肯。倒是我的不是了。”显然不如赵秀那样大气了。

姜氏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是这样,你们姐妹能好好的莫要起嫌隙,我也高兴。”说着又看向卢七娘道“七娘也不必太过自责了,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说着便有婢子进来了。道是热水准备好了请三位娘子先去洗漱,又拿了三件女子衣裳给三人过目。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何况郑氏给准备的都是好料子好款式的衣裳,乃是找孙子媳妇现找的未身的新衣裳。等三人都去了之后,才听见姜氏冷冷的哼了一声。

“在我眼皮子底下弄些勾当,打量我会不知道?也未免太天真了,心性手段不到家敢出来现。”

跟在姜氏身边的姜嬷嬷的闻言便笑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见识阅历都不够,更不要说手段了,如何能得过夫人?”说完见姜氏瞪了她一眼,才发现身边儿还有个小人在睁着眼睛张着耳朵听着呢。

元容见状便扑进姜氏怀里,道“外祖母的意思是,三个阿姐当有人弄鬼,这事不是意外?”

姜氏方才在三人跟前没有拆穿,并非是忌惮她们什么,虽然说郑霞官职不算高,可是架不住清贵呀,又有圣人的信任,怕得谁来?只是牵扯到的非是自家小娘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却没想到旁边还有个小东西在听着,倒是叫她起了好心。

便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你倒是精怪,左右不关你的事,问这些作甚?”她虽然是使老了后宅手段,可年之后日子便过的很滋润了,如今更是懒得跟小辈计较太多,也不欲这个小外孙女儿这般年纪便被污染了赤子之心。

却不知道元容早没了赤子之心那玩意。

“幸得如今天气不太冷,不然要是冬日落了水,怕三位阿姐要落下病根了。”元容抬起头,神色有些变幻道“少不得要大病一场,这等事情也不是小事呢。”

姜氏却道“你这么个小人想的倒是多。”接着便叫元容坐到身边儿,道“你却不必这么早学这些,我瞧你们家那几个小娘子,虽然品性各不相同,但都还算是好的,何况你两位祖母都是厉害的,没人敢对你使这种手段。”

元容听了却是讶然“外祖母莫非不知晓今年初的事儿?

“今年初?”姜氏和姜嬷嬷对视一眼,显然是不知道元容说的什么。

元容便鼓了鼓腮帮子道“想来是阿爹阿娘怕你老担心,才没有露出口风,”元容顿了顿便低下头,道“年初的时候我可是生了一场大病的,是因为落了水,还是被人给推下去的。”

其实具体是怎么回事元容也不太清楚,但是落水导致的大病却是货真价实的,元容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姜氏果不其然大怒“竟然还有这等事?你阿娘怎么管的家,怎么连骨肉都护不住!”当即便要叫人去找大夫回来再给元容把把脉,这是怕元容留下病根了。

元容忙阻止道“外祖母不忙,我身体已经好了,没得折腾。”

姜氏则是心疼道“你这个小东西会心疼人,可是也得心疼自己不是?瞧你这一年三灾八难的,可是犯了太岁?”

元容心里却也是忍不住嘀咕呢,虽然说天灾*各不同,但她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从一开头不好,可不是这一年不太好了,遇到的几乎次次都是要丢命的危险,真是霉星高照。

却是姜嬷嬷听闻姜氏的话,便道“夫人若是不放心,不如请个高人来府里做法?”

姜氏则是迟疑“这样不太妥当,圣人并不喜官宦人家信奉僧道,你看这些年连宫里人都没几个敢奉的,咱们家可不好做的太过,且……”姜氏没有出口的话,是元容毕竟是姓崔的,万一是崔府里的问题呢?

“那要不……夫人带着容姐出去纯阳观拜一拜?左右圣人并未禁止,这些年去拜的人也是不绝。”姜嬷嬷道。

她提的便是在长安东郊的一处纯阳观,乃是道观,其观主清风道人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师,一手医术和玄学可成为双绝,虽然说清风道人并不会经常接待客人,但还是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去碰这个机会。

纯阳观?元容听着却是立即动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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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都很好,元容吃的愉快,玩的也开心。

可是在她吃饱喝足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声尖叫。

元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今儿是不是不宜出门?怎么的又出幺蛾子了?

便揉着眼睛起身四处瞧了瞧,却正好听见郭十三娘的声音道“是有人掉进水里了。”

话音未落,听见有落水了救人之类的喊声传出,而后是一阵慌乱。

元容没有过去凑热闹,她这么个小身板,万一看热闹不成把自己给搭进去可不合算。

而只等人救来之后,才知道原来落水的不止一个,而是三个,三个小娘子。

恰好是今儿到郑家来做客的三个十几岁的少女,叫元容听见原委的时候好一阵神色变幻。

这也太巧了罢?正想着,便听见杜十一娘道“其定有猫腻,不然她们三个都不是多好,怎会一起落了水?”

姜氏听了便立即带着儿媳妇过来了,又叫人去请了大夫,得知三个小娘子都无碍,这才放了心。

“这是怎么回事?”姜氏看着三个被毯子包起来的小娘子道“好端端的怎会落了水?”

见三人都不说话,便指了其一个道“阿秀,你来说。”

被指到的是元容大舅母娘家侄女赵秀,毕竟其他两个跟郑家并无亲缘关系,姜氏也不好相逼。

赵秀抿了抿唇,才道“是我们玩闹的时候没注意,七娘脚下一滑便踉跄了一下,推了八娘一把,而八娘则是拽住了我,我们三个一起掉下去了。”

前因后果说的很是简单,但是姜氏又是何等样人?她掌管内宅几十年,便是郑家没有妾室,难道是一开始便没有的吗?

这其的弯弯绕她肚子里懂得更多,还能看不出其有鬼?倒是赵秀这话算是不偏不倚了,也没给谁扣个黑锅什么的,话说这事要闹大也挺容易的,三个人嘛,只要其两个联合,能叫另一个吃个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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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章 跟他不熟5【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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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纯阳观拜三清的事情,姜氏在第二日大家来跟她请安的时候提了,于是出行的人又多了几个。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马车一路出了城去,便朝着东郊纯阳观进发,元容跟着姜氏坐在一辆马车,不时的从小窗户往外看几眼。

阿江在一旁张着手扶着元容,以防止她忽然站立不稳而摔倒了,姜氏则靠在车壁闭目假寐。

如今已是深秋,正是枝叶凋零的时节,迎面吹来徐徐凉风,倒叫元容格外精神了几分。

纯阳观外虽然还不如后来那样热闹,但也能看见诸多世家贵族的马车,还有穿着麻衣的平民百姓。

不管是出身富贵还是寒微,在生老病死跟前,都是一样的,阎王叫你三更死,你是挨不到五更的,这么简单。

元容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看见眼前人头一片,还在人群瞅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元容不由得讶然,正此时,却见那人也若有所觉般转过头来,冲着元容微微一笑。

正是裴宁裴九郎,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团锦宽袍,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格外有神,而那双幽碧色的双瞳却更显得通透了。

裴宁只一笑,便回过了头去,扶着一名贵妇人了台阶,那贵妇人察觉到他回头,还侧过头来跟他说了什么,然后见裴九郎摇了摇头,两人态度明显很是亲密。

元容不由得讶然,她见过裴九郎风流不羁的模样。也见过阴沉狠辣的模样,倒是还未见过这般。莫非那贵妇人竟是他家长辈不成?元容默默回想了一下,她前世倒是见过裴夫人的,可惜那贵妇人并未转过身来,不曾得见真容。

正当此时,元容便感觉肩膀多了一只手,回头一瞧,却是姜氏。姜氏朝远处看了一眼,道“九娘可是看见熟人了?”

元容摇了摇头,心想她和裴宁似乎也不算是很熟,便道“是认识的人,约莫是陪着长辈过来的。”

姜氏点点头,心道许是元容才认识的手帕交,便道“可是哪一家的小娘子?待我们收拾好了,你可前去拜见一番。”

“呃,不必了。”元容笑笑道“只见过几回罢了,贸然前去,似乎不太好呢。且还有他家长辈。”

姜氏讶然。随后便道“是哪一家的小娘子?”心却道若是好人家的话。主动结交也未尝不可,对方还会拒绝不成?

一般这种交际,是没有人会这么干的,若是有意的话,大约会热情些,若是无意。至少也会维持脸面,不会给人难看甚至拒绝。姜氏想着,也许女儿因为元容年纪小,大概并未教她这些。

元容不由得对姜氏口的小娘子感觉好笑,若是裴宁知道被当成了小娘子会是什么感想?而她和裴宁的关系而言。却是不太适宜去拜访的,若是两家是通家之好还差不多。

便道“外祖母可是误会了。非是哪家的小娘子,而是小郎君,”元容笑笑,跟在姜氏了台阶,道“是裴九郎。”

姜氏脚下一顿,而后便轻声复述了一回“裴九郎?是哪个裴九郎?”

“外祖母,是如今长安城最有名的那个裴九郎。”元容道,随后便补充了一句“倒是未曾想会碰见他。”

裴氏跟姜氏亦是联络有亲,姜氏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亦曾听闻裴九郎的名声,于是姜氏当即面色一黑。裴氏也是名门望族,但是裴九郎这个名声,她还真是看不太。或者说,她是看不这种风流浪荡的做派,

男子立身于世,正该投身仕途报效朝廷,搏个封妻荫子,可是天天在外流连又算什么?纵然裴氏能养他一辈子,可也未免太没出息!且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皮囊!

姜氏也是从少女过来的,当然知道裴宁这样的做派反而格外能入小娘子的眼,当即便警惕起来“九娘跟他很熟?”

“并不熟悉,只是凑巧,偶尔见过几回罢了。”元容道。她纵然当初觉得裴宁有趣,可是看见之前他对待婢女那一幕之后,元容这心思也淡了,裴宁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反而很危险。

这一世元容有家有亲人,可不是前世的婢女了,若说前世她也许会想尽法子攀裴宁,而今世她便会想要离他远一点。

姜氏闻言便看了元容一眼,见她似乎并未说假话的样子,才略微放了心,又告诫道“裴九郎那种浪荡子,还是离他远些的好,你还小!”

元容不由得黑线,她是品出了姜氏话的意思了,姜氏是说她还小,不到动春心的时候!估计她要是元熙那样的年纪,姜氏会直接说裴宁非是良配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有趣,裴宁虽然引得许多小娘子芳心暗动,但是按照姜氏的看法而言,是不是他非是众多主母们眼的金龟婿呢?说起来裴宁也是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了。

进了道观,便有道人出来迎接,因为姜氏已经派人提前来通知过,所以已经提前收拾出了房间,报名号,道人便叫了小道童来引领大家去休息了。元容跟在姜氏身后边走边打量着纯阳观,心却是意外。

她记得后来的纯阳宫很是恢宏大气,处处又显精致,而如今的道观,却看起来十分的平常,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子。

等姜氏歇下了,元容才逮着小道童问道“请问,清风道长如今可在?”

小道童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看着元容抓着自己的手,脸有些红了,当即便挣脱出来,退后一步站立了,才道“师父已经远游……”

“你别蒙我啊,道长真的不在?”元容不信,又想前去抓道童的手臂,唬他道“我不信,道长说了会在的。”

前世她跟着长乐公主到纯阳宫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的,若是来人不是什么特殊身份,他不得不见的话,得合他脾气的才见,若是有不喜的人来,他便常常遣了小弟子出外哄骗人家他出门远游了。如今是不是如此还真的说不定。

“啊?”小道童闻言还以为元容跟清风道人有什么关系,眨了眨眼睛后便行了一个道礼,特真诚道“师父真的不在……”

元容半信半疑,只是这小道童看着年纪也不大,猛然被她唬了一下子,若是说谎骗人的话,反应总该有些破绽的罢,看他的样子,难道清风道人真的不在?

小道童说完,便转身要走,元容见状也不好强留了,便只道“还未请教,小道童你叫什么?”

“我、我叫李正真。”小道童结巴了一下,说了名字便转身匆匆离去,或许屁股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还不等元容再说什么,便不见了他人影。

而元容则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李正真,居然是你!”没想到这个小道童便是经常被清风道人支使去撒谎骗人的那个小弟子!

想着后来那厮仗着一张好脸骗的人一愣一愣的,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元容觉得稀,这位李正真道长小时候居然这样淳朴可爱啊,真是岁月不饶人,李正真到底是怎样成长为那样子的?

正想着,却听见屋内传来姜氏的唤声,元容便歪了歪脑袋,随后进去跟姜氏一块儿歇着去了。姜氏年纪大了,而元容年纪又太小,两个人都是受不得累的,不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三竿了,元容打了个哈欠,这阿江拿来的湿手巾擦了脸,又重新梳了头,整了整衣裳,才起身出了里屋,见姜氏正从门外进来,后头还跟着青年道人。

却是来送饭的。饭食并不多么丰富,只是一荤两素,再加一碗汤,几个饼子,是她们的午饭了,好在临行前姜嬷嬷还叫人带了些腌好的肉干以及糕饼点心,便俱都摆了去。

“来吃饭。”姜氏等那两个道士走了,便招呼元容过去,见元容看着几的饭食,便道“道人清修,并不重视口腹之欲,饭菜简单了些,九娘多少吃点罢,若是实在吃不惯,用些糕点便罢了。”

元容这才想到姜氏是误会了她嫌弃这些饭食不够精致,便笑笑道“外祖母放心,这些饭食看起来也还好。”说着便先扶着姜氏坐下,等姜氏夹了一筷子之后,才端起汤碗将饼子泡进去开吃。

果然滋味是挺一般的,想来如今道观还不是很富有,请不起好厨子,元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后来,那厨子手艺可是堪御厨呢,两相较,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虽然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元容如今吃着这简单的饭食,心情倒是还不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日子还不太好过的时候,那时候哪有的挑剔呢,能吃一点荤腥谢天谢地了,这样荤素搭配的饭菜,真是想都不敢想,却是从不曾想过会有今天。只是现在想想也挺可怜的,本是锦衣玉食的人物,却要为了一口吃的而感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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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章 我喜欢你【二更】

姜氏本以为外孙女娇生惯养,却不意她竟能吃这样的饭食还吃的津津有味。

当即便满意的点点头。他们家的孩子虽然占了出身的好处,可却不能娇惯成吃不得一点苦的。

何况这还根本算不上吃苦,便是在官宦之家,若是家底弱一些的,也就是吃的这样的饭食。

元容就着腊肉和饭菜吃掉了一个汤饼,又吃了好几个团子,才摸着肚子道饱了。

话说姜氏当时初见元容吃饭时,差点被吓着,就怕元容吃撑了,还特意找了大夫来瞧,不过如今已经淡定了。

听见元容说饱了,便叫人撤了碗碟,又道:“我要去大殿祈福,你是跟着我还是自己去转转玩儿?”

姜氏原是想要拜访清风道人,请他为元容看一看身体的,可是一问才知道,清风道人确实不在,便只好放弃了。

想着元容毕竟是小孩子,拘着她在身边她也未必欢喜乐意,才这样问了出来。

元容纵然不是真的小孩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样一个年轻的身体当中,连性子都活泼了几分,当然是不愿意被拘着的,便道:“我想出去转转,还是第一次到道观中来呢。”

姜氏答应了,便叫阿江带着人好生跟紧了元容,自己则是带着姜嬷嬷去了大殿。

却说裴宁,此时正在陪着笑跟贵妇人说话,只是贵妇人说得多,而他只能跟着点头应声。

“一会儿你定要稳重些。可记住了?把你那些做派都收起来,千万不可唐突了人家小娘子。若是叫我知道你故意坏事,可能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贵妇人又嘱咐着,说道最后便忍不住一瞪眼。

裴宁不由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道:“阿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绝对乖乖的。绝对不会唐突了人家。”

贵妇人盯着裴宁半晌,见他一脸正直的保证着,才略微放了心,道:“如此,我便相信你了。”说着起身,却是忽而又扭头对裴宁道:“这次定要成了!”

裴宁一脸讪笑顿时变成了苦笑,不由道:“阿娘你这就未免强人所难了罢?我就算是朵花儿,还能叫所有人都喜欢不成?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呢?”而且我也未必看得上对方啊,必须成的话。那还有什么相看的必要?

没错,裴九郎这是被母亲弄来相亲来了!自从他满了十五岁,风流浪荡的名声开始传出来开始。他就开始了长途跋涉般的相亲之旅。但是至今都没成。没成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裴夫人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在她看来,自家儿子虽然性子不羁了点,但少年郎嘛,哪有喜欢被拘着的?再说裴宁生的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家世又是名门世家。还有个仕途顺畅的阿爹,怎么看都是绩优股才对嘛,怎么就是不成呢?

直到她某次发现裴宁故意跟人家出言不逊,把个小娘子给哄得红了眼眶儿,才知道儿子在其中捣了鬼。偏偏时候还没有人说他不是,这心里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但是不管如何。却不能叫儿子胡闹下去了。

现如今说了人家,郑重些儿过六礼就要一两年,到时候再准备准备,两三年后成婚时候正好不是?

裴宁听着自家阿娘的数落忍不住苦笑,别说他如今并不想成婚,只说那些小娘子吧,几乎个个都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心智不够成熟,说白了就是有些幼稚,而心智成熟些的,心态又不对,他怎么会对这样的小娘子动心?

原本若是能有叫他眼前一亮的小娘子的话,他也不是非要拒绝的,可是这一路相亲下来,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所以今次来到,他也是抱着敷衍的想法,却不料被老娘给看了出来,就差揪着他的耳朵嘱咐了,裴宁只能再三保证了,才终于被裴夫人暂时放过了。

要说相亲这种事情,如今人们还不是那么害羞,一般人家都是可以找个理由直接约出来见个面的,甚至如果是相熟的人家的话,小郎君和小娘子是早就熟悉了的,但裴宁这情况不是有点儿特殊么,才会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纯阳观后山是一座梅林,虽然如今梅花未开,但已经有了花骨朵,漫步在其中,再抬头看远处满山的枯黄,也有几分洒然意境。此处就是裴宁相亲的地点了。

彼此虽然约好了,但裴宁到来此处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他站在梅林边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次要用什么法子叫对方知难而退呢?毕竟是答应了阿娘的,却不好食言,也免得过后被阿娘算账才是……裴宁想着,却是随意找了块大青石盘腿坐下,撑着脑袋出神起来。

而元容到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不得不说,有美一人在此,就算背景是深秋凋零的山野,也足够算作一副画了。

瞧着裴宁那十分优美的侧颜,元容却不由得想起了昨日所见,裴宁那温柔而带着杀意的话语,脚下便是一顿,随后便转身欲走,却不意踩到了一截枯枝,一声脆响发出,便惊动了坐在那处的裴宁。

裴宁转过头,瞧着元容的背影便露出了笑容,朗声道:“小娘子莫非是特意来寻我的?”说着便直起身子,又抬手招了招道:“既然来了,何妨坐下说说话?这样急着走可不好。”

元容不由得浅笑一声,裴宁这话可是自打嘴巴了,若是特意来找他,又怎么会急着走呢?

便转过身,瞧着裴宁那张笑颜摇摇头道:“裴郎君还是这样爱说笑,我不过是出来转转,无意中看见了裴郎君,不欲打扰才想着离去,可不是特意来寻谁的,”想了想又道:“裴郎君也是出来散心的?”

“散心?”裴宁不由得想到自家阿娘,又是一阵头疼,便点头道:“是啊,这不才出来吹吹风,这深秋的风已经有了些凛冽的味道了。”说着便勾起嘴角看向元容,“莫非阿容有什么烦心事?”

他是因为被阿娘逼着来相亲而感到不爽,可是元容自然没有这烦恼了,她要相亲至少得等个十来年。

元容见裴宁此时看起来并未有阴郁之色,想着他此刻心情应该还不是很差,略犹豫了一下后,便抬脚朝裴宁走了过去,道:“并未有烦心事,只是道观中略微无趣,才想着出来走走。外祖母在祈福,也用不到我。”

裴宁见元容走了过来,便站在原地定定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虽然元容年纪还小,可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纵然将来不比裴宁好看,也不会差。且言行举止之间,又颇有法度,比之裴氏的小娘子还要更胜几分。

不知道是因为崔九娘天生比旁人更聪明,还是崔家的家教更好一些儿?想来,应该是前者罢?他才不想承认裴氏的家教不如人呢。

裴宁想着,便抬手去将元容拉到身边,将她托起放到了大青石上坐着,自己则是站在元容对面,道:“阿容,帮我一个忙可好?”

元容一愣,不知道裴宁怎的突然转了话题,还请自己帮忙,心中便是一警惕,道:“裴郎君请讲。”

“嗯,等会儿会有一个小娘子前来……”裴宁见元容看过来,一双黝黑的瞳仁里似乎有着几分疑惑探究,当即便卡了一下子,方才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由得反思了一下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决计不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啊。

裴宁心里嘀咕着,而元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略微睁大了眼睛等着裴宁的后续。可是裴宁却闭上了嘴。

这样也好,元容不由得想到,能让裴宁也感到为难的事情,她怎么能帮得上忙呢,他不说自己也乐得轻松,便道:“裴郎君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不知为何,元容总有一种会有事情发生的感觉。

却被裴宁给按住了肩膀:“等等。”话才出口,便见元容扭头看了过来,若是不考虑她稚嫩的面容,裴宁真会觉得对面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同他一样狡黠的人。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不是吗?

但须臾裴宁又想到了之前的怀疑,便压下了心中的奇怪感觉,反而洒然一笑,回身坐到了元容旁边,道:“阿容就不能陪我在这说说话吗?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过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元容心中警惕之感更重了,当即便道:“不劳烦裴郎君了,我有带着婢子。”只是元容跑的快了些儿,在她被裴宁给叫过来之后,便都在不远处等着了。因为元容说过,最好不要接近裴宁。

却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先犯戒的,元容刚想说什么,却听裴宁悠悠道:“小娘子可知,我今日到此来作甚?”

来此作甚也不关我的事,元容心中想着,却是越发的不像跟裴宁待在一起了,便摇头道:“不知,也不想知道,我年纪还小,也不懂什么,裴郎君若有烦恼,却是不如找懂的人开解。”

却不意裴宁忽而面色变了变,道:“你可知,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将来等你长大,我娶你好不好?”

什么玩意儿?元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忽然很想揍人怎么破!

158章 太欺负人【一更】

(猫扑中文 ) “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将来等你长大,我娶你好不好?”裴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元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有种荒唐可笑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当即抬手照着裴宁的俊脸给了一拳头。

只是可惜她人小力微,根本没给裴宁造成什么困扰,然而被裴宁握住了手腕,随后又把她的小拳头包进了手心里。

这般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情景,若是在一个少年少女身上,许会让人觉得很好,可是现如今是却叫人觉得诡异!

元容猛的使劲就想跑,却不料还未起身,耳边就猛然听见一声大吼:“裴九郎!”

随后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跑了过来,看着裴宁咬牙切齿的,好像裴宁欠了她五百钱没还似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婢子,面上有些焦急的拽了拽少女的衣袖。

裴宁闻言却是镇定自若,牵着元容的手仍然不放,扭头看向少女淡淡道:“你是……”

少女却是狠狠瞪了裴宁一眼,而后便看向了元容,似乎在看见元容的正脸之后更生气了,抬手就想给裴宁一个巴掌。

元容刚想暗赞做得好,却发现裴宁反应极快的握住了少女的手腕,而后轻轻一捏,便拉着元容退了开去,道:“小娘子还请自重,莫做此等不雅情态。”态度很是淡漠疏离的样子,仿佛在说我跟你不熟。

少女却是柳眉倒竖,恨恨道:“裴九郎。你这个混账!今日此来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可你却这样来侮辱我?”少女说着,突然一指元容道:“你若是找个国色天香来也就罢了,可你却找个小女娃?你是要说我韦氏的小娘子连个小女娃都不如?简直欺人太甚!”

元容在一旁听着,虽然具体来龙去脉还有些糊涂,可最重要的一点元容已经明白了,裴宁这是拿她做幌子来拒绝这少女呢。如此说来,确实是有些欺人太甚。谁愿意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女娃有魅力?对方宁愿等上十来年等对方长大,都不愿意与她结亲呢!

要是换了元容一样要生气,只是不知道这两个是原先就有一腿,现在是裴宁打算始乱终弃呢,还是说裴宁只是不耐烦了想彻底的拒绝对方的倾慕?若是后者还好,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人希望,这是对的,可若是前者,那裴宁就是个渣渣了。

然后就听裴宁轻叹一声。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并未有要侮辱小娘子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今日会碰到一起罢了。”

这等姿态对暴怒的少女来说反而犹如火上浇油。只见她一瞪眼道:“无意?无意你为何要在我来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说故意说给我听的?”接着眼神往元容身上一扫,冷笑道:“我不信你会喜欢这么小的孩子。”

对的对的,我也不信啊,元容在一旁不由得点头,暗道裴宁不是个东西,竟然拿她当幌子。这要是传出去,她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是被当成笑话,要么是被当成眼中钉。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凡是有脑子的谁会相信风流满长安的裴宁会真的喜欢一个小女娃?除非裴宁变︶态了……呃,好像这厮确实有些变︶态。元容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脸。然后看着裴宁仍旧牵着自己的修长白皙的手,不由坏心的在他手心挠了挠。

其实她更想掐一掐的。可惜手劲儿不够大。

裴宁感觉到元容的小动作,不由得挑了挑眉,眼神迅速的在元容脸上扫了一下,而后复又看向那少女,静静的看着对方,直到少女眼中的风暴略略平息,才道:“小娘子既不信,又何必如此生气?方才我不过是跟阿容开个玩笑罢了。”

元容闻言略略松了口气,既然裴宁这样说了,那就跟她没关系了不是?便对少女一福身道:“这位阿姐,我同裴郎君并未有什么关系,你恐怕是找错人了。”说完就想走人。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最是说不清,趁着牵扯还不深的时候赶紧走人就对了,不然看着少女不是个好哄的,万一她暴怒了再找她麻烦可咋整呢,都怪裴宁这厮,那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要她是个纯真的小娘子,说不定就真的信了啊。

却不意裴宁不肯放手,道:“你不能走。”

对面少女也看了看元容,竟然开口附和道:“对,你还是留下吧。”

元容看了看两人,竟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不由得无言以对,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留下来作甚?

却听对面少女道:“我倒不知裴九郎还有这等喜好。”说着便绕着裴宁转了个圈儿,忽然又对元容微微一笑,等元容再看她时,却见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众人皆知裴九郎有数个红颜知己,俱是风姿绰约之人,谁会想到你其实是喜欢小娘子的?你可知此言一出,至少三年之内不会再有小娘子肯同你议亲了。”

议亲!元容这才明白原来裴宁和这少女恐怕是要议亲,今日是来相看的!只是都被裴宁一句话给毁了,看样子这小娘子脾气火爆,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人物呢,不管裴宁是真喜欢她还是假喜欢,两家都不可能结亲了。

裴宁却是摸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长叹一声道:“我知道。”而后竟然苦笑道:“还请小娘子口下留情,莫要将阿容牵连进去。至于我,却是无妨,能让小娘子出口气也罢了。”

虽然少女和元容并不认识,可是既然对方能跟裴氏议亲,那必然也是出身不凡的,想要查出元容来实在是很简单的事儿,是以裴宁才这样一说。元容闻言倒是不由得看了裴宁一眼,心道这厮还算没坏透了,没把她利用到底。

对面少女则是哼笑一声道:“裴九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放心,我决计守口如瓶!只是今日之事,不算完!你给我等着!”说着便拂袖而去,那大踏步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深闺弱质,反而有些像姜露?

“娘子、娘子!”那梳着双环髻的婢子见主子走了,略一愣,便大呼小叫的跟了上去。

等到那主仆两个身影都看不见了,元容才狠狠一把甩开了裴宁的手,虎着脸道:“这就是你说的帮忙?简直是——”元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自己一开口就是软糯的声音,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便又闭了嘴。

裴宁摸了摸鼻子,而后便柔声道:“抱歉,我本未想如此,只是碰巧……”谁叫你来的那么巧合呢,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找个婢子冒充一下的,但婢子再训练,也总是不如真正的名门之女那般底气十足的。这是气质问题。

便是元容这个前身是婢子如今是世家女的奇葩,在之前身上也是免不了带着一些小家子气的,只是她年纪小,才叫人忽略了而已。自从经历了被掳劫之事,解开了心结,才渐渐有了几分不同。而裴宁与元容不熟,自然是难以察觉到其中的变化的。

而裴宁,他真正接触的元容又是另一面,若非如此,他岂会无缘无故的去关注一个小女娃?只是元容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可好?”裴宁又道。

元容本待说不稀罕的,可是转念一想,裴宁虽然不足惧,可他的阿爹裴尚书那是什么人物?未来的常青树啊,让裴宁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歹是跟裴尚书有点儿渊源了。也许这个人情她用不上,但有比没有好。

想到这儿,元容便点点头道:“如此,便说定了。还有,我不希望过后会有什么传言出来。”若是叫家中长辈知道了,她怕是就没好日子过了,日后出门恐怕都不得自由。再者,万一又有居心叵测之辈推波助澜呢?

至于裴宁自己,就不需要元容操心了,是好是坏都是他自己作的,娶不上媳妇也跟元容没关系!

只是被算计了这一回,元容心里也有些暗搓搓的想看裴宁倒个霉。

裴宁闻言点头道:“你放心,方才那是韦氏的小娘子,我记得崔氏与韦氏联络有亲,想来她不至于会对你如何。”裴宁嘴上说着,心中却道若是她不识趣,他也有法子叫对方闭嘴。只是这话就不需要跟元容说道了。

元容略略安了心,不过韦氏的小娘子?不知怎的,元容忽然想起来在洛阳的时候,杜十九曾经笑话过韦十七家里的妹子不够乖巧,那个不会就是罢?不如回头找婶娘问问去。

正想着,却听见韦氏小娘子离去的方向又有脚步声传来,却见少女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两柄剑,走过来抬手扔过来一柄,见裴宁信手接住了,便道:“跟我打一场,赢过我了此事便作罢,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便是拔剑出鞘,径直刺向裴宁面门。

元容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正待躲闪时便被裴宁用柔劲一把推了开去,而后只听铿锵一声,却是裴宁单手执剑,长剑出鞘一指,猫扑中文

160章 心有所属【二更】

元容前世虽然也会功夫,但只能说是三脚猫,因为她起步太晚了,而且并没有太多机会练习。

但她却没有好看高手对战,毕竟跟在长乐公主身边,实在是给了她太大的便利,眼解开了,自然能分辨出好坏。

她躲到了一旁看着裴宁和韦氏小娘子斗了半天,心里便有了计较,还是裴宁技高一筹,更加的游刃有余。

韦小娘子的剑术可以说是不错,但也称不上非常好,而裴宁,却不知道他是藏拙了还是水平就刚刚好比少女高那么一点?

“不打了!”少女猛的抽身而退,而后便气呼呼的回剑入鞘,也不说什么告辞的话,转身就跑了。

而裴宁则是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搭在剑柄上,看着元容道:“阿容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元容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我为何要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你会不会被一个小娘子给胖揍一顿吗?

她心里其实盼着呢,只可惜少女不给力,没把裴宁给揍趴下,虽然没有直接认输,但也已经是输了,而且连剑都不要了。

裴宁呵呵一笑,随后便拾起剑鞘将长剑入了鞘,才轻叹一声道:“都说刀剑无眼呐,韦小娘子那样凶狠,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我,真是叫人伤心。”而后还一副受伤的模样抚了抚胸口。

元容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再搭理裴宁,回头就走:“好了。此事了结,走了,不送。”

却见裴宁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抬手在元容头上揉了揉笑道:“正好我也该回去了,我们同路而行罢。”

元容没说什么,这路也不是她的,还能不叫人走了吗?只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不和你说话。

很快便到了纯阳观,元容正待跟裴宁分道扬镳,却被他给叫住了:“我阿娘也在,你可要去见见她?”

裴夫人?元容便想到了刚到时远远看见的被裴宁扶着的贵妇人,要说前世她对这位夫人可是佩服的很,还真是有点儿想见她。

但是因着裴宁的关系,元容又不太想去,正犹豫的功夫,便见前方影壁后拐出来一个年轻婢子。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夫人遣婢子来叫九郎回去。”说着又看了看元容,眼露疑惑之色,大概是奇怪元容为何会跟裴宁在一起吧?

却听裴宁应了一声。又指着元容跟婢子道:“这是崔九娘。今日随着郑祭酒夫人来的,正好想要拜见阿娘,阿娘现下可有功夫?”话音才落,在场诸人却都是有些面色古怪。

元容自然是有些生气裴宁自说自话,她还没有答应呢,裴宁就这么说了。这不是强迫吗?不由得瞪了裴宁一眼,其中定有图谋!总不会是像刚才在梅林那样拿她当挡箭牌罢?那种话对韦小娘子说管用,对裴夫人,呵呵。

而那裴氏的婢子却是想到了正气的手痒痒的夫人,怕是此刻就等着看见儿子好下手揍一顿呢。只是却不好叫外人瞧见的,不然岂非是失了风度。显得有些丢人?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名门望族的小娘子而言,夫人定不希望坏了形象。可是直接拒绝?

婢子正有些为难的当口,便见那影壁后又出来一个人,却是郑家的了,风风火火的过来就要领着元容走。

“看来是不巧了,如此,那容我先告退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夫人。”元容行了一礼而后离去。

裴宁本想留住人的,只可惜这会儿没了借口,只好咳嗽一声,还不等开口,便见那婢子将裴宁上下一打量,又看见裴宁手上的长剑,才面色一变道:“九郎这是跟人动手了?可有伤到?”

“不过是随手练了练而已,怎么会伤到?”裴宁打了个哈哈,敷衍了两句后便道:“快带我去见阿娘罢。”

恐怕现在阿娘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正等着揍他呢,虽然有些儿不想去自投罗网,但早晚都是一刀,躲是躲不过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让阿娘发了火算了。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着回去了,便问道:“阿娘这会儿情绪如何?”若是正在气头上,他进去不是火上浇油么?

婢子瞥了裴宁一眼,嗔怪道:“方才夫人正跟韦家娘子说话呢,就见小娘子气冲冲的回来了,你说夫人情绪如何?”接着便摇了摇头道:“九郎你这回可是过分了些,夫人自然很生气。”

裴宁闻言只淡淡的瞥了婢子一眼,这样亲昵的话不是一个婢子该说的,便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便在屋外停了停。估摸着裴夫人火气也消了些儿了,才将长剑交给了婢子拿着,自己则是整了整衣襟,又理了理头发,便大踏步进了屋。结果才进门,就发现有一物当头飞了过来。

裴宁下意识的一歪头躲了过去,就听见一声脆响,回头一瞧,却是一只青瓷茶碗,茶水飞溅而出,沾湿了裴宁的衣袍。

不用想,能这么干的必不是旁人,裴宁摸了摸鼻子,抬眼就看见裴夫人端庄的坐在那儿,一手执壶,一手又从新拿了茶碗,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回来了啊,相看的如何了?”

看裴夫人这么淡定自若,裴宁却不淡定了,那韦氏小娘子既然气冲冲的回来了,裴夫人哪里还会不知道相看的如何?看她这样子,怕真是气的狠了,裴宁心中跳了一下,然后便苦笑了一声。

上前跪到裴夫人跟前道:“阿娘,我也没想到韦氏小娘子脾气那般烈性。”要不然他也许会采取一个缓和些儿的法子?说到底还是他没上心,若是事先调查一下也不会闹成这样。

裴宁这边反思着,却不料裴夫人听了却气的笑了:“怎么怪人家小娘子烈性?是你做的太过了!你若是不喜欢人家告诉我便是,我还能逼你不成?却弄得人家下不来台!”

这会儿裴夫人倒是庆幸韦氏小娘子是个脾气烈性的了,因为这样的人通常直来直往,不是个爱记仇耍小性子的,倒是不至于坏了两家的交情,但她却对儿子的应对非常不满意。

裴宁闻言便是心里一动,心道莫非那小娘子未将来龙去脉讲清楚?他本以为对方会回来告状的,却是他小看了人家?只是裴夫人的话却叫他忍不住苦笑,他若是直接跟裴夫人说不想定亲,说不定裴夫人会吃了他!可那是他阿娘,他就是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啊。

只道:“阿娘,要不我回头去跟韦家赔礼道歉?”但是结亲是坚决不行啊,他虽然有些功夫傍身,可也不想娶个随时不爽就能跟他打起来的娘子啊。说起来,如今的小娘子们都太厉害了些儿。

想到这儿,裴宁便不由得想起自己认识的小娘子来,想想几乎都是跟表妹姜露似的小娘子,纵然有几个温婉的,却已经名花有主——只能往年纪小的里头挑了。然后又想到元容,不由得叹息,阿容年纪太小了啊。

这十年的差距呢,等到元容到了及笄之年,他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真有种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叹。

而裴夫人却是盯着儿子的脸,见他似乎有些走神了,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翘起,竟像是笑模样,不由得眉毛一挑,心道这臭小子莫非心里有人了?

便道:“赔礼道歉就不必了,韦氏没有这般小气,但是你们小辈间的事儿,你得自己解决了。至于结亲的事儿,不成便不成罢,若是郑重其事反而不好收场。”何况这种事不成,就更没有闹出去的道理了,不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结亲不成,咱也不能结仇不是。

裴宁闻言一乐,心中却是诧异,今次阿娘怎的这样好说话?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不过嘴上却是答应的很快:“阿娘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搞定韦小娘子就行了。

裴夫人却是哼了一声:“你要是知道怎么做,怎么今儿就闹这一出?你倒是说说,那小娘子哪里不好,叫你不满意?”便是性情,在之前也根本没显露出来啊,裴夫人一见之下,也以为对方是个脾气爽快的大家闺秀呢。

倒不是说韦小娘子装模作样,好端端的没谁会显出泼辣的一面不是,何况在面对自己的亲事时,自然要比平常更害羞一些。

“你要说她性情不好,那先前相看的那几个都不好?这些小娘子们容貌、身段、言行、举止、学识、出身,哪一样不都是出类拔萃的?到了你这里,却是一个都看不上!”裴夫人抬手点了点儿子,道:“你给阿娘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裴宁抬眼看了看裴夫人,却没有吭声。他拒绝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小娘子们不好,而是他现在根本不想定亲,至于为什么?总不会是心里有人,便摇头否认了。

但裴夫人却是心里一动,莫非儿子的心上人是难以启齿的?当即便沉了脸道:“你不会是看上了勾栏里的ji子罢?”

161章 各有思量【一更】

一声,低头将荷包随手放进了袖袋里,才悠悠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只一言就让婢子神色一僵,而后干笑一声才道:“是婢子多嘴了,还请九郎恕罪。”说着便挪动了身子,往不远处红泥小火炉上加了块银霜炭,随后便从车壁上拉出一个小抽屉,拿出一个青瓷茶盅,倒了些花露,又拎起茶壶冲了,端到裴宁跟前。

裴宁嘴角一勾,随后便神色淡淡的身子一歪,抬手撑住了脑袋,眼神却斜斜看向了车壁上的小窗户,窗帘随着马车行走而晃动着,正好叫裴宁能不时看见外头的景色。

婢子见状便过去将帘子往旁边一撩,用玉钩挂了起来,哪晓得回头一瞧,却发现裴宁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

而此时,另一马车上坐着的裴夫人,面上却带着几许忧愁,心中正想着儿子跟她说的话:“阿娘,此次回去后,若有人问起,便说我不宜早娶罢,儿年纪还小,成亲之事不着急。”

问题是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不着急呢,若裴宁只是想要推迟一些儿时候议亲,这也不算什么,她就担心儿子是不是走了歪路,万一他是为了什么人而不想议亲,而这个人还不是能嫁入裴氏的身份那就糟糕了。

裴夫人也不是完全不知外事的内宅妇人,对于儿子的风流名声原也没怎么在意,她是觉得小郎君嘛,年轻的时候荒唐一些儿无妨,等成了婚便会收心,可是谁想到儿子竟然不想成亲呢。

只是她虽然是母亲,可却是没法勉强儿子的,她了解儿子的脾气,自己不想的事情旁人若是强要逼迫反而会惹得他更加厌烦,裴夫人暗暗叹了口气,不如回家跟郎君和大郎再商议一番罢。

想到这个儿子就连父亲的账都不买,唯一也就对大郎有几分忌惮,裴夫人就觉得自己教养儿子有些失败。

而与此同时,最先离开的韦氏母女已经回到了家中,面对一众上来闻讯的家人,张夫人却是无奈的看着女儿,道:“你们问她罢!”对张夫人而言,这个女儿的婚事也是难题!

虽然裴氏是好人家,配得上韦氏女儿,可照她想来,若是裴郎君对女儿无意,那嫁进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没有郎君的看中,这日子如何能过得好?可偏偏女儿又是个执拗的性子,就算被拒绝了却依然有着几分心思,这可怎么办?rs

162章 礼仪规矩【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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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对于元容而言,裴宁的婚事与自己无关,很快将之抛到了脑后。品书网 【首发】

而后她又在郑家待了两日,跟着十六郎在郑家家学了两日课,崔家便有人来接了。

元容得了信便赶去了正堂,见到来接自己的崔元靖,便笑道“阿兄几日不见,好像风采更胜了。”

崔元靖抿唇一笑,不理会妹子那一点揶揄之色,只跟姜氏道“是阿婆的意思,怕九娘再遇什么事也好应对。”

姜氏点点头,随后便看向元容,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九娘便随你阿兄回去罢,只往后别忘了我这个老婆子是!”

元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正在猜测当,却听见姜氏这般说,当即便笑道“外祖母何出此言?”

又前去坐在了姜氏身边儿,拉着她胳膊道“九娘便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外祖母啊,”又从脖子拽出那道符道“这个要天天带着呢。”既然荷包不见了,她也没摘下来。

姜氏见了,便扭头跟崔元靖道“这是前些儿日子我带九娘去纯阳观求的道符,我想着今年九娘似乎有些运气不佳,虽未必灵验,但好歹求个心安了。”姜氏也不是寻常妇人,自然不会对那道符十分信任。

崔元靖则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外祖母挂心了。我原也想着此事,只是一直忙碌,却拖到了现在。”

他身为长兄,这事儿本来是用不着他操心的。但是奈何四房没有长辈在长安,又不能让元熙一个小娘子带着妹子去,偏偏这段时间还不得闲,结果竟是将此事忘到了脑后去。当然,也有几分他并不很信任这个的因素,要是真能百分百灵验的话,他便是不管旁的,也会先带妹子去求一个了。

姜氏笑了笑道“你一个小郎君。一时想不周全也是有的,我这个外祖母当然要心些。”接着又扭头看向元容,道“回头便找个荷包将道符装起来罢,省的弄坏了。”毕竟符纸也是纸啊。

元容应了,又跟姜氏说了些道别的话,便跟着崔元靖离开了郑宅。

马车,元容窝在崔元靖怀里道“阿兄,之前你跟外祖母在说什么?好像又跟我有关哦?”

崔元靖抬手给妹妹顺了顺头发,嗯了一声道“你倒是机灵。确实跟你有关。”顿了顿便道“只是这事,恐怕你不会喜欢呢。”

“是什么?”元容不由得好起来。只是一个不喜欢她还真是猜不到,不过她感觉到崔元靖的心情不是很糟糕。看来这件事也不是全然的坏事罢?也许只是有点麻烦罢了。

果然。听崔元靖道“阿婆要为九娘安排老师学习礼仪规矩了,本来是想要送你去崇仁坊跟六娘和七娘一起学习的,只是阿翁已经答应了荣祥郡主让你年后去富春女学,这才罢了。”

礼仪规矩……元容听了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是不太喜欢,倒不是说学习礼仪规矩多么辛苦。虽然确实不轻松吧,但她有前世的基础啊,说不定她这个公主身边的姑姑要教她的老师学的更好呢,只祈祷这个老师前世莫要是个古板严肃的好了。

“阿兄……非得学习不可嘛?”元容撅了撅嘴巴“等我入了女学,老师也会教习的罢?”

总不会去学的小娘子都是在家都训练好了的。总是要安排老师调教,到时候一起学习不好了?若是她是个真正的小娘子。一个月的时候能学成什么样子?若是个半吊子的话还不如不学呢。

却听崔元靖道“阿婆也是为了你好,在昨日丽妃娘娘递了消息出来,说是今年年节慧妃娘娘可能再召你入宫,虽然你年纪小,宫里不会太过苛责你,但你却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

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抬头去看崔元靖,却发现他神色十分之正经,并不像在说笑的模样,便苦了脸。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过年命妇们入宫也罢了,召见她又算怎么回事?

若还是代表晋王一脉示好崔氏,那也不用非得是她啊,说句不好听的,晋王从她这里打突破口,还不如盯她几个阿姐呢,崔氏嫡女不能给人做小,但庶女未必不可了不是?哦不,若是单看年纪的话,也许慧妃觉得她更好骗一些?

到了平康坊,元容正惦记着某家小店里的糕点呢,正打算叫人去买,还没开口听见远远的传来一声尖叫,便不由得掀开了帘子道“怎么回事?”

在马车一旁骑马跟随的是崔家的部曲,青年闻言便一挥手,当即有人骑马出列循声去看情况了,而崔元靖则是从后面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不过是小事,无须在意,我们还是先回府。”

元容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便回了马车里,很快到了崔宅。

下车先去见卢氏,卢氏正在屋里跟李氏说话,见元容来了,一张板正的脸便露出了些许笑容,招手道“九娘回来了,快过来叫阿婆瞧瞧,在你外祖家可有瘦了?”又拍了拍元容的脸蛋。

元容还真是有些儿瘦了,只是也未必是在郑家瘦的,她这段日子开始长身体,高了些许,自然看着略瘦了,倒是显得五官更好看了些,一双大眼黝黑明亮,看着卢氏满是笑意。

“阿婆取笑人家。”元容托着卢氏的手臂摇了摇,却是小女儿情态。

瞧见一向装小大人模样的孙女难得撒娇一回,卢氏开心的很,便搂着元容道“好、好,不取笑你还不成?不过我们九娘几日不见,却是更好看了呢。”又对李氏道“阿李你说是不是?”

李氏也乐得逗弄元容,只符合道“可不是?瞧着很有几分娘娘小时候的模样了,怪不得阿婆最喜欢九娘。”

说起女儿,卢氏面笑容便更深了些,虽然丽妃在宫不如平妃盛宠,但因为她的出身却也没受什么委屈,何况身边又有小皇子在,卢氏也没什么不平,提到女儿只有欢喜的。尤其是听见李氏说元容像丽妃,便盯着元容仔细瞧了瞧。

说来也怪,从前还真未如此觉得,可眼下这么一瞧,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卢氏便道“很是,说来还是阿李你眼神好,竟是一下子瞧出来了。”又点了点元容的鼻子笑道“看来还是九娘从前这脸肉太多了点儿,这一瘦,看着像了。”

元容不由得鼓起了腮帮子“阿婆说好了不取笑人家的!”又扑到李氏怀里道“还是伯母好,只说人家好看。”

只听丽妃的封号知道了,丽妃能在后&宫占据了这个丽字,自然是姿容出色的,在元容看来,丽妃的容貌甚至平妃好药好一些,只是风情不及罢了,元容若是像丽妃,那自然是好看的。

李氏便笑道“阿婆,我发现九娘出去了这一回,嘴巴却是越来越甜了,莫非是抹了蜜糖?”

又说笑了一会儿,卢氏便提起了请老师的事儿,道“此事虽说是突然了了一些,只是娘娘既然特意递了消息出来,怕是要咱们做做准备的,不管到时候如何,学了这些总是没有坏处,九娘你说是不是?”

依着崔家的惯例,稚子一般都是养在嫡母跟前的,从小言传身教,而到了五岁之后才开始正儿八经请老师学习,如崇仁坊那边的六娘和七娘是如此,只是没想到间出了这事,卢氏便想着先给元容打个基础。

原也没人想要元容能在一个月内将所有礼仪规矩学全了,这点却是元容想岔了,以为大家对她寄予厚望呢。

于是元容便很干脆的答应道“阿婆说的很是,九娘一定努力学习,争取在年前全部学会,到时候绝对不会跟娘娘和咱们崔氏丢脸的!”谁叫咱有两辈子的功夫呢?前世她为了学这礼仪规矩可是吃足了苦头。

只是如今却成了她的财富,这财富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极是有用。

卢氏想的元容也能猜个大概,因此对这个更不会反对了,她总得有机会学习,才能表现出她懂的样子,要不然要怎么跟人家说呢?若说是郑氏教的,万一穿帮咋办!

说起来,一次她入宫,还得多谢了平妃的闹场,使得她成了不被人注意的小透明,算是晋王有意哄她,但实际也没在她身使多少力气,她还没来得及表现自己的教养,被圣人因为镇定自若而夸奖了呢。

不过这一回再入宫,尤其是正旦时候,到时候想必会有不少贵妇人在,她不好混过去了,学习礼仪规矩刻不容缓。

得了元容的点头,卢氏便放心的打发人去请老师了,毕竟这学生愿意学和不愿意学,效果是大不相同的不是?而元容则是先回了观澜苑洗漱,方才跟留守的阿成问了几句话,听见门外有了动静,却是元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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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女儿亲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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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动作很快,不过几日工夫,给元容找好了老师,乃是出身姜氏的一位妇人。{首发}

她出身不错,但命运却差了些儿,早些年夫君得病没了,好在还有家产和嫁妆在,便自己抚养儿子。

不过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如今儿子出门游学去了,她自己在家无聊,因此被卢氏一请,答应了。

这一日元容便才吃过饭,被卢氏叫去了春山堂,才进门看见一个年妇人端坐一旁,正不错眼的看着自己。

卢氏便道“九娘快过来拜见,这便是姜夫人,以后便是你的老师了,须得好好敬着,知道么?”

元容便前行了礼,姜夫人嘴角挂着微笑,亲自扶起了元容道“早听说小娘子是个聪慧的,如今一瞧,果然是有灵气。”

“不过是有几分机灵罢了,说不什么聪慧不聪慧的。”卢氏笑道,“你做她的老师,该管教的便管教,莫要纵了她去。若是她不听,你便来告诉我。”这是给了姜夫人大权了。

很多时候父母爱子女,一方面请了老师管教,一方面又不舍得孩子吃一点点苦,若是孩子被教训了,反而又要找老师的不是,这时候做老师的反而难为。是以姜夫人听见卢氏这么说,面笑意便更深了些儿。

她倒未必定要对崔九娘如何,但是听见卢氏这么说,知道人家是讲道理的,心里舒坦些。

便道“夫人说笑了,谁不知道小娘子是个懂事的?我怕是想管教都没机会呢。”便拉着元容起了身。道“夫人既然把人交给了我,定不负您所托是。”

卢氏听见姜夫人这么说了。便晓得她是表示自己会尽心,这表明今天这师徒两个初见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便笑呵呵的应了,便叫阿琴带着这师徒俩去看课的地方。

卢氏给安排了一个专门的院子,在观澜苑以西。元容去课方便且还不碍着旁人,布置的十分雅致,环境清幽,不管姜夫人还是元容都很是满意,于是便开始了课的日子。

而在元容被关起来学习的时候,却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什么?阿婆开始给阿姐相看人家了?”元容才完课,有些疲累的回到观澜苑,便听见这么一个炸雷

阿月本是个活泼的。见元容这般惊诧便道“九娘何必惊讶?四娘原本到了年纪的,且娘子叫四娘进长安不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前些时候事多,如今夫人才好操持起来。”

元容撇了撇嘴,而后便懒散的倚到了榻,随手接过阿江递过来的甜汤,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接着便将汤放下,直起身子道“可知道阿婆都相看了哪些人家?”

阿月便数了三家。道“听说不管是容貌气度都是好的,配得四娘。”当然,也是只看这些外表的东西了。至于四娘会不会喜欢?这个不是她这个做婢子的考虑范围。

元容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几户人家纵然有将来发达了的,可现如今来看,只能算是等人家,便是与嫡长子结亲,崔氏的嫡女也是有些低嫁了的。卢氏素来是个古板的,应该不会给崔氏嫡女挑这样的人家才对?这一,倒不显得理国公府三公子很差了。

心里想着,元容便一手瞧着案几,发出颇有韵律的笃笃声,许久才道“阿兄和阿姐怎么说?”

话音才落,听见外头响起婢子请安的声音,却是崔元靖走了进来,道“有何事?什么我怎么说?”

元容便起身拉着崔元靖坐下了,才道“阿婆开始为阿姐相看人家啦,阿兄应该知道了罢?”她如今都快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事儿她都知道了,崔元靖不可能不知道。

岂料崔元靖却是失笑,而后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你倒是关心的不少,这事你又插不手,这么关心作甚?”

元容不服气道“事关阿姐,我关心一下又如何了?我连阿兄你的事也没少关心呐,也没见你说不用我插手的,如今是过了河想拆桥还是怎么的?”一边说还给了崔元靖一个白眼儿。

崔元靖呵呵一笑,抬手点了点元容的额头,才道“你呀,真是乱操心!你忘了,三妹妹还未定人家呢,她年纪可是跟四娘还要大半年,阿婆便是要给四娘寻夫家,也得先紧着三娘来不是?纵然嫡庶分明,在这面也不能薄待了,且三妹妹人也还不错。”

元容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暗道自己是脑子被规矩给弄得昏了,忘了家还有个庶出的三姐,这样说来的话,那几家的嫡子裴崔氏的庶女倒是差不多的,只是如今嫡庶分明,却还得看人家是不是乐意了。

见妹妹又有些愣神,崔元靖便道“三妹妹虽然是庶出,可一直养在二伯母身边,容貌气度都是好的,这你实在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些日子学习的如何了?若是叫我听见你不认真,可是要罚你的。”

元容闻言便打了个哆嗦,连忙道“阿兄又说笑了,老师可是夸过我聪慧的,学的也快,不信你去问阿婆!”开玩笑,崔元靖的惩罚是让她抄书,虽然是能练字了,可是也累啊,这跟她每日的习字不可同日而语哒,最厉害的一回是她抄完书,手腕都肿了!虽然崔元靖被卢氏教训了一顿,可是这人是认错态度良好但坚决不改啊。

崔元靖见元容的反应,知道这个素来精怪的妹子是真怕了,心里暗暗一笑,面却是正儿八经道“如此便好,你学的好了,我便跟阿婆请假带你出去玩儿。”

“阿兄当真?”元容一乐,面便不由得带了出来笑容。她虽然不排斥学习礼仪规矩这些,可是天天被拘着,赶趟似的折腾也很是枯燥,日子一久便有些憋得慌。

崔元靖见妹子闻言眼睛都更亮了些,便勾起嘴角点头道“一言为定。”

在元容跟着姜夫人继续熬日子天天盼着崔元靖能带她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卢氏和李氏也在不停的努力着。

以崔氏的门第,崔氏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不过这姻亲素来是合两姓之好,却不能随意定了,多相看些人家,也是对三娘的尽心。卢氏还罢了,不过是尽责,而三娘毕竟是在李氏跟前长大的,养了这么些年总归是有些情分的,于情于理都要给三娘找个好人家。

“阿婆,三娘性子柔和,却不是个做宗妇的料,我想着给她找个轻省些的人家,到时候他们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总是能过的好的,有咱们崔家在后头立着,对方也不敢薄待了她。”李氏道。

卢氏手一顿,而后便将手的名单放下,才拍了拍李氏的手臂道“你说的是正理,咱们家也不用跟谁联姻去攀附富贵,所希望的还是孩子能过得好,三娘本是庶出,又是那样的性子,像你说的,做宗妇是不行的,但咱们家的女儿,却也不能嫁个不好的人家,免得旁人有非议。”

因为三娘是庶出,若是李氏只把她嫁到了清静却不贵的人家去,会有人说李氏不慈,在庶女的婚事不尽心。反而若是亲闺女,旁人只有说这是一片慈母之心爱女情切的。

李氏听了也是抿抿唇,她的女儿大娘,是崔善净这一房的嫡长孙女,嫁的也是一方名门,只是当初崔璋之在外任,女儿也是在当地出嫁,虽然嫁过去是嫡长媳妇,可门第这长安城里的终归是差了一点。她也有些私心,不想庶女嫁的嫡女更好。

但卢氏却是不着痕迹的敲打了她一番“不管是大娘还是三娘,都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太过计较这些,婚姻之事,门第之事一方面,还得看人不是?大娘过的很好,你也莫要不平。”

从另一方面来看呢,是大娘嫁的人家虽然门第略不如,可那是嫡长子媳妇,将来要继承整个家业的,而三娘因着庶出的身份,在这些人家却是只能嫁嫡子甚至庶子,但绝对不会是嫡长子。

“阿婆说的是,是我想左了。”李氏低头道,而后又指了指纸其一户人家道“阿婆觉得这一家如何?”

