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农貂妃 - xp1024.com
《闺农貂妃》


前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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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永乐二十三年,当朝皇帝周洺治国有道,加之手下官员,文武之中均有栋梁奇才,才使得周国十五年未受侵犯。

然,国泰民安,君臣尽责爱民之际,终无法预测天灾。

距京都百里之外的康州城遇灾,自开春以来,一连五月滴雨未落。然是夏日,艳阳高照的天气让护城河渐渐干涸,田中庄稼早已枯死,众多孤寡村民因无人照料寻水而活活渴死。稍好的村民,亦是粮米羞涩,万般无奈之际,只得涌进城里,靠着大家族施粥度日。更有饿极之人,抢杀掠夺,整座城中乱作一团……

不日,此事经由康州城知州大人禀奏周王,遂遣民亲王宇文旭马不停蹄赶往康州城救灾。民亲王一席出发半月,却接连数日无人回禀,所随之人更是了无音信。

后,周王派信使前往康州城打探,却遍寻宇文旭无果,灾情更无半点改善,更奇怪的是所带粮食与精兵均不知所踪。

周王得知后,龙颜大怒,命荣王周戬前去赈灾,并差十万精兵以玩忽职守之罪捉拿宇文旭活口。

三月有余,民亲王终未寻见。

相距康州城百里路的雁州城玉兰村却生来横祸,村中百余人一夜之间伤残死绝无数,美丽的村庄经血光洗礼变得嫣红一片,令百姓听而生畏,望之胆寒。

自那之后,雁州有财有势者恐被殃及,均迁住京都城内。贫寒之人只能每日提心吊胆过生活。然,因着玉兰村血案,雁州城几乎骤显萧条。曾经无限繁华热闹的雁州市集已是了无人烟,原本门庭若市的福旺酒楼,与名动雁州的孟氏食庄只留下黑白破败的空楼残影。空旷的街道小巷灰尘遍布,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地落叶……

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坐在孟氏食庄的柜台边,她曾经清晰明亮的眸子此刻尽显黯淡,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前方,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三十来天了,她日日夜夜抱着母亲的灵位,等待着当今皇上下旨,为玉兰村死不瞑目的众人鸣冤。可是,一日又一日的过去,这雁州城中除了乞丐倍增,更显凄凉之外。她什么都不曾看到,谁人都未曾等来……

七月感谢名单!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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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开本书的孩纸们,你们好,如果看了几章还能继续喜欢,那便是宸宸最大的荣幸,也是作为作者最大的幸福。

倘若,看了几章觉得并非喜欢的文,发现其中缺点多多。

那么,宸宸只能滚回去反省与自我反省,让本书如上台阶般的逐渐进步,让它能够更得人意。

虽然宸宸真的没把握说,我会将这本书写得很好,写得完美。

但是,我敢保证,这本书一定会是我用心写的书,也是我用尽努力所呈现出来的样子。

所以,还劳烦喜欢的孩纸们继续读完本书,而不喜欢的孩纸们也可以去选择自己喜爱的看。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我其实并不介意,不喜欢本书的孩纸们来挑毛病打发时间。

说实话,这是宸宸的第三本书,却是第一本打入古代言情的书。

所以,每设定一个情节都很忐忑,也在尽量调整第二本里面出现的缺点,只希望这本书能够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另外,因为在点点开书,也自学做封面,虽然依然有些渣,但确实学到了许多,封面也做的好看了些。

所以,宸宸相信,只要我努力,也一定会像做封面一样,有所进步!

最后,感谢每一位点进本书的孩纸们,无论你们喜不喜欢,都请收下宸宸最真挚、最诚恳的两个字:谢谢!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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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同志们,大家好!

首先,我要十分庸俗的说一声感谢。

谢谢从本书的第一个字陪伴到二十几万字,到现在上架的孩子们,因为有你们默默的支持,我才能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本书有你,作者便不会放弃。)

还要谢谢我亲爱的编编,荔枝女王~和可乐大大,是她们宽广的胸怀和默默教导,才会让宸宸这本书有上架的机会。也可以挣点银子,买买零食塞牙缝。嘻嘻~

另外,还要谢谢一直以来默默支持的好友——暖心,茶茶,毛磊,阿毛等等。

是他们,给了我支持,给了我建议,给了我鼓励,继而,才有了这本书的小小成绩。

(某作者捂脸,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成绩,只是扑街扑了一脸灰捡到一角钱的挣扎而已。囧。)

本来某作者是昨天就可以上架的,苦于一直没有时间通知大家,就拖到今天。还望亲们能够多多包涵~

最后,我还要无比厚脸皮的说一句: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呀!

当然,有钱的捧个钱场,木钱的捧个人场,点下收藏,投个推荐票都是可以哒~

好了,某作者要滚回去码字啦~

祝,好梦!

晚安~C

001.孟女之玫

正值三月,春意盎然,每家每户除了年迈的老人与孩童没法下田之外,其余的壮丁与娘子为了来年的生计,纷纷卷起裤管去下田播种。

故是此时,放眼望去,农田里片片稀疏青翠,时不时还有挨得近的田地主人扬声攀谈,嬉笑调侃着家长里短,甚是热闹。而为之相较的是北边围田而坐的房屋,看似幽静,却也倍显萧条。

一位银发老人坐在自家的木栅栏门口探头朝西边望去。

只见西边方向,坐落着一所简陋破败的茅草屋,因着时间与风雨的洗礼,看起来愈发破旧。又因常年失修,屋顶茅草参差不齐,许是下雨都会下进屋里。

而那围屋而建的竹栅栏,更是摇摇欲裂,毫无半点建筑美感。结合着院内的破旧茅草屋,看起来并不协调,却也破旧相像。

除却房屋陈腐,倒是与别家门前的安静大相径庭。

几个光着屁股的孩童,手扶围栏,一双双沾满泥巴的小手,肆意的朝竹栅栏上蹭着。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院内,好似盯梢一般,那股子带着正经又稚嫩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喜人。

这家的屋主却并未意识到院外的吵嚷,一位倚坐在床前的妇人,正满面愁容的盯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眼里满是担忧疼惜。

已是连续三个昼夜,床上的女子仍旧是一动不动,让为娘的她挂心不已。

她甚是悔不该当初,若不是她一人去田中播种,又让女儿挑满已是见底的水缸,许是女儿也不会落入湖中,三个时辰都不被发现。

好在至今尚有呼吸,这妇人才是三个昼夜未眠,静坐在床前寸步不离的照看,生怕她提前见阎王爷去。

“孩子……孩子……”

妇人正想着,只听见床上的女子闭眼摇晃着脑袋,像是做恶梦了一般。那女子的镜像中,面对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帅气的眸子里写满焦急与心疼,却始终无法抹掉女子内心深处失去孩子的苦痛。

正当她觉得脚下虚空,眼前一片黑暗之际,身子一颤,骤热间惊吓的睁开双眸。而落入眼中的却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无比奇怪的房顶。

妇人见女儿睁开了双眼,俯身触了触她的脸颊,喜悦道:“玫儿,你可算是醒来了!”

一声微弱且带着欣喜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觉得甚是纳闷,这奇怪的妇人为何看着自己喊玫儿。而这玫儿又是谁?

被妇人唤作玫儿的女子柳叶细眉,灵眸微闪,一双睫毛随着动作轻微的颤动着,一双嘴唇在挺直的鼻下勾出完美的形状。若不是那嘴唇与脸色略显苍白,许是个娇纯欲滴的美人儿。

那女子微微侧头望了身旁的妇人一眼,只见那妇人头上系着一条深灰色的头巾,着一身深青色交领襦裙。举手投足间均是淳朴模样。只是一双眸中满是担忧与疼爱的望向自己。

女子搜寻了脑袋里存储的记忆,她虽觉得这妇人眼熟,却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再加上这着装着实令她觉得奇怪。不经回忆着沉睡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于是,她的脑袋里闪过当时与桑弥交谈哭泣的样子,之后,便是重心不稳失足落下高堤,眼前一黑,既是昏迷过去。

可为何一觉醒来,自己不应该在医院,而是在这陌生的地方?

这下,女子才好奇的打量着周身的环境,因为是躺在床上的姿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屋顶,几根深褐色粗壮的木柱交叉的放着,上面隐约是一层略厚的黄色稻草。照应着白天的阳光,还能见到稻草中洒落几束小小的光柱。

四周围的墙壁都是用黄泥巴粗糙的堆落而成,西面靠屋角的上方,更是有一个盘子般大小的残缺洞口,许是因为那束光,才得以让整个房间稍微有些光亮。

而这屋子的摆设更是简陋的可以。

一张陈旧的木桌,桌上搁置一盏见底的煤油灯。两个小马扎,一条断了一边腿的长板凳,围桌而放。而对面,则是一个掉了些漆的木箱,却隐约能够看出箱面并不染灰尘。再除却她躺着的这张床,似乎别无他物。

她漠然的将目光转移到妇人的脸上,想在她身上寻求答案。

“玫儿,你这是如何?怎得这般陌生的看着娘亲?”老妇人见女儿躺在床上环顾四周,并不说话,连忙问道。

娘亲?女子心中一片狐疑,这人是自己的娘亲?

可见着面前的妇人一脸忧心的模样,便也看得出她并非认错了人。却也一时间恐怕老妇人难受,并不做回答。只是支开妇人,留下时间给自己思考。

“我饿了!”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出,就连女子亦是被自己这陌生且娇甜的声音吓到。禁不住脊背一阵凉意。

而这妇人见女儿饿了,倒是露出这三个昼夜的第一抹笑容,起身道:“好!好!好!娘亲这就去熬粥。”

说着,还未等床上的女子回应,便匆匆的朝房门外疾步而去。

这厢,女子才有时间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这房子虽是破旧,却始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那妇人,以及空气里有些潮湿的味道,都让她觉得近似熟识,似是身处过一般。

她疑惑着,便要起身外出打量个究竟,不料撑在床上的手却是无意中被手腕上的硬物硌了一下。再加上落入湖中,又三个昼夜滴水未进的身子已是虚弱的可以。只得无奈的收回方才的动作,转而将左手抬起。只见手腕上戴着一只翠亮剔透的玉镯。这东西看起来虽好,却是让女子觉得这物件并不是自己所有。

可还未等她将玉镯摘出,却见忽闪忽闪的绿光散布在玉镯四周,又通过手腕进入女子的体内。

她只觉全身有电流穿过的酥麻感,继而一股力道上窜,脑袋似充血般的滚烫,几乎让女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约莫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感觉逐渐退却,只觉一阵无力,手上的玉镯亦是消散了光芒,恢复了原本模样。

然而,正是这玉镯散发出的光芒,令女子的脑袋里像是骤然被装满了能量,所有的记忆片段在脑中一一闪过,令她有些无法控制。

许是那玉镯唤醒了女子的记忆,她望向四周的目光多了许多情绪。

有悲痛,有绝望、有温暖、更有毒打……

骤然回忆起这个地方与方才的妇人,女子更像是做梦一般,深觉不可思议。而她的脑袋里已是装满了三世的记忆。

第一世,她是冰山上的一只修炼过半的白貂,因为被武功高强之人猎杀,临死前带着怨气愿第二世为人,不再受人随意捕杀。

第二世,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人类,却不料是个穷苦人家,因为去湖边挑水,被人推下湖中,不慎淹死。

第三世,她是21世纪的某公司总裁,虽有钱财,却不料受人陷害,爱情不得善终,又因念子痛心而不慎掉下高堤,头部撞到石头而半死不活。

而现今,毋庸置疑的是她重生回到了她的第二世,这一世,她名唤孟之玫。 2k阅读网

002.前世无奈

女子意识到这些不禁脊背一阵凉意。

好歹她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不信鬼神,只信科学的大学生外加房地产公司总裁。怎料会有重生回到前世的诡异事情。

倘若,要她安心的度过这样的日子也并无不好。毕竟二十一世纪的她做总裁的时候,与喜欢的人纠葛确实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可为何偏偏是一个十六岁就要死掉的穷闺农?这不是摆明了让她刚逃虎口,又进地府吗?

“玫儿,粥熬好了,可是等急了?”妇人踩着碎步子已是走进了屋内,看到女儿这般蹙眉,料她是饿极了。

女子见自己前世的娘亲好生生的端着粥走过来,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学着前世的样子答道。“有劳娘亲,是女儿不好,让娘亲担心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为娘的照顾孩子,岂不是天经地义。若不是娘亲放你一人在屋挑水,也不至于让你落入湖中,睡了如此之久。”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子扶到床沿,半靠着。

可这女子一听说自己落入湖中,心头闪过一丝光亮。继而满眼期盼的望向妇人,“娘亲所说可是真实?女儿果真是挑水时落入湖中,并没有死?”

“呸呸呸……”只见妇人皱眉望向女子,满眼的责怪。“什么死不死的,如此说来甚是晦气!”

这话一出,着实让女子高兴坏了。

前世自己阳寿未过二八,而今却因为重生的关系意外未死。想来一定是老天爷眷顾自己三世悲催,给自己机会改变命运。

光是这样想着,女子便是乐不可支。可随之心头有一丝不确定,立即问道。

“娘亲,女儿今年可是二八?”

妇人见女儿问自己这样的傻话,眉间微微一皱,嘴上却不收笑意,目光疑惑道:“正是二八。玫儿何故问此?”

只见女子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虽平静无澜,心中却是洋洋得意,原来自己真的是死而复生,而且复生到前世了!真是太刺激了!

既然天意让自己回到前世,倒不如好好的珍惜这次机会,把这一生好好的过完,好生的做孟之玫。只是已经到二十一世纪走过三十个年头的她,可不允许自己的性子像之前那般胆小懦弱,她既是活着就要过上好日子。

妇人见女儿好半晌未接自己递过去的粥,又将碗放回了木桌上,心疼道:“玫儿,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不知是不是因为二十一世纪时母亲的冷淡,而今看到妇人这样关心自己,不禁有些鼻子发酸。遂将自己的纤纤玉手覆在妇人的手背上,轻抚道“娘亲,女儿很好,倒是娘亲,看起来很是憔悴。都怪女儿让娘亲担忧了。”

说完,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已是满含晶莹。

说孟之玫的泪水是因为得到疼爱感激涕零确实不假。

可更加让她无奈的是自己这辈子在娘胎里本是状元府的大家闺秀,怎料父亲孟征因为得罪了曾经的太子,也就是现当今的皇上而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进京,方让她与富足的生活失之交臂。

而母亲孟江氏虽是名门出生的千金小姐,自是嫁给孟征后家道中落,怕被牵连,娘家自是不愿相助,只扔下二十两银子算作打发。

于是,孟征带着怀胎七月的妻子来到这偏僻的玉兰村讨生活。只是,这穷人过富裕生活倒是很容易适应,可是让这富人过上穷困潦倒的日子,自是难以适应。

所以,孟江氏手中的二十两银子不出一年便花的精光。

并无收入的一家,自是过得分外艰辛。

孟江氏怀抱着襁褓中的玫儿亦是日日抹泪,埋怨孟征无用,连自家的孩儿都喂不饱。而这一埋怨孟政便摔门而出。

如此这般,一个文弱的除了拽文何事都不会的孟征,自是在找工作时处处碰壁。接连数日都是颓丧着脸归家。最终误入歧途。

在孟之玫两岁多的时候,痴迷了赌博,几乎日日去赌坊,输了个精光才肯回家,就算回到家亦是醉醺醺,倒床就睡,毫无半点家父的样子。

好在孟江氏虽是觉得生活艰辛,却也为了慢慢长大的孩子,而咬紧牙关强撑着。

再加上,她本是饱读诗书之人,自是靠着刺绣、抄书将女儿好不容易拉扯大。又顺带着教育孟之玫识文断字、礼仪品德。

只是孟征不光整日不着家,就连当初好不容易买下糊口的十亩良田,亦是丢下给孟江氏栽种。

然,随着孟之玫渐渐长大,也愈是心疼自己的娘亲。

此刻的孟之玫更是难以想象,当初得知自己死去的消息,她是如何撑下去的。

其实,前世孟江氏得知女儿死去的消息,亦是伤心的晕厥了过去。依仗着村中与女儿订了娃娃亲的黎尧将其安葬好,操办完毕。

因由伤心过度,又大病了一场,继而卧床不起。

再加之孟征不争气,整日醉醺醺的回来打骂于她,就连对女儿的意外死亡也摆出万般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孟江氏咬舌自尽!

孟之玫一想到这些,憋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又适时的接过母亲再次递过来的粥碗,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惆怅。

然而,这粥还未入口,门外便传来男人那浑厚却略带情绪的声音。

“已是酉时,为何不见起灶?死婆娘!”

随着这一声叫骂声,本还在院外玩耍的孩童们,作鸟兽状轰然散去。其中免不了胆子稍大的孩童作鬼脸状,朝着刚进院门的孟征吐了吐舌头,嘻笑道:“赌鬼!赌鬼回来啦!”

又趁着这瘦弱邋遢的人蹲下身捡石头之际,快速跑开!

孟征将手中的石头朝着远远跑去的小身影扔去,尚无法消气,嘴里还不住的骂道:“黄口小儿!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随即骂骂嚷嚷的往屋内走去,眼见着孟之玫卧在床上,手中端着吃食;而这孟江氏更是坐在床沿,并不做事,浓眉微瞪道:“你这贱人可是要饿死老子!与这赔钱货吃独食!看老子今个儿如何教训教训你!”

孟江氏看着曾经温文儒雅的相公变成今日出口成脏,粗俗暴力的模样。忍不住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轻启薄唇哽咽道:“玫儿三日前落入湖中,今日方醒。你身为父亲,却是日日去赌坊,不曾关心女儿一丝。此时,竟埋怨起我们二人……你……”

孟江氏话未说完,只见啪的一声,孟征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掴到她的脸上,霎时五个艳红的指印落在了那白皙的脸上。 2k阅读网

003.赌徒归家

“你个扫帚星!竟敢与我顶嘴!若不是你,我好好的状元府岂会一夜之间被封了去!本是你无能,生了这赔钱货,若是争气,生个儿子,我岂会日日输个精光!贱人!贱人!……”

孟征边说,边扯住孟江氏的头发将其推到地上,左一脚右一脚的踢着解气。

本是在床上端着粥碗的孟之玫,方没有适应这古代的生活,却忽而见面前本是她爹爹的男人残忍的暴打母亲。不禁有些恼怒,自是顾不得此刻自己病怏怏的身子,用力将手中的碗朝孟征的方向扔去。

只见那一碗白粥,顺着孟征的头往下滴落,而那粥碗在砸到孟征额头时,又顺势落到了地上。

孟之玫反倒是十分庆幸,还好这不是水泥地,否则这番力道,这碗落在地上不碎才怪。

倒是听见声响的孟江氏,心疼的看着那女儿还未吃几口的白粥被深深糟蹋,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碗米,还是昨个儿好不容易跟乡里乡亲借的,见女儿醒来心中高兴,家中又无好菜,便将那一把米全煮了给女儿补补。可而今却因为顾及自己,白白浪费粮食。忍不住一阵自责。

正打着孟江氏撒气的孟征感到头上一阵疼痛,又伴着股温热。意识到是床上的孟之玫用粥碗砸向自己,眼中闪过更深的怒意,脸色亦是铁青的可怕。

可这怒目横对的样子,对现在的孟之玫而言,又有何惧?

在二十一世纪自己何样的人不曾见过,又怎会被面前这瘦弱男人的表情给吓到。

只见她嘴角微微扬起,一双眸子似冰般的注视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孟征。

“你这不孝子,竟敢拿东西砸老子!再长大些,岂不是要站在老子头上动粗了?何人教得你这样没规没矩的?”

这话字面上看起来虽是带点儒雅,可从孟征火气直冒的嘴中传来,却只是带着唾沫星子。

孟之玫冷然一笑,丝毫不在乎孟征伸过来的手,淡淡道。

“爹爹,想必您也知晓,子不孝,父之过。女儿这般无礼,自是不敢怨爹爹半点儿,爹爹这般繁忙,昼夜不归家,忙于进出赌坊。饶是女儿的错,还望爹爹莫怪娘亲。今个儿若是把娘亲打伤了,明日便是爹爹去田中栽秧?岂不是要劳烦了爹爹?”

孟征见孟之玫这般说自己,这表面上的话虽是好听,可他毕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能听不清楚这话中的意思。

他这个女儿,无非就是埋怨自己只知赌博,不知教子,不懂务农。可这些话虽是真切,却也令孟征深觉不满,再如何自己也是为人父亲的,为何要听女儿这般旁敲侧击的说教。

霎时,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方才的愠怒。

“你这是在埋怨我?老子可是你爹爹,岂容得你教训!”

说话的语气虽不好,可方才伸过去的手却是借着说话的空隙收了回来。

孟之玫见父亲这般,嘴角微微含笑,张口歉意道,“玫儿不敢,爹爹乃一家之主,自是可以做任何事。玫儿怎会埋怨爹爹?”

“既是这样,我见玫儿已过及笄之年,不如择日选个好人家便嫁了吧!”孟征之所有未对孟之玫动粗,完全是因为落手时见到她那虽显苍白,却也娇美的容颜。

再加之,今日在赌坊已经输完了全身所有,本以为百输必有一赢。随即自信满满的在赌坊掌柜手中赊了二十两银子,准备来了咸鱼翻身,却不料把自己给推进了坑中。

至于那赌坊的掌柜,自是对好赌的孟征颇为熟悉。近来因为上头催得紧,又加之生意萧条,便不得已打起了孟征的主意。

虽说孟征穷困潦倒,可毕竟他家还有个黄花大闺女,倘若那面积还算大的地面尚且能够到自己手中,推倒盖个宽敞舒适的屋子也是赚了。若是不住人,租给他人,收收月银租子,也必定有一个多余的收入。

饶是不愿花费精力和钱财,便也能把这稍好的地面卖给他人,那其中油利亦是有赚。

毕竟,全村谁人不知,当年他们夫妻俩可是掏了高价钱买了这块地,这地段虽好,却奈何盖房子反倒没有了余钱,只得动手草草的盖了两间茅草屋。一间大的,分为卧房与客厅,而另一间则是做了厨房。

许是后来生了个女儿,随之又在西北位置替女儿盖了间闺房。可饶是这样,这房屋依旧是破旧不堪,可谓是全村最为贫穷之户。而那赌坊掌柜的,赚钱心切自然不会去管孟征一家的死活。

霎时,孟江氏一听这话,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微微一颤。蹙眉道:“她爹,玫儿早与村中的黎尧许下婚约,怎又要选个好人家?”

“那穷酸小子,怎配得上我这娇美的儿?现今虽是个穷酸秀才,名声固然好听,又何以见得中上举人?说到底,那黎姓一家自是把钱财都散尽在那穷秀才考取功名上,又何来余钱迎娶玫儿?饶是考上了还好,若是考不上,岂不是白白葬送了玫儿的未来?”

孟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打量着面前坦然自若的孟之玫。他自是没有料到,他的女儿也是出落得如天山雪莲一般美好,若不是那一身的粗布衣裳,许会愈加的动人。虽是自己毫无家世,可送给有名气的府中做个姨娘,也必定比嫁给那未知的穷秀才要好得多。

这孟之玫也是当过总裁的人,看着孟征这般神情,自是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侧头看了一旁眉头紧皱的母亲一眼,又淡然的勾起一抹浅笑,姗姗道:“爹爹可是想把我送给雁州李员外做小妾?”

这一句清脆且不动任何情绪的话,直中孟征所想。

雁州的李员外虽不是个大官儿,可他毕竟家财万贯,而今那府中已是有了一个正妻,七个姨娘。

虽说今年一开春又从京都送回三个小妾,却也不足以满足他那**的**。恨不能同皇上一样,后/宫佳丽三千,天天翻牌子玩儿。

所以不多时,李员外便放出话,待他回雁州,便择年轻貌美的姑娘送入府中,供他挑选,若是选中可奖赏三十两银子。

而今,这消息虽是那赌坊的掌柜看似无意的告诉了孟征,却不料知道此事的还有孟之玫。 2k阅读网

004.巧谋吃食

孟证刚想问她为何知晓此事时,孟之玫亦是先他一步开口,“爹爹,古往今来,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玫儿自是不好多言。可爹爹可曾想过,区区三十两银子就买你一个女儿,这是否值得?玫儿受父母养教十六年,岂止花费了三十两银子,这般岂不是做了亏本生意?”

孟征见孟之玫今日竟这般料事如神,又善于分析,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禁闪出阵阵光芒。而此刻的孟江氏,早已站到了孟征的身旁,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女儿。

孟之玫似是料到父母二人会如此反应一般,并无太多诧异,继而细细地说:“爹爹,大可给我一些时日,玫儿定能赚上银子,养活一家。若是做不到,爹爹将我许给黎公子也好,将我卖给员外当姨娘也罢,我自是听从爹爹安排。”

“区区一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何以赚钱养家?如此说来岂不是笑话?”孟之玫的话对孟征而言,的确是虚的,毕竟这是她的女儿,饶是能够养家,又何必饿着肚子穷了这么多年。自是不会等到现在。再加之自己这女儿整天娇娇弱弱,除了长得好看些,却是没有半点儿的主见。

孟之玫见孟征一副嗤笑的模样,又转脸望了一旁的母亲一眼。

孟江氏见女儿似是在寻求肯定,想了好半晌亦是觉不出孟之玫究竟如何赚钱。继而脑袋里一个危险的念头骤然闪过,才忙不迭的激动道:“玫儿,可不能做傻事呀!那**可是去不得,即使赚钱再多,娘亲亦是不会同意你去!女子的贞洁何等重要,岂能……”

孟之玫一听母亲这话,差点没从床上跌坐到地上。迂腐啊真是迂腐!原来自己这十多年来在自个儿母亲的心中,竟是这般的轻浮。难道这古人的女子,除了去**卖身之外,自是不会有赚钱的来源吗?她不禁黯然叹息,看来这一家人还需自己来拯救了。

“娘亲多虑了,玫儿此番能够苏醒,自是上天眷顾,病重之中我亦是想了许多。玫儿自有妙计,又岂会糟蹋了自己。”

二人听完这话,更是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儿虽是闯过鬼门关,难道还被神仙赐予了天赋。纵使是性情稍稍变了些,难不成还能有通天的本事,赚上一笔钱财?孟征一听孟之玫说自有妙计,将信将疑般,却也来了精神,更是顾不得擦下脸上的粥水,任由它干却了去。

“既是这样,那你倒是说说今日这晚饭该如何解决?”他孟征自然不是傻子,虽说经常不归家,可家中有否吃食,他也是相当清楚的。况且,以他对孟江氏的了解,倘若不是没有吃食,又怎会不起灶?光是这样想着,便觉孟之玫扔到自己头上的粥水甚是可惜。于此,整日泡在赌坊滴水未进的他,自是将目前这个难题交到了孟之玫的身上。

孟江氏听自己的夫君这般说,眉头不由的一皱,责怪道:“相公这是说的何话?而今天色渐黑,况且玫儿身子尚且虚弱,怎能这般为难于她?”

此话一说,还未等孟征开口,只觉两人耳畔传来清脆并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传来。“娘亲,毋须为玫儿担心,夜晚的吃食自是少不得。毕竟是我浪费了今日本可凑合的吃食,我便要承担这责任。”

说着,孟之玫慢慢的将身子坐直,继而起身下了床。她躺在床边还好,可这脚一落地,亦是觉得身子有些晃悠,得亏及时扶住了床沿,方才没有出洋相。待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身子,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爹爹,娘亲,你们尚且在家中休息一番,玫儿去去就来。”

话毕,孟之玫踩着小碎步,在孟征诧异以及孟江氏担忧的眼神中出了房门。

其实,说起孟江氏此刻的担忧,相较于孟之玫的身子,她更加担忧的还是女儿会吃了村中人的闭门羹。因为在这之前,她自是把这玉兰村里的家家户户借了个遍,今个儿借勺盐,明个儿借半碗米……以此类推,自是那些人再善心,亦是不会再借给自己家中半分粮食。毕竟,这玉兰村的每家每户,谁人不知自家有个赌鬼,自是还不清这借去的东西。而孟江氏,为了一家三口的吃食,何尝不是低三下四的受尽白眼。

一想到这些,孟江氏更是放心不下孟之玫,自个儿平时受些眼色,许是不碍事,亦是习惯了。可孟之玫不同,她且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说在这贫穷的家中吃了不少苦,挑过水,劈过柴……却是万万不能让她受人欺辱,否则今后别说嫁给黎秀才,恐怕是村中的寡男亦是不愿娶她。

光是这样想着,孟江氏就立马沉不住气,快步走到院门外,想要抓女儿回来,却已是不见了孟之玫的踪影。

而此时的孟之玫,则已经站在黎家的大门外默默的敲着门,脸上的表情如初,脑袋里却是在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谁呀?”正一家人坐在方桌上进餐的黎王氏,朝着门的方向大声问道。

孟之玫闻言扯起嘴角笑笑,那笑容灿烂而优雅,再加之眼里透露着善意的神色,即使脸色惨白,亦让人不愿以坏颜恶语相向。“王婶婶,是我,玫儿。”

正站在院中的黎王氏听见这般甜甜又不失温雅的声音,起先是微微一怔,却还是伸手拉下了门闩,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是玫儿啊!这么晚了到这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黎王氏探头打量了孟之玫,只见她一身素衣,借着门口灯笼映照下的光芒,让她本来惨白的脸色,稍稍泛红了些,看起来越发的可人。

对于孟之玫,黎王氏是打心底里喜欢的,自她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刚刚出生的孟之玫,看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如水晶般闪闪发亮,就说不出的喜欢。再加之当时的孟征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亦是在孟之玫出生之后帮了不少忙。所以,当后来孟征提出要与自家结为亲家,替孩子订下这娃娃亲时,她亦是一口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料,后来的孟征沦为现在颓废不堪,赌性泛滥的样子。自是渐渐与他家少了来往,亦是在孟之玫及笄之年丝毫不提及当年订下的婚约。 2k阅读网

005.别样眼光

这黎家想抵消了这份亲事,可对于孟之玫的喜爱还是在的,心头亦是有丝愧疚在她的心头萦绕。所以,此刻看向孟之玫的眼中更多的是和善。

“婶婶,此番叨扰,恕玫儿冒昧。”孟之玫先是礼貌的道歉,随即望了黎王氏一眼,见她表情中带着探究,这才继续道:“玫儿此次前来,与其说有求于王婶婶,实则是想与您做个交易,不知是否能够坐下详谈?”

其实,孟之玫说这番话,并无虚假,她确实是来找黎王氏谈合作的。只是她大病初愈的身子走到这约莫一里路的黎家已是费了不少体力,若是继续这样站在门口详谈,许是晕厥过去亦不是不可能。

黎王氏听孟之玫这般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站在外面,不请进门,实属无礼。“既然这样,那就进来,春天的夜里总是有些凉的。”

说着,将门全打开,让孟之玫进入院中。

而此番开门的声响亦是惊动了正在桌边进餐的黎尧与黎刚。二人正惊讶前去开门的黎王氏久久未归,这厢又将大门打开如同迎接贵客一般。连忙侧头望去。

只见,一身浅灰色的交领襦裙,一条深灰色腰巾系在腰间,垂下素雅的蝴蝶结。而除却那朵蝴蝶结,浑身上下全然没有一丝花样。眼见面前这女子着衣这般朴素,脸色又是百般惨白,不禁让黎尧微微皱起了眉头。可当他继续打量着她那一张娇容时,心脏亦是经不住砰砰跳动了起来。

见有客来访,倒是身为一家之主的黎刚最先反应过来,“原来是玫儿来了,进食了没有?若不嫌弃,就在家中一块儿吃吧!”

这黎刚岂会不知道孟家的贫寒,就在昨天,他下田回家经过鱼塘,看见孟江氏正苦苦哀求着张婆婆给半碗米回家煮粥。谁人不知张婆婆是村中心地最好的老人,可面对孟江氏的祈求却是铁青着脸。满嘴都是责骂,大多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帮你一次是好心,第二次是可怜你,而今你却得寸进尺,顿顿过来,当我老婆子真的有这么多粮食养活你们!”之类的回话。

眼下,又在今天看到孟之玫到访,虽是在心中大呼不好,却也象征性的留她一同进餐。

“多谢黎叔叔好意,玫儿这番前来,是有事情与您二老商量。玫儿自知,家中贫困,更是常常叨扰二位,不当之处,还望叔叔婶婶见谅才是。”孟之玫恭敬的说完这些话,脸上亦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只有寡言的黎尧再看到了孟之玫脸上强撑住的虚弱,以及那微微泛白的嘴唇时,心中不免生出几丝怜惜。随即开口道,“娘亲,孟姑娘来了,岂有让客人站着说话的道理。”

一听这话,黎王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责道:“你看看我这脑子,真是……还愿玫儿别放在心上。”

直到四人在侧房坐下,孟刚这才想起回应孟之玫方才的话,“这么多年的乡亲邻里,何来的叨扰,能帮则帮,只是你也知道,我这家中因为尧儿的关系,已是家贫如洗,除了这宅子还算个样子,自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孟之玫一听这话,心里冷笑一声。黎刚这番话,无非是告诉自己,他也是穷人,借钱借米借面什么的肯定没戏。可她此刻的面上却还是不动神色的微微一笑,轻声道:“玫儿这番上门,是想与婶婶谈一笔生意。正因玫儿知晓黎公子今秋要参加乡试,叔叔婶婶定会为银子发愁。而玫儿刚好有个赚钱的好主意,这才前来告知叔叔婶婶。”

黎尧听着孟之玫那清脆礼貌的话语,心中满是欣慰。对自家父母为自己订下的娃娃亲颇感满意,心中暗道:爹娘果真没有挑错人,不光知书达理,还懂得替自家考虑。若是自己高中,定会将这女子娶回,好生对待。

黎家夫妇听闻孟之玫的话,相互望了一眼,虽是会意,却也有些纳闷。这孟之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若是真有赚钱的好计谋,何不留给自己,好好的赚上一笔,又岂会留给自家。

而孟之玫说完那句话便一直将目光落在黎家三人身上,察言观色间已经看穿了这黎家夫妇两人的疑虑。不禁宽慰道:“赚钱的主意,玫儿自然不是白给,事成之后,除去本金,我与婶婶五五分成;其中自然是辛苦婶婶一番,而我亦会有自己的谋略,让生意越来越好。”

说到这里,孟之玫定眼打量着这两人的神情。只见二人的眼中满是不置信,即便是嘴角也扬着似有似无的嗤笑。只有此刻坐在一旁黎尧一声不吭的回望他,眼中淡定如初,只是嘴边的那抹淡笑透露了他此刻对自己话中的期待。

孟之玫并没有躲开黎尧的目光,反而大方的冲着他点头微笑。这一举动反倒令黎尧脸色一红,低头不好意思起来。

对于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眼神却满是坚韧的女子,黎尧还是第三次见。第一次,是自己两岁时看着母亲怀里抱着的白皙小婴,那一双小手比自己的小了整整一个巴掌,他曾不止一次的偷偷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转着。

第二次,是自己五岁,孟之玫三岁时,他被母亲拉着去请教孟征一些书中的疑惑,却不料被喝得醉醺醺的孟征给吓坏了。他甚是记得那时的孟征,像个疯子般,对着怀抱着孟之玫的孟江氏劈头盖脸的乱打胡骂一通。起初,母亲上前去劝,反倒被孟征一顿骂骂咧咧,并赶出了孟家。而那时的孟之玫只会躲在孟江氏的怀中嘤嘤哭泣,着实勾起了小男子汉的心。

许是自那之后,因为父母亲所赋予进朝为官,光宗耀祖的压力,除去外出考试,并未走出院门,一直苦苦读书,较为疲乏时,更是在院中舞舞剑以换心境。

在这十三年之内,黎尧不曾忘却过自己还有婚约这件事情,纵使是考试时,亦是想方设法从孟家门前绕过,想看一眼孟之玫,却总是没有那般的运气。他看到的只是比十三年之前更加破旧的茅草屋,越显低矮的院门,至于那心心念念的未来小娘子,亦是不知她长成何样。而今一睹芳容,着实未让自己失望。 2k阅读网

006.借予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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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样的生意?竟让孟姑娘这般有信心。”只见其他三人沉默之际,一声带着探究的男声传遍整个房间。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吐字清晰。丝毫没有半点文弱书生的懦气。

孟之玫温柔一笑,眸子里闪烁出一抹光亮。回答道:“玫儿曾听娘亲说过,在京都城中,有一种饼子极为好吃。名为王婆烧饼,这种烧饼每日排队购买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富家公子小姐。其口感比包子略有嚼劲,又比普通的烧饼美味,吃过的人亦是赞不绝口。故此,玫儿想做出这种饼子在雁州城里售卖。”

听完这话的黎刚心中微微一怔,他虽是个农民,却也常常闲来无事去京都城中拜访从商的大哥黎强,好为今后儿子进京赶考谋个落脚之处。闲聊之中,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京都城中家喻户晓的王婆烧饼。生意之好,黎刚亦是亲眼见过,排队买饼之人挤满了整整一条街,令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里,黎刚的心有些动摇,谁人会与钱财过意去。可转念望向孟之玫,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又岂会得到王婆的秘传?欲做烧饼,又真的能耐到做出王婆烧饼那样的好味道?

“这王婆烧饼,我自是在京都城听闻大哥说过,只是好奇,玫儿有此想法,岂是知晓那王婆烧饼的做法?”

孟之玫微笑着摇摇头。

见这情形,心存惊讶与不解的不单单是黎刚,就连黎王氏与黎尧亦是吃惊不小。这丫头没根没据便跑来说做生意,还要五五分成,岂不是寻自家的开心?

孟之玫自是看见了黎刚与黎王氏面上的不悦,深知他们已是没了耐性,便也不再绕弯子,目光坚定道:“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玫儿家境贫困,我亦是不会前来叨扰叔叔婶婶,因为这般利益,若是能够尽数收入自己囊中,自是最好不过。可纵使玫儿有那份心,却无那般的资本,做饼子,自是需要面,其他食材。而今,玫儿家中亦是连一碗稀粥都拿不出,又何来面粉等物。我不过是觉得叔叔婶婶平时待玫儿不薄,又念及需要银子,这才前来谈论此事。不料……若是多有得罪,还望叔叔婶婶与黎公子见谅,玫儿再想其他的方法便是。”

黎刚与黎王氏见孟之玫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有些自责,这丫头再如何也只是女子,若不是信任自家,又怎会登门,而方才自己二人谁不是对她存在疑惑与不信任。想到这些,二人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温和了些,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着。

而此时的黎尧面露心疼,不知为何,在孟之玫摇头时,他虽是觉得她鲁莽。却在她说出上面那话,又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坚定,他深觉面前这女子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做生意梦,而是真真有那个本事。所以,他愿意伸手帮她一把。

“爹爹,娘亲,既是这样,孩儿倒有一计。”

随着一声刚毅的声音轻轻地融入空气,听到话语的三人均是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黎尧。

只见黎尧无比淡然的继续道:“孟姑娘之所有此番前来,是信任我们黎家,此乃我们黎家的荣幸。而从方才的话中,我了解了孟姑娘的为难之处,可我们黎家亦是有难言之隐。自不是说做生意便可做出名堂,若是赔了进去,岂不是连我今秋的举人考试都要葬送了。故而,我认为,倒不如让娘亲将所需要的食材借予孟姑娘,待孟姑娘赚到银子,再还便是。”

话毕,孟之玫浅浅一笑,忙问道:“若是连材料都赔了又如何是好?”

其实,孟之玫问这番话不是毫无根据,而是她真的担忧此事。虽说做房地产,她自是有信心,可这做吃的,虽是有把握做出来,却是不敢肯定一定能够畅销。再加上这又是在古代,一切都呈不定数。可这黎尧竟然愿意给自己机会,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黎尧闻言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又用目光扫了面前的孟之玫一眼,只见她的表情与问出的话并不协调。这才慢条斯理道:“若是赔了,就请孟姑娘将材料如数还上。不过,依我之见,孟姑娘自有定数,敢于登门就一定有把握。”

孟之玫的心脏随着这些话微微一颤,她自问让生意不赔确实有把握,只是没料到这黎尧竟然这般相信自己。而这厢,她才有了打量面前这俊秀男子的心思。

只见面前的男子着一身蓝色直裾深衣,腰间系一条黑色宽腰带,举手投足间虽透着儒雅却丝毫没有软弱之色。继续打量下,更觉眉目俊俏,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亦是炯炯有神,鼻子挺拔,嘴巴不动间亦是像挂着笑容一般,让本就俊美的他更显平易近人。

“既是如此,玫儿多谢黎公子给小女子这样的机会,若是生意兴隆定会回报公子此刻的慷慨解囊。”孟之玫虽是对黎尧表示感谢,眼角的余光却是瞟着黎家另外两人的反应。

黎刚与黎王氏二人相视无奈,虽舍不得材料,可比起黎家唯一的独苗黎尧的决定,自是不愿违背。虽是面露难色,开口的语气却是温和。“玫儿,你稍等片刻,婶婶这就去帮你将食材取来。”

“婶婶暂且留步。”眼见着黎王氏已经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孟之玫连忙制止。“玫儿还尚未告知婶婶我所需的材料,未免让婶婶来回劳累,且让玫儿将食材写与婶婶,非但方便婶婶寻找,亦是归还时能少些麻烦。”

黎王氏闻言,为难的看了孟之玫一眼,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话。反倒是黎尧反应得快,连忙起身礼貌的伸出右手,对着孟子玫说道:“孟姑娘这边请。”

孟之玫会意一笑,顺着黎尧所带领的方向走去。

还未踏进书房门,孟之玫便远远得看见一摞摞书籍整齐的摆放着,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一张红褐色木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不远处放着砚台,旁边搁置着一只毛笔,而桌子中央靠椅子一方,铺着一张摊开的宣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要是以前的孟之玫看到这么多书一定会激动坏了,而今重生的她甚是觉得古代书生的可怜。日日夜夜与书相伴,只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功名,不禁有些鼻酸。 2k阅读网

007.有字有据

孟之玫坐在桌前,将毛笔轻轻地拿起,继而在黎尧磨了一会儿的砚台上有模有样的沾了沾。旋即抬手在那张有些偏黄的宣纸上写着所需的食材。

面粉十斤,地瓜二斤,胡萝卜二斤,青菜二斤,土豆二斤……

将所需材料一一写好后,孟之玫对面前正看得出神的三人微微一笑,继而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原位。

“婶婶,这纸上所写是玫儿所需的食材,您过目之后,劳烦您将物品的价钱标上,若是赚了银子,到时玫儿定当按此价格还上。”说着,她起身让出座位。

黎王氏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方才这孟之玫说写下材料给自己已是为难她一个不识字的村妇,而今还让她书写,这岂不是越发为难自己。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

孟之玫见黎王氏半天不动,也并没有作出回答,目光更是求助般的看向黎尧。可这黎尧的目光尚且还在那张写着食材的宣纸上,自是没有意识到母亲的眼神。

不过,此刻的孟之玫却是恍然大悟起来。她心中暗叫自己疏忽,竟还在用二十一世纪即使是女人也会上大学的理念去看待黎王氏,岂不是自己找坑跳么!想来也还有弥补的机会,这才缓缓地说:“婶婶,恕玫儿考虑不周,您每日已是百般劳累,怎能劳您费神写字。若您不介意,玫儿替您书写吧!若是您不放心,让黎公子代劳亦可,婶婶报价就行。”

这话一出,黎王氏的脸色骤然好转,而这厢的黎尧亦是听到孟之玫方才的话,暗自感叹这女子说话甚是得体,虽是不经意攻入母亲软肋,却也退得那般不动声色,果真是伶牙俐齿。

“那就让尧儿代我写下吧!”黎王氏看向儿子,眸子里闪烁着亮光。虽说自己的儿子经常书写,却从未受自己的意写过任何东西,而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心中自然乐不可支。

只见黎王氏此话一出,黎尧便朝孟之玫微微点头,这才坐到桌前熟练的拿起毛笔,端坐着姿势沾了沾墨,蓄势待发的问道:“娘亲,一斤面粉何价?”

“三文钱。”

闻言,黎尧大笔一挥,在面粉十斤后方写下三十文。

孟之玫这下眼前散开一片迷雾,不单没有看这两人你说我写的场景,更是没有去听这价格是否公道。她只是在庆幸自己方才的应变能力,若是自己再不及时适应这古代女人大多不识字的直观认知,一定会在不小心中得罪不少人。想着想着,她突然下意识的看了看眼前的书,不禁想到:这古人亦是没有眼镜这种东西,点着煤油灯看书,若是近视了,怎么办?

正当她的思想几乎要飞到外太空的时候,一阵好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孟姑娘,价格已经标好,请过目!”

孟之玫回过神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继而将目光放到写满字的宣纸上。自己那娟秀的小楷配上旁边那龙飞凤舞的章草,恍若一朵朵美妙的鲜花,绽放出不一样的色彩。忍不住夸赞道:“黎公子的字写得不但大气,亦是潇洒有致,苍劲刚健,果真令人羡慕。”

黎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道:“孟姑娘字迹娟秀,又很是灵动,可见字如其人并非诳语。是在下献丑了!”