那是郭氏旁支的一户人家,虽然是武将之家,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女主人也是世家女,虽然不如崔氏,可看郭将军这些年能稳步升,家又井井有条,显然这位夫人也是个能干的,且这些年经营下来,想必也有了些底子,而他家的嫡次子如今正是十六岁,也将要议亲了。

卢氏看过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郭家是这些人家里头她最看好的其之一,可见李氏还是有章法的,便道“过些日子办个小宴会,请他家夫人来说说话罢。到时候叫三娘出来见见客,好叫大家都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呢。”

ps

终于刷新出来了,急出我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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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章 底气不足【二更】

要宴客自然不能随便了,卢氏又跟李氏一块儿相看了几家,定下了章程,才发了帖子出去。

好在这会儿已经是初冬的时节,在崔宅的最西边儿,已经有早梅迎着寒风开放,元容每日都伴着清雅的梅香入睡。

是以这名目便是请了大家来赏梅,至于内里的目的,也许有人家已经想到,也许有人家还茫然不觉,但凡是接到帖子的人家,都派人回话表示会准时捧场了。

其实以崔家的门第,除非跟崔氏撕破了脸的,否则基本没有会不给脸面的,这一点卢氏并未担心。

准备吃食饮子这些活计,卢氏李氏都未沾手,许是为了考察小娘子们的能力,竟是全都交给了三娘总揽,李氏只在最后拾遗补缺。看三娘的模样似乎也是心有所觉了,做的很是认真。

元容从春山堂请安回来的时候,还碰上三娘逮着阿琴请教事情来着,被卢氏调教这些年,阿琴自然不只是个丫鬟。

“三姐姐这般卖力,可真是稀奇事。”元容不由笑道。

三娘面上带着几许羞涩之意,但行止却落落大方的笑道:“既然阿婆和阿娘将这事交给了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的。”

只看她那羞涩之意,元容就能察觉到不对了,何况她还知道如今卢氏和李氏正在忙活的事情?当即便猜到了缘由,哼哧哼哧笑了一声道:“是,阿姐说的很是,只是阿姐也无须事事亲力亲为。不如叫别的阿姐也帮忙?”

却见三娘迟疑了一下,随后便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好吧。阿婆交给了我,我却麻烦其他姐妹,岂非是偷懒?”

元容便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三娘不接受也无妨,只是从这一点上。可见三娘性子还是有几分拘谨,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认真的人不讨厌。

后来回了观澜苑,元容还跟元熙无意中说起此事,叫元熙好一顿埋怨:“你呀,倒是会做人情,却叫我去帮人忙活。”

元容便笑:“这有什么?阿姐你是最不亏的了,你跟三姐年纪相仿。她了之后不就是你嘛,到时候也好开口叫三姐姐帮你忙呢。”再者这也是跟自家姐妹联络一下感情。

虽然说是堂姐妹,关系已经算是很亲近了,只是毕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感情也没有那么深,若非仔细经营,恐怕也就只有面子情,感情还是要有来有往的才好。且三娘秉性不错。也是个值得来往的。

元熙便抬头敲了敲妹子的额头,道:“明日阿婆必是为了将三娘推出去给大家看的,我去抢这个风头作甚?”元熙觉得只怕得等三娘的亲事定下来了才轮到她。

元容缩了缩脖子。捂着额头没再吭声,可是她还是觉得,元熙是应该搭把手的,不然怎么说是姐妹呢?就算卢氏主要想给三娘找人家,但只让三娘一个人忙却不太好。

就如同之前在崇仁坊崔宅那边的那场宴会,韦氏却没有只叫六娘七娘忙活。而是等着元容她们一起呢,不管有么有帮得上忙,但至少态度在这儿,还能夸一句姐妹齐心。

而当李氏做过最后的检查,确认没有疏漏,又将婢子仆妇们敲打了一回,跟卢氏报告时,卢氏却也说了类似的话。

“三娘这样,虽则认真,可也未免太过独了,这一点上还不如九娘看得清。”

李氏偷眼瞧了瞧卢氏的面色,发现她并未很生气,便道:“阿婆宽心,我想着三娘未必是独,许是怕咱们怪她不尽心罢了。”

说白了,还是一个身份的问题,三娘毕竟是庶出,与李氏所出的大娘相比,三娘底气不足,行事看着就有些小心翼翼,不够大气了。但谁晓得她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但因为心有顾忌才如此的?宁愿被说不够大气,也不愿意被认为是偷懒不尽心?

想到这儿,卢氏就先叹气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自古嫡庶有别,也怪不得李氏将孩子养成了这样,便是在她手里养出来的孩子,七郎不也是如此?出身带来的差距始终是存在的,除非自身足够优秀到可以抹平它们。

观澜苑的两姐妹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姐妹俩笑闹了一阵,便结伴出门溜达消食去了,谁知道就见卢氏身边的阿琴在等着,一问才知道是过来传话的。

“夫人说,四娘明日莫要出门了,留下来给三娘搭把手。”阿琴道。

元熙略一愣,她虽然未必要出门,却是没想到卢氏会叫她去帮忙的,而元容则是反应快一些,道:“那我呢?阿婆有没有说我要怎么安排?那梅林就在小竹园西边儿呢,到时候必定有喧嚷声,我要不要先停课?”

阿琴便笑道:“婢子还未说呢,九娘就想到了,正是这么回事,夫人说明日九娘可以停课一日,若是九娘喜欢,也可以跟着夫人出去见见人。”

像元容这等出身的小娘子,是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至少她得跟着长辈认识各通家之好的郎君女眷,来往多了,感情有了,这人脉才算是从长辈手里交到下一辈了,当然了,几乎每个小娘子都有这一遭,但若是自己把握不住,也怪不得旁人。

而元容自打回了长安,名声是响了,可还真没进行过这样正常的社交活动,认识的无非也就是长安城中年纪和家世都相仿的小娘子们而已。卢氏这么说,元容只要不是傻的,肯定会答应。

“这感情好,老师也说了我学的很好,停课一日想必老师也不会有异议的。”元容笑眯眯道,又回头看元熙,“阿姐肯定也很乐意帮忙是不是?”

元熙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见元容如此,便笑道:“自然是,帮三姐的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何况阿婆都发话了,我岂敢不听?就请阿婆放心罢。”

阿琴得了回复便心满意足的走了,等她人影看不见了,元熙才拍了元容的脑袋瓜一下道:“你倒是应的快,还敢替阿姐做主了?”说着还佯作怒了来吓唬元容。

元容知道她根本没生气,自然也不怕,只嘻嘻哈哈道:“瞧阿姐说的,阿婆发话了,你敢不应吗?”

还真不敢,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惹长辈不快。但是,元熙眉毛一挑:“纵然如此,你却不能随便替阿姐应承事情,这事还罢了,若是牵扯到外人便要仔细思量,可记住了?”这事趁机教育起妹子来了。

元容哭笑不得,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分寸,若是换了旁的人旁的事情,她怎么敢随意答应!不过元熙说的也是正理,她便默默认了,又偷偷的朝元熙努了努嘴。

元熙看见她如此,便不由笑道:“又作怪!瞧你这嘴巴撅的,都能挂个油瓶儿了!”便抬手去捏了捏元容的嘴巴。

“阿姐讨厌!”打掉了元熙作怪的爪子,元容便迈着小短腿跑了开去,先回到屋里喝了口茶,便见元熙跟着进了门,正待往旁边一躲,就听元熙道:“行了,莫要躲了,阿姐不闹你就是了。”

元容这才嘿嘿笑了一声,挨着元熙身边儿坐下了,道:“阿姐,明日来的宾客都有哪些你知道么?”

元熙顿了一下,接着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元容迟疑道:“怎么,有何不妥?”莫非其中有跟元容不对付的夫人?不能罢?元容才来长安多久,也不认识几位夫人啊。

嘿,元容要是知道元熙的想法,必须得仰头叹气,她是不认识几个人,可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会讨厌她,也许只要听过她的事就心生恶感呢?定然有些夫人是不喜欢她的,她知道的很。

但是元容要说的却非是这个,而是旁的,当下便笑眯眯的凑到元熙跟前,道:“阿姐,我看过宾客名单了,有理国公夫人。”

“理国公夫人?”元熙惊讶道。

听见元熙的话音儿有些飘,元容心里便有数了,看来严三郎对元熙来说并不是和旁人完全一样的,当下也不戳穿,生的元熙恼了,只道:“是,有勋贵之家,也是书香世家,门第有高有低。”

也许是为了不叫人觉得意图太明显才拉上了许多夫人作陪,也许卢氏并非是只为了三娘办这个宴会,而是也有为四娘相看的准备!其实也是了,毕竟两人同岁,一个个来不如一起来了,反正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不会因为抢人家而闹什么矛盾。

而元熙闻言则是沉默起来,半晌,才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你有心了。”又扭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有话明日再说罢!”说着便起身要走。

元容忙捉住元熙的裙子,道:“阿姐,你要是有心,倒好趁机争取一二,而且也顺带看看杨夫人是个什么脾性,阿娘都说了,如果没有舅姑不慈,日子会很难过的。”不然为何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慨?

165章 有我在呢【三更】

卯时中的时候,元容便被阿江给叫了起来。【全文字阅读.】

元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睛还迷糊着道:“阿江莫吵,我再睡会儿。”

前世劳碌了半辈子,后来还没捞着享福就死了,这辈子才几个月,元容就养出了一身的毛病,又以起床为最。

过了一会儿,却忽的感觉身上一凉,却是被掀了被子,元容大怒起身,却看见元熙站在跟前。

元熙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微微上了点妆,额头贴了大红色的花钿,梳了少女的垂髫发髻,插了两根雕花镶珍珠银簪,耳上也带了珍珠的耳扣,穿着大红色的穿花牡丹对襟襦裙,襟口又绣了银纹,外头披上了黑色的貂绒大氅,端的是明艳照人。

“怎么,要跟阿姐算账不成?”元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道。

元容默默抹了把脸,而后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才道:“这不是天凉了,你阿妹我身体弱,怕着凉嘛!”

“怕着凉啊?”元熙看着元容,忽而一笑,抬手捏了捏元容露在外头的脸蛋道:“回头我便请阿婆着人给你放上炭盆!”

眼下虽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已经可以呼出来寒气了,元容也已经换上了夹袄,早上出门还得披上斗篷,脚上也穿上了羊绒的袜子,换上小羊皮的靴子。若是家中有小婴儿的,比如崔元盛那里,就已经烧上了炭盆。

但是元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好了,吃得也多。又嫌弃放炭盆有味道,才没要烧炭盆的。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烧炭会有煤灰。早上起来就感觉到屋里空气十分不清新。

听见元熙这么说,元容便白了她一眼,扔了被子披上夹袄,又叫阿江给穿上了鞋,才哒哒走到梳妆镜前道:“放便放罢。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

要说现在已经好多了,烧的是银霜炭,烟气很少的,不像前世她做奴婢的时候,后来跟了长乐公主还好,早些年的冬日实在是受罪,想要有煤灰的炭都没有。她还真是得知足。

“说来,也不知道阿爹和阿娘那里如何了。阿娘怀着身孕,冬日要放炭盆还是要小心些。”元容不由道。

元熙也跟着嗯了一声,道:“回头写信的时候嘱咐一声儿吧,阿爹的腿现如今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叫阿爹多注意注意。”接着又安慰道:“阿娘身边儿还有外祖母派去的人呢,必然能照顾好阿娘的。”

姐妹两个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边叫了人去大厨房领饭,而元容则是坐在镜子跟前。由着阿江和阿月给自己捯饬,待梳好头穿好衣裳,热腾腾的饭食也来了。便跟元熙坐到一块儿吃饭。

早饭还是跟寻常无二,丰盛而不奢侈,一碗红豆粥下去只叫肚子里暖烘烘的,元熙和元容可谓是两个大肚吃货,几乎将早饭扫荡了干净,剩下的又赏了给婢子们。而后只将空的碗碟送回去。

元容这才一抹嘴,跟元容一块儿往春山堂请安。路上遇见了崔元靖,说了两句话,才知道他是专门等在那儿的。

“阿兄莫非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元熙便道。

崔元靖点点头,他本以为这次卢氏是给三娘选人家,也就放到了一边去,哪知道还是牵扯到了元熙呢?只是等他回来知道此事,也晚了,便是亲兄妹也不好大晚上的去敲妹妹的门,便只好等到了早上。

“我才知道阿婆的用意,四娘你是如何想的?”崔元靖道。

元容便扭头去看元熙,就见元熙眼神一闪,而后才笑道道:“阿兄无须多虑,还是先看阿婆怎么想罢,料想阿婆总会尊重阿爹和阿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想法子也不晚。”总不会一见面就订下了,再说就算要订也是订给三娘的,毕竟李氏如今就在长安,可元熙这里,卢氏必定要跟洛阳那边商量过后才能成。

崔元靖便点了点头,而后快到春山堂的时候才开口道:“有我在,必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元熙便很是开心的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放松。虽然嘴上是那样说着,可是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会不在意的?免不了心里惴惴,但是有崔元靖这一句话,元熙就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完全放下了。

元容在一旁看见元熙笑的耀眼,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唇。这样互相信任的兄妹之情,可不是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好多了?

正想着,便见屋内帘子一动,却是阿琴走了出来,看见三人便道:“我正寻思着你们该到了,却未料到三郎竟和两位小娘子碰到一起了,夫人正好用完饭了,三位快进来罢。”说着便起先一步打起了帘子。

“你们来的倒是早。”卢氏笑道,又叫三人都坐了,才问崔元靖道:“你们学里也该放假了罢?”

国子监和太学以及下属的四门学,都是官办的学府,其中的老师也都是有官身的,自然休沐之类都是按照官员的来,而且到了年底,更是比官员早放假,因为学子们要大考,考完了老师们还要阅卷定等,一般都是要拿出十来天忙活这个,等忙活完了,也就是到了年底封衙的时候了。

而学子们放假的时候当然更早一些,卢氏家里早就有国子监的学子,自然对这个也有了解,一问一个准儿。

崔元靖便道:“阿婆说的是,前几天已经大考了,这几日我都是赴各种饯别宴,正巧今儿无事,阿婆若是有吩咐,但说无妨。”

卢氏便笑道:“吩咐倒是有的,不过却不急,我只问你,后面还有必须去的宴么?”

崔元靖是个机灵,当即便明白卢氏可能是要他出趟远门,但是又想到元熙的事儿,便斟酌着道:“却是还有一些,恐怕还得耽误几日,不过阿婆要吩咐的事最重要,若是实在着急,孙儿便将那些推了去。”

卢氏嗯了一声,便摇了摇头道:“如此便等几日罢。我的意思是想叫你快马回洛阳一趟,接你阿爹和阿娘来长安。”说着便顿了顿道:“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阿爹因前次救灾有功,已经升了官,却是要进长安来了。我想着洛阳那边还剩下的部曲不多,你这次便带些去,好护卫你阿爹和娘。”

什么?元容兄妹三个都不由得对了对眼,几乎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而崔元靖则是道:“这是头等大事,即便我不去赴宴,他们也会谅解的,还请阿婆过后为我点齐人马,收拾行装。”

崔元靖原本想要留下几日主要还是为了元熙,却没想到卢氏是叫他去洛阳,既然崔谦之和郑氏要来,那卢氏肯定不会先跟元熙的亲事着急了,自然也就放心走人,且卢氏说的也很是,当初他们一行可是跟赵国夫人一起,还差点遭了难,叫他怎么能不担心父母路上安全呢。

而卢氏对崔元靖的态度很高兴,这也说明崔元靖孝顺不是?当即便笑道:“无须这般着急,今日是走不了的,还得等你阿翁回来嘱咐你一些话,明日才好动身。”又指了指眼睛发亮的元容道:“怎么,九娘也想去?”

元容嗯嗯的点头,只是点头过后她才想起,卢氏根本不可能叫她跟着啊,崔元靖是要带着部曲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她可吃不住折腾,跟着必定是个拖累,卢氏这是逗他玩儿呢!

当即便嘟了嘟嘴,扑到卢氏怀里滚了滚道:“阿婆逗我!”

卢氏便大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笔尖儿道:“如今这天儿也冷了,你阿姐我都不放心她去呢,何况是你?你就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吧,年前你阿爹和阿娘必能到的。到时候你还得帮着照顾你阿娘呢。”

元容想到了郑氏的大肚子,便道:“不知道阿娘肚子里的阿弟和阿妹如何了?”离开洛阳的时候,郑氏肚子里的孩子还分不出性别,后来的信里也只说孩子很好,却没提是男是女。

其实郑氏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听说很不小,虽然养的很健康,但实在是不宜挪动,若非他们想要回长安来过年,好一家团聚,任谁都会想要卢氏在洛阳那边生产了坐完月子再动身。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郑氏怀的是双胎。

而说话间,李氏也带着儿女和小孙子过来了。

卢氏见了忙道:“哎呀,又把嘟嘟抱过来了?快给我瞧瞧,”接着又是假作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好折腾孩子?”虽然这么说,可是显然看见小重孙她是很高兴的。

因为崔善净寿宴已过,崔氏危机已解,崔璋之他们自是没有道理在长安久留,便各自带着家眷回了任地,只有李氏为了庶女的婚事才留下了,还有崔元盛和小李氏,一个是要崔元盛跟在崔善净身边学习教导,一个是嘟嘟小家伙还太小,天气冷了,一家人都不放心叫他这么小的孩子路上折腾。

小李氏便笑道:“能叫阿婆喜欢,咱们嘟嘟便是早起也很开心呢,是不是?”说着便挥了挥儿子的小手,却不意小家伙竟咯咯笑了出声,顿时惹得卢氏怜爱不已。

元熙却扭头看了元容一眼,悄声道:“嘿,看来有了嘟嘟,你在阿婆心里的地位就要下降喽!”

卯时中的时候,元容便被阿江给叫了起来。【全文字阅读.】

元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睛还迷糊着道:“阿江莫吵,我再睡会儿。”

前世劳碌了半辈子,后来还没捞着享福就死了,这辈子才几个月,元容就养出了一身的毛病,又以起床为最。

过了一会儿,却忽的感觉身上一凉,却是被掀了被子,元容大怒起身,却看见元熙站在跟前。

元熙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微微上了点妆,额头贴了大红色的花钿,梳了少女的垂髫发髻,插了两根雕花镶珍珠银簪,耳上也带了珍珠的耳扣,穿着大红色的穿花牡丹对襟襦裙,襟口又绣了银纹,外头披上了黑色的貂绒大氅,端的是明艳照人。

“怎么,要跟阿姐算账不成?”元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道。

元容默默抹了把脸,而后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才道:“这不是天凉了,你阿妹我身体弱,怕着凉嘛!”

“怕着凉啊?”元熙看着元容,忽而一笑,抬手捏了捏元容露在外头的脸蛋道:“回头我便请阿婆着人给你放上炭盆!”

眼下虽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已经可以呼出来寒气了,元容也已经换上了夹袄,早上出门还得披上斗篷,脚上也穿上了羊绒的袜子,换上小羊皮的靴子。若是家中有小婴儿的,比如崔元盛那里,就已经烧上了炭盆。

但是元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好了,吃得也多。又嫌弃放炭盆有味道,才没要烧炭盆的。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烧炭会有煤灰。早上起来就感觉到屋里空气十分不清新。

听见元熙这么说,元容便白了她一眼,扔了被子披上夹袄,又叫阿江给穿上了鞋,才哒哒走到梳妆镜前道:“放便放罢。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

要说现在已经好多了,烧的是银霜炭,烟气很少的,不像前世她做奴婢的时候,后来跟了长乐公主还好,早些年的冬日实在是受罪,想要有煤灰的炭都没有。她还真是得知足。

“说来,也不知道阿爹和阿娘那里如何了。阿娘怀着身孕,冬日要放炭盆还是要小心些。”元容不由道。

元熙也跟着嗯了一声,道:“回头写信的时候嘱咐一声儿吧,阿爹的腿现如今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叫阿爹多注意注意。”接着又安慰道:“阿娘身边儿还有外祖母派去的人呢,必然能照顾好阿娘的。”

姐妹两个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边叫了人去大厨房领饭,而元容则是坐在镜子跟前。由着阿江和阿月给自己捯饬,待梳好头穿好衣裳,热腾腾的饭食也来了。便跟元熙坐到一块儿吃饭。

早饭还是跟寻常无二,丰盛而不奢侈,一碗红豆粥下去只叫肚子里暖烘烘的,元熙和元容可谓是两个大肚吃货,几乎将早饭扫荡了干净,剩下的又赏了给婢子们。而后只将空的碗碟送回去。

元容这才一抹嘴,跟元容一块儿往春山堂请安。路上遇见了崔元靖,说了两句话,才知道他是专门等在那儿的。

“阿兄莫非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元熙便道。

崔元靖点点头,他本以为这次卢氏是给三娘选人家,也就放到了一边去,哪知道还是牵扯到了元熙呢?只是等他回来知道此事,也晚了,便是亲兄妹也不好大晚上的去敲妹妹的门,便只好等到了早上。

“我才知道阿婆的用意,四娘你是如何想的?”崔元靖道。

元容便扭头去看元熙,就见元熙眼神一闪,而后才笑道道:“阿兄无须多虑,还是先看阿婆怎么想罢,料想阿婆总会尊重阿爹和阿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想法子也不晚。”总不会一见面就订下了,再说就算要订也是订给三娘的,毕竟李氏如今就在长安,可元熙这里,卢氏必定要跟洛阳那边商量过后才能成。

崔元靖便点了点头,而后快到春山堂的时候才开口道:“有我在,必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元熙便很是开心的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放松。虽然嘴上是那样说着,可是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会不在意的?免不了心里惴惴,但是有崔元靖这一句话,元熙就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完全放下了。

元容在一旁看见元熙笑的耀眼,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唇。这样互相信任的兄妹之情,可不是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好多了?

正想着,便见屋内帘子一动,却是阿琴走了出来,看见三人便道:“我正寻思着你们该到了,却未料到三郎竟和两位小娘子碰到一起了,夫人正好用完饭了,三位快进来罢。”说着便起先一步打起了帘子。

“你们来的倒是早。”卢氏笑道,又叫三人都坐了,才问崔元靖道:“你们学里也该放假了罢?”

国子监和太学以及下属的四门学,都是官办的学府,其中的老师也都是有官身的,自然休沐之类都是按照官员的来,而且到了年底,更是比官员早放假,因为学子们要大考,考完了老师们还要阅卷定等,一般都是要拿出十来天忙活这个,等忙活完了,也就是到了年底封衙的时候了。

而学子们放假的时候当然更早一些,卢氏家里早就有国子监的学子,自然对这个也有了解,一问一个准儿。

崔元靖便道:“阿婆说的是,前几天已经大考了,这几日我都是赴各种饯别宴,正巧今儿无事,阿婆若是有吩咐,但说无妨。”

卢氏便笑道:“吩咐倒是有的,不过却不急,我只问你,后面还有必须去的宴么?”

崔元靖是个机灵,当即便明白卢氏可能是要他出趟远门,但是又想到元熙的事儿,便斟酌着道:“却是还有一些,恐怕还得耽误几日,不过阿婆要吩咐的事最重要,若是实在着急,孙儿便将那些推了去。”

卢氏嗯了一声,便摇了摇头道:“如此便等几日罢。我的意思是想叫你快马回洛阳一趟,接你阿爹和阿娘来长安。”说着便顿了顿道:“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阿爹因前次救灾有功,已经升了官,却是要进长安来了。我想着洛阳那边还剩下的部曲不多,你这次便带些去,好护卫你阿爹和娘。”

什么?元容兄妹三个都不由得对了对眼,几乎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而崔元靖则是道:“这是头等大事,即便我不去赴宴,他们也会谅解的,还请阿婆过后为我点齐人马,收拾行装。”

崔元靖原本想要留下几日主要还是为了元熙,却没想到卢氏是叫他去洛阳,既然崔谦之和郑氏要来,那卢氏肯定不会先跟元熙的亲事着急了,自然也就放心走人,且卢氏说的也很是,当初他们一行可是跟赵国夫人一起,还差点遭了难,叫他怎么能不担心父母路上安全呢。

而卢氏对崔元靖的态度很高兴,这也说明崔元靖孝顺不是?当即便笑道:“无须这般着急,今日是走不了的,还得等你阿翁回来嘱咐你一些话,明日才好动身。”又指了指眼睛发亮的元容道:“怎么,九娘也想去?”

元容嗯嗯的点头,只是点头过后她才想起,卢氏根本不可能叫她跟着啊,崔元靖是要带着部曲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她可吃不住折腾,跟着必定是个拖累,卢氏这是逗他玩儿呢!

当即便嘟了嘟嘴,扑到卢氏怀里滚了滚道:“阿婆逗我!”

卢氏便大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笔尖儿道:“如今这天儿也冷了,你阿姐我都不放心她去呢,何况是你?你就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吧,年前你阿爹和阿娘必能到的。到时候你还得帮着照顾你阿娘呢。”

元容想到了郑氏的大肚子,便道:“不知道阿娘肚子里的阿弟和阿妹如何了?”离开洛阳的时候,郑氏肚子里的孩子还分不出性别,后来的信里也只说孩子很好,却没提是男是女。

其实郑氏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听说很不小,虽然养的很健康,但实在是不宜挪动,若非他们想要回长安来过年,好一家团聚,任谁都会想要卢氏在洛阳那边生产了坐完月子再动身。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郑氏怀的是双胎。

而说话间,李氏也带着儿女和小孙子过来了。

卢氏见了忙道:“哎呀,又把嘟嘟抱过来了?快给我瞧瞧,”接着又是假作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好折腾孩子?”虽然这么说,可是显然看见小重孙她是很高兴的。

因为崔善净寿宴已过,崔氏危机已解,崔璋之他们自是没有道理在长安久留,便各自带着家眷回了任地,只有李氏为了庶女的婚事才留下了,还有崔元盛和小李氏,一个是要崔元盛跟在崔善净身边学习教导,一个是嘟嘟小家伙还太小,天气冷了,一家人都不放心叫他这么小的孩子路上折腾。

小李氏便笑道:“能叫阿婆喜欢,咱们嘟嘟便是早起也很开心呢,是不是?”说着便挥了挥儿子的小手,却不意小家伙竟咯咯笑了出声,顿时惹得卢氏怜爱不已。

元熙却扭头看了元容一眼,悄声道:“嘿,看来有了嘟嘟,你在阿婆心里的地位就要下降喽!”

166章 赏梅风波【四更】

刚更新了165章,同时放一章算防盗吧。

卯时中的时候,元容便被阿江给叫了起来。

元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睛还迷糊着道:“阿江莫吵,我再睡会儿。”

前世劳碌了半辈子,后来还没捞着享福就死了,这辈子才几个月,元容就养出了一身的毛病,又以起床为最。

过了一会儿,却忽的感觉身上一凉,却是被掀了被子,元容大怒起身,却看见元熙站在跟前。

元熙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微微上了点妆,额头贴了大红色的花钿,梳了少女的垂髫发髻,插了两根雕花镶珍珠银簪,耳上也带了珍珠的耳扣,穿着大红色的川牡丹对襟襦裙,襟口又绣了银纹,外头披上了黑色的貂绒大氅,端的是明艳照人。

“怎么,要跟阿姐算账不成?”元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道。

元容默默抹了把脸,而后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才道:“这不是天凉了,你阿妹我身体弱,怕着凉嘛!”

“怕着凉啊?”元熙看着元容,忽而一笑,抬手捏了捏元容露在外头的脸蛋道:“回头我便请阿婆着人给你放上炭盆!”

眼下虽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已经可以呼出来寒气了,元容也已经换上了夹袄,早上出门还得披上斗篷,脚上也穿上了羊绒的袜子,换上小羊皮的靴子。若是家中有小婴儿的,比如崔元盛那里,就已经烧上了炭盆。

但是元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好了,吃得也多。又嫌弃放炭盆有味道,才没要烧炭盆的。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烧炭会有煤灰,早上起来就感觉到屋里空气十分不清新。

听见元熙这么说,元容便白了她一眼,扔了被子披上夹袄。又叫阿江给穿上了鞋,才哒哒走到梳妆镜前道:“放便放罢,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

要说现在已经好多了,烧的是银霜炭,烟气很少的,不像前世她做奴婢的时候,后来跟了长乐公主还好,早些年的冬日实在是受罪。想要有煤灰的炭都没有。她还真是得知足。

“说来,也不知道阿爹和阿娘那里如何了,阿娘怀着身孕,冬日要放炭盆还是要小心些。”元容不由道。

元熙也跟着嗯了一声,道:“回头写信的时候嘱咐一声儿吧,阿爹的腿现如今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叫阿爹多注意注意。”接着又安慰道:“阿娘身边儿还有外祖母派去的人呢,必然能照顾好阿娘的。”

姐妹两个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边叫了人去大厨房领饭,而元容则是坐在镜子跟前,由着阿江和阿月给自己捯饬。待梳好头穿好衣裳,热腾腾的饭食也来了,便跟元熙坐到一块儿吃饭。

早饭还是跟寻常无二,丰盛而不奢侈,一碗红豆粥下去只叫肚子里暖烘烘的,元熙和元容可谓是两个大肚吃货。几乎将早饭扫荡了干净,剩下的又赏了给婢子们,而后只将空的碗碟送回去。

元容这才一抹嘴,跟元容一块儿往春山堂请安。路上遇见了崔元靖,说了两句话,才知道他是专门等在那儿的。

“阿兄莫非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元熙便道。

崔元靖点点头,他本以为这次卢氏是给三娘选人家,也就放到了一边去,哪知道还是牵扯到了元熙呢?只是等他回来知道此事,也晚了,便是亲兄妹也不好大晚上的去敲妹妹的门,便只好等到了早上。

“我才知道阿婆的用意,四娘你是如何想的?”崔元靖道。

元容便扭头去看元熙,就见元熙眼神一闪,而后才笑道道:“阿兄无须多虑,还是先看阿婆怎么想罢,料想阿婆总会尊重阿爹和阿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想法子也不晚。”总不会一见面就订下了,再说就算要订也是订给三娘的,毕竟李氏如今就在长安,可元熙这里,卢氏必定要跟洛阳那边商量过后才能成。

崔元靖便点了点头,而后快到春山堂的时候才开口道:“有我在,必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元熙便很是开心的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放松。虽然嘴上是那样说着,可是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会不在意的?免不了心里惴惴,但是有崔元靖这一句话,元熙就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完全放下了。

元容在一旁看见元熙笑的耀眼,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唇。这样互相信任的兄妹之情,可不是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好多了?

正想着,便见屋内帘子一动,却是阿琴走了出来,看见三人便道:“我正寻思着你们该到了,却未料到三郎竟和两位小娘子碰到一起了,夫人正好用完饭了,三位快进来罢。”说着便起先一步打起了帘子。

“你们来的倒是早。”卢氏笑道,又叫三人都坐了,才问崔元靖道:“你们学里也该放假了罢?”

国子监和太学以及下属的四门学,都是官办的学府,其中的老师也都是有官身的,自然休沐之类都是按照官员的来,而且到了年底,更是比官员早放假,因为学子们要大考,考完了老师们还要阅卷定等,一般都是要拿出十来天忙活这个,等忙活完了,也就是到了年底封衙的时候了。

而学子们放假的时候当然更早一些,卢氏家里早就有国子监的学子,自然对这个也有了解,一问一个准儿。

崔元靖便道:“阿婆说的是,前几天已经大考了,这几日我都是赴各种饯别宴,正巧今儿无事,阿婆若是有吩咐,但说无妨。”

卢氏便笑道:“吩咐倒是有的,不过却不急,我只问你,后面还有必须去的宴么?”

崔元靖是个机灵,当即便明白卢氏可能是要他出趟远门,但是又想到元熙的事儿,便斟酌着道:“却是还有一些,恐怕还得耽误几日,不过阿婆要吩咐的事最重要,若是实在着急,孙儿便将那些推了去。”

卢氏嗯了一声,便摇了摇头道:“如此便等几日罢。我的意思是想叫你快马回洛阳一趟,接你阿爹和阿娘来长安。”说着便顿了顿道:“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阿爹因前次救灾有功,已经升了官,却是要进长安来了。我想着洛阳那边还剩下的部曲不多,你这次便带些去,好护卫你阿爹和娘。”

什么?元容兄妹三个都不由得对了对眼,几乎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而崔元靖则是道:“这是头等大事,即便我不去赴宴,他们也会谅解的,还请阿婆过后为我点齐人马,收拾行装。”

崔元靖原本想要留下几日主要还是为了元熙,却没想到卢氏是叫他去洛阳,既然崔谦之和郑氏要来,那卢氏肯定不会先跟元熙的亲事着急了,自然也就放心走人,且卢氏说的也很是,当初他们一行可是跟赵国夫人一起,还差点遭了难,叫他怎么能不担心父母路上安全呢。

而卢氏对崔元靖的态度很高兴,这也说明崔元靖孝顺不是?当即便笑道:“无须这般着急,今日是走不了的,还得等你阿翁回来嘱咐你一邪,明日才好动身。”又指了指眼睛发亮的元容道:“怎么,九娘也想去?”

元容嗯嗯的点头,只是点头过后她才想起,卢氏根本不可能叫她跟着啊,崔元靖是要带着部曲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她可吃不住折腾,跟着必定是个拖累,卢氏这是逗他玩儿呢!

当即便嘟了嘟嘴,扑到卢氏怀里滚了滚道:“阿婆逗我!”

卢氏便大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笔尖儿道:“如今这天儿也冷了,你阿姐我都不放心她去呢,何况是你?你就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吧,年前你阿爹和阿娘必能到的。到时候你还得帮着照顾你阿娘呢。”

元容想到了郑氏的大肚子,便道:“不知道阿娘肚子里的阿弟和阿妹如何了?”离开洛阳的时候,郑氏肚子里的孩子还分不出性别,后来的信里也只说孩子很好,却没提是男是女。

其实郑氏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听说很不小,虽然养的很健康,但实在是不宜挪动,若非他们想要回长安来过年,好一家团聚,任谁都会想要卢氏在洛阳那边生产了坐完月子再动身。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郑氏怀的是双胎。

而说话间,李氏也带着儿女和小孙子过来了。

卢氏见了忙道:“哎呀,又把嘟嘟抱过来了?快给我瞧瞧,”接着又是假作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好折腾孩子?”虽然这么说,可是显然看见小重孙她是很高兴的。

因为崔善净寿宴已过,崔氏危机已解,崔璋之他们自是没有道理在长安久留,便各自带着家眷回了任地,只有李氏为了庶女的婚事才留下了,还有崔元盛和小李氏,一个是要崔元盛跟在崔善净身边学习教导,一个是嘟嘟小家伙还太小,天气冷了,一家人都不放心叫他这么小的孩子路上折腾。

小李氏便笑道:“能叫阿婆喜欢,咱们嘟嘟便是早起也很开心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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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章 给她好看【一更】

自从世家逐渐势大以来,便有了许多规矩,比如士庶不婚等,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但士庶不婚指的是士族与庶族,也可以说是世家和寒门之分,而非是嫡出与庶出的区别。

是,一般而言几乎没有人会给嫡子娶庶女,但也得看是什么人家的嫡子和什么人家的庶女不是?

如果是圣人所出的公主,便是个庶女,你也得给人低头行礼呢,更遑论要不要能不能肯不肯。

而崔氏,为天下世家名门,崔氏的女儿嫁进宫做皇子妃都使得,嫡女是什么人都能求的吗,就是庶女结亲也得挑拣一番呢。

众人不由得看向了那出言不逊的妇人,约莫三四十的年纪,高眉琼鼻薄唇尖下巴,虽然生的不错却略显得刻薄,就如同她的做派一般,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元容不由得看了三娘一眼,见她眼角微红,便不由得私下里拉了拉她的袖子,道:“阿姐莫伤心。”

三娘闻言只是摇头,看着却是并未有多大怒气,见元容有些不解,便低声道:“她虽然说话不好听,可却说得是事实,没有哪个夫人不愿意给嫡子娶嫡女为妻的。”虽然旁的夫人没有这般嚷嚷出来的,可未必没有跟她一样想法的。

见三娘如此,元容心里倒是有些佩服,她虽然是庶女,可从小跟着李氏也是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样的委屈?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却能平心静气的接受而不对自己身世生怨怼,倒是个心性好的。

只是虽然三娘不甚在意。而元容却很是不忿,是。嫡女素来是比庶女金贵,可那也得看是谁家的女儿,崔氏的庶女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求娶的到的,说了要给你们家了吗,这样迫不及待的当众表示嫌弃。这是给崔氏没脸呢!

再看卢氏,这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今儿赏梅宴不过才开始,难道就叫这么个不晓事的人给搅了不成?

正此时,便有人出来打圆场了:“这位夫人也是激动了些,卢夫人今儿请我们来是赏梅的,与人家小娘子是嫡出庶出有什么相干?”又看向卢氏笑道:“不过府上的小娘子真是能干,我看着就喜欢。”

卢氏仔细一瞧,又看向旁边的李氏。两人对了个眼,就见李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卢氏比了个郭字。

这便是她们都看好的那郭家的娘子了?看着倒是个和蔼可亲的,话说出来也妥帖,而看身上的打扮并不十分富贵但也不寒酸,正合她的身份,卢氏不由得微微一笑,这郭家娘子倒是个不错的,值得一看。

卢氏心里想着。面色却是缓和了,只道:“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们崔氏的小娘子都是好的。就是三娘,虽然是庶出,可从小被我这儿媳妇带在身边教养,敢说德言容功都不差,这位娘子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一言既出,稍微机灵的都品出了其中的意思来了。卢氏这是说三娘既然什么都不差,又是出身崔氏,不过因为是庶出才会降低了门第挑人,可不是要扒着谁!你嫌弃我们三娘,我们还看不上你呢!来的夫人当中也有知道那一个的身份的,便俱都露出了几分看笑话的神色。

郭家那位娘子却是笑道:“便是我这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都知道您家的小娘子好,却叫我越看越喜欢,恨不能拉一个回去藏起来呢!”这是表示善意了,而卢氏和李氏都是朝她笑着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虽然说看好郭家,但也不能这样随意的就定了亲事,到底行不行还得再看一看。而郭家娘子倒是没有歪缠,反而又说起梅花来。

不过有了这郭家娘子打圆场的一句话,有些冷淡的气氛就又回暖了,仿佛大家都不约而同般忘记了方才那个小插曲,开始说说笑笑起来,只有那位扫兴的夫人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扭头出了赏雪亭。

而元容原就站在不起眼之处,毕竟卢氏这一回关注重点是三娘,她跟诸人见过礼后就缩到了一旁,这会儿见卢氏也没有注意她,便跟三娘和元熙打了个招呼,便悄悄溜了出去。

只是才走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却是元熙跟了上来:“你鬼鬼祟祟的想要去作甚?”又皱了皱眉头,“今儿可容不得你胡闹,有什么心思赶紧给我歇了。”

“阿姐知道我要作甚去?”元容眼珠子一转,然后便是什么都不认,反而装傻起来:“我不过是觉得外头冷,想要回屋子里去烤个火罢了,才没想要胡闹呢,我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吗?”越说越理直气壮,反而白了元熙一眼。

元熙则是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元容的额头,而后便蹲下身子搂着元容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定是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呢,是不是想要给那位出言不逊的夫人一点教训?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是她今儿是客,却不可胡闹,否则传了出去不好听。”

便是她嫌弃三娘的那些话最好也不好传出去,虽然外人听了也许会笑话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凭他家的门第还敢嫌弃崔氏的小娘子,但问题是也会对三娘有些不好的影响,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其实元熙也很想教训对方来着,她的性子可没有三娘那么柔,这都不是三娘没脸的事儿,而是叫崔家没脸。

元容看着元熙的神情,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了,哪里会将她的话完全当真?当下便保证道:“阿姐,我知道轻重的,便是叫教训对方,也不会叫她踩着崔家的名声。你若是不放心,不如亲自看着我?”

“真的?”元熙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元容道。不过亲自看着这事还真不好办,毕竟今儿的宴会还有她的事儿,不能就这么跑了,太不负责任,而且过后卢氏定要教训她了。

元容见状连连点头道:“比珍珠还真!阿姐你就放心罢,我保证不乱来!”

虽然还是对妹妹口中的轻重有些不能完全放心,可是元熙心里那想要教训对方的心思终究站了上风,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一回,你记得跟我保证的,最好不要叫对方自认倒霉,而不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这有什么难处?当年她给人当婢子的时候,为了往上爬,这种暗地里使绊子叫对方还找不着北的法子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说难也难,但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一个资源和信息对等的问题。

她若只是个婢子,想要整治人就要多费些思量,可她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上面有兄姐,下面有婢子仆妇,想做什么都不难,不过是吩咐几句的事儿。

不过既然元熙吩咐了要对方自认倒霉不能攀扯上崔家,那就不好现在趁她落单动手了,万一她耍无赖可怎么办?元容可不会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风度,能当着人家长辈的面说出那种话来的人,元容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风度。

终于打发了元熙回去奉承卢氏,元容则是带着婢子直奔富春居,中途路过观澜苑的时候还叫人拿了白绒绒的护手出来带着。

这会儿崔元靖正倚在窗下看书,神情专注的很,手边还放着一盏茶,正冒着热气,读到妙处还不由得会心一笑,叫兴冲冲的奔过来的元容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扶着门框偷偷瞧了往里一眼。却不意一冒头就被崔元靖发现了。

“你不是陪着阿婆宴客的吗?怎么又到我这人来淘气了?”崔元靖放下书卷,便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招手叫元容往他身边的绒毯上坐下,又吩咐婢子冲了杯花露过来。

元容摘了护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便眯着眼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跟崔元靖说了一遍,道:“我是看不过眼的,她凭什么嫌弃三姐姐?三姐姐脾气好不计较,但我却不想忍了这口气。”做奴婢的时候要忍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忍?会憋死的啦!

况且对方又不是她惹不起的人物。欺软怕硬说起来似乎不是好词,但人素来就是这样的,你看谁会对待婢子和圣人一个态度?婢子能打能骂,你敢对着圣人抬手试试?元容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崔元靖则是抬起微凉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而后才瞅了元容一眼,知道这个妹子必定是有什么想法了,便道:“你待如何?”

元容则是嘿嘿笑了一声,凑过去给崔元靖咬了咬耳朵,只见崔元靖神色略微变幻了几回,随后才挑了挑眉,勾唇笑道:“你倒是个小心的,不过这样做会不会有些狠了?万一碰巧了,这人可就要遭殃……”

倒不是崔元靖心慈手软,只是他觉得对方不过是说话刻薄了些,虽然讨厌,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按照元容的法子来的话,说不得对方要是一个不走运,这结果可就不太美妙。

元容则是不以为然:“那就看她的造化罢,若是老天爷觉得她罪不至此,便不会叫她那样倒霉的。”而后便看见崔元靖面色有些不好,便鼓了鼓腮帮子道:“阿兄要是不帮忙,我便去找大兄去。”那可是同父的亲兄妹。

168章 狠毒心思【二更】

元容说了便作势要起身,却被崔元靖揽住“莫要胡闹啊你!”

“那阿兄你帮不帮忙?”元容身子歪了歪,便扭头睁着眼跟崔元靖脸对脸道。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崔元靖无奈了“从来你淘气,阿兄又什么时候不答应你了?”便又将元容按了回去。

要说论关系,自然是崔元盛这个大兄跟三娘的关系更近啦,但是以崔元盛的性子,必定不能接受元容的这个法子。

说实话,崔元靖都觉得这法子……略有些狠了,不由得看向元容,阿妹才这么点大,哪里来的这些心思?莫不是有什么不妥罢?

嘿,崔元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年轻的壳子里头是个活过一遭的人了,一个吃尽了苦头终于熬出来的婢子和从小生长在父母兄姐爱护之下的小娘子,行事作风自然是会有不小的差别。

元容往日的行为举止倒可以说是早慧,可这回,崔元靖不由得有些阴谋论了,会不会这法子是元容从谁那里听来的呢?

而崔元靖心里有所思,便不经意的在面带了出来,虽然他已经有些城府,在外人面前不至于会表现的这样明白,可他在妹子面前根本没有防备,大约也是觉得元容不可能看出来罢。

但元容又不是真正的小女娃,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练了多少年的,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好像被阿兄觉出不妥了啊!虽然已经确定自己是崔元容而非是夺了旁人的身体身份,元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心虚了,却大概是松了口气的缘故。行事竟然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回,元容才补救了一句道“阿兄莫非是觉得这法子有什么不妥?可我从前听人说过。她阿娘用来整治人的。”相自己能此想出来,倒不如是听来的更合理些呢。

崔元靖这才放了心,原来不是自家阿妹天生狠毒,而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随即又有些懊恼,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拿出来说,都把阿妹给带坏了!

便道“阿兄可以帮你,但是这法子得改一改,先前你说的确实有些不妥。”惊马这种事故可大可小,幸运的话也许根本不会伤着,但是不幸的话,闹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万一出了人命。这可不是小事了。

元容本是不在乎这个,前世做婢子时她已经认识了一个残忍的事实,那是人命微贱,不是她机灵,早死的骨头都不剩了。而便是出身富贵之人,如柴氏,圣人一声令下也不过说死死,百年世家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她心里虽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崔元靖,只眨了眨眼睛,道“哦。那阿兄想要怎么改呢?”

却见崔元靖微微一笑,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弹元容那光洁的额头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看好罢!这事我必会在离开长安前给你办妥了!”想要整治人而已,只为叫对方吃瘪,却不是要对方的命呐,如此。对方只会自认倒霉,却不会想要大张旗鼓的去调查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去。

不过崔元靖虽然拍胸脯保证了,但他却不会只听信元容的话擅自动手,而是先派了人去调查对方的具体情况,这样的为人行事若是想要找漏洞实在是太容易了。

元容也相信崔元靖的行事手腕,便也没再说什么,只说听阿兄的好消息便回了观澜苑去,不多会儿功夫,听阿江说西边的宴会差不多散了。一问时间,竟是快到午时了。

便笑着戏言道“阿婆竟不留人用饭的么?”

阿月正好端着一盅人参鸡汤进来,闻言便笑道“九娘可是糊涂了,这种宴会留客用饭作甚?又非是专门的饮宴,只有几位通家之好的夫人走得晚,才被夫人留下了,此刻三娘和四娘正伺候着回春山堂呢。”

“哦?都是留了那几位?”元容有些好道。

阿月不愧是个爱八卦的,当即便放下鸡汤,数着指头给元容报出几个名字来,元容一听,顿时心里便有数了,看样子今日阿婆没有给元熙看人家呢,也不知道是来的人都不合意还是什么。

但不管如何,元容总是能放下心了,当即便一挥手道“不管旁人了,这鸡汤味儿真不错,直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快快给我饭食,饿坏了我你们可都担不起啊……”这一番装模作样倒惹得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而崔元靖那边效率是真快,才用过午饭不久,元容正窝在暖融融的榻昏昏欲睡呢,听见说崔元靖来了,才睁开眼,被崔元靖捂住脸蛋揉了揉,道“快起身梳洗一番,随我出去看场好戏!”

“好戏?”元容拍开崔元靖的手,又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眯着眼儿道“阿兄说的是什么好戏?若是不好玩,我可不理你了。”打扰我睡觉简直罪无可赦,不过看在你是阿兄的份便原谅你了。

崔元靖才不理会元容这半是撒娇的威胁呢,只管吩咐阿江和阿月忙活起来,给元容收拾,才道“忘了午你求阿兄的事儿了?”说着便低头看自己手的手串,一边看一边慢慢转悠着,道“不想去便算了哦……”

元容接过手巾往脸一抹,顿时清醒了,而后便十分配合的被两人拾掇好了,照照镜子感觉很满意,便再披新做的貂皮大氅,牵崔元靖的手道“我收拾好啦,阿兄,我们走罢!”

崔元靖先前已经跟卢氏报备过了,是以两人不用到春山堂告别,而是径自出了府,崔元靖也没骑马,而是跟元容一块儿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本来崔氏的马车面都有记号的,只要是在长安这块儿地面山混的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不过这兄妹两个是去干坏事的,当然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是以崔元靖便叫人弄了一辆外表不起眼,但内里却十分舒适的马车来。

才了车,元容便不由得挑了挑眉“阿兄,这马车从哪儿来的?”虽然乍一看着并不起眼,但这一样一样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可谓是低调的奢华,这马车的主人倒是个聪明又会享受的。

岂料崔元靖却没回答,反而只是敲了敲车壁,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花露来,又从旁边烧着的红泥小火炉拎起水壶来冲了一杯,,递到元容跟前,才道“是一个朋友借的,不必在意,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罢了。”

元容便也没有再问,而是看着崔元靖身边的书童在脸点了麻子,又给弄成了一副糙汉子模样,亲自充作了车夫,马鞭一扬便出了崔宅。

只是走着走着,却渐渐不闻车外的喧嚷声了,元容不由得掀起车窗帘子看了看,发现马车竟是在一处僻静的巷子,不由得撇头看了看崔元靖,有些怪道“阿兄你带我去何处?”

元容并不慌张,毕竟是亲生的兄妹,不怕崔元靖要把她给拐卖了,所以这会儿她只是满心怪,还有一点点未知的兴奋,不知道崔元靖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崔元靖则是手艺伸把元容捞进了怀里,然后笑眯眯道“急什么?很快你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便听见外面书童“吁”一声停住了马车,而后却听见他放开嗓门吼了一声道“老丈你家的糖人多少钱?给我来两个!要一个牡丹的一个凤凰的!”说着便听见外头传来“三一个,客官稍等”的声音,还有书童称赞老丈糖人做的好看的声音。

元容不由得愕然,她还以为到了呢,原来只是车夫想要买糖人么?随后又一皱眉,不对呀,这阿兄的书童可是跟了他好多年的了,必然不会行事这样轻率,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正寻思着,便被崔元靖戳了戳脸蛋,元容不由得抬头,见崔元靖挪了挪身子,而后随手卷起了马车壁的帘子,朝斜对面一指道“你看见那红漆大门了吗?”

元容先是瞅了瞅四周,而后才顺着崔元靖指的方向瞧去,那门脸瞧着竟不像是普通人家,而只看这一带周围的房子知道,这的坊怕是没什么达官贵人的,这也正常,长安除了达官贵人,也是有很多普通百姓的嘛。

不过崔元靖特意指这一家是什么意思?元容正不解时,便见有不远的拐角处忽然气势汹汹的涌出了一群人,为首的竟是她今日想要教训的那一位夫人,此刻她一张脸满是煞气,竟之前的刻薄面相更显老态。

元容正愣着,见崔元靖安慰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元容回头瞧了一眼,又马被那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无他,而是那夫人正站在了那红漆大门之前,手一挥道“给我扔!”

话音才落,便见她身后有两个汉子出列,手竟拎着几串炮竹,而后见那两人一股劲儿,把点燃了的炮竹给飞过墙扔进了院子里,而在那炮竹声噼里啪啦炸响的同时,却见那院子后宅冒起了烟。

忽而有人大喊道“走水啦!”

169章 看个热闹【一更】

伴随着走水的喊声,便看到周围的百姓俱都骚乱起来。

还有直接提着水桶想要来帮忙灭火的,只是被门前那位夫人带来的人给堵住了。

虽然没有任何解释,但小老百姓也不是傻的,看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其中有猫腻?便也不再坚持。

反正只要不烧了自家的屋子,管别人家如何呢?

只是碍于那些气息彪悍的汉子,不敢凑得太近罢了,但还是有胆大的好奇的在不远处看热闹,甚至指指点点。

元容看着午后那冒天的烟气,又看了看那叉腰站在那里的夫人,心里顿悟:“莫非这走水是假的,只是吓唬宅子里的人?”

崔元靖见元容扭头看向自己,眼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便道:“莫担心,我们只管看热闹就是了,反正与我们无关。”

这倒是的,元容闻言不由得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反正看热闹的也不止自己兄妹,马车这也不止这一辆,倒是并不显眼。

便拽了拽崔元靖的袖子道:“阿兄,那宅子里到底有什么,才让这位夫人这般气势汹汹的来?莫不是讨债的?”可是讨债的也没有只是堵着门而不叫骂的,而那位好歹是个有身份,便是讨债也不用亲自来啊。

却听崔元靖嗤笑了一声,而元容再问,崔元靖却不吭声了,只叫元容专心看,这会儿那宅子里已经响起了男女声的尖叫,然后便见大门从里打开,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然后那夫人便一挥手。众多大汉便当头冲了进去,而妇人却一抖手,从腰间拆下一根鞭子来,拎着便进了宅子。随后便是一阵混乱的声音,只可惜那大门又关上了,看不见是什么情形。

而此时旁边便有看热闹的人在议论那宅子主人的身份了,元容听力超绝,当即便仔细听起来。

“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带着两个仆妇住着,小娘子生的很是貌美。身段儿也好,那眼神儿看着你的时候,那叫一个勾人……咳,听说可能是个不三不四的,不然她一个小娘子,也不见做什么工,却吃得好穿得好——”

“我说,别是你们看着人家小娘子没有长辈就欺负人罢,这说的也太难听了些,叫人家小娘子日后怎么嫁人?”听八卦的那位倒是说了句良心话。只是话音才落,便听得身后一人嘿嘿一笑。

“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年前那会儿,东头老李家的儿子看上了人家,还想把人娶回去当二房来着,结果被人家给骂出来了。东西也是隔着墙扔出来的,这不就是丢了面子么?这传言就是从那时候起的。”

“这么说来,这位小娘子应该品性还不错啊,老李家那可是有些家底儿的,虽然说是二房,可他们家大房娘子又是个棉花似的嫁过去不用吃苦,也不用怕被大房娘子磋磨呢。咱们这坊里可是有好几家都盯上了。”

“你知道什么?这小娘子不答应,那是看不上老李家呢,听说她那里常来常往有一个将军,可不是比老李家那个的儿子好多了?只要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选哪个?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就算是给人家当个外室,也比去老李家当二房强!只要肚子争气点,到时候还怕进不了门?”

“哦,莫非眼下就是被正室打上门来了?”当前说话的那人带着几分笑意道。这说着说着,便带了几分猥琐。

元容听那几个人越说越离谱,便忙收回了注意力,不过听他们说的,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崔元靖,他嘴里说的好戏莫非就是指眼前这一出?

不过若真是如此,倒也确实是对那位夫人的惩治了,叫她受个伤疼一阵子哪里比得上失了颜面家庭不和这样的软刀子割肉来的痛?只是有一桩,做阿兄的带着阿妹来看这种热闹是不是太随意了些?真不害臊!

正想着,却听得里头的叫骂声和哭闹声更大了些,而后就见那红漆大门被人猛的拉开,一个只穿着中衣年轻女子踉跄出来,而后却听得一声破空声,黑色的鞭影一闪,便落到了那年轻女子身上。

这一下子够狠的,顿时就见那沾了灰尘的中衣上多了几分血迹,女子哀嚎一声,那楚楚动人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就听得围观人群中就有男子道:“这位夫人未免下手太狠了些,小娘子娇滴滴的,哪里受得住这般毒打?”顿了顿又道:“可怜见的,遇上个母夜叉。”

当即就挨了一肘子,却听有个女子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你们这恤男人就知道怜香惜玉,叫我看,这等狐狸精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省的整日只会娇滴滴的勾着汉子不着家!”

元容听得不由暗暗一笑,这样的女子何处没有?可只要有一副好颜色,照样就男子愿意捧着宠着,又岂能只说是女子的错?不过是男子爱她颜色罢了,都不是好东西。

元容正低头寻思着,却听得前方忽然响起一声男人怒吼:“够了,你这个妒妇!竟然下手这般狠毒,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被这一声怒吼给惊了一下,元容不由得抬头看去,却见那宅子里忽的冲出一个中年男人来,却是一手夺过了夫人手中的鞭子扔到地上,又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给趴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子盖上,而后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看也不看妻子一眼,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那夫人鞭子被夺,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夫君,耳边还回想着方才他说的休了你三个字,顿时便抓狂的冲了上去拳打脚踢起来:“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长辈,你却为了这个狐媚子要休了我?姓杨的,有种你就试试!看我阿兄能不能撕了你这心肝儿!”