黎王氏见这二人互相夸赞,心情虽好,却也有些不耐烦,自家的饭可是吃了一半就被这丫头叨扰。而今再不抓紧时间将食材准备好,让她回去。若被多舌之人看见孟之玫深夜到访并且呆的如此之久,岂不是又要风言风语传满村了。

“玫儿,这些价格都是雁州城市集的合理价,若是没有疑问,我们这厢就去取食材吧!以免耽误姑娘的时间。”说着,黎王氏就将桌上的宣纸拿到手上,往院中走去。

孟之玫见黎王氏这般火急火燎的,又想着她不识字,自是不好多待,朝黎尧颔首一笑便走出了书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黎王氏便在孟之玫的陪同下将所有的食材收拾好,并且放在麻袋中装好。

“有劳婶婶了!”孟之玫感激一笑,却满心的琢磨这么重的东西自己该如何搬运回去,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黎王氏满脸堆笑的摇摇头,“不碍事!不碍事!玫儿要做生意,婶婶别的自是帮不上,这些面和菜还是能凑巧借上。”说到这里,黎王氏又忍不住看了地上堆起的一麻袋食材,又瞅了瞅院旁放着的推车,提高音量道:“这么多东西,许是姑娘家家的不好提回去,婶婶将这车推到院外,与你一同将这材料送过去。”

孟之玫嫣然一笑,相较之前的惨白脸色,此刻竟因为感激而泛出整整红晕。随即又知冷知热的想要将地上那一麻袋的东西拎起,不料那袋东西远比她猜想的重了许多,使了半天力气硬是没能提起。

“孟姑娘,此乃粗重活儿,放着让男子来吧!”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过耳畔,孟之玫不用抬头亦能猜到这人是黎尧无疑。

然而,让孟之玫惊讶的是,这黎尧不但不如她想象中的柔弱,这动作也是相当之迅速。还未等孟之玫答话,便见那一麻袋东西被黎尧轻松地提在手上,随即又妥妥的放在推车上。

“多谢黎公子!”孟之玫微笑着走到黎尧面前道谢,又忙夸赞道:“以前只知黎公子学问了得,今日一见竟果然名不虚传,现下亦是心细如发,还这般乐于助人,不禁让玫儿心生敬佩。”

黎尧虽未曾少听亲戚邻友的夸赞,可面对与自己有婚约的孟之玫,竟有些害羞起来。好在夜色颇浓,加之那点亮的红灯笼,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脸上的不自然。

“孟姑娘过奖,举手之劳而已。”黎尧说完,还想夸赞孟之玫一番,黎王氏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玫儿,我们这就走吧!”说着,便主动将车推起,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黎王氏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再这般听他们寒暄下去,哪怕是天明,亦是没完没了。再加之自己儿子饱读诗书,腹中歌词诗赋颇多。光是这样想想,黎王氏的心虽是欣慰,却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孟之玫不再多言,朝着黎尧颔首一笑,便随着黎王氏往家的方向走去。 2k阅读网

008.巧心制饼

孟江氏与孟征看到厨房之中堆放着的食材,惊诧的张大嘴巴,又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和的孟之玫。半晌,孟江氏才忍不住的问道:“这些果真是你王婶婶借给自家的?”

孟之玫点点头,“东西都是婶婶一同送来的,这还有假?”

“就这样平白借到,而且一路送来?”孟江氏虽是看到了刚刚推车过来的黎王氏,可还是感觉像做梦一样。暂且不说她是否相信孟之玫能否借到半碗米,可这黎王氏从来都不是什么慷慨之人。虽说之前在孟之玫出生的时候来帮过几次忙,可自从带着黎尧过来请教,又不凑巧的看到自家丈夫发酒疯,自后便刻意疏离。这些纵然未让两家尴尬相处,可每每自己厚着脸皮去借东西,亦是没见过她有半点好脸色,后来更是直接闭门不见。而今却这般慷慨,着实令她难以置信。

“娘亲,爹爹,你们二人回房先休息片刻,玫儿这就备饭。”说着,她便取出孟江氏常用的那条围布围在腰间,麻利的收拾起来。

孟江氏虽不是头一次见孟之玫在厨房备饭,可这回,她总觉得孟之玫与以往有所不同。可她又说不出究竟何处异样,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拉了一把身侧的孟征离开了厨房。

孟之玫感觉门口的两道暗影离开,心中不禁黯然,她十分不明白,孟征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为何孟江氏还这样毫无怨言的陪着他。难道古代的女人就是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即使自己的男人这样不堪与堕落,依然不知远离?她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随即,孟之玫将洗好的锅中加满水,又忙不迭的在小凳上坐下,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一把稻草,塞入灶中,又熟练的折了几根细木柴放进去,继而再将粗木柴架在火焰上。她看着那小小的火苗随着一阵阵灰烟的上升而慢慢照亮整个土灶,有片刻的失神。也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他们怎么样了?而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翌日,孟之玫卯时起床,将和好,且醒了一夜的面团揉了揉。继而搓成长条,切分成均等的小面团,手掌按扁,又用擀面杖将其擀成面饼。随之将擀好的面饼,分一部分摆好放入锅中蒸熟。

等待锅中面饼蒸熟的那段时间,孟之玫心中满是忐忑,她虽是对做饼十分有信心。可这与她原本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即使食材都充足,可是这些味道是否满足于古代的大众口味,她就无法得知了。

不过,孟之玫更为担忧的是这种饼子的口感,她虽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做过,可都是用烤箱,或者用平底锅锅底放油煎着的。其中的味道美不可言,再加之自己做之前放了小葱,既香又脆。可就在昨天,她将整个厨房都找了个遍,亦是找不到一滴油,这着实让她有百密一疏的挫败感。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用蒸的方式,尝试一番。

“玫儿,你怎得起这么早?”孟江氏昨夜虽说托女儿的福,吃了一个九分饱,早上却是被厨房传来的一阵香味给诱惑醒的。这才快速朝厨房走来,站在门口一探头就望见正在灶前生火的孟之玫,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孟之玫优雅一笑,“娘亲,为何不多睡会儿?玫儿忙完,自是会喊娘亲的。”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可是娘亲,女儿这般忙,娘亲岂有贪睡的道理。”孟江氏皱眉责怪,眼神却不禁瞟了一眼盖着木锅盖的灶台。“玫儿煮的什么?闻着这般香?”

孟之玫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慢悠悠道:“正是昨夜我与娘亲说的,今日去雁州集市卖的饼。恰好娘亲来了,方好尝尝这饼是否可口。”

说着话,孟之玫已是绕过灶台半圈,走到了锅前,作势准备掀起锅盖。而刚刚还在厨房门边站着的孟江氏,此刻已是窜到了灶前,一脸期待的望向锅中。

只见锅盖掀开的那刻,阵阵白色的蒸气冉冉升起,颇有鸽子从笼中放飞的架势。而孟之玫,只觉脸上一阵毛孔被热气熏开的感觉,很是舒服。

“玫……玫儿?……怎得做的这般好看?”孟江氏日日做饭,对这蒸气冲到面上的感觉倒是满不在乎,只顾看着锅中的东西,一下子便惊呆了。

孟江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锅中分明摆放着颜色不同冒着热气的饼子,有红有绿还有艳丽的橙色,而且每一个都是比巴掌还要大且圆圆的饼子,看起来十分诱人。孟江氏之所以对这些饼子感到惊讶,并不是因为她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吃食,再怎么说她曾经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富家千金,不同颜色的糕点她也吃过不少。只是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在这贫穷的家中做出这样好看,且令人垂涎欲滴的饼子。

孟之玫见母亲这般诧异,并不作答,只是从锅中拿出一个橙黄色的饼子在案板上切好,微笑着递到孟江氏的面前。“娘亲,尝尝这味道如何?”

孟江氏慌忙伸手接过,从掀开锅盖时便想尝尝,可碍于女儿没发话,只能硬生生的忍着。而今终于将饼子拿在手中,更是忙不迭的送进嘴里,大大的咬了一口。

孟江氏只感觉整个口腔都充满了胡萝卜的香甜口感,入口的时候十分柔软,慢慢地嚼着竟也觉得很有嚼劲。那种感觉孟江氏酝酿了好久,竟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去形容其中的美妙。

“这饼果真好吃,比馒头更柔软,比包子更为可口,虽有胡萝卜的甘甜,却是不见胡萝卜原本所带的中药味。这……”说到这里,孟江氏仔细观察了手中橙黄色的饼子,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孟之玫见母亲这般神态,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玫儿知道娘亲不喜吃胡萝卜,才在处理的时候用盐腌过,去掉了其中的中药味儿。要说这胡萝卜,可有小人参之美誉,食之不但益肝明目、降糖降脂、还能够健脾除疳。既是娘亲这般讨厌吃胡萝卜的人都肯喜爱,想必今日拿去卖亦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2k阅读网

009.雁州卖饼

孟之玫之所以想到做胡萝卜味儿的饼子并不奇怪,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的弟弟就不喜吃胡萝卜,可是急坏了正在为他长个子着急的张琳。而正因为借着张琳疼爱弟弟的坚持,这才让她有了去除胡萝卜中的中药味儿的经验,从而做出这样让孟江氏满意的饼子。

想到这些,孟之玫不禁暗暗发笑,可其中好受与否只有她自己能感受。不过,这厢看着孟江氏满眼的温柔与欣喜,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欣慰,虽说这孟江氏性格懦弱,可总归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并不会像二十一世纪的某妈一样,只有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之后才好言相向。

“娘亲,昨日让您准备好的篮子与干净的小被能否取过来?”孟之玫回过神来,这才看到时候并不早,只得让母亲前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孟江氏便将篮子与小被拿了过来。孟之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棉花被,亦是看起来十分精致。虽说通体白色,布料极差,却是能够看到每一个边边角角都缝得恰到好处,每一针都像是量过尺寸一般,绝不亚于缝纫机的缝制。

欣赏完毕,孟之玫将小棉被分一半垫在篮中,又将事先煮好晾干的大竹叶一一垫在小棉被上,又将一个个热乎乎的饼子小心翼翼的摆好放在竹叶之上,继而又铺上一层干净的大竹叶,再将另一半的小棉被将饼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以做保暖。

孟之玫虽然对这种做法的保暖效果不太认可,可是此刻除了用这种方法,她自是无计可施。在二十一世纪,她享受了太多的理所当然,无论是买东西有塑料袋,还是冷热天气皆有空调,亦或是当上总裁之后,没有什么便用钱搞定。这厢,自己回到第二世,手无分银,只得靠着脑袋来一步步的解决难题。

到达雁州集市的时候已是两炷香之后,本来还满脸期待的孟江氏,这下却不知如何是好。她抬头看了一眼孟之玫,却见她四处张望着,并无担忧之色。

雁州的集市相当热闹,有富家的丫鬟与商贩讨价还价,也有老妇在路旁买菜,更有那各式各样的首饰案摊,除了各色古风与背景不同之外,似乎跟二十一世纪的夜市没有太大区别。可即便是人来人往,要寻得一个可以供自己卖饼子的地方,着实有些困难。再加之这饼子无法敞开供人看,自是卖起来有些拘谨。

此刻,孟之玫的目光一直落在一旁的包子铺与拉面摊上,心中不断暗想,古代人也真是挺不好过的。所谓的阳春面无非就是一碗清汤面,除了上面有几片菜叶,似乎看起来也并不可口。不过,孟之玫也明白,这阳春面贵在面,这些面绝对是最初级的制面方式,所以一定颇有劲道,等赚到钱一定要尝尝。

就这样想着,孟之玫一下子就有了劲头儿。走过几里路,抬眼终于看到福旺酒楼四个大字,这才展颜一笑。旋即在酒楼斜对面,约莫二十里的地方停下。

“娘亲,就在此地吧!”说着,就将手中的篮子轻轻地放在空地上,又从衣袖中掏出昨夜写好的纸张平铺在地上。看起来颇有二十一世纪求助、变相要饭的景象。而此刻的孟之玫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顾冲着人流吆喝:“养生可口的饼子,老少皆宜,多食多寿。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孟江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不禁心中酸楚,她的女儿眉目清秀,看起来亦是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而今却因为跟了自己这穷娘亲,及笄的年纪尚未嫁一个好人家,却落得因为糊口而抛头露面、满大街吆喝的境地。

“玫儿,是娘亲对不住你……”一句话说完,孟江氏便呜咽起来,右手拖起袖子轻轻地拭泪。

孟之玫眼见自己的母亲这样,微微垂下眼帘,却是在瞬间明白了孟江氏难过的缘由。言下也不愿多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薄薄的背,旋即又直起身冲着人群吆喝叫卖。

谁料叫卖了半晌,硬是没有人凑过来看一眼,孟之玫的心中忍不住凄凄然。叫卖的劲头亦是少了三分之一。

这时,旁边坐在竹篮旁卖橘子的老妇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这边瞅着,眼神中满是探究,思索了良久,这才对着孟之玫招手道:“姑娘,你这卖的什么?听你吆喝了半天,还能养生?莫非是吃的?多少钱一个?”

霎时,只见孟之玫的眼神在此刻像是被点燃的蜡烛,立刻变得无比明亮。她连忙提着篮子走过去答道:“大娘,我卖的是饼子,老少皆宜,

就算是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人,也会觉得我这饼子好吃。三文钱一个,大娘是否买一个尝尝?”

孟之玫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观察着老妇人的表情,见她听完价钱眉头微微一皱,摆手道:“我们这雁州最贵的包子,也就是一文钱一个,你这饼竟然要三文钱一个,岂不是太贵了些!”

孟之玫闻言,并没有在意老妇人的话,反倒是蹲下来,用竹叶抓出一个地瓜味的饼子递到老妇人的面前。只见那泛着点点黄色的饼子,不光色泽漂亮,加之那圆盘般的形状,借着此刻的晨光在孟之玫那双纤纤玉手上显得格外的精致,光是看起来都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大娘,您大可先尝尝我这饼子,您若觉得这味道卖不得三文钱,我便免费送给您吃。”

孟之玫将手中的饼子放到老妇人的手掌上,信心满满地望着面前的老妇人。她此意并非要为难老妇人的意思,而是想借着此番机会,让自己的饼子炒出一个故事。孟之玫自是曾经借由着众口铄金的力量在商圈中逐渐成长起来,而今,她更是不愿放过这样一个可以让她的饼子在雁州城中任由众人议论的机会。

老妇人眼巴巴的看着冒着热气的饼子,看起来很是可口,无论是外形还是手感,均有上等吃食的意味。

老妇人自接过饼子的那刻,就已经意识到这饼子绝对值得三文钱。她深觉自己已年过七旬,吃过的盐比孟之玫吃过的米还多,民间里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这厢拿着饼子竟也哑然了,丝毫忘记了下口。

“吃呀!”也不知是何时围过来的众人里,一个好事者大声的催促。

“对呀!快尝尝!”

“我说老人家,你是不是怕咬不动啊?”

…… 2k阅读网

010.纨绔炎庆

听见众人这般吵嚷,孟江氏略显担忧的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面露笑容的孟之玫,轻声凑到她耳旁道:“倘若好吃也被赖成不好吃,那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个饼子?”

孟之玫闻言,并不作答,而是提醒老妇人。“大娘,这饼子还是趁热吃才好。”

老妇人望了孟之玫一眼,又瞅了瞅面前越来越多来看热闹的人,一张口,便在那圆饼子上咬出一个月牙。而众人均是随着老妇人的动作,纷纷咽了咽唾沫,定神用期待的眼光等待着老妇人的回应。

只见老妇人起先是皱了皱眉,继而眉头舒展,眼眸微眯,摆出一副探究的模样。随即,又将饼子咬了一口在嘴里嚼着,半晌才笑着回答:“姑娘,你这饼子可是地瓜味的?”

孟之玫点头应道:“正是,大娘果真好口,一吃便知。”

老妇人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连连点了几个头,又从腰间掏出三个铜板递给孟之玫,嘴上还不忘夸赞的说道:“这饼刚吃时味道较淡,口感却是弹牙,细细嚼着只觉一股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总是诱惑着自己再去吃一口……哈哈……好!哪怕花上五文钱也是值得。”

围观的众人见老妇人将那不起眼篮子中的饼子夸得这般好,将信将疑的与身旁的人讨论着,却始终没有来买饼的意思。

而孟之玫接过老妇人的铜板,道谢之后,便旁若无人的继续着之前的叫卖,丝毫不管周围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只是她心中似乎有什么化开了一般,渐渐温暖着整个身躯。

“老人家说得这般夸张,本公子还就偏偏不信。”话音刚落,只见一只强壮的手臂正要伸过来夺孟之玫身旁的篮子,却不料被孟之玫先一步提到手中。

孟之玫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公子,他一身紫青色的圆领袍,头发梳到头顶盘成发束,戴着与衣服同色的发冠。看起来虽是精神抖擞,可说话的口吻与动作,却尽显纨绔子弟的轻浮。

“这位公子,小女子不知何处得罪公子,竟劳公子这般动手。”孟之玫嘴角带着温婉的笑容,口气好到似乎是在跟老友问好一般。

而这厢,男子才开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眉目间尽显沉稳恬静,嘴角边的笑容更是让人有片刻的慌神,只是那双黝黑明亮的眸子看向自己时竟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怎么?我不过是想尝尝你这饼子而已,就那般不舍得?而这破篮子竟然连碰都不让碰?”男子满脸坏笑的看着孟之玫,目光却在孟之玫的脸上与篮子之间游移。

孟之玫闻言并不恼火,依然不失常色道:“小女子做的乃小本生意,公子若是要卖饼,三文钱一个。您若是不买,还望公子别耽搁小女子做生意。”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都为孟之玫捏了一把冷汗。纷纷暗自担忧孟之玫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要知道,面前这公子哥可是雁州城李员外的大儿子。在雁州城可是出了名的霸主,平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舞文弄墨、舞刀弄剑却是一窍不通,完完全全就是个败家子。而在李员外的眼中,他的大儿子对他来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常常恨得牙齿痒痒,却拿他毫无办法。

其实,孟之玫何尝不知眼前这男子是谁。可即便是知道他是李员外的大公子,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她非要点头哈腰的任人宰割才是正常?要是以前的孟之玫,兴许是会忍气吞声的,可而今是经历过三世的孟之玫,又岂会被一个浪荡公子吼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这是嫌本公子碍眼了是吧?”男子说着,皱眉略显不爽,“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李员外的嫡长子,也是李家唯一的男丁,以后员外府就是我的,你想顶嘴,也不睁大你的双眼看看本公子是谁!”

孟之玫闻言,本来微微低颔的头骤然抬起,一双明眸直直地看向面前已经略显恼怒的男子,“李公子,您是员外府的嫡长子也好,以后继承李府也罢,这些与小女子并无关系。小女子乃是一介草民,只是来这卖饼,讨口饭吃。而身为李员外家的嫡长子,竟然对我一个小女子百般刁难,着实让初来雁州城的我深感痛心。”

孟之玫的这句话,只要稍微动点脑筋的人,都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恰巧,这般旁敲侧击的讽刺身为李员外之嫡长子,不但不为民办事,还借由权贵仗势欺人的隐晦意思,男子尽收耳中,且搁置心底。

只见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男子,脸色已是变了几变,最终面色煞白的望着孟之玫,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之玫见状,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虽说这是古代,却也并没有受人欺负还不能还手的明文规定。要怪,就怨这人倒霉,碰上自己这个刺猬性子。

“还劳烦李公子移步,莫耽误了小女子的生意。”说着,孟之玫绕过男子的身侧,继续恍若未闻的继续叫卖着。顺便无视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与根本无法售卖的坏境。

而一旁的男子,一只手狠狠地捏成拳,所用的力道足矣看到关节处发白。

“全要了!本公子全要了!”

这一声怒吼,令众人皆惊,纷纷疑惑的望向一旁的男子。而此刻的男子却已是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身面向孟之玫,憋住怒意道:“你这饼子三文钱一个,这篮中有几个?本公子全买了。”

你不是看不起我家中财富,觉得本公子只会欺负人么?我这就让你看看本公子有钱的好处,爷欺负人也是有资本的。

孟之玫淡然一笑,也不去数篮中的饼子,坦然道:“一个饼子三文钱,篮中尚有十九个饼子,李公子需付我五十七文钱。”说到这里,孟之玫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见他身无异物,古代又没有塑料袋,着实不方便顾客带回家。便补上一句:“鉴于李公子不便拿回府中,若是不嫌弃,这篮子与小被子一共十五文钱;若是嫌弃,还劳烦公子自主带回。”

男子闻言眉头皱的愈发厉害,这小女子生的这般伶牙俐齿,还一点儿都不愿吃亏,果真与平时见到的名门千金大不相同。

“给!不必找了!”男子大手一挥,将一锭银子放在孟之玫摊开的手掌上。旋即莫名补上一句:“还有,你给本公子记住了!我叫李炎庆,明日我再来寻你!” 2k阅读网

011.饼子大卖

孟江氏见那名叫李炎庆的公子哥走远,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顿时收了回来。她向来认为自家女儿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虽说举手投足间不失女子的温柔雅致,可总觉得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人难以琢磨的坚韧与狠劲儿。

她暗暗摇头,颓然的叹了口气,“玫儿,这番虽是赚到了一两银子,可明日那人若再来,该如何是好?”

孟之玫看着手掌中的银子暗暗发笑,对于母亲的担忧更是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明日必定是一个热闹的好日子。霎那间,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锭锭的银子,乐不可支。

“娘亲,您毋须担忧,明日女儿自有妙计。”说完,她拍了拍母亲那瘦弱的脊背,继续道:“娘亲,今日赚了银子,玫儿给您买肉吃。”

说着,孟之玫就挽着孟江氏的胳膊穿过人群,往一侧的肉铺走去。

午饭时,孟家三人吃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顿有肉的菜肴,那香喷喷的红烧肉在锅里染上酱黄色,看起来甚是美味。而之前连续喝了好几顿稀米粥的孟之玫,也终于吃上了新鲜的米饭,着实让她赚钱的意识更加浓郁。

至于孟征,大晌午醒来便看到母女二人带回来许多菜与大米,心中一阵窃喜。得知二人是在雁州集市做买卖,第一天竟赚了一两银子,禁不住两眼放光。随即又想到自己借下的十两赌债,忍不住巴巴地往孟之玫母女两身边凑,恨不得一双手直接伸进钱袋中将银子掏出来。

第三日,孟之玫照旧找了个新篮子将饼子好生的装着,盖上母亲新缝的小棉被,看起来于昨日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当孟江氏看到灶台上那比昨日还要大上三倍的篮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妥,连忙开口:“玫儿,今日这般多怎了得,经过昨日一闹,今日将卖的更少,为何准备的这般多?卖不完岂不是可惜了?”

孟之玫闻言也并不奇怪,脸上更是毫无担忧之色,宽慰孟江氏道:“娘亲大可放心,玫儿自有打算。”

其实,孟之玫自几天前醒来后的变化,让孟江氏既喜也悲。

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因为自家父母的无能而抛头露面做起了商人,让孟江氏难过的是孟之玫现在的主见颇多,往往为人母的她焦急万分,她却始终能够坦然处之。其中的缘由却不曾告诉自己半分,不由的让孟江氏觉得苦恼。

辰时三刻,孟之玫与孟江氏早早的就在昨日的地方站下,依旧是一个篮子,一张纸。

今日的二人较昨日而言,来得稍稍早了些,可并未影响两人的兴致。相反,对于孟之玫而言,这样的时辰甚好,许多来不及备早饭的人,方好可以买自己的饼子充充饥。

而借由昨日的围观,似乎今日饼不显萧条,竟也有一一两两的人前来买饼。就着竹叶拿着饼吃,那好看的颜色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便引来更多的顾客。孟之玫与孟江氏一下子竟然忙得不可开交,借由着那本就小的面积,围上如此多的人更是挡住了许多人的去路。

孟江氏看着正在收铜板的女儿,拿饼子的手,伴随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竟甜到了心中。而孟之玫的眼神,却看似无意的捕捉到对面的酒楼上,跑下来一个人影,混在了买饼的人群中。

眼见着不过两个时辰,篮子中的饼子已是卖出了一大半,孟之玫这才悄悄地在孟江氏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孟江氏愣了一下,随即一脸狐疑的对着人群中说道:“饼子还剩下十个,卖完便没有了。”

这不嚷还好,孟江氏话音刚落,便听见人群中炸开了锅。

“我这都等了三个时辰了,若是还未买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路人甲不满的说道。

路人乙同样不满,“就是!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还不讨好?”