“你敢!”男人大怒,竟是一脚将面前的妻子给踢的飞了出去。

“姓杨的,你有种!你看我敢不敢!”她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而后挣扎着爬起来,也不要婢子扶着,一瘸一拐的扭头就走。

看见她一脸狰狞神色,元容顿时觉得甚是痛,不过在痛之余,也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了,无论她是不是刻薄无礼,但就像她说的,身为妻子她为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长辈,到头来却得如此下场,是个人都要心寒。

便是嫌弃妻子年老色衰,没有了宠爱,好歹也要给尊重罢,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那样的话,这个男人也是够呛,而从另一面来说,如果是真喜欢那个女子了,你好歹接进府里给她个名分,养在外头很光彩么?

便嘟囔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一家子可算丢人丢到外头来了,谁嫁进去谁倒霉。”

崔元靖却是呵呵笑了一声,随后便放松了身子往马车壁上一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九娘如今可觉得痛了?”

“痛了,还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倒是有趣。”元容点点头,而后便放下了窗口上的小帘子,伸了个懒腰道:“只是这样的事情,如何会这么巧被我们碰到的?”

崔元靖屈起手指敲了敲案几,才似笑非笑道:“你还以为是凑巧?”当然不可能是凑巧了,不然他还混什么?

元容便眨了眨眼睛,而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道:“是阿兄的手笔?”

崔元靖嗯了一声:“要说这位夫人,平素为人虽然不太讨喜,可也未免倒霉了些,杨将军这个外室已经置了大半年了,她却是一丝儿都不知晓,不过可见杨将军保密的本事不赖。”说道后头竟有几分调侃的口气了。

“所以?”元容接口道。

“所以我便叫人让这位小娘子不舒服了一下,引了杨将军前来,又让他家夫人身边的婢子无意中听到这件事,而后又提及了将杨军的行踪,以这位夫人的性子,一旦知道了夫君养外室,哪里还能坐得住,可不就立即打上门来了。”崔元靖笑道,“这中间我可没插手,也不是我叫他们闹起来的。”

倒是比元容的那个惊马的法子好多了,若是出了事,有他们的手笔难保不会被查到蛛丝马迹,而如今这一出,却是根本不会有人怀疑里头有人捣鬼了,反而只会说一声凑巧而已。

若说元容那个法子有些狠毒,而崔元靖这一手就有点阴险了,不过效果确实好。而杨家闹了这一出,恐怕他家儿女将来婚配就要有些碍难,这位夫人嫌弃崔氏的庶女,却不知道将来能给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了。

元容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挪到了崔元靖身边儿坐下,才挽住他的胳膊道:“阿兄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杨将军养外室的?”从她起意要惩治人,到面前这场闹剧发生,可也才半天的功夫,这里头还包含了调查、定计、行动的时间。

崔元昱悠然一笑道:“自然是有人帮忙了啊。”

170章 婚事不成【二更】

闺色 170章 婚事不成【二更】

亲,欢迎光临凤凰

错缺断章、加书:

言情三区170章婚事不成二更

170章婚事不成二更

元容这才知道,这里头还有崔元盛的掺和,也是,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他这个做阿兄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还以为大兄是个方正之人,原来也只是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已。”元容不由道。

其实说起来,崔元靖这法子并不正大光明,甚至可以算是走了歪道,但是崔元盛不但没阻止还给予了支持,可见他并不是个古板迂腐之人,这也好,崔氏将来的当家人可不能是个不知变通的。

崔元靖笑着拍了拍元容的头,道:“大兄当然是个方正之人,只是方正之人也是会用脑子的,怎么说也是跟随二伯在外历练了几年了,当然知道变通了。”

只是崔元靖没说出口的却是,崔元盛身为嫡长孙,需要那张方正的面具而已,被老狐狸教养出来的,难道还会是猪不成?

看完了热闹,崔元靖便招呼那装扮成车夫的书童,兄妹两个准备打道回府。不过因着元容的要求,崔元靖还带着她到东市转了一圈儿,又买了几样小玩意,这一耽搁便到了日落时分。

到春山堂的时候就看见崔善净和卢氏俱都在座,两个人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不知怎么的,元容便有些心虚。

“阿翁、阿婆。”崔元靖和元容连忙行礼道。

卢氏嗯了一声,反倒是崔善净表情更为和善道:“回来了。”接着又叫婢子拿坐垫。叫两人坐下,而后又都上了热茶。

自从元容弄出炒茶之后,家里人也都爱上了这样的清茶,基本所有人都改喝这个了。茶汤清澈透亮,颜色也好看,冲泡还简单快速。后来炒制出的茶叶还被崇仁坊崔宅那边要了好些去。

元容正捧着茶盅,就听见崔善净道:“你们兄妹两个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你们阿婆差点就要遣人去找了。”

有崔元靖在。不用元容出头说话的,她只要抬头看着就行,而崔元靖则是道:“孙儿带着九娘出去散心了,在东市逛了逛,却是没注意时间,叫阿翁阿婆担心了。”竟对那事丝毫没提。

元容不由得垂眸,却是偷偷的瞄了崔元靖一眼,阿兄也是个本事的,说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她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不如的。

却听得卢氏哼了一声。而后便端茶喝起来,崔元靖不明所以,跟元容对视了一眼后便看向了崔善净。

元容心里也是忍不住嘀咕呢,卢氏则是怎么了?之前他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莫非他们私底下搞的小动作暴露了?可是又想到崔元盛不至于赶着去报告,一时便有些迷糊。

却听崔善净笑了笑道:“你呀。疼爱妹子也不急于一时,忘了你阿婆说的事了?该准备的都给准备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启程罢!把这封信带给你阿爹。”说着便拿出一封信来。

卢氏这才开了腔道:“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说着便将元容两个给打发了出来。

“阿兄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出了春山堂,元容便拽着崔元靖的袖子叫他抱着自己,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崔元靖点头:“我先前去跟阿婆禀告说要带你出门的时候,阿婆还跟几位夫人有说有笑的呢,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待会儿问问你阿姐罢。”说着也不回富春居,而是抱着元容直接去了观澜苑。

元熙这会儿正在观澜苑门前头站着呢,见到两人便连忙迎了上来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三人便一块儿进了元容的屋子,阿江她们听说元容回来,早就烧起炭盆了。这会儿屋里正暖和,元容下了地便往毯子上一倒,叫道:“阿江快拿吃得来,我饿了。”

阿江便去拿吃的,元熙也没管元容,只是往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便对崔元靖道:“你们去见的时候,阿婆是不是挺不高兴地?”

崔元靖便点头说是,又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元熙却是叹了口气道:“是三姐的事。”见连元容也忽然直起了身子看过来,便也不卖关子,指道:“今儿的赏梅宴是为了什么你们也知道,阿婆和二伯母都看好了那郭家,本来双方都有意了,却不料又发生了意外。”

元容却是不知怎的想起今天刚看见的那一桩热闹来,便道:“可是郭家出了什么事?”明显崔家好好的么,要是崔家出了事,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该有人说了。

“正是如此。”元熙点了点头道:“也是三姐时运不济,那郭家的娘子才回去不久,他们家就闹了一出,那郭家公子哭着喊着说是不乐意娶个庶出的女子,崔氏女也不行,然后那郭家便送了信来要反悔。”

“虽然那信中没有明说是因为三姐的出身,但意思却是明白的,咱们又不是蠢得,只是这事却是打了崔家的脸面,跟出言不逊的杨娘子一比,郭家甚至更可恶一些。”元熙说道郭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三娘是庶出的不假,崔氏却是更重视嫡出的不假,但不代表庶出的小娘子就是根没有人疼的草,可以随意由人踩踏,说白了就是崔家的女儿,自己人可以欺负,但外人却是不行的。

更何况双方的婚约虽然是口头约定,可这年头大家都重然诺,这等婚姻之事哪里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当然了,出了这种事,就是郭家想继续这婚约崔家也不会肯了,现在就嫌弃三娘,将来要是三娘真嫁过去了,还不是被磋磨的命?

便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跟前养了十几年的,便是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人?李氏也不舍得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元容也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三娘来,说来崔氏的女儿就算是庶出的,也有的是人家抢着要,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两个奇葩,还都叫三娘碰上了,这该是多么倒霉啊,真是跟自己快有一拼了!

想到这儿,元容不由得想要叫三娘去纯阳观求个符去,好歹也去去霉气罢。

却听元熙又道:“不过此事有阿婆处置,也轮不到我们小辈置喙了,阿兄你知道便可,明日便安心出发去洛阳罢,替我跟七郎九娘向阿爹阿娘问好,哦对了,七郎听说阿兄要回去,还叫人捎了封信过来。”说着便一伸手,就有阿良忙递了信过来。

元容看见信,便道:“七兄有心了,不过阿兄这次回去是要接阿爹阿娘来长安呢,最多一个月我们便可见到了,我就不写了罢。”

元熙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阿兄就辛苦一些儿,我和九娘就在长安等着你们。对了,阿娘此时怕肚子很大了,记得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能带个大夫同路就好了。”

崔元靖闻言却是一皱眉:“先前我听阿婆说了也是光顾着高兴了,这会儿再一想,就觉得阿爹阿娘实在是急了一些儿,何如等到阿娘腹中孩儿出生再回来?如此这般,却实在是叫人担心。”

说到这儿,元熙也沉默了,说起来这事也是凑巧了,崔谦之虽然上了折子请求调任,可正常来讲不应该这么快的,他又没往吏部打点,却未料到有圣人插了一手,道是正好叫他们回长安来同爹娘孩儿团聚。圣人还是好心呢,谁能说圣人不是去。

又说了会儿话,崔元靖便回去休息了,而元熙则是拉着元容道:“方才我没跟阿兄说,关于三姐的事儿,我要给那个不知道好歹的郭家公子一点教训。”

元容眨了眨眼睛,她和崔元靖刚刚整治了那个出言不逊的杨家夫人,这会儿便轮到郭家公子了?不得不说,她们姐妹还真是一个思路的,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崔元靖就要走了,这事儿他也帮不上忙了。

“阿姐想要如何做?将郭家公子套个麻袋狂揍一顿?”唔,下黑手这活计她喜欢,不过可惜她如今的身板儿是干不了这等有些儿技术含量的活了。

元熙很是欣慰的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阿妹实在是深知我心啊,不过也不用套麻袋,就是要那姓郭的知道是我崔家人揍了他,这事儿我们理直气壮!可惜了,如今我们人手不是很足。”闺色 170章 婚事不成【二更】

171章 兄妹惜别【一更】

第二日一早,元容才爬起来,听见外头有动静,不禁撩起帐子唤了一声道“阿江?”

阿江闻声便走了进来,见元容一脸问号,便道“是三郎过来了,说是临走前过来看一眼,又嘱咐了奴婢几句。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元容便立即跳下g匆匆忙忙穿了鞋子,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个盒子往外跑“你怎么不叫醒我?”

阿江心说我是想叫醒你来着,可是三郎是个好阿兄,舍不得啊“是三郎说不要吵了九娘,叫九娘继续睡的。”看见元容跑得急,便忙跟扶了一把道“九娘慢些,三郎还没走呢,正在院子里跟四娘说话。”

说话的功夫元容已经跑了出去,打眼一扫看见崔元靖和元熙正站在院子里面对面说话,正好元熙侧着身子,一错眼看见了包的跟团子似的元容跑过来。

便笑道“这么急作甚?”说着见元容朝自己扑了过来,便不由得俯下身伸手将人揽住。元容最近又长高了些,身子也更重了,竟是扑的元熙身子一晃。

“九娘若是再胖下去,可真的像小猪了。”元熙说着又捏了捏元容胖乎乎的脸蛋。

“阿姐难道没发现我最近瘦了一些儿嘛?不过是冬日穿得厚重,才显得胖罢了。”元容鼓了鼓腮帮子,却是没将元熙的调侃放在心,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担心。

概因她已经发现了,只要她动用了精神力,转过来会胃口大增。同时还会有些疲累,不过过些日子会恢复正常,而相应的,她的身体已经刚重生那会儿好多了。力气也变大了,不过平时不显而已。

崔元靖在旁边闻言便不由得一笑,道“无妨,我们九娘天生丽质,胖一些儿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九娘还小嘛。现在担心这个还太早。”说着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元容的脑袋瓜。

元容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小孩子年幼时胖嘟嘟,随着身子骨长开,自然会瘦下来,除非是那种胖的十分离谱的才要担心,而元容目前还不到那个程度,胖一点儿反而愈发显得可爱。

不过她急忙跑出来却不是要跟兄姐讨论胖不胖的问题的,而是将手的盒子扬了扬,道“差点忘了这个。”说着便抬手把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叠从纯阳观求来的道符。

元容身的符是姜氏给她求得。而元容自己则是求了八个来,有两个是给崔善净和卢氏的,刚回来时已经去献宝了,后头轮到自家兄姐时却正好碰人不在,一耽搁给忘了。要不是昨天洗澡正好看见身挂着的荷包,这还想不起来呢。

便把盒子一伸。道“这是我跟外祖母往纯阳观求来的,差点忘了呢,”又抬手在里面拨拉拨拉“这里一共有六个,阿爹阿娘两位阿兄阿姐各一个——”

却听元熙笑道“还有你自己的一个?”说着又是故作不快道“我说呢,阿翁和阿婆都有,却偏偏没有我们的,原来是你藏着,若非阿兄这次回洛阳,你是不是打算继续藏着?”

元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她哪儿敢说是自己给忘了啊。只好道“这不是本来打算当做节礼的吗,”而后又急忙转移话题道“我已经有了,这多出来的一个是给阿娘肚子里的宝宝的。”

便拿了一个递给元熙,而后便将盒子整个塞到崔元靖怀里道“阿兄记得交给阿爹阿娘,也算是我的孝心了。”

元熙却是面色有些严肃。闻言便道“阿兄,我思来想去,还是有句话要说。”

见元熙如此严肃,崔元靖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嗯了一声道“你说。”

元熙便抿了抿唇,又叫周围的婢子站远了,才拉着崔元靖低声道“你也知道阿娘如今身子重了,按我的想法,这时候要是赶路,万一路发生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倒不如等宝宝生出来再动身了。”

崔元靖听了,略顿了顿,才道“你是说,我这回去,倒不是接人,反而是劝阿爹和阿娘拖一拖?”

瞧见崔元靖神色有些微妙,元熙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话不高兴了,便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倒像是忤逆长辈了,可是我还是担心阿娘的身子,怕他们两个不当回事儿。”尤其是崔谦之,这人素来是个随心所欲的,而郑氏除了在儿女问题,其他时候也是个随性的。

瞧见元熙略有着急的表情,崔元靖却是笑了,这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此事我记在心里了,你放心便是。”又看向元容,道“我不在的时候,九娘可要乖一点,不然惹了事可没人护着你啦。”

又去春山堂跟卢氏告别,出门的时候碰了一大早回来的送行的崔元昱,几人乘着马车一直崔元靖送到了城门外,才挥手道别,看着一行人骑马疾驰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视线。

“可惜了阿兄急着动身,不然我们还能在灞桥依依惜别一番,再折柳送行。”元容眯眼看着远方,忽而笑道。

却被崔元昱拍了拍肩膀道“你小小年纪,还知道灞桥折柳了?”然后一手拉住元容的胳膊转身往马车走,“阿兄此去不过月余会陪着阿爹阿娘一起回来,你惜别个什么劲儿?”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一大早起身来送行,困死我了。”

“你事儿多。”元熙抬手给了崔元昱一巴掌,凶道“给阿兄送行还敢抱怨,信不信我抽你。”作势要去拿挂在腰间的黑色软鞭。

崔元昱见状不好,立即抱着头鼠窜,嘴里还叫着“阿姐阿姐,我不敢了,手下留情!”却是不马车,而是往马车后头跑去。

元熙好笑的摇摇头,正待叫崔元昱回来,却听得他哎哟一声,撞到了刚刚牵马出来的青年身。

“小兄弟你没事吧?”青年一手扶住崔元昱道。

而元熙则是看着那青年略一愣,随后便笑道“原来是严三郎。”又感觉扶起崔元昱来,才跟严三郎道“真是抱歉了,舍弟玩闹,不小心撞了你。”

崔元昱还不知道严三郎是哪一个,但元容却不一样,她耳朵灵着呢,本来她是先一步了马车,正准备喝杯水的时候,听见了元熙的声音,忙从小窗子里往外一瞧,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元熙。

哎呀,阿兄可是说过严三郎不好,可不能叫他勾了阿姐去,元容眼珠子一转,当即便蹭蹭的下了马车,跑到了元熙身边道“阿姐!”说着又撇头去瞧严三郎,心里却忍不住品评起来。

也不是很差嘛,阿兄怎的贬的人家一无是处的,元容瞧了严三郎半晌忍不住嘀咕道。

而严三郎见对面的小娘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又是叫元熙阿姐的,当即便对着元容笑道“崔小娘子好。”很有礼数,声音也不难听,笑容也很真诚。

虽然不阿兄长得好,但男人嘛,又不是靠脸吃饭,有本事品行好才是关键,元容先在心里给严三郎打了个及格分,随后便微笑着一福身,回礼道“严郎君好。严郎君这一大早出门,可是要出远门?”

严三郎嗯了一声,道“是,我奉阿爹之命回乡一趟,前几日才接到信说乡里的老宅塌了,需要重建,阿爹说不放心,便打发我回去看看。却没想到竟然在此碰三位。”

崔元昱却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谁管你回乡去干嘛了?”

元容闻言不由得莞尔,崔元昱说的虽然不客气,不过却也没什么错误,这严三郎实在是有趣,你要回乡回乡嘛,去干什么完全不用跟我们交代的那么清楚,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啊。这人也太实在了,到底是人傻呢还是对他们另眼相看呢?

元熙闻言也是笑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耽搁严三郎的正事了,我们刚送走阿兄,这便回府了。”说着便跟严三郎一福身,便一边一个拉着弟妹回了马车。

而元容却是不由得回头去看严三郎,见他一双眼睛跟钉在元熙身身似的,视线好不热切,见元容看他,还对着元容笑了笑,这回的笑容元容一点都不觉得真诚了,明明是居心叵测嘛,对阿姐的企图太明显啦。

回到马车,崔元昱便抢先道“阿姐,这个严三郎是不是有毛病?”

话音才落便被元熙拍了脑瓜子“胡说什么呢,严三郎是理国公府的三公子,不是你们学里那些小郎君,不可胡言。”

崔元昱不服气的瞪了瞪眼,而元容则是偷笑了半晌,才道“阿兄,我看严三郎他是遇到了阿姐,才会有这毛病的,你没瞧见他的眼神儿,简直要钉在阿姐身了。”

“什么?”崔元昱不是傻子,他虽然不知道元熙跟严三郎的事儿,但是听元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当即叫到“敢肖想我阿姐,我拍死他!”

才说完脑袋瓜子又挨了一下“你那小身板儿,能打的过人家吗?”

只是这一回崔元昱坚决不妥协,缩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便抬着下巴道“我又不傻,要拍人也未必得要亲身阵啊!”

172章 自动上门【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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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崔元昱那一副尾巴朝天的样子,元熙不由得笑了“你这么能,不如替阿姐教训个人。品书网 {首发}”

崔元昱立马眉毛一挑“是谁不长眼得罪了阿姐,我这找人去拍扁他!”

元熙却是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怎的才几日工夫,多了这一身的纨绔习气?”

这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儿,是十分不如元熙的眼睛的,她虽然张扬,可态度从来不这么招人恨。

所以你看她虽然在洛阳凶名远播,揍过的人很不少,但还是有人愿意跟她往来,也并非都是看在崔氏的面子。

崔元昱被阿姐一骂,顿时下巴收了起来,嘟囔道“我这不是给阿姐出气嘛。”

元熙气的笑了,元容才插嘴道“阿姐说的可是那郭家少郎君?”

见元熙点点头,才跟一脸问号的崔元昱解释了一下先前郭家悔婚的事儿,道“这是替三娘出气呢。”

崔元昱这才哦了一声道“是这样啊,那此人还真是不知好歹,行了,这事交给我!”

见崔元昱拍着胸口保证,元容便也乐了,只道“那我能跟着去瞧瞧热闹吗?”

崔元昱诧异道“你不是要课的?”

“我请假。”元容立即道。照姜夫人说的,她的学习进度已经很快了,也许过几日可以停课了。

不料元熙却道“不行。七郎不是个仔细人,你跟着去他,他未必照顾的到你。”

崔元昱被看低了也不敢抗议。只好摸了摸鼻子讪笑,而元容则是嘟起了嘴“我又不用他照顾……”

元熙还是道不行,她对崔元昱还真是不太信任,一个半大孩子能照顾好一个小孩子?

“那要不阿姐你跟着?”元容又道。

要收拾人。却不是说去去的,也需要安排一下,崔元昱这会儿还要回去课,便半道跟姐妹分了手,他回郑宅,而元熙和元容则是坐马车回崔宅。却没想到半路便跟人撞到了一起。

确切的说,是他们家马车被人给撞了,这个人不是代指,而是指一个人,一个年轻郎君,看起来约莫有十七八的模样。

“你们怎么行车的,撞到我了知不知道?”年轻郎君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却拽住了崔家马车的缰绳不让走。

元容不由得从小窗户里瞅了一眼,见人虽然生的一副人模狗样,却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明显是宿醉的模样,这会儿大约还没清醒呢,便一时起意,从马车里拿了个杯子扔出去,刚刚好砸到那人脑袋。

“哎哟。是谁扔的,谁敢砸你郭家大爷?”那年轻郎君捂着脑袋哀嚎一声道。回头看见了摔到地的杯子,便猛的扭头朝元容瞪眼过来,“你这个小娘子敢砸我?”然后开始掳袖子。

元容可不怕他,他们虽然是出来送行,可也不是独身出来的,身后跟着护卫你,这会儿便有持刀的男子挺身挡在了元容前头“少郎君请自重!”

“自重?我可不重……”姓郭的年轻郎君嘴里嘟囔着,看见对面大汉手一动,那腰间的长刀便出鞘了些许。露出令人胆颤的寒光来,顿时一个激灵,然后讪笑一声道“呵呵,我自重、自重。”说着身子便开始往后退。

这种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她们这马车的车夫是个干瘦的汉子。看着风吹倒似的,他便敢纠缠,待看见后面赶来的护卫时,便缩了,也不撒酒疯了。

瞧着对方退的快,元熙忽然出声道“可是郭唯亭将军府的郭纯之少郎君?”

那郭公子听见马车里传出的娇美女声,顿时脚下一顿,身子猛然转过来惊喜道“正是郭某,小娘子竟然知道我?”说着便由往前凑了几步,只是待看见握着刀的护卫时,才没敢太前。

却见此时,那马车帘子一动,竟然露出一张娇美如花的脸庞来,一双美眸水波一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顿时觉得身体里充满了男子气概。

而元熙却是勾起了唇角,暗道一声蠢货,便径自下了车,看着对方道“果然是郭郎君。”

元熙今儿出门,特地穿了一身儿水红压金线的襦裙,外头又罩了黑的发亮的貂皮大氅,在平时的如风弱柳之外又多了一层明艳,不止方才的严三郎看呆了眼神,这位郭郎君也同样有些飘飘然。

元容在后头瞧见了,却是不由得嗤笑一声,阿婆和二伯母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看好的女婿竟是这么个货罢?这么看来,三娘不是倒霉,反而是幸运了,这样的人果断不能嫁啊,如今婚约不成才好。

只是虽然不成,却也不能抵消了对方竟然敢嫌弃三娘的行为,本来还打算找个时候教训对方一顿呢,结果这碰了,可不是天意?都用不着崔元昱了,今儿这一桩过节正好利用!

而元熙却是跟元容想到一块儿去了,见她笑眯眯的看着郭纯之,然后背着手前两步道“早听闻郭郎君人品出色,今日得见,却是有些意外啊。”说着便皱了皱鼻子,道“瞧郭郎君这一身酒气,莫非是才从长乐坊出来?”

瞧见元熙一脸嫌弃,郭纯之却是眉毛一挑,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说着便伸手朝元熙的脸蛋抓来,“小娘子既然知道我,莫非是特意到这儿来等我的?”

却不料美人脸蛋还未摸到,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却是那一只秀美白皙的手正抓着自己手腕,这小娘子竟然会挫骨手?!

而元熙却趁着郭纯之哀嚎的功夫,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一拉一拽,听着咔嚓一声,整条手臂被她给卸了下来,然后左手伸出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瞎了你的狗眼,敢跟我动手动脚!”

说着便收手后退,给了旁边赶来的护卫一个眼神道“别打死打残了,只教训一顿即可!”话音才落便有两个护卫来把人给拖进了不远处一条巷子里。

而元熙了马车,看见元容竖起了大拇指道“阿姐果然魅力不小!”要不是引得姓郭的动手,还不好名正言顺的教训他呢。

元熙却是皱了皱鼻子“幸好我还学了几招,不然真被他占了便宜去了。”便拿出帕子沾了水,把握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两遍。元容还摸出一个小瓷瓶来给元熙了香膏。

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呼痛声,元容便不由得笑起来,原本还想着平白揍一顿姓郭的会叫人嚼舌头说崔氏跋扈呢,这会子他便送门来,真是太体贴了有没有?当下便端出早带的糕点吃了两块。

解决了姓郭的,元容姐妹两个的心情顿时大好,回到家时面都还挂着笑,卢氏见了便不由问道“这不是送行去了,我还以为九娘要哭鼻子,结果却这么高兴?三郎要是知道该伤心了。”

“阿婆取笑我,我才不会哭鼻子呢,反正没多久阿兄回来了。”元容坐到卢氏身边,又把脑地埋进卢氏怀里蹭道“让我高兴的是别的事。”

“哦?”卢氏便怕了拍元容的脑袋瓜道“那九娘便说出来叫阿婆也跟着高兴高兴?”

元容便嘿嘿笑了一声,才把元熙揍了郭纯之的事儿给说了“谁叫他这么巧自己送门来,不揍他都对不起他!你没看见阿姐多么干脆利落,疼的那姓郭的嗷嗷叫呢。”

卢氏眉毛一挑,随后便看向了元熙,却见元熙正一副淑女模样的坐在那里,嘴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元容说的那个大发雌威的人不是她似的,一张秀美的脸安逸恬静,丝毫看不出会是有那样暴力手段的人。

卢氏对这个孙女也是有些了解了,自然不会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但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遗憾,这么个处处都好的孙女,怎么养成了那么一副性子呢,万一以后嫁了人,一言不合跟郎君打起来可怎么办哟。

不得不说卢氏的担心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后来元熙没少*自己夫君,只是人家吃这一套,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照沈悦的话来说,那是破怪配烂盖,天生一对!

见卢氏看过来,元容还以为卢氏是担心后续会被人找门来,便笑道“阿婆放心罢,除非对方认识我,否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知道打他的人是谁的,等他知道的时候,恐怕也晚了。我既没报姓也没报名,坐的马车又是没有标记的,是这么凑巧。”

平时他们出门,为了少些麻烦都是坐的带标记的马车,叫人一看知道这是崔家人,省的有谁不长眼冲撞了,当然不是说崔氏的名头能在长安城里横行了,但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换成国家也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在长安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行个方便不是?除非是彼此之间有过节的,才会专门盯着你来找茬,那你带不带标记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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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章 瑞雪丰年【一更】

教训了郭纯之,元容便将他扔到了脑后去,除去偶尔往崇仁坊崔宅和郑宅,其余时候都专心在家中上课。

天气自从入了腊月,就变得越来越冷,元容如今变成了小丫头,格外怕冷,更是懒得出门了,每日只在观澜苑春山堂之间来回,为这倒是没少叫家里人笑话,说她这是猫冬。

元容也不在意,猫冬就猫冬,前世的时候她逢年过节都不得闲呢,冬日也照样要伺候主子,如今能有这样躲懒的机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相比之下,这每日上课倒像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了。

而关于三娘的亲事,这会儿毕竟到了年关,卢氏和李氏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只好暂且放到一边儿了。

三娘的心态倒是很平和,每日不是在自己屋子里做女红,便是到听涛苑去探望小嘟嘟,偶尔也会跟着元容上课学学礼仪规矩。她的礼仪都是李氏教导的,大错是没有的,最多小细节处许会有些儿忽略而已。

而相比之下,元熙就活泼的多了,她并不很耐烦跟着上课,她的礼仪是由郑氏亲自调&教的,并没有问题,便经常出去玩儿,每天风风火火的样儿叫人见了都觉得欢快。只是卢氏却有些看不下去她的不务正业,便抓了她的壮丁,连三娘一块儿给拎了去帮忙。

到了冬月下旬的时候,姜夫人便跟卢氏道:“九娘果然是个聪慧的,虽然时间不长,但规矩礼仪已经学的很不坏了。如果只是应对入宫的话,便没有什么问题了,其他的短时间内也不会出什么成效。”

卢氏起头还不太信,以为是姜夫人故意说好话哄她高兴呢。便叫了元容过去考察,见小孙女这会儿端起来似模似样的,竟是挑不出一丝儿错误来,当下大喜,又重重谢了姜夫人一回,叫阿琴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而卢氏转头又嘱咐了李氏一回:“你回头拟一份单子。给姜夫人和姜家各送一份谢礼过去,毕竟姜夫人连带还教了三娘,另有,此次也是有姜氏的面子,姜夫人才会答应的这样爽快,如今事情圆满了,却不能失了礼数。”

李氏应下了,她跟着崔璋之在外做当家夫人,这等往来交际也是做惯了的,并不为难。她素日也是个出手大方的,并不看重这点子东西,礼单拟了一长串,却是叫卢氏很满意。

卢氏还特意叫了三娘和四娘过去,叫李氏给她们讲解这等人情往来该如何送礼,不能轻了不能重了。轻了会叫人觉得你小气或者被轻视了,而重了也会叫人不好接手,或者暗地里想这么重的礼是不是别有用意……

却说元容这会儿终于解放了,也是高兴的不行,她虽然不排斥学习礼仪,但实际上这些东西也是有些枯燥,天天上完课也是身心俱疲的,当即便大白天趴在被窝里睡了大半日,直到暮色将至时,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脚下烧着的地龙很是暖和。便是光脚下地也能感觉到绒毯下上涌的热度,整个屋里略有些干涩,元容清了清喉咙,正想喝杯热水呢,就见阿月脚步匆匆的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走了进来。

“九娘醒啦?”阿月说着。便将手里捧着的汤盅放到几上,揭开盖子,用长柄的白瓷汤勺搅了搅,便道:“这是刚熬好的红枣枸杞银耳羹,九娘快趁热喝罢。”

元容嗯了一声,便在案几前坐了下来,拿起汤勺边吹凉边喝,而阿月则是拿了梳子,给元容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扎上了发带,将元容拾掇利索之后,便转身又去整理床铺。

而元容却被汤盅的热气弄得有些热,便扯了扯身上披着的斗篷,却听阿月道:“九娘可是热了?千万忍一忍,如今天气冷,仔细别感染了风寒。”这风寒可不是小毛病,尤其是对还未长成的孩子而言。

元容自然明白,所以也不会在这种方面任性,一口气将剩下半碗的银耳羹喝完,便走到窗前,拉开栓塞轻轻一推。顿时有寒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清冽的梅香。

“咦?好像是下雪了?”元容感受着那忽而落到白嫩掌心的颗颗晶莹,不由得抬头去看天空,不多会儿功夫,就见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竟是纷纷扬扬如杨花,却更加冷更加美。

元容不由得撇头出了屋子来到门口,倚门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顿时填满了整个胸口,却是叫元容精神一震。而此时,就听见院内院外有小丫鬟咋呼下雪了下雪了。

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眼前所见顿时成了银装素裹的天地,元容便不由得微笑起来,忽而身上一沉,却是阿月拿了厚重的大氅出来,给元容替换下了半截的斗篷,又仔细的系好道:“九娘仔细外头冷。”

被提醒这一回,元容才发现自己脚下只穿了绒毛袜子,虽然暖和,却也能感觉到有凉风见缝插针的去亲吻自己的脚,便忙将大氅一裹身子,刺溜一声就溜了回屋子里去,叫阿月赶紧把最厚的厚底靴子拿出来。

又重新给自己裹成了个团子,头上戴了白绒绒的卧兔儿,把脑袋左右前后都盖住了,只露出小半张脸来,戴了护手又捧着手炉,这才兴冲冲的往春山堂跑。

春山堂这会儿也正人热闹着,元容才进了院子便有眼尖的看见了,忙道九娘来了,一边喊着小心脚下一边迎上来。

卢氏正在跟李氏说话,听见声音便朝门口看去,就见元容团子一样滚进来,忙道:“哎哟,九娘来啦,快到阿婆这里来!”说着便冲着元容招招手,又叫婢子赶紧冲上一杯香露端过来。

春山堂里的热度比之观澜苑有过之而无不及,元容这一路小跑脸蛋已经有些发红,这会儿被热气一催,就更红了,便伸手解开了大氅,依偎到卢氏怀里道:“阿婆,外头下雪啦!”

卢氏嗯了一声,便搂着元容笑道:“下雪有什么稀奇?长安哪一年不下雪?九娘在洛阳难道没见过下雪?”

关于这一点,虽然元容重生过来时已经是春暖花开时节了,但她前世却是跟随长乐公主在洛阳住过不短的时间,当然不会说洛阳不下雪,便道:“洛阳也下雪,可是却不如长安这里的大呢,冬日也是长安更冷一些。”

卢氏听了便笑道:“九娘喜欢下雪?”

元容迟疑了一下,然后便点了点头。若说下雪时的盛景,她当然是喜欢的,但是前世她却很少有欣赏的机会,冬天要继续干活,冻得手指好像馒头,发红开裂,苦不堪言,也就是后来她越混越好,地位高了,才不用去做这些活儿。但即使不用做这些苦力活,也是要准备着主子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赏雪,为了风雅还要收集雪水,虽然她根本尝不出来雪水和泉水有何不同。

就算是后来她脱籍出来,每逢下雪要考虑的也是庄子上佃户们的生计,担心他们的房子会不会被雪压塌了,冬天太冷的话会不会冻死人……老实说,前世的她真没有那样的闲情。但又不可否认,若是不用操心这些,她也是爱雪的。

雪花晶莹洁白,看上去不掺合一丝杂质,就如同最初的婴儿一般。

而卢氏自是不会猜到元容的想法,只以为她小孩子心性,也许还想着等雪停了可以堆个雪人?便道:“便是喜爱下雪,可如今天气寒冷,你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病了,千万不可任性贪玩,知道么?”

元容点头,糯声道:“阿婆,我知道了。”又看了看旁边的李氏,道:“阿婆和伯母是在说正事吗?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李氏正低头看账本,顺便听着这祖孙二人说话呢,闻言便笑道:“也没什么正事不正事的,每年都是一样的做,九娘若是无事便常常过来玩才好。”

元容闻言便瞅了卢氏一眼,见她闻言便抚摸了一下元容的脸颊,便想到卢氏如今年纪大了,定然也是喜欢儿孙绕膝的,可惜儿子都在外任官,她又不忍心叫孙儿孙女同爹娘分开,虽然子孙满堂,却无人承欢跟前。

怪不得崔谦之不光把儿女送来长安,自己又要调职回来了,恐怕也是有想要尽孝的一份心思罢?

见元容乖巧安静的伏在自己膝上,卢氏心里顿觉熨帖,又对李氏道:“从前这家里的事你也管过,如今便还是跟从前一样就行了,明儿便派人往庄子上走一趟,看看若是有难处的,就帮一把,这些佃户们也不容易,如今快到过年了,千万不能闹出死人的事情来。”

元容听着便不由得皱了皱眉,想到前世所见,冬日对穷苦百姓们来说确实是不好过的,纵然每年都会有大户施粥施药,但毕竟杯水车薪,冻死人也不在少数。但是一旦下了雪,朝堂上那些人却只会说瑞雪兆丰年。

174章 其乐融融【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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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视线所及便是一片白茫茫,便是自家的屋檐都尽是雪白。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元容吃过饭出门时,便一时兴起,抬手推了推路边的一颗柳树,柳树枝桠的雪便纷纷扬扬落下,沾湿了元容的头发。

“又淘气,看雪都落到头了,不觉得凉吗?”元熙见状有些好笑,一边说着一边来给元容拾去发的雪花。

而元容又正好一抬头,便有雪花又落在了脸,很快融化成了冰冷的雪水,便笑道“阿姐。”

却乘着元熙拿帕子给她擦脸的功夫,猛然将沾了雪花的双手往元熙脸一蹭,冰凉的触感叫元熙不禁抖了抖。

“九娘!”元熙不由得瞪眼,抬手去捏元容的脸蛋,却被她一矮身子溜了出去,而后便迈开小短腿跑了出去,便跑还边笑着。

“臭丫头,连阿姐也敢戏弄!”元熙并没有去追,而是擦了擦脸,然后便优哉游哉的往春山堂走,边走边道“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看我过会儿怎么收拾你!”

元容脸的笑容一僵,她怎么得意忘形了呢,两个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元熙想要收拾她真是分分钟的事儿,都不待费力气的!当即便舔着脸跑回来讨好元熙道“阿姐,我错了~”边说边抱着元熙的胳膊使劲儿晃。

“行了行了,我看见你这样胃疼。”元熙抬手按住妹子的脸将她推出去,面的表情颇为嫌弃。

元容却是咧开嘴笑的灿烂,她知道元熙虽然嘴说的刻薄。但却最吃她这一套了!确切的说,只要她撒娇卖痴,家里还没有不吃这一套的,这也是元容讨人喜欢的原因。

小孩子任性淘气点不算什么。只要不过分,在长辈眼里反而是活泼可爱的代名词,元容是其的典型。

“我知道阿姐最好了。”虽然被嫌弃了,但元容还是又继续前抱住了元熙的胳膊,还往她手臂蹭了蹭。

元熙瞬间被自家妹子这猫儿一样的举动给收服了,虽然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儿。却没有再抽出自己的胳膊,而是任由元容抱着,姐妹俩这么亲亲热热的到了春山堂。

进门的时候卢氏刚刚起身,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元容两个本想在外间等候,却不料被卢氏叫了进去。

“外间可有点儿冷,万一冻坏了我的小九娘怎么办?”卢氏说着一招手,元容便自动滚进了卢氏怀里,卢氏往元容脸一摸,便哎呀了一声道“瞧这小脸儿凉的。怎么没戴卧兔儿?”一边说着一边给轻柔的摩挲着。

卢氏的手并不光滑,反而有些许老茧,摸在脸略有些粗糙,但她用的力道正好,不轻不重的,元容便闭了眼睛享受起来。这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大约是屋里地龙烧的太热了,又或是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起的又太早,元容竟然在卢氏怀里华丽丽的睡着了,等卢氏梳完头想起身时,却发现怀里的小家伙正闭着眼儿睡得正香呢,颇有份量的身子压得卢氏的腿都有些麻了。

元熙也是哭笑不得,又担心卢氏恼了,便欲来将元容叫醒,却被卢氏阻止了“叫她睡吧,这样冷的天气。这丫头还天天早起来请安,也是难为了。”说着又看向元熙道“往日你阿娘定是不忍心叫她这么早起身的罢?”

见卢氏面色挂着笑,并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元熙便才放下了心,闻言便道“阿婆说的是也不是。从前阿娘怜惜九娘年纪幼小身子又弱。是不忍她早起的,不过自从今年春开始,九娘便雷打不动的天天早往房请安了。”

卢氏闻言便笑道“这是九娘懂事了呢。”只是转头又道“不过你阿娘担心的很是,春秋时分天气暖和也罢了,这会儿冬日却冷的很了,九娘年纪又小,正该多睡些时候,往后你们便推迟一个时辰来请安罢。”

从前年轻的时候,卢氏都是起身送走了崔善净,再睡个回笼觉的,反正她也没有婆婆要伺候,整个宅子里她最大,想睡到什么时候都无妨,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反而睡不着了,却未想到天天这般早起,对小孩子而言是个折磨。

想到这儿,卢氏看向元容的眼神都更柔和了,想到元容不但没有抱怨,而且还天天早早的过来请安,这份心思够叫人怜惜的了,也怪不得家里大人都疼她!

不过没一会儿功夫,李氏带着三娘和小李氏也过来了,卢氏便小心翼翼的将元容放到了床去,叫李氏看见还惊了一下,以为元容怎么了呢,一问才知道是睡着了,这面色有些微妙。

“阿婆也太疼九娘了,叫咱们娘三个看了都有些嫉妒了。”李氏有些酸酸的笑道。

卢氏回头却是笑骂道“这还吃醋了?你们娘三个加起来几岁啦,九娘才几岁,说这话也不害羞!”

小李氏便在一旁帮腔道“瞧阿婆说的,我们在您这里多少岁也都是小辈呢,指望您多疼我们一回。”说着又捂嘴笑起来道“我可是是个贪财的,知道您那箱笼里竟是好东西,我可一早盯了呢!”

这话若是单听内容,恐怕会叫人想岔了,以为小李氏只是贪图卢氏的私房,但叫她这般带笑的说出来,给人的观感完全不同,不会觉得她真是这般想的,反而觉得很是有趣。

卢氏便是如此,闻言便笑个不停,直指小李氏道“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这个看着端庄的,私底下竟是个猴儿样的,怪不得可人疼。”又叫阿棋去开了箱笼,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好不表示一下?”

阿棋拿了三个黄花梨盒子出来,每个盒子里都装了不少珍珠玉石,都是没有用过的,卢氏叫人打开了放在跟前,便道“我也不小气,你们每人挑几个,正好做一副头面首饰,明儿便叫了金银楼的人来给你们挑花样。”

小李氏见了便高兴道“也不怕您嫌弃我眼皮子浅,我必须得说,往后我得每天往您这儿多跑几趟,把您哄得高兴了,您好私下里再多疼我一些儿。”说着还财迷似的将挑好的玉石搂在怀里。

却叫李氏笑骂道“都是叫我宠坏了你,在长辈跟前也这样没正型!”

卢氏笑眯眯的看着三人挑完了,又拿出一大块羊脂白玉来道“这个便给九娘,她人小,艳色的也配不,”说着便交给元熙道“你先替她收着罢。”

说着便又叫阿棋把盒子收了,才正色跟李氏道“说起来这个,我倒是要问问你,今年的衣裳可都得了?该赏的不要吝啬,早早的发下去好叫大家伙都安心。”

作为大户人家的惯例,每当逢年过节都是要放赏的,新衣裳是一桩,然后还有实打实的赏银和赏赐的实物,一般是肉和米,崔氏是积善之家,每年的赏都格外丰厚,连庄子的佃户也是每人都有份。

平时儿媳妇们都不在,这些都是有卢氏亲自打理,今年有了儿媳妇了,便当了甩手掌柜了,反正这家业以后也是崔璋之的,也不怕李氏从捣什么鬼,当然了,她对李氏的品性和能力都是信得过的,不过这么一说而已。

李氏对卢氏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也并不觉得委屈或者什么,她身为嫡长子媳妇,从嫁过来没有多少在卢氏跟前尽孝的时候,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能忙活忙活反而心安,且卢氏肯全部放手也是对她的信任,她又不是那眼皮子浅的,自然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衣裳已经做好大半了,针线的都在赶呢,我问了张娘子,说是后天能全部得了,至于给丫头们的首饰,定的是也是后天去拿,阿婆放心是,只是如今这一下雪,庄子要不要再……”

卢氏便道“先派人去看看情形罢,要是不太好,多赏一些,要是没多大事,算了。”

主家要善待佃户也是有个度的,要是过了头,反而不讨好,须知道斗米恩担米仇,万一养大了那些人的胃口,往后少不得要出事,而且传出去也会显得旁人家刻薄。卢氏管家管了多年,这个道理自然是懂的。

李氏也不过是问一声,既然卢氏如此说,她便也放了心,又跟卢氏说笑了几句,便匆匆出去做事了,小李氏也是回去看儿子,一会儿功夫,这春山堂又安静了下来。

元熙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元容,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可见睡得很香,正待戳戳那张胖嘟嘟白嫩嫩的脸蛋时,却听见外头传来喧嚷声,元熙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便见一婢子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夫人,是天使来了!”

天使可不是长着翅膀的鸟人,而是贵人派来的使者,元熙闻言不由得手指一抖,瞬间把元容给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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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频死活进不来后台,结果从主站能进了,这心情真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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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章 再见丽妃

元容一醒过来,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便忙跟元熙躲进了次间里。品书网 【首发】而卢氏则是在正堂见客。

来的天使竟不是旁人,而是曾经来过崔家的姓杨的官,看起来依旧从容,只态度却回更和气了些。

元容不由觉得怪,这些内侍在宫服侍,内廷和外廷并无交集,根本犯不着跟崔家示好,一回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儿?哦,这人好像是慧妃手下的来着,莫非是又想做什么?

这会儿卢氏也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天使此来,请问可是宫有什么吩咐来?”

不管如何,这官可是两手空空过来的,显然面的只是口谕,早先又没有预兆,倒叫卢氏略微放心,看来不是大事。

那杨内侍闻言便呵呵笑道“某家此来,是为了传圣人口谕的,宣崔氏九娘子入宫觐见丽妃娘娘。”

不管是卢氏还是元容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回进宫的还是元容,且竟然是圣人的口谕,而见的却是丽妃娘娘?这弯拐得有点儿大。主要是圣人为何会忽然想起叫元容进宫来?

见卢氏面露疑惑,杨内侍却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是丽妃娘娘偶尔提起,圣人才给了这个恩典,叫丽妃娘娘见见侄女。”竟然跟慧妃无关?这杨内侍不是慧妃的人么?

虽然颇为意外,但料想这杨内侍也是不敢扯着圣人的旗号扯谎的,所以卢氏此次听说元容入宫,却不像次那样担心了。只叫阿琴忙领了元容去装扮一番,不过元容只需要梳头更衣,不用细细妆,因此片刻功夫便拾掇好跟着杨内侍了马车。

马车与次所乘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里头的垫子换了颜色新鲜的,元容端正的坐好了,也不跟杨内侍套近乎,反倒是杨内侍抬手给了元容一个十分精致的手炉抱着。

元容略一愣神,见杨内侍唇角微弯,轻声道“小娘子怎的不说话。莫非是不记得我了?这可真是叫人遗憾。”

“呃,怎么会,”元容不知道此人是何意,虽然能够感受到一丝从对方身传出的善意,但也不敢放肆了,只微微抿唇一笑,略带几分腼腆道“次杨将军对我多有提点,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谢,还有次临出宫时,却未向慧妃娘娘告辞。是我的失礼。”

元容的声音还是如从前一般软软糯糯,叫人听起来十分可爱,杨内侍闻言自是也不例外,面的笑意又深了些。

“小娘子无须客气,以小娘子的聪慧,怕是也不用某家提点什么。”杨内侍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手的拂尘,才柔声道“慧妃娘娘那里,小娘子不用担心,有圣人发话,惠妃娘娘哪里会怪罪?”

元容讪讪一笑,她这不是担心这次入宫慧妃会给她难看吗,纵然是圣人说了叫她去觐见丽妃,但若是慧妃要见她。她也没有理由说不啊,态度谦卑一些儿不是坏事。

却不意听见杨内侍顿了顿又道“某家跟随圣人,虽不常见慧妃娘娘,但对娘娘也有几分了解,娘娘是个大度宽和之人。小娘子实在是不用担心。”说着还对元容笑了笑。

什么?这杨内侍还真不是慧妃的人!元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而后便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笑道“是,次我便听杨将军说过了,娘娘是个宽和之人。不过还是要多谢杨将军提点。”

元容忌惮的,原本是这杨内侍是慧妃身边的人,别是包藏祸心的,如今见他故意撇清,心里自是松了口气的,不过如今想来,若是慧妃的人,一次便不会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照顾。倒是圣人身边的人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

但元容此举落在杨内侍眼里,还道是她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知道慧妃碍着圣人不会为难她而松了口气,却没有联想到自己身,反而觉得元容有几分坦荡可爱了,便笑道“圣人对小娘子是有印象的。”

作为一个皇帝,圣人心里可以装着家国天下,可以装着肱骨之臣,可以装着妃嫔儿女,但无关紧要的人更多了,他并不会一一记得,有许多的朝廷臣子,想要圣人一个记得也并不容易。这对元容而言绝对称得是荣幸。

元容闻言也是不由得挑眉,而后便抿着唇,作出一副由衷高兴却又尽力掩饰的模样来,倒是一张小脸蛋憋得有点发红。

杨内侍看她如此,便不由得笑了出声,而后见元容渐渐平静下来,才正色道“小娘子高兴归高兴,可莫要得意过头。”

这却是真真切切的提点了,也是一番好意,元容便谢过了,而后又打听起丽妃的近况来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杨内侍并无顾忌,反而跟元容说的兴起,到了下车的时候还恍然未觉,直到外头声音传来。

元容听得也很高兴,虽然她摆的姿态较低,可却没有白费,杨内侍约莫是对她放了几分心防,竟是不经意提到了某些细节,便叫元容记在了心里,虽然如今用不,可能多知道一些也是好的。

这一回入宫两人走得还是一次的路线,不过自从四方池之后便拐了向西,因为慧妃非是皇后,圣人口谕又是叫她觐见丽妃,所以她不用再特意去拜见慧妃。

而这一次路则是顺顺利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到了仪和宫门前,便见有一二十多岁女官正站在门口,看见两人立即迎了来“奴婢见过杨将军,崔小娘子。”

“是金兰啊,是丽妃娘娘遣了你在此迎接的?”杨内侍开口道了免礼,眼睛往金兰身后侍立的宫人扫了一眼,便将元容往前带了带道“某家可是奉命把人带来了,丽妃娘娘可在?”

丽妃娘娘当然在,她已经等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听见外头有声音便起身迎了出来,不过刚出屋门口便见杨内侍弯下了身子“参见娘娘,娘娘怎的出来了?”

不管是身为圣人身边随侍的杨内侍还是身为丽妃侄女的元容,都没有叫丽妃起身出迎的资格呢,可不敢耽搁,是以杨内侍当机立断的弯腰行礼,而身后跟着的元容亦是乖巧的福了福身,跟在杨内侍之后道了一声参见娘娘。

礼仪这东西,在不在意的人眼里根本无所谓,但在这宫里,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儿的,丽妃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当然不会连这个都不懂,闻言便立即端了起来。

“有劳杨将军了,杨将军可要坐下来喝口茶?”丽妃笑着,眼神却落在了元容身。

这个体面杨内侍还是有的,正巧他还要负责送人回去,便应了声,跟着婢子到偏殿去了,而丽妃领着元容进了内殿,又挥退了宫人,只留一个心腹势力在册,那端庄沉静的神色才陡然一变成欢喜,将元容拉到了跟前。

“九娘可还记得姑姑?”丽妃抬手摸了摸元容的脸蛋,细白的肌肤轻轻划过,还带着隐约的兰香,待将元容下打量过后,才叹了一声道“几年不见,怕是不记得了罢?”

元容能感觉出从丽妃身传来的亲昵之意,眼前人不但对她无恶意,还很是欢喜,是以这般接近反而让元容觉得很舒服,当下便灿烂一笑道“虽然不记得姑姑的长相,但我知道姑姑疼我,是个极好的姑姑呢。”

这个倒不是假话,不管是不是因为儿子的缘故让丽妃对元容格外喜欢,但她的感情是真的,这够了,虽然平日里轻易见不着,但她却逢年过节都有特别指明给元容的赏赐,家里能有这般特殊待遇的只有她,便是元熙也要差一筹,庶姐们更不用提了。

丽妃闻言很是高兴,当即便将元容搂进了怀里道“你倒是知道了?这几年你不在长安,姑姑便是想见你都见不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到了长安也不知道往宫里送个信。”

如今虽然宫妃轻易出不得宫,但却不是与外头完全隔绝的,如丽妃这等品级的后妃便可以见家人,其实像这样的传召,便是不用圣人发话也没问题,只要请的慧妃同意便可,当然了,圣人发话慧妃更有体面是了。

元容便扭了扭身子道“姑姑可是错怪我了,这不是一直不得闲,家里也担心姑姑在宫为难呢,才没有第一时间递消息,再后来便是慧妃娘娘召见……”其后的事情丽妃哪里还不清楚。

索性她也不是真的怪罪,当下便揉了揉元容的脸蛋道“我晓得了,我们九娘也是知道疼姑姑的,也不枉我一直惦记着你,有好东西也少不了你一份。”丽妃对元容那是真大方。

元容又在丽妃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丽妃以为她害羞了,便笑道“我还记得你当年说话都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却指着姑姑的肚子说弟弟,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我便叫你弟弟来见见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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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啦~

176章 亲上加亲

元容这个小表弟大一年多点儿,所以十三皇子是个元容更圆的豆丁。品书网 (首发)

小豆丁如今快三岁了,正是满地跑的年纪,丽妃话音才落,听见外头陡然响起一声“阿娘!”

然后见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白面团子跑了进来,然后小炮弹一样投进了丽妃怀里。

“跑得这么快,仔细摔了。”丽妃捧住儿子的脸严肃道。又看向追在后头的乳母和婢子,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罢。”

大家伙都跟着擦了把冷汗,小孩子调皮爱动,她们身为下人又如何能约束的了小皇子?好在丽妃是个明理的。

而小豆丁此时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元容身,顿时满眼戒备“阿娘,她是谁?”回头又撇撇嘴道“阿娘是我的!”

没想到这小豆丁占有欲还挺强,元容不由得笑了笑,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听小豆丁张牙舞爪道“不许笑!再笑,打你板子!”才说完却被丽妃一指头点在了额头。

“阿娘!”小豆丁瞪着眼,满眼委屈的看着丽妃,“你不疼我了?”

丽妃看着元容扭过头去,肩膀还一抖一抖的,便有些无奈道“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十一叔家的表姐,还记得阿娘跟你说过的吗,她可不是什么外人,你这个样儿作甚?瞧你表姐都笑话你了。”

见元容看过来,便拉着元容的手道“别跟十三郎生气,他是还不认得你,等熟悉了不会这般了。”

对十三皇子这个毛病。她也觉得无伤大雅,反正十三皇子年纪还小,等大一些再慢慢教导也不迟,她也不指望儿子有什么大出息。毕竟有这个出身在这,算一辈子碌碌无为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元容对这个唇红齿白的小豆丁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她已经被瞪了好几眼,可却不会像十二皇子那样心生厌恶,反而有种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便笑道“瞧姑姑说的。这有什么值当生气的?我稀罕表弟还来不及呢。”说着还冲着小豆丁眨了眨眼。

丽妃听了很高兴,当即便嘱咐儿子不要欺负表姐啊,要跟元容这个表姐相亲相爱啊等等,念的小胖子迷迷糊糊的,直到金兰又端了特制的茶点进来才告一段落。

而小豆丁一看见托盘的差点便欢呼一声,立即脱离了阿娘的怀抱朝案几扑过去,拿起一块梅花糕重重咬了一口,而后听见丽妃咳嗽一声,拿着梅花糕的手不由得一顿。

然后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了丽妃一眼。又看向正颇有兴致瞧着他的元容,才恋恋不舍的一抬手道“给你,吃。”手举着的还是方才被他咬了一口的梅花糕。

元容真是好气又好笑,原来这个小表弟这么小是个吃货了?宫里的糕点是不错,可也用不着这么宝贝罢?

丽妃在一旁也是掩口而笑,他这个儿子从小没别的爱好。是吃,索性好吃又好动,倒是没有平妃的十二皇子那么胖,只是却没人能明白,这个落地享富贵的小皇子怎么那么护食?

元容则是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前笑道“多谢表弟,不过我自己拿好了,你不用客气。”说着便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完好的,在十三皇子瞪得圆溜溜的大眼跟前送入口,还满足的道了一声“好吃。”

然后见十三皇子愣了愣。然后手的梅花糕便吧唧一声掉在了地毯,人则是冲着丽妃瘪嘴道“阿娘,她好坏!”

丽妃却是再也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搂住儿子的脖子道“哎哟。我的十三郎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委屈了?再说了,你表姐不吃了你一块梅花糕,我的十三郎没有这么小气罢?”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外头响起一声笑道“爱妃可莫要欺负我们十三郎,十三郎是个好孩子,哪里会小气?”随着话音,见帘子一动,便是穿着常服的圣人走了进来。

丽妃和元容也赶紧起身行礼,倒是圣人不怎么在意,道了声免礼后便一把捞起了十三皇子,捏了捏他的嘴巴道“瞧这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不过是一碟糕点而已,你想吃多少没有?”

元容瞧着圣人抱着十三皇子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不是说丽妃不受宠吗,可是看圣人对十三皇子,那绝对是很喜欢的啊,若是丽妃不为圣人所喜,圣人能喜欢丽妃所出的十三郎?她以为圣人最喜欢的应该是平妃所出的十二皇子来着。

见小豆丁在圣人怀里扭了扭,而后两只爪子抱住圣人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道“阿爹好,不笑话十三。”

几个字却惹得圣人再度笑起来,揉搓了一下儿子的脸蛋道“好,不枉阿爹疼你。”说着便朝丽妃看过来道“南边儿新来的金桔,朕瞧着新鲜,回头叫人给你送一筐过来,你叫人弄了给十三郎吃。”

又看向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元容道“朕记得崔九娘也是个爱吃的?等会儿出宫的时候也给你带一些儿。”见元容忙不迭的谢恩,便笑道“朕瞧着你之前不是挺能说的,怎的这会儿倒是成了小淑女啦?”

元容不由黑线,这是说她在装淑女吗?不过圣人这话倒是看透了她的本质,做了几十年的奴婢,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法蜕变成真正的淑女,不过她也不想做淑女是了。

便笑道“我这不是怕时间一长你不记得我了,御前失仪吗?我胆子小。”

圣人便指着元容哈哈笑起来“你还胆子小?要朕说,你要是胆子小,这满长安数不出几个胆子大的小娘子了,”说着便看向丽妃道“前些儿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爱妃也是知道的,不如你来说说,你这侄女是不是胆子大?”

“这怎么同?这恰恰说明了九娘是对圣人有敬畏。”丽妃柔声道。

“嗯?”圣人倒是没有被这马屁被拍晕乎了,反而看向元容道“我怎么看着不大像?若非我说要送她吃的,她都不肯吭声,这分明是觉得无趣才是。”

丽妃面色有些微妙,正待为元容分说一二,却未料元容竟是笑了,她能感觉出来圣人的心情不错,一点都不像是要发作的意思,是以她回话便也很轻松“圣人这话可是冤枉了我,我哪里是觉得无趣了?只是方才才吃到那梅花糕,心思还在那头挂着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丽妃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道这怎么跟十三郎一个样儿?不过这小丫头确实是胆子大的,在圣人跟前也敢信口开河。

却没想到圣人非但不恼,反而挺乐呵,只道“既如此,那回头便叫厨娘给你做一些带回去?”又瞧了丽妃一眼道“只是这厨娘却是你姑姑的人,朕不好赐给你了,不如你问问你姑姑舍不舍得?”

丽妃大汗,只是她还没开口,在圣人怀里的十三皇子不乐意了,揪住圣人的衣袖道“阿爹,不给。”

圣人见状,竟是跟十三皇子吹胡子瞪眼起来“区区一个厨娘,回头朕再给你两个还不行?”

十三皇子撅着嘴是不松口,见圣人瞪着眼,下巴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胡须一动一动的,便眨了眨眼睛,手去一把给拽住了,还往下揪了揪,“阿爹~不给嘛。”

元容忙道“圣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十三皇子我还小呢,我不跟他抢。”再叫小豆丁撒娇下去,怕是圣人脸要挂不住了嘿,这台阶还是她来给罢。

小豆丁闻言便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圣人见儿子终于松开了自己的宝贝胡子,便忙揉了揉,元容偷眼瞧着,圣人似乎嘴巴抽了抽,看来小豆丁用的劲儿还不小,自己这也算是拯救了圣人的脸面啊。

圣人这才将十三皇子放下,对元容道“难得你是个知礼的,说起来一回你救了小二郎,朕还未谢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元容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那件事儿都过去很久了好吗?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没敢随便回话。

倒是丽妃在一旁,看见元容的样子似乎是吓住了似的,便道“这本是她应该做的,且功劳也并非九娘一人的,圣人实在是不用如此。”居功自傲什么的,千万要不得,忙又给了元容的一个眼色。

元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感觉不到圣人有恶意,便随着丽妃的话头道“姑姑说的是,太子妃已经给了厚赏,我怎么敢在圣人跟前再厚颜要赏赐呢。”

却听圣人道“诶,话不是这么说,太子妃赏赐是为了他的儿子,朕赏赐你是为了朕的孙子,这怎么一样?”说着却是揉了揉下巴的胡须,顿了顿,忽而道“崔氏素来富贵,想必你也不稀罕什么物件,不如……嫁给朕的儿子做王妃如何?”

说着还摸了摸十三皇子的脑袋“亲加亲呢。”

元容顿时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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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写的不太行,今天只有这一更了。

177章 帝王多疑

元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人争抢将她娶进门。

且不说她本人如今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了会如何难说,便是崔氏门第高,又如何?

崔善净这一房将来有崔璋之继承,而她父亲只是幼子,眼见仕途上也无甚大作为,她虽然是嫡女,但若是看中利益的话,大房的庶女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萧氏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纵然依旧是二等世家,但这也不过是虚名而已,利益才是更重要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元容真不觉得圣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所以,圣人何以会忽然想要她跟十三皇子联姻?只是因为圣人宠爱幼子,想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还是只是心血来潮?

这边元容一愣,丽妃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柔声道:“圣人说笑了,两个孩子还小,将来能不能相处的好还难说。”见圣人看过来,便笑笑道:“妾也不盼着十三郎有大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就好了,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让妾也能有孙子承欢膝下。”

听见丽妃说话的十三皇子则是适时的插嘴道:“阿爹,不要”又指了指元容道:“坏人,抢我的糕吃。”

圣人看了幼子一眼,又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丽妃,半晌后才洒然一笑,道:“爱妃倒是慈母心肠,罢了,朕也是看他们姐弟玩的好,才顺口一提,你既如此说。那便随你。只是可惜了崔九娘这般聪慧的小娘子不能入我萧氏门了。”

元容不由得偷偷抬头瞄了圣人一眼,心里却是暗忖,圣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丽妃的意思是看十三皇子将来的心意。喜欢谁就娶谁,而不是现在就订下婚约,而圣人却说可惜了她不能入萧氏门?如果将来她确实跟十三皇子处的好呢,那样也不能入萧氏门了?圣人此言。倒像是给隐晦的表达元容不能嫁入萧氏了的意思。

而在一旁的丽妃闻言也是面色变了变,然而最终也只是看了元容一眼,没有吭声,而圣人则是根本没有在意,又逗弄了十三皇子一会儿,便有内侍进来耳语几句。

然后就见圣人眉毛一挑,道:“朕还有事,丽妃你自便罢。”抬头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杨内侍,便又道:“朕把杨桐留下。过会儿由他将崔九娘送回便是。”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丽妃便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元容恭送圣人。等圣人一行走的远了。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回转屋中。

元容也是有些紧张,她虽然早就有为了崔氏接受联姻的觉悟,可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就定了终身。尤其对象还是眼前这个话只能说一半的糯米团子,更何况身为丽妃之子。十三皇子同崔氏天然就很亲近,又何须这一层联姻来多此一举?

但若说是绝了她嫁入萧氏的可能又说不通,她不过是个女娃而已,何德何能让圣人作出此等忌惮之举?那么是因为她的出身崔氏?更没道理了,圣人自己都纳了崔氏女为妃,崔氏对圣人并无二心。

元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她所见的,秦王可是为嫡长子娶了崔氏女为王妃,后来秦王登位,崔氏女便成了太子妃,虽然她死的时候秦王依然健在,并未看到崔氏太子妃升级为皇后,但秦王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之事,对太子多有维护,又带在身边教养,太子之位不说稳如泰山,但至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想着,却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抬头一瞧,是丽妃。就听丽妃道:“九娘可是因为我拒绝了圣人联姻的提议而不高兴了?”

元容心里猛的一跳,还以为丽妃是心里对她产生了不满了,不过再仔细一瞧,却发现丽妃并无恶意,而是单纯的担忧,便唇角一弯道:“姑姑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圣人究竟是何意。”

“哦?”丽妃柳眉一挑,继而便拉着元容坐到身边,道:“因为姑姑的回绝,你没了王妃之位,真的不怪姑姑?”

元容摇头。做王妃当然是很风光的,地位显赫又不用像旁人家那样伺候舅姑,但这个世界上又非是只有嫁给宗室才活的风光,谁知道圣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是丽妃不回绝,她也要装傻充愣插科打诨的把这个提议给弄黄了。

丽妃便揽住元容,柔声道:“你们两个年纪都还小,将来性子如何还是未知,若是处不来成了怨偶,岂非是大大的遗憾?你们都是我疼的,我只希望你们能过的快活,如果你们能处的好,到时候我再求圣人为你们赐婚。”

丽妃这等话不管是为了敷衍还是真心这么想,但道理却是没有错的,元容对此是一百个赞同,至于说将来处的好再赐婚?元容觉得自己在看过十三皇子的糯米团子样之后,实在是没有几分可能对他动心了。

何况相比一个纯粹是自己喜欢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将来的归宿更可能是碍于各种利益的联姻。

===

元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人争抢将她娶进门。

且不说她本人如今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了会如何难说,便是崔氏门第高,又如何?

崔善净这一房将来有崔璋之继承,而她父亲只是幼子,眼见仕途上也无甚大作为,她虽然是嫡女,但若是看中利益的话,大房的庶女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萧氏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纵然依旧是二等世家,但这也不过是虚名而已,利益才是更重要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元容真不觉得圣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所以,圣人何以会忽然想要她跟十三皇子联姻?只是因为圣人宠爱幼子,想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还是只是心血来潮?

这边元容一愣,丽妃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柔声道:“圣人说笑了,两个孩子还小,将来能不能相处的好还难说。”见圣人看过来,便笑笑道:“妾也不盼着十三郎有大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就好了,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让妾也能有孙子承欢膝下。”

听见丽妃说话的十三皇子则是适时的插嘴道:“阿爹,不要”又指了指元容道:“坏人,抢我的糕吃。”

圣人看了幼子一眼,又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丽妃,半晌后才洒然一笑,道:“爱妃倒是慈母心肠,罢了,朕也是看他们姐弟玩的好,才顺口一提,你既如此说,那便随你。只是可惜了崔九娘这般聪慧的小娘子不能入我萧氏门了。”

元容不由得偷偷抬头瞄了圣人一眼,心里却是暗忖,圣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丽妃的意思是看十三皇子将来的心意,喜欢谁就娶谁,而不是现在就订下婚约,而圣人却说可惜了她不能入萧氏门?如果将来她确实跟十三皇子处的好呢,那样也不能入萧氏门了?圣人此言,倒像是给隐晦的表达元容不能嫁入萧氏了的意思。

而在一旁的丽妃闻言也是面色变了变,然而最终也只是看了元容一眼,没有吭声,而圣人则是根本没有在意,又逗弄了十三皇子一会儿,便有内侍进来耳语几句。

然后就见圣人眉毛一挑,道:“朕还有事,丽妃你自便罢。”抬头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杨内侍,便又道:“朕把杨桐留下,过会儿由他将崔九娘送回便是。”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丽妃便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元容恭送圣人。等圣人一行走的远了,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回转屋中。

元容也是有些紧张,她虽然早就有为了崔氏接受联姻的觉悟,可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就定了终身,尤其对象还是眼前这个话只能说一半的糯米团子,更何况身为丽妃之子,十三皇子同崔氏天然就很亲近,又何须这一层联姻来多此一举?

但若说是绝了她嫁入萧氏的可能又说不通,她不过是个女娃而已,何德何能让圣人作出此等忌惮之举?那么是因为她的出身崔氏?更没道理了,圣人自己都纳了崔氏女为妃,崔氏对圣人并无二心。

元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她所见的,秦王可是为嫡长子娶了崔氏女为王妃,后来秦王登位,崔氏女便成了太子妃,虽然她死的时候秦王依然健在,并未看到崔氏太子妃升级为皇后,但秦王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之事,对太子多有维护,又带在身边教养,太子之位不说稳如泰山,但至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想着,却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抬头一瞧,是丽妃。就听丽妃道:“九娘可是因为我拒绝了圣人联姻的提议而不高兴了?”

元容心里猛的一跳,还以为丽妃是心里对她产生了不满了,不过再仔细一瞧,却发现丽妃并无恶意,而是单纯的担忧,便唇角一弯道:“姑姑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圣人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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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人争抢将她娶进门。

且不说她本人如今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了会如何难说,便是崔氏门第高,又如何?

崔善净这一房将来有崔璋之继承,而她父亲只是幼子,眼见仕途上也无甚大作为,她虽然是嫡女,但若是看中利益的话,大房的庶女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萧氏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纵然依旧是二等世家,但这也不过是虚名而已,利益才是更重要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元容真不觉得圣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所以,圣人何以会忽然想要她跟十三皇子联姻?只是因为圣人宠爱幼子,想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还是只是心血来潮?

这边元容一愣,丽妃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柔声道:“圣人说笑了,两个孩子还小,将来能不能相处的好还难说。”见圣人看过来,便笑笑道:“妾也不盼着十三郎有大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就好了,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让妾也能有孙子承欢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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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看了幼子一眼,又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丽妃,半晌后才洒然一笑,道:“爱妃倒是慈母心肠,罢了,朕也是看他们姐弟玩的好,才顺口一提,你既如此说。那便随你。只是可惜了崔九娘这般聪慧的小娘子不能入我萧氏门了。”

元容不由得偷偷抬头瞄了圣人一眼,心里却是暗忖,圣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丽妃的意思是看十三皇子将来的心意。喜欢谁就娶谁,而不是现在就订下婚约,而圣人却说可惜了她不能入萧氏门?如果将来她确实跟十三皇子处的好呢,那样也不能入萧氏门了?圣人此言。倒像是给隐晦的表达元容不能嫁入萧氏了的意思。

而在一旁的丽妃闻言也是面色变了变,然而最终也只是看了元容一眼,没有吭声,而圣人则是根本没有在意,又逗弄了十三皇子一会儿,便有内侍进来耳语几句。

然后就见圣人眉毛一挑,道:“朕还有事,丽妃你自便罢。”抬头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杨内侍,便又道:“朕把杨桐留下。过会儿由他将崔九娘送回便是。”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丽妃便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元容恭送圣人。等圣人一行走的远了。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回转屋中。

元容也是有些紧张,她虽然早就有为了崔氏接受联姻的觉悟,可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就定了终身。尤其对象还是眼前这个话只能说一半的糯米团子,更何况身为丽妃之子。十三皇子同崔氏天然就很亲近,又何须这一层联姻来多此一举?

但若说是绝了她嫁入萧氏的可能又说不通,她不过是个女娃而已,何德何能让圣人作出此等忌惮之举?那么是因为她的出身崔氏?更没道理了,圣人自己都纳了崔氏女为妃,崔氏对圣人并无二心。

元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她所见的,秦王可是为嫡长子娶了崔氏女为王妃,后来秦王登位,崔氏女便成了太子妃,虽然她死的时候秦王依然健在,并未看到崔氏太子妃升级为皇后,但秦王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之事,对太子多有维护,又带在身边教养,太子之位不说稳如泰山,但至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想着,却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抬头一瞧,是丽妃。就听丽妃道:“九娘可是因为我拒绝了圣人联姻的提议而不高兴了?”

元容心里猛的一跳,还以为丽妃是心里对她产生了不满了,不过再仔细一瞧,却发现丽妃并无恶意,而是单纯的担忧,便唇角一弯道:“姑姑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圣人究竟是何意。”

“哦?”丽妃柳眉一挑,继而便拉着元容坐到身边,道:“因为姑姑的回绝,你没了王妃之位,真的不怪姑姑?”

元容摇头。做王妃当然是很风光的,地位显赫又不用像旁人家那样伺候舅姑,但这个世界上又非是只有嫁给宗室才活的风光,谁知道圣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是丽妃不回绝,她也要装傻充愣插科打诨的把这个提议给弄黄了。

丽妃便揽住元容,柔声道:“你们两个年纪都还小,将来性子如何还是未知,若是处不来成了怨偶,岂非是大大的遗憾?你们都是我疼的,我只希望你们能过的快活,如果你们能处的好,到时候我再求圣人为你们赐婚。”

丽妃这等话不管是为了敷衍还是真心这么想,但道理却是没有错的,元容对此是一百个赞同,至于说将来处的好再赐婚?元容觉得自己在看过十三皇子的糯米团子样之后,实在是没有几分可能对他动心了。

何况相比一个纯粹是自己喜欢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将来的归宿更可能是碍于各种利益的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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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人争抢将她娶进门。

且不说她本人如今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了会如何难说,便是崔氏门第高,又如何?

崔善净这一房将来有崔璋之继承,而她父亲只是幼子,眼见仕途上也无甚大作为,她虽然是嫡女,但若是看中利益的话,大房的庶女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萧氏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纵然依旧是二等世家,但这也不过是虚名而已,利益才是更重要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元容真不觉得圣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所以,圣人何以会忽然想要她跟十三皇子联姻?只是因为圣人宠爱幼子,想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还是只是心血来潮?

这边元容一愣,丽妃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即便柔声道:“圣人说笑了,两个孩子还小,将来能不能相处的好还难说。”见圣人看过来,便笑笑道:“妾也不盼着十三郎有大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就好了,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让妾也能有孙子承欢膝下。”

听见丽妃说话的十三皇子则是适时的插嘴道:“阿爹,不要”又指了指元容道:“坏人,抢我的糕吃。”

圣人看了幼子一眼,又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丽妃,半晌后才洒然一笑,道:“爱妃倒是慈母心肠,罢了,朕也是看他们姐弟玩的好,才顺口一提,你既如此说,那便随你。只是可惜了崔九娘这般聪慧的小娘子不能入我萧氏门了。”

元容不由得偷偷抬头瞄了圣人一眼,心里却是暗忖,圣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丽妃的意思是看十三皇子将来的心意,喜欢谁就娶谁,而不是现在就订下婚约,而圣人却说可惜了她不能入萧氏门?如果将来她确实跟十三皇子处的好呢,那样也不能入萧氏门了?圣人此言,倒像是给隐晦的表达元容不能嫁入萧氏了的意思。

而在一旁的丽妃闻言也是面色变了变,然而最终也只是看了元容一眼,没有吭声,而圣人则是根本没有在意,又逗弄了十三皇子一会儿,便有内侍进来耳语几句。

然后就见圣人眉毛一挑,道:“朕还有事,丽妃你自便罢。”抬头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杨内侍,便又道:“朕把杨桐留下,过会儿由他将崔九娘送回便是。”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丽妃便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元容恭送圣人。等圣人一行走的远了,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回转屋中。

元容也是有些紧张,她虽然早就有为了崔氏接受联姻的觉悟,可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就定了终身,尤其对象还是眼前这个话只能说一半的糯米团子,更何况身为丽妃之子,十三皇子同崔氏天然就很亲近,又何须这一层联姻来多此一举?

但若说是绝了她嫁入萧氏的可能又说不通,她不过是个女娃而已,何德何能让圣人作出此等忌惮之举?那么是因为她的出身崔氏?更没道理了,圣人自己都纳了崔氏女为妃,崔氏对圣人并无二心。

元容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她所见的,秦王可是为嫡长子娶了崔氏女为王妃,后来秦王登位,崔氏女便成了太子妃,虽然她死的时候秦王依然健在,并未看到崔氏太子妃升级为皇后,但秦王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之事,对太子多有维护,又带在身边教养,太子之位不说稳如泰山,但至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想着,却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抬头一瞧,是丽妃。就听丽妃道:“九娘可是因为我拒绝了圣人联姻的提议而不高兴了?”

元容心里猛的一跳,还以为丽妃是心里对她产生了不满了,不过再仔细一瞧,却发现丽妃并无恶意,而是单纯的担忧,便唇角一弯道:“姑姑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圣人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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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章 究竟何意

元容听见了那一句低语,然后便下意识的抬头瞥了杨内侍一眼。【无弹窗.】

这一句话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她猜不透,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身为圣人身边随侍,他纵然比不上圣人身边最亲厚的王一,但总是比旁人更能猜得准几分圣人心意的。

所以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元容不由得看向走在她前面的那人身影,心中浮想联翩起来。

而这一路上,杨内侍都没有再对元容说什么,又回到了先前初见时那十分有礼但有带着几分疏离的态度。

元容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她自然不会开口问,只等到了平康坊崔宅门前,分别的时候,才道:“今次多谢杨将军了。”

“不必客气。”杨内侍点点头,然后温和一笑,“既然小娘子到家,那某便也好回去复命了。”

元容福身一礼,看着那马车悠然而去后,才默默长出一口气,对左近的仆妇道:“跟着我,将这桔子抬到春山堂去。”

元熙这会儿正在春山堂跟卢氏还有小李氏说这话,而旁边的榻上还有一个娃娃正在满地爬,不时的蹦出几个单字,逗得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元容进门的时候笑声才隐,卢氏撇头看见元容便道:“九娘快来,看嘟嘟是不是很可爱?”又将重孙子抱起来,对着九娘晃了晃道:“来,叫姑姑,九姑姑。”

“姑姑!”元容时常到听涛苑看这个小侄儿。因此嘟嘟也不认生,反而是很干脆利落的叫了姑姑,还张着嘴,呵呵的笑着。又对元容张开了手臂,竟像是要抱抱的模样。

元容从前也有抱过他,但那都是嘟嘟脚着地的前提下,毕竟她如今气力不足。若是像卢氏那样抱着嘟嘟还力有未逮,也怕把人给摔了,在这方面她有很足够的自知之明。

当下便笑着退了两步,先脱了斗篷和帽子,又脱了护手,这才抱着手炉大喘了口气,喝了口热茶之后才坐下来,摸了摸嘟嘟的胖脸蛋道:“嘟嘟乖!”

小胖子原先见元容不抱他还后退,当即就瘪了嘴有要哭的架势。而后见元容冲他笑。便又乐呵起来。双腿有力的蹬着,还拍着手掌,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卢氏便将重孙子交给了小李氏。才看向元容道:“今次入宫可见到你姑姑了?她可还好?”

“自然是见到了。”元容点点头,心道今次她入宫就是特意去见丽妃的呢。怎么会见不到,“姑姑气色很好,我还见到了十三皇子,生的甚是健壮可爱,可见姑姑养的十分精心。”

卢氏闻言便笑了:“你姑姑二十多的年纪上才有了十三皇子,自然是珍之重之,养的再精心也不为过的。”

“是,十三皇子活泼可爱,连圣人也十分疼爱。”元容点点头道。

卢氏闻言心中一跳,而后眉毛一挑:“你又见到圣人了?是圣人特意召见你还是无意中碰见的?”

若说圣人最疼爱的儿子,从前当属太子,然而太子已经是大人了,儿子都有了好几个,自然不像是年纪还小的儿子可以承欢膝下,所以,众人所知的便是如今圣人最疼爱的是平妃所出之子。

而平妃的儿子排行十二,相形之下,同十二皇子年纪差不太多的十三皇子便容易为人所忽略,便是卢氏,往日虽然听崔氏提到过圣人对十三皇子不错,却也以为是女儿用来宽慰她的话罢了,所以即便是元容这样说,卢氏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元容并不知道这些,因此对卢氏没有附和几声而是关注她又见到圣人这件事颇为奇怪,便道:“是圣人驾临仪和宫,我便见到了圣人,而且……”元容说着,面色忽然古怪起来。

卢氏见状便一手按在了元容胳膊上,然后抬头看了阿琴一眼,阿琴便十分乖觉的带着所有婢子退了出去,而小李氏眼珠子转了转,便也抱着儿子告退了,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而元熙却是耐不住先开了口:“到底发生了何事?”见元容的神色不对,她便猜到必然发生了事情了,心里大为好奇。

卢氏也是朝元容看过来,却见元容并未开口,而是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然后递过来。卢氏随手接过,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闺女的笔迹。

丽妃在信中已然将经过都写了清清楚楚,卢氏拿着信面色几变,倒是看得一旁的元熙更加心痒,便不由得凑了过去瞧。

待看见圣人提到婚约时,当即大惊道:“我们九娘虽然很好,可是圣人这样迫不及待的定下婚约,反而叫人觉得有些唐突,好像……好像并不是为了这门婚约,而是为了试探!”

卢氏抬眼一瞥,便默不作声的将信纸折了起来收进了袖中,才道:“你们两个切记,此事莫要对旁人提起,便当做不知道罢。”

元熙和元容对视了一眼,而后便齐声应了。她们不是蠢蛋,只从卢氏的态度中便可知道这事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么她们闭紧嘴巴才是最正确的方式,也省的惹来麻烦。

卢氏见两人乖巧懂事,便摆了摆手道:“此事便罢了,我乏了,四娘你带九娘回去歇着罢。”

元熙便起了身,又抬手将元容也扶了起来,而元容则是忽然想到自己还带回来了东西,便道:“忘了说了,圣人还赏赐了一筐金桔,我已经命人抬到春山堂了,阿婆一会儿便叫人分了罢。”

卢氏闻言一怔,而后便笑道:“你倒是个讨喜的,每回见到圣人都能得点儿好处。”见元容摸有些羞涩的笑着低了头,便叹了一声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行了,我过会儿便叫人给你送去,你们姐俩先回吧。”

两人闻言便齐齐行了礼退了出去,出了春山堂的门元熙便忍不住揽住元容的肩膀道:“九娘,我可真是服气你了。”

元容抬眼看她,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里盛满笑意:“阿姐何出此言?”

元熙呵呵笑道:“你老实跟我说,还有没有别的赏赐?”又使劲拍了拍妹子的肩膀道:“阿婆说的实在是对极了,你是有福气的,每次见到贵人都能得到点好处,阿姐怎么就没你这运道呢?”

“阿姐你快别介了。”元容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结结实实鄙视了元熙一回道:“你若说阿妹我讨人喜欢也就罢了,至于运道,你是忘了我今年有多倒霉了?”要不然姜氏能带她去纯阳观?

何况纯阳观之行也不太愉快,不但遇见了裴九这个瘟神,还被他利用了一回,又跟韦氏的小娘子闹了个不痛快,她今年真的是很不走运呢,连着几次差点小命都没了。幸好今年快过去了,这霉运也该结束了罢?

元熙这才想到今年发生的诸多事情,不由摸着鼻子呵呵了一声,才道:“好罢,是我失言,但是今次你入宫没有倒霉罢?”

元容点点头。相比上次入宫之行的话,这一回该算是非常顺利了,中间也没有谁跳出来找不痛快,若是没有圣人突然提出的婚约那事,该算的是完美了。只可惜,天下就没那么好的事儿。

观澜苑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看见姐妹两个说说笑笑走过来,便忙迎了上来,道:“九娘可算是回来了,我已经叫人烧好了热水,九娘是先用点吃食,还是先沐浴洗漱?”

元容便扭头对元熙道:“阿姐先等我一会儿,过后我们再说话。”不等元熙说话,便径自去了。

只留元熙站在原地挑眉,而后则是一撇嘴笑道:“这小丫头,瞧她方才说话的样儿,倒像是个大人模样了。”说着便随意找了个地儿懒懒的坐下,然后撑着脑袋寻思起来。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阿妹,真的不像是个四岁多的小孩儿,不光是模样神情,而是言行举止,这种感觉在今年阿妹落水之后便强烈起来,从前的时候她只觉得阿妹聪明,但现在却觉得她似乎有些早慧的过分了。

元熙不由得想到这一年来元容的遭遇,以前也听人说过人的福气是有限的,莫非是因为元容今年先遭了罪,所以后面才会补回来?她先前也并非是单纯是说笑,而是真的有些羡慕,能得到圣人另眼相看的小娘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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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阿妹,真的不像是个四岁多的小孩儿,不光是模样神情,而是言行举止,这种感觉在今年阿妹落水之后便强烈起来,从前的时候她只觉得阿妹聪明,但现在却觉得她似乎有些早慧的过分了。

元熙不由得想到这一年来元容的遭遇,以前也听人说过人的福气是有限的,莫非是因为元容今年先遭了罪,所以后面才会补回来?她先前也并非是单纯是说笑,而是真的有些羡慕,能得到圣人另眼相看的小娘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元容听见了那一句低语,然后便下意识的抬头瞥了杨内侍一眼。【无弹窗.】

这一句话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她猜不透,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身为圣人身边随侍,他纵然比不上圣人身边最亲厚的王一,但总是比旁人更能猜得准几分圣人心意的。

所以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元容不由得看向走在她前面的那人身影,心中浮想联翩起来。

而这一路上,杨内侍都没有再对元容说什么,又回到了先前初见时那十分有礼但有带着几分疏离的态度。

元容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她自然不会开口问,只等到了平康坊崔宅门前,分别的时候,才道:“今次多谢杨将军了。”

“不必客气。”杨内侍点点头,然后温和一笑,“既然小娘子到家,那某便也好回去复命了。”

元容福身一礼,看着那马车悠然而去后,才默默长出一口气,对左近的仆妇道:“跟着我,将这桔子抬到春山堂去。”

元熙这会儿正在春山堂跟卢氏还有小李氏说这话,而旁边的榻上还有一个娃娃正在满地爬,不时的蹦出几个单字,逗得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元容进门的时候笑声才隐,卢氏撇头看见元容便道:“九娘快来,看嘟嘟是不是很可爱?”又将重孙子抱起来,对着九娘晃了晃道:“来,叫姑姑,九姑姑。”

“姑姑!”元容时常到听涛苑看这个小侄儿。因此嘟嘟也不认生,反而是很干脆利落的叫了姑姑,还张着嘴,呵呵的笑着。又对元容张开了手臂,竟像是要抱抱的模样。

元容从前也有抱过他,但那都是嘟嘟脚着地的前提下,毕竟她如今气力不足。若是像卢氏那样抱着嘟嘟还力有未逮,也怕把人给摔了,在这方面她有很足够的自知之明。

当下便笑着退了两步,先脱了斗篷和帽子,又脱了护手,这才抱着手炉大喘了口气,喝了口热茶之后才坐下来,摸了摸嘟嘟的胖脸蛋道:“嘟嘟乖!”

小胖子原先见元容不抱他还后退,当即就瘪了嘴有要哭的架势。而后见元容冲他笑。便又乐呵起来。双腿有力的蹬着,还拍着手掌,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卢氏便将重孙子交给了小李氏。才看向元容道:“今次入宫可见到你姑姑了?她可还好?”

“自然是见到了。”元容点点头,心道今次她入宫就是特意去见丽妃的呢。怎么会见不到,“姑姑气色很好,我还见到了十三皇子,生的甚是健壮可爱,可见姑姑养的十分精心。”

卢氏闻言便笑了:“你姑姑二十多的年纪上才有了十三皇子,自然是珍之重之,养的再精心也不为过的。”

“是,十三皇子活泼可爱,连圣人也十分疼爱。”元容点点头道。

卢氏闻言心中一跳,而后眉毛一挑:“你又见到圣人了?是圣人特意召见你还是无意中碰见的?”

若说圣人最疼爱的儿子,从前当属太子,然而太子已经是大人了,儿子都有了好几个,自然不像是年纪还小的儿子可以承欢膝下,所以,众人所知的便是如今圣人最疼爱的是平妃所出之子。

而平妃的儿子排行十二,相形之下,同十二皇子年纪差不太多的十三皇子便容易为人所忽略,便是卢氏,往日虽然听崔氏提到过圣人对十三皇子不错,却也以为是女儿用来宽慰她的话罢了,所以即便是元容这样说,卢氏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元容并不知道这些,因此对卢氏没有附和几声而是关注她又见到圣人这件事颇为奇怪,便道:“是圣人驾临仪和宫,我便见到了圣人,而且……”元容说着,面色忽然古怪起来。

卢氏见状便一手按在了元容胳膊上,然后抬头看了阿琴一眼,阿琴便十分乖觉的带着所有婢子退了出去,而小李氏眼珠子转了转,便也抱着儿子告退了,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而元熙却是耐不住先开了口:“到底发生了何事?”见元容的神色不对,她便猜到必然发生了事情了,心里大为好奇。

卢氏也是朝元容看过来,却见元容并未开口,而是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然后递过来。卢氏随手接过,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闺女的笔迹。

丽妃在信中已然将经过都写了清清楚楚,卢氏拿着信面色几变,倒是看得一旁的元熙更加心痒,便不由得凑了过去瞧。

待看见圣人提到婚约时,当即大惊道:“我们九娘虽然很好,可是圣人这样迫不及待的定下婚约,反而叫人觉得有些唐突,好像……好像并不是为了这门婚约,而是为了试探!”

卢氏抬眼一瞥,便默不作声的将信纸折了起来收进了袖中,才道:“你们两个切记,此事莫要对旁人提起,便当做不知道罢。”

元熙和元容对视了一眼,而后便齐声应了。她们不是蠢蛋,只从卢氏的态度中便可知道这事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么她们闭紧嘴巴才是最正确的方式,也省的惹来麻烦。

卢氏见两人乖巧懂事,便摆了摆手道:“此事便罢了,我乏了,四娘你带九娘回去歇着罢。”

元熙便起了身,又抬手将元容也扶了起来,而元容则是忽然想到自己还带回来了东西,便道:“忘了说了,圣人还赏赐了一筐金桔,我已经命人抬到春山堂了,阿婆一会儿便叫人分了罢。”

卢氏闻言一怔,而后便笑道:“你倒是个讨喜的,每回见到圣人都能得点儿好处。”见元容摸有些羞涩的笑着低了头,便叹了一声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行了,我过会儿便叫人给你送去,你们姐俩先回吧。”

两人闻言便齐齐行了礼退了出去,出了春山堂的门元熙便忍不住揽住元容的肩膀道:“九娘,我可真是服气你了。”

元容抬眼看她,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里盛满笑意:“阿姐何出此言?”

元熙呵呵笑道:“你老实跟我说,还有没有别的赏赐?”又使劲拍了拍妹子的肩膀道:“阿婆说的实在是对极了,你是有福气的,每次见到贵人都能得到点好处,阿姐怎么就没你这运道呢?”

“阿姐你快别介了。”元容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结结实实鄙视了元熙一回道:“你若说阿妹我讨人喜欢也就罢了,至于运道,你是忘了我今年有多倒霉了?”要不然姜氏能带她去纯阳观?

何况纯阳观之行也不太愉快,不但遇见了裴九这个瘟神,还被他利用了一回,又跟韦氏的小娘子闹了个不痛快,她今年真的是很不走运呢,连着几次差点小命都没了。幸好今年快过去了,这霉运也该结束了罢?

元熙这才想到今年发生的诸多事情,不由摸着鼻子呵呵了一声,才道:“好罢,是我失言,但是今次你入宫没有倒霉罢?”

元容点点头。相比上次入宫之行的话,这一回该算是非常顺利了,中间也没有谁跳出来找不痛快,若是没有圣人突然提出的婚约那事,该算的是完美了。只可惜,天下就没那么好的事儿。

观澜苑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看见姐妹两个说说笑笑走过来,便忙迎了上来,道:“九娘可算是回来了,我已经叫人烧好了热水,九娘是先用点吃食,还是先沐浴洗漱?”

元容便扭头对元熙道:“阿姐先等我一会儿,过后我们再说话。”不等元熙说话,便径自去了。

只留元熙站在原地挑眉,而后则是一撇嘴笑道:“这小丫头,瞧她方才说话的样儿,倒像是个大人模样了。”说着便随意找了个地儿懒懒的坐下,然后撑着脑袋寻思起来。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阿妹,真的不像是个四岁多的小孩儿,不光是模样神情,而是言行举止,这种感觉在今年阿妹落水之后便强烈起来,从前的时候她只觉得阿妹聪明,但现在却觉得她似乎有些早慧的过分了。

元熙不由得想到这一年来元容的遭遇,以前也听人说过人的福气是有限的,莫非是因为元容今年先遭了罪,所以后面才会补回来?她先前也并非是单纯是说笑,而是真的有些羡慕,能得到圣人另眼相看的小娘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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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阿妹,真的不像是个四岁多的小孩儿,不光是模样神情,而是言行举止,这种感觉在今年阿妹落水之后便强烈起来,从前的时候她只觉得阿妹聪明,但现在却觉得她似乎有些早慧的过分了。

元熙不由得想到这一年来元容的遭遇,以前也听人说过人的福气是有限的,莫非是因为元容今年先遭了罪,所以后面才会补回来?她先前也并非是单纯是说笑,而是真的有些羡慕,能得到圣人另眼相看的小娘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179章 不能答应

直到掌灯时分,崔善净才回到家,面色有些不太好。品书网 【首发】

卢氏本待与他商讨元容之事,见状也不由得问道“可是朝有疑难事?”

崔善净叹了口气,扶着卢氏坐下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谣传的崔氏要与东宫结亲一事?”

卢氏点点头,道“这可过去有一阵子了,风声也该下去了罢?”

这种事本来是无稽之谈,但他们又不好刻意去澄清,只能在外人提到时干脆的予以否认,多说几回,大家也信了。

只是崔善净现在忽然提起这事又是为何?卢氏心里忽然有些意动,好像有什么藏在迷雾之后,让她看不清楚。

崔善净没有注意到卢氏的反应,只是低声道“王右丞今日同我提起了这件事。”

大周朝为三省六部制,崔善净身为吏部侍郎,是在尚书省之下的,右丞可以算是他的级,虽然非是直属。甚至平日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并不多,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罢了。

所以此人忽然提起这件事,崔善净第一反应是警惕,他的人缘虽然好,可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

卢氏闻言也是一凛“他是何意?我们家小娘子的婚事同他们家可没有关系。”

世家名门虽然为人艳羡,但也同样会成为某些人嫉恨的对象,崔氏的小娘子素来金贵,名声也是顶顶重要的,可容不得旁人拿来做筏子搞风搞雨。

元容如今才多大?崔家倒是还有好几个女儿未定亲呢。是轮也轮不到元容,尤其王家跟他们家素来不怎么对付。

身为当家主母,卢氏当然知道当初平妃提起的崔王两家联姻之事,当然更知道两家因此而结怨之事。也是王氏如今看着有内讧的意思,不然两家可能已经撕破脸了。

但即便如此,卢氏对王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个王右丞是王氏族人。谁知道他是倒向哪一边儿的?要是跟平妃一伙,那是妥妥的对头,万万没有跟他亲近的理由了。

崔善净却道“他问我可愿意同东宫结亲,道是太子有此意,若是我愿意,他便转告太子,太子会请圣人赐婚。”

卢氏闻言急道“你怎么回的?”

在卢氏看来,跟东宫结亲也并非是完全不可以,但如今说来却太早了。何况元容年纪也还小不是?若是答应了可能有悖崔氏的行事原则。若是不答应有可能恶了太子。因此不管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有些不妥。

“此事当然不能答应。”崔善净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且不提此事多有不妥,便是太子真有此意。却叫一个外人来提,光是这一点我也不会答应。”便是那王右丞说的都是真话,也表示太子诚意不够。

虽然崔氏的小娘子素来嫁到高门大户联姻,但所挑的子弟也都是好孩子,并不会只为了利益而联姻,太子想用次子来换取崔氏的效忠,也未免想的太好了些。当然了,若这跟太子无关——可更麻烦了。

这要么是王家自作主张,想要为东宫拉来一个助力,这样还算是好的,若非是王家指使或者说非是东宫系的王家指使,那意味着可能有人想要坑崔家,甚至坑太子一把。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崔善净那是一百个不乐意。

当下便道“最近如无必要,莫叫九娘出门了,若有人问起,只道她身子不好在家静养便是。”

实际这件事已经非是元容的婚事这么简单了,那婚事不过是一个引子,只为了牵扯崔氏罢了,背后可能是某些人的角力,而被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太容易。

想到这儿,崔善净不由得叹气,也是九娘倒霉,若非她机缘巧合同东宫扯了关系,如今又怎会被人盯?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也亏了这孩子聪慧,不然此刻还有么有命在都是未知。

崔善净当然不知道,前世的九娘虽然还留了命,可整个命运却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崔家也因此而掀起了波澜。亏得天垂怜给了元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那一切都还没发生。

卢氏不知道崔善净心里所想,闻言只是心里咯噔一声,颤声道“怎么?”

“此时怕还有后续。”崔善净拍了拍老妻的手安抚道“莫担心,有我在,不会叫人欺负了九娘去。”无论是陷阱还是什么,只要他咬了牙不应,不入彀,对方又能把他如何?

却见卢氏面色并未转好,反而更加不对了,崔善净不由得一挑眉毛,只是还未说话,见卢氏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崔善净接过来打开,便发现是自己闺女的字迹,当下便仔细看起来。

卢氏在一旁看着他沉思半晌,直到他抬起了眼睛,才道“之前我还疑惑,不过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圣人在宫里对丽妃和元容提起的婚约之事,绝对非是兴之所至的随口之言!

而崔善净则是叹了口气,随后眼才冒出精光“看来圣人已经觉察到背后有人在捣鬼了,只是他还不想揭开这层面纱,所以才能九娘的婚事入手,没了引子,背后那人想要兴风作浪要换个借口了。”

“此事丽妃做得对。”崔善净斜了斜身子,将揉成一团扔进了香炉,看着它化成灰烬,才道“至少圣人不会对我崔氏起疑,至于太子,想来也不是蠢笨的,若是还会一脚踏进对方的陷阱里,也不值得看好了。最近叫家里紧闭门户罢,莫要惹事。”

卢氏应了声,只还是忍不住道“那九娘日后做不得王妃了?”

纵然是传承百年历经几朝的名门世家,也是要对皇权低头的,也许他们不会愿意娶公主,但对嫁个女儿到皇家却不会那样排斥,君不见圣人后&宫里那些出身著姓大族的妃&子?

世家非是因外戚而兴起,但绝对会因为外戚而更一层楼。没有人不乐意当今皇子是自家女儿生出来的。

扯远了,崔氏这会儿还跟外戚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圣人的母家已式微,如今不过有个空头爵位,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太子母族则是杨氏,可惜了元后已逝,太子跟杨氏也不是太亲近,杨氏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极其低调。

崔善净闻言当即眉心一蹙“还想这个作甚?不管圣人是什么用意,丽妃都已经拒绝了,多想无益!我们崔氏的女儿又不是非得攀那高枝儿!何况丽妃的情况你也不是没见到,有什么好?”

卢氏却嘟哝了一句道“那怎么一样?王妃却是原配正室呢。”

虽然说以丽妃的品级也不低了,在宫里虽然不得宠但因为出身崔氏的关系过的也不差,如今又有了儿子,但崔氏的女儿做妾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王妃又不同,不但府里能自己做主,还不会跟后妃一般难得见娘家人一面。

崔善净没好气道“这天底下,是皇室人不好嫁!风光是风光了,可日子过的能容易了?不说旁的,只说若是崔家女儿受了委屈,旁人家咱们打门去讨个公道,可是进了萧家门,咱们得好声好气的求人善待!这差别大了去了!再者,崔氏一门的兴旺也不再崔氏女儿身,你莫要多想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而与此同时,东宫里,太子听了太子妃一番言语,不由得愣了愣“你说什么?”

太子妃却以为太子是心里不高兴了,当即心里凛然,只是想到儿子未来的幸福,又鼓起了勇气道“我知道崔氏女儿素有美名,但是郎君,那崔九娘却实在有些不像样,胆子大不说,礼节也有些欠缺,非是二郎良配啊。”

“你何出此言?”太子一愣之后,一双英气的浓眉却舒展开来,英俊的面不见喜怒之色,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悄声问妻子,“你不喜崔氏女,那喜欢谁?”

太子的声音很平静,但与太子夫妻多年的太子妃却在一刹那捕捉到了太子眼里忽闪而过的不悦之色,当即便道“我、我并不是讨厌崔九娘,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二郎罢了,二郎那样的性子,最好娶一个性子温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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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掌灯时分,崔善净才回到家,面色有些不太好。

卢氏本待与他商讨元容之事,见状也不由得问道“可是朝有疑难事?”

崔善净叹了口气,扶着卢氏坐下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谣传的崔氏要与东宫结亲一事?”

卢氏点点头,道“这可过去有一阵子了,风声也该下去了罢?”

这种事本来是无稽之谈,但他们又不好刻意去澄清,只能在外人提到时干脆的予以否认,多说几回,大家也信了。

只是崔善净现在忽然提起这事又是为何?卢氏心里忽然有些意动,好像有什么藏在迷雾之后,让她看不清楚。

崔善净没有注意到卢氏的反应,只是低声道“王右丞今日同我提起了这件事。”

180章 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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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抚住太子妃之后,太子回头便着人调查此事,然后很快有了回音。品书网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看着手的情报,太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十二郎才多大年纪,某些人迫不及待了?

不过也太蠢了些,被人当了枪使不自知,还以为这是个多么好的计策呢,殊不知在聪明人眼里,简直是狗屎一坨。

不过也幸好,那幕后之人并未想要彻底的激怒崔家,因此此事并未传扬开来,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当然没有谁会脑子彻底坏了而去宣扬一番。

“不过,平妃却不是这么蠢的,会答应这么个计划?”太子一双剑眉微微一挑,而后看向面前的人。

“据属下所查,平妃似乎并不知道。”黑衣长袍的男子恭敬回答道。

太子唇角一弯,而后便抬手抚了抚下唇,悠然道“出了这种事,平妃怎么能不知道呢?这可是事关她娘家人。”

黑衣男子略一点头,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是叫他将消息不着痕迹的透露给平妃!让平妃也明白,王家纵然是有人投到了她的羽翼之下,可她却未必能全盘掌控!

“不过此计虽然简单,却也毒辣,他的目的是想叫我同阿爹父子相疑!这是阳谋!”太子眼睛微微一眯道。

自古以来,皇帝对太子都是教导而又防范的,尤其是对年老而又多疑的帝王而言,一个年富力强又羽翼丰满的太子,岂非是他帝位的最大威胁?君不见前朝闵太子,是这样被一个小小内侍给扳倒了的?

想到此,太子心便有戾气横生“若非阿爹明察秋毫,此次我倒是要栽好大一个跟头。”太子屈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案几,发出颇有韵律的声音,“差不到主使是谁?”

“属下无能,请太子降罪!”黑衣男子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跪伏在地。

太子抬眼看过来,此时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喜怒形于色,而是声调平静的道“此事确实是你失职,罚俸半年,你可服气?”

黑衣男子立即露出喜色道“多谢太子。”

对于出身世家又年纪轻轻进了东宫的属官而言,他并不用依靠俸禄养家,因此太子的罚俸半年,实则是相当轻的惩罚了。

却听太子那斯儒雅的声音又道“但孤允你将功赎罪。去吧,三日之内孤要看到结果。”

待黑衣男子悄然离去之后,才见太子面有戾气闪过,然后一拳捶在了黄花梨木的案几之,发出咚的一声响,震得门口侍立的内侍一个哆嗦,却听见太子凶狠的声音隐约响起“别叫孤知道你是谁!”

且不说太子心的暴怒,只说此事发生之后,元容几乎相当于被禁了足,而悲催的是元熙也跟她一起倒霉了,只是还不等她们抗议,却发现了家的情形不对,似乎气氛有些压抑。

“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元熙不由得猜道。她在屋无聊,园子又逛的不想逛了,无事便来元容这边串门子说话。

本来经过宫那件事,元容心里有些猜测,心道其必有其他的猫腻,可她也未想到会有这样严重,毕竟连圣人都只是拐弯抹角的试探不是么?她还不知道有人又将主意打到了她身,否则恐怕不会这么平静了。

“应该是情势有些变化罢,不过朝堂的事情我们又不懂,瞎想也没用。”元容道。

虽然说前世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也见识了不少政治斗争和博弈,并非是完全不懂,可是这也要在知道消息的前提下,如今谁会将这种事告诉她一个小女娃?她便是再厉害也使不力气,何况她还真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厉害,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窝着罢。

却不意被元熙鄙视了“你怎的这样漫不经心的?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哎。”家族荣辱,是关系到每个族人切身利益的事情。

“我知道。”元容点点头,停下手的动作,将打了一半的梅花络子放到旁边,又挪到元熙身边去,道“阿姐宽心,阿翁不过是叫我们都仔细一些罢了,要是崔家有难,哪里能这么简单,也许跟我们崔家无关呢?”

元熙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妹,虽然还是个可爱的团子样,但相之前胖乎乎的模样已经是显得秀气了许多,只看五官,也可以想见她将来会是个美人,便不由得捏了捏妹子的脸。

“阿姐!”元容连忙握住元熙的手,感觉一张嘴说话都要漏风了,便瞪了她一眼,直把脸蛋抢救出来,才揉了揉道“阿姐坏死了,欺负我打不过你。”

对付一个外表柔弱美丽但内里却是个暴力女的元熙,元容可不敢跟她硬碰硬,因为结局总会是她吃亏的,只好撒娇求饶“捏的我脸都疼了,你再欺负我,等阿爹阿娘来长安,我可要哭诉的。”

“嘁。”元熙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而后便胳膊一伸将妹子揽进怀里道“你会告状,信不信我私底下收拾你?”

见元容连连讨饶,闹够了的元熙感觉一身闷气都没了,便做回了好姐姐,一边给元容剥桔子一边道“说起来,阿兄走了也有小半月了,若是脚程快,怕是早该到了洛阳了罢?”

没错,此时崔元靖已经到了洛阳崔宅,而他时隔许久重新见到爹娘的喜悦很快被一个炸雷给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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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抚住太子妃之后,太子回头便着人调查此事,然后很快有了回音。

看着手的情报,太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十二郎才多大年纪,某些人迫不及待了?

不过也太蠢了些,被人当了枪使不自知,还以为这是个多么好的计策呢,殊不知在聪明人眼里,简直是狗屎一坨。

不过也幸好,那幕后之人并未想要彻底的激怒崔家,因此此事并未传扬开来,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当然没有谁会脑子彻底坏了而去宣扬一番。

“不过,平妃却不是这么蠢的,会答应这么个计划?”太子一双剑眉微微一挑,而后看向面前的人。

“据属下所查,平妃似乎并不知道。”黑衣长袍的男子恭敬回答道。

太子唇角一弯,而后便抬手抚了抚下唇,悠然道“出了这种事,平妃怎么能不知道呢?这可是事关她娘家人。”

黑衣男子略一点头,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是叫他将消息不着痕迹的透露给平妃!让平妃也明白,王家纵然是有人投到了她的羽翼之下,可她却未必能全盘掌控!

“不过此计虽然简单,却也毒辣,他的目的是想叫我同阿爹父子相疑!这是阳谋!”太子眼睛微微一眯道。

自古以来,皇帝对太子都是教导而又防范的,尤其是对年老而又多疑的帝王而言,一个年富力强又羽翼丰满的太子,岂非是他帝位的最大威胁?君不见前朝闵太子,是这样被一个小小内侍给扳倒了的?

想到此,太子心便有戾气横生“若非阿爹明察秋毫,此次我倒是要栽好大一个跟头。”太子屈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案几,发出颇有韵律的声音,“差不到主使是谁?”

“属下无能,请太子降罪!”黑衣男子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跪伏在地。

太子抬眼看过来,此时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喜怒形于色,而是声调平静的道“此事确实是你失职,罚俸半年,你可服气?”

黑衣男子立即露出喜色道“多谢太子。”

对于出身世家又年纪轻轻进了东宫的属官而言,他并不用依靠俸禄养家,因此太子的罚俸半年,实则是相当轻的惩罚了。

却听太子那斯儒雅的声音又道“但孤允你将功赎罪。去吧,三日之内孤要看到结果。”

待黑衣男子悄然离去之后,才见太子面有戾气闪过,然后一拳捶在了黄花梨木的案几之,发出咚的一声响,震得门口侍立的内侍一个哆嗦,却听见太子凶狠的声音隐约响起“别叫孤知道你是谁!”

且不说太子心的暴怒,只说此事发生之后,元容几乎相当于被禁了足,而悲催的是元熙也跟她一起倒霉了,只是还不等她们抗议,却发现了家的情形不对,似乎气氛有些压抑。

“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元熙不由得猜道。她在屋无聊,园子又逛的不想逛了,无事便来元容这边串门子说话。

本来经过宫那件事,元容心里有些猜测,心道其必有其他的猫腻,可她也未想到会有这样严重,毕竟连圣人都只是拐弯抹角的试探不是么?她还不知道有人又将主意打到了她身,否则恐怕不会这么平静了。

“应该是情势有些变化罢,不过朝堂的事情我们又不懂,瞎想也没用。”元容道。

虽然说前世她跟在长乐公主身边,也见识了不少政治斗争和博弈,并非是完全不懂,可是这也要在知道消息的前提下,如今谁如今谁会将这种事告诉她一个小女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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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章 郑氏难产

被姜氏派来照顾女儿的两位娘子都是尽心尽力的,虽然崔谦之和郑氏早就打算着回长安,但还是早就准备好了产房,请了医女和稳婆以备意外。如今意外真的发生了。

感到肚子一阵阵的下坠,郑氏知道这是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出来了,便一把抓住身边崔元靖的手道:“快,小家伙们要出来了!”

郑氏的肚子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月,预产期还不到,而她虽然生育过四个孩子,可都是足月生产的,这早产还是第一回,吓得崔谦之当即就麻了爪子,还是阿罗道:“郎君快报娘子去产房!”

一大拨人火烧火燎的将郑氏送进了产房,随后就被阿罗给撵了出来:“请郎君和三郎在外等候!”

不过一会儿功夫,稳婆和医女都相继到来,匆匆跟崔谦之行了一礼便进了产房,而崔谦之自然无心计较这些,只是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每听见产房里传出郑氏的呻吟声都要停一停,往产房那边看一眼。

而此时,崔元靖站在门口,才突然反应过来:“阿爹,阿娘方才说的是小家伙们?莫非、莫非……”

崔谦之定了定,才气呼呼道:“你没发现你阿娘的肚子格外大吗?那里面是两个!这俩小混蛋,等他们出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这么折腾阿娘,实在是不乖!跟九娘比差远了!”

说来郑氏怀元容那会儿,可是舒坦的很,一点都不折腾,一直到了足月生产,也是才一个时辰就顺溜的生下来了。所以说一家人都觉得元容乖这是从她还在娘肚子里的是就认定了。

崔元靖不由得想到郑氏生元容那会儿,那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当然记事,虽然不是说元容不乖,可是听了崔谦之这话也是忍不住腹诽,阿爹你这关注点根本就错了罢?不是应该担心阿娘能不能顺利生产吗?

呸呸呸!阿娘当然能顺利生产!崔元靖咬了咬嘴唇,才道:“阿爹。阿娘和小家伙们会好好的。”

“这个当然!”崔谦之又绕了一圈儿,不过还是担心:“可是今次是早产啊,早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呢,而且你娘肚子那么大,生起来肯定很辛苦,叫我怎么能放心,对了,”崔谦之连忙抓了个婢子道:“有没有去通知蒋家娘子?”

“郎君放心,已经去了!”正说着。就见阿罗从产房里出来,道:“郎君稍安勿躁。”又叫了旁边守着的婢子悄声道:“你去把娘子收着的那根老山参切几片来!”

婢子应声去了,阿罗回头就看见崔元靖正盯着她,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阿罗连忙摇了摇头,这档口她要是敢说不好就怕眼前的少郎君能撕了她!

就听崔元靖又问道:“阿娘这次怎么会早产?可是有什么不当心?”

阿罗面色一变,郑氏可是她和两位姑姑照顾着的。若是有不当心岂非是说她们没照顾好娘子?这个罪名可不敢当:“三郎,此事婢子可不敢认的,婢子和两位姑姑照顾娘子一万个尽心。只是这双胎历来就是容易早产的。”

崔元靖眉头一蹙,知道不管如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道:“可对阿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碍?”

“少郎君放心,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九个月了,只要好好生出来,养伤几个月就能跟足月的孩子一样健壮的。”阿罗道。

崔元靖这才稍稍放心,关于孕妇生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什么,何况郑氏怀的还是双胎?他懊恼的是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知道!心里也不由得埋怨崔谦之,这么大的事儿您就不能在信里提一句么?他这么急乎乎的跑回来连一口热水都没喝上呢,阿娘就发动了。简直是一场惊吓!