可不管这些人如何嚷嚷,孟之玫还是一脸笑容的收着铜板,而篮中的饼子更是不断的减少。

路人丙:“还剩下几个了?”

孟之玫道:“还有三个。”

孟江氏看着眼前还满是人的队伍,心中不免觉得自己早上的担忧有些可笑。反而悔恨没有早早起床,帮女儿蒸饼。

“篮中只剩下三个饼子,还劳烦前面的三人留下,若是还有人想吃,请明日赶早!小女子谢谢各位的捧场!”孟之玫清脆悦耳的声音一落。除却面前的三人,其余的人均是面露失望之色,但不乏有不甘之人,苦苦的扭头往篮中张望着,恨不得三个人走后,还奇迹般的余下一个留给自己。

最后拿到饼的三人笑嘻嘻的离开,而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仍旧淡定自若的站着,既没有买饼的*,亦没有离开的意思。孟之玫看到这人,不露声色的笑笑,随即将篮中剩余的一个预留饼子拿起,移步到昨日那老妇人面前。

“大娘,多谢昨日您对饼子的评价,这才让我今日有这般的好生意,这饼您暂且拿着吃,我不收您银子。”孟之玫一脸笑意的说着,眼见着饼子就要送到老妇人的手中,身侧传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顿住了动作。

“慢着!”

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孟之玫不用回头,也知道此人是谁。并未作何反应,只是将饼好好的放到老妇人的手中。

“我同你说话,你这刁民竟敢无视!”男子见眼前的人并不理会自己,心中不免生出一阵怒意。

而孟之玫看着那饼子被那老妇人拿在手中,这才慢悠悠地转身,眼眸淡漠的望着面前喘着粗气的男子,侧身微微行了一礼。“原来是李公子,您这番前来,可是有事找小女子?”

李炎庆并没有着急回答孟之玫的话,眼神反倒是看着老妇人手中的饼子,眼见老妇人就要在饼子上咬下一个月牙。情急之下,这才慌忙走过去,一把夺过老妇人手中的饼子。

老妇人见即将入口的饼子被一只壮手夺走,不禁微微皱眉,刚想出口教训夺饼之人。一抬头竟看到是人人敬而远之的李员外家的大公子,心中不免叹息了一声。 2k阅读网

012.公子夺饼

老妇人自昨日吃了这饼子之后,仍觉不够,无奈昨日橘子卖得不好,没赚几个铜板。再加之饼子全被李炎庆买走,只得忍到今日。

眼见昨日那姑娘也来了,便想前去买饼,却不曾想今日买饼之人,将姑娘母女二人围的水泄不通。奈何自己又是老人,自是挤不过别人,只得侧耳听着旁边的动静干着急。

眼前的人群又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耳听着饼子从剩下十个到三个,一种无法言表的遗憾在心中滋生。心想:今日这饼子是吃不到咯!然而,令老妇人不曾想到的是孟之玫竟然拿着与昨日不同颜色的饼子朝她走来,并且强调了不收银子。

老妇人骤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一位天仙,得知她忍着馋难受,方来满足她的。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一个阴影在老妇人眼前一晃,那诱人的,香喷喷的饼子,竟然像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

老妇人对着面前宝蓝色衣装的公子哥,无奈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要回本属于自己的饼子。

将饼子拿在手中的李炎庆咧嘴一笑,“这个饼子,本公子要了!”

“李公子,多谢您对小女子这不起眼的饼子的喜爱,若是想吃,明日赶早便是。又何苦为难这位老妇人。”孟之玫一脸淡定的朝李炎庆的方向展开手掌,示意他还回饼子。

李炎庆见状嗤笑一声,“姑娘,把今日最后一个饼子免费送人,倒不如卖给本公子,好歹也让你多赚些银子。姑娘卖饼本就是谋些银子,而本公子只为吃饼,岂不是各取所需?”

孟之玫看着李炎庆这般得意,又将有钱之势显露无疑,不禁在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却是无比淡然道:“李公子所言极是,可这饼子,本就该老妇人所得,公子取人之饼,可否经过主人同意。若是老妇人不肯,被众人看了去,岂不是要笑话李府的大公子欺负孤寡老人,夺人之食?”

听闻孟之玫这番话,李炎庆的脸色在最后一句话落音时变得煞白。无形中又似乎透着些许的愠怒,他欲语无言的看了手中的饼子一眼。

昨日他是从面前这丫头手里买下了整整一篮子各种颜色的饼子,无非就是为了泄愤。虽然这种倒贴的发泄方式令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当时那般场景,为了保全面子,买下饼子可是万全之策。况且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若是真的因为饼子而与一个小女子发生争执,传到父亲耳中,岂不是非挨鞭子不可。

只是,李炎庆不曾料到,他将一篮子饼子敷衍的放到祖母面前时,祖母竟喜笑颜开的拿起饼子端详起来。像是观赏着新颖的戏剧一般,要知道自己这祖母可是古板之人,很少露出满意之色。可偏偏是在吃了那饼子之后,一脸的满足之感,还频频夸赞李炎庆有品味。

然而,令他更加无法料想的是,当他见自家祖母如此欢快的吃着,心中不免眼馋,正欲伸手去篮中取一个尝尝,竟被祖母一声呵斥,还差身旁的嬷嬷将饼子收起来。李炎庆无奈,只得满面不悦的与祖母告退,想着在祖母手中吃不到,总是买得到的。

就在当天,他苦苦找遍整个雁州城,别说是孟之玫,就连跟这相似的饼子都未曾找到。无奈憋到了今日,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床,不曾料还是来晚了。

“无论你如何说道,这饼子本公子绝对不会归还,再如何它现今也在我的手中,姑娘又能如何?”李炎庆厚脸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甚至巴不得将这饼子一口吞下,可他知道,若是此刻吃下,这面前的女子自是不会再卖饼于他。

孟之玫虽是不喜李炎庆这般无赖,可面前始终是一个富家子弟,既是富家子弟因为一个饼子而在集市闹腾。这种新闻若是传出去,相较昨日的铺垫,许是更加令人深信了些。

沉思了片刻,孟之玫嘴角生出一抹笑容。“李公子若是不放手,小女子自是手无缚鸡之力,加上李公子又是出生尊贵之人,我自是不敢如何。”

言毕,孟之玫见站在一旁的李炎庆,脸上露出一阵得意之色。冷笑一声,旋即倒泼冷水般的继续说:“小女子虽是软弱之人,可不见得在场的各位乡亲同样能够对此事恍若未闻。”

果然,此话一落,四周看热闹的人似是串通好一般,纷纷顺着孟之玫的话道:“是啊!欺负一个小女子和老妇人,真真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路人甲:“我也是早起来买饼子的人,排了几个时辰都未买到,要是都像公子这般,今后又岂会吃到这好吃的饼子?”

路人乙:“就是!昨日听说李公子已经买回去了一篮子,今日还来抢就显得不地道了!”

……

李炎庆脸色半青半白的听着众人对他的数落,心中不免对孟之玫心怀恨意。要知道,自己是李员外家的嫡长子,这雁州城里里外外谁人敢欺负与他。而今因为一个饼子,又受一个小姑娘的唆使,竟如此大胆的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或许李炎庆始终是不够聪明,这些众人并非因为孟之玫有能力挑风,而是孟之玫借着那些等了几个时辰都未买到饼人的怒气,再加上李炎庆平日嚣张跋扈做过太多坏事,那些心怀不满的人自是数不胜数。至于自己,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在火上添了一勺油罢了。

“抢?”李炎庆抓着手里那罪魁祸首般的饼子,冷哼一声,这才对着孟之玫大声道:“本公子堂堂李府嫡长子,用抢这个词未免显得我太过没有教养。再说,谁人说本公子要抢这个饼子了,我是要买!说吧!多少银两才肯将这饼子卖给我?”

孟之玫浅浅一笑,装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李公子是买饼而非抢饼,可李公子您为何不早说呢?害的小女子都误会李公子,真真是小女子失礼了。还望李公子莫怪。”说着,孟之玫朝李炎庆优雅的行礼,聊表歉意。

李炎庆这才恢复了刚出门时的愉悦,脸上亦是有了光彩。然而,待他刚想开口说免礼,且原谅她的时候。孟之玫却是早他一步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2k阅读网

013.完事归家

李炎庆见孟之玫这般无礼,本想数落几句。可身旁的人这般多亦不好恶言相向,只得将怒气活生生的咽下肚子。

而此刻的孟之玫更是憋住不笑,脸上亦是呈现无辜的可爱模样。对于李炎庆有意无意折射过来的怒目,她亦是装作没有看见。

“敢问姑娘,究竟多少银两才肯将这饼子卖给我?”李炎庆无奈的再次问道,恨不得别人报出一个数字,他就拿着饼子走人。因为他实在是觉得今日的脸已经丢到家了,若是再不回去,许是今后都没有出门的必要了。

孟之玫淡淡一笑,露出惊愕之色,“李公子,您似乎问错人了。这饼子我早先就是给这位大娘的,那饼子您是从她手中夺走,自是该问大娘多少银两肯卖。看来李公子还真的是饿坏了……”脑子都变坏了。

李炎庆白了一眼孟之玫,对于她最后的那番有所指的讥讽装作完全不曾听见。旋即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朝着方才的老妇人走去。“大娘,您觉得多少银两合适?”

这老妇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家中孤儿寡母,这才劳慰自己这把年纪还来集市做买卖。虽是看了半天的“好戏”,可也不至于胆大到敢与李员外家的大公子做对。然近来家中的孙子正闹着要上草堂,得要二两银子,这可急坏了家中的妇孺。而今,托这卖饼小姑娘的福,兴许可以实现,想必是上天对自家的恩赐。

老妇人暂且无视面前的李炎庆,朝孟之玫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而孟之玫则是回应她一个坚定的目光,示意她狮子大开口,不要紧。老妇人这才牙一咬,像是孤注一掷般的望着李炎庆说道:“二两银子!”

李炎庆听罢这个数字,眉头深深皱起,昨日他买下一篮子饼子也就一两银子。而今就这一个饼子,这老妇人就黑心肝的朝自己要二两银子?虽说二两银子不过是他往常一杯茶的开销,打赏一个下人都比这多,可毕竟那都是他自个儿心甘情愿的。而这老妇人不是摆明了坑自己么?

还未等李炎庆大述不满,孟之玫就抢先一步说道:“李公子,方才可是您说要买下这饼子,可而今大娘已是报下价钱,公子却是久久不回话。莫非是李公子又反悔了?”

老妇人忐忑之际,见孟之玫替自己说话,心中不免又生起一股莫名的感动,顿觉心中暖暖的。

“反悔?本公子说话一言九鼎,怎会只是说说,不过区区二两银子,难道本公子还掏不起不成?”李炎庆语毕,将腰间绣工精美的荷包扯下,从中掏出最小的一锭银子掂了掂,这才放到老妇人跟前的水果摊上。

孟之玫见状,心中不禁好笑,这富家公子还真是个要面子的人,激将法果然对有钱人,特别是有钱且大脑简单的男人特别有用。眼见着老妇人拿着银子频频投过来的感激目光,她这下才放下心来。旋即若无其事的让母亲与自己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谁料直至孟之玫与母亲将东西收拾完毕,方才围观的人群亦是散去,李炎庆还是手里拿着饼子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孟之玫直起腰,轻轻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这才挽着孟江氏的胳膊,佯装不经意的路过李炎庆的身边。

“姑娘!”李炎庆开口叫住他,可顿了好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之玫与母亲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他,却只见堂堂李员外府上的嫡长子只是稻草人般的杵在那里,摆出一副深沉模样。

孟之玫无奈,抬眸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饼子。

“李公子。”

一阵清脆好听,如春风拂过面颊的声音传进李炎庆的耳中,他霎那间清明过来。继而一脸期待的望向面前的孟之玫。“有何事?”

孟之玫险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呆呆的模样,果真没有富家子弟的贵气。而她又霎时想起上次父亲说的将自己卖给李员外做姨娘,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凉意。想必自己进入李府,自是没有好日子过,嫡长子就是这般,正妻什么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想罢,她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饼子冷了不好吃。”

言毕,她挽着母亲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而李炎庆则是莫名地呆愣在原地,心中却甚是纳闷自己为何买完饼了还不肯走。旋即狠狠的看了手中的饼子两眼,塞入嘴中咬了一口便扬长而去。

眼见着李炎庆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江氏这才松了口气。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缓缓道:“玫儿,你这是为何要与那李公子过不去?他,咱可是惹不起的。上次你那番对待他,娘亲便知这人还会找上门来。而今真的来找麻烦,何不忍忍?否则,今后这生意该如何做下去。”

孟之玫见母亲眉宇间尽显担忧,拍了怕她的肩膀宽慰道:“娘亲,您放心,这李公子虽是嚣张跋扈之人,可骨子里还是透着善良的。再加上玫儿可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主儿,李公子这样的人再来两个我亦是应付的过来。娘亲您就陪着玫儿好好卖饼便是。”

“你这傻丫头!”孟江氏啧怪的白了孟之玫一眼,嘴角却已是换上了笑容。“我家玫儿是聪明,不过为娘有一事不明,为何经过昨日那一闹,今日生意还这般好?”

闻言,孟之玫嘴角上扬,露出出水芙蓉般的笑容,幽幽道:“娘亲,事情其实很简单,昨日玫儿本是想借由老妇人将饼子打出名声,让附近的生意人都能够知晓咱家的饼子。再加之颜色显眼,自是勾住了众人的目光。虽是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李公子,却是他将所有的饼子买走。您想想,一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贵公子对这饼子如此喜爱,岂不是骤然让我们的饼子名声大造了吗?在加上一个下午与晚上的沉淀,第二天生意想不好亦是不可能的。而这,就叫做‘炒作’。”

原谅一个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三十年的女子无法用古言来形容“炒作”一词吧!

孟江氏会意的点点头,虽是不明白‘炒作‘二字的意思,却对孟之玫的生意头脑颇为赞赏。她想,明日,一定要早些起床,帮助女儿做更多的饼子,赚更多的银子。 2k阅读网

014.第一富商

这厢孟江氏还在盘算这明日要做多少个饼子合适,孟之玫却是陷入了沉思。按照她的观察,此刻应该会有人追过来请自己过去,可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呢?

毕竟,在今日卖饼之时,她用余光见过对面的酒楼里有小二跑下来在自家摊前排队,难不成想等到明日?

孟之玫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孟江氏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连忙问道:“玫儿是如何猜到那老妇人会狮子大开口,讨二两银子的?”

“此事很简单,卖饼的时候,玫儿恰好听见大娘与卖菜的大姐说孙子上草堂的事。”其实,这一切有一半是在孟之玫的规划之中,她虽是在听到老妇人在为孙儿入草堂的事情发愁时想过帮助与她,又奈何时间短暂,暂不知如何相助,只好拿个饼子送与她,聊以安慰。却不料李炎庆倒插一脚,既是跳进坑中自称冤大头,孟之玫这才顺水推舟,又吹了一阵风罢了!

“姑娘!”孟之玫正暗自高兴,身后却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声。虽是在孟之玫的预料中,却始终是突兀了些,回过头的时候,嘴角还保持着刚才有些得意的笑容。

“公子可是在喊我?”孟之玫面露疑惑的看向喘着粗气,打扮普通的来人问道。

来人见孟之玫回过头来,微微松了一口气,继而朝她拱手行了个礼,浅笑着开口:“姑娘,小的是福旺酒楼的店小二,我们掌柜的对姑娘做的饼颇感兴趣,特派小的来请姑娘过去。”

孟之玫闻言,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却是无比淡然。“福旺酒楼的掌柜?可是名遍雁州城,俗称雁州第一商人的章华?”

店小二一见孟之玫并不是浅闻之人,又听她酷似夸赞的提起自家掌柜,脸上顿觉有光,忙答道:“正是!我家掌柜正是章华。”

一旁的孟江氏一听雁州城第一商人要见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几乎是带着颤音开口道:“章华……章华不就是雁州城第一富商吗?怎会……他怎会对我家玫儿感兴趣?若……若只是欣赏玫儿制饼的手艺那自是我们家的福分。”可最后那句,若是因为看上我家玫儿,以制饼为借口让她过去,那可是万万不可。

孟之玫见母亲的身子微微颤动,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心中却对孟江氏心中的担忧颇为清楚。

其实,早在选卖饼的地方之前,她就偷偷打听过章华这个人,又选择在福旺酒楼斜对面卖饼,完全不是巧合,为的就是博取此人的关注,继而谈成一笔大生意。

谣传章华此人颇为重情义,即使家财万贯却也未纳妾,直到年少时的糟糠之妻在三个月之前,因为高龄产子不慎难产而死。伤心欲绝的章华那这三个月内竟是消瘦了大半,直至现今才稍稍振作。后来又不知从谁人口中听言纳妾可以弥补伤痛,这才传言下去,择人纳妾。

虽说章华这人而今已是年过五旬,长相一般,又挺着一个堆满脂肪的肚子,主动上门做妾的女子仍旧是不计其数。当然,其中缘由为何,除了章华知晓,孟之玫知晓,想必全雁州城亦是无人不知。

孟江氏见自家女儿面露笑意,心中不免骂她傻,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孟之玫抢先一步应了下来。“既是章掌柜的请我,那是小女子的福分,岂有不去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便看见面前的店小二弯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店小二见孟之玫答应了要去见掌柜的,这番又半天不挪步子,心中满是疑惑,急忙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不妥吗?”

孟之玫浅浅一笑,连忙致歉道:“让小二哥这般是小女子失礼。可您方才说章掌柜是因为饼子而请我过去,今日饼子已是全数买完自是无物供章掌柜欣赏。所以,还请劳烦小二哥告知您家掌柜一声,小女子明日自会准备好饼子登门拜访。”

店小二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自是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掌柜的那边又能传达孟之玫的意思,也算是完成了掌柜的吩咐。便拱手朝孟之玫与孟江氏笑道:“既是这样,小的便回去了,这就不耽误姑娘与夫人了,回见!”

“哪里话,小二哥好走!”孟之玫不紧不慢地接话道别,随即看着店小二走远的身影,这才扬起几抹笑容冲着孟江氏说道:“走吧!娘亲。”

不到一个时辰,店小二就上了旺福酒楼的二楼,礼貌的走进里屋,对着桌前正在算账的章华笑脸盈盈的说道:“掌柜的,小的回来了。”

“怎么?人没有请到吗?”章华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看着手中的账本,右手还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动。

店小二见自家掌柜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脸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心中却是纳闷,之前吩咐自己去请那姑娘时还那般急切,怎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章华抬眼瞅了店小二一眼,问道:“是不愿来还是没有请到?”

店小二闻言才意识到自己跑了神,连忙答道:“不是。掌柜的,您说的那位姑娘,小的在街头追到了,也是按照您吩咐的传达。可那姑娘借着饼子已卖完,无法供掌柜的欣赏为由,推到了明日。您说咱福旺酒楼何种材料没有,况且这时辰尚早,若是真的愿来,在厨房里当即做下一个饼子又有何妨?我看这姑娘是不把掌柜的放在眼里,能被掌柜请的人,那是何等的荣耀……”

“好了,你先下去吧!”章华听完孟之玫让传过来的话,便再也听不进店小二后面的那些话。可本就喜好清静的他见店小二这般喋喋不休,这才摆手让他退下。

店小二见自家掌柜的眉头微皱,本来拍着的马屁也被打断,只得闷声退了下去。

待店小二走后,章华停下手上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着唇角上扬的动作,脸上肥嘟嘟的肉也聚成了一团,本来就圆的脸这下显得越发的圆乎。 2k阅读网

015.戏弄未果

未到晌午,孟之玫和孟江氏便回到了玉兰村的茅草屋中。至于家中见不见孟征的踪影,她二人已是习惯成了自然。甚至全当家中并无此人,归来则给口饭吃,不归也定不去寻。

孟江氏念及孟之玫太过辛苦便做了顿香喷喷的饭菜,带女儿吃下便打发她去房中休息一下。而她则收拾好碗筷之后便去了田中,将那栽了一半的秧田继续栽好。即使现今有了上进又有头脑的女儿,可那毕竟是自家的田,若是收成好,来年岂不是能够供一家人一年口粮,也好少些支出。

春风微微拂过栽种着的农田,那些嫩青色的秧苗随着微风整整齐齐的往同一个方向弯下腰去。孟之玫站在院门外,微风吹起她腰带上的蝴蝶结尾垂与发丝,她远观农田里忙碌的人群,闻着春天与绿植的气息,刚刚睡醒的惺忪一下子清醒。心中不禁赞叹,这古代的空气质量还真是没得说,比起二十一世纪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哟,这不是孟姑娘吗?在这站着可是等我?”微风中夹杂着一阵不好听的男声传来,孟之玫不经微微蹙眉。

孟之玫正欲转身往屋内走去,并不想搭理他,却不料那声音的主人竟张臂拦在孟之玫的面前。“孟姑娘这般是不是太过无礼了?看到我为何要躲?别害羞嘛!”

一听这话,孟之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身粗布衣裳,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尖嘴猴腮,眼窝深陷,本就不算好看的五官嘴边更是多了一颗带毛的大黑痣,越发显得丑陋。

只一眼,孟之玫就没了继续打量的兴趣。她侧脸看着身旁正在土里啄小虫子吃的母鸡,淡淡道:“劳烦公子挪下步子,莫挡了小女子的去路。”

那男子并没有发觉孟之玫厌恶他的神情,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胸前,脑袋里想着龌龊之事,配合着一只顺着痣毛的手,显得无比下流。“孟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这路这样宽,在加上这风大,我这不是为了帮姑娘取暖吗?莫非姑娘想进屋让我帮你取暖?”

说着,嘴角扯出一个淫秽的笑容,随即抬手准备去触孟之玫的下巴。

孟之玫意识到这一动作,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与男子拉开了距离。旋即冷然道:“天下竟还有公子这般无礼之人,比起公子你,我的无礼就未免微不足道了些。再者,公子这般面相本就是上天对你的‘垂怜’,偏偏公子还要出来晃荡,岂不是会惊煞旁人?”