而且就这样的情形,崔谦之居然还想带着郑氏这么个大肚子的孕妇回长安!这要是在路上发动了该怎么办?万一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万一郑氏再遇上难产……崔元靖猛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

崔谦之被这响亮的一巴掌给惊的回过头来,就看见儿子脸上一个巴掌印,忙道:“你这是作甚?你阿娘生产跟你又没关系,你打自己有个屁用!”

崔元靖哭笑不得的瞅了亲爹一眼,也不吭声,只拖了个垫子坐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产房,听着里头不时溢出的呻吟声,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三郎,还是吃点东西罢,你一路风尘仆仆,万一把自己弄病了可不是叫娘子担心?”却是阿肖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案几上。

不过匆匆忙忙之下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一大海碗汤饼,上面撒上切碎的葱花和大酱,又有一碟子酱肉,盖子掀开,便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将东西摆出来,阿肖又拎起茶壶泡了茶给崔谦之。

崔谦之无心喝茶,不过却催着崔元靖赶紧吃饭,崔元靖也是饿得狠了,当即便端起碗吃了个干净,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汤时,却听见产房里忽的响起一声惨叫。

崔元靖手里的碗当即就滚落在地,父子两个齐齐看向产房。

而与此同时,产房里的郑氏正咬着重新换上的白布巾子,一头一脸的汗,一旁的稳婆还在叫着使劲使劲,忽然间就听见一声惊呼:“坏了,孩子脚先出来了!”

这是难产。在门口守着的阿罗当即面色一白,正好婢子拿了参片来,一手夺过就扭头进了产房。

崔谦之父子两个就算是不懂,也知道难产意味着什么,当即就想往里冲,却是被门口的婢子给死死拦住,正当崔谦之忍不住想要动手时,却见里屋帘子一掀,是阿罗惨白着脸出来了,哭道:“郎君,稳婆问若是有万一是保娘子还是保孩子!”

却听见郑氏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猛的响起道:“当然是保孩子!崔十一你听见没有!若是我去了,你好好把孩子带大!”

崔谦之眼睛一闭,却是一狠心,咬牙沉声道:“保娘子!快去!”随后便虚脱了一般脚下一软。

“阿爹!”崔元靖慌忙一下子捞住亲爹,就见崔谦之一脸惨白,眼角却有泪花,当即便鼻子一酸,也哭了:“阿爹你可得撑住,阿娘还在里头呢!”

崔谦之听了却先是一愣,随后便推开崔元靖朝着产房里大叫道:“芸娘你个傻子,你要是没了,我崔十一扭头就娶新妇!到时候两个孩子没了娘,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说!你能指望谁?我告诉你,有后娘就有后爹!你要是想两个孩子好好的,就撑住,听见没有!”

崔元靖在一边儿差点傻了,心道阿爹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却在看见崔谦之脸上的泪痕时才反应过来,阿爹这是在鼓励阿娘呢,只是话也太难听了些,你就不怕阿娘找你算账?

接着就听见产房里传出骂声道:“崔十一你个混账!我还没死呢你就打算娶新妇!”随后又是一声尖叫,接着就听见了里头传出的婴儿啼哭声。

崔谦之一脸的泪,崔元靖一头的汗,这会儿却是都顾不得擦,只悬着心看向产房,而不多时就见厚厚的棉布帘子一动,却是姜氏派来照顾郑氏的冯娘子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道:“恭喜郎君,是弄璋之喜!”

弄璋之喜就是生了个儿子,不过崔谦之儿子早就有了两个了,不稀罕,瞅了一眼便一把抓住冯娘子道:“不是还有一个?娘子可还好?”

冯娘子还没吭声,就听见里头又传出来婴儿啼哭声,而此时崔谦之实在心急如焚,当即便绕过冯娘子闯了进去:“芸娘!”

却差点跟抱着孩子的稳婆撞了,当即便听稳婆哎哟一声,见是家里的男主人闯进来,倒是也不惊奇,反而笑道:“恭喜郎君,是个女公子!母女平安!”

听见母女平安四个字,崔谦之才有心思看了眼稳婆怀里的婴儿,那样小小的一团,看着也不若九娘才出生时那般健壮,顿时就起了怜爱之心,忙接过女儿道:“小十娘!”这个女儿按排行是第十。

然后便抱着新得的小女儿快步走到郑氏跟前,却见郑氏闭着眼睛,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阿罗忙道:“娘子是太累了。郎君先出去罢,婢子得给娘子拾掇一下。”刚生完孩子,屋子里血气很重,这会儿崔谦之放松下来,就觉出难闻了,又看了郑氏一眼,才抱着孩子出了产房。

不得不说,大概是之前抱孩子抱的多了,崔谦之这会儿抱小女儿姿势十分娴熟标准,倒是把方才十分镇定的稳婆给看得惊奇了一下,如今这年头大人物都讲究抱孙不抱子,像这位郎君抱孩子抱这么顺溜的还真是不多见!

只是孩子才出生,又是早产,此刻可是冬月里,怕见了风,崔谦之才稀罕了一会儿孩子就被抱走了,只能跟崔元靖大眼瞪小眼,等完了才想起来要发赏。好歹是龙凤胎呐,一定要重重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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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更新都要跟后台作斗争真是累到不爱……

182章 旧情难续

被姜氏派来照顾女儿的两位娘子都是尽心尽力的,虽然崔谦之和郑氏早就打算着回长安,但还是早就准备好了产房,请了医女和稳婆以备意外。如今意外真的发生了。

感到肚子一阵阵的下坠,郑氏知道这是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出来了,便一把抓住身边崔元靖的手道:“快,小家伙们要出来了!”

郑氏的肚子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月,预产期还不到,而她虽然生育过四个孩子,可都是足月生产的,这早产还是第一回,吓得崔谦之当即就麻了爪子,还是阿罗道:“郎君快报娘子去产房!”

一大拨人火烧火燎的将郑氏送进了产房,随后就被阿罗给撵了出来:“请郎君和三郎在外等候!”

不过一会儿功夫,稳婆和医女都相继到来,匆匆跟崔谦之行了一礼便进了产房,而崔谦之自然无心计较这些,只是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每听见产房里传出郑氏的呻吟声都要停一停,往产房那边看一眼。

而此时,崔元靖站在门口,才突然反应过来:“阿爹,阿娘方才说的是小家伙们?莫非、莫非……”

崔谦之定了定,才气呼呼道:“你没发现你阿娘的肚子格外大吗?那里面是两个!这俩小混蛋,等他们出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这么折腾阿娘,实在是不乖!跟九娘比差远了!”

说来郑氏怀元容那会儿,可是舒坦的很,一点都不折腾,一直到了足月生产,也是才一个时辰就顺溜的生下来了。所以说一家人都觉得元容乖这是从她还在娘肚子里的是就认定了。

崔元靖不由得想到郑氏生元容那会儿,那时候他已经十一岁了,当然记事,虽然不是说元容不乖,可是听了崔谦之这话也是忍不住腹诽,阿爹你这关注点根本就错了罢?不是应该担心阿娘能不能顺利生产吗?

呸呸呸!阿娘当然能顺利生产!崔元靖咬了咬嘴唇,才道:“阿爹。阿娘和小家伙们会好好的。”

“这个当然!”崔谦之又绕了一圈儿,不过还是担心:“可是今次是早产啊,早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呢,而且你娘肚子那么大,生起来肯定很辛苦,叫我怎么能放心,对了,”崔谦之连忙抓了个婢子道:“有没有去通知蒋家娘子?”

“郎君放心,已经去了!”正说着。就见阿罗从产房里出来,道:“郎君稍安勿躁。”又叫了旁边守着的婢子悄声道:“你去把娘子收着的那根老山参切几片来!”

婢子应声去了,阿罗回头就看见崔元靖正盯着她,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阿罗连忙摇了摇头,这档口她要是敢说不好就怕眼前的少郎君能撕了她!

就听崔元靖又问道:“阿娘这次怎么会早产?可是有什么不当心?”

阿罗面色一变,郑氏可是她和两位姑姑照顾着的。若是有不当心岂非是说她们没照顾好娘子?这个罪名可不敢当:“三郎,此事婢子可不敢认的,婢子和两位姑姑照顾娘子一万个尽心。只是这双胎历来就是容易早产的。”

崔元靖眉头一蹙,知道不管如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道:“可对阿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碍?”

“少郎君放心,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九个月了,只要好好生出来,养伤几个月就能跟足月的孩子一样健壮的。”阿罗道。

崔元靖这才稍稍放心,关于孕妇生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什么,何况郑氏怀的还是双胎?他懊恼的是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知道!心里也不由得埋怨崔谦之,这么大的事儿您就不能在信里提一句么?他这么急乎乎的跑回来连一口热水都没喝上呢,阿娘就发动了。简直是一场惊吓!

而且就这样的情形,崔谦之居然还想带着郑氏这么个大肚子的孕妇回长安!这要是在路上发动了该怎么办?万一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万一郑氏再遇上难产……崔元靖猛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

崔谦之被这响亮的一巴掌给惊的回过头来,就看见儿子脸上一个巴掌印,忙道:“你这是作甚?你阿娘生产跟你又没关系,你打自己有个屁用!”

崔元靖哭笑不得的瞅了亲爹一眼,也不吭声,只拖了个垫子坐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产房,听着里头不时溢出的呻吟声,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三郎,还是吃点东西罢,你一路风尘仆仆,万一把自己弄病了可不是叫娘子担心?”却是阿肖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案几上。

不过匆匆忙忙之下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一大海碗汤饼,上面撒上切碎的葱花和大酱,又有一碟子酱肉,盖子掀开,便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将东西摆出来,阿肖又拎起茶壶泡了茶给崔谦之。

崔谦之无心喝茶,不过却催着崔元靖赶紧吃饭,崔元靖也是饿得狠了,当即便端起碗吃了个干净,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汤时,却听见产房里忽的响起一声惨叫。

崔元靖手里的碗当即就滚落在地,父子两个齐齐看向产房。

而与此同时,产房里的郑氏正咬着重新换上的白布巾子,一头一脸的汗,一旁的稳婆还在叫着使劲使劲,忽然间就听见一声惊呼:“坏了,孩子脚先出来了!”

这是难产。在门口守着的阿罗当即面色一白,正好婢子拿了参片来,一手夺过就扭头进了产房。

崔谦之父子两个就算是不懂,也知道难产意味着什么,当即就想往里冲,却是被门口的婢子给死死拦住,正当崔谦之忍不住想要动手时,却见里屋帘子一掀,是阿罗惨白着脸出来了,哭道:“郎君,稳婆问若是有万一是保娘子还是保孩子!”

却听见郑氏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猛的响起道:“当然是保孩子!崔十一你听见没有!若是我去了,你好好把孩子带大!”

崔谦之眼睛一闭,却是一狠心,咬牙沉声道:“保娘子!快去!”随后便虚脱了一般脚下一软。

“阿爹!”崔元靖慌忙一下子捞住亲爹,就见崔谦之一脸惨白,眼角却有泪花,当即便鼻子一酸,也哭了:“阿爹你可得撑住,阿娘还在里头呢!”

崔谦之听了却先是一愣,随后便推开崔元靖朝着产房里大叫道:“芸娘你个傻子,你要是没了,我崔十一扭头就娶新妇!到时候两个孩子没了娘,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说!你能指望谁?我告诉你,有后娘就有后爹!你要是想两个孩子好好的,就撑住,听见没有!”

崔元靖在一边儿差点傻了,心道阿爹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却在看见崔谦之脸上的泪痕时才反应过来,阿爹这是在鼓励阿娘呢,只是话也太难听了些,你就不怕阿娘找你算账?

接着就听见产房里传出骂声道:“崔十一你个混账!我还没死呢你就打算娶新妇!”随后又是一声尖叫,接着就听见了里头传出的婴儿啼哭声。

崔谦之一脸的泪,崔元靖一头的汗,这会儿却是都顾不得擦,只悬着心看向产房,而不多时就见厚厚的棉布帘子一动,却是姜氏派来照顾郑氏的冯娘子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道:“恭喜郎君,是弄璋之喜!”

弄璋之喜就是生了个儿子,不过崔谦之儿子早就有了两个了,不稀罕,瞅了一眼便一把抓住冯娘子道:“不是还有一个?娘子可还好?”

冯娘子还没吭声,就听见里头又传出来婴儿啼哭声,而此时崔谦之实在心急如焚,当即便绕过冯娘子闯了进去:“芸娘!”

却差点跟抱着孩子的稳婆撞了,当即便听稳婆哎哟一声,见是家里的男主人闯进来,倒是也不惊奇,反而笑道:“恭喜郎君,是个女公子!母女平安!”

听见母女平安四个字,崔谦之才有心思看了眼稳婆怀里的婴儿,那样小小的一团,看着也不若九娘才出生时那般健壮,顿时就起了怜爱之心,忙接过女儿道:“小十娘!”这个女儿按排行是第十。

然后便抱着新得的小女儿快步走到郑氏跟前,却见郑氏闭着眼睛,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阿罗忙道:“娘子是太累了。郎君先出去罢,婢子得给娘子拾掇一下。”刚生完孩子,屋子里血气很重,这会儿崔谦之放松下来,就觉出难闻了,又看了郑氏一眼,才抱着孩子出了产房。

不得不说,大概是之前抱孩子抱的多了,崔谦之这会儿抱小女儿姿势十分娴熟标准,倒是把方才十分镇定的稳婆给看得惊奇了一下,如今这年头大人物都讲究抱孙不抱子,像这位郎君抱孩子抱这么顺溜的还真是不多见!

只是孩子才出生,又是早产,此刻可是冬月里,怕见了风,崔谦之才稀罕了一会儿孩子就被抱走了,只能跟崔元靖大眼瞪小眼,等完了才想起来要发赏。好歹是龙凤胎呐,一定要重重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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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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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旦,整个长安城都忙碌了起来,也更加热闹了。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晌午的时候,元容才吃晚饭,听见阿江进来道“乡下的庄子来人送东西了”

每次到了年关的时候,外面的下仆都会提前来拜,顺便拉许多土产野味,倒是难得的新鲜东西。

元容听了便笑道“不知道有什么稀罕东西没有?”说着便起身道“阿婆正在见人是吗,我们快过去瞧瞧。”

阿江闻言忙拾起搭在架子的斗篷给元容披,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后又给元容带好帽子和护手,才跟着出了门。

“九娘,夫人在见人,咱们闯进去不大妥当罢?”阿江担心道。

元容边走边笑道“我何时说过要闯进去啦?我们去看东西,又不是看人。”说着脚下一拐,却不是去春山堂的路了。

阿江见她如此说道,便也点点头跟了。别看阿江是郑氏派给女儿的,算是半个管家婆,但实际大多数时候,阿江都管不住元容,反而是元容拿主意,她也只是在生活照料元容而已。

也索性是如此,不然换了一个爱管东管西的人物,恐怕跟元容不会相处的这样和谐了,阿江虽然不够机灵,但胜在认真仔细又知道分寸,元容对她还是较满意的。

两个人踏了一条青石板小路,元容脚下的驼色羊皮靴踩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四周的树木花草几近凋零,只有几株松树犹自青葱挺拔屹立不倒,特别是前些日子下了雪,道虽然已经扫干净了,但是枝头犹有晶莹雪花。

元容玩心一起,便跑起来,然后到了松树跟前用力一条,抬手抓住一枝松枝一抖,便有雪花抖抖簌簌的纷落下来,还有几蓬雪花落在元容头,登时跟她带着的白色兜帽融为一体。

“哎呀,九娘又淘气,雪花都落到脸啦,不觉得凉吗?”阿江见元容仰着头,有雪花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便忙掏出帕子来为元容擦拭,又抬手给元容拍走落在肩头的雪花。

“不碍事。”元容笑了笑,然后便松开了松枝后退几步,又回到青石板小路来,才道“这都已经下过三场雪了罢?瞧花坛里那厚厚的积雪,恐怕乡下的道是不太好走呢。”

阿江便道“九娘说的不错,乡下的道可不像长安城里这般有人清扫,若非这几场雪分开了,而是连着下好几日,怕是得有不少道路都要被雪给封了。”她曾经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日子,对这种情形知道的清楚。

元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前世也是在乡下见识过的,那时候的情形可长安郊外的乡下糟糕多了,大雪除了兆丰年,带来的更多的是不便。而且冬日里化雪的时候格外冷,若是有穷苦人家的房子被雪压塌,少不得有人会冻死。

不过即便不是乡下,每年也少不了会有乞丐流民冻死是了,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后院的大厨房,正好见着有人进进出出搬东西,元容便打眼一瞅,那板车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两只大野猪一只野羊还有一只……豹子!元容忙叫人拖出来一看,还真是豹子。

“这豹子这样放着也太糟蹋了罢?”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手摸了一把,虽然身带着血迹尘土,但却可以看出这皮毛十分的油光水滑,毛色黑的十分纯正鲜亮。

当即便叫道“来人,把这豹子皮给我好好的剥下来硝制,不许损坏了,回头送到我那里,我留着有用!”

管事娘子赶忙答应了,当即便叫人拖去处理,却发现守在车一旁的汉子面有难色,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的模样,犹犹豫豫的看了元容好几下,还被阿江狠狠瞪了一眼。

元容自然也是发现了,不过看此人眼神清正,是以并不厌恶反而略有好,便道“你有话要说?”

那汉子抿了抿唇,躬着身子,闻言却是一愣,旁边管事娘子便忙低声喝道“小娘子问你话,有事快说!”顿了顿,继而又加一句道“小娘子是个脾气好的,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放心说是!”

家里的这些仆妇婢子们虽然不是个个都能接触到元容,不过身为大厨房的管事娘子,却是会经常跟观澜苑的婢子打交道的,元容的脾气如何,这时间一长她自是能知道一二。不过这般说话却是摆明了对那汉子的提点了。

元容也不欲下管事娘子的面子,毕竟平时这一位还是挺照顾她的,便点了点头道“钱娘子说的不错。”

瞧着汉子的模样,大概是随着进城的庄子里的人?元容默默一寻思,瞧这送来的东西不少,在旁边还有已经搬空了的两辆板车,面装的都是米和菜等,可见庄子的日子应该不算难过,要是这人有什么难处,自己随手帮了便是。

却不料那汉子小心翼翼道“那豹子是庄子送来给夫人的,都写在单子呢,小娘子这么……”

“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咱们家夫人最疼爱的嫡出小娘子,不过一只豹子,小娘子看了那是你的运气,还在这啰嗦什么!”钱娘子听出了汉子的意思,忙低声呵斥了一句。

元容这也品味出意思来了,原来这人是怕她拿走了东西他不好交代?当下便笑了一声,对钱娘子道“钱娘子莫要气了,无碍的,这倒是个老实人,难得。”便撇头道“阿江,给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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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旦,整个长安城都忙碌了起来,也更加热闹了。

晌午的时候,元容才吃晚饭,听见阿江进来道“乡下的庄子来人送东西了”

每次到了年关的时候,外面的下仆都会提前来拜,顺便拉许多土产野味,倒是难得的新鲜东西。

元容听了便笑道“不知道有什么稀罕东西没有?”说着便起身道“阿婆正在见人是吗,我们快过去瞧瞧。”

阿江闻言忙拾起搭在架子的斗篷给元容披,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后又给元容带好帽子和护手,才跟着出了门。

“九娘,夫人在见人,咱们闯进去不大妥当罢?”阿江担心道。

元容边走边笑道“我何时说过要闯进去啦?我们去看东西,又不是看人。”说着脚下一拐,却不是去春山堂的路了。

阿江见她如此说道,便也点点头跟了。别看阿江是郑氏派给女儿的,算是半个管家婆,但实际大多数时候,阿江都管不住元容,反而是元容拿主意,她也只是在生活照料元容而已。

也索性是如此,不然换了一个爱管东管西的人物,恐怕跟元容不会相处的这样和谐了,阿江虽然不够机灵,但胜在认真仔细又知道分寸,元容对她还是较满意的。

两个人踏了一条青石板小路,元容脚下的驼色羊皮靴踩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四周的树木花草几近凋零,只有几株松树犹自青葱挺拔屹立不倒,特别是前些日子下了雪,道虽然已经扫干净了,但是枝头犹有晶莹雪花。

元容玩心一起,便跑起来,然后到了松树跟前用力一条,抬手抓住一枝松枝一抖,便有雪花抖抖簌簌的纷落下来,还有几蓬雪花落在元容头,登时跟她带着的白色兜帽融为一体。

“哎呀,九娘又淘气,雪花都落到脸啦,不觉得凉吗?”阿江见元容仰着头,有雪花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便忙掏出帕子来为元容擦拭,又抬手给元容拍走落在肩头的雪花。

“不碍事。”元容笑了笑,然后便松开了松枝后退几步,又回到青石板小路来,才道“这都已经下过三场雪了罢?瞧花坛里那厚厚的积雪,恐怕乡下的道是不太好走呢。”

阿江便道“九娘说的不错,乡下的道可不像长安城里这般有人清扫,若非这几场雪分开了,而是连着下好几日,怕是得有不少道路都要被雪给封了。”她曾经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日子,对这种情形知道的清楚。

元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前世也是在乡下见识过的,那时候的情形可长安郊外的乡下糟糕多了,大雪除了兆丰年,带来的更多的是不便。而且冬日里化雪的时候格外冷,若是有穷苦人家的房子被雪压塌,少不得有人会冻死。

不过即便不是乡下,每年也少不了会有乞丐流民冻死是了,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后院的大厨房,正好见着有人进进出出搬东西,元容便打眼一瞅,那板车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两只大野猪一只野羊还有一只……豹子!元容忙叫人拖出来一看,还真是豹子。

“这豹子这样放着也太糟蹋了罢?”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手摸了一把,虽然身带着血迹尘土,但却可以看出这皮毛十分的油光水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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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君子雅意

第二日一早,元容便坐着马车去了崇仁坊崔宅,早有婢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元容露头一瞧,见是崔元珩身边的婢女,便笑道“七兄真是客气,倒劳烦芍药你亲自来接我。”

说着便让阿江撩起厚帘子,又放好了踏脚凳子,才抓着裙子下摆跳下车。

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衣裳,外面罩了一件银灰色的灰鼠皮斗篷,还抱着铜手炉,倒是一点都不冷。

芍药笑着行了一礼,便道“九娘真是客气,你可是七郎君的贵客,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婢子可不敢当。”

说着便引着元容往后院走。崇仁坊崔宅对元容来说已经是熟悉到跟自家宅子差不离了,见是往崔元珩的住处,便有些好了。

“我听七兄说过,似是不喜外人到他的院子,今日怎的……”这是要把饮宴放在自己地盘吗?

元容对崔元珩这个毛病还是挺理解的,前世沈悦是如此,除非是最亲近的几个人,旁的是绝对不会让进自己的闺房。

当然了对于女子来说,一般外男也不会冒冒失失进女子的闺房,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听见元容的疑问,芍药便笑道“九娘说的是,不过今日的客人非是亲朋便是好友,倒是无妨的。”

“哦?”元容眼珠子一转,便道“不知今日的客人都有哪些?你先给我介绍一下罢,省的我到时候失礼。”

芍药不疑有他,当即便掰着指头道“六娘七娘便说了,这是自家人,另外还有韦家十六郎和十七郎、卢氏十三郎,九娘外家的表兄郑九郎,对了还有次九娘见过的裴九郎,还有理国公府的严六郎……”

元容听着便挑起了眉,还真是有不少熟人来的,韦十七不是韦长青?郑九郎是自家表兄也是见过的,严六是一起喝过酒的交情,还有那个讨债鬼的裴九郎,真正陌生的只有卢氏十三郎而已。

不过一说到卢氏,元容急不由得想到那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卢玄,未来的双璧之一,想必这个十三郎大概是他的族兄了?算起来都是五姓世家子弟,元容的阿婆也是卢氏女,说不得还有些亲戚关系,也算亲近。

想到这儿,元容便笑道“看来这几位都是七兄的至交好友了?”年纪家世出身都差不很多。

倒不是说非得是家世相当的人才能做至交好友,但是不可否认的,出身的不同会导致许多观念的不同,除非像是崔谦之和蒋卓那样的师兄弟,彼此十分了解又有共患难的情谊,否则还真是很难有多少交情。

何况崔元珩这样儿的,能有多少机会去结识寒门子弟?能有一个非是纯正世家子的严六郎,都让元容有些吃惊了。

“他们都已经到了吗?”元容看了一眼避到路边手里还端着东西的婢子道。

“还未,九娘是来的最早的呢。”芍药笑道。

正说着,便见前方岔路口走出几个小娘子来,打头的正是六娘和七娘,两人看见元容都是一笑,随后便快步走过来。

“九娘来的倒是早,莫非是来帮忙准备的?”七娘扫了元容一眼,道“瞧你今儿这一身,可真是好看,可别把正旦该穿的新衣裳穿出来了罢?”回头又对六娘笑道“若是如此,那七兄该高兴坏了。”

“我想着七兄面子可没这么大。”六娘笑着接口道“倒是九娘,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儿过来。如今天冷了,听说叔祖母都将请安时间延了一个时辰?”说着还捏了捏元容红红的脸蛋。

元容揉了揉脸,将手炉递给了阿江,才一边一个挽住六娘和七娘,道“我这不是听说有好吃的,特意留着肚子过来的吗?”

七娘闻言便抚掌笑道“那感情好,七兄特意搜罗了不少好吃的,保管能喂饱你,”说着便扭头看向芍药道“人交给我了,你去厨房弄些吃得来,可别饿着我们九娘了。我记得应该还有些酒酿糯米圆子来着?”

“是,不光有糯米圆子,还有红豆饼、梅花糕、新做的卤肉,而且现在黄娘子想必已经忙活起来了,说不得还有更多好吃的。”芍药笑道。

元容只管笑,倒是七娘摆了摆手道“不拘甜的咸的,每样都取些来,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呢,在客人来之前咱们先尝尝。省的不好吃到时候丢了七兄的颜面。”最后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惹得一干人都笑了。

元容则是一脸促狭的看着七娘道“原来也不止我一人爱吃。”

七娘对元容做了个鬼脸,又拉着元容道“好啦好啦,我们快点走,看看七兄在做什么。”

崔元珩还是如往常一般,早起到院子里练一会儿剑,回来再拾掇干净了,吃过饭,然后往韦氏那里去请安,请过安便回自己院子歇息一会儿,若是无事便在窗下看书写字,若是有事便好收拾收拾出门去。

今日当然是要待在家里了,元容几个到的时候崔元珩正懒洋洋倚在榻,手里拿着一卷书,手边还放着一盏热茶,长长的头发用一支木簪挽成发髻,宽大的袍袖散落在地,其的同色暗纹在光下熠熠生辉。

“七兄!”六娘先叫了一声。

崔元珩抬起头,看见几人便是勾唇一笑,眼神落在元容身,便道“九娘来的倒早。”说着便胳膊一伸,五指并起往身边一指,道“都坐罢,玉簪拿新得的梅花香露来。”

说着便将书卷放下,直起身子,道“这是前几日裴九叫人送来的,本是说要我转交给九娘的,只是我忘了,今日且借花献佛给几位阿妹尝尝,九娘不会怪我罢?”

元容眼神掠过角落的三足青玉小香炉,又扫过点燃的两盏青铜莲花灯,才落到崔元珩身,不由笑道“不过是香露而已,便是七兄全喝了,我还能舍不得?倒是七兄今儿精神的很,连香都换了一种。”

六娘和七娘都不由自主的往角落的香炉看去,七娘还抽了抽鼻子,道“带着梅花清气。”

崔元珩微微低头,端起茶碗沾了沾唇,眼神在对面一扫,嘴角还带着一点弧度,道“你们鼻子倒是灵。”随后放下茶碗,起身走到角落里,随手拿过旁边的一个盒子,打开拿了一块扔进香炉,才摇了摇手的盒子道“猜猜?”

七娘却是眼睛一亮,当即起身腾腾走过去,从崔元珩手抢过盒子又跑回来,放到几道“七兄又故弄玄虚,不过是合的香嘛。”打开便见盒子里的香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梅花图案,只是此时已经缺了一角。

六娘拿起来仔细闻了闻,道“梅花香味很重,不过在梅香浅淡之后,便能闻出还有点松子的清香,此外应该还有一种……”

“是竹香罢?”元容插嘴道。不过她嘴说着,心里却是疑惑的很,这三样合的香在后来还有个别致的名儿,叫君子雅意,她只在长乐公主那里见过少许,长乐公主说那是最好最纯的君子雅意,然而元容再问之时,便见长乐公主轻叹一声,却不再言。

后来她才知道,君子雅意的方子早流传出来了,但后来合的香都少了那一种令人沁入心脾的凉意,却不知道是何缘故了。

“咦?是竹子吗?”七娘闻言不由得又仔细闻了闻,然后又看向了崔元珩,道“七兄?”

崔元珩还未吭声,便听得门外一声轻笑道“是哪位小娘子鼻子这般灵敏?”随着话音方落,便见一身黑色锦衣长袍,颈间围着白色狐皮围脖的裴宁施施然推门而入。

裴宁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儿,然后便拱手作揖道“原来是崔家的小娘子,许久不见,三位都是越发的好看了。”

崔元珩起身过去,拉着裴宁便入了座,而后笑骂道“我三个妹子年纪都还小,你莫要乱来。”又对元容三人道“别被这厮好看的皮相给迷惑了,当他是阿兄行,可万万莫要有别的心思。”

元容闻言不由得抿了抿唇,心重重点头道七兄说的简直太对了!只是扭头再看六娘和七娘,两人都略略低头,竟是霞飞双颊,颇有几分害羞之意了,便忙道“听七兄的。”

裴宁瞅着元容摸了摸鼻子,而后对着崔元珩苦笑一声道“你这是把我当贼防了?好歹咱们也是几年的交情,我是什么人你还信不过?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崔元珩一斜眼儿“事关我家阿妹,再好的交情也不行。”说着又一脸严肃的对着元容三个嘱咐了一句“都记住了吗?离他远点儿好!裴九郎是那夏日水塘的莲花,可远观,不可亲近也。”

六娘和七娘都捂着嘴笑了好一通,才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成了崔元珩作弄裴宁的玩笑,但元容则是板着脸点了点头,反倒弄得崔元珩颇为惊,扭头将裴宁下打量了一回,道“裴九郎今儿依旧是俊美逼人啊,怎的对我阿容妹子却一点吸引力都没了?”说着又看向元容,“没发觉阿容你审美异于常人啊?”rs

185章 甜食裴九

元容的审美自然是正常的,她只是对裴九郎敬而远之而已。

闻言便对着两位年轻郎君矜持的笑了笑道:“七兄,不是你说不要亲近的吗?”

崔元珩这才扶额叹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可我从前为何没发现阿容你这么听话呢?”

七娘扭过头对着元容挤眉弄眼道:“九娘厉害,竟然叫七兄噎住了呀。”

就连屋内的婢子也开始抿着唇偷笑,元容一本正经的道:“七兄错了,阿妹我素来很是听话的。”

崔元珩一时哑然,裴宁抚掌大笑:“不愧是崔九娘,果然言辞比旁人要更锋利。”

这个旁人指的就是崔元珩吗?元容嘴角抽了抽,她还真不敢当,也就是仗着崔元珩喜爱纵然她罢了。

便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裴郎君此言过了。”越发显得板正无趣起来。

六娘和七娘在一旁听着两人来往,俱是有些不解,怎的元容似乎故意不给对方面子似的?

但不管两人有何恩怨,今日裴宁终究是崔元珩的客人,却不好让元容再这样下去,正好见此时芍药端了大托盘进来,便暗自一拍元容胳膊,笑道:“啊呀,芍药端了吃食来,九娘不是饿了吗,快别说话了,过来吃。”

说着便明目张胆的将其中唯一一碗糯米圆子放到了元容跟前,盖子揭开,便有热气腾出,还能闻到一股甜香味道。

元容便捧着碗坐到一旁吃起来,此时崔元珩也发觉了有些不对了,眼神一闪便转移了话题道:“裴九郎今儿来的倒早?”说着便端了一碟儿梅花糕到跟前,还跟裴宁夸赞道:“嗯,味道很不错,尝尝看跟你们家的相比如何?”

裴宁不着痕迹的扫了正在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元容一眼,便很给崔元珩面子的唇角一勾,从宽大袍袖中探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来,拈起了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不过盏茶功夫,两个人就干掉了那一碟梅花糕,然后崔元珩就拉着裴宁去了东次间,那里是崔元珩在自己院子里布置出来的小书房,元容进去过一回,三面墙壁上都放置了到顶的书架,只余有窗的那一面放置了一张矮几。

矮几旁铺着厚厚的绒毯,还能感觉到脚下地龙的热度,两人便随意的捡了个地方坐下,又有婢子跟着进来上了茶。

裴宁端起茶碗,一手捏着碗盖轻轻撇去茶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发出轻微的脆响,而后便见他轻笑一声,便放松了身子倚靠在了背后的书架上,道:“此茶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并未添加任何的调料,而单单是清茶一杯而已,喝起来初觉微苦,然后却有诸般滋味,倒是颇合胃口。

崔元珩却不似他那般慢品,而是一口气饮尽,又拎起茶壶斟满,才捧着暖手道:“觉得如何?虽然淡了些,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罢?你若是觉得苦,放些蜂蜜也可。”

自从崔家人尝过元容命人炒制的茶叶之后,便俱都爱上了这个滋味,兼之冲泡方便,倒是很少烹茶了,而崔元珩近日总是出去饮宴,回来必得喝上一杯茶才舒服,此时便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裴宁自然看出来了,也不扫兴,很给面子的道:“嗯,确实不错。”说着又拿起旁边放置的蜂蜜罐子,给自己茶碗中加上一勺,而后便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崔元珩看着裴宁动作,先是张了张嘴,而后才指着他笑道:“原来你竟是爱甜味儿的?”

平素来往他倒是不曾注意这个,而裴宁自然也不会提,结果到了如今才发现,原来裴宁竟是喜好吃甜食的?君不见方才一碟梅花糕可是有三分之二进了他的肚子!

见崔元珩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的模样,裴宁剑眉一挑,才笑道:“怎么,很奇怪?”

“嗯……”崔元珩很想点头说是,这些甜食不是小娘子才爱好吗?说起来梅花糕还是甜味比较淡的,所以他才吃了一些,再甜的他就不太吃了,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说是,裴宁不会翻脸罢?

当下便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什么大不了,就算糖比较贵,咱们这样的人又不是吃不起。”

裴宁闻言便扑哧一笑:“这倒是。”却不再提甜食的事儿,只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快到了罢?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崔元珩放下茶碗也跟着起了身,笑道:“既然来者是客,那便迎一迎罢。”

便抬脚出门,却听得身后裴宁忽道:“对了,你既跟我炫耀那茶,待我临走时,你可得给我一些。”

崔元珩闻言便脚下一顿,面上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儿扭曲。

裴宁见状不由笑道:“怎么,向来豪爽大方的崔七不至于这般小气,连包茶叶也不舍得赠给友人罢?你可是从我这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去。不说别的,只你今日燃的香……”

崔元珩顿时后悔无比,这茶叶他也没有多少呢,裴宁开口就要一包,都给了他自己喝什么?

“裴九郎,我就跟你说实话罢,这茶叶是九娘着人弄出来的,我也没有多少,你跟我要,不如直接跟九娘要啊。”

他可不是傻子,只看元容和裴宁一来一往,就知道他俩铁定还有旁的交情,不然裴宁如何会上赶着送东西?还有今日,以崔元珩的了解,元容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娘子,若非有缘由,会不给裴宁面子么?唔,也许是裴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元容?

不得不说,崔元珩可是猜对了,不过没奖。

裴宁闻言双目微撑,哦了一声,随后便抚摸着拇指上的琉璃扳指微微笑起来:“看来我对阿容妹子了解的还不够呢……”

崔元珩神色有些微妙的扫了裴宁一眼,听着这位好友那渐渐消失在喉咙中的尾音,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然而以两人交情,裴宁又素来是个大度的,总不会对元容有什么记恨才是罢?算了,知道裴宁定然不会伤害元容,其他的就随意好了。

这么想着,崔元珩便放开了心思,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走了出去。

而六娘则是拉着元容坐在了角落里,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边道:“你是怎么了?裴九郎得罪你了?”

元容眼皮微抬,嘴角一弯:“阿姐何出此言?”接着便要起身道:“阿兄都去迎客了,我们不好坐在这儿闲聊罢?”

却被六娘一把按住,道:“我还不知道你?素来是个客气有礼的,人对我一分我对人十分,哪里会平白无故的不给人面子?你今儿对着裴九郎可是反常的很,不是他惹着你了还能是什么?不过他终究是七兄的好友,当着我们的面儿也就罢了,过会儿其他客人来了,你可不许厚此薄彼,让人家难堪。”

元容无奈的看了六娘一眼:“阿姐,你不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罢?那个裴九郎可不是什么好人。”

六娘嗤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元容张了张口,却发现不好说。纯阳观那件事她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里能提?而在郑宅那一次,是因为她的耳朵格外灵敏才能听见裴宁和那个不知面目的婢子的话,显然也是不能说的。

便只道:“总之,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阿姐你听七兄的就是了。”裴宁这人决计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儒雅风流,然而越是如此,越显得他城府之深,这样的人也许做朋友可以,但绝不会是女子的良人。

七娘还罢了,年纪小一些,而六娘已经快要十岁了,算得上是少女了,尤其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儿通常早熟,此时情窦初开也不是稀罕事,因为裴宁的样貌风度而动心实在太正常了。所以元容不得不多嘱咐一句。

正说着,便听见外面传来崔元珩的呼唤,元容知道恐怕是客人来了,便拉着六娘匆匆出了屋子。

其他几人都是前后脚到的,被婢子一一引领到了和气居,崔元珩一边跟朋友寒暄一边拉着元容跟六娘七娘一起见过。

先到的是韦氏的十六郎和十七郎兄弟两个,韦长青打眼看见元容便笑了,还扯了扯兄长袖子耳语了一句,元容见韦十六郎看过来,便给了个甜甜的笑容,而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兄弟两个长得颇像,倒是一般的风姿雅致。

而后来的是卢十三郎,听崔元珩说是卢氏兄长的孙子,见到元容还跟她聊了两句,问了卢氏好,还顺手给了一个盒子,是分给元容姐妹三个的小礼物。元容对他的印象立马上升了一个台阶。

而后是严六郎,这人是跟崔元珩不打不相识的,当初崔元靖和元容也在,彼此还算熟悉,只见他悄悄对元容挤了挤眼睛,又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揪了揪元容的发带。

就在六娘七娘跟在崔元珩后头像一串尾巴一样进了屋子时,元容则是被严六郎拉到了一旁。

“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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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的审美自然是正常的,她只是对裴九郎敬而远之而已。

闻言便对着两位年轻郎君矜持的笑了笑道:“七兄,不是你说不要亲近的吗?”

崔元珩这才扶额叹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可我从前为何没发现阿容你这么听话呢?”

七娘扭过头对着元容挤眉弄眼道:“九娘厉害,竟然叫七兄噎住了呀。”

就连屋内的婢子也开始抿着唇偷笑,元容一本正经的道:“七兄错了,阿妹我素来很是听话的。”

崔元珩一时哑然,裴宁抚掌大笑:“不愧是崔九娘,果然言辞比旁人要更锋利。”

这个旁人指的就是崔元珩吗?元容嘴角抽了抽,她还真不敢当,也就是仗着崔元珩喜爱纵然她罢了。

便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裴郎君此言过了。”越发显得板正无趣起来。

六娘和七娘在一旁听着两人来往,俱是有些不解,怎的元容似乎故意不给对方面子似的?

但不管两人有何恩怨,今日裴宁终究是崔元珩的客人,却不好让元容再这样下去,正好见此时芍药端了大托盘进来,便暗自一拍元容胳膊,笑道:“啊呀,芍药端了吃食来,九娘不是饿了吗,快别说话了,过来吃。”

说着便明目张胆的将其中唯一一碗糯米圆子放到了元容跟前,盖子揭开,便有热气腾出,还能闻到一股甜香味道。

元容便捧着碗坐到一旁吃起来,此时崔元珩也发觉了有些不对了,眼神一闪便转移了话题道:“裴九郎今儿来的倒早?”说着便端了一碟儿梅花糕到跟前,还跟裴宁夸赞道:“嗯,味道很不错,尝尝看跟你们家的相比如何?”

裴宁不着痕迹的扫了正在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元容一眼,便很给崔元珩面子的唇角一勾,从宽大袍袖中探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来,拈起了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不过盏茶功夫,两个人就干掉了那一碟梅花糕,然后崔元珩就拉着裴宁去了东次间,那里是崔元珩在自己院子里布置出来的小书房,元容进去过一回,三面墙壁上都放置了到顶的书架,只余有窗的那一面放置了一张矮几。

矮几旁铺着厚厚的绒毯,还能感觉到脚下地龙的热度,两人便随意的捡了个地方坐下,又有婢子跟着进来上了茶。

裴宁端起茶碗,一手捏着碗盖轻轻撇去茶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发出轻微的脆响,而后便见他轻笑一声,便放松了身子倚靠在了背后的书架上,道:“此茶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并未添加任何的调料,而单单是清茶一杯而已,喝起来初觉微苦,然后却有诸般滋味,倒是颇合胃口。

崔元珩却不似他那般慢品,而是一口气饮尽,又拎起茶壶斟满,才捧着暖手道:“觉得如何?虽然淡了些,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罢?你若是觉得苦,放些蜂蜜也可。”

自从崔家人尝过元容命人炒制的茶叶之后,便俱都爱上了这个滋味,兼之冲泡方便,倒是很少烹茶了,而崔元珩近日总是出去饮宴,回来必得喝上一杯茶才舒服,此时便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裴宁自然看出来了,也不扫兴,很给面子的道:“嗯,确实不错。”说着又拿起旁边放置的蜂蜜罐子,给自己茶碗中加上一勺,而后便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崔元珩看着裴宁动作,先是张了张嘴,而后才指着他笑道:“原来你竟是爱甜味儿的?”

平素来往他倒是不曾注意这个,而裴宁自然也不会提,结果到了如今才发现,原来裴宁竟是喜好吃甜食的?君不见方才一碟梅花糕可是有三分之二进了他的肚子!

见崔元珩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的模样,裴宁剑眉一挑,才笑道:“怎么,很奇怪?”

“嗯……”崔元珩很想点头说是,这些甜食不是小娘子才爱好吗?说起来梅花糕还是甜味比较淡的,所以他才吃了一些,再甜的他就不太吃了,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说是,裴宁不会翻脸罢?

当下便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什么大不了,就算糖比较贵,咱们这样的人又不是吃不起。”

裴宁闻言便扑哧一笑:“这倒是。”却不再提甜食的事儿,只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快到了罢?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崔元珩放下茶碗也跟着起了身,笑道:“既然来者是客,那便迎一迎罢。”

便抬脚出门,却听得身后裴宁忽道:“对了,你既跟我炫耀那茶,待我临走时,你可得给我一些。”

崔元珩闻言便脚下一顿,面上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儿扭曲。

裴宁见状不由笑道:“怎么,向来豪爽大方的崔七不至于这般小气,连包茶叶也不舍得赠给友人罢?你可是从我这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去。不说别的,只你今日燃的香……”

崔元珩顿时后悔无比,这茶叶他也没有多少呢,裴宁开口就要一包,都给了他自己喝什么?

“裴九郎,我就跟你说实话罢,这茶叶是九娘着人弄出来的,我也没有多少,你跟我要,不如直接跟九娘要啊。”

他可不是傻子,只看元容和裴宁一来一往,就知道他俩铁定还有旁的交情,不然裴宁如何会上赶着送东西?还有今日,以崔元珩的了解,元容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娘子,若非有缘由,会不给裴宁面子么?唔,也许是裴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元容?

不得不说,崔元珩可是猜对了,不过没奖。

裴宁闻言双目微撑,哦了一声,随后便抚摸着拇指上的琉璃扳指微微笑起来:“看来我对阿容妹子了解的还不够呢……”

崔元珩神色有些微妙的扫了裴宁一眼,听着这位好友那渐渐消失在喉咙中的尾音,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然而以两人交情,裴宁又素来是个大度的,总不会对元容有什么记恨才是罢?算了,知道裴宁定然不会伤害元容,其他的就随意好了。

这么想着,崔元珩便放开了心思,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走了出去。

而六娘则是拉着元容坐在了角落里,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边道:“你是怎么了?裴九郎得罪你了?”

元容眼皮微抬,嘴角一弯:“阿姐何出此言?”接着便要起身道:“阿兄都去迎客了,我们不好坐在这儿闲聊罢?”

却被六娘一把按住,道:“我还不知道你?素来是个客气有礼的,人对我一分我对人十分,哪里会平白无故的不给人面子?你今儿对着裴九郎可是反常的很,不是他惹着你了还能是什么?不过他终究是七兄的好友,当着我们的面儿也就罢了,过会儿其他客人来了,你可不许厚此薄彼,让人家难堪。”

元容无奈的看了六娘一眼:“阿姐,你不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罢?那个裴九郎可不是什么好人。”

六娘嗤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元容张了张口,却发现不好说。纯阳观那件事她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里能提?而在郑宅那一次,是因为她的耳朵格外灵敏才能听见裴宁和那个不知面目的婢子的话,显然也是不能说的。

便只道:“总之,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阿姐你听七兄的就是了。”裴宁这人决计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儒雅风流,然而越是如此,越显得他城府之深,这样的人也许做朋友可以,但绝不会是女子的良人。

七娘还罢了,年纪小一些,而六娘已经快要十岁了,算得上是少女了,尤其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儿通常早熟,此时情窦初开也不是稀罕事,因为裴宁的样貌风度而动心实在太正常了。所以元容不得不多嘱咐一句。

正说着,便听见外面传来崔元珩的呼唤,元容知道恐怕是客人来了,便拉着六娘匆匆出了屋子。

其他几人都是前后脚到的,被婢子一一引领到了和气居,崔元珩一边跟朋友寒暄一边拉着元容跟六娘七娘一起见过。

先到的是韦氏的十六郎和十七郎兄弟两个,韦长青打眼看见元容便笑了,还扯了扯兄长袖子耳语了一句,元容见韦十六郎看过来,便给了个甜甜的笑容,而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兄弟两个长得颇像,倒是一般的风姿雅致。

而后来的是卢十三郎,听崔元珩说是卢氏兄长的孙子,见到元容还跟她聊了两句,问了卢氏好,还顺手给了一个盒子,是分给元容姐妹三个的小礼物。元容对他的印象立马上升了一个台阶。

而后是严六郎,这人是跟崔元珩不打不相识的,当初崔元靖和元容也在,彼此还算熟悉,只见他悄悄对元容挤了挤眼睛,又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揪了揪元容的发带。

就在六娘七娘跟在崔元珩后头像一串尾巴一样进了屋子时,元容则是被严六郎拉到了一旁。

“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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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章 不是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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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书香门第,严家乃功勋之家,彼此并无多少交情,平素也很少往来。(首发)

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聪明人很少捞过界,也免得圣人不满。

但严家又有一点儿特殊,如今的理国公严曾是武将,但他曾经亦是世家子,不过严氏没落了而已。

所以相其他的寒门出身的,被视为粗鄙人的勋贵子弟,严家郎君倒是两边儿通吃。

严六郎会和崔元珩成为好友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元容想,这两个人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啊。

你看崔元靖跟严六郎关系没有那么好,大家都是不打不相识来的。

何况当初严六郎还给元容透漏了一个秘密?好吧,这个秘密崔元靖并不知道。

想到这儿,元容觉得看在那个秘密的面子,也不好给严六郎没面子,便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你说。”

严瑧被元容的态度给噎了一下,心道这小娘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娇娇软软的,怎的性子这样?腹诽的严瑧还不知道他差点遭遇了冷脸,你说你在人家家里,拉着人家小娘子跑到犄角旯旮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但显然严瑧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当他看见元容那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时,忽而有些儿尴尬,竟然吞吞吐吐起来“那个……好久不见你出来玩了啊?”

元容忍不住翻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严六郎想问这个?”若是这样她可真不奉陪了,简直是浪费时间嘛。

见元容有些不耐烦,脚下一动似是要走的模样,忙拉住了元容的手臂,道“诶,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元容无奈的微微撇头看向严瑧“严六郎你有话说啊,这般不干脆,我还像个小娘子!”

严瑧一听元容说他娘们兮兮的便囧了,他是再纯正不过的纯爷们了好不?他不是觉得崔九娘一个纯洁无暇的小娘子,利用她有些过意不去嘛,结果某人还不识好人心!

当即便一鼓作气道“好罢,我是想问问你阿姐,你家长辈最近是不是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元容闻言便快速的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严瑧道“你敢打我阿姐主意?”说着扭头便走,“我要告诉七兄去。”

“诶,你别着急啊,打你阿姐主意的不是我!”严瑧一个着急,忙伸手臂拦住元容,却见元容身子一闪,又蓦地后退了两步,并未叫严瑧抓着,反倒是严瑧扑了个空,面有些惊。

便道“小娘子反应很快啊,是有练过?”

元容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严瑧道“你到底想要作甚?”虽然嘴如此问,但元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也许严瑧是因为他家阿兄来问的?说实话元容对严三郎的观感一般。

但是事关元熙的姻缘,元容也不好一口给否决了,只能逼着严瑧都吐露出来。

严瑧见元容警惕的很,一点都不好糊弄,这才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下巴,又扭头瞧了瞧见四周无人,便俯身低声道“好罢,我告诉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告诉别人。”

元容点头。心里却是在腹诽严瑧婆婆妈妈。

其实严瑧如此谨慎小心才是正常的,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而言,谁知道她能不能分得清轻重?万一这种事情被她不小心说给旁人听了,岂非是大大的不妙,所以严瑧才要多嘱咐一句。

但转念一想,当初他跟元容八卦有关长乐公主下嫁的那个秘密时,怎么没嘱咐一句?元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才不会想的那样周全?

而严瑧却不知道元容在腹诽他,只道“那个,你阿姐有个心人,你知道吗?”

元容眉毛一挑,没吭声。

严瑧再接再厉道“那个人是我家三兄,那个,我三兄也心悦你阿姐,所以请你帮个忙。”

元容定定的看了严瑧一会儿,心道这人脸皮真厚,末了才微微一撇头,道“帮什么忙?说来听听。”若是她觉得不好的,那不好意思了,怎么也不能帮着外人坑了自家人不是。

听严瑧道“你把这封信偷偷儿的交给你阿姐,别叫旁人知道。”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元容。

元容眼神儿落在信,看着那铁画银钩似的四娘亲启四个字,才心里一动,慢吞吞的接过了信,又折吧折吧塞进了荷包里,道“好了,还有别的事儿么?”

严瑧没想到元容这会儿居然好说话了,当即便是一喜,松了口气笑道“没了,我们快进去,在外头待了这么会功夫竟然觉得有些儿冷呢。”说着便欲牵元容的手。

两个人回到屋里的时候,便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崔元珩先是一愣,接着便笑道“严六郎你方才把我们九娘拐到哪儿去了?快过来坐下,”说着眼神儿又落到元容身,见她只穿了夹衣,便忙道“九娘快进来暖暖,怎的没穿斗篷跑出去了?可别冻坏了。”

严瑧这才有些尴尬,他可不是故意要冻着元容的,只是根本没发现元容有什么不对,连方才牵手的时候元容的手都是热乎乎的!一扭头发现某些人的眼神有些不善。

落了座,正好挨着裴宁,听见身边传来隐隐约约一声“你拉着阿容妹子干什么勾当去了?”

严瑧一扭头,正好看见裴宁正端着茶碗,眸色微敛,嘴边儿还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像整个喧闹的空间忽然远去一般,这么侧眼一瞧,便感觉安静得像是一幅画,但是那一抹笑意,却叫严瑧觉得有些危险。

是的,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寒意是从何而来的严瑧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而后等他再看向裴宁时,却发现他只是嘴角微抿,神色淡淡的,哪里有什么危险?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正好有婢子过来茶,却见裴宁侧了侧身子,等婢子一走便开口道“严六郎?你和阿容很熟么?”

不知道怎么的,当裴宁看见严瑧牵着元容走进屋时,忽然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凭什么那小丫头对他横眉竖眼的,却肯乖乖的叫严瑧牵着?自己还赶着给她送东西,也没见着一个好字呢,裴宁有些不高兴。

严瑧嘴角一抽,大家来往都是叫姓氏加排行的,除非是特别亲近的才会叫名字,但裴宁这是怎么回事,特意显摆一下他和崔九娘更好?随即又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起来,崔九娘又不是容颜绝世的少女,哪里值得裴九郎心?

但不管说不说得通,严瑧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道“啊……我跟崔九娘,不是很熟,见过几回罢了。”

“这好。”裴宁忽而转过头来,微笑着,端着茶碗对严瑧点头示意了一下。

真是……叫人好想对着那张脸一拳头揍去啊,严瑧瞧着裴宁又转过头去不再往这边看,眉毛不由得跳了跳,这人虽然长得好,可是这高人一等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裴家公子很了不起么?哼!

严瑧抿了抿唇,随即便拾起双著夹了一块烤鹿肉狠狠咬下,仿佛吃的不是鹿肉,而是某人的肉一般,只可惜那个某人根本毫无所觉,只管悠哉悠哉的喝茶吃点心,闲适的样儿叫人嫉妒。

崔元珩正好跟韦十六郎的闲谈告一段落,不经意间往这边扫了一眼,便笑道“裴九郎、严六郎,你们两个怎的光顾着吃喝,却不说话?莫非是我崔家的东西太美味,叫你们忙不过来了?”光顾着吃顾不说话了。

惹得席间众人一阵哄笑,卢十三郎吞了一个丸子,才悠然笑道“我记得崔氏的菜谱课没有这些罢?莫非是新近弄出来的?不过说真的,味道确实独特,虽然不御膳名贵,但却胜在新。”

因来的人不多,因此这一席排场并不很大,但却了许多新菜色,乃是元容在继弄出炒锅之后,陆续叫人实验出来的新菜品,都是辈子跟着沈悦学来的,在反复尝试过来,终于弄出来了味道十分接近的成品,崔元珩是当时试吃的人之一,然后他直接把厨娘给弄到崇仁坊这边来了,说是等家里厨娘学会了再把人送回去。

虽然说如今高门大户都敝帚自珍,把菜谱藏起来而不是彼此交流分享,但大家都是崔氏,是一家人,自然不在保密之列。

崔元珩见大家都点头,便笑道“好罢?这可都是九娘弄出来的。”说着便一指元容,“若非我们九娘,大家哪里有这口福?”说着便朝元容拱手作揖道“多谢九娘啦。”

“阿兄说什么呢。”元容侧了侧身子,以示不受此礼,随后才笑道“我不过是自己嘴馋,随便叫人弄了弄罢了,哪里值得七兄一个谢字。”

崔元珩大笑,然而笑声里却听见裴宁的声音清晰的道“阿容竟然也有这样的巧心思,不若有空到我们裴府来作客,我们切磋一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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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章 谨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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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说说话,宾主尽欢除了元容。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她一直觉得有些儿诡异。

若是她不是自作多情的话,裴宁似乎对她有些儿特别的关注?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元容可不会觉得裴宁是真的喜欢她了,才诸多关注,这其必有旁的原因。

可是因为什么呢?若他的目标是崔氏,实在是用不着盯着她,六娘七娘岂非更合适?

可若不是因为崔氏,而是因为她个人的话元容忽然打了个冷颤。她有什么好被人注意的?

总不会是发现了她重生的秘密,连崔家人都没有察觉出来呢,裴宁不过与她见过几次而已,更不可能了。

她故意对裴宁不客气,却也不见他愠怒,可见此人年纪虽轻,但城府却深,元容一想到自己不明缘由的被他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要不要摊牌?