公子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并非没有听懂孟之玫话中的讽刺。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娇嫩的美人儿,说何样的话无非都是养眼的,当作没听懂又何妨。

“孟姑娘,我知道你仰慕我已久,前几日得知姑娘落入湖中,我还好生担忧,而今抽空来看看姑娘,看到姑娘平安无事,我便也替姑娘高兴。”话音未落,男子便厚脸皮的往孟之玫面前靠近。刚想故技重施的伸手去碰孟之玫,竟又被孟之玫看透,迅速闪躲开来。

孟之玫心中有些恼了,面上却不显丝毫。她眸光射出万般冷意,直直的望向他:“哦?公子果真好记性,至于落入湖中之事,若不是托公子的福,小女子岂会得此大病,甚至险些一命呜呼。而今,公子既然主动提起,那我也不便隐瞒。不假时日,我自会让玉兰村家家户户知晓当初是你推我入湖中,若是公子还不满意,小女子前去报官亦是无妨。”

男子脊背一僵,本就不堪入目的面容配上这又是惊讶又是恐惧的表情,真真是丑到了九霄云外。他自以为孟之玫还是与以前一样胆小如鼠,即使被自己碰一下也是敢怒不敢言。再者,姑娘家在乎名声,即便被自己吃吃豆腐想必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况且孟之玫家中还这般穷,更是不敢声张。

他抬眼又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孟之玫,发现她与几日之前并无不同,依然是一副娇弱模样。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消散了方才的害怕,撑起胆子冲着孟之玫嗤笑道:“孟姑娘,即使你想这般做,就怕你没这个胆子。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女子能有什么能力?就算你有这个胆子,传遍整个村子,或者去告官,丢的可是你的名声,我一个单身汉怕什么。再者说,你有证据吗?我推了,谁人看见了?”

男子本以为孟之玫听完自己的话会吓得面色惨白,可聚眸间竟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反而更加可怖。不由得面色一僵,满心忐忑的等待孟之玫接话。

孟之玫见面前的男子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冷然道:“公子说的也对,我自是忘记了你本就是无耻之人,抵赖、诬陷……什么做不出来。可怜小女子还盼望公子早日良心发现,看来果真是痴人说梦。如此说来,小女子真的好怕怕哦~”

言毕,男子以为方才是自己多虑了,一脸期待的重新看向孟之玫。只见忽的一块麒麟玉佩从孟之玫攒着的手中滑下,毫无遮掩的落于男子的视线。

“……你……你……你……”只见男子颓然褪去了方才的猥琐神色,转而做出一副哀求模样,身子还不住的颤抖着,更是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孟之玫勾唇一笑,又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公子,您觉得这块玉佩眼熟吗?”

男子额头冒着冷汗,脸色的惨白,更显嘴边那颗痣的夺目与丑陋。他哆嗦着身子,“我……我……”

“怎么?公子这是被风吹得冷了吗?怎得这般哆嗦?若是冷,可这额头又怎么渗出汗水?哦~小女子知道了,您这是内急,内急对不对?”孟之玫继续晃动着手中的玉佩,心头的厌恶更深了些。

面前这人孟之玫是认识的,在重生之前,这个男人对孟之玫而言就是噩梦。他不光没有一个好皮囊,反倒还一身的臭毛病。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却苦于囊中贫寒,常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谋些财路。要说以前惹上自己是他走运才得逞,而今,她若是不还回去,指不定今后会怎样蹬鼻子上脸。 2k阅读网

016.报复渣男

只见孟之玫话音刚落,面前男子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随即又想起将孟之玫推入湖中之事,心中万般懊恼,想解释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可即便是能解释,又怎得解释,毕竟那日自己洋洋得意的话说的那般清楚。若是……若是被这玉佩的主人知晓,自己可就……

想到这里,男子的身子猛然一抖,哀求着孟之玫的动作一顿,裤裆下旋即湿了一大片。

孟之玫蹙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闻不到尿臊味。

其实,这枚玉佩之所以这样令眼前的男子激动,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要讲起来,就要追溯到孟之玫重生之前。

那日,娇弱的孟之玫因为不能下田帮母亲干活,便被吩咐去将缸中的吃水挑满。那次自不是孟之玫第一次挑水,却是她最运气不好的一次。

玉兰村中只有两口井供全村吃食,一个在村西头,一个在村东头。鉴于东头那口井离得太远,又有个大上坡,对孟之玫这种小身子骨来说,着实吃不消。

而村西头的那口井就在孟之玫离家不远处,只要绕过三亩农田,看到清澈的月牙湖再往前走二里路,就能到达井边。只是孟之玫以往挑水,经过湖边那栋低矮的房屋时,总是没人的。可那日,那栋房屋的主人刚巧在家,而那人正是时不时骚扰孟之玫的男子——吴良平。

几天前,吴良平在雁州市集偷摸了一位公子哥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成色颇好,面上镌刻的麒麟栩栩如生,看起来十分贵重。

然,那公子一般人惹不起,所以因由害怕被失主发现,逮住自己去吃官司,便回到玉兰村里避避风头。

心想着过几日再去雁州城去当卖,到时定能直起腰板,把窑/子逛个痛快。

当他正想着青/楼里的那些漂亮美人儿时,窗前闪过一席曼妙的身影。

他慌忙从摇椅上蹿下,开门望去,竟是他常常调/戏却并未到手的孟之玫。

孟之玫眼见就要看到井口了,面露欣喜之色,却不料身旁忽的窜出一个黑影,乍一看竟是那丑陋不堪的吴良平。心中暗道不好,刚想跑,却丝毫挪不动脚步。

只见吴良平伸出右手,大胆的往孟之玫的脸上摸去,见孟之玫畏畏缩缩的不敢动。竟得寸进尺的往孟之玫的腰间抚去。孟之玫一惊,连忙道:“吴大哥,莫……莫不可这样……”

说话的声音之小,令吴良平色眯眯地抹了抹嘴角,**道:“为何不可?以往是我没银两,不好提亲,可而今……”

说着,他将手中的玉佩往孟之玫眼前一送,继续道:“这可是值钱的宝贝,卖了这东西,别说娶你了,娶四五个妻妾都不成问题。怎样?你可愿意跟我?”

孟之玫低着头,望见那玉佩上骤然刻着一个“李”字。心中对吴良平这人知晓甚多,暂不说人品,连样貌都这般丑,自是不愿意。她怯怯道:“即是……这样……我……我也不愿意……我可是要嫁给黎公子的……”

“你竟然这般不识抬举!”吴良平恼怒的逼近孟之玫,“老子可是给你脸面,让你当个正妻,你心中却思慕那穷秀才……”

他一步步的凑近孟之玫,而孟之玫除了往后退去,别无他法。眼见这就要退到湖边了,再一步便会失足落入湖中。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推吴良平。

却不料一个动作下去,因由力气太小面前的人丝毫不动弹,反倒被吴良平反手握住,旋即又将孟之玫拉进怀里。正欲凑进去强吻,却不料被孟之玫狠狠踩了一脚,疼得忙捂脚跳了起来。借由着跳动的动作,那枚玉佩骤然落地。

孟之玫迅速俯身捡下,威胁着吴良平道:“放……放我离开,不然……不然我把这玉佩扔到湖里……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吴良平见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财富落入孟之玫手中,心中暗骂贱人,却也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双手在胸前交叉挥动,“别别别!你先把玉佩还我,我绝对不再碰你。”

那时候的孟之玫是这般单纯,竟然相信了吴良平的话,正欲将玉佩交还于他。却不料吴良平先她一步上前去夺,二人拉拉扯扯间,吴良平因为动作幅度和力气较大,不慎将孟之玫推入湖中。又因着孟之玫将玉佩拽得颇紧,吴良平生怕也被拉入湖中丢了命,便放手站在岸边气得直跺脚。

眼见着湖中扑腾的动作变得平静,吴良平这才大袖一挥的离开。

而这,便是造成孟之玫重生的关键事故。

回想起这些,此刻拿着玉佩的孟之玫更是厌恶面前的吴良平,心中的恼怒愈发澎湃。可那一张俏脸,却是如往常般淡然。

“怎么样?想起来这玉佩来自何处了吗?若是想不起来,小女子倒是不介意帮帮你。”孟之玫向来觉得让一个人死不是最好的报复,让他生不如死才痛快。

面前双腿瘫软,裤裆湿润的吴良平看着孟之玫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一脸恐惧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却吐不出一句话。

孟之玫看到吴良平这般懦弱模样,暗暗苦笑一声,冷然道:“怎么?可是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公子不妨开口求我放了你……兴许,我一高兴就不把这玉佩的事告知李府。”

闻言,吴良平心头闪过一丝希望,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孟之玫叩头。嘴里断断续续道:“求求……求求孟姑娘放了……放了小的吧……是……是小的错了……您要喜欢这玉佩……送给……给你便是。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李员外……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几步,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鞋子,上面满是灰尘,方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抬脚,冲着吴良平弓着的身子上用力一踹,只见吴良平一个不稳,仰头倒在了地上。嘴里却不敢有半点哀嚎。 2k阅读网

017.渣男被抓

孟之玫顺着吴良平倒地的姿势,抬脚踩在他的胸前,一字一句地说。

“放了你?当初我让你放过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要放了我?我甚至天真的相信把玉佩还了你,你便不为难于我,可你又做了什么?我落入湖中,用尽所有的力气喊救命,而你,便是这般的看着,哪怕是喊人来救我都不肯,眼睁睁地望着我沉入湖中!现今我又怎会放了你?”

孟之玫说完,又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眼中的恨意直线上升,几乎怒到喷火。

“孟姑娘,你这是做何?”一阵略显担忧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许是孟之玫太过生气的缘故,身旁何时站了一个人都未曾发现,直到那人开口,孟之玫才惊讶的抬起头。

“只是抓了个贼,黎公子怎么会来此?”孟之玫见眼前人是黎尧,虽有片刻诧异,却也不露半点情绪,口吻中均是与路过人寒暄的自然。

黎尧对上孟之玫的眼神,她眼中方才满满的恨意已是收得一丝不剩,只剩下一片清凉。

他勾唇一笑,暗喜自己终于碰到了孟之玫。

旋即,目光自然的移到孟之玫脚下的吴良平身上,眉头微蹙。即使他足不出户,这如此丑陋之人,他亦是能够猜到就是村中臭名远扬的吴良平。

“既然是贼,那孟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可是要报官?”黎尧眸光重新移到孟之玫面上,虽说眼前这番景象尽显面前女子的强悍。

可在他的眼中,孟之玫就是个弱女子,还是应该由自己去保护的弱女子。

孟之玫莞尔一笑,一双眸子冷冽与温情并存,对着黎尧不假思索道:“多谢黎公子担忧,玫儿暂且没有将其送官的打算。只是玫儿家中孤儿寡母,担忧放走这贼又惹来报复,还劳烦黎公子代小女子照看一日,明日我便找该找之人前来寻他。不知黎公子可否方便?”

黎尧不曾料想孟之玫会提出这般要求,虽是有些为难,可转念一想,这孟之玫既是有求于自己,便未把自己当外人。如此一想,竟也乐得出手相助。

爽快道:“能够替孟姑娘排忧解难,乃在下的福分,别说区区一日,哪怕十日都并无不可。”

“那有劳公子了。”说着,孟之玫将脚从吴良平胸前移开。

霎时,感到脚下有一阵力道传来。

只见地上的人翻身慌忙爬起,正欲开溜,却被人从身后狠狠抓住。

“这都被抓了,还妄图逃跑?”

黎尧略带浑厚的声音传进吴良平的耳中,心头被震得一颤,心想:这死秀才不是读书人吗?怎得力道这般大?这下许是更难逃脱了。

许是黎尧看出了吴良平的不甘心,生怕他逃跑不成,转而破罐子破摔的去伤害孟之玫。这才对着孟之玫辞别道:“孟姑娘,如此,在下就将此人带回家中看管,还请姑娘莫再担忧,明日过来领人便是。”

孟之玫感激的朝黎尧行了一礼,慢慢道:“多谢黎公子相助,明日善毕,定当上门重谢!”

……

第二日,孟之玫与孟江氏照常去雁州城中卖饼。

正如孟之玫所预料的那般,即使一个篮子变为两个,始终供不应求。

不消几个时辰,一篮饼子空空如也,另一篮饼子只剩小半。

孟之玫数了数,又朝母亲咬耳一番。便见孟江氏起身朝依旧人满为患的前方,歉意道:“多谢各位这样照顾民妇的生意!今日饼子已然买卖完,还劳烦众位未吃上的明日赶早。民妇定当多准备些饼子。”

言毕,本就热闹的人群传来异口同声地唏嘘声。

路人甲:“敢问大娘,何时在这雁州城寻个店面,多做些饼子,方才满足我等的需求啊?”

路人乙附和道:“就是!你们这般来来回回售卖也麻烦,到时准备多了,你们这妇孺恐怕提不动吧?”

……

孟江氏闻言瞟了孟之玫一眼,见她仍旧一脸淡然的收拾着东西,并没有回应的意思。自是猜不透孟之玫的心思,便也不好多言,只得凑过去帮着她一同收拾物件。

众人见这二人并不作答,愣了好半晌,却也觉得没意思,只得甩袖失望而归。

福旺酒楼二楼,章华见人群纷纷散去,便派小二到楼下去请孟之玫。

店小二依言匆匆跑下楼。

走到孟家母女面前,无比殷勤的谄笑,心中却是鄙夷这姑娘架子太大。

“姑娘!”

孟之玫此刻刚好将篮子挎上臂弯,见来人是昨日的店小二,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眸光微闪,淡然道:“原来是小二哥,怎得亲自前来了?”

“我家掌柜的恐怕姑娘寻不到路,未免劳累二人,方才让小的来请。”说到这里,店小二察言观色的瞅了面前的二人一眼,这才放心的继续开口:“既是已经收拾妥当,那便请二人随小的前去见我家掌柜的吧!”

闻言,孟之玫也并未说话,只是挽着孟江氏跟随店小二,往福旺酒楼二楼而去。

孟之玫观察着酒楼的构造,各处角落都有红色的木雕福旺二字,远观大气,近看精致。一楼虽是公众用餐,却也间隔有序,桌椅板凳的材质均是杨木制成,虽是常见的木材,却因由打造时加上了微雕,才显得别致。

“孟夫人与孟姑娘可算是来了,章某可是盼了许久。快请进!”孟之玫与孟江氏刚到达二楼楼梯口,便见章华拖着肥嘟嘟的身子过来迎接。脸上的肉随着步伐微微抖动着,惹得孟江氏忍不住一阵暗笑。

好在孟之玫与孟江氏踏入门槛时,章华的目光一直放在孟之玫的身上,并未发现孟江氏的失礼。

待三人坐下,店小二准备完茶水便退身出去。

而孟之玫这才接过章华进门前的客套话。礼貌的说:“章掌柜说的哪里话,倒是小女子听闻掌柜大名,今日一见,自是我母女二人的福分。”

言毕,章华顿了顿,许是在想方才自己说了什么。旋即端起案边的热茶,饮了一口,这才笑盈盈说道:“既然姑娘与夫人已是来此,姑娘又是如此聪慧有礼之人,章某便也不再绕弯子了。此番,请二人前来,是想谈谈合作。” 2k阅读网

018.福旺洽谈

孟江氏一听要谈合作,端茶的手微微一怔,生怕章华下一句话就是要自家女儿嫁给他。

而孟之玫则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望向章华,眸中看不出一丝的惊喜与异样。仿佛是在等着章华说下去,又像是在无聊的赏着风景。

章华见这二人的反应颇不相同,暗自沉思了一会儿。半响又将目光移回到孟之玫的身上,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他,面前这看似娇柔的女子绝不一般。

可这一阵沉默与端详之下,孟江氏反倒有些急了。这章华竟这样毫无遮掩的看着自家女儿,要说没有歹心,任谁都不会相信。心想:就算不是要玫儿嫁给他,其他的合作亦是不可以接受。若是答应了,两人一来二去之间,真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害了玫儿。

这般想着,孟江氏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刚想开口拒绝,却骤然被章华的声音打断。

“听说两位卖的饼子实在好吃,不知今日可有带来,也好让章某饱饱口福呢?”章华眼见着自己说合作无人回应,便换了个迂回战术。况且,自己听得神乎其神的,尚未吃过,倒不如验证一番再说。

孟之玫浅浅一笑,从篮中拿出一个饼子递到章华面前。轻声道:“三文钱。”

章华接饼子的手一顿,旋即点头笑道:“孟姑娘果然是个生意人,一点亏都不肯吃。如此颇好!如此颇好啊!“

“多谢章掌柜的夸奖。请付三文钱。”孟之玫一手拿饼,一手摊到章华面前,面上无半点怯意。

章华依旧面上带笑,继而从钱袋中掏出三个铜板,放到孟之玫摊开的手掌中,这才接过饼子咬了一口。

只一口,章华便觉方才那绿色的饼子在口中晕开一抹蔬菜的清香味,温和的刺激着味蕾,恍若舌尖触及到了何等清凉之物。借由着方才的那口清新茶味,一种身处雨后森林的清爽之感遍布全身。

孟之玫看着章华满意的连连点头,唇边勾出一抹淡笑,关切道:“张掌柜,不知这饼子可合胃口?”

“不错!这饼子果然奇特。章某着实喜欢。”说完这句话,章华细嚼慢咽地将饼子吃的一点不剩。此间,脑袋还并未歇息,借由着嘴中的味道,思绪也越发清明。

他抬眼朝孟之玫一瞥,不由得深深赞叹。这孟姑娘果真是聪明至极,首次见面,便特意拿着自己最不爱,却最需要的吃食前来。果真是有备而来。

孟之玫自是知道章华现今的想法,便也不再沉默,毕竟继续在这里耗时间,想必吴良平的事要被耽搁了。“章掌柜的喜欢便好。来此之前,小女子猜想经商之人每日所食的菜肴必然荤腥颇多。而今见到章掌柜,亦是肯定了心中猜想。虽说多吃荤腥虽可口,却不能达到饮食平衡,往往会对身体不利。所以,这才留了蔬菜饼子给您尝尝。好让您的肠胃与口腔舒服一番。”

话毕,章华虽是对孟之玫的话并无太多惊讶,却是从中捕捉到了某个词语。心中闪过一丝兴奋,旋即开口问道:“孟姑娘方才这话……可是说……方才纵使章某不派人去请你,你也会主动前来?”

孟之玫端起茶盏,右手轻轻的拿起杯盖,在杯口拂了拂,这才轻酌了一口。茶水一入口,孟之玫便知这是上好的谷雨前龙井,杯中的每一片茶叶都是茶尖。无论是采摘的人还是炒茶之人,均是下了一番功夫。

搁下茶盏,孟之玫这才摇摇头,浅笑的接下章华的话,“昨日掌柜派小二来找小女子,我不过是礼貌的回应。想必掌柜的已是猜到了小女子今日不会前来,这才又派人到楼下找我二人……不瞒章掌柜,小女子备好了饼子是不假,可能否用上,还得看掌柜您了……”

孟江氏见自家女儿说话这般实诚,不禁抓着衣袖,生怕章华一个不高兴拍桌子赶人。

可哪知这章华一听,不但不露怒意,反倒哈哈大笑,脸颊上的肉更是颤动得有些可爱。好半晌才止住笑意,开口道:“孟姑娘果然是我章某看上的合作人选,不但头脑聪慧,竟也不为利益所冲昏头,能够清明的分析来者是否真诚。果真是难得啊!难得!”

孟之玫闻言并未得意,只是淡然颔首,毫不避讳的问道:“不知章掌柜的想如何合作?”

章华见孟之玫已然直入主题,便也整理了情绪,指了指孟之玫身旁的篮子,诚恳道:“章某想买下孟姑娘方才那饼的制作方法,不知孟姑娘觉得多少银子合适?”

“多少银子都不合适,小女子多少银两都不愿卖。”孟之玫不假思索的拒绝,丁点不显委婉。

孟江氏闻言一怔,这丫头今日怎得这般无礼,说话也不知拐个弯儿。再者,若是有人肯买这饼子的做法,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方法,往后也不会有何接触,更不消担心章华图谋不轨了。而自己和女儿亦不用那般辛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刻的章华,顿觉被耍。眉头深皱,借由着额头的肉,显得越发明显。他心想:自己这般难道还不够诚恳?费了这么多口舌,价钱都让她来开了,却是这样不识抬举!不由得有些恼怒。

孟之玫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并不急于解释,反倒是又抿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张口:“现在卖的这种饼子,小女子只想自行售卖。至于与章掌柜的合作,自然也不会断。若是掌柜的不嫌弃,可否尝尝小女子带来的另一种饼子?”

说着,孟之玫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卷成圆柱形状的饼子,递到章华面前。

章华看着孟之玫手中的饼子,只见外皮通体焦黄,中间还有肉与青菜,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他想了想,刚想伸手去接,却又顿了顿,伸手去抓银袋准备掏钱。

“这饼是特地做给章掌柜的,并不收银钱。”

闻言章华将手收回,冲着孟之玫点头一笑,继而伸手拿饼,准备试吃。

刚咬下一口,便觉一种咸鲜之味入口,旋即觉得味蕾被打开。再嚼下去,外酥里嫩的焦香与鸡蛋味道传入口腔。再嚼嚼还能吃到葱香味。

他讶异着一张脸,望向孟之玫,刚想夸赞这饼子,却被孟之玫打断。“再咬一口试试!”

章华听话的又咬了一口,旋即一边嚼一边两眼放光的看向孟之玫,频频点头! 2k阅读网

019.画押分成

“这……这饼竟然比方才那饼更让人觉得神奇。第二口入嘴,竟能吃到味道特别的肉!真真是更合我的胃口!好!真真是好啊!”

孟之玫见章华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这饼,心头生出更深的愉悦。

兴致颇高的介绍道:“这种饼,小女子称其为鸡蛋灌饼,其饼的做法相较于那种饼,稍微复杂些。只是更加适合酒楼这种地方售卖,毕竟这饼当作菜肴更能让人接受。若是售卖之前的那种饼,恐怕会抢了酒楼中米饭的生意。若是那时不知章掌柜会如何埋怨于我。”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怒火的章华,此刻眉头早已舒展,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为浓烈。他放下饼,心中对此饼今后的畅销程度亦是有了预测。

“姑娘果然是好手艺,做出的饼子都这般可口。章某甚是想与姑娘合作,只是不知姑娘有何要求?”这句话,章华无非是含蓄的问孟之玫这鸡蛋灌饼的制作方法要卖多少钱。

可孟之玫即便是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亦是装作不懂,轻声答道:“我的要求是不卖鸡蛋灌饼的制作方法。”

说到这里,孟之玫故意停了下来,一双俏眸仔细的打量着章华的神色。

“你……”章华闻言脸上的笑容骤然消散,一张脸变得煞白,他心中的火焰蹭蹭上涨。

第一次说饼子不卖制作方法,他可以忍了。可这次,她把特制的鸡蛋灌饼拿给自己尝,起先说是要合作,而这会儿,却又反悔。这不是把他当小孩子耍吗?

“姑娘,做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孟之玫勾唇一笑,看着章华怒火气中烧的样子,倒也觉得痛快。

她这一停一顿不过是想告诉他,她孟之玫并不是好欺负的,若是起初表现的太过顺从,今后一定会被这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别说是油头,就连皮毛恐怕自己都得不到。

“章掌柜的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小女子说制作方法不卖,可我并没有说不合作。不过,若是章掌柜的此刻改变了主意,小女子和家母就当是陪掌柜的聊聊天,喝喝茶,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便是。”

章华仔细打量着孟之玫,从她的一头青丝到脚上的旧布鞋,心中万般无解。这丫头明明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怎得这般富有心计?一张娇美的脸更是不露丝毫情绪,就连自己这从商几十年的人都无法捕捉到半点信息。

看来这次,注定是要先丢一块肉了。

“那且问姑娘的合作是何意?”