不,还不是时候,现在的她还是太小了,表现的太过不是好事,不如顺其自然吧,看看裴宁到底要如何。

元容心思定下来,便把裴宁扔到了脑后去,回到崔宅后先去给卢氏请安,而后便回了观澜苑。

“阿姐在不在?”元容进了门,便见阿月迎来行礼。

“四娘去姜家了。”阿月道。

元容点点头便进了屋,想到自己带着的那封信,便将屋婢子都遣了出去,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荷包拿了出来。

那信是没有封口的,元容看着手的信纸,不由的挑了挑眉“我得防着四娘被骗了才是,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是成了帮凶?”当下便拿出了信纸展开。

字写的不错,但也称不特别好,规规矩矩的而已,别看元容自己写字普通,但鉴赏水平还是不错的。主要是见识的多了。

大体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也并未有出格之语,只是说了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跟报告似的。又对元熙嘘寒问暖一番,最后委婉的表示想要跟元熙约个时间一起玩儿。署名是严霁,大概是严三郎了。

元容不由得轻笑一声,严三郎这个人她倒是见过的,若是跟她常见的几个少娘郎君相,不算得特别出色,但对落地享富贵的人来说,这倒是其次了,关键是人品。

想到崔元靖曾经提过这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发人对严三郎的人品查探一二?

不过这信并未有不妥之事。便是男女相约一同出游也是正常,元容便将信纸折了折,重新放回了信封内,拿着出了内室道“阿江!”

阿江应声而来“九娘有何吩咐?”

元容便把信封递给她,道“你收好了。等会儿阿姐回来了,便将信交给她。”然后便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里间走,今天有点累了,晚饭之前还可以睡一觉。

阿月看见元容的动作便笑道“九娘在外人跟前也千万莫要如此动作。”

元容笑了笑道“这我自然晓得,也是在家里才随意些儿,不然岂非累死了?”见阿月还想说什么。便摆了摆手道“今天晚饭不要弄太麻烦了,清淡些好。”然后便进了里间。

阿月张了张嘴,却被阿江拉住了,低声道“你不要多事,九娘是主子,我们是婢子。哪里有婢子教训主子的道理?九娘素来有主意,我们只要听话做事好了,其他的不要管。”

“可是娘子说过——”

“娘子是吩咐过叫我们约束着九娘,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九娘的婢子!”阿江摇了摇头。随后便拍了拍阿江的手臂道“别把九娘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儿看。”

阿江知道自己不够机灵,所以她也不不去卖弄,只管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本分,主子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如此即便无功却也无过,她能感觉的出来,之前元容是对她有些不满的,但如今已经好多了。

不得不说老实人也是有一颗敏感的心,元容才来的时候对阿江能不戒备么?更何况又连着发生了意外,阿江却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元容甚至起过要换了她的心思。

倒是阿月,为人又太过活泛,虽然说人品不差,也没有二心,但元容对她不如对阿江放心,所以元容身边的第一大丫鬟还是阿江。

月落西沉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了动静,阿江出去一看,却是元熙回来了,想到元容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便叫住了元熙。

“四娘,这是九娘交待要给你的信。”阿江双手将信递道。

元熙接过信没有先拆开,而是道“九娘人呢?她何时回来的?”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她回来时兴致不高,是累了?”

正说着,便听见屋里传出声响,却是元容醒了,元熙便撇下阿江,提着裙子进了屋子,笑道“哟,瞧你这样儿,别是玩的太疯才累的罢?”说着便俯身揉了揉元容才睡醒的脸。

“哪有。”元容习惯性的反驳了一句,心道我是心累好吗,其他人还罢了,严瑧时不时的要做点小动作提醒她莫忘了信,而六娘七娘是劝她不要闹别扭,她还得防着裴宁——她发现了,似乎经过一回纯阳观梅林之事后,裴宁在她面前越来越不掩饰,那张儒雅风流的面具快挂不住了。

阿江拧了湿热的帕子过来,给元容擦了脸,又梳了头,元熙便坐在一旁拆了信,等元容收拾妥当之后,便看见元熙曲着腿托着腮,正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阿姐,你怎么了?”元容抬手在元熙眼前晃了晃,道“在发呆?”

元熙瞅了妹子一眼,随后便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香炉里,才回头道“过来跟我说说,你这信是从何而来?”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又蹙了蹙眉。

元容细细的看着元熙的表情,直到她瞪眼过来,才笑道“今儿在崇仁坊崔宅,严六郎也去了,是他托我转交的。”然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等阿江退了出去,才道“严霁是我们之前送阿兄离京时碰的那人罢?”

“不过一面之缘,你居然还记得?”元熙惊讶道。随即又轻笑一声道“没错,那是理国公府的三郎君”接着抬手拍拍元容的发顶,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想的事还不少。”

元容拍开元熙的手,挪了挪屁股坐到元熙对面,认真道“阿姐,阿婆可是在为你相看人家呢,等阿爹和阿娘来了长安,怕是要给你订下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别憋着。不过也不要认准了严三郎了,长安城里的小郎君多得是,出色的可不少,阿姐你差不多可以随意挑。当然了,王家人算了。”

元熙听她这一大段,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你莫要操心了。”

“阿姐你可千万仔细些,我看那严瑧可不太厚道,他阿兄未必是个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元容忙道。想那什么两情相悦的话哪里是好对她一个小女娃说的?分明是诱导她呢。

不过见元熙不太心的样儿,元容便暗暗决定了,等崔元靖接了爹娘回来,必须的让他去探探严家的底。万一元熙铁了心要跟严三郎,也好有个对策。

只是元容却不知道,元熙根本跟她想的不是一回事。

吃过晚饭,元熙便起身要走,却见卢氏身边的阿琴匆匆忙忙的来了,见元熙和元容都在,便松了口气道“二位娘子都在好了,洛阳那边有人来了,夫人叫婢子请二位过去春山堂一趟。”

元容忽的便站了起来。崔元靖被派去洛阳接人也有些日子了,想必此时早到了洛阳,不,动作快的话,这会人都应该在回程的路了,所以这是派人送信回来说明情况的?还是洛阳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阻碍了他的行程?元容不由得想到前几天那突然的心悸,越发的感觉不好了。

姐妹两个顾不别的,便忙披斗篷跟着阿琴去了春山堂,路元熙还嫌元容腿短走得慢,叫阿江抱着她走了一段。

到了春山堂,看见卢氏端坐首,对着姐妹俩招手道“四娘九娘快过来,洛阳那边来信了,你们看看罢。”说着便将手边的一封信递过去。

元熙接过了信,先是跟元容对视一眼,才手拆开了,凑到一起看信,却是被其的内容吓了一跳“阿娘怀了双胎,还早产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信也并未写过程如何,还特别提了母子平安,他们又多了一双弟妹,但谁不知道这年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生死关,何况还是一次生两个,何况郑氏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其的凶险不足为道,如今能得母子平安,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却听卢氏道“这事我一想起来觉得后怕,这是在洛阳发动了,还好有医女和稳婆,还有大夫坐镇,若是在路呢?十一郎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龙凤胎啊,卢氏一想到这个便有些激动,这可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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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章 突发意外【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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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是不是好兆头,单单郑氏平安生产是好消息。品书网 (首发)

元熙和元容两个闻讯都禁不住露出了笑容,连跟卢氏打趣撒娇都多了几分鲜活之气。

对崔谦之的不着调也少了几分怨念,毕竟一家人都平安不是?

何况赶得如此之巧,在崔元靖方到洛阳郑氏发动了,又何尝不是天在冥冥之保佑!

又听卢氏道“好啦,天色不早,你们姐妹也回去罢,可莫要高兴的睡不着觉才是。”

元熙和元容相携起身,闻言便忍不住笑道“便是一夜不睡,也是值得的。”

正好如今临到正旦,也不用课学习了,早过来给卢氏请安后回去还能补眠,倒也不怕什么。

等回到观澜苑坐下,元熙便舒了口气道“这下子终于可以放心了。”

元容跟着点头,正好阿江端了方做好的银耳莲子羹来,两人便热乎乎的各喝了一碗,又不约而同的满足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便听元容道“可惜我们恐怕赶不阿弟和阿妹的满月酒了。”

谁让这日子赶得这么巧,正好是腊月里,没几日要过年,元月里也没有出远门的,她们还真不好兴师动众的回洛阳。

而郑氏要坐月子,一双小弟妹也经不起颠簸,这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长安的。

元熙猛的坐直了身子,哎呀一声道“阿娘和弟妹可以留在洛阳,可阿爹是调任,恐怕耽误不得。”

因着当初要拖家带口的回长安,所以留给崔谦之的时间还是较宽裕,但如今有了两小,他总不能拖一年半载的再回来。

所以必然是留下郑氏和新生儿在洛阳,他赶回长安来述职。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起了冲动,要不她们先回洛阳去陪伴郑氏?

“我想回去看阿弟和阿妹,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元容道。

元熙默默的搓了搓嘴唇,心道我也想回去看看啊,可是阿婆能答应让我们回去吗?又想到卢氏正打算给她物色人家,又不好一走了之,倒是有些为难呢。

只若是元熙不回,只有元容一个人的话,卢氏更不可能单独送她回洛阳了,毕竟她才那么点,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呢,这时候回去郑氏身边不是帮忙是添乱。

便悠悠叹了口气道“不如明天探探阿婆的口风吧,只便是能走,恐怕也得过了年再启程了。”

两人想的都没错,第二日元熙方才跟卢氏提起便被一口回绝“如今天冷不说,又正是年关,哪里有人手去送你们?等过了年忙完了再说罢。”又特意叮嘱了一回“你们都给我老实待在长安,过了年你们阿爹要回来。”

说完便将两人打发了出来,忙着跟李氏商量事情去了。

碰了个软钉子,姐妹两个都有些泄气,这时候也不能去磨卢氏,卢氏肯定没有心思搭理她们,可是心又安定不下来啊……

“呼,不想啦,看阿婆的样儿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再想也没用。”元熙拍拍妹子的肩膀便大步进了自己屋子,元容还站在原地不曾挪动了,须臾见元熙换了一火红的胡服,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腰间的马鞭走了出来,“我要出去跑跑马,散散心。”

元容前世是学过骑马的,只是如今年纪还小,马也只能被人带着,便没有多大兴致,只点头道“好,阿姐玩够了早些回来。”明显是不跟着去当小尾巴的节奏。

元熙也乐得少个拖油瓶,当下便风风火火的牵着马出门了,而元容则是歪着头想了想,回到屋里去继续做针线。既然多了一双弟妹,又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去探望,只好做些东西表表心意了。

只是……当元容对着针线簸箩的时候又不由得发愁起来,弟妹如今还小呢,不管是荷包还是络子都用不啊,而且她没料到郑氏会一下子生两个,只求了一个平安符呢。

想到这儿,元容便将针线往旁边一扔,道“阿江!”

“哎,九娘有什么吩咐?”阿江清清脆脆的声音从隔壁响起来,接着见她撩起厚重的棉布帘子走进来。元容并不喜欢身边时刻都有人,所以没事的时候便把人都打发到了外间。

“你出去打听打听,那纯阳观如今还有香客没。”元容道。待看见阿江略带疑惑的神情时,便解释道“我先前不是求了平安符吗,可是却未想到阿娘生了双胎,这不我想去再求一个。”

虽然说她自己并不见得信奉这个,但一双弟妹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哪能一个有一个没有呢?

只是如今临近年关,别折腾去了却发现大门紧闭,白跑一趟。

元容打发了阿江出去,便想起前世来,她到长安的时候较晚了,纯阳观已经变成纯阳宫,圣人会在冬至日祭天礼之后驾临纯阳宫,而纯阳宫自冬至日到正旦,便不会再接待客人。却不知道如今是何情形。

料想如今纯阳观地位还未有后来那般,应该不会闭门谢客罢?

果然,不过一会儿阿江回来了,道“婢子问过了,纯阳观到后日才会闭门,若是九娘想去,时间得抓紧了。”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道“只是如今家里正忙,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同意九娘去。”

卢氏亲自陪同是不用指望的,李氏也不用想,她卢氏还要忙,毕竟卢氏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她只要动嘴拿主意,然后叫李氏去做,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让家里的管事娘子跟着去而已。

但不管如何,事不宜迟,元容当即起身蹭蹭蹭的跑去了春山堂,跟卢氏说了要去纯阳观为弟妹求平安符的事。

卢氏方才跟李氏商量完事情,闻言略沉默了一会,便道“何必急于一时?你便求了,也得过阵子才能送到洛阳,不如等忙完了这一阵,阿婆再陪你去。”

虽然说这时候吵着要出门有点儿生事的意思,但元容也不是为了玩儿,而是为了弟妹,也算是有心了,是以卢氏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但再高兴,她也不方便放下家里这一摊子只为了陪小孙女去拜神。

这时候家里能管事的基本都没有清闲的,若是叫小辈陪着去,她又有些不放心。

元容能感觉出卢氏并不是坚决反对的意思,便道“九娘也知道眼下家里忙着,怎么能再劳动阿婆陪我出门?只要阿婆多派些人手保护,让阿姐陪九娘去一趟好了。”那纯阳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卢氏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如此也罢,只是四娘亦是女儿,只有你们两人还是不妥,不如叫珩哥罢,索性他近来也无事。”说着便立即喊了人进来,吩咐了几句,打发去崇仁坊崔宅送口信。

那边厢崔元珩正好不在家,不过韦氏闻言却是一口答应了,只说明日一早叫崔元珩过来接人是。卢氏这便放了心,回头又叫管事娘子收拾车马,点齐人手交代了一番,不外是用心当差,仔细保护两位小娘子云云。

元容得了卢氏首肯,便喜滋滋的回了观澜苑,喝了一碗热的杏仁奶之后,便裹着毯子美美的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方才动了动,听见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而后帘子一动,却是气喘吁吁的阿月探了探脑袋。

元容见阿月面色有些发白,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阿月扭头看见元容从帐子里伸出手来,顿时一个哆嗦,

“何以这般失态?”元容有些不悦道。别说她已经醒了,是没醒,她一向睡得浅,阿月发出的动静也够吵醒她的了。

阿月立即滚了进来,颤声道“听、听说四娘从马摔了下来!夫人派了崔管事去接了!”

什么?元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马摔下来这种事可大可小,幸运的可能毫发无伤,不幸的也许连小命都能丢掉,一想到这儿,元容脸都白了“可有说阿姐伤了哪儿?”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阿月见元容情急之下穿着夹袄往外跑,忙从一旁架子拽了大氅下来,几步赶元容道“九娘先把大氅披,省的着了凉!”手却是麻利的给元容系好带子,才道“那报信的人只说四娘伤的不重。”

“伤的不重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伤了哪儿了?”元容追问道。

阿月只管摇头,见她如此,元容也不再问,而是张开双臂叫阿月抱着她急急忙忙去了春山堂,进门感觉到有些压抑的气氛。叫阿月放了自己下来,元容先整了整衣襟,才叫人掀开帘子踏步进了内室。

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再一转眼看见卢氏肃容坐在首,手里紧紧握着茶盏,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元容便知道卢氏如今虽然看着还算镇定,但心怒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若是因为担心元熙的伤,绝对不可能如此,那么是在气元熙的不够仔细导致自己受伤?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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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章 有人捣鬼【二更】

看见元容,卢氏便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最新章节阅读.】看见那张充满担忧小圆脸,卢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见卢氏叹气,元容当即脸色一变,道:“阿婆,阿姐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伤很严重?总不会留下残疾罢?

卢氏听见元容声音有些发颤,便忙安抚摸了摸元容发顶,柔声道:“别怕,你阿姐没有大碍。”

哄谁呢,没有大碍脸还能拉这么长?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卢氏见识而言,若是元熙真没有大碍,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啊。只是看卢氏一副不想多说样子,元容也不好再问,只能闭嘴。

阿琴悄悄给元容端上了一碟梅花糕和一盅富贵粥,又给卢氏续上了茶水,又悄悄退到了一旁去。

元容撇头对阿琴点点头示意,便捏起了质地细腻瓷勺,粥碗中轻轻搅动着,虽然感谢阿琴体贴,但她此时担忧着元熙,还真是没什么胃口,只盼着崔管事能赶把元熙接回来。

瓷勺和粥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响声,让元容手上动作一顿,而后便悄悄瞥了卢氏一眼,见她正闭目养神,便才送了口气,直接将粥碗放下了,两手交握身前,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左腕上银镯子。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胳膊上拍了拍,元容不由得扭头,就见李氏温热手心落脸上,然后将她揽进了怀里。这是无声安慰。元容没有挣扎,而是顺从把头埋进了李氏怀里,这个时候,她想念郑氏了。

李氏抚摸着元容后背,正待说些什么缓和一些屋中气氛时,就听见外头远远传来声音:“来了来了!四娘回来了!”

元容猛直起了身子,看向门口,就见帘子一动。一个还梳着双髻婢子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回禀夫人,四娘回来了,是被抬着进来。已经过了二门了!”

抬着?元容一听就忍不住了,眼巴巴看向卢氏,想要出去点见到元熙。而后就见卢氏一抬手,元容立即福了福身,随后就跑了出去,阿月提着大氅跟着后面撵着,才出了春山堂大门,就远远看见一群人迎面而来。

那中间抬着人不是元熙是谁?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精神力倏外放,朝着元熙就去了。这可比她小短腿跑过去多了。

这一查探之下倒是叫元容略微松了口气,元熙还清醒着,身体气血也很充足,身上倒看不出什么显眼伤痕来,只是衣裳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着有些狼狈。

眨眼功夫那群人便到了近前,停下给元容行礼,元容随意点点头,便见元熙手撑着身下做了起来,有些疲惫微微一笑道:“九娘莫担心,阿姐无碍。”

到了春山堂门口,元熙便叫了停。竟是扶着丫鬟手站了起来,元容大惊,却听元熙道:“我又不是废了,吃惊什么?”

接着便见门口小丫鬟一脸僵硬忙打起帘子,元熙拍了拍元容脑袋,便单腿蹦进去了。看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被元熙那干脆利索一跳给憋了回去。

不过见元熙进了内室,元容也不敢耽搁,便忙跟着进了屋。就听见卢氏哎哟一声,道:“你这丫头是作死呢,你们还不赶紧上去扶着她坐下!”这是对一旁侍立丫鬟说了。

于是赶紧上去一左一右架着元熙到卢氏跟前,阿琴已经铺了好厚几层毯子,然后叫元熙歪着坐下了,倒是一双腿大概不能像平日里那样跪坐,而是直愣愣伸出去,阿棋便伸手她背后放了靠背,又塞上几个软绵绵垫子。

卢氏盯着元熙腿道:“这腿是伤到了?”目光炯炯有些吓人,好像元熙敢点头就要揍人似。

元熙咽了口唾沫,感觉到有一只小手背后轻轻拍了拍,才舒了口气,道:“是磕了一下,有些疼,不过骨头没有大碍,太医说修养些日子就好。”她这腿伤到时候已经有太医给看过了。

如此来说,倒是虚惊一场?知道元熙没必要这种事情上扯谎,元容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只要元熙没事儿,那别都不是事儿。

卢氏闻言则是眉毛一挑,知道先前那报信人说太笼统了,这件事儿应该不是元熙自己不小心坠马那么简单,便道:“太医看过了?是怎么回事?”又抬头看了阿琴一眼,回过头来道:“我已经叫人拿帖子去请太医了。”

说着便起身到元熙跟前,叫人脱了元熙靴子,又将裤子撸了上去,露出白嫩幼滑小腿来,只是膝盖处一团青紫,周围白皙肌肤反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元容凑上去仔细一瞧,又小心翼翼摸了一下,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这青紫实碍眼很。

阿琴看着元熙龇牙,便道:“请太医人去了约莫有两刻钟了,咱们府上离太医院不远,想必也到了。”从前崔家也不是没请过太医,这时间长短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

元熙见元容一脸心疼便笑了笑,道:“当时我正好福惠郡主马场,赶巧了长乐公主也,她身边带着太医呢。”

一家人都觉得庆幸,要不是长乐公主面子大,马场里怎么会有太医?多也就是个几个专治跌打损伤大夫罢了,这样可不能叫人放心,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说不用叫太医过来了。

“阿婆,送我回来是贵主身边扈从。”元熙又道。

卢氏点点头,公主扈从可不能跟一般人家下仆同样对待,便扭头给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便笑道:“既如此,那媳妇出去谢谢人家。”至于怎么个谢法,就不用明白说了,大家都懂。

李氏出了门,卢氏面色便是一变,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怎坠马了?”

元熙嘟了嘟嘴巴,哼声道:“我骑术如何阿婆你还不知道?阿红又是我骑惯了马,若是没人捣鬼我哪里会掉下来?便是我坠马了,阿红也不会踩我。但这一回要不是我机灵……”

元熙说着,眼中忽有狠戾闪过,恨声道:“阿红跟发了疯似往台子上撞!贵主就台子上坐着呢!可惜了阿红,当即就被……”想到倒血泊里爱马,元熙又咬了咬牙。

亏得她骑术不错,反应又及时,才只是磕伤了而已,也没造成别乱子,要是伤了长乐公主,她可就乐子大了。但即便如此,也是叫长乐公主受了惊吓,索性公主不是个斤斤计较,还叫太医给她看伤。

当然幸运是有人从马鞍下找出了几根只有寸许长细如牛毛银针来,要不然她这冲撞贵主罪名也少不了。

卢氏一听也是心里猛一跳,想到极其受宠长乐公主要是伤了元熙手上,崔家可就要有大麻烦,这事儿绝对是有人捣鬼跑不了了!但是元熙今次出门是随兴所至,谁能这么赶巧给她下绊子?这可是连长乐公主都被牵扯进去了!

当即便猛一掌排案几上道:“此事必不能善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朝我崔氏伸手!”若是崔家人被使了绊子却连还手都不敢,将来还有什么面目长安城里混?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崔氏了!

元熙道:“阿婆放心,此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便是我们不追究,贵主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毕竟我今早牵着阿红出门时还好好,岔子必然是马场里出,我走时候,马场都已经围起来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是公主扈从送元熙回来了,其他人都出不来呢。元容暗自点了点头,她认识长乐公主从来就不是善茬,便是如今还年轻,也不会是小白兔。再者,福惠郡主地盘发生了这种事儿,作为地主福惠郡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谁会明知道长乐公主不好惹还偏偏要去戳一戳?这不是自找不痛么,还是说那人自以为手段够严密不会被人发现?

却听元熙冷笑道:“今日也是赶巧了,我跟几个小娘子碰到一起打马球,却没料到贵主会来,今日也算是那人不幸,一头撞到了贵主手里。”毕竟就算不是故意,但冲撞了贵主是事实,谁管你是不是故意!

今日这事若是换成元熙骑术不精,导致马儿失控惊吓到贵主,怕是也要吃点儿苦头,如今仇恨倒是全部转嫁到那捣鬼人身上去了。只是元容不由得暗暗寻思,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又如此狠毒?

卢氏当即便黑着脸叫人如先前那般抬着元熙回观澜苑,元熙也不说什么,乖乖就被抬了回去,元容叫人搬了张矮榻安窗下,又叫铺了厚绒毯,才把元熙安置好,好一番折腾。

元熙一口闷气出来后面色便好看许多了,顿时笑道:“九娘也是个小大人了,瞧方才这样子是不是很有气势?”

元容瞧见她还作怪,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板起脸教训元熙道:“阿姐你还真是心宽,还有心思说笑?这种纰漏也能出,真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这次是亏得没出事,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么?要是被阿娘知道了,还不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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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只有两,明天继续努力……

看见元容,卢氏便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最新章节阅读.】看见那张充满担忧小圆脸,卢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见卢氏叹气,元容当即脸色一变,道:“阿婆,阿姐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伤很严重?总不会留下残疾罢?

卢氏听见元容声音有些发颤,便忙安抚摸了摸元容发顶,柔声道:“别怕,你阿姐没有大碍。”

哄谁呢,没有大碍脸还能拉这么长?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卢氏见识而言,若是元熙真没有大碍,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啊。只是看卢氏一副不想多说样子,元容也不好再问,只能闭嘴。

阿琴悄悄给元容端上了一碟梅花糕和一盅富贵粥,又给卢氏续上了茶水,又悄悄退到了一旁去。

元容撇头对阿琴点点头示意,便捏起了质地细腻瓷勺,粥碗中轻轻搅动着,虽然感谢阿琴体贴,但她此时担忧着元熙,还真是没什么胃口,只盼着崔管事能赶把元熙接回来。

瓷勺和粥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响声,让元容手上动作一顿,而后便悄悄瞥了卢氏一眼,见她正闭目养神,便才送了口气,直接将粥碗放下了,两手交握身前,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左腕上银镯子。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胳膊上拍了拍,元容不由得扭头,就见李氏温热手心落脸上,然后将她揽进了怀里。这是无声安慰。元容没有挣扎,而是顺从把头埋进了李氏怀里,这个时候,她想念郑氏了。

李氏抚摸着元容后背,正待说些什么缓和一些屋中气氛时,就听见外头远远传来声音:“来了来了!四娘回来了!”

元容猛直起了身子,看向门口,就见帘子一动。一个还梳着双髻婢子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回禀夫人,四娘回来了,是被抬着进来。已经过了二门了!”

抬着?元容一听就忍不住了,眼巴巴看向卢氏,想要出去点见到元熙。而后就见卢氏一抬手,元容立即福了福身,随后就跑了出去,阿月提着大氅跟着后面撵着,才出了春山堂大门,就远远看见一群人迎面而来。

那中间抬着人不是元熙是谁?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精神力倏外放,朝着元熙就去了。这可比她小短腿跑过去多了。

这一查探之下倒是叫元容略微松了口气,元熙还清醒着,身体气血也很充足,身上倒看不出什么显眼伤痕来,只是衣裳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着有些狼狈。

眨眼功夫那群人便到了近前,停下给元容行礼,元容随意点点头,便见元熙手撑着身下做了起来,有些疲惫微微一笑道:“九娘莫担心,阿姐无碍。”

到了春山堂门口,元熙便叫了停。竟是扶着丫鬟手站了起来,元容大惊,却听元熙道:“我又不是废了,吃惊什么?”

接着便见门口小丫鬟一脸僵硬忙打起帘子,元熙拍了拍元容脑袋,便单腿蹦进去了。看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被元熙那干脆利索一跳给憋了回去。

不过见元熙进了内室,元容也不敢耽搁,便忙跟着进了屋。就听见卢氏哎哟一声,道:“你这丫头是作死呢,你们还不赶紧上去扶着她坐下!”这是对一旁侍立丫鬟说了。

于是赶紧上去一左一右架着元熙到卢氏跟前,阿琴已经铺了好厚几层毯子,然后叫元熙歪着坐下了,倒是一双腿大概不能像平日里那样跪坐,而是直愣愣伸出去,阿棋便伸手她背后放了靠背,又塞上几个软绵绵垫子。

卢氏盯着元熙腿道:“这腿是伤到了?”目光炯炯有些吓人,好像元熙敢点头就要揍人似。

元熙咽了口唾沫,感觉到有一只小手背后轻轻拍了拍,才舒了口气,道:“是磕了一下,有些疼,不过骨头没有大碍,太医说修养些日子就好。”她这腿伤到时候已经有太医给看过了。

如此来说,倒是虚惊一场?知道元熙没必要这种事情上扯谎,元容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只要元熙没事儿,那别都不是事儿。

卢氏闻言则是眉毛一挑,知道先前那报信人说太笼统了,这件事儿应该不是元熙自己不小心坠马那么简单,便道:“太医看过了?是怎么回事?”又抬头看了阿琴一眼,回过头来道:“我已经叫人拿帖子去请太医了。”

说着便起身到元熙跟前,叫人脱了元熙靴子,又将裤子撸了上去,露出白嫩幼滑小腿来,只是膝盖处一团青紫,周围白皙肌肤反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元容凑上去仔细一瞧,又小心翼翼摸了一下,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这青紫实碍眼很。

阿琴看着元熙龇牙,便道:“请太医人去了约莫有两刻钟了,咱们府上离太医院不远,想必也到了。”从前崔家也不是没请过太医,这时间长短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

元熙见元容一脸心疼便笑了笑,道:“当时我正好福惠郡主马场,赶巧了长乐公主也,她身边带着太医呢。”

一家人都觉得庆幸,要不是长乐公主面子大,马场里怎么会有太医?多也就是个几个专治跌打损伤大夫罢了,这样可不能叫人放心,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说不用叫太医过来了。

“阿婆,送我回来是贵主身边扈从。”元熙又道。

卢氏点点头,公主扈从可不能跟一般人家下仆同样对待,便扭头给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便笑道:“既如此,那媳妇出去谢谢人家。”至于怎么个谢法,就不用明白说了,大家都懂。

李氏出了门,卢氏面色便是一变,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怎坠马了?”

元熙嘟了嘟嘴巴,哼声道:“我骑术如何阿婆你还不知道?阿红又是我骑惯了马,若是没人捣鬼我哪里会掉下来?便是我坠马了,阿红也不会踩我。但这一回要不是我机灵……”

元熙说着,眼中忽有狠戾闪过,恨声道:“阿红跟发了疯似往台子上撞!贵主就台子上坐着呢!可惜了阿红,当即就被……”想到倒血泊里爱马,元熙又咬了咬牙。

亏得她骑术不错,反应又及时,才只是磕伤了而已,也没造成别乱子,要是伤了长乐公主,她可就乐子大了。但即便如此,也是叫长乐公主受了惊吓,索性公主不是个斤斤计较,还叫太医给她看伤。

当然幸运是有人从马鞍下找出了几根只有寸许长细如牛毛银针来,要不然她这冲撞贵主罪名也少不了。

卢氏一听也是心里猛一跳,想到极其受宠长乐公主要是伤了元熙手上,崔家可就要有大麻烦,这事儿绝对是有人捣鬼跑不了了!但是元熙今次出门是随兴所至,谁能这么赶巧给她下绊子?这可是连长乐公主都被牵扯进去了!

当即便猛一掌排案几上道:“此事必不能善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朝我崔氏伸手!”若是崔家人被使了绊子却连还手都不敢,将来还有什么面目长安城里混?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崔氏了!

元熙道:“阿婆放心,此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便是我们不追究,贵主那里也不会轻易放过,毕竟我今早牵着阿红出门时还好好,岔子必然是马场里出,我走时候,马场都已经围起来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是公主扈从送元熙回来了,其他人都出不来呢。元容暗自点了点头,她认识长乐公主从来就不是善茬,便是如今还年轻,也不会是小白兔。再者,福惠郡主地盘发生了这种事儿,作为地主福惠郡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谁会明知道长乐公主不好惹还偏偏要去戳一戳?这不是自找不痛么,还是说那人自以为手段够严密不会被人发现?

却听元熙冷笑道:“今日也是赶巧了,我跟几个小娘子碰到一起打马球,却没料到贵主会来,今日也算是那人不幸,一头撞到了贵主手里。”毕竟就算不是故意,但冲撞了贵主是事实,谁管你是不是故意!

今日这事若是换成元熙骑术不精,导致马儿失控惊吓到贵主,怕是也要吃点儿苦头,如今仇恨倒是全部转嫁到那捣鬼人身上去了。只是元容不由得暗暗寻思,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又如此狠毒?

卢氏当即便黑着脸叫人如先前那般抬着元熙回观澜苑,元熙也不说什么,乖乖就被抬了回去,元容叫人搬了张矮榻安窗下,又叫铺了厚绒毯,才把元熙安置好,好一番折腾。

元熙一口闷气出来后面色便好看许多了,顿时笑道:“九娘也是个小大人了,瞧方才这样子是不是很有气势?”

元容瞧见她还作怪,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板起脸教训元熙道:“阿姐你还真是心宽,还有心思说笑?这种纰漏也能出,真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这次是亏得没出事,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么?要是被阿娘知道了,还不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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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只有两,明天继续努力……

190章 安乐公主【一更】

元熙吃了暗亏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开去,当天韦氏就带着一串儿尾巴过来探望了。

踏进院门的时候元熙正躺在那儿吃点心,叫韦氏当即就笑开了:“却是我想错了,四娘不但没有愁眉苦脸,反而自在的很。”

元熙对着长辈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放下手中的糕点,擦了手道:“伯祖母来了,快坐。”

韦氏没有坐下,只看了看元熙的伤处,连安慰的话都不说了,只道:“我过来瞧瞧你,既然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姐妹说话,我去找你阿婆。”说着便拍了拍元熙的肩膀道:“放心。”

放心什么韦氏没有说,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便齐齐起身送走了韦氏,回头便随意的挑了地儿坐下了。

七娘挨着元容,眼见她盘腿坐在案几旁,,背后靠着软垫,姿势颇有些懒散,手边还放着几碟子吃食、一杯热气腾腾的香露,还有一本摊开的书,当即便探手拿了一碟梅花糕过去,笑道:“九娘好自在。”

元熙便笑着接口道:“可不是,我都不知道她是来陪我说话的,还是来刺激我的。”她的腿虽然没断,但总归是伤了,就只好半躺着,时间长了也怪难受,她又不像元容那样坐得住。

说起来倒是有趣,她这个做阿姐的坐不住,而做阿妹的元容倒是很有耐性,也沉得住气,就这么坐了小半日了也没见烦躁,反而悠闲自在的很。有她在边儿上,元熙都不好意思折腾了。

元容不知道元熙的想法,不然肯定要偷笑了,她的精神力不光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也能影响到,有她在这儿,元熙一定会感觉到自己越发有耐性的。

“难得九娘能耐得住,阿姐还是知足吧。”六娘笑道。“若是换了我,七娘定是坐不住的。”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声音响起道:“三娘和珩郎君一起来了。”话音未落,便见帘子一动。却是三娘和崔元珩一前一后走进来。

元容扭过头去看,却被崔元珩怀中毛绒绒的小东西吸引了目光,待那小东西从崔元珩怀里露出头来,元容才看见那一双红红的眼睛,这是……一只兔子?元容不由得眨了眨眼,崔元珩这是逮了只兔子来哄元熙的?

再看元熙,却见她亦是眼睛一亮,跟三娘打了个声招呼后,视线就落在那兔子上了,忙道:“七兄快把兔子给我瞧瞧。”

小东西颇为温顺。乖乖的从崔元珩怀里过渡到了元熙腿上,元熙扭着兔子的儿子揉了揉,充满笑意的脸上满是喜爱之情,又忙叫小丫鬟去给兔子弄吃食。

“我这么大个人,竟然还不如一只兔子显眼?”崔元珩见一屋子人都只盯着兔子看。便屈指瞧了瞧案几悠然道。

“七兄当然比兔子更显眼了,只是咱们都见你见得多了,哪里有兔子稀罕?”元容笑眯眯道,眼看崔元珩要瞪眼,便起身亲自斟了茶递到他跟前,才柔声道:“七兄你说是不是。”

崔元珩接过了茶碗,似笑非笑的瞅了元容一眼。道:“听说九娘你明日打算去纯阳观?如今四娘是不能陪你了,还要去吗?”

元熙还不知道这事儿,闻言讶然道:“还有此事?可惜我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得门了,真是抱歉。不如……”元熙说着,眼神在其他姐妹身上一转,元容跟三娘关系一般。倒是六娘七娘还好,请她们陪同应该可以罢?

“不用麻烦。”元容忙道:“我又不是自己个去,有七兄作陪就好啦,还有阿江阿月我都会带着的,放心。”当然。护卫也是少不了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至于别的,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儿,出门还非得有人陪着!

要不是为了让家里放心,连崔元珩也用不着的。虽然都是亲戚,可她也也不愿意太过麻烦别人。

元熙点点头,她跟旁人不同,大概是因为与元容相处的时间更多,她知道自己这个阿妹很是早熟,更知道随行人员卢氏一定会安排好,所以并不担心,更不会说不许的话,只对崔元珩笑道:“那就拜托七兄了。”

崔元珩摸着元容的脑袋瓜子,笑道:“九娘也是我阿妹,有何麻烦不麻烦的?放心就是。”

又说笑了一会儿,崔元珩便起身告辞,他本就是听闻元熙坠马才赶回来的,如今伤着也探望了,心意也送到了,又确定了明日出门的时辰,便不再多留——毕竟是女子的闺阁,就算是兄妹,他也不好多留呢。

元容自告奋勇送崔元珩出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吞吞的在石板小路上走着,跟着的婢女都十分自觉地落后丈许,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其实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机密之事。

崔元珩道:“听说此次四娘是受了暗算,连坐骑都差点没命?如今这样的结局倒是万幸。”

元容嘟了嘟嘴,勾着崔元珩的手指动了动,等崔元珩脚下停住,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才低声道:“阿姐说,这里头可能有安乐公主的影子。”随后便闭嘴,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崔元珩。

这事儿元熙甚至连卢氏都没有告诉,只跟元容一个人说了,她的意思是不想误导旁人调查的思路,其次也是不想崔家现在就跟安乐公主对上,这一位……可是个骄狂的主儿。

当然了,元熙的猜测不一定对,但是元容可忍不下这口气,公主又如何,公主就能随意害人性命了?何况这一位还不是个正牌的公主,跟长乐公主可差远了!

没错,安乐公主非是圣人的女儿,当然了也不是冒充的,她其实是圣人的侄女儿,故去河川王的嫡女,圣人怜惜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特意下旨将本该是郡主的安乐封了公主,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而不知道是不是被过分娇养的缘故,这位贵主素来态度嚣张行事骄狂,只如今还年轻,尚未作出大恶之事罢了。元容可是记得前世,这位安乐公主在十几年后的夺嫡之乱中也是立功的,随后便愈发无法无天,强夺人财产不说,甚至逼死命妇强夺人夫,又蛮横的干涉政事,在还不到三十岁的芳华之龄暴毙。

百姓都道是上天有眼,让安乐公主恶有恶报,但实际上,安乐公主是死于暗算的,这事儿她知道的不很详细,但长乐公主那儿却露出过口风,是新圣人对她忍无可忍,又因为安乐公主有功不好明着赐死,才暗地里下了手。

按照前世的情形,安乐公主如今还是很受宠的,崔家跟她对上没啥好处,元容跟元熙想法一致,并不希望崔家因此而跟安乐公主撕破脸,但这却不代表要当做没有这事!

按照元容的想法,若此事真的是安乐公主动的手,很可能长乐公主也不会公开跟她撕破脸,毕竟此事也是巧了,就连圣人大概也不会允许,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不能明着报复,却不代表不能暗地里使绊子,元容自己力量有限,便想要找个帮手,找了一圈儿,还真是只有崔元珩最合适。其实崔元靖是最合适的,奈何他人不在长安呐。

崔元珩眼皮子跳了跳,而后定定的看着元容,确认这丫头没有在说笑之后,面上神情便严肃起来了,轻声问道:“四娘真这么说?是她纯粹的猜测还是有证据可查?”崔元珩不傻,瞬间就猜到了元容说这话的用意。

想来,这话到如今为止应该还是个秘密,元容单单告诉他,当然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必然有什么目的了。只不过崔元珩没想到元容小小的人竟然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元熙授意她这么干的,也没多么惊奇。

他知道四娘虽然心胸豁达并非是个爱计较的人物,但任谁再大度,也不能把这种危害到性命的事儿轻轻放过。元熙找他帮忙想要报复安乐公主,也是在他意料之内。

当然,其实崔元珩还真是猜错了,元熙是打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的,并未急于一时呢。

“七兄,此事倒也不着急,只看长乐公主那边罢,阿姐并未有切实的证据。”如果真是安乐公主动的手,长乐公主那边的调查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来,只要盯着那边就好了。反正他们家是受害者,对此事多关注一些也是正常。

崔元珩点点头,俊朗的眉宇间也多了个川字,不由得抬起右手,伸出中指按了按眉心,微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略微平静了些,但心中还是有些烦躁。真的是安乐公主?可安乐公主又为何要针对四娘?

元容也闭上了嘴巴,默默的跟在崔元珩身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心里却也在想,元熙何时得罪了安乐公主?听她的意思,元熙只认得安乐公主是谁,但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当然也没过节。

但这是不可能的,安乐公主虽然是个小疯子,可也不会随便发疯的,崔家可不是什么能叫她随意拿捏生死的人家。

191章 长街偶遇【二更】

不过安乐公主的问题可以容后再考虑。品书网 {首发}

送走了崔元珩,元容便去了春山堂一趟,跟卢氏确定明天出行事宜。

本来出了元熙的事情,卢氏有些不想元容出门了,万一再发生意外怎么办?她都不好跟儿子媳妇交代。

恰好韦氏在座,当即便笑道“九娘一定要去么?”

元容点点头,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若是拖过了年后,可能再想去纯阳观不会太容易了。

虽然完全看不出会有什么事情导致这样的结果,但元容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再说她这预感已经应验了几回,有何理由不信呢?

韦氏见状,便扭头对卢氏道“既然九娘想去,你让她去吧,多带些护卫,要不,再去郑家知会一声?可惜六娘和七娘一早应了旁人的邀约,不能陪九娘了。”

卢氏闻言便是心一动,如今崔家在长安的小辈这么小猫三两只,还真是单薄的很,郑家人丁兴旺,拉几个小郎君出来应该没问题罢?至于六娘和七娘不能陪伴,卢氏倒不是很在意,在她看来,这两个都还是小丫头需要人陪呢,唯一剩下二郎家庶出的三娘,也是个不顶事儿的。

虽然说有崔元珩陪着了,但她总觉得崔元珩略有几分吊儿郎当,只有他跟着的话,还是不太放心。

索性郑家那边很快回了口信,说是明日叫十一和十三郎跟着元容去。

见卢氏松了口,元容当即便命阿江收拾准备去了,回头跟元熙一块儿吃了晚饭,临走时却被元熙叫住,给塞了一把短刀,嘱咐她随身带着。元容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听话乖乖的收好了,回去又美美的洗了个澡,便一觉睡到天亮。

“九娘,今儿天色似乎不太好。”元容起身叫了人,便见阿江匆匆进来道。

元容闻言不由得开了窗户往外瞧,冷不丁的有冷风吹来,窗外天空一片乌压压的。平时这会儿天色虽不是大亮,也该泛着白了,一对能发现不对。元容皱了皱眉,心道这天倒像是阴天的模样,莫非要下雪?

“外头风大么?”元容放下窗子,便乖乖的洗漱,又任由阿江给自己穿衣打扮。

阿江手一面忙活着,一面回答道“是有风,平素大了些,吹得廊下的灯笼一个劲儿的晃呢。九娘可得穿厚实些。”阿江知道元容定下的主意不会随意改了,便也不劝说元容今儿不要出去,只拿了新作的灰鼠皮斗篷把元容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到了春山堂,卢氏一见元容的样儿知道她还是坚持要出门,便道“也罢,到纯阳观的路还算好走,便是下雪,倒也不碍什么,只你一定得仔细着,可别受了寒。”转头又吩咐了阿江也阿月一回。

元容点头应着,跟着卢氏吃了早饭,回观澜苑略作休整,便听人报说郑家兄弟从春山堂过来了,便忙起身出迎。郑家兄弟都是眉清目秀的样貌,身量差不多,穿着同样的大氅,乍一看倒像是双胞胎似的,两人看见元容便都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见过两位表兄。”元容福身行礼,却被郑瑞一手扶起来道“跟我们客气甚?”

元容笑道“礼不可费嘛。”不过还是顺着起了身,道“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一会儿,两位表兄便跟我去看看阿姐?”

郑琳点头“是要探望一二的,来时阿婆还特意叮嘱了呢。”元熙坠马的事儿郑家昨日知晓了,只是姜氏碍于身份不能亲来探望外孙女,只好遣了两个儿媳妇过来,郑家表兄弟们虽然挂心着,却是不好过来的。若非今儿有卢氏发了话,他们也是不方便进元熙的屋子的。

毕竟这年头表兄妹那是可以亲加亲的,元熙也是将要及笄的少女了,表兄们哪里好进她的闺房。

而元熙听见郑氏来了,便也没窝在内室了,而是叫丫鬟扶着蹦跶了出来,看的郑氏兄弟一起瞪大眼,忙道“四娘你仔细着!”却见元熙依旧蹦跶的欢快,直到她坐下了,才松了口气。

看见两人抽动的嘴角,元熙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急着出来见表兄么,也是没法子,我这不伤了腿么,好歹只是伤了左腿,右腿倒没事儿。”说着还接过阿良手的毯子将腿给盖了。

不过见元熙如此,两人也知道元熙的伤其实不重了,郑琳道“阿婆可是担心的不行,便是阿娘说了你情形还好也不能放心,四娘等伤好了可得过府来叫阿婆瞧瞧。”

元熙答应着“这是自然。”接着又说起元容去纯阳观的事儿,拜托两人好好看顾她。

正说着,便听阿江进来道“九娘,时候差不多了,二门过来说七郎君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说是不进来了,叫九娘快些起身。”反正昨儿已经说好了,崔元珩过门不入也不算失礼。

“如此,那我们便走吧。”元容对郑氏兄弟道,扭头又看向元熙“阿姐你乖乖在家,我很快回来。”

听着元容用软绵绵的童音严肃的口气说着这样的话,无论是郑家兄弟还是元熙都有些忍俊不禁,元熙甚至还笑了出来,拉长了声音道“我知道啦,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阿江拿来大氅给元容系好,裹成了粽子一般的元容便带着一串尾巴出门了,倒像是大人物出街似的,叫正倚墙而立的崔元珩一见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双眸子在略显阴暗的天气下更衬得明亮了些。

彼此见了礼,元容便一腿拐到了崔元珩身,道“七兄又笑话我!”能够感知旁人情绪的元容还能不知道崔元珩笑的什么?

崔元珩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俯身一把抱起了元容,然后一把将之塞进了马车,道“不闹了,赶路要紧啊,我们早去早回。”说着便歪了歪头,示意阿江和阿月赶紧跟,自己也翻身了马。

一行人便有条不紊的往北行去,去纯阳观要走东城门,从平康坊出来往北走一段儿再东拐便是横贯东西的街道,元容抱着手炉窝在马车里,连撩开帘子的兴致都没有。

却猛地听见有马嘶声传来,还伴随有崔元珩的声音“咦?这么巧!”

接着便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可不是这么巧?没想到这样的天气,你也会出门!”顿了顿又道“这么多人,莫非有女眷?可方便我前拜见?”

拜见个毛线!元容暗暗的骂了一声,这声音语调这样特别她如何听不出来?没错,绝对是裴九郎!怎的会跟他撞的?也太巧了!正想着,却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作为超品夫人的卢氏当然是有资格叫裴宁拜见的,相反若是裴宁不前来说句话才是失礼,但是车里可没有卢氏!纵然元容想要作弄裴宁,也是不敢冒充卢氏的,这可是大街,万一传出去要被人笑话失礼了。

当即便撩起帘子探出头去,对着不远处的青年淡淡一笑道“今日真是巧了,竟然得见裴九郎。”端的是乖巧静。

裴宁今儿打扮的十分清爽,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身披着厚重的黑色貂皮大氅,脖子围着雪白的狐狸围脖,脚蹬黑色的皮靴,显得整个人越发的清俊出尘,当他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时,只叫人想要将他打落凡尘。

而他只淡然一笑,便犹如冬天里盛开的梅花一般,冷冽而又怡人。

元容不由得疑惑起来,这样的容貌风姿,何以在十几年后竟然默默无闻?便是死了——也该留下关于他的脚印罢?要么这间发生了什么事叫人不能再提起,或者……在她的前世,干脆没有这个人?

一想到此节,元容不由得心剧烈一跳,而这个念头犹如一颗种子,一旦发了芽,叫元容再也无法阻止它生长。

如果前世没有裴宁这个人,那代表着什么,是否她并非是重新回到了过去,而是重生在一个似是而非的世间?那她所知的某些事情又为何会发生?而她所知的未来又是否会如同前世那样发展?如果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了这一切,那她又是什么?

裴宁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忽然眼神有些空空的愣在了那里,眉头不由得微蹙了一下,转瞬又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淡淡道“是崔九娘啊……”那逐渐消逝的尾音竟颇有韵味。

崔元珩不知道这位好友又在转什么脑筋,但却本能的不想让两人再说话,便插嘴道“裴九郎你可是有要事?正巧我们也要赶路,咱们不如改日再叙?”改日的时候没有元容了啊、

裴宁彷如没发现崔元珩话深意一般,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看向崔元珩,笑道“确实是有要事,那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着便拱手作揖,而后便毫不拖泥带水的潇洒离去。

崔元珩见状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紧张。当下便用马鞭戳了戳元容道“回马车里去,我们该走了。”而后便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一声“驾!”rs

192章 不必执着【一更】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多时辰功夫,当阿月撩起厚重棉布帘子往外一瞧,顿时惊讶道:“哎呀,真下雪了!”

元容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偶尔有一两片落窗棱上,晶莹而又剔透,摊手一摸,便融化了。【全文字阅读.】

“九娘。”耳边忽而响起崔元珩声音,“下雪了,咱们不如些,到了纯阳观再做歇息如何?”

元容扭头瞧去,却见崔元珩已经带上了斗篷上兜帽,头顶还落着几片雪花,而随着崔元珩说话,便可看见他呼出热气,两颊和鼻头都有些红了,大概是冻得,连拉着缰绳手都有些不灵活了。

元容马车里,又裹得严实,何况马车里还烧着炉子,并不感到多么冷,但她却知道如今天气下外头人会是什么感受,当即便点点了头道:“就听七兄意思。”

说着又扭头看了看跟车后郑氏兄弟,两人也都冻得鼻头通红,见元容看过来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崔元珩得到了元容回答后就放心了,对身旁跟着长随低声嘱咐了一句,而后就见那人点点头,随后勒转马头往后退了几句,而后大喝一声:“我们行,到了地头再做歇息!”

于是行车速度陡然加,连早有准备元容也不由得被晃了一下,还好被阿江及时扶住了,倒是怀里抱着手炉不小心撒手滚了出去,掉车板上发出咚一声。

“九娘?可是磕着哪里了?”车外传来崔元珩关切声音。

“无事,七兄莫担心。”元容回了一句,便重坐好,又接过阿月递来手炉抱住,才低声道:“亏得今日带铜手炉,若是平时我惯用青瓷,怕是要摔坏了。”

屋内暖融融。元容斜斜倚车壁上,背后垫了厚厚绒毯和两个软软棉垫子,再也没法维持端正姿态,整个人便有些懒散。左右赶路无趣,元容便也不再说话,只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许久,当元容忽然惊醒时候,却听得外头马蹄声忽然停了,再然后马车也停了下来,正听得阿江道:“呀,到了。”

元容便拨拉开了身上盖着绒毯,阿江和阿月发现元容醒了,便忙过来给她整理头发和衣襟。而后又披上斗篷系好,打理整齐了,便也听得外头传来崔元珩敲打马车壁声音。

“九娘,我们到了,点收拾一下下车。”崔元珩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处看,大雪已经下了薄薄一层,堪堪将地面盖住,整个纯阳观门前雪地里一片平滑,竟是半个脚印也无,可见今日除了他们,是一个香客都没有。

元容出了马车。便直接被崔元珩抱了怀里,然后迈过台阶,很就到了大门前,一个随从忙上前敲门,却不意大门只是虚掩,一推便开了。发出厚重声音。

元容便拍了拍崔元珩肩膀让他放自己下地,才刚踏进门槛,便见影壁内拐出来一个年轻道人,看见元容一行便是一愣,随后便做揖礼。朗声道:“几位贵客请随小道来。”说着便转身先行。

没想到这道士一点废话都没有,元容还有些诧异,倒是崔元珩和郑琳郑瑞干脆,牵着元容便跟了上去,道观中还是先前所见模样,只草木都有些枯了,雪花挂树枝上,尤显晶莹,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似有若无香气。

“咦?”元容不由得抽了抽鼻子,想问道观里是不会点燃了香,还未开口,那道士已经看到她样儿,便笑道:“是后山梅花开了。小娘子若是喜欢,走时候不妨折上几枝。”

是了!元容这才想起纯阳观后山满山梅树来,这会儿当是盛开时节,偏又下了雪,这香气可不是越发冷冽怡人?不期然,倒是叫元容想起家中那还剩下大半君子雅意来。

果然是一样,元容感受着那沁入心脾香气,想着回头定要多折几支时,却听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朗笑:“小道士,你可是输了,若是敢赖我帐,可莫怪我加倍讨回来!”

元容不由得扭头瞧去,正好随着领路道士绕过几颗青松,便见到两个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悠然对坐门口廊下,中间还摆着棋盘,只吸引了元容注意不是那面对她小道士,而是那背对而坐挺拔身影。

“裴九郎?”崔元珩先行开了口,当下便上前几步道:“嘿,你不是有事么,怎会这儿?”

裴宁侧头,看见崔元珩时眼中便闪过一抹愕然,随后便微笑了起来,起身道:“此处清幽,正是寻清静好地方,我为何不能此?倒是巧了,咱们一日内竟然碰见两回。”

崔元珩便接口道:“是啊,还挺有缘。”说着便扭头看向不疾不徐起身小道士,作揖道:“不知这位小道长是?”

那小道士却不是别人,而是上一回元容来时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叫李正真,回礼道:“小道李正真。”又看了看后头跟过来元容他们,便道:“外头风雪大,几位先随小道进屋暖暖罢。”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人,便叫先前领路那青年道士去安置他们。

见崔元珩对李正真有条不紊发号施令略有诧异,裴宁便解释道:“小道士是清风道长徒儿。”而清风道长是纯阳宫观主。

一行人带了一身凉气进了屋,顿时被扑面而来热气给弄得抖了抖,待暖和过来,便围着小火炉坐下了,听着中间水壶烧水咕噜声,手上捧着热茶,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茶是清茶,并未加什么调料,只是带着淡淡梅花香气,等元容饮完一盏茶,便有些按捺不住,道:“小道长,不知今次清风道长可?”

本以为李正真还会如上次一般说他师父远游未归,却不料他竟一本正经点了头,道:“师父,此时约莫清修,小娘子若是要见,小道可以代为传话。”

“呃……”元容摸了摸鼻子,她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得了个意外答案,虽然她原只打算求个符,但既然能有机会见一见清风道长,那也没理由放弃不是?

便笑道:“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李正真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却听裴宁道:“你拜见清风道长是打算作甚?算命还是求医?”

未料到裴宁说这样直白,元容先是一愣,而后便道:“算命如何,求医又如何?”

裴宁微微一笑:“我观阿容身体十分康健,并无病症,想来非是求医,那便是想要卜算命数了?只是命数乃虚无缥缈之说,信与不信全一心罢了,小娘子实不必执着。”

元容闻言,眉头便不由得一皱。她倒不是对裴宁此言有什么意见,实际上前世她也曾经从沈悦口中听到过类似话,而今世际遇让她也对此有了些认知,但是……裴宁为何会对她说这些?

“我不懂你意思。”元容认真道。其实是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裴宁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便起身,三两步走到窗前,摊手接了一粒雪花,又看着它手中融化,才道:“不懂便不懂罢,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而此时,距离元容他们不远处一间屋子里,一头白发而面容却年轻如三十许人道士正披头散发斜倚榻上闭目养神,身前矮几上还放着一壶茶,一碟梅花糕。忽而听见外头脚步声,便眉毛一挑,而后坐了起来。

李正真看着悠然自得师父,不由得想起方才元容问话,心底有着隐隐愧疚,不是我要骗人,可是师父这样儿哪能说出去呢?果然还是清修好吧……

“你来此作甚?那姓裴小子走了?”

李正真对道人口气司空见惯一般,认认真真行了一礼,才道:“师父,裴九郎还未走,是有人想要见你。”

清风道人眉毛一扬:“定是你又被裴小子给哄了!告诉他,他命数我算不了,他再耍什么花招都没用。”不过那裴九郎送来东西都还不赖,只要不来烦他,他倒也不讨厌这个客人。

李正真哭笑不得:“师父,不是裴九郎,是一位小娘子。她之前曾随长辈来过,若是徒儿没记错,她应该是清河崔氏小娘子,年纪尚幼。”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一时心软,说出要替对方传话话来。其实他看得出来,元容强要见清风道人意愿并不特别强烈,反而好奇多一些。

“清河崔氏?”清风道人眼神一凝,忽而掐指一算,而后面上神情便舒展开来,道:“你去把人请过来。”

这回倒是李正真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师父竟然这么干脆,便愣了一愣,却被清风道人一个弹指打额头,道:“愣什么,还不去?记得回头叫人去后山收集些梅上雪,师父我要烹茶。”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多时辰功夫,当阿月撩起厚重棉布帘子往外一瞧,顿时惊讶道:“哎呀,真下雪了!”

元容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偶尔有一两片落窗棱上,晶莹而又剔透,摊手一摸,便融化了。【全文字阅读.】

“九娘。”耳边忽而响起崔元珩声音,“下雪了,咱们不如些,到了纯阳观再做歇息如何?”