孟之玫知道章华有偏向合作的意愿,这才淡然的说出自己的条件。

“制作鸡蛋灌饼的方法我不会全权卖出,方法受教二十两银子,往后除去成本所得利益你六,我四。不知章掌柜的意下如何?”

章华将孟之玫所提的条件在脑中过滤了一番,不禁暗自嘀咕:这丫头果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这般分成的合作方式简直就是无底洞。看似六四分,可细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姑娘这般,可比我章某还要会做生意……好!看在我与姑娘投缘,章某亏损一些也无妨。”章华忍痛说出这番话,可心中却是打起了算盘。

孟之玫自是觉得章华答应的太过爽快,毕竟一个生意人竟然因为投缘而不去争取利益,这果真有点说不过去。看来今后还得小心此人。

如此一想,孟之玫便轻笑地开口:“如此,便多谢章掌柜的慷慨,还愿今后合作愉快!不过,口说无凭,倒不如签字画押让人安心,不知章掌柜的可否方便?”

方才听到前半段话的章华,心中还有些安慰,可后半句,顿时让他心头一颤,旋即尴尬的笑道:“方便!方便!”

说罢,他拿出两张宣纸铺在桌前,手握毛笔,又龙飞凤舞的写了一番,这才搁下毛笔,唤孟之玫与孟江氏前去检查。

孟之玫前去检查了一番两张一模一样的字据,见没有问题,双方二人这才签字画押,各持一份。

如此一番折腾,已是过了晌午,孟之玫将制饼方法推到第二日教学,又婉言谢绝章华的用餐邀请这才带着孟江氏离开。

好在现今是春季,午后的天气并不算炎热,孟之玫拉着孟江氏朝一条与家相反的小道走去。

孟江氏虽是疑惑女儿的举动,却也没有开口。

直到孟之玫走到一家挂着李府牌匾的房前停下,孟江氏这才有些忍不下去了。诧异的问孟之玫:“玫儿,你……你这是……莫非你真的要来应征小妾?”

此话一出,方才还仔细端详李府的孟之玫,瞬间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了一记。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扫了李府的大灯笼,琉璃瓦的屋顶,红漆大门,乃至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一眼。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娘亲多虑了,玫儿此番前来,不过是有事寻李公子。”

本来是一句宽慰的话,可这厢到了孟江氏的耳里便变了味儿。

孟江氏闻言,愈发紧张的拉着孟之玫的衣袖,带着颤音道:“玫儿……你莫非是看上了那李公子?这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这般主动,虽说这李公子并不是娘亲心中的得意女婿。可好在长得一表人才,只是德行差了些,今后成了家许是会有所改变……#¥%%……”

孟之玫伸出去准备敲门的手,骤然僵在原地,望着大门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令她有片刻的晕眩。

良久,孟之玫见母亲终于说完了,这才耳根清静的拍了拍跟前的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被人打开,走出一名家丁模样的男子。本是一脸带笑的样貌,这番看到孟之玫与孟江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两位,我们这可是李府,讨饭怎得也不挑挑地方。我们李员外家的大门,岂是你们这下作小民可以随便敲的?”

孟之玫见这家丁将自家二人当作要饭的的,心头闪过一丝恼意,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来办事的,何必与这家丁一般见识,便也直接忽略他那侮辱人的话。

面上带笑的礼貌开口:“叨扰小哥了,小女子名曰孟之玫,今日前来是找你们李大公子的,还望小哥传达一声。若有得罪之处,烦请小哥多多见谅。” 2k阅读网

020.李府寻人

那家丁向来有些欺软怕硬,虽是孟之玫恭敬待他,他也不愿领情。毕竟,这叫花子般的二人又不是找李员外的,自是觉得她们也并无多大的身份,得罪了也无妨。况且,方才自己可正与厨房里的小丫鬟**,眼看就要吃到豆腐了,不料被一阵敲门声打搅。以为是外出的老夫人回府了,这才慌忙迎接,一门竟见到两个贱民,自是没有好气。

“你以为我们公子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见?从哪来回哪去吧!别装着一副有事的样子,就你们这身打扮想攀关系也得先打扮打扮……一副穷酸样儿!”

孟之玫见这家丁有意为难,心念一转,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递到家丁手中。好言好语道:“小女子知晓小哥辛苦,这点小钱给小哥买口水喝,还望小哥莫怪。”

家丁起先是一愣,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铜板。旋即冷哼一声,嗤笑道:“呵?就这?买口水?怕是一滴水都买不到。赶紧走吧!快走!别在这碍眼!”

孟之玫见那家丁虽是面露不耐,却是将铜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入袖中,心中不禁冷笑,看来这人必定是个小人。肯定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那就别怪她不给他留脸面了。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我自认站在门前以礼相待,你竟这般无理。若是传出去,李府的脸面岂不是让你这小家丁给丢尽了!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手中拿的是何物!”

家丁见孟之玫消失了方才的温雅,此刻的口气与姿态均是一番高贵摄人气势。经不住微微一愣,心头闪过一丝胆怯,待他目光移向孟之玫手中的物件,脸霎时变得惨白。

“这……这……是小人冲撞了姑娘……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家丁腿软的看着孟之玫手中的玉佩,目光好半晌都移不开。那玉佩上赫然刻着李字,还有那栩栩如生的麒麟雕刻,以及佩尾下悬着的流苏,他自是十分熟悉,那可是李府子女所有的饰物。而她手中这枚定是大少爷之物。

孟之玫冷眼瞪了面前的家丁一眼,大声喝道:“还不速速通传,若是耽误了你们家公子的大事,小心了你的狗命!”

此话一出,那家丁触电似的醒悟过来,抬脚便往府中跑去,却因得脚软愣是摔了一跤。

孟之玫见那家丁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视线中,暗暗捂嘴偷笑,旋即转身冲着孟江氏挑眉笑道:“娘亲,怎样?玫儿装的可像?”

孟江氏并未回答,目光反倒落在玉佩上。

“玫儿,你……你与李公子莫不是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为何为娘的不知?”此话说完,孟江氏又恨铁不成钢的眉头深皱。“玫儿啊玫儿!你怎的这般糊涂啊?”

孟之玫见自己母亲这般思维,嘴角抽搐的几近痉挛。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再不解释,可真要被孟江氏误会了。然,刚想开口,却被一阵严肃且老气的声音打断。

“定情信物?你方才口中的李公子可是我家孙儿李炎庆?”

孟之玫将目光落到说话人的身上。只见一席人将目光落在孟江氏身上,并未看向自己。她这看清面前的四人,一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位年老素衣的嬷嬷和两名丫鬟打扮的姑娘。

方才说话的老妇人走在最前面,着一身暗橙色与褐色交替的曲裾深衣,一头银发挽成髻,几根翠绿镶金的精致簪子显得格外夺目,看起来很是贵气。

孟之玫思索着她方才说的话,顿觉不妙,怎得好巧不巧被李府的老夫人听了去。

这李府的老夫人,孟之玫是有所耳闻的,此人本名姓周名悦,十六岁嫁入李家做正妻,因由教子有方,又相当严格,这才得以将李家唯一的男丁培养成了员外,光耀了李家的门楣,受尽了李家人的敬重。

“我……”孟江氏被李周氏方才的话一惊,霎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这又不是多风光的事情。只得求助般的瞅向孟之玫。

旁边的老嬷嬷见孟江氏半天不回话,不耐烦的催促道:“我家老夫人问你话呢!怎得这般无礼?”

随着一阵怒喝,孟江氏心头更是一颤。

而这厢,孟之玫才朝李周氏微微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方才是家母失言,还望老夫人见谅。我二人乃一介草民,定无冒犯李公子之意,还请老夫人莫怪罪于家母。”

李周氏见身前的女子不但说话声音好听,加之样貌与礼数都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心中渐生出一丝好感,可又讶于方才孟江氏的话,自是不好展颜笑对。不依不饶道:“我虽是老人家,可我这耳朵还清明的很,定是不会听错。若你们所说的并不是李府的李公子,怎得会站在李府门口议论此事!”

孟之玫心头一紧,这李老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可面上却并无半点紧张之色,一脸歉意的说道:“老夫人,小女子与家母前来,确实是找李公子有要事,并无他意。至于母亲所说,纯属误会,并无此事。还望老夫人莫放在心上,若是给老夫人造成不快,小女子在这给您赔礼了。”

说着,孟之玫欠身准备行大礼。却被急匆匆赶来的李炎庆制止了。

“慢着!”

孟之玫见时间恰恰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一双似水的眸子略带歉意的朝李炎庆望去。

“祖母!孟姑娘找孙儿确实是有要事,还望祖母莫要为难于她。”虽说刚刚走到门口的李炎庆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看着孟之玫要行大礼的样子,竟也条件反射般的出口制止。虽是惊诧自己的举动,却也是骑虎难下,不好改口,只得开口解释。

李周氏听闻自家孙儿这般说,也不便再为难面前的姑娘。只是朝着身后的人轻轻挥手,示意将府中的软轿抬出来。李炎庆见状,朝孟之玫使了使眼色,这才扶着李周氏上了台阶。

“庆儿,那日你送来的饼子可还有?” 2k阅读网

021.强进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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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庆见李周氏虽是换了话题,可提到饼子,霎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得?莫非今后再也吃不到那饼子了?”见李炎庆有些为难的样子,李周氏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这饼子……这饼子乃方才的女子所做,而且每日买饼之人络绎不绝,怕是今后想买到饼,定不会那般容易。”李炎庆见不好隐瞒,这才如实回答。

李周氏听后,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这饼子是门口那年轻女子所做?”

李炎庆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甚是后悔方才的言行,若是又让祖母想起与她的矛盾,那岂不是将孟之玫拉入火海嘛!再者祖母的心思很难猜透,又并非好性子之人,稍有不慎便让好生生的小姑娘被祖母欺负,岂非是自己的罪过。

谁料,此刻的李周氏竟是转身往孟之玫的方向走去。

李炎庆暗叫不妙,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平时欺负人都不带眨眼的。若不是一直跟在身旁的书童被自己欺负成重伤,他也不至于最近几次出门都没人跟着。他暗想着连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书童都欺负,怎得对一个恨得牙痒痒的姑娘心存怜悯之心。这……这不符合逻辑。

孟之玫见方才转身离开的李周氏这厢又走了下来,心中生出疑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淡淡含笑的模样。

倒是孟江氏显得有些慌乱,要不是自己多言,又岂会害得女儿行礼道歉,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现今又折返回来,想必是不肯放过玫儿。如此想着,孟江氏的一双手竟有些颤颤巍巍。

孟之玫感受到了孟江氏的担忧,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优。心中却是无限感叹,一个出生名门的闺秀,因为嫁给了自己那无用的老爹,又过了十几年的农村生活,似乎打心底没了底气,也越发胆小怕事,果然是环境改变性情,想想就觉得惋惜。

随着孟之玫心头的惋惜渐渐消散,李周氏也已经走到了跟前。

她明眸看了李炎庆一眼,旋即颔首朝李周氏行了个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姑娘,听庆儿说,你便是那做饼之人?”李周氏虽是相信李炎庆的话,可下台阶的时候,她还是无限狐疑,这丫头看起来穷得可以,与普通的平民相比,除了多了礼数,便无其他特别。自是不敢相信那美味的饼子出自她手。

“让老夫人见笑了,那饼子正是小女子所做。”孟之玫谦逊的回道。

此话一出,李周氏竟然莫名的一声大笑,又连忙推开身旁的李炎庆,拉着孟之玫的小手就要往府里走去。

众人见李周氏这番动作,均是一愣,这平日里姿态端庄,表情严肃的老夫人此刻竟像个孩子。要是说给李员外听,他也未必相信。

“祖母,您这是去哪?”李炎庆眼见着孟之玫已经被拉进了院子,虽是惊讶老人家上台阶之快,却也担忧孟之玫心切,连忙追了上去。

李周氏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的那几人,她此刻早已被那香喷喷的饼子诱惑住了,这几日她越是吃饼越是心情大好。几次三番吩咐李府大厨做出一模一样的饼子,味道却是不及原饼子的四分之一。无奈之余,只好派李炎庆再去买些,竟不料他却是像闹脾气了一般,死活不肯出去。

万般无奈之下,李周氏只好带着嬷嬷和两名丫鬟前去买饼,也好顺便看看卖饼人是不是长了一双巧手。却不料,刚打听到售卖地,却是听旁边卖橘子的老妇说饼子早已卖完收摊了。闻言,李周氏大失所望,轿子也不愿坐了,徒步散心回府。

而今,牵着制饼人小手的李周氏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丫头竟然送上门来了。越是这般想着,李周氏望着孟之玫也愈发喜爱起来。

“姑娘怎样称呼?芳龄几何?可有婚配?家中都有何人?”

孟之玫被李周氏拉着往陌生的后院走去,本就十分纳闷,心想别人口中形容的李周氏为人严苛、行事慢条斯理、不喜言笑。是不是谣传,却不料李周氏竟问自己这些问题,虽是微微一怔,却也如实回答。

“小女孟之玫,今年十六,小时家父便给小女订了娃娃亲。因为是独女,故家中一共三人。”孟之玫一一如实回答,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李周氏脸上的笑容有一闪而过的僵硬。

好半晌,李周氏都未曾开口,依旧是一味的拉着孟之玫的小手。

孟之玫方才因为讶然,不曾去感受到小手被人牵着的温度,而今将注意力集中到手掌,这才感觉暖的不单单是手掌,似乎连整颗心都满是暖意。借着春天后院的花香,以及恰到好处的温润空气,孟之玫这才恍然,原来有老人喜爱是这般的感受。

当孟之玫沉寂在暖流中难以自拔时,李周氏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旋即握着她的手也松开来。

孟之玫抬眼正欲说什么,却被眼前与李府陈设格格不入的建筑物所吸引。眼前的厨房不过十平米,屋顶的瓦片是乡间建房最常用的砖瓦,高耸的烟囱也看起来颇为普通,反倒有一种乡下土灶的气息。孟之玫虽是不明白为何李府其他各处豪华,唯独眼前的厨房看起来简陋。却是明白了李周氏风风火火拉着自己过来的原因。

“老夫人,您这是?”孟之玫虽是明白,却也象征性的以去确认。

而这厢,跟在其后的一席人也纷纷站住了脚。

李周氏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向孟之玫,“怎么?孟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闻言,孟之玫抬头看了看天色,未时三刻,思索了一番这才回道:“并无不妥,不过小女子做饼不喜身旁有人,还请老夫人回房歇着,待小女子做好送去便是。”

此话一出,李炎庆十分诧异,这孟之玫向来不是好说话的主,怎得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下去?再者,她不是专程来拜访自己的吗?

“慢着!”李炎庆见孟之玫往厨房里走去,连忙喝住。 2k阅读网

022.厨房做饼

孟之玫随着李炎庆的话,脚步一顿,扭头问道:“李公子有何事?”

李炎庆话一出口便觉不合适,又听闻孟之玫问话,眉头更是皱的厉害,心下亦是有些委屈焦躁。不是这丫头让家丁请人过来么?怎得……

他正欲开口,只听还未走远的老夫人严肃的看向自家的孙子,冷声道:“庆儿!你可是不满意祖母的吩咐?”

“没……没有……祖母,孙儿只是担忧厨房内并无做饼子的材料……所以……所以才想先派人进去看看。”李炎庆倒吸一口冷气,甚至不明白,为何祖母方才还对孟之玫笑嘻嘻的,怎得对自己就跟换了个人似得。那冷冰冰的眼神,向来就是祖母要爆发的底线,自是不好说实话。

“不必了!我会派莲儿守在门外,孟姑娘需要什么,只需要唤一声便是。”李周氏面容严肃的说完,临转身时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也随我一同去别苑歇息,顺便也好招待下孟姑娘的母亲,莫要在这里妨碍孟姑娘做饼。”

孟之玫见李炎庆苦瓜似的一张脸,捂嘴轻轻一笑,旋即提着裙摆走进了厨房。

这厨房虽说看起来并不富丽堂皇,可里面的锅碗瓢盆明显是约莫九成新的样子,并非常用的厨房,想来是老夫人专用的小灶。

孟之玫环顾一周,各色的菜品俱全,而且大多都是素菜,除了鸡蛋,没有一样肉品。见所需的物品都好好的放着,果断挽起袖子,将所需的菜洗干净、磨成汁,旋即才开始和面。

醒面的时候,孟之玫也没有闲着,拿了几个鸡蛋打进盆中,还没搅拌两下,便听见厨房门口有动静。

“孟姑娘,可有需要在下搭把手的?”一阵略带讨好的男声瞬间在厨房散开,又恰到好处的传进孟之玫的耳朵。

孟之玫勾唇一笑,一双眸子如春水般的望向往厨房内走进的李炎庆,柔声道:“有呀!”

本以为会吃闭门羹的李炎庆听孟之玫并不推辞,连忙加快脚步往孟之玫跟前走去,探头道:“何事?孟姑娘只管吩咐。”

“既然李公子这般挂念小女子,我便也不好再推脱,那就做最简单的活儿吧!”如此说完,只见李炎庆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看来这孟之玫也并不是初见时的强硬,竟也懂得体贴自己,想来也是对自己有好感的。洋洋得意下,竟也有了干活的劲头。

孟之玫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着装了蛋液的盆,当着李炎庆的面做了一下示范,旋即将任务交给李炎庆。

直到孟之玫将面醒好,并且擀成面团已经下锅蒸着。李炎庆这才吃力的问道:“孟姑娘,这鸡蛋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好?”

孟之玫望了盆中的蛋液一眼,已是打成粗泡的状态,加入适量白糖和温水,这才继续云淡风轻的答道:“还早,约莫还需要打上一个时辰吧!”

此话一出,李炎庆顿时石化,这不过半个时辰,拿筷子的手都酸痛的无法抬起。而今得知还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完气的气球,霎时间浑身无力。

“莫非李公子无法胜任此事?那还是交给小女子来做吧!”孟之玫虽是嘴上这么说,手却并未去拿盆。

李炎庆虽是觉得此事颇有些艰难,却也不愿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认输,况且方才还是他主动帮助。若是此刻放弃,岂不是今后都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不……不必劳烦孟姑娘,本公子还有力气的狠。这等小事,岂会难得到我。”

孟之玫见李炎庆愿意逞强,也不再假装劝阻。反倒是想到了正事,这才开口道:“李公子可曾有过一块玉佩?”

“玉佩?”李炎庆思索片刻,“有。听奶娘说,自打我落地,因为是嫡长子,父亲无比兴奋,便送了一块麒麟玉佩与我。说来也怪,那玉佩我日日佩戴身上,亦是十分宝贵,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可曾寻过?”孟之玫听完将手洗净,又再毛巾上擦了擦,郑重问道。

李炎庆虽是讶然孟之玫的询问,却也好脾气的继续搭腔:“当然寻过,得知玉佩不见,足足寻了三月之久,却终是没有消息。为此,我还……”被父亲禁足了半年不说,还吃了不少鞭子。

最后那句话,李炎庆碍于面子,自是活活的咽进了肚中。

“可是这块玉佩?”

李炎庆闻言抬头,一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玉佩,耀眼的垂在他面前。他惊讶的张大嘴巴,一双手却是反应迟钝的未去拿。

“这玉佩怎得在你手中?”

孟之玫扬眉,“是在一个贼人手中拿到的。今日前来找李公子,就是为了此事。饼子做完,还要劳烦李公子陪小女子去抓那坏人。”

“这有何难,看来我还要多谢孟姑娘才是。”李炎庆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一丝甜蜜。眼看着孟之玫手中的玉佩也不着急去接,反倒是不停地搅动着盆里的蛋液。“玉佩暂且还放在孟姑娘那里,待我将鸡蛋搅罢再取。”

“谢倒不必,只要贼人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便好。”毕竟,吴良平受到了惩罚,她也能安生的过日子。

……

似乎是借着心头的那抹欢喜,李炎庆提前半个时辰将盆中的鸡蛋打好,交与孟之玫。

随着孟之玫将玉佩递还与他,又顺势将他赶出了厨房,这才将蒸好的饼子一一摆放食盒之中。继而又将打好的蛋液中放入面粉,搅拌均匀,分别装进早就用大竹叶叠好的几个方形篮子里。

正是此时,锅中新换上的水也已经烧开,摆好蒸下,孟之玫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是孟之玫重生前在贴吧里看到的蛋糕教程,由于那时太忙,又苦于没有打蛋器便作罢。而今,看到鸡蛋竟也想起这个教程,又特别想念二十一世纪蛋糕的味道,刚巧一试。若是不成功自行消化便是,若是成功了,今后也好多了一份收入。

整理完厨房,又兀自等待了半刻钟,孟之玫才满心忐忑的掀开锅盖。 2k阅读网

023.蛋糕初成

一掀开锅盖,孟之玫只觉一阵蛋糕的香味扑鼻而来,伴着蒸气徐徐上升的姿势朝整个厨房涣散。

此刻依旧站在厨房外的莲儿闻到这般香味,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方才大公子走后的一阵饼子香已是够吸引人的了,这下又传来更加特别的味道,自是藏不住好奇心。探头问道:“孟姑娘,可有需要帮忙的?”

孟之玫笑笑,自是知道这丫鬟是被香味吸引过来,连忙答道:“莲儿姑娘来得正好,饼子已经准备好了,一会方可去见老夫人。不过……”

“不过如何?”莲儿见孟之玫眉头微皱,生怕出了什么茬子,走到她身前关切的问道。

孟之玫佯装为难的指了指锅中刚刚蒸熟的蛋糕,眨巴着眼睛道:“这蛋糕是我研发出来的新品种,因着不了解老夫人的口味儿,担忧老夫人不喜吃,遂想让莲儿姑娘帮忙尝尝。”

莲儿一听这话,心头一颤,视线却是停留在锅中那饱满,微黄的奇怪吃食上。借由着似竹叶又不像是竹叶原形的东西,暗自赞叹孟之玫的巧手,旋即玉指微翘的捏起孟之玫递过来的蛋糕。

孟之玫看着莲儿撕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心情也随着莲儿小嘴张动的频率而微微紧张着。

“真好吃!”莲儿虽是个贪嘴的丫鬟,自问府中所有能够偷吃的吃食,她也自是尝了个遍,却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吃食。“入口弹牙香甜,又甜而不腻,十分清爽,很是不错。”

孟之玫见莲儿喜爱的紧,遂开口问道。“可合老夫人的胃口?”