元容扭头瞧去,却见崔元珩已经带上了斗篷上兜帽,头顶还落着几片雪花,而随着崔元珩说话,便可看见他呼出热气,两颊和鼻头都有些红了,大概是冻得,连拉着缰绳手都有些不灵活了。

元容马车里,又裹得严实,何况马车里还烧着炉子,并不感到多么冷,但她却知道如今天气下外头人会是什么感受,当即便点点了头道:“就听七兄意思。”

说着又扭头看了看跟车后郑氏兄弟,两人也都冻得鼻头通红,见元容看过来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崔元珩得到了元容回答后就放心了,对身旁跟着长随低声嘱咐了一句,而后就见那人点点头,随后勒转马头往后退了几句,而后大喝一声:“我们行,到了地头再做歇息!”

于是行车速度陡然加,连早有准备元容也不由得被晃了一下,还好被阿江及时扶住了,倒是怀里抱着手炉不小心撒手滚了出去,掉车板上发出咚一声。

“九娘?可是磕着哪里了?”车外传来崔元珩关切声音。

“无事,七兄莫担心。”元容回了一句,便重坐好,又接过阿月递来手炉抱住,才低声道:“亏得今日带铜手炉,若是平时我惯用青瓷,怕是要摔坏了。”

屋内暖融融。元容斜斜倚车壁上,背后垫了厚厚绒毯和两个软软棉垫子,再也没法维持端正姿态,整个人便有些懒散。左右赶路无趣,元容便也不再说话,只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许久,当元容忽然惊醒时候,却听得外头马蹄声忽然停了,再然后马车也停了下来,正听得阿江道:“呀,到了。”

元容便拨拉开了身上盖着绒毯,阿江和阿月发现元容醒了,便忙过来给她整理头发和衣襟。而后又披上斗篷系好,打理整齐了,便也听得外头传来崔元珩敲打马车壁声音。

“九娘,我们到了,点收拾一下下车。”崔元珩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处看,大雪已经下了薄薄一层,堪堪将地面盖住,整个纯阳观门前雪地里一片平滑,竟是半个脚印也无,可见今日除了他们,是一个香客都没有。

元容出了马车。便直接被崔元珩抱了怀里,然后迈过台阶,很就到了大门前,一个随从忙上前敲门,却不意大门只是虚掩,一推便开了。发出厚重声音。

元容便拍了拍崔元珩肩膀让他放自己下地,才刚踏进门槛,便见影壁内拐出来一个年轻道人,看见元容一行便是一愣,随后便做揖礼。朗声道:“几位贵客请随小道来。”说着便转身先行。

没想到这道士一点废话都没有,元容还有些诧异,倒是崔元珩和郑琳郑瑞干脆,牵着元容便跟了上去,道观中还是先前所见模样,只草木都有些枯了,雪花挂树枝上,尤显晶莹,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似有若无香气。

“咦?”元容不由得抽了抽鼻子,想问道观里是不会点燃了香,还未开口,那道士已经看到她样儿,便笑道:“是后山梅花开了。小娘子若是喜欢,走时候不妨折上几枝。”

是了!元容这才想起纯阳观后山满山梅树来,这会儿当是盛开时节,偏又下了雪,这香气可不是越发冷冽怡人?不期然,倒是叫元容想起家中那还剩下大半君子雅意来。

果然是一样,元容感受着那沁入心脾香气,想着回头定要多折几支时,却听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朗笑:“小道士,你可是输了,若是敢赖我帐,可莫怪我加倍讨回来!”

元容不由得扭头瞧去,正好随着领路道士绕过几颗青松,便见到两个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悠然对坐门口廊下,中间还摆着棋盘,只吸引了元容注意不是那面对她小道士,而是那背对而坐挺拔身影。

“裴九郎?”崔元珩先行开了口,当下便上前几步道:“嘿,你不是有事么,怎会这儿?”

裴宁侧头,看见崔元珩时眼中便闪过一抹愕然,随后便微笑了起来,起身道:“此处清幽,正是寻清静好地方,我为何不能此?倒是巧了,咱们一日内竟然碰见两回。”

崔元珩便接口道:“是啊,还挺有缘。”说着便扭头看向不疾不徐起身小道士,作揖道:“不知这位小道长是?”

那小道士却不是别人,而是上一回元容来时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叫李正真,回礼道:“小道李正真。”又看了看后头跟过来元容他们,便道:“外头风雪大,几位先随小道进屋暖暖罢。”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人,便叫先前领路那青年道士去安置他们。

见崔元珩对李正真有条不紊发号施令略有诧异,裴宁便解释道:“小道士是清风道长徒儿。”而清风道长是纯阳宫观主。

一行人带了一身凉气进了屋,顿时被扑面而来热气给弄得抖了抖,待暖和过来,便围着小火炉坐下了,听着中间水壶烧水咕噜声,手上捧着热茶,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茶是清茶,并未加什么调料,只是带着淡淡梅花香气,等元容饮完一盏茶,便有些按捺不住,道:“小道长,不知今次清风道长可?”

本以为李正真还会如上次一般说他师父远游未归,却不料他竟一本正经点了头,道:“师父,此时约莫清修,小娘子若是要见,小道可以代为传话。”

“呃……”元容摸了摸鼻子,她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得了个意外答案,虽然她原只打算求个符,但既然能有机会见一见清风道长,那也没理由放弃不是?

便笑道:“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李正真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却听裴宁道:“你拜见清风道长是打算作甚?算命还是求医?”

未料到裴宁说这样直白,元容先是一愣,而后便道:“算命如何,求医又如何?”

裴宁微微一笑:“我观阿容身体十分康健,并无病症,想来非是求医,那便是想要卜算命数了?只是命数乃虚无缥缈之说,信与不信全一心罢了,小娘子实不必执着。”

元容闻言,眉头便不由得一皱。她倒不是对裴宁此言有什么意见,实际上前世她也曾经从沈悦口中听到过类似话,而今世际遇让她也对此有了些认知,但是……裴宁为何会对她说这些?

“我不懂你意思。”元容认真道。其实是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裴宁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便起身,三两步走到窗前,摊手接了一粒雪花,又看着它手中融化,才道:“不懂便不懂罢,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而此时,距离元容他们不远处一间屋子里,一头白发而面容却年轻如三十许人道士正披头散发斜倚榻上闭目养神,身前矮几上还放着一壶茶,一碟梅花糕。忽而听见外头脚步声,便眉毛一挑,而后坐了起来。

李正真看着悠然自得师父,不由得想起方才元容问话,心底有着隐隐愧疚,不是我要骗人,可是师父这样儿哪能说出去呢?果然还是清修好吧……

“你来此作甚?那姓裴小子走了?”

李正真对道人口气司空见惯一般,认认真真行了一礼,才道:“师父,裴九郎还未走,是有人想要见你。”

清风道人眉毛一扬:“定是你又被裴小子给哄了!告诉他,他命数我算不了,他再耍什么花招都没用。”不过那裴九郎送来东西都还不赖,只要不来烦他,他倒也不讨厌这个客人。

李正真哭笑不得:“师父,不是裴九郎,是一位小娘子。她之前曾随长辈来过,若是徒儿没记错,她应该是清河崔氏小娘子,年纪尚幼。”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一时心软,说出要替对方传话话来。其实他看得出来,元容强要见清风道人意愿并不特别强烈,反而好奇多一些。

“清河崔氏?”清风道人眼神一凝,忽而掐指一算,而后面上神情便舒展开来,道:“你去把人请过来。”

这回倒是李正真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师父竟然这么干脆,便愣了一愣,却被清风道人一个弹指打额头,道:“愣什么,还不去?记得回头叫人去后山收集些梅上雪,师父我要烹茶。”

193章 有车拦路【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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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大地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雪还在下,犹如清明前的杨hua。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首发)

车轮转动,马车吱呀响着,在雪地留下一串均匀的马蹄印,和两道清晰的车辙。

没有人知道清风道人和元容说了什么,大家纵然有些好却不会逼问,但谁都能看见元容眼睛里的光亮。

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崔元珩拉着缰绳,身子微微的晃着,却忽然间有些晃神。

而后便不由得想到临别时,裴宁对他说的话“阿容也许需要暂时换个生活环境,而长安却是是非之地。”

当时化什么反应来着?崔元珩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由得抬手往下拉了拉头的兜帽。

裴宁的话有些没头没脑,崔氏在这里,元容的家在这里,让她哪儿去?难道是回洛阳不成?

但他十一叔已经调任,不日便会来长安,而郑氏虽然暂留洛阳,也不过是因为一双婴儿,怕受不住旅途劳顿而已,待两个孩子大一些,也还是要回长安来的。

裴宁的语调有些云淡风轻,但崔元珩总觉得,他似乎不是随便说说。

“七兄。”耳边忽然响起元容的唤声,崔元珩扭头一瞧,见元容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九娘可是有事?”崔元珩牵着缰绳拨了一下马头,往马车边靠了靠,马鞭敲了敲车壁,道“外头天冷,仔细受凉。”

元容微微一笑,道“无妨,是想问…下,七兄你带回来那么多梅hua枝,小道士没跟你拼命么?”

李正真带人去后山收集梅雪的时候元容也跟着去溜达了一圈儿,虽然呼吸之间便有冷气钻入胸腔,让她感觉到了透心凉,但也让她将胸浊气吐尽,连脑袋瓜都清醒了许多。

元容本想折些梅hua枝回去,却不曾想才动手,看见李正真小道士一张气鼓鼓红彤彤的脸蛋,告诉她最多只能折三支,多一支都不给,便是折下来了,也不给带走!祸祸我的梅树,午不给你饭食!

但崔元珩带走了一大把,面还有盛开的梅hua,照小道士那个脾气,要是不计较才是怪啊。

判…道士?哦,李正真么,他为何要找我拼命?为了几支梅hua?

后山遍地都是么便是要做梅hua糕煮梅hua茶合梅hua香也是足够使得啦。小道长不会那样小气罢?”崔元珩诧异道。

元容轻笑一声“七兄你不知道?”接着便把小道士的高论说了一遍,道“七兄你该庆幸没叫他瞧见才是。”

崔元珩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按了按头顶的兜帽,心道即便如此,该庆幸的人也不是我呀,是裴九郎!说起来那厮倒是动作快,居然没叫小道士抓住!

没错,那梅hua枝是临走的时候裴宁给的,还特意嘱咐了别告诉元容,若是这人换成元熙,也许崔元珩要考虑裴宁是不是对自家妹子有企图了,但如今显然不是…又,梅hua枝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崔元珩接了也接了。

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家也不是没有梅树,你何必非得稀罕这里的?我也没瞧出有何不同,难道hua更艳味更浓?”

元容抿唇笑了笑,没有吭声便缩回了头去,她知道崔元珩只是抱怨一句而已,而实际这山的梅hua的实与家的有所不同,寒气更重,香气更正,而不似家所养的梅hua那样娇柔。

而这些梅带回去当然不是为了吃喝,而是她想要试着合香一她还记得君子雅意的方子,而家的梅hua缺了一点冷冽之气,如今恰好赶天降大雪,山梅hua又开的正盛,怎么能不带些回去?

此时坐于炉的水壶恰好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阿江便从车壁拉出一个小抽屉来,给元容泡了茶,杯犹有几片梅hua瓣,瞧着便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回头便把hua瓣都采下来罢,我好用来合香。

”元容端着茶碗道。

阿江应声,又拿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躺着一串乌木做成的珠子,递到元容跟前道“九娘,这手串是清风道长送你的,要不要带起来?”虽然不知道道长说了什么,但这手串一看是好东西。

元容探手拿起手串戴,不过她的手腕太细,却是绕了两圈才能戴住,右手握住转了转圈,便将它藏到了衣袖里“好了,乌木虽然稀罕,却也不是稀世之珍,道长只是瞧我顺眼才送了这手串,回家后莫要到处声张。”

正说着,却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下了,元容不明所以,便叫阿江撩起帘子想要问问发生了何事,却听得郑瑞的声音传进来道!‘“九娘,前方碰见了行人。似乎是马车坏了,正好挡了路。咱们恐怕得等一会了。”

若是不赶时间,元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此时大雪纷飞,元容自己是躲在马车里了,可是自家堂兄表兄还有一大帮护卫都是在顶着风雪赶路呢!当下便有些不高兴。

“马车若是坏了,何不挪到路边去?非得挡在路央。”此时下车探查的阿月也回来了,嘴里还嘀咕着“奴婢觉得,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挡路,好逼得人停下来,有理由求人捎带一程了!”

虽然这个猜测略靠谱,但元容还是斥责了一句“好了,大雪天赶路,半道车坏了想求人捎带一程也是正常,对方是怎么说的?”

崔元珩看着面前盈盈福身下去的女子略有些头疼,若是男子大不了借他一匹马是了,可还有女眷麻烦了,何况还是三个女眷!他们一行人出来只有一辆马车,如今坐着元容和两个婢女,若是再塞三个人,他不能保证元容会同意。

虽然化是兄长,可是也不能勉强妹子做不喜欢的事情。何况这几人来路不明,他也还不太放心让她们跟元容同乘呢。自从有了绑架那一回意外之后,家里人的警惕之心可提高了不少。

“我们只有一辆马车”崔元珩顿了顿,见对面女郎一脸哀求之色,终于还是不忍心直接拒绝,便道“不知三位娘子可会骑马?我们倒是可以匀出两匹马来。”

出借马匹,让对方骑马,既不占对方便宜,也不怕对方心怀不轨,最多不是损失两匹马而已么。

却见对面女子闻言,当即便泫然欲泣般道“这我们三个弱女子,如何会骑马?”

当即便有旁边一个貌似侍婢的女子一拉她衣袖,开口抢白道“蕙娘,不必求了,这位郎君分明是冷心冷情,不想捎带我们,你何必这般哀求于人?恁的难看,我们又不是低人一等!”

崔元珩眉头一蹙,他本是为难,何况对陌生人保持戒心乃是再正常不过,这女子却是口出恶言,实在是无礼,当下便有些不悦“小娘子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必枉做好人了。”说着便回转身,命从人道“来几个人,将马车移一移。”

“你!”抢白的婢子伸手一拦“凭什么动我们的马车!”

崔元珩嘴角一抽,心道我还能稀罕你们一辆破马车不成?然而面却是沉了下来,冷然道“贵主仆的马车如今拦了我们的路,不挪开却叫我们如何走?还请小娘子指教!”

他的好脾气也只对他喜爱的、愿意宠的人,如自家的妹子们,便是她们无理取闹他都能让三分,但是你又不是我妹子,还不占理,我凭什么让着你?君子风度?那是什么玩意!

蕙娘的脸有些红,忙拉了拉婢女的手,柔声道“郎君说的是,原该是我们自己把马车挪开的,只我们都是女子,却是做不到,还要麻烦郎君了。”

崔元珩面色稍雾,心道总算这主子还是个懂事的,便挥手叫人去挪马车,眼神却盯着那空空的车辕,若是这主仆乘坐的马车半路坏了,可是拉车的马去哪儿了?还有车夫也不见踪影……

正想着,却听见背后响起元容的奂音“七兄,还未商量妥当么?”

崔元珩转身,看着元容包裹的像个球一般挪动到跟前,一双眸子明亮清澈,两颊带着些许红晕,正仰头看着自己,便忍不住抬手揉搓了一下元容的脑袋“怎的下来了?这里很快好,回去等着罢。”

元容本在车也有些闷了,下来透口气,此时也不觉得冷,便笑道“我来看看。

”说着视线便落到了对面的女子身,而后不由得一挑眉,这女子……………,似曾相识啊。

今世见的人也有限,何况是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元容确定自己今世是没有见过她的,那么这熟悉感便是从前世带来的?但一时半会元容还真想不起对方的身份来,便暂且按下。

只道“是这位姐姐的马车坏了么?”

见对面的小娘子好的望着自己,不带任何算计和嫌弃的目光清澈纯净,斗篷边缘的白色绒毛柔柔的擦着脸颊,显得整个人都可爱了几分,蕙娘心底便顿时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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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章 如此主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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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若是蕙娘不嫌弃,到我的马车来吧。品 书 网 ( . V o Dt . c o M)【本书由】”元容道。

崔元珩先是略带诧异的看了元容一眼,随后便也没再吭声,只叫人快些把挡路的马车挪开。

而阿江则是前一步,对着蕙娘微一福身,道“未知小娘子可还有行李?”

蕙娘顿时破涕而笑,抹掉面泪痕,扭头道“阿碧,去把我们的包袱拿罢。”

阿碧哎了一声,只是脚下却未动,反而那个年女子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去了,不一会儿便提了两个包袱出来。

元容见状便笑道“马车里地方有限,恐怕只能委屈三位分开了。蕙娘同我们坐马车,这两位便请护卫大哥带着罢,包袱到可以带车,省的被雪打湿了。”

这本是极为妥当的安排,毕竟马车空间确实有限,而她难道还能把自己的婢女撵出去,给蕙娘的婢女和奶娘让位子?

岂料那站在蕙娘身侧的婢女阿碧却是脸一下子拉长了,咕哝道“地方不大,哄谁呢。”

元容嘴角一勾,然后回头惊讶的看着阿碧,道“难道我自己的马车有多大我还不知道么?”随后瘪了瘪嘴,十分诚恳道“多一个人还能挤挤,多三个人实在是挤不下。”

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的崔元珩闻言不由得嘴角一抽,他可是知道的,这个阿妹是个机灵鬼,哪里听不出阿碧话里的意思?只是见元容如此,便知道这个婢女已经惹了元容厌烦了,一般人元容懒得搭理。

阿碧气鼓鼓的看着元容,元容却没在给她一个眼神,而是悠然往回走,走了两步发现蕙娘没动,便略停了停道“莫非蕙娘不想与我同乘,而是要骑马?”

于是元容的马车里又多了一个人。那个叫蕙娘的女子犹豫了一下便跟了来。如今端坐其,看去便叫人觉得十分温婉,反而没了方才的几分拘谨。

“外面冷,先烤烤火去去寒气罢。”元容一边让阿江给自己解了斗篷。一边对着蕙娘淡淡道。

态度不冷不热,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不会叫人觉得她施恩。但元容向来是要做便做到最好的主儿,若是帮了忙反而落了埋怨,那种亏本事她不会干的,虽然说这女子未必会念她的好。

阿月已经先把马车里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摆在明面的无非是一座小火炉,一套茶具而已。阿江把元容的斗篷收好,便拎起茶壶给蕙娘斟了茶。笑道“敢问娘子芳名?”

“我叫王蕙。”蕙娘道了谢,话音才落,却听得外头隐约传来女子的唤声,便忍不住回头,从窗口往外瞧了瞧。

元容见她模样。也不说话,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微微勾了勾唇角。若她没猜测,那是蕙娘的婢子阿碧。

想到阿碧,元容心底有些不喜,她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无礼又脾气大的婢子了,居然敢跟她摆脸色,也不知道是本身粗鲁无礼还是被娇惯坏了胆子大。

倒不是说胆子大有什么不好。但非要表现出来不好了,高门大户里的奴婢,不管是有心计的还是没心机的,至少表面都是十分懂规矩的,不会在外人面前让主人难看。

难看不难看先不说他,反正不是元容自己的婢子。可是居然敢给她脸色看实在是叫人好笑了,难道她不知道现在是有求于人?按照元容的性子,那是连蕙娘也不想带着的,可惜她长了一张让元容觉得熟悉的脸。

只能便宜这主仆了,元容默默的想。但纵然如此,她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让阿碧进来找不痛快。这是她的马车,凭什么要受一个婢子的白眼儿?说实在的,只接触这一回,元容敢说,她绝对不会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只会感谢,而不是怪人为什么不给她坐马车而是要她在外头顶风冒雪。

“小……妹妹,我的婢女好像有话要说,我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蕙娘咬着嘴唇道。

元容一抬手“请便,只莫要耽搁了启程便可。”

于是蕙娘便披斗篷出去了,而等她下了车走远了,阿月才低声嗤笑了一声道“主子不像主子,婢子不像婢子。”她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主仆,倒好像是婢子能做了主子的主了。

跟崔氏往来的除了世家便是权贵,不管这些人家风如何,但还真没有敢骑到主子头的婢子,便是想九娘这等年纪尚小的小娘子,也没有敢不当她是主子的。当然了,也有胆大包天的婢子,不想安稳过日子的,下场不用说了。

“胡说什么!”阿江低声呵斥了一句,又偷偷瞧了元容一眼,见她没有生气才放心下来,道“好歹是客,莫要背后说人是非。”

元容没有吭声。虽然她心里想的和阿月说的差不多,但阿江说的才是正经道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说出来是失礼了。

阿月撅了撅嘴巴,没有反驳,而是掀起窗口帘子瞧了瞧站在一起的那主仆俩,不知道阿碧说了什么,见蕙娘低着头一副又羞涩又心虚的模样,而阿碧则在一旁有些气急败坏,只是当她无意间抬头看见阿月正在瞧她时,才蓦的收敛了表情,转过头去拉着蕙娘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哎,你说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谋算!”阿月悄悄的拐了阿江一胳膊肘。

阿江本没有特别注意,但叫阿月一提也忍不住有些狐疑起来,便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那阿碧似乎偷偷塞了给蕙娘什么东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般走开了。

“一定有问题。”阿江和阿月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暗下决心要仔细盯着那蕙娘,省的她作出什么叫人后悔的事来。

“九娘,不是婢子无礼,但那蕙娘主仆真的不对劲,怕是有什么企图。”阿月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了,拼着叫九娘责怪,她也不能叫一个存心不良的人接近九娘!

瞧着两人那严肃的表情,元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晓得。”

在她改变主意邀请蕙娘车时已经心有戒备了,是方才,她也一直在暗地里注意着呢,那主仆两个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不得不说,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后,元容倒是还松了口气。若是那怎么看都毫无破绽的,才会叫她更加警惕。

毕竟……赌她的善心,这赢的几率并不多么大。

不过却不能跟两个婢子说,元容也只能板着脸点头,然后由着她们跟防贼似的齐齐盯着蕙娘了。

不多时,便听见崔元珩过来道“九娘,前面已经可以走了。”待阿江撩起帘子时,才发现车里似乎少了个人,头一扭,便发现了站在马车后面的主仆俩,顿时眉头一皱。

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啊,难道害怕他们把蕙娘拐去卖了不成?当下便有些没好气的道“阿江去叫人罢,我懒得同她们说话。”他可是怕了那动不动眼泪汪汪的女子了,还有那个一点规矩都没有奴婢,真是见了手痒痒。

于是阿江便去叫人了,不一会儿带着蕙娘回来,蕙娘面还有着红晕,见了元容便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对不住,是阿碧实在不放心我,怕我说错话,才多嘱咐了几句。”

“无妨。”元容微笑着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只抱着手炉闭目养神起来,而阿江则是和阿月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便轮流盯着蕙娘起来。而蕙娘见马车气氛似乎有些沉寂,又不好打扰元容,便抱着包袱倚在马车壁,也闭了眼睛。

雪越来越大,车辙也越来越深,崔元珩不由得抬手紧了紧衣领,叹了口气,而后便又吩咐大家加速赶路,省的雪厚了影响道路,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不好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才走了一会儿,崔元珩看见探路的从人面色凝重的回来了“七郎君,前面有人死在了雪地里,周围还有些杂乱的脚印,以及马蹄印。”

崔元珩心里咯噔一声,正好郑琳前来,便也听见了,当即面色一变道“是谋财害命?”

却见那从人摇头道“那人穿的很是寻常,可不像是有多少钱财的人。且,若是有钱的富户,这样天气下哪里会独自出外?”这么一想,倒更像是杀人灭口了!

却听崔元珩沉声道“郑十一郎留下罢,我去看看。”见郑琳点头,崔元珩便一夹马腹,催马去了。

从人所指的尸体并非是在道路央,而是在道旁的丛林里,但似乎凶手并未认真处理尸体,而是随意一扔,亏得如今是大雪的天气,估计很快能被雪给盖住了,一时半会的很难被人发现。若非是那从人闻到了血气,估计也会忽略过去。

“七郎君,怎么办?”

崔元珩略一沉吟,而后便做了决定“看他身还有没有旁的东西,然后挖个坑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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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章 故作姿态【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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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了人命,但对崔元珩而言,这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品书网 【本书由】

如今天下虽然安定了,可大周境内也依旧有着许多不安定因素,死个把人实在是太正常了。

你说把人尸体带回长安去报官?对崔元珩而言虽然不是难事,却代表着麻烦,崔元珩是个会自找麻烦的人么?

他更不是个热心肠,若是举手之劳帮了也帮了,如让死者入土为安,更多的事情他不会做。

跟着的从人对自家郎君的性子自是了解,本也不会劝他什么,毕竟这个世道人命并不太值钱。

但是,万一这个死者身牵连着别的事情呢?从人不由得想到几个月前那一伙胆敢绑架萧二殿下的贼人。

“七郎君,万一其牵扯甚大……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从人犹豫道。

崔元珩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你带两个人,先回去报官罢。”

这将要过年了,却死了人,想必长安令也是要头疼的,至于怎么处理善后,他管不了了,这不是他的业务范围。

从人点点头便去办事了,而崔元珩则是打马回到了大部队,见郑琳询问的眼神,便微微摇了摇头。

“此事我们不宜多管,还是快些回城。”崔元珩道。

“可是有什么麻烦?”郑瑞问道。在崔元珩走后郑琳便将发现死人的事情告诉他了。

崔元珩扭头瞥了马车一眼,见没有异样,便回过头来低声道“看不出什么,还是交给长安令去头疼罢,我们不要多理会。”

实际崔元珩也不觉得还能查出什么,那死者身什么印信都无,伤口在脖颈,一刀毙命,看样子该是遇袭。然后再也看不出什么了,这样的命案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能够找到死者的身份都已经算好的了。

郑瑞没有再说什么,郑琳也是摇了摇头。而后叹了口气,便继续赶路了。而马车里的人却还依旧懵懂不知,除了元容。

元容本是闭目养神,也并未盯着崔元珩,奈何先前出的动静有点大,元容便下意识的注意了一下,结果便听见死人的消息,顿时心凛然。

如今圣人打天下是好手,但治理天下,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至少是不如他的儿子——前世秦王登基,不过四五年功夫天下为之一清,民生有了不小的改善,乃是人人称颂的明君。

当然了,是明君但未必是个好人。毕竟秦王乃是踩着兄长的尸体登位,元容纵然心不耻,但依旧认同秦王的功绩。

只是沈悦却说过,若是太子登位未必会秦王差了,毕竟新朝逐渐稳定,人心思安,太子又是公认的长于内政。反而秦王更多的建树实在军。

元容初时对沈悦胆敢评论当朝天子还有些微词,然当她却从长乐公主口也听到了类似的评价,后来见识经历的更多,知道更多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元容才知道自己的浅薄。

扯远了,只说如今路遇死人。元容听闻此事,心忽然升起了不安,然而却不知道这不安究竟从何而来,这让元容有些担忧。然而她却无处去诉,只能暗暗的憋在肚子里。等待着揭开谜底的那一日。

只是前世景平十三年的末尾似乎并未发生轰动一时的大事?元容有些不确定,她前世此时并未在长安,很多事情未必知道的很全面,而这却让她的不安似乎更深了。

“景平十三年……”元容不由得喃喃出声,随后便眯起眼睛回想起前世,绞尽脑汁般搜索起前世的记忆来,而后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一条来,没法子,景平十三年的大事有点多,这一件还有点排不号。

此事还是元容后来查看资料时无意看到的,说是十四年的正旦圣人身体微恙,因而祭天诸事乃是由太子代行,这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却并未掀起大波澜,因为圣人在大朝会是现身了的,且太子也不是第一回祭天,大家都很淡定,后来没多久,圣人好了,便也没人再提起。

莫不是这蹊跷在圣人身体微恙?

“九娘?”听见元容出声,阿江和阿月都不由得激灵了一下,忙开口询问,连蕙娘也睁开了一双美眸关切的看着元容。

“无事。”元容回过神来便微微一笑,道“只是想到景平十三年快要过去了,我的霉运大概也要过去了。”

想到元容这一年来的跌跌撞撞,阿江和阿月都忍不住掩面而笑,阿月脆生生道“九娘说的是,想来明年我们家有不少喜事要办,九娘必然能沾不少喜气的,不说吉星高照,但肯定会万事顺遂的。”

元容抿了抿唇,却听蕙娘好道“不知道贵府有何喜事?我虽然身无长物,却也想尽一份心。”

听见蕙娘如此说,三人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是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尤以元容为最,因为她察觉到了蕙娘的心思,她不怀好意!当下神色便淡淡的,含混道“不过是家兄姐成人罢了。”

蕙娘是玲珑剔透的女子,见状便知道元容不欲谈这些,便转了话题道“对了,小娘子对我有恩,我却还不知道小娘子贵姓?我今番到长安是打算久住的,若是方便……”

莫非还打算同崔府来往?阿江和阿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看到了几分讥诮,崔氏也并非是自视甚高、不同寒门来往,但是崔氏来往的都是什么人?无不是品性高洁、气度不凡之辈,而这一位,说白了跟那想要巴结崔氏的差不多。

两人都有几分不屑,但又不能失礼,面便多了几分尴尬出来,而元容却没有想那么多,认真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什么恩不恩的?你客气了。”

然而这样认真的回答却叫蕙娘不好顺杆爬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娘子虽然自谦,但对我来说,却实在是雪送炭之举,不瞒你说,我们原本还是有一名车夫的,车坏了之后,车夫便抢了我们的马跑了,若非是小娘子发了善心,我们主仆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样大的雪天,说不定会冻死在郊外。”

“哦?”元容闻言当即瞪大眼睛道“这也……亏得那车夫只图财抢了马去。”

蕙娘脸颊当即有些红了,略尴尬道“我先前是戴着帽子的,并未露出脸来,大约你车夫觉得我们身没什么可图的罢。”

元容心底暗笑,虽然她确实有些不怀好意,但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她们三个女子,蕙娘又生的这般姿容,那车夫若是生了不轨之意呢?这年头跟元熙似的一身武艺的女子也不是很多。

不过也说不定,元容眉毛一挑,然后眼神在蕙娘身一扫,这女子虽然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儿,谁说一定是手无缚鸡之力呢,元熙不也是看着弱质纤纤,照样能骑马打猎,打起架来小郎君还彪悍。蕙娘三个敢路,说不得有什么防身倚仗呢。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响起崔元珩的声音道“九娘,快到城门口了,是不是请那位小娘子先下车?”

如今出远门,可不是随便去哪儿都行的,尤其是长安这样的大都市,又是大周的都城,天子脚下,像蕙娘这样远道而来的,必要查路引,然后才能在长安安顿下来。若是她跟着崔家的车队进了城,哪一天出了事,可得由崔家担待着了。

元容前世没少出门,对这方面也清楚,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挽留的话,而蕙娘却是一脸吃惊的样儿,道“这、这是为何?我并未有赖你们的意思,怎么……”还没到地方把人扔下,也太不地道了罢?

瞧着蕙娘又是泫然欲泣的表情,真真是我见犹怜,可惜元容又不是男子,不吃这一套,当下便道“七兄如此说了,想来是有他的道理。蕙娘不如先下车瞧瞧?”关于查路引什么的,却不是她该知道的,要不她直接点明了。

蕙娘见最应该心软的元容都不说留下她,更不要指望阿江和阿月两个婢女了,而崔元珩却是在外面,她再怎么可怜他也看不到!于是一咬牙便下了车,然后欲语还休的看了崔元珩一眼。

奈何崔元珩正跟郑瑞说话,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还是郑瑞捅了捅他,才扭过头来对蕙娘道“小娘子远道而来,许是不知,若是小娘子想要在城安顿下来,必要明细身份,不然若是出了事,官府都不管的。”

这话说的很实在,但是不大好听,原本正在摆姿态的蕙娘脸表情当即像个泡泡一样破裂了,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崔元珩,一双眼睛含着控诉,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这样残忍无情!

阿碧和蕙娘的奶娘很快跑了过来,阿碧抓着蕙娘的胳膊,扭头狠狠瞪了崔元珩一眼,然后尖声道“娘子不要再说了,人家小郎君瞧不我们呢!”说着却是扭过头,一行清泪刷的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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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章 都辛苦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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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崔元珩看也没看两人,直接牵着马绕了过去,走人了。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首发)

扔下那主仆三人在风雪凄凉的看着远去的车队。

元容探头往回瞅了一眼,嘴巴却不由自主的裂开来,然后对着崔元珩挤了挤眼。

“七兄,看人家可怜巴巴的,你竟然不心软?”元容笑道。

崔元珩撇了撇嘴“若是她们正常点,我大概会的。”可惜那主仆三个年女子还算安分,另外两个,还是算了罢。

元容偷笑,随后便缩回了马车里,叫阿江把收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阿月不用跟我去春山堂了,直接回观澜苑。”

阿月应了一声,便和阿江开始收拾,等她们收拾妥当的时候,平康坊已经到了,元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却发现马车多了个精致的荷包。

“莫不是那蕙娘掉下的罢?”阿江过去捡起来道。

元容伸手将荷包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确实做得十分精致,打开一看,里头装的倒不是银子或者铜板,而是半块玉珏,从间整整齐齐的断开,用鹅黄的线打成了络子。

“这玉珏质地挺好的。”旁边阿月凑过来瞧了瞧道。在崔家待久了,一块玉好不好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元容摸了摸,便将玉珏放回荷包里,交给阿月道“带回去一起收起来罢。”

虽然阿江猜是蕙娘掉落的,但元容却更觉得是那蕙娘故意落下的,不然她怎么有理由再跟崔家搭呢,若是人家门来询问,总不好把人给赶出去。

不是元容要恶意揣测旁人,实在是那蕙娘路一直故作姿态,叫元容很是反感,而且元容一开始便注意过,蕙娘腰并没有挂荷包,所以要么这是从她怀里掉的,要么是从包袱里掉的,但东西从胸前掉出来怎么会看不见?而她的包袱都系的严严实实的,都放在一边呢,掉也不会掉到那里去。

不过这东西既然留下了,她也不好扔掉,还是收起来,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如何罢。反正即便是扔掉,对方依然可以有借口门来。

马车很快停下了,却是到了崔家门口,只见一个人头探出来瞧了瞧,忽的又缩了回去,然后听一声大吼“九娘回来了!”接着侧门大开,呼啦啦涌出七八个人来。

却听崔元珩哼了一声,不高兴道“我可是顶风冒雪辛苦了一路,竟然都只顾着九娘了!”

元容闻言乐得不行,崔元珩怎么连这种醋都吃!这叫什么来着?哦对,是傲娇,果然很有趣嘛,瞧着平日散漫的崔元珩这模样,元容特有一种想要去捏捏他脸的冲动。

进了门,元容被崔元珩抱了起来,连同郑家兄弟一起直奔春山堂,连前来迎接的婢子都有些赶不趟了。

彼时卢氏正坐在屋里跟李氏说话,顺带感叹两句这雪似乎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元容他们路是不是顺利,也不知道几时能回来,这报信的来了,卢氏忙把口的东西咽下,问道“人呢,可进来了?”

话音才落,听见外头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叔祖母莫要心急,人这来了!”却是崔元珩打头,掀了帘子走进来,手还抱着裹成球的元容。

元容忙挣扎下地给卢氏请安,卢氏却先指着她笑了起来“瞧你这小猴儿,怎么弄得这样!”又连声叫崔元珩和郑琳郑瑞坐下,叫婢子热茶和点心。

被笑话了的元容忙低头一瞧,然后跑到镜子跟前照了照,才发现自己衣襟已乱帽子歪斜,额前还落了一缕头发下来,略有些狼狈,慌忙脸一红,又悄悄的瞪了崔元珩一眼。要不是他老扑棱自己脑袋,也不会这样!

崔元珩只管笑,反正他素来懒散,韦氏都懒得说他了,卢氏也拿他没法子,而且他如此倒是也能哄得大家都开心,便也没人管了,反倒是郑琳和郑瑞略有几分拘谨。

元容便凑到卢氏跟前,道“阿婆,外面雪大,又冷,你摸摸我的脸,凉的。”

卢氏便摸了摸,又将元容搂进了怀里,道“谁叫你一意要出门的?冻坏了没有?”又叫婢子多添一个炭盆,对郑琳郑瑞道“外面雪大,你们也辛苦了。都是老天爷不作美,偏偏挑了今儿下雪,快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

郑琳两人连忙道不辛苦,却听崔元珩笑道“可不是,辛苦的都是我,”接着冲卢氏一脸委屈道“叔祖母也不问问我是不是辛苦了。”

卢氏笑道“行,你最辛苦,回头我找大嫂说一说,让她给你记一功。”

又说笑了一会儿,元容便有些撑不住了,大概是屋里太缓和的缘故,竟叫她有些儿昏昏欲睡,卢氏见状便叫人送她回观澜苑,而郑琳郑瑞兄弟则是提出告辞,一屋子人便都散了,唯独崔元珩留了下来。

“怎么,你是还要跟我表功?”卢氏笑道。

崔元珩咳了一声,叫屈道“我这不是逗您开心么,九娘是我妹子,护持她哪里还要表功,都是我应该做的。”见卢氏笑眯眯的没吭声,这才正色道“是有事儿要跟您说一声。”

见他如此,卢氏便也收了笑意,道“怎么,是纯阳观里出了事,还是路遇到了意外?”以卢氏看来,纯阳观里的道士们素来风评良好,应该不会随意的怠慢崔氏子弟,而相之下,当然是路遇到意外的可能更大。

崔元珩便点点头,将先后遇到王蕙主仆又发现死人的事情说了,才道“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只是看情形,恐怕很难查了,何况已经到了年关,府衙都要封笔了。”

当官的也是要放假的,每逢到了年二十六官府会封存全部档案资料,然后关门放假,直到年后初十才开衙,这期间是不受理事务的,连皇帝也要放假,除非发生紧急大事,如某位高权重者挂了或者某地某人造反了等等。

显然这件事是不足以耽误百官放假的,若是等到年后初十,话说,便是原先有什么线索也都找不着了,想要抓到凶手,难如登天。其实本来崔元珩不想报官,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因为报官可能也没啥用处,还让死者久久不能入土为安。

卢氏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此事我会告诉你叔祖父,让他注意,你回头也记得跟你阿婆说一声,至于那主仆三人的事情交给我,你不必管了。”

崔元珩应了,便起身告辞。卢氏也没留人,只是摆摆手叫去,然后又叫了崔管事去。

而元容回到观澜苑先拆了头发钻进被窝里睡了一觉,待精神养足了,才爬了起来,叫阿月去厨房要东西吃,观澜苑里虽然有小厨房,但也只是用来熬个粥,蒸个蛋之类的,日常饭菜点心还是走大厨房。

阿江便先给元容冲了一杯香露,道“九娘先喝口水润润喉,方才夫人遣人过来送了不少吃食呢,叫人拿去小厨房热一热行了。”又将一直温着的银耳莲子羹端过来,揭开盖子满是香甜味道。

“唔,”元容吃了半碗,看见阿月端着托盘进来了,忙把人招呼到跟前,问道“拿回来的东西呢?”

阿月放下托盘,便道“求来的符都装在那黄花梨的猛虎下山盒子里了,那手串放在了梳妆盒里,折来的梅枝都在廊下放着,怕在屋里太热反而坏了。”

元容点头“挑一支来插瓶,放在窗边,其他的梅花都给我把花瓣摘了,梅枝挑个不碍事的地儿直接插到院子里,看看能不能成活。”反正不能跟家里的梅花放一起。

阿江和阿月都应下了,却见一旁有个丫鬟欲言又止的,元容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丫鬟怯生生的看了元容一眼,低声道“九娘,这个时候插枝,不容易活的,最好是明年春夏……”

“这样?”元容抬眼看向阿江和阿月,那两个也是根本不懂,结果三人一起傻眼,原来梅树不是插枝能活的么,还要讲究时间?

元容前世虽然是一直做丫鬟的,但她因为较努力,从十二三岁起是大丫鬟了,即便换了几个主家也一直是大丫鬟,还真从来没学过花艺,更不知道这里有啥讲究,如今闹了个红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没人笑话她,年纪小嘛,有特权的,谁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里面是个重生来的灵魂,虽然都是她自己。

正面面相觑时,却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却是元熙的大丫鬟阿良,阿良进来感觉到古怪,也不敢多说话了,忙行礼道“四娘听说九娘回来了,想过来看你,偏腿脚又不方便,想请九娘过去说话。”

哦对,元熙的腿伤了,这会儿要动弹只能单腿蹦跶呢,元容方才还想着怎么自己睡醒了却没见元熙坐在一旁,当即便抹了一把脸道“行,等我洗把脸,马过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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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章 太过巧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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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宁到访崇仁坊崔宅,很快被崔元珩派人请了进去。品书网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我说裴九郎,你一大早过来扰人清梦作甚?”崔元珩揉着脸颊,口气有些不顺。

他只穿着衣,外头罩着大氅,长长的头发散在身后,一双眼睛将睁未睁,倒真是一副才爬起来的模样。

裴宁一撩袍子,然后施施然坐下来,端着婢子呈来的热茶,哼哧一笑“什么时辰了,你还睡觉?”

纵然因为下雪的缘故,天有些阴沉沉的,但也是因为雪地映照的缘故,其实外头还算敞亮。裴宁一路行来,路已经热闹不少,寻常百姓已经出来讨生活了。

说是一大早,但坊门已开,该朝的已经朝去,该当差的也都当差去了,裴宁可不觉得这算是早。当然更算不失礼了。

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早晚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除非是那种长辈极度溺爱的人,谁不是要一大早爬起来晨练,武双全不是说说而已,那是要实打实的练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可不是他们的追求。

崔元珩哼了一声,才坐到镜子前,任由婢子给他梳头,嘴还道“睡个回笼觉,还不成?我可是不务正业的人。”

裴宁嘿然一笑,然后身子一歪,抬起手撑着脑袋,悠然道“成,怎么不成,我又不是你家长辈,可管不了你,你爱如何便如何罢。我呀,今儿来客不是跟你争论这个的。”

“那你是要说什么?”崔元珩讶然,不由得从镜子里看过去。裴宁坐在他侧后方,从镜子里正好能瞧见大半身子。

只见裴宁直起身子,然后双手抱胸,眼带着几分趣味直直的看过来道“我听说你昨日做了件善事,有点好,我不记得你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啊。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缘故?”

崔元珩笑“你说的善事是哪一件,我怎么不知道?”

裴宁撇头一笑,而后颇有几分好笑道“你呀,这时候送了一个命案给陈明府,他会高兴才怪,自然要抱怨几句的。”

“哦,是这一件啊。”崔元珩打量着婢子给自己梳好的发髻,又指了根造型古朴的木簪,才道“他高兴不高兴与我何干?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者说了,这本是他的责任么,有什么脸好抱怨的。”

继而摆手挥退了婢子,然后起身来到裴宁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道“所以他的抱怨不小心传到你耳朵里了?”

崔元珩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拇指慢悠悠的在茶盏边缘磨蹭着,眼神微垂,勾唇一笑道“这位陈明府啊,他什么都好,是嘴没有把门的,不然也不至于仕途蹉跎,放心罢,我不会拿他如何的。”

他跟裴宁相交,如何不能明白裴宁的来意?恐怕取笑他是假,怕他听见传言后拿姓陈的出气才是真罢?只他虽然是随心所欲的性子,难道会为了一两句抱怨而去对付一个还算是好官的人?他没这样小气!

裴宁也笑了,道“我知道,我可没说什么。”

正好此时崔元珩的婢女芍药进来问要不要早饭,待崔元珩说完,裴宁便道“我记得一回,你家里的梅花糕甚是不错。”

芍药闻言便笑道“奴婢这便吩咐厨房去做,只烦请裴郎君稍等片刻。”

待芍药离去,崔元珩便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这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对我的婢子用美人计。”没见都没用他点头,芍药应下了么,真是太没规矩了!

裴宁抚掌大笑“崔七郎你可莫要冲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的啊。我本来是客,不过想吃些梅花糕而已,客随主便你不懂?若非是看你的面子,你那婢子怎会理会我?”

片刻之后,各种吃食便端了来,崔元珩懒得理会裴宁,只管专心吃饭,而裴宁则是守着一碟梅花糕,一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慢悠悠的不知道在想啥,直到崔元珩吃完。

“你不用吃的这样慢,吃完了还有,我堂堂崔氏,几碟子梅花糕还是供应的起的。”崔元珩道。

裴宁却没有继续跟他打嘴仗,而是洒然一笑,放下了手拈着的梅花糕,拿过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听说昨日回来的路你们还顺手捎带了主仆三个。”

“是,怎么?”崔元珩不由得想了想,除了那个婢子没大有规矩,主子又是个哭包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罢?

却听裴宁道“是不是两个年轻小娘子,还有一个年女子?那主子模样的小娘子生的不错,很是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头戴着红宝石发簪,嘴角还有一颗痣?对了,那个年轻的婢子似乎是叫做阿碧。”

崔元珩点头道“如此便没错了。可是她们有什么问题?”

裴宁道“我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但是你知道我昨日是在你们之前出的门,又是一路骑马,自然你们更快——我路遇她们的时候,她们身边还有一个车夫。”

车夫……崔元珩心一动,不由得抬眼看裴宁,然而却没有吭声,只等着裴宁的下。

裴宁继续道“你知道我素来记性甚好,那死者尸体放入义庄后,我便去瞧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人便是那名车夫。何以她们的车夫孤身一个死在外面,而那主仆三人不过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却能安然无恙?”

果然疑点甚多。那蕙娘身边还有三个包袱,若说那车夫是见财起意,又为何会放过三人的包袱?而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竟然会对蕙娘的容颜不动心?又有,那车夫又怎么会那么巧死在了路边?

此事确实充满了各种巧合,若非裴宁因为觉得有趣而起了好心去看那死者,又如何会知道死者是蕙娘的车夫?若非蕙娘非要他们的马车,他们又怎会对素未谋面过的行人起了探究之心?

瞧见崔元珩面色严肃起来,裴宁便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有何不妥,只是提醒你小心些罢了,毕竟到了年关,长安城里热闹的很,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了。”

崔元珩闻言倒还有几分不以为意,三个女子而已,能闹出什么乱子来?他更在意的是自家别被人盯而惹来麻烦,当下便点头道“我会留心。对了,还要多谢你送的梅枝。”

裴宁摇摇头,他送的东西多了,那些梅枝不过是最不值钱的,而且还是慷他人之慨,只是怕小道士事后要气的跳脚罢?当即微微一笑,道“好啦,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我该告辞了,你继续睡你的回笼觉罢。”

崔元珩笑着送走了裴宁,转头便叫人铺纸磨墨,将裴宁说的都提了提,而后便吹干墨汁,叫来芍药道“你亲自去将这封信送到平康坊叔祖母手,现在去。”

芍药走了,这会儿崔元珩也没什么心思睡回笼觉了,寻思了一回便起身穿好衣裳,又披了斗篷便往望安堂找韦氏去了。

却说平康坊崔家这边,卢氏收到信便立即打开看了,当即面色一沉,对芍药道“此事我知道了,叫七郎放心是。”接着又叫阿琴道“你去观澜苑叫九娘过来一趟。”

元容方才给卢氏请过安,正在跟元熙说话呢,见阿琴过来相请,当即有些愣“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不管发生了何事,卢氏召唤她总是要麻溜的过去的,当即便起身往春山堂来了,见了卢氏的脸色,便是眉头一皱,也没心思讨巧卖乖了,只道“阿婆叫我来,可是有话要吩咐?”

卢氏却道“九娘过来坐,不着急。”将元容揽入怀里,又将吃食都推到元容跟前,却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阿江和阿月,道“昨日在回来的路,你们同那个叫蕙娘的女子都说了什么?务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阿江和阿月都算是机灵的,当即也不敢啰嗦,两个人便回忆着将事情说了一遍,还特意提到蕙娘的神态以及偶尔跟崔元珩的搭话,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这么乍一听,让人觉得蕙娘绝对是想要勾搭崔元珩。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元容还是觉得,这两人对蕙娘很有些反感之意,所以说话时不自觉的便有了偏向。

卢氏听了沉吟半晌,便道“此事不要在外人跟前提起了,”又低头嘱咐元容道“日后若是再碰那蕙娘,或者蕙娘门来寻你,你莫要见她,当做不认识便罢了,若是她执意纠缠,无须客气。”

元容虽然应了但还是心有疑惑,不知道卢氏为何对她这样不客气,却听卢氏道“那女子存心不轨,若是同她来往,我担心你被哄了去。”又拍了拍放在几的信,道“方才你七兄叫人送信过来,说是那女子甚为可疑,怕是所图不小,还多亏了裴九郎心细,竟然发现了不妥。”

元容听卢氏提到裴宁,便是眉毛一跳,继而眼神落到了那封信,心却不由得记下了裴宁的人情,这一回确实要谢谢裴宁。

当下便道“我知道了,对了阿婆,蕙娘走后还落下了一个荷包,我过会便叫人送过来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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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章 别有企图【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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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在长安某个人员混杂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里,方才安顿下来的蕙娘迎来了造访的客人。品书网 【本书由】

来人一身灰色的厚重斗篷,兜帽耷拉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连手都藏在了手套里,乍一眼,只能瞧见他薄薄的嘴唇。

阿碧开门,见此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便有些没好气,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见对方手忽然有什么一晃。

“可是奉郎君遣你来的?”阿碧陡然一惊,而后便露出了喜色低声问道。

“让我进去。”男子声音低沉,并未回答阿碧的话,但阿碧也不以为杵,便开了门将人让进房间。

等到房门吱呀一声关,蕙娘才起身看着来人,道“阁下是……”

说着,见对面的男子抬起了头,而后抬手往下一拉兜帽,登时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来,然后看着蕙娘缓缓露出了笑容。

“啊,是奉郎君!”阿碧惊喜出声,而后便看了蕙娘一眼,道“娘子和奉郎君好好叙话罢,婢子去烹茶。”说完便闪身出了门。

她们不过是在一间小客栈落脚,哪里还要烹茶这么讲究?不过是为了让屋二人好好说话罢了。不过也没有去揭穿她。

蕙娘看着奉郎君,一双秋水剪瞳须臾便露出了笑意,而后便走前,与男子对面而立,柔声道“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奉郎君说着,然后便低低的笑了开来,探手将蕙娘揽进了怀里,道“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不过是寻常话语,却叫女子一腔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摇摇头,然后泪盈于睫“有你这句话,我吃再多苦也甘愿了。”继而又笑道“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男子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而后探手揉了揉女子乌黑的发,道“好了。不如来跟我说说,路可有遇到什么碍难?”

一言及此,蕙娘便擦干了泪,拉着男子坐下,又倚入男子怀,才柔声道“不过是些小麻烦罢了,索性我已经平安到了长安,往后有你在,我都不怕。”

“难为你了。”奉郎君轻叹一声,而后便低下头。轻轻触了女子的唇……

欢爱过后,奉郎君抚摸着蕙娘光裸的后背,听着她述说来时路发生的事情,当蕙娘以玩笑的口吻提到崔氏一行时,才被奉郎君打断了话茬。道“你是说,你遇的是崔氏?哪个崔氏?”

蕙娘呵呵一笑“还会有哪个崔氏?自然是天下最闻名的那一个,他们家的标记我记得清楚的很。”随后便颇为自得道“我临走时还特意落了个荷包在车呢,你说我若是回头去要,崔家会不会让我进门?”

男子心念一动,既然眉毛一扬,笑道“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

春水坊某个二进的小院子里,一个青色的挺拔身影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修剪花枝,忽而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敲门的是个容貌并不起眼的青年,进门先施一礼,而后道“主,今日一早那年女子便出了客栈。进入了一处姓奉的宅院里,之后不久,一个青年郎君便出来去了客栈,属下没听到他们对话,但是他们的关系似乎……”

“嗯?”尾音轻轻挑。正在修剪花枝的动作一停,而后便转过了身来,赫然是俊美无的裴宁裴九郎,只见他眼底风流,手却毫不留情的咔嚓一声剪掉了整个分支,而后放下剪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回话的青年却是一个激灵,虽觉那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干脆道“他们关系绝对不清白,那女子许是外室。”

裴宁这下子便明白了,必是那两人做了什么好事,才叫这素来干脆的青年说话拖泥带水起来,当下便微微一笑,他原本以为那女子许是想要赖崔氏,跟崔元珩说那些话也有夸大的意思,却不意竟真的发现了端倪。

那女子真是外室的话,要么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看见崔元珩便动了心思,要么是心有所图故意做给人看。但不管是哪一种,耍花样耍到他头来,简直是不知死活。

“如此,便连那姓奉的一起盯罢,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裴宁道。

“是。”青年应声,见裴宁没有别的吩咐,便再一礼准备离去,却不料被裴宁给叫住。

裴宁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记得……你家里娘子快生了罢?稳婆可请好了?不太要紧的事你尽可交给别人去办,有功夫多陪陪你娘子罢,那可是你老秦家的大功臣。”裴宁说着说着,便不由得笑了。

说道家里妻子,青年忽的有些赧然,不过对裴宁的心意还是很受用,只道“多谢主关切。”

知道这人是个素来不多话的性子,便是心里感动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裴宁也没法强求,便只摆了摆手道“你去忙罢。”

待人走后,裴宁静静站了一会,便扬声道“子均。”话音才落便有一个俊俏少年悄悄出现在裴宁身后,恭声道“九郎有何吩咐?”

裴宁俯身拾起被他剪掉的花枝,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最近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什么?名叫子均的少年先是怔愣,而后便回过神来,细细思索了一回,才道“许是子均疏忽了,倒是并未有发现什么特别,虽然城多了一些生面孔,但也并未有异常动作。”

要过年了,这长安多出一些生面孔来也是正常罢?子均默默的想着,却未料听得裴宁一声冷哼,却叫子均忽然有些背后发凉,再看裴宁时,他却已经恢复了先前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态,而后随手将手花枝折断。

咔嚓一声。

裴宁打开窗子,然后将手的断枝给扔了出去,才回身淡淡道“也罢,其他人如何,与我何干?”

子均闻言只是见头又埋得更低了些,纵然跟随裴宁有些日子了,此时听闻这冷淡的话语也仍旧忍不住心寒了一下,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裴九郎会是如此本性?至少那些倾心于裴九郎的女子是不会想要知道的。

作为裴宁的身边人,子均对裴宁的行事作风可谓是了解的很,无关紧要的时候,他便是那个风流儒雅气度非凡的裴家公子,他可以体贴你纵容你,可一旦触到了逆鳞……

是可怜了未来的夫人。曾经见到裴宁如何对待那些生出异心的女子后,子均知道自家主纵然怜香惜玉,可也是会翻脸不认人的。嫁给裴宁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只可惜裴宁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子均的想法,不然恐怕得先把这小家伙给揍成猪头。

大雪在过午的时候便停了,天气渐渐清朗起来,却却越发的冷了,偶尔有风吹到脸,便凛冽如刀割一般,元容从小憩醒来,便听见窗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屋安静的过分,元容不由得坐起身喊人。阿江很快进来了,只是面色却有些古怪。

不过元容还是等到阿江给她打理好仪容,才开口询问“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阿月从外头进来,一看元容醒了,便道“九娘,还真叫你猜着了!”

不等元容开口,阿月便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那个蕙娘还真的来了!而且不止她自己,还带着一个年轻郎君,说是他表兄呢,生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可那双眼睛跟狼似的,叫人看了不舒服。”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亏得九娘已经醒了,不然我非得把你撵出去。”阿江道。

阿月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平日总算是有规矩,元容也不怎么苛责她,倒是纵的她越发活泼了起来,闻言便崛起了嘴,只是还不敢跟阿江顶嘴,只道“我这不是一时激动……”

“这消息不是先前知道了,你现在才激动?”阿江好气又好笑道。

元容也跟着笑了“有什么好激动的?有阿婆坐镇家里,怕她什么?放心罢,阿婆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还能应付不了一个小娘子?倒是她带来的那人……可知道是什么人?”

阿月摇头“说是姓奉,但是婢子从未听说长安有这个姓大户人家。也许因为此次渊源,前来攀附崔氏的?”说着又一拍手,道“对了,叫阿江一打岔把我要说的话给忘了,婢子是要说,方才有春山堂的婢子过来传话,说那蕙娘想要见九娘,说是当面致谢!”