“那是自然,老夫人吃了定会喜欢,孟姑娘莫须担忧。”说着,莲儿美滋滋的拿着手中的蛋糕继续吃了起来。虽是对孟之玫心存感激,可打内心深处看不起此人。回想起方才她在厨房门口,偷听到的话,心中自是认定孟之玫欺负了自家少爷。而今又做这般好吃的吃食去讨好老夫人,定是不怀好意。

借着莲儿吃蛋糕的功夫,孟之玫将蛋糕拿出两个偷偷装在放饼子的食盒中,之后又去了趟毛司。回来时,莲儿已将剩下的蛋糕装好,提在厨房门口候着。

孟之玫见莲儿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太过热情,暗觉不对劲,本欲伸过去的手,霎那间又不动声色的缩了回来。

二人到达李周氏的别苑时,听见苑内有淡淡的谈话声,孟之玫侧耳一听竟是个陌生的女声,语气中略显威严,但是口中的那句老夫人却是让人听来无比亲切。

“老夫人,大夫人,大少爷,孟姑娘已经将饼做好了。”莲儿见苑内无比热闹,心头一喜,连忙上前行礼。

孟之玫见状,也怕失了礼数,含笑行礼道:“小女子孟之玫见过老夫人,大夫人,李公子。”

此话一出,李周氏眸中生笑,对孟之玫的礼数得宜颇为满意。李炎庆也喜于孟之玫的请安,嘴角微微勾起。

只有坐在左侧的大夫人依旧端庄,身上的衣裳略显鲜艳,却看不出半点艳丽。一席葱绿色外衣套着珠光色的齐胸襦裙,领口与袖口均绣着活灵活现的金边菊花,衬着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为动人。

“快起来!方才在厨房想必也是累坏了,赶紧坐下歇歇!”老夫人双眼眯笑的看着孟之玫说道。

孟之玫谢过老夫人,便在孟江氏一侧的雕花椅子上坐下,心中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莲儿真的做了手脚,想必自己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老夫人自是不会为难,可这李府的大夫人想必不是简单人物。

“一早便听老夫人说起孟姑娘做的饼子十分可口,今日赶巧来看看老夫人,竟碰了个正着,许是有口福了。”见丫鬟把食盒中的饼子和蛋糕摆放好,大夫人姗姗然的开口,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

孟之玫安慰的朝孟江氏淡淡一笑,心知母亲亦是察觉到了大夫人的不善,示意她放宽心,自己会处理好。

待饼子摆到孟之玫这桌时,她骤然闻到一股花生的味道,除却了蛋糕中的花生味,似乎莲儿身上要更浓一些。孟之玫心头一颤,这莲儿果然不怀好心。

好在此刻的李周氏并未着急食用,反倒颇有兴致的与大夫人聊着上次吃饼子的美妙。

一旁的李炎庆却是时不时的皱眉看向自己,孟之玫面露疑惑。只见对面的男子将一块蛋糕放在鼻尖嗅了嗅,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孟之玫却是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玫儿,这李公子是不是不喜欢你做的新吃食?怎得这般厌恶模样。”身旁的孟江氏自是看到了方才的景象,不满的小声问孟之玫。心中却是觉得这李公子也颇没礼貌了些,纵使觉得自家女儿的新吃食味道不好,也毋须这般当面嫌弃。

孟之玫闻言,却并不作答,脸上依旧平静如初,嘴角似有似无的挂着淡淡的微笑。

“孟姑娘,这是何物?”老夫人与大夫人聊完,这才将目光移到盘中的吃食,无比好奇的望向孟之玫。

孟之玫点头应道:“回老夫人,此乃小女子自制的糕点,因为多用鸡蛋制作,故称其曰蛋糕。”

“孟姑娘果然巧手,不单人长得娇美,蛋糕亦是做的极美。”言毕,老夫人便接过嬷嬷切好递过来的一小块蛋糕,正欲放进嘴中,却是被一阵突兀的声音制止。

“祖母!”

众人纷纷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孟之玫并无半点惊讶,倒是其他人均是疑惑蹙眉。

“庆儿这是做何?出言这般唐突,可莫要吓着老夫人。”大夫人见状立即开口责怪。

李炎庆亦是顾不得母亲的嗔啧,径直走到李周氏的跟前,轻声道:“祖母,方才孙儿尝过这蛋糕,里面许是放了花生。您还是莫要吃了。”

还未待老夫人说话,大夫人便拍案而起,对着孟之玫大声喝道:“孟姑娘!将蛋糕里放上花生是寓意何为?老夫人器重你,这才让你进府做吃食,你竟是这般不识好歹!”

孟之玫听着大夫人的训话,又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莲儿一眼,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却一副受惊的模样。

“大夫人,小女子可是做错了什么?” 2k阅读网

024.花生波澜(上)

“哼!”大夫人冷哼一声,无比凌厉的右手一挥,“将此人带下去鞭打五十!”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霎时冲进来四人,又利落的将孟之玫围住。正欲带下去,只听得孟江氏的哀求声响起。

“大夫人,小女尚小,并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夫人恕罪,鞭打五十,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啊!”孟江氏趴跪在地上,脸上亦是满脸泪花。“若是大夫人觉得不妥,民妇甘愿代女儿受罚,求求您放过小女吧……”

孟之玫听着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头一酸,虽是觉得她求得太早了,却是对她的这番做法颇为感动。毕竟,一个那般胆小如鼠的人,面对自己受难,勇敢的以身替罪,何尝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娘亲。”孟之玫想上前扶起孟江氏,却被四个家丁拦住。

大夫人看着这一对母女,心中满是不屑,面色冷冽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家丁闻言,均是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将孟之玫带下去鞭打,还是将吵嚷哀求的孟江氏带下去。

“都住手!”老夫人看着一向沉稳的大夫人这般失色,又对这还未决断的事情这样上心,不由得心中恼火。“大夫人!这可是我的别苑!”

想来这老夫人生气并不奇怪,毕竟孟家母女是她请进府的。现今又在她的别苑,暂且不说这蛋糕之中是否有花生,可孟之玫是个外人,即便是有意为之,暂且还未查出个所以然来,怎得就要将人拖出去鞭打。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李府正妻蛮不讲理,还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儿媳这是在担忧您的身子。要知道您一沾花生就会过敏,府中亦是早就下了禁令,全府上下定无花生的踪影。以往都是好好的,怎得这二人一来,就差点出事。若不是庆儿上心,指不定您会出什么状况。”

孟之玫在心中冷哼一声,好一个推脱,好一个孝顺儿媳,竟能把话说的这样漂亮。

老夫人听完大夫人的一番说辞,火气虽是消了一半,却也并未跟着大夫人的思维走。“即便如此,在我的别苑,也由不得你这般不待见我的客人!”

话毕,大夫人自是不敢再多说,俯身低低道:“老夫人说的是,是儿媳失了礼数。”

旋即,又对那四人使了使颜色。

孟之玫见围住自己的四人退下,这才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将其扶起。“娘亲,您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可有伤着?”

孟之玫见孟江氏满面泪痕还不忘关心自己,心下一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就别再这里演母女情深了,还是想想如何给老夫人一个交代吧!”大夫人的声音带着不屑的音调缓缓响起。

孟之玫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将身子转向老夫人,轻柔的说道:“老夫人,小女子是您带进府中的,暂且不说民女有无放花生进去,想来也无法预料会被老夫人请来做饼,又哪里知晓老夫人会对花生过敏之事。此事还望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看着孟之玫眸中的委屈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心头亦是生出几分怜悯。“孟姑娘请放心,既然此事发生在我的别苑,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不经意间瞥了盘中的蛋糕和饼子一眼,心中满是叹息,好好的一顿口福,竟出了这档子事。

这厢老夫人还未叹息完,大夫人那不依不饶的声音再次传来。

“若是孟姑娘未做此事,那为何不让其他人入内?不是有鬼是什么?”

孟之玫闻言觉得十分可笑,面上却是怯怯的回答:“小女子实在不知大夫人这番话的意思,这饼子乃秘方,怎得让外人知道了去。况且,当时李公子可是进过厨房,呆了将近两个时辰。如若小女子有意如何,想必李公子亦是脱不了嫌疑吧?”

“放肆!”大夫人闻言大怒,伸出食指颤颤的指着孟之玫,“庆儿乃李府大公子,怎会进厨房这等油烟之地,再者老夫人是他的亲祖母,又有何理由要害老夫人!”

见孟之玫将自己拉下水,李炎庆却是不恼,倒是对她的行为颇为喜悦。虽说他不喜孟之玫的强硬,可是愿意抓上自己这根救命稻草,定是不将自己当外人。

“母亲息怒,孟姑娘所言属实,孩儿确实进过厨房。因由这孟姑娘今日是特地到府中寻我,我这才去厨房问个究竟,又帮忙打了会儿鸡蛋。孟姑娘是个善良人,定是不会做这龌龊之事,还请母亲莫要冤枉了她。”

李炎庆的话音刚落,方才大怒的大夫人此刻竟是铁青了一张脸,心中暗骂:这个不孝子,胳膊肘竟往外拐。堂堂的嫡长子竟是巴结着姑娘,还去厨房打鸡蛋!

光是想想,大夫人就恨不得上前揍自家儿子一顿。

孟之玫见大夫人已经被李炎庆气得说不上话来,心下一悦,对着老夫人解释道:“老夫人,依大夫人所说,李公子乃是您的亲孙子自是不会危害老夫人。可我与家母亦是第一次见老夫人,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更不会做此不良之事。不过……途中小女子去过毛司一趟,莫不是那时有何人溜进厨房有意陷害小女子?”

此言一出,方才脸色有些发白的莲儿此刻竟有些站不稳,一双腿也抖动得厉害。

“莲儿!”老夫人一唤,本想问她守在厨房外可否见他人进去,却见她一副受惊模样,不由得疑惑。“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莲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小脸更是与地面平行,颤颤兢兢的回答:“老……老夫人……奴婢……”

“莲儿,有话慢慢说,别怕,有何事,我会替你做主!”这番话,大夫人说的十分轻巧,看似在关心府中的丫鬟,实则是威胁莲儿,莫不可将自己抖出来。

话毕,莲儿后背一寒,惶恐道:“老夫人,奴婢……奴婢确实见……见大少爷去过厨房。奴婢敢断定此事与大少爷无关,后来也并无其他人进去过。还有……还有孟姑娘让奴婢尝了一个蛋糕,说是新研发出来的,怕老夫人吃了不喜欢。奴婢尝的时候确实有花生味儿……所以,此事一定是孟姑娘有意祸害老夫人……” 2k阅读网

025.花生波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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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话毕,孟之玫仍旧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心下却是泛出一抹狠意。

“莲儿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方才那一席话,可是关乎了我的清白。“说到这里孟之玫迅速的扫了众人一眼,又继续道:“不过,玫儿十分好奇,莲儿姑娘当时站在厨房外,又怎能断定此事与李公子并不关系?还有,我中途去毛司时,可是留了莲儿姑娘一人在厨房尝蛋糕,难道你也是清白的?再者,莲儿姑娘未曾亲眼看到我将花生放入蛋糕中,又是如何这般笃定?”

这一连三问,让莲儿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她哭哭啼啼的朝老夫人叩头道:“老夫人,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莲儿服侍老夫人多年,又怎么会害老夫人,此事真的与莲儿无关啊!”

孟之玫可不管她吓成如何模样,继续不依不饶道:“既然莲儿姑娘说在厨房已是尝出了蛋糕有花生味儿,怎得不告知与我,还端过来放在老夫人的碟中,究竟是何居心?”

莲儿闻言,支支吾吾哆嗦着身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本来将罪名咬死在孟之玫身上,竟不料挖坑将自己埋了进去。

这番质问下来,李周氏心中似明镜似得。只是,她不明白莲儿服侍自己多年,又是贴身丫鬟,平时又十分乖巧,为什么莫名奇妙要害自己。

待莲儿微微调整了心情,亦是没有看到李周氏面上的变化,偷偷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大夫人。

大夫人见状,生怕莲儿一个不小心招了,又将自己拖下水,连忙说道:“老夫人,此事定是外人所为,莲儿服侍您多年,有何故要陷害老夫人,倒不如将这两个贱民拖出去狠打一番,看她们还敢狡辩!”

孟之玫闻言甚是想笑,这个大夫人,难道平时就是用刑罚来解决问题的吗?难怪会将这皮相颇好的李炎庆教育成纨绔子弟。如此一想,一脸同情的望了一旁略显担忧的李炎庆一眼。

李炎庆见孟之玫看向自己,竟以为她是在寻求帮助,连忙开口:“母亲,万万不可,若是真的这般做,岂不是与屈打成招毫无区别。”

大夫人一听这话,身体里的血液顿时往头顶冲去,险些气晕。刚想教训教训这忤逆子,却被孟之玫抢先一步打断。

“李公子所言甚是,若是真将民女母女二人逼打成招,想必传出去,别人亦是会误以为李府大夫人只会以武力教子,以鞭棍治家,怕是会坏了李员外身为从六品文官的名声。再者,民女实在不明白,此事为何还要牵扯到家母?”

此话一出,大夫人顿时哑然。

倒是老夫人颇为欣赏的看了孟之玫一眼,一个外人竟能设身处地为李府的名誉着想,想来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如此比较之下,倒是觉得身为主母的大媳妇丢了李家的颜面。

不由得心中怒火大涨,大声喝道:“大夫人,可别忘了老婆子我还没有死!往日府中事宜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而今,在我的别苑之中,竟三番两次想要鞭打我请的客人,岂是当我这个老太婆好欺负?!”

“儿媳不敢,只是……”

眼见着自己还在气头上,自家儿媳仍旧当着众人的面还嘴,李周氏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拍案怒喝道:“只是如何!若是觉得我儿常年在京都,身为主母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连我这老太婆都不放在眼里。那你明日便去京都找他!”

大夫人见老夫人是真的动怒了,这才住了口。

要知道,她虽是贵为李府的主母,平日里管家教子,又要孝敬母亲。即便李员外常年在京都,后宅争宠斗争减少,老夫人也并不难伺候。只是身为人妻,日日独守空房,脾气难免变得暴躁。而今,听老夫人提起李员外,她的心中便是一阵踌躇。

“儿媳知错了!”

见大夫人认错,老夫人也不好继续刁难,对着屋内的众人凌厉的说道:“蛋糕上放花生这件事,若是有知情者,现在告知还来得及,我也会从轻处罚。要是日后被我查出来,定要小心了你的狗命!”

话音刚落,众丫鬟下人均是低低的垂下头,只有莲儿依旧跪在地上匍匐着,眼泪更是打湿了地面。

孟之玫见状,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这般景象,其中作始佣者是谁显而易见,老夫人定是清楚,只是不愿当着自己的面挑明。可事情已是到了这个地步,岂会有就此罢手的道理。

“老夫人,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破绽,小女子还是觉得此时调查更为快捷,毕竟诸多搁置之后若是被嘴碎之人传了出去,想来我今后的生意也会有所影响。对李府的名声亦是不好,今日众人都在,又何必拖延,徒增烦恼呢?”

此话一出,老夫人微微一怔,这孟之玫果然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如此咬着不放,想来亦是无法继续护短。

“孟姑娘所说不假,可现下分不清谁真谁假,莫非你有办法?”

孟之玫当然知道老夫人只是随口一说,并未真的想要自己解决,可既是话一出口,她又怎会不给这句话一些面子。思索片刻,淡淡道:“小女子确实有办法。”

老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孟之玫既然顺着自己的话顺水推舟,她自是不好返回来打自己的脸。牙一咬,回道:“孟姑娘不妨直说。”

话音一落,孟之玫便走到老夫人的桌前,尝了一口盘中的蛋糕。淡然开口:“既然莲儿姑娘执意认为所尝蛋糕之中有花生,那为何老夫人盘中并无花生的味道?倒是我方才走过你身旁,却是有花生味呢?”

房内的几人听闻孟之玫这番话,均将目光转移到老夫人桌上的蛋糕上,旋即更是满面疑惑的望向跪在地上的莲儿。

“李嬷嬷!”老夫人并无多话,只是唤了一声身旁的嬷嬷。

便见李嬷嬷蹲下身来,在莲儿的身上使劲摸索着,似是在找些什么。

…… 2k阅读网

026.花生波澜(下)

被李嬷嬷搜身的莲儿,早就因为恐惧而失了理智,加之跪了半晌,腿也早已麻了,自是想不起要反抗。

如此一来,李嬷嬷毫不费功夫的搜到一个锦袋。

打开一闻:“老夫人,是花生粉末。”

老夫人一听,虽是并无太多惊讶,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痛心道:“莲儿啊莲儿~!平日里,我可是待你不薄,怎奈你如此算害与我?!”

“老……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冤枉啊!”莲儿一听骤然间急了,却是想不出辩解的话,只得求饶。

“来人!还不把这死丫头拖出去重重的打,也好让她长点记性,做什么不好,偏偏想些个歪脑筋!”大夫人见此事败露,心下一紧,遂令人将莲儿拖出去,以免她多言。

孟之玫见老夫人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心知她不过是想包庇大夫人,将事情全部推到莲儿的身上。可这孟之玫又岂会是见死不救之人。

她目光一转,直直的盯着桌上的锦袋,继而勾唇一笑,轻笑道:“看来李府果然是富裕之家,一个丫鬟竟是用这般好的锦袋,真是让民女心生羡慕。”

闻言,众人均是将目光投向锦袋。就连要进门拉莲儿去鞭打的两个家丁亦是顿住了脚。

孟江氏却是有些狐疑,这马上就要澄清事实了,自家女儿还这般有闲心的去欣赏别人的锦袋。心头不由得又生出一抹忧虑。

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听懂了孟之玫话中的意思,刚想搪塞过去。

却听见李炎庆的声音十分不合时宜的掠过耳畔。

“这个锦袋看起来颇为眼熟,似是在何处见过……”李炎庆望着锦袋,做沉思状,半晌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噢!想起来了!昨日给母亲请安时,在她别苑见过!”

此话一出,孟之玫心中暗暗叹息,心道:这李公子还真是个诚实的人,如此事实竟这般没头没脑的说了出来。

这时的大夫人更是气得几乎要血液倒流,指着李炎庆的鼻子气冲冲道:“庆儿,说话可是要过脑子的!说此番话,你可是想清楚了?!”

这一提醒,李炎庆骤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饶是李炎庆及时住了口,却是一语惊醒了被恐惧掩埋的莲儿。只见众人各有所思时,莲儿一阵惊呼:“是大夫人!那锦袋就是大夫人交给奴婢的!大夫人说只要老夫人吃下这花生必定会卧床不起,那时便放奴婢出府,还会给奴婢找个好夫家。老夫人,您一定要为莲儿做主啊!”

虽然老夫人早就明白此事是大夫人威胁莲儿所为,原本还以为是冲着孟之玫而来,不料竟是要害自己。

心下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大夫人的鼻子就是一阵低吼:“你……你究竟是寓意何为?!我可是你夫君的母亲啊!”

大夫人狠狠的瞪了莲儿一眼,耳畔不经意响起李员外过完年,离开雁州时对她说过的话。

“夫人,我放你在雁州就是让你照顾一家老小,老夫人过不惯京都城的生活,只要老夫人一天不肯,你就休想撇下老夫人去京都!”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一双妩媚的眸子此刻净是水润。她难以明白,自己堂堂一品太傅的女儿,虽是庶出,可嫁给一个从六品的员外已是绰绰有余。怎得就会落得独守空房的下场。

十六年前,他是如此疼爱她,片刻都不愿离开。可为何,生下庆儿之后,他就开始纳妾,府中已是有了七个姨娘。今年短短三个月内亦是派人送回三个小妾。这些她都可以忍,只是唯独忍不得陪在他身边的不能是自己。

母亲?

大夫人冷笑一声。

“是啊!您是母亲,母亲吉祥,儿媳在这儿给您请安了。”大夫人阴阳怪调的开口,脸上的泪不着痕迹的晕开了脸上的胭脂,“我侍奉了您整整十七年,向来敬重您,也从未求过您。我以为只要我开口,您就会满足我,可事实如何?您拒绝的那般坚决!不过是让您搬去京都和老爷住在一起,难道比让您死还恐惧吗?!”

老夫人气急的朝大夫人张开右臂,一个巴掌缓缓向大夫人靠近,却是在关键时刻顿了下来。只见一头银发的老妇颤抖着手,满脸痛心疾首的神情。

“您倒是打呀!”大夫人一脸豁出去的模样,将脸往老夫人的手掌上凑。

孟之玫见状有些不是滋味,可自己这身份又不好去劝,只得朝李炎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坐视不管。

只见李炎庆的喉咙微微蠕动两下,便走到大夫人与老夫人的中间,一只胳膊揽着母亲,另一只胳膊则是搭在祖母身上,轻声宽慰道:“祖母,母亲,您二人都是庆儿最重要的人,莫不可因为这件事情闹僵……”

后面的话,孟之玫并没有听到,因为此时,孟之玫已是带着母亲和众位下人退出了别苑。就连莲儿和嬷嬷,亦是跟了出来。

“天色已晚,我和家母这就先回去了。还劳烦李嬷嬷告知老夫人一声,今日给李府添了乱子,改日我定上门致歉。”

李嬷嬷点头应下。

旋即孟之玫又礼貌的对丫鬟们淡淡一笑,便与孟江氏转身往大门走去。

方才被老夫人拉着,并没有心思欣赏府中的风景。而今走出老夫人清幽的别苑,小道两旁均是栽种着红色蝴蝶兰,不由的让孟之玫眼前一亮。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一朵朵红兰绽开的如同展翅翩飞的蝴蝶,看起来颇为生动。

“这些蝴蝶兰平日都是大夫人亲自带人照看,所以,府中唯有这种花开得最为艳丽。”

不远处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莲儿,见孟之玫对蝴蝶兰似乎很感兴趣,连忙说道。

孟江氏看见莲儿,眉头轻皱,随即又对孟之玫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理她。

孟之玫却是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蝴蝶兰的颜色颇多,而大夫人偏偏只栽种红色,想必是因为它的寓意吧!”

莲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怔了怔,这才开口说道:“孟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大夫人跟奴婢说过栽种红色蝴蝶兰,代表着大夫人希望老爷仕途顺畅,李府幸福美满。”

“看来莲儿姑娘虽为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倒是与大夫人走得更亲近些。”

话毕,孟之玫将目光收回,左手挽住孟江氏的胳膊,恍若何话都未说过一般往出府的方向走去。

莲儿一时有些愣神,旋即跟上前面二人的脚步不再说话。

只在分岔路的时候才出声指路。

而孟之玫自是知道莲儿因为愧疚才默默送自己与母亲出府,倒也没有多加理会。

直到在李府门外停下,这才缓缓的开口。

“莲儿,可否帮我一件事?” 2k阅读网

027.贼人进屋

二人回到玉兰村,天色已是黑了下来。

村庄的夜晚总是无比的幽静,草丛中偶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夹杂着远处的虫鸣声,让孟之玫的心越发的平静。她盘算着,只要明日一去福旺酒楼教完鸡蛋灌饼的做法,方可将黎家的债还清。而她也可多存点钱,盖间扎实的房子。

一想到房子,孟之玫不由得看了眼前的破茅草屋一眼。

“玫儿,许是你爹爹回来了!”孟江氏见以往一到晚上便漆黑一片的茅草屋,而今亮堂堂的,心下闪过一阵喜悦。

孟之玫见母亲松开自己,欢快的往屋里走去,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可否。回想起以往煤油灯的亮度,太阳穴的青筋骤然一跳。

“娘亲。别进屋。屋里有人。”孟之玫迅速的将孟江氏拉回,旋即在她耳旁轻声道。

孟江氏被孟之玫拉到院外偏僻的角落蹲下,心中却是相当纳闷,疑惑道:“你爹爹在屋内肯定是有人。进屋有何不妥?”

孟之玫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借着屋中的光亮,观察着屋内的状况。果然看见有几个人影在窗户纸前晃动。“家中不见得是爹爹,屋内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两人拿着火把。看起来不像是善类。”

闻言,孟江氏朝屋内望去,确实见到有人影在晃动,却是看不出有几人。“玫儿怎知屋内有五人?”