致谢?元容眨了眨眼,她真的不知道捎带一程有什么需要这样郑重其事的感谢的,说对方没有企图谁信啊?但卢氏竟然没有反驳回去,反而遣人过来叫她较怪了,难道对方竟是说服了卢氏不成?那可真是好口才了。

“也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谢礼,值不值得我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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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章 曾子曰过【一更】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蕙娘正儿八经致谢之后,便带着表兄告辞离去。品书网 【本书由】

连叫人婉拒的机会都没给,似乎真的只是来感谢元容一番而已。

此等表现叫崔家众人都有些惊愕,难道是自己狗眼看人低,把人想的太没品了吗?

目睹了全程的阿月有些愧疚“婢子还以为蕙娘是水性杨花之人。”

只是看如今她的做派,似乎真的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啊,那她先前不是特意勾引七郎君的了?

而且看蕙娘对待她那位表兄,那才叫真的是柔情似水呢。

不过只看外表的话,两人倒是很登对,而且表兄表妹亲加亲,倒是很好嘛。

阿月不由得感叹“往后还是不能轻易对人下断言呢。”

却引来元容一声轻笑“你怎么感慨那么多?”

阿月正色道“婢子是在反省自己呢,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婢子以后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识人不清什么的,对她们这些人而言绝对不是小毛病,反而可能是大问题。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时的识人不清而得罪人,又或者是相信了不该信的人反而被背后捅刀。

元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虽然她对蕙娘的人品依旧持保留态度,但是阿月这话却是没错的。

能够意识到自己需要反省,这本身是一个进步呀。

一念及此,元容也不由得脚下一顿,这话用在她身也是很合适的不是么。

元容自从重生回来这一年,遇到了多少意外?这些意外的发生并不能完全归结于倒霉,若是她够机警,应该能够避开的。

不得不说,也许是因为身体变得年幼,也许是因为环境太过优渥,让她实在是太放松了。警惕性都弱了许多。

若是在前世,这样的她怕是早死的骨头都不剩了。

“曾子曰过,一日三省吾身……”

阿月愣了愣,和同样一脸惊讶的阿江对视了一眼九娘何时看过《论语》的?

而后便见阿江犹豫了一下。道“许是在郎君的书房?”

正犹疑着,却听见前方元容哎呀一声惊呼,竟是不知怎的竟五体投地般趴在了地。

“九娘!”两人也顾不得论语了,急忙前将元容扶起来,“有没有伤到?”

元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而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方才摔倒时下意识的双手前撑,幸好斗篷袖子长,连一点皮都没蹭破。但还是有些儿疼。

毕竟小孩子的肌肤娇嫩么。

阿江和阿月看她也不说话,还以为被摔得厉害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准备迎接小主人的哭声时,却见元容将两人甩开,然后扭头走。

这是怎么了?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九娘嫌弃她们两个没跟,没尽到保护她的责任?顿时心里惴惴起来。

而实际呢。元容根本没生两人的气,她生气的是自己,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她方才一时出神,没有留意脚下,而家石板路素来是平整的,今日却多了雪迹,元容一脚踩到有些滑溜的地方。噗通一声朝前扑倒了。

还能再丢人些不?这不元容还在自我谴责的时候,被两婢女给扶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元容还看见了不远处不小心看到这一幕而且捂着嘴偷笑出来的几个婢女。去威胁她们不许将今日所见说出去?

元容都没那个脸,只好气鼓鼓的奔回观澜苑。

而卢氏已经叫人把蕙娘送来的东西送到观澜苑来了。

元容一看见这些火气便小了些,又想到自己毕竟年纪还小嘛,摔跤不是很正常?便又淡定下来。

然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那一堆谢礼给吸引了。

“难道蕙娘竟是出身大富之家?”阿江和阿月在替元容拆开礼物之后不由得感叹道“旁的不说。单这一尊玉佛,便价值不菲!”

因在屋闷的狠了,终于扶着婢子蹦跶过来的元熙插嘴道“姓王,莫非是王氏的旁支女儿?”

这长安城的能大手笔花银子的人家,自然首推是皇族萧氏。他们家富有天下,这些东西对萧氏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其次是各个世家以及勋贵,然后才是那些经商的富户,这些人家是富而不贵,是以平常也是要低着头走路低调做人的。

而世家和勋贵间姓王的并不多,王蕙显然不是这些人家出身,而长安城数得着的富户也都不姓王,这么一推,倒是这个可能性最大。

可王氏与崔氏不和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王蕙又如何会来跟崔氏交好?

“何必管那么多,东西是好东西,这够了,其他的用不着我们操心。”元容最后一锤定音。

让丫环把东西收起来,元容便将之抛在了脑后,跟元熙讨论起过年的事情来。

要说风俗习惯什么的,元容当然是知道的,前世她没少帮长乐公主办事,但每家又都有各自的规矩,这却是未必都一样了,如今生为崔氏女,第一世家想必也与别家不同,她可不想到时候出什么糗。

元熙便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跟着我便是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提点你,而且规矩是规矩,但却不一定要那么死板的。”

又说起过年时的流程来“我倒是忘记了,去年过年时你正好病着,再以前的估计你也不记得了。”说着便笑起来,“咱们崔氏老家在清河,但如今嫡支都在长安,是以并不用回去祭祖,在崇仁坊那边有祠堂,我们都要跟着阿翁过去的。”

元容点点头,随后又道“也不知今年阿婆要不要进宫?”

正旦日有大朝会,武百官要与圣人同乐,而命妇们按照惯例也是要进宫参拜皇后的,只是皇后已经没了好些年,到底要不要进宫参拜还要看圣人心意。

皇后才没了那几年是只要正装在宫门外跪拜可以了,后来圣人还让诸妃联合操办过几年,如今有了贵妃,却不知道圣人会怎么安排了。

忘了说,自从晋王被圣人训斥之后便老实了,彻底蛰伏了下来,而慧妃也受了连累,本来差点到手的贵妃位子也飞了,圣人转头立了另一位无子的纯妃为贵妃,这一位也是老资历了,只是还不如慧妃受宠,圣人称帝后便意思意思给了个妃位,平日纯妃在后&宫是个小透明,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一下子踩到众人头了。

话说当时圣旨一出,可谓是惊掉了众人下巴,甚至有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纯妃是哪一位!

而卢氏请旨进宫探望丽妃时,便听了一耳朵八卦回来,如含元殿(慧妃的居处)一下不小心摔碎了许多瓷器,凤仪殿(平妃的居处)有一个小宫人不小心跌进井里淹死了,诸妃组团去探望慧妃和平妃……

倒是丽妃还算淡定,她本来也是没有希望将贵妃位子抢到手的,如今落到纯妃头,反而慧妃平妃拿到都要好,她现在是一心抚养皇子,连争宠的心思都淡了。

元熙被一提醒,便也想到今年不同,宫里有了贵妃了,虽然说依旧不如皇后,但却已经是难得的高位,要知道皇后在时,这贵妃是绝对不可能封的,如今也算是独一份。

“唔,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准,端看圣人想不想给贵妃这个面子了。”

结果第二日圣人下了圣旨,叫四品以命妇在正旦日进宫参拜贵妃,一下子把卢氏和李氏都划拉进去了。而等傍晚崔善净回来时,还带回了圣人的一道口谕,让卢氏届时带元容进宫。

一道雷毫无防备的这么炸在了头,叫元容有些儿囧然,这正旦日命妇进宫的大日子,叫她去干什么呀!虽然说这是一件特别荣耀的事儿,但元容还真不想要这个荣耀。

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她好不容易才沉寂下来,谁知道这回又要出风头了。

见元容不是特别情愿的样儿,卢氏便笑了“怎么,你还不愿意?这可是圣人亲口点的你,可见圣人还记得你,这可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元容撇撇嘴道“我怕又要起风波了。”虽然这样颇有几分不知好歹的矫情,但她真是不想圣人这么给她面子。

卢氏笑着把元容揽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这傻孩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嘴长在别人身,是好是坏你也管不了不是?只要圣人喜欢你,你的脸面大,别人背后说你闲话的,那都是嫉妒呢。”

对他们这些人家来说,简在帝心什么都重要,虽然元容只是个小女娃,但照样是这个理儿。虽说不知道圣人为何还记得元容,但既然圣人给了恩典,不要才是傻瓜!

元容被说服了,毕竟算是不情愿她也不敢抗旨啊,既然怎么都要进宫,那她高高兴兴的去好了,会显得特别懂事啊。

谁知道跟着崔家收到了丽妃悄悄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正旦日之行务必小心,有人要算计崔家!

200章 出了口气【二更】

元容还是个小破孩儿,家中大事当然不会跟她商量,就是元熙也没资格。

而丽妃送来的那有人要算计他们家的事儿还是她无意中听见卢氏和李氏说起才知道的。

卢氏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只能倍加小心而已。

在被卢氏嘱咐过最近不要出门在家里乖乖的之后,元容便郁闷的跑崇仁坊崔宅去了。

这是唯一卢氏能同意她去的地方,别人家都不行。

六娘和七娘见到元容也挺高兴,她们已经停了课,这会儿正被韦氏支使的团团转,元容一来便溜号了。

“九娘,我听说圣人叫你在正旦日随着叔祖母进宫?”六娘问道。

元容点头:“是有这回事。”心里却在纳闷,怎么消息先传出来了?

七娘有些落寞道:“怎么办,好羡慕啊。我也好想去见识见识!”但这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元容哑然,这事儿她是觉得没啥意思的,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只会和和气气,然后说些面子话,太假。只是却忘记了对于一个从来没见识过的七娘来说,确实有很大吸引力。但昔年她跟着长乐公主没少见识这种场面,元容只觉得累。

但这又确实是挺荣耀的事儿,元容也不能说什么自己也不想去之类的话,那是得了便宜卖乖,会被人恨的。

“你呀,早晚都会有机会的,别嚎了。”六娘见元容有些尴尬的笑着,便忙接下话道。

七娘眼珠子一转,便抓着元容道:“可是人家就是羡慕嘛。九娘得了这样的好机会,回来一定得跟我说说。”

元容忙答应了,这要求不过分,满足小孩子的好奇心嘛。

却听七娘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七娘!”六娘不由得喝止了妹妹,又看了元容一眼。这丫头真是过分了,九娘比她还小呢,可别把人给惹恼了!

七娘抚着胸口看了六娘一眼:“阿姐干什么呀,吓到我啦。”又看向元容道:“九娘可应下?”

元容倒也没生气。只道:“什么要求?可得是我能做到的。”

七娘笑道:“你肯定能。最近有没有琢磨新的菜式?我只要一道就好了。”用来招待来做客的小姐妹,有面子呀。

这事儿好办,元容当即便点头道:“有,回头我叫人给你送来。”

见元容答应的干脆,七娘也很高兴,当即便道:“好九娘,等过年我送你一样好东西。”只是元容问她是什么,她却死活不说。

正笑闹着,便见韦氏身边的丫鬟过来了,道是卢氏叫了人来接她回去。

韦氏本想留元容吃饭。让她们姐妹在一处多玩玩的,却不料卢氏这样着急,便道:“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得空再过来,六娘和七娘在家里也闷的很。你每次来她们都很高兴。”

因为我不来的是她们都在被拘着做事,不高兴才怪!也难怪那两人很少过府看她了,没时间呀。

韦氏嘱咐了几句便放了元容走,这会儿正是化雪的时候,倒是比前几日更加干冷起来,元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却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个冷颤。

马车载着元容和前来接她的阿琴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出了崇仁坊,才拐个弯儿,便听得前方喧闹之声传来,探头一瞧,却发现时有人骑马横冲直撞,正从东边疾驰而来。

那骑士竟是个女子。在人群中并不勒马减速,还顺手抽飞了一个躲避不及的中年人。

看的元容不由得眉头一簇,而当她看清楚那骑士的面容时,却又不由得息止了上前制止的心思,无他。那人她惹不起!虽然她很想让对方栽个跟头,但却不宜跟她正面冲突。

没错,来人正是元熙怀疑让她坠马的元凶——安乐公主。只见安乐公主一身火红的胡服,竟是如火般热烈明艳,若是少些嚣张的神色,真是十分动人。

“避到一边去,莫冲撞了。”元容忙吩咐车夫道。

车夫也很麻利,在安乐公主冲过来之前便将马车赶到了路边,元容放下帘子,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耳中听着偶尔传来的惊呼声,却是不由得祭出精神力去查探,然后顿时恶从心生。

既然你这样跋扈,我便是使个绊子又如何?便是不为了我家元熙,也要为了这条长街上的无辜百姓。

而就在元容心下主意一定,但还未出手时,却见安乐公主胯下骏马忽然一声长嘶,然后猛地一跳,而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本来正紧抓着缰绳的安乐公主忽然手一松,然后便从狂奔的马儿身上掉了下来!

耳中听见安乐公主发出的尖叫声,元容不由得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扒开车帘子看过去。

就见那骏马正好从面前风一般刮过,而可怜的安乐公主却是仰面摔在地上,脑袋磕到地板,登时就晕了过去。周围的行人则是条件反射似的后退几步,竟是以安乐公主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空圈,没有人敢上前去探望安乐公主如何了。

好!这摔的姿势实在不错!元容心里乐的不行,不由得狠狠给跑掉的马儿竖起大拇指,心里又有些恶意的想,不知道安乐公主这一摔会不会摔成个傻子或者残疾?然而元容也只是想想自己乐呵一下罢了,联想到前世安乐公主还嚣张了那么多年,现在显然是不可能摔坏了的。

看着安乐公主的从人急急忙忙的过来把人带走,阿琴才低声骂了句:“该!谁叫她长街纵马!”

长安城内不是不能骑马,而且一般来说,行人都会避让,但是你只能慢行不能疾驰,一来大家躲避不及会造成恐慌,二来也容易伤着人,圣人虽然杀人不手软,但还算是体恤百姓的,并不许权贵肆意妄为。

可怎么偏偏就纵容了安乐公主呢?

元容不由得想到沈悦曾经说过的一句笑话:你跟谁有仇。就把女儿养坏了嫁给他儿子,这样就能祸害他家三代了。

其实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内宅主母好不好,能不能教育好子孙。确实是关系到家族传承的大问题,只是有很多人都注意不到这一点罢了,而安乐公主这样的,娶回去绝对是祸害人家三代的货。

前世的安乐公主驸马是哪一个来着?

那是个倒霉鬼,因为生得风流就被安乐看上了,逼死了人家的未婚妻然后自己嫁给了他,十年无出也不许驸马纳小,偏偏自己还养了个面首,后来驸马忍不了在外纳了个外室,结果被安乐公主知道后找上门。硬是把怀着孕的外室给活活抽死了,驸马与她闹起来,争执当中被推倒,脑袋磕在一块大石头上也死了。

再后来,安乐公主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公然蓄养面首,又强占别人祖宅,竟是独独占了一个坊,为自己修建了一个超奢华的庭院……驸马家恨不能扎安乐公主小人诅咒死她。

话说,萧氏还真是倒霉,前有凤阳长公主后有安乐公主,都把皇室公主的名声给败的差不多了。自安乐公主之后,大周公主的嫁娶就成了难题,除去想要攀附权贵当做进身之阶的人家,大多数正经人家都不乐意儿子娶公主了。

这娶回来的不是媳妇,而是搅家精!娶了个只是彪悍的还罢了,万一运气不好娶回来个安乐公主似的。这日子就别想安宁了。

元容不由得嘿嘿直笑,安乐公主这样儿的,日后在史书上也得记上一笔,这就流传千古了呐!

“九娘快别笑了,小心叫人瞧了去。再有什么传言就不好了。”阿琴忙将乐呵的元容给拖进马车里。

“好了,我不笑了。”元容一边儿说着,却是一边儿咧着嘴,等喧闹过去,马车又开始前行时,却似乎听到了什么,精神力忽的散开了,直冲着方才那说话的声音而去。

果然,元容在某处临街的酒楼包厢里,看见了一个熟人,严六郎,还有一个有些面善的年轻郎君。待到严瑧开口喊了声阿兄时,元容才猛一个激灵,这不就是严三郎么。

严三郎此时面色却不复那次见面时的拘谨严肃,而是带着几分从容,他正跟严瑧在说安乐公主的事情。

“三兄准头还是这么好。”严瑧笑眯眯道,“那马也跑的没影儿了,安乐时候就是想要查,怕也查不出来什么。”

严三郎嗯了一声,道:“这下总算是出了口气。”

严瑧笑道:“崔四娘摔伤了,阿兄有没有遣人去问候一二?”这正是刷好感的时候啊。

却听严三郎道:“莫要胡说,我们两家素无多少交情,贸然上门却是不好。”想了想又道:“她可能不会愿意让人知道。”

严瑧有些意外,不由得蹙眉:“三兄是什么意思?”

严三郎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严瑧追问道。

严三郎被弟弟问的有些狼狈,有些话不好说,但他又不喜欢骗人,只好闭嘴不言。

正巧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严瑧喊了声进来,便见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回禀三郎君,那马儿已经抓到了,该如何处置?”

严瑧眨了眨眼,而后便恍然,又听严三郎叫把马儿带回去好生养着,自己则是叫了严瑧回家去。

等那中年男子走远了,严瑧才凑到兄长耳边轻声问道:“阿兄是想毁尸灭迹?”

不料严三郎却道:“那是一匹好马,我可不舍得弄死,只是留在安乐公主那儿糟蹋了,不如消了烙印送到北边去。”

历来皇家的东西都是带着特别的印记的,马儿也不例外,就是拿烙铁在马腿上一盖,不过像他们这些人家,想要消掉这烙印并不难,当然关键是有这个胆子去做,平常人谁敢昧下皇家的东西?

严瑧连声赞叹,然后便和严三郎一块儿骑马走了。

元容收回精神力,心里却是不由得感叹,她还一直以为严三郎是个平庸之人,性子也太过憨厚绵软,如今一看哪里憨厚绵软了?分明也是个肚子黑的,虽然嘴上功夫不如他六弟,但办起事来倒是有模有样。

如此一看,严三郎倒也不是多么糟糕的选择。

不过此事目前还不用着急,元容随即便将之抛到了脑后去,而想起几日之后的正旦皇宫之行来。

按照丽妃的说法,其实她也不知道内情如何,只是因她手下的心腹侍女不小心听到了某人提起崔家,才叫她心中不安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儿,但在元容看来,说不定她跟着进宫这事就有些蹊跷。

坦白说,元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叫圣人一直记着,圣人连自己的文武百官都未必能记得,何况她一个小娘子?但听崔善净提到的圣人的意思,似乎还不是心血来潮才提到她的,而是直接告知的崔善净。

所以这事崔善净私下里也有些想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也是怕元容知道了战战兢兢,到时候反而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只是嘱咐了卢氏要谨慎仔细。

而卢氏给元容放风了一日,等元容到了家,还未来得及提起安乐公主坠马的事儿让卢氏也乐一乐,便被耳提面命的训诫了一番:“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谨慎小心,趁着还有时间,我跟你说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你尽可能的记住,到时候进了宫,千万不能慌,知道么?”

元容也被卢氏的郑重其事给弄得有些紧张起来,回到观澜苑先忙着把卢氏说的回忆着记了下来,又默念了几番,才去看元熙,把安乐公主的糗样说给她让她高兴高兴。

岂料元熙先是一乐,接着笑容一敛,道:“她既能出来纵马,可见那事是妥了,竟不能让她收敛些。”

说到这个,元容也是不由得奇怪起来,按说长乐公主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啊,怎的这回竟没有动静了,还是说元熙猜错了,背后凶手竟不是安乐公主么?

ps:

下午还有第三更哦……

201章 皇子选妃【三更】

正旦日很快来临,元容起了个大早,穿上新衣裳,梳好头发,脸上擦点膏,然后再点上胭脂。

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好歹斗篷上还镶着一圈儿白色的柔软兔毛,否则简直喜庆的有些过分了,叫人不由得想发笑。

元容真不想带着一身大红进宫,可惜抗议无效,被卢氏给镇压了,临出门时,还给元容带上了一个金项圈。

要是有人打劫了她的话,光这一身卖了也能叫普通人家吃上一年了。

元容叹了口气,不想说话,便摸着肚子安静的坐着。早上只粗粗了吃了几块糕垫肚子,又怕中途内急不敢喝水,此刻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好。

虽然说今日能跟着进宫的都是有脸面的,可这是这表面风光,内里还不是要受罪。

这样的天气哪里比得上待在家里,屋里烧着暖和的地龙,随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不过是去祠堂跪拜一下祖宗,回来再跪拜一下长辈,就完了,还能到手一堆价值不菲的礼物。

看见小孙女没啥精神的样子,虽然乖巧安静了,也叫卢氏有些心疼。其实她心里也不太乐意进宫呢,在家她是夫人,是长辈,只有她坐在上首受人礼的份儿,而今日进宫,却少不得要对人低头赔笑。

且这正经命妇装扮虽然华贵,但穿着真不如家常衣裳舒服,头上戴的首饰也重,她好歹也是将将六十岁的人了,一天下来怕是得累的够呛,还得分心照看元容,纵然有李氏陪着也是一样。

“好啦,过会儿进了宫,满眼见到的都是贵人,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莫教人拿了短处去。知道么?”卢氏拍了怕元容的脑袋瓜道。

李氏便笑道:“阿婆不用担心,九娘素来机灵,又不是第一回进宫了,不会出岔子的。”

“但愿如此。”卢氏点点头。

其实这话无非用来安慰自己的。她们三个谁都知道这一次,本身就不在元容身上,而是要看那背地里作怪的人要如何,元容毕竟还小,再是机灵又如何与大人相比?那许多的毒辣手段若用到孩子身上,还不是一用一个准。

两个大人都不由得绷紧了心神,待到马车停下,便俱都好像要上战场似的,严肃认真了起来。

“请夫人下车罢,接下来的路。咱们得走着过去。”马车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这是一个面善的小黄门,瞧着脸嫩的很,恐怕也就是十三四岁年纪,见元容看他,满眼的清澈纯粹。而不见他们这些人经常看到的不屑和鄙夷,便顿时偷偷给了元容一个微笑。

“有劳了。”卢氏跟小黄门点头示意道。

小黄门躬了躬身子,然后便前头领路,卢氏她们来的不算很早,此时前头已经有不少马车停着了,这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熟人。

“咦。这不是卢夫人?”打招呼的是身材略显富态的中年妇人,一张脸若银盘一般,虽然不甚美貌,但却瞧着十分端庄。

元容打量了几眼,看见她的穿戴后便恍然,这是个三品淑人。比着卢氏矮一级,态度虽然热情却又不过分谄媚,言谈之间颇为有趣,便是同她关系一般的,说起话来也叫人舒心。这好感就出来了。

这一位倒是个交际好手。

“卢夫人,这位就是您的长子媳妇和小孙女了?”忽然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元容扭过头去,就见一个略微瘦削的妇人站在身后,手上牵着一个年纪和七娘仿佛的小娘子,正睁着大眼看着她们。

“原来是陈夫人。”卢氏点点头,然后对元容道:“九娘来拜见陈夫人。”

元容便听话的上前福身一礼。心中却在想这位陈夫人到底是哪位,瞧她的穿戴跟卢氏一样,便知也是二品夫人,但这姿态可是端的够高啊,对着卢氏说话都抬着下巴,是看不起人还是看不起人呢?

却听陈夫人又道:“卢夫人的长子现在是刺史了罢?那你带着长子媳妇进宫倒是无妨,看年纪不小,想来也是知礼的,可是你这小孙女年纪也未免太小了,可得仔细看好了。”

这话听着真刺耳,元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待她看向陈夫人牵着的小娘子时,却见她倒是歉意的对着元容笑了笑。

小娘子脾气倒是不错,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倒是李氏,依旧低眉顺眼的,面部表情都没带变得,闻言只是恭谨道:“您说的是。”她是四品的命妇,在场没有比她更低的了,自然是只能低头,不过元容还是佩服这位伯母,果然好耐性。

但卢氏就不是那么好脾气了,反正大家都是二品,谁比谁高级啊,便不咸不淡道:“多谢陈夫人提醒了,我这小孙女可是圣人亲点要带进宫的,既入了圣人的眼,便是年纪小了些,想来礼节上还是过得去的。”

陈夫人闻言一滞,倒是卢氏此言一出,叫周围的人也都瞧了过来。

元容被众人瞩目,却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嘴唇抿着,带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叫人瞧着不是自得和轻狂,而是如沐春风般的从容。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说她上不得台面。

卢氏勾唇一笑,随后便道:“倒是陈夫人的小孙女瞧着不错,想来是不用陈夫人操心的。”说完便点点头,拉着元容转身走了开去。懒得搭理你!

有了这一小插曲,卢氏便没什么兴致再去同人寒暄了,反而倒是有不少夫人过来找卢氏说话的,言谈之间还要问上元容一两句,倒叫元容积攒了一肚子纳闷,便是圣人叫她进的宫,可也不至于那样稀奇,大家都来看她罢?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卢氏才告诉她:“不知从哪传出的谣言,说圣人要替几位皇子选妃。”

所以大家都觉得她这个被钦点进宫的小娘子有戏,才好奇过来瞧瞧她的?不过,既然卢氏说是谣言,那是表明这件事真的只是传言,而非真的罢?想到这儿,元容忽然一个激灵,莫不是陈夫人也因为这,才看她不顺眼的,是把她当成了自家孙女的竞争对手?

元容真心想说您多虑了,当皇子妃有什么好?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还得维持着表面风光,内里苦楚谁知道!所以即便今生她是崔氏嫡女,确实有资格嫁给皇子,但她也从来不想这种“好事”。

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等候的车驾又多了一些,而后便见前方轰隆一声响,大门打开,便有一中年太监走了出来道:“请各位命妇随咱家来吧,贵妃娘娘已经在候着了。”

然后便转身带路,诸命妇稀稀拉拉跟着进了大门,又走了许久,便到了霜露殿前,然后就见到了一身盛装的贵妃娘娘。

贵妃也不年轻了,面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她带着大家跪拜之后便先行离去,而先前领路的太监则是出来将所有命妇领到了一处偏殿里坐下,便听那中年太监道:“奴婢这便去禀报贵妃娘娘了,待贵妃娘娘接见哪一位,咱家再来请人。”

接着便走人了,而后就听门吱呀一声,却是有宫人鱼贯而入,端上了茶点,然后便又无声的退下,继而又有一排宫人恭敬站在了门口,等候传唤。这一道流程下来,倒叫诸命妇都有些提起了精神。

从前皇后娘娘还在时,倒不是这么干的,她是端坐大殿上直接受诸多命妇的拜见,然后点几个留下说话,其他人就叫散了,而后来诸妃合办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威严,只是和和气气带着大家往霜露殿方向行礼,然后再拉拢般的找人说话。

而这位贵妃娘娘却跟旁人都不一样,先叫大家到一边儿坐着歇口气儿,然后再找人说话?倒是比诸妃那时候要有章法,也没把拉拢人的事儿做的那么明显。

想来也是,贵妃娘娘又没有儿子,年纪这么大了也生不了了,完全没有夺嫡的可能,将来谁上位都得供着她,她何苦做些叫人误会的事?还不如公事公办,能得圣人满意,也叫诸皇子满意。

尤其是太子,他虽然并不乐意宫里有个贵妃,但若是定要封的话,当然纯妃是个比较好的人选,起码比慧妃平妃的好多了,至少不会想着帮着自己儿子觊觎自己的位子不是?

这会儿元容坐下来,才有心思四处瞧瞧,便发现今儿进宫来的小娘子还不少,加上她一共有七个呢,怪不得会有那样的传言出来,这架势本身就容易让人误会啊。

正有些出神的功夫,元容便听见了太监的声音:“娘娘请吏部侍郎崔善净家女眷!”

哦,轮到她们三个了,元容忙跟着起身往外走,这会儿卢氏也不好牵着她了,只好给了元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谨慎些。

而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殿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呼,而后就听见噗通一声,却是元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了一把,然后趔趔趄趄坐在了地上。

ps:

还有第四更……

202章 吓了一跳【四更】

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元容被推倒,因此倒是没有几个嘲笑元容的,反而都看向推人的那个小娘子。

小娘子见大家都看自己,当即脸一红,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便回头找自己长辈,然后委屈的呜呜哭起来。

“阿婆……她踩我的脚,好痛!”一边说着,还伸出指头指着元容。

元容很有种冲动想要掰断那根细细的小手指儿。当然了,暂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小娘子的哭诉在在这静谧的殿中竟是清晰的很,在座诸人都听见了,然后再去看元容。

却见元容先是怔愣,而后便瘪着嘴起身,然后带着一脸委屈走到卢氏身边,然后悄悄抬起手攥住卢氏的衣襟。

活活一副被吓到了,然后又受了委屈的模样。只是可见教养很好,纵然委屈,却并不在这样的场合哭哭啼啼的失态。

两人一对比,高下立分。

诸位命妇可不都是傻子,这其中孰是孰非实在是太明白不过了,人家小娘子正要去见贵妃娘娘,何必多事去踩你?

再说你要是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人家也踩不着你!

所以转眼间大家就想明白了,要么是这小娘子在说谎,要么就是她伸脚去绊崔家小娘子,却被人给将计就计狠狠踩了一脚。

不过看她现在的模样,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都是无事生非,可若是前者,那就不是一个品行的问题了,还有智商的问题,这么蠢的事儿也干?

后者的话也更容易叫人理解,同是被带进来的小娘子,崔家人也在自己前头拜见贵妃娘娘,万一被先入为主……是吧。

不过若是后者,这位崔家小娘子倒不似看起来这般无辜了,能够反应过来没被绊倒,还狠狠反击了一把的能是这样娇娇怯怯的无害样儿?更不要提之前那些传言,哦不,人家救了萧承训那可是真的,这分明是忠勇果敢的品性啊!

也说不上哪一种更好,娇娇怯怯的虽然无害了,但就像是温室里的花,不耐风霜,后者虽然带刺,可却是有勇有谋,只要心地好,那果断是比旁人强的多了啊。

嘿,别忘了如今新朝初立,满朝皆有尚武之风,大家欣赏的便是这等女子,反而那些又蠢又作只会装可怜博同情的的,没人会喜欢。

那个被比下去的旁人依旧在嘤嘤嘤的哭泣,却看不到她家长辈的脸都拉的长了,怒气值正在飙升:“你给我闭嘴!”

小娘子被吓得一哆嗦,而后便闭了嘴,却见卢氏嘴角一瞥,拉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也不看这祖孙两个,只对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领路太监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去拜见娘娘?今天是大日子,可不好劳烦娘娘久等。”

那太监嘿然一笑道:“卢夫人说的是,这就走罢。”说完还看了元容一眼,若眼中没看错的话,那眼中的笑意又更深了些。

贵妃虽然升了级,但是并没有迁宫,仍旧住在原来的承香殿,只是把同住的妃嫔给迁了出去,如今看着有些空旷,不过这也是身处高位应有的规格,总不能让贵妃娘娘住的还不如地位比她低的妃子罢?

正殿依旧是恢宏有气势的,不过贵妃并不在正殿,而是在东边次间里,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屋子里烧着暖和的地龙,暖气扑面而来,倒叫元容不由得打了个颤。

转过屏风,便看见了屋内情形,果然不愧是贵妃的居所,比丽妃那儿还要大一些,摆设也更奢华,只是冷清了点儿,不如丽妃那里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贵妃端坐上首,见她们进来便抬起头,等三人行礼过后便赐了座,微笑道:“卢夫人,许久不见了。”

可不是许久不见,当年圣人还不是圣人的时候,崔家就已经跟着打天下了,所以卢氏当时跟皇后娘娘也小有几分交情,而纯妃还是个妾,跟在皇后身边侍奉的时候见过卢氏好几回。

只是后来皇后娘娘崩逝,崔家送了女儿入宫,卢氏就不好再进宫了,如今算来,倒是有十几年没见了,贵妃说的这个许久,还真的名副其实的很久,现如今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卢氏笑了笑道:“是许久不见,臣妇都老了,倒是娘娘还年轻些。”

贵妃淡淡一笑:“卢夫人何必说这样的场面话,我都五十多的人了,能年轻什么?我倒是有些羡慕卢夫人身子依旧健朗。”

这话有点不太好接,不过贵妃也没有为难卢氏的意思,接着便话题一转,看向李氏道:“这是你家的长子媳妇?果然是好人才,听说连重孙都有了是不是?你是个有福气的。”

跟贵妃一比,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贵妃也不是不能生的,当年还是生过一个儿子的,可惜天生体弱,幼年就夭折了,而后来贵妃也跟着大病一场,自那之后就坏了身子根基,不能生了。

其实也是心绪不畅的缘故,毕竟当年皇后娘娘威严甚重,她怀孕后颇有些焦虑,结果才出了事,其实是她多心了,当时慧妃所出的晋王可都已经不小了,若是皇后容不得庶子,首当其冲的也该是晋王。

不过这种事是不能说的,所以贵妃只是感慨一二,随后也只能闷在肚子里,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卢氏,便笑道:“何必这样拘谨?我们也算是多年相识了,今日就当是叙叙旧情。”

卢氏也跟着笑:“娘娘还是跟从前一样和善。”

贵妃面上的笑意不由深了些:“我也没什么好争得,不过是与人为善,没有你的魄力。今次圣人让我做贵妃,也不过是给我面子,敲打敲打某些人罢了,我这算是捡了个便宜。”

卢氏道:“是圣人与娘娘的情分,也是娘娘的福德。”

贵妃摆了摆手,她和圣人什么情分?真正称得上情分的还是皇后娘娘,大家都道圣人对慧妃很好,但她却知道那是圣人看在她侍奉过皇后的份上,而晋王在圣人心中的分量也绝对比不过太子和秦王。

她能当上贵妃娘娘,不过是因为来得早而已。

“不说这些了。”贵妃视线落到元容身上,道:“这就是曾经救了小二郎的那个?”

元容忙起身应是,却被贵妃叫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回,才对卢氏笑道:“是个好孩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咦?这话有些玄机……元容不由得想,却见卢氏微微一愣,道:“娘娘的意思是指……”

贵妃并未回答,而是先对元容道:“总算是进宫来一回,想不想四处走走看看?或者叫人带你去见见丽妃?”

元容心里明白,贵妃这是要支开她了,可能接下里要说的话不宜让她听见,当下只能乖乖的点头称是,然后被贵妃叫来的侍女给带了出去。

然后元容就站在廊下不走了,那宫人有些奇怪的看她,才见元容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道:“今天一早并未用多少饭食,有些走不动了,我能不能在这儿站一站?”

宫人随即恍然,随后便微微一笑,道:“可要我拿些吃食来,小娘子先用一些?”见元容有些为难,便又道:“放心,小娘子可先到偏殿里坐坐,不会有人看见的。”

偏殿里倒是有不少侍女在,元容一看之下便明白了,这大约是侍女们等候传唤的地儿,殿里也烧着地龙,虽不如贵妃的主殿里暖和,也比站在外头要好多了,宫人们看见元容都有些儿好奇,只是却无人上来搭讪。

于是元容便一边吃东西一边走神,而暗地里却悄悄的探出精神力偷听起贵妃跟卢氏的说话来。

就听贵妃道:“卢夫人可听到了外头的传言?那关于皇子选妃之事,却并非是无稽之谈,圣人确实有意要为几位年轻皇子选妃了,而且今次让各家带小娘子进宫,也是有相看的意思。”

卢氏吃了已经:“可是,可是我们九娘才小小年纪……”

能够说得着亲事的皇子怎么也要十几岁了,元容才多大?没有这样乱点鸳鸯谱的,而且前段时间崔氏跟东宫联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卢氏可不想元容再沾上这种是非。

而贵妃却是笑道:“卢夫人莫急,只是相看而已,可并非定下,再者此事非同小可,皇子们自有母妃,也不用我来操这个心,我只是提醒夫人一声罢了。”

“多谢贵妃娘娘。”卢氏忙道谢。

贵妃见她如此,却是有些诧异道:“我以为大家对皇子妃的名头还是趋之若鹜的,怎的瞧你的模样,却是不太愿意?今次要选妃的几个皇子,品性都是不错,也配得上崔氏女,你不必担心过甚。再者,有圣人看着,还有丽妃和十三皇子的面子在。”

卢氏心里一急,她哪儿敢说是自家嫌弃皇子?忙解释道:“娘娘误会,臣妇哪里是担心这个?只是几位皇子年岁跟九娘差了太多,难道要让皇子等上十几年再成婚?未免不美。”

贵妃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再者,我也只是一提,有什么事还得是圣人定呢。”意思就是你们家还未选的上呢,不用着急!

元容听见这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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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元容被推倒,因此倒是没有几个嘲笑元容的,反而都看向推人的那个小娘子。

小娘子见大家都看自己,当即脸一红,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便回头找自己长辈,然后委屈的呜呜哭起来。

“阿婆……她踩我的脚,好痛!”一边说着,还伸出指头指着元容。

元容很有种冲动想要掰断那根细细的小手指儿。当然了,暂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小娘子的哭诉在在这静谧的殿中竟是清晰的很,在座诸人都听见了,然后再去看元容。

却见元容先是怔愣,而后便瘪着嘴起身,然后带着一脸委屈走到卢氏身边,然后悄悄抬起手攥住卢氏的衣襟。

活活一副被吓到了,然后又受了委屈的模样。只是可见教养很好,纵然委屈,却并不在这样的场合哭哭啼啼的失态。

两人一对比,高下立分。

诸位命妇可不都是傻子,这其中孰是孰非实在是太明白不过了,人家小娘子正要去见贵妃娘娘,何必多事去踩你?

再说你要是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人家也踩不着你!

所以转眼间大家就想明白了,要么是这小娘子在说谎,要么就是她伸脚去绊崔家小娘子,却被人给将计就计狠狠踩了一脚。

不过看她现在的模样,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都是无事生非,可若是前者,那就不是一个品行的问题了,还有智商的问题,这么蠢的事儿也干?

后者的话也更容易叫人理解,同是被带进来的小娘子,崔家人也在自己前头拜见贵妃娘娘,万一被先入为主……是吧。

不过若是后者,这位崔家小娘子倒不似看起来这般无辜了,能够反应过来没被绊倒,还狠狠反击了一把的能是这样娇娇怯怯的无害样儿?更不要提之前那些传言,哦不,人家救了萧承训那可是真的,这分明是忠勇果敢的品性啊!

也说不上哪一种更好,娇娇怯怯的虽然无害了,但就像是温室里的花,不耐风霜,后者虽然带刺,可却是有勇有谋,只要心地好,那果断是比旁人强的多了啊。

嘿,别忘了如今新朝初立,满朝皆有尚武之风,大家欣赏的便是这等女子,反而那些又蠢又作只会装可怜博同情的的,没人会喜欢。

那个被比下去的旁人依旧在嘤嘤嘤的哭泣,却看不到她家长辈的脸都拉的长了,怒气值正在飙升:“你给我闭嘴!”

小娘子被吓得一哆嗦,而后便闭了嘴,却见卢氏嘴角一瞥,拉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也不看这祖孙两个,只对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领路太监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去拜见娘娘?今天是大日子,可不好劳烦娘娘久等。”

那太监嘿然一笑道:“卢夫人说的是,这就走罢。”说完还看了元容一眼,若眼中没看错的话,那眼中的笑意又更深了些。

贵妃虽然升了级,但是并没有迁宫,仍旧住在原来的承香殿,只是把同住的妃嫔给迁了出去,如今看着有些空旷,不过这也是身处高位应有的规格,总不能让贵妃娘娘住的还不如地位比她低的妃子罢?

正殿依旧是恢宏有气势的,不过贵妃并不在正殿,而是在东边次间里,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屋子里烧着暖和的地龙,暖气扑面而来,倒叫元容不由得打了个颤。

转过屏风,便看见了屋内情形,果然不愧是贵妃的居所,比丽妃那儿还要大一些,摆设也更奢华,只是冷清了点儿,不如丽妃那里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贵妃端坐上首,见她们进来便抬起头,等三人行礼过后便赐了座,微笑道:“卢夫人,许久不见了。”

可不是许久不见,当年圣人还不是圣人的时候,崔家就已经跟着打天下了,所以卢氏当时跟皇后娘娘也小有几分交情,而纯妃还是个妾,跟在皇后身边侍奉的时候见过卢氏好几回。

只是后来皇后娘娘崩逝,崔家送了女儿入宫,卢氏就不好再进宫了,如今算来,倒是有十几年没见了,贵妃说的这个许久,还真的名副其实的很久,现如今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卢氏笑了笑道:“是许久不见,臣妇都老了,倒是娘娘还年轻些。”

贵妃淡淡一笑:“卢夫人何必说这样的场面话,我都五十多的人了,能年轻什么?我倒是有些羡慕卢夫人身子依旧健朗。”

这话有点不太好接,不过贵妃也没有为难卢氏的意思,接着便话题一转,看向李氏道:“这是你家的长子媳妇?果然是好人才,听说连重孙都有了是不是?你是个有福气的。”

跟贵妃一比,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贵妃也不是不能生的,当年还是生过一个儿子的,可惜天生体弱,幼年就夭折了,而后来贵妃也跟着大病一场,自那之后就坏了身子根基,不能生了。

其实也是心绪不畅的缘故,毕竟当年皇后娘娘威严甚重,她怀孕后颇有些焦虑,结果才出了事,其实是她多心了,当时慧妃所出的晋王可都已经不小了,若是皇后容不得庶子,首当其冲的也该是晋王。

不过这种事是不能说的,所以贵妃只是感慨一二,随后也只能闷在肚子里,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卢氏,便笑道:“何必这样拘谨?我们也算是多年相识了,今日就当是叙叙旧情。”

卢氏也跟着笑:“娘娘还是跟从前一样和善。”

贵妃面上的笑意不由深了些:“我也没什么好争得,不过是与人为善,没有你的魄力。今次圣人让我做贵妃,也不过是给我面子,敲打敲打某些人罢了,我这算是捡了个便宜。”

卢氏道:“是圣人与娘娘的情分,也是娘娘的福德。”

贵妃摆了摆手,她和圣人什么情分?真正称得上情分的还是皇后娘娘,大家都道圣人对慧妃很好,但她却知道那是圣人看在她侍奉过皇后的份上,而晋王在圣人心中的分量也绝对比不过太子和秦王。

她能当上贵妃娘娘,不过是因为来得早而已。

“不说这些了。”贵妃视线落到元容身上,道:“这就是曾经救了小二郎的那个?”

元容忙起身应是,却被贵妃叫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回,才对卢氏笑道:“是个好孩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咦?这话有些玄机……元容不由得想,却见卢氏微微一愣,道:“娘娘的意思是指……”

贵妃并未回答,而是先对元容道:“总算是进宫来一回,想不想四处走走看看?或者叫人带你去见见丽妃?”

元容心里明白,贵妃这是要支开她了,可能接下里要说的话不宜让她听见,当下只能乖乖的点头称是,然后被贵妃叫来的侍女给带了出去。

然后元容就站在廊下不走了,那宫人有些奇怪的看她,才见元容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道:“今天一早并未用多少饭食,有些走不动了,我能不能在这儿站一站?”

宫人随即恍然,随后便微微一笑,道:“可要我拿些吃食来,小娘子先用一些?”见元容有些为难,便又道:“放心,小娘子可先到偏殿里坐坐,不会有人看见的。”

偏殿里倒是有不少侍女在,元容一看之下便明白了,这大约是侍女们等候传唤的地儿,殿里也烧着地龙,虽不如贵妃的主殿里暖和,也比站在外头要好多了,宫人们看见元容都有些儿好奇,只是却无人上来搭讪。

于是元容便一边吃东西一边走神,而暗地里却悄悄的探出精神力偷听起贵妃跟卢氏的说话来。

就听贵妃道:“卢夫人可听到了外头的传言?那关于皇子选妃之事,却并非是无稽之谈,圣人确实有意要为几位年轻皇子选妃了,而且今次让各家带小娘子进宫,也是有相看的意思。”

卢氏吃了已经:“可是,可是我们九娘才小小年纪……”

能够说得着亲事的皇子怎么也要十几岁了,元容才多大?没有这样乱点鸳鸯谱的,而且前段时间崔氏跟东宫联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卢氏可不想元容再沾上这种是非。

而贵妃却是笑道:“卢夫人莫急,只是相看而已,可并非定下,再者此事非同小可,皇子们自有母妃,也不用我来操这个心,我只是提醒夫人一声罢了。”

“多谢贵妃娘娘。”卢氏忙道谢。

贵妃见她如此,却是有些诧异道:“我以为大家对皇子妃的名头还是趋之若鹜的,怎的瞧你的模样,却是不太愿意?今次要选妃的几个皇子,品性都是不错,也配得上崔氏女,你不必担心过甚。再者,有圣人看着,还有丽妃和十三皇子的面子在。”

卢氏心里一急,她哪儿敢说是自家嫌弃皇子?忙解释道:“娘娘误会,臣妇哪里是担心这个?只是几位皇子年岁跟九娘差了太多,难道要让皇子等上十几年再成婚?未免不美。”

贵妃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再者,我也只是一提,有什么事还得是圣人定呢。”意思就是你们家还未选的上呢,不用着急!

元容听见这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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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章 冤家路窄【五更】

然后卢氏和李氏便退了出来,正好看见从偏殿里出来的元容。

接着又有一宫人从屋里出来,道:“娘娘嘱咐奴婢带夫人去仪和宫。”仪和宫是丽妃住的地儿。

从承香殿到仪和宫有一段儿距离,中间还要经过一片儿花园,此刻百花凋残,倒是带着一股子萧瑟的气息。

元容跟在卢氏身后,不由得响起贵妃先前说那邪的用意来。

坦白说,她也就是占着重生的便宜,真比较起来,六娘和七娘都不会比她差。

圣人要给皇子选妃,若是就定了崔氏的话,明明六娘和七娘更合适一些,不仅是嫡女,还是嫡支的嫡女。

且她们的爹也都是在外做官,怎么说都比她的情况好多了,为何是她?

别说圣人就觉得她好,她要是信了就白痴了。

想不明白。但反正圣人不会是真的想要给自己儿子定下一个这么小的媳妇儿。

卢氏拍了拍元容的肩膀,道:“莫出神,等会到了仪和宫再放松也不迟。”

然而还未到仪和宫,就碰见了不想碰见的人。

一对母女,已故河川王的嫡妻和嫡女——安乐公主和她的亲生母亲。真是冤家路窄。

安乐公主虽然说是骄纵跋扈,但也并不全是她的错,将她娇惯成那样的人也有责任,除去放纵她的圣人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河川王妃了。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夫君的缘故,河川王妃对这个女儿极致的溺爱,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顺带一提,安乐公主逼死驸马未婚妻自己成功嫁出去的这件事情中就有河川王妃的手笔。

圣人当年也是震怒,那才是他对安乐公主彻底失望的原因,前朝那一位纵容公主抢夺人夫的皇帝被人嘲笑了多少年,圣人可不想步这样的后尘,但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安乐公主已经把人逼死。也成功让那人点头答应娶她。

总不能为了一个已死的臣女弄死一个公主罢?何况那臣女还是自杀的。

后来新圣人就是有意放纵安乐公主了,最后终于把她给弄死了。当然了,知情人都不会说安乐公主无辜,圣人忘恩负义什么的。实在是安乐公主犯了众怒。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如今的安乐公主还是受宠的公主,也还没做下那些叫人不齿的事儿。

两拨人对面相逢,卢氏也知道这对母女不好惹,生怕她们借机找事,自然不敢耽搁,当先恭恭敬敬的带着儿媳妇和孙女给河川王妃和安乐公主行礼。

“咦,这不是崔家的人嘛。”安乐公主一身盛装,映衬的那张脸越发的艳丽,再加上那一脸骄傲的表情。倒是让她整个人有种特别的美。好在今天倒是没鞭子,不怕她一时不爽就抽人。

元容默默想着,真应该把安乐公主扔给那个爱好特殊的北戎王子,那一位就专门爱这种小野猫,柔情似水的人家觉得没劲!而正好安乐公主也不喜欢顺从她的男人。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若是安乐公主能把北戎王子给折腾死了,还是我大周功臣!

而且元容还有些郁闷,安乐公主不是才刚坠马么,怎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河川王妃并不回礼,而是看见女儿的态度之后直接道:“乐儿,莫非这崔家人得罪过你?”那架势好像只要安乐公主点头。她今天就要当场给女儿报仇似的。

只是一面,就可见这对母女的嚣张程度了,明明坠马的是元熙,崔家才是受害者好吗,这样也能颠倒黑白,简直不要脸。元容这会儿倒有些期望安乐公主再混账一些了。今儿人多,让大家都看看安乐公主的德行,她可不是一个骄纵就能概括了的。

也让圣人明白明白,你对兄弟的愧疚不是你放纵侄女的理由,你的放纵只会让她越发的丢人!最后把自己的脸丢完了就开始丢你的了!最后整个萧氏的女儿都被她连累了!

但是安乐公主今儿居然带了脑子出来。反而制止了河川王妃,只呵呵笑道:“阿娘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坠马的崔四娘,看她今日没有出门呢,关心一下。”

关心个屁,明明是幸灾乐祸才是,元容忍不住爆了粗,而后便抬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痒痒好想揍人怎么办。

正说着,却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元容眼神一瞥,便看见了拐角处露出来的裙角,再一瞧,是长乐公主。好了,这下子正牌公主也来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是两人直接杠上呢还是亲亲热热姐姐妹妹互相恶心一番?

“哟,安乐怎的在这儿,是遇上熟人了?”长乐公主远远笑道。而此时她身边的婢女却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后就见长乐公主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安乐公主扭头,看着长乐公主皮笑肉不笑的道:“是长乐姐姐啊。”姐姐两个字上还着重点了点,“我这不是遇上了故人,就问候一声么,好歹是相识一场。”

“哦?我倒是不知道安乐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长乐公主娇笑一声,而后视线落到卢氏三人身上,待三人忙行过礼,便道:“原来是卢夫人,可是已经见过贵妃娘娘了?”

卢氏道:“正是,娘娘还遣了人送臣妇到仪和宫拜见丽妃娘娘。”

长乐公主还未发话,却听安乐公主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妃子,还叫什么娘娘?给自家脸上贴金么?”说着便袖子一甩,昂着下巴扭头道:“阿娘,我们走。”

“站住!”长乐公主忽而开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安乐公主,冷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安乐公主却不怕长乐公主的冷脸,浑不在意般重复道:“不过是个妃子……”

“那是父皇的妃子!是我们的庶母!”长乐公主的声音仿佛掺了冰一般冷而脆,又带着一些儿锋利,她双目紧紧的盯着安乐公主,露出一丝儿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你忘了你是谁么?你方才的话敢当着父皇的面再说一遍?”

安乐公主闻言一滞,她确实是忘记了,她如今是圣人收养的女儿,但又未记到皇后名下,所以算起来,她算是圣人的庶女,而非是河川王府的嫡女,圣人的妃子严格来说确实是小妾,但却不是她河川王府的小妾,可以被她不当回事!

这番话若是被人上纲上线一些,那就是对圣人不敬!

安乐公主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从何而来,哪里敢对圣人不敬?当即便泄了气,咬牙道:“是我的错,不该出言无状!多谢姐姐提醒!”这份儿人情我记住了!

但安乐公主的黑脸对长乐公主来说又算什么?她是圣人亲生的女儿,是最受疼爱的女儿,安乐公主再好又能越过了她去?圣人前次是维护了安乐公主没错,可那也是因为长乐公主安然无恙,不然的话……

长乐公主冷笑一声:“谁说是提醒了,是训斥!”安乐公主面现怒色,却是根本阻止不了长乐公主说出更让她没面子的话,“身为公主却行止无状肆意妄为,怎么就,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说不得你?若你不姓萧,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我只是担心你坏了萧家女儿的名声罢了!”接着便一侧头,道:“张女官,看来安乐公主的礼仪课学的还不够好,你去再教教她罢!”

安乐公主已经快要气炸了,只是她终归是还有些理智,紧紧的拉住了要为女儿出头的河川王妃,阴沉的看了张女官一眼,然后扭身便走。

张女官是圣人专门委派来教导公主们礼仪的女官,并非是寻常宫人可比,安乐公主敢用鞭子抽宫人,可是她若是敢抽了张女官,就等于打了圣人的脸,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如今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长乐公主却看也不看气鼓鼓跟个蛤蟆似的安乐公主一眼,对卢氏笑道:“正好,本宫与你们顺路,不如一起走?”

元容跟在一旁,眼睛发亮的看着长乐公主,果然不愧是最有气魄的公主,纵然如今年纪还小,可发起怒来已经是气势十足!

却见长乐公主冷不丁的看过来,笑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贵主方才好厉害……”元容有些羞涩的道。

长乐公主大笑起来,而后探手摸了摸元容的发顶,道:“不是我更厉害,而是还占着理,不管到了谁跟前我都是理直气壮,所以我底气十足,你懂不懂?”

见元容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那模样就好像她从前在林中猎到的小鹿,可爱的紧,长乐公主便又笑弯了眉眼,道:“不懂便罢了,日后小心些,见了安乐绕道走罢,等你什么时候有十足的底气了再说。”

元容当然懂,不过她还是很感谢长乐公主的提点,这是担心安乐公主丢了面子后迁怒呢,不过这担心还真不是冤枉安乐公主,前世这种事情她是做过的,便也跟着笑道:“谢贵主,我记得了,日后一定离那位远远的。”

ps:

应该还有第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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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章 大事不妙【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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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早派金兰在门口等着了,岂料左等右等都不来,急的她差点顺路找过去了。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本书由】

所以当金兰看见卢氏三人时,那几乎喜极而泣了,只道“终于来了,奴婢还以为……”

金兰是丽妃的心腹,已经跟着丽妃许多年了,所以卢氏也认得她,便笑道“以为什么?”

“莫非是以为我们在宫里迷路,走到了别处去?”元容插嘴道。

虽然是笑话,不过以皇宫之大,倒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看见金兰狐疑的眼神,元容便扑哧一声笑了“说笑的。”

“九娘又作弄婢子。”金兰囧然,见元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便也不再说话,省的再被作弄。

不过走了一小会儿,便看见丽妃站在了门口,正往外张望,几人便匆忙前几步,卢氏道“怎劳娘娘亲自迎接?”

丽妃笑吟吟的把人迎进了屋里,又叫婢子了茶点,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才道“阿娘。”

“礼不可费。”卢氏道,“如今你在宫里,凡事都要仔细,我不过多走几步罢了,再者也是在人前,可不是阿娘跟你生分了。”

这个道理丽妃自然明白,当下便亲自端了茶奉给卢氏道“许久不见阿娘,我这不是心急么。”又跟李氏打招呼“嫂嫂向来可好?”又问家里诸人“阿爹身子可还健朗?家侄儿侄女们呢?”

李氏道“大家都好,只是前儿元熙受了点腿伤,倒是不要紧。”

说道元熙的腿伤,显然丽妃也知道了原委,当即面色微微一沉,哂笑道“安乐公主么,素来是那么霸道的。”

卢氏道“那是说,马场那件事果然是安乐公主的手笔?”

丽妃点头道“是圣人亲口跟我说的。”丽妃说着,又想起那日圣人说的话来。

“这件事是安乐的不对。我已经训斥过她了,索性你那侄女伤的不重,养些日子好,过几日我再赏赐些好药给她。保证不留一丝儿痕迹,你放心是。”

而当丽妃问道圣人打算如何惩罚安乐公主时,却得到了让她失望之极的答案“朕都已经训斥过她了,你那侄女也无大碍,你还想如何?安乐是公主,难道你还要她赔你侄女一条腿不成?”

丽妃当时心凉了,这件事分明是安乐公主的错,若非是元熙反应快骑术好,后果不堪设想!难道因为元熙伤的轻,所以可以将此事轻轻揭过了?而且还有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受了惊吓。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然而圣人没有再给丽妃说话的机会,当即拂袖而去了,自那之后便一直未再驾临仪和宫。

一想到此事,丽妃便心里发苦,她进宫做这个妃子。实在是最大的错误,若是嫁到寻常人家,便是没有夫君的宠爱,至少也有正室的尊严,可如今她只有儿子了。

但这也不是崔家的错,崔家从未想过让她去攀龙附凤,只是命运弄人。无奈罢了!

“姑姑,你不要伤心。”元容能感觉到丽妃的情绪,便忍不住前安慰道“方才安乐公主已经被长乐公主教训了一顿。”

丽妃便抬眼看向卢氏,卢氏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虽然长乐公主非是为了我们崔家出头,但也足够解气的了。”

让安乐公主这样没面子。元熙的伤也值了。

丽妃笑了笑,听闻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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