“从影子中看出来的。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若是没猜错,想必是来找爹爹还债的。”孟之玫虽是在和母亲说话,目光却是扫进屋中,再次确认确实是五个人才安下心来。

“那你爹爹岂不是会有危险?”孟江氏面色担忧道。

孟之玫却是摇了摇头,“这些人无非是想要钱,没拿到钱定是不会将爹爹如何。娘亲放心便是。”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等等就知道了。”孟之玫说完,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脑袋却是在高速运转着。

孟江氏见女儿一副沉思状,张了张口,亦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正当她靠着墙坐下,孟之玫口中轻飘飘传出一句话:“娘亲,家中的地契在哪?”

孟江氏先是一怔,旋即回道:“在我身上,因为害怕你爹爹将地契拿去赌,便一直小心的收着。”

“现下,您将房契拿给我。”孟之玫并未多想,只是将手掌摊在孟江氏的面前。

孟江氏也并未犹豫,直接将地契从里衫内拿出,放入孟之玫手心。

紧接着,只见孟之玫打开房契看了一眼,旋即叠回原状,用手帕包好,埋进不知何时已经挖好的土坑里。

“玫儿这是做何?”

孟之玫并不回答,搬起一旁的石头盖上。

关于这般藏东西的做法,孟之玫还是第一次做。即便是这样,孟之玫的土坑亦是挖在了靠墙的地方,又放上石头,一是给人坐下休息的不突兀错觉;二是不怕被家禽啄了去;三是明日天明也好找些。

“孟姑娘,你在家吗?”

一阵男子的低唤让孟之玫和孟江氏均是一惊。

孟之玫本想上前将黎尧拉过来,却不料刚走两步,便听屋中有脚步声往院外靠近。

“穷秀……不,黎公子,快救救我!”

黎尧闻言一愣,只见院中出现两个拿着火把的壮年男人,站在两侧,中间是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身侧站着一个消瘦却面色狰狞的男人。而方才喊救命的孟父,则是被麻绳捆住,跪在了地上。

“你们是何人,怎得大半夜绑人?难道不怕被告到官府?”

“官府?”那面色狰狞的男人重复了这两个字,尔后哈哈大笑起来,“哪怕是民亲王来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消瘦男之所以用民亲王来做比喻并不惊讶,毕竟对当时而言,大周朝最被百姓家喻户晓的非民亲王宇文旭莫属。

传闻,他不但在战场上英勇杀退敌军,十分爱戴百姓,还不畏强权,自被皇上册封民亲王之后,为朝廷铲除了众多贪官污吏。近两年,又减轻了百姓的赋税,才得以让大周朝国泰民安,生活如鱼得水。

“就你们这等小角色还奢望民亲王前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识相的就将人放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黎尧虽是个穷秀才,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有会一些武功,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弱者。更何况这弱者还是自己未来的岳父。

“不客气!我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

发福男颇有些嗤之以鼻的模样右手一挥,只见身后一个举火把的壮汉,将火把扔到旁边人的手上。一双手交叉合十,活动了下颈椎便朝黎尧奔去。

孟之玫见状嘴角抽了抽,已然放弃了去拉黎尧的念头。

黎尧并不笨,早在打量那几人时,便观察到拿火把的两个壮汉只会蛮力,身体亦不是十分灵活,将他们打败自是不在话下。更何况,此刻冲过来的还只是其中一个。

只见壮汉冲过来挥拳之际,黎尧一个侧身便轻松躲到他的身后,旋即朝他背后奋脚一踢。壮汉哎哟一声,便与大地来了个无间隙的亲吻。

发福男见自己的手下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打败,面上顿觉无光,嘴上毫不避讳的骂道:“没用的东西!”

话语刚落,便见消瘦男慢悠悠的走到黎尧面前,又将手中的扇子别在腰间,嬉笑道:“哟~没想到你这身子板还健壮,连大块头都打倒了。看起来并不是个只会埋头苦读的穷书生嘛!”

黎尧不作答,心下却对此人十分警惕。

“不过比起我……你这体态难免就差得多了!”消瘦男拍拍自己那消瘦空瘪的胸脯,厚脸皮的说道。

听到此话的孟江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一下子竟忘了此刻的危险。

“谁?!”

消瘦男微微侧耳,却是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正欲朝出声的方向靠近,黎尧却适时的主动出手。

“莫不是你不敢与我动手,趁机想逃吧?”黎尧挑衅的声音响起。心中却是没底,同样为习武之人,可自己只是听到了声响。而消瘦男,竟是灵敏的辨别了方位,想必他的武功定是高出自己颇多。虽是打不过,可听到方才那声响,他亦是知道那里躲着人。自己又岂能让这些贼人得逞。

“哼!逃字如何写?”消瘦男一边耍着嘴皮,一边轻松的躲过黎尧的袭击。 2k阅读网

028.二般要挟

黎尧与消瘦男出手与躲闪间,竟是耗了半柱香的时间。

孟之玫虽是不懂武功,可看了这么久,定是看出了黎尧未占上风。眼见着黎尧躲闪不及之下,消瘦男一掌袭来,孟之玫这才大声喝止。

“住手!”

消瘦男勾唇一笑,霎时收住了手,又极度自然的从腰间取出折扇,轻轻扇着。

“哟~做了这么半天的胆小鬼,终于舍得出来了?”

孟之玫却是不作回应,径直走到黎尧身旁,关切道:“黎公子,可有受伤?”

黎尧摇摇头,眉头却是不曾舒展,心中暗恨自己武功平平,连未来的娘子都保护不了。又有些嗔怪孟之玫不该现身。

“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竟有**关心。”说着话,消瘦男亦是靠近孟之玫,眸中闪着淫/秽之光,“你怎么不来关心关心我呢?”

孟之玫抬眼直视消瘦男,心头却是生出无穷的厌恶。“你们绑了我爹爹,我为何要关心你?”

“爹爹?”消瘦男重复一声,又扭头看了院内跪在地上的孟征一眼,旋即嗤声笑道:“没想到那无能懦弱之人还能生出你这般俊俏的姑娘,想必你娘亲亦是个美人吧?”

“你……”黎尧刚想上前给他教训,却是被孟之玫制止了。

“那是自然,我爹爹虽是无能,却也生的一副好皮囊。自不像某人,白白糟蹋了一身的武功。”

黎尧见孟之玫竟敢拐着弯儿骂消瘦男,先是一惊,又连忙将孟之玫护在了身后。

“那姑娘要不要试一试某人的某种功夫啊?”消瘦男对孟之玫的话并不在意,倒是觉得孟之玫那倔强劲儿,让他心痒痒。

借着火把的光芒,黎尧清楚的看到消瘦男一脸的淫/邪神色。

一只胳膊蜷在身后似是要捏得爆出青筋来。刚要出拳,只听院内发福男一声怒喝。

“古鸦!够了!速战速决!”

只见被唤古鸦的消瘦男,面色立马阴沉起来,折扇轻轻挥了两下,一使力便将黎尧推到了一边。

孟之玫担忧的看了被推开的黎尧一眼,见他并无大碍,这才直视面前的男人。

“把地契交出来,我就放了你爹!”古鸦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玩味儿,恶狠狠的用折扇顶着孟之玫的肩膀。

孟之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垂眸看了看他手中的折扇,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冷然道:“没有地契,只有爹爹,如果你们要他有用,捉去便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跪在地上的孟征略显慌张,哀求道:“玫儿,我可是你爹爹啊!你可不能这般无情无义……”

孟之玫只是轻轻瞥了远处的孟征一眼,旋即勾唇一笑,“爹爹,说话可是要凭良心,我可是母亲养大的,你每日除了去赌坊,可曾为我上过半点心?而今,落得这般下场,亦是你咎由自取。再者玫儿乃柔弱女子,自是想救出爹爹也是没那般能耐。”

“玫儿!”

孟之玫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孟江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怎么可以这般对你爹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爹爹啊!”

孟之玫听出了孟江氏话中的痛心疾首与恼怒,心下却是无奈。明明告诉她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怎得这般沉不住气。

“亲爹爹又如何,向来不尽爹爹的职责,有与无并无区别。救他,只会给家中生事。”

说这话的时候,孟之玫的脸上满是冷峻,连她面前的古鸦都觉寒气逼人。

而孟江氏,此时早已泪流满面,痛心的说不出半句话。

发福男见孟之玫并不是弱女子,更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意志的坚定。心中骤然恼怒,一抬脚便将孟征踹翻。冷哼一声,面色涨红道:“当爹当到这种地步,想来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倒不如把你杀了!”

“杀与不杀,烦请各位走远些,莫污了我家中的干净。”孟之玫无比清冷的回道。

听闻孟之玫这句话,发福男更是气得厉害,抬脚连连给了孟征好几脚。旋即又抓起还在哼哼的孟征,瞪眼怒视道:“你不是说用地契还银子?地契呢?!”

孟征被捆着,腾不出手去指孟江氏,方才又被重重的几脚踢得有些喘不来气,自是无法立即做出回应。

发福男可不知这些,看到他懦弱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愤怒的将他甩开,命令道:“给我往死里打!”

此话一出,方才被黎尧打趴下的壮汉亦是连忙爬起,过去服从命令。

眼见着孟征已是被打的嘴角流血,孟江氏心疼的看着孟之玫,又急又恼。

“玫儿,你就将地契给他们吧!”

孟之玫只是看着孟江氏,示意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将地契拿出来。

可此厢的惨叫声虽是动摇不了孟之玫的决心,却是蛊惑了孟江氏。只见她往后挪着步子,想要再次靠近墙边,却是被古鸦误以为她要逃跑。

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

黎尧则趁机站到孟之玫的身旁。

“相公与女儿都在我们手里,你想跑去哪里?”古鸦将扇子抵住孟江氏的喉咙。要说方才对孟之玫手下留情,并不是因为她年轻貌美。而是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令他不敢造次。好在这孟江氏没有,他这才直接靠近,把她当作人质。

“你……你要干什么?”孟江氏被突然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又感觉脖子间被异物顶着,哆嗦着开口。

古鸦则是恍若未闻,鼻子凑到孟江氏的耳后嗅嗅,端详片刻,这才十分兴奋的开口:“哈哈……果然是个美人儿,这把年纪都这般娇娆,想必十五六岁时定是个绝色美人儿。”

孟江氏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恨不得晕死过去。她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也未曾被陌生男人这般轻薄过。此刻,更是想不起解释自己并非逃跑,而是去拿地契这件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孟之玫见母亲被人羞辱,眸中射出两道寒光,冷冷的问道。

“地契!只要把地契交出来,我就放过你娘!”

孟之玫闻言心下一阵好笑,同样的方法用两次,绑完了父亲,又用母亲做人质。果真是稀烂卑鄙的手法。

她抬眸看了一眼夜空,今夜的月亮很美,星星也很多。似乎连草丛中传过来的叫声都很是欢快,各声交杂中,细听之下唯有一阵布谷鸟声显得格外悦耳。 2k阅读网

029.救星驾到

待布谷鸟的叫声停息,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旋即沉冷的应道:“既是这样,成全你们有何不可。”

“孟姑娘……”黎尧有些不放心的跟着孟之玫的步子,语气中满是担忧。若是这地契真的交入贼人之手,今后这一家三口岂不是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

孟之玫自是听到了黎尧的一声担忧轻唤,却是毫不动容,直直的朝方才躲过的墙边走去。

“你若是敢走,就小心了你爹娘的性命!”古鸦见孟之玫朝墙边拐角靠近,心下渐生担忧,却是不敢靠近。

孟之玫冷然一笑,却是未停下步子,微张着小嘴,缓缓道:“小女子可是去取地契。莫非你们改变主意,又不想要这地契了?”

古鸦顿时哑然。

而孟江氏虽是在古鸦手中,却是消散了大半恐慌。毕竟,孟之玫肯用地契来救自己的命,想来这个女儿亦是没有白疼。旋即,又望了一眼院内的孟征,心口生疼。

两名壮汉从发福男下命令开始便拳打脚踢,一直到孟征嚷嚷不出声,都没有听到发福男说住手。心下却是有些担忧,若是真将这人打死了,那丫头反悔了想救孟征,到时候人死了,想必大哥肯定会怪到自己头上。

如此想着,两名壮汉面面相窥。旋即不动声色的减轻了下手的力道。

饶是此刻的发福男如何不敢走出院子,心下却是恨不得跟在孟之玫身后一同去拿地契。

毕竟,此番前来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拿不到地契,兄弟们就休想活命。而自己这赌坊的掌柜亦是当不下去。他自认跟了主子多年,却是从未见过主子像今天这般恼怒过。

一番思索之后,心下一狠,便带着其中一名壮汉走出了院子。

方走到古鸦身旁站下,便听见一阵猫叫声,伴着漆黑的深夜,在众人的耳畔回荡。

发福男听出这猫叫声是从孟之玫走去的方向传来,心下一紧,赶忙快步走去。

随着火把的光亮慢慢的朝着孟之玫与黎尧靠近,孟之玫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你们来得正好,方才有只野猫可把我吓坏了。加之天色又黑,我与黎公子二人到现在都未找到地契埋在何处,不知可否将火把借我一用?”

发福男并不答话,大手一挥,便见壮汉将手中的火把交到孟之玫手中。

孟之玫接过火把便作势蹲下,与黎尧一起在墙边找寻。

见二人很是配合,发福男也随着眼前人的摸索而放松警惕。

……

“大哥!小心!”

随着古鸦一声惊呼。

一把长刀早已架到发福男的脖子上,借着火把的光亮,闪耀着阵阵寒芒。

“放了你手中的妇人,否则我要了你大哥的狗命!”

此话一出,众人便看到从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一席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炎庆,身侧是两名掌着灯笼的家丁,身后则跟着十来名带刀侍卫。

只消一眼,古鸦便看清楚了此人是谁,旋即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发福男。

发福男眼睛斜斜的看着明晃晃的刀,生怕一个大动作就人头落地。

“放……放放放……放人!”

既是大哥已经下了命令,古鸦岂会不听,利落的将折扇从孟江氏脖子上收回。

“人我已经放了,千万别伤害我大哥。”

古鸦虽是照做,可心下却生出万般疑惑,竟不知这李府的大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

李炎庆倒是对古鸦的话恍若未闻,该挟持发福男的侍卫照旧用刀抵着他的脖子,不肯放人。

而孟之玫与黎尧则早已拉过孟江氏,将她扶到李炎庆身旁,自己则是往院子内走去。

“爹爹。”孟之玫见躺在地上的孟征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心下一紧。

孟征却是忍着疼痛冷哼一声,“谁是你爹爹,我可曾有过你这样没良心的女儿?”

孟之玫无奈的瞪了面前不知所措的壮汉一眼,又不顾孟征的白眼,自顾自的帮他解下绳子。

谁知绳子刚解罢,孟征的双手得以活动之后,挥手在孟之玫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显得无比突兀且响亮,不单单惊起孟之玫的痛感,更是让院外的一席人担忧的冲了过来。

孟之玫记得这样的力道,甚至记得这样的痛感,早在二十一世纪她亦是挨过这样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而那一巴掌同样是她二十一世纪的父亲赐予的。

所以,当她挨下这一巴掌,她未曾觉得难过,只是觉得可笑。即便是重生了,她与自己的父亲亦是这般的相处方式。想必这就是命运吧!

“玫儿……”孟江氏率先冲过去,看着脸上泛红的巴掌印,心疼的唤道。

孟之玫则是淡淡一笑,“娘亲,玫儿没事,您先带爹爹去屋内包扎伤口,我与李公子还有事情要办。”

话毕,孟之玫不顾其他人担忧的神色,走到发福男的跟前问道。

“我爹究竟欠了你多少银钱?”

发福男脖子上被架着刀,脑袋一片空白,竟是好半晌未曾回话。

“还不快回答!”

只见拿刀的侍卫将刀口往发福男的脖子上又抵近了半寸,发福男更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二……二十两银子!”

孟之玫得知了银子数量,毫不避讳的将目光转向李炎庆,轻声道:“李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炎庆点了点头,毕竟一个方才挨了巴掌的女子,此刻依旧这般理智,目光诚恳的望着自己,他断然不会拒绝。

只是一旁的黎尧看着二人并肩往前走的背影,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石榴树下站定,李炎庆这才缓缓问道:“可是想借银子?”

孟之玫一脸淡淡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小女子自知与李公子交集不多,可现下,小女子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公子能够一下子拿出二十两银子。不过,请李公子放心,待小女子存够了钱定会还上,若是公子与老夫人想吃饼,可随时来取,饼钱自是可以从这二十两里扣除。” 2k阅读网

030.真相与醋

孟之玫前半段的话,李炎庆听着很是受用。可后面那句令他有些哑口无言,却也觉得十分好笑。想来,这孟之玫也是个不愿吃亏的主儿。即便是求人,亦是这般不肯让步。

心下生出一丝玩味儿,打趣道:“天下岂是有这等好事?虽说二十两银子对我而言是芝麻大点的事儿。可本公子有何故要帮你?况且,本公子方才还救了你?”

孟之玫依旧是一脸淡淡的模样。

“如果李公子非要与小女子计算的话,那玉佩之事,花生之事又怎么算?”

“这……”李炎庆经孟之玫一提醒,这才想起李府发生的事情,心下生起一丝愧疚与感激。

“若不是你让我帮你,我又怎会被那么多人误会?你要知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的。”孟之玫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炎庆,心下却浮现出小厨房内的场景。

当时孟之玫与李炎庆说完玉佩的事情,李炎庆便出乎意料告诉她近日来,祖母与母亲的矛盾。心下生出一计,希望孟之玫能帮她。

于是,便有了老夫人别苑里的那一出。

其实,花生确实是大夫人指使莲儿下的,即使孟之玫不来,莲儿亦是会放在当日的晚膳中。

而这些,前一日李炎庆便统统知晓了。

他深知,若是大夫人让老夫人过敏的方法一奏效,那二人的关系,便只会一发不可收拾。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想法调解时,竟听家丁通报门外有位姓孟的姑娘拜见。

本是觉得惊喜,却不料遇见老夫人,加之老夫人对孟之玫很是喜爱,这才想出让孟之玫陪自己演戏。

而目的,只是为了让大夫人当众说出对老夫人的不满,而剩余的调解,便由他全权搞定。

“祖母与母亲和好后,我走出别苑,本想好生谢谢你,却听说你已回去。”李炎庆说这句话时,眸光闪过一丝失望,毕竟,没人同他分享当时的喜悦,甚是遗憾。

“好在,后来莲儿来告诉我,你家中的地址,并让我去找你抓偷玉佩的贼人。而我,也是按照你说的,怕惊动乡亲,便用布谷鸟的叫声做暗号,若你回应我布谷鸟便是示意我原地等你,若是回应猫叫,便示意我可以直接过去。只是不料……”

说到这里,李炎庆没有再说下去。看着孟之玫的眸中有淡淡的怜惜。

“所以,帮我一次。”

这句话,孟之玫说的很很轻,轻的似一阵风拂过,便能将其吹散。

此刻,孟之玫的心亦是无力的,她不知为何话里的语气会带着卑微。

她轻轻地抬头,看见黑漆漆的天空闪烁着无数漂亮的星星,究竟是星星点缀着夜空,还是星星被恐怖的黑色包围……

她在心中怅然一笑,黑夜还真是可怕啊!

即便是下定决心要做个强势冷血的人,却也是会因为父亲的一巴掌,因为变不出银钱来,无奈的在人前低头。

许是李炎庆感觉到了孟之玫低落的情绪,张了张口,说道:“好。”

一阵风轻轻地吹过,扬起孟之玫齐臀的发丝。伴着树叶颤动的沙沙声,显得有些惬意又有点凄凉。

她回道:“谢谢!”

……

二人走回发福男跟前时,一旁的黎尧目光阴寒的盯着李炎庆,一双拳头早已捏得指关节发白。

“这是二十两银票,现下欠债已是结清,爹爹的医药费就当是多日来的利息,自后两清,还望别再叨扰。”

孟之玫说完,见发福男战战兢兢的接过银票便没再做声。

反倒是一旁的李炎庆,在侍卫移开长刀时,狠狠的在发福男身上补了一脚,威胁道:“若是今后胆敢再来,就休怪我要了你的狗命!还不赶紧滚!”

古鸦见大哥终于没事了,这才赶紧去扶着,旋即大手一绕,带着两个壮汉逃命似的溜了。

见状,孟之玫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眸望望屋内,想必爹爹还未消气,便打消了进屋的念头。

转身面向黎尧,柔声道:“黎公子,当下去你家中抓人可是方便?”

黎尧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没好气的甩袖,朝自家方向走去,只留下孟之玫与李炎庆面面相窥。

黎尧愈是往前走,心中愈是愤怒。

明明自家相公在场,还叫别的男子过去私聊,借钱就借钱吧!岂是要说那么久?再者,自己又不是外人,怎就不唤自己一同过去。

当然,他更加气恨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要功名没功名,要钱财没钱财,武功又平平,这才将这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别人。

这番想着,隐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刚想回头说些什么,却见身后不远处的二人相谈甚欢,霎时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祖母说,待下月父亲回家,便一家搬到京都,可是把母亲高兴坏了。”

李炎庆正高兴的说着下午调解之事。便见自己与孟之玫隔着距离的地方,缓缓站进一个人。

“你……”李炎庆想训斥,却恐怕惊了旁边的孟之玫,终是没有开口。

反倒是孟之玫茫然的看了黎尧一眼,将方才要说出的恭喜又吞回肚子里。

“方才二人不是聊得喜眉笑眼,其乐融融吗?怎得又一言不发了?”黎尧看看孟之玫,又看看李炎庆,有些明知故问。“莫非是有什么话不能被我听了去?”

李炎庆投给他一个白眼,鄙夷不屑道:“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黎尧一时哑然,旋即又似想到什么,趾高气昂道:“玫儿既不是外人,那对黎某亦毋须见外,要知道我与玫儿可是订下娃娃亲的。她可是我未来娘子。”

孟之玫听完这些,几近吐血,面上却是稳若泰山。

“孟姑娘,这位公子所说可是属实?你二人真是订下了婚约?”李炎庆不可置信的绕过黎尧,确认道。

孟之玫点了点头,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毫无半点古代女子提起此事的娇羞嫣红。

得到答案的李炎庆,心下骤然一凉,方才的诧异与笑容此刻更是僵在了脸上,看起来相当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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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争风打斗

一席人到达黎家门外已是半柱香之后。

黎家夫妻见前来带人的是李员外家的嫡长子,心下满是欢喜,虽说李员外只是个从六品,却也是个当官的,认识的人也是颇多,若是招待的好,想必也会对黎尧今后考取功名有所帮助。

如此想着,便将一席人恭恭敬敬的迎进门去。

“李公子,先坐下喝茶,抓人不急,不急!跑不了的。”黎王氏笑脸盈盈的招待着李炎庆。

却不料李炎庆并未先坐下,反倒是让孟之玫落座。

孟之玫说了声谢谢,便端正的坐下,对黎王氏的不满视而不见。

“李公子还真是个受了良好教育的人,对玫儿都这般礼貌,哪像我家尧儿。”黎王氏这句话本是想生动又充满对比的夸赞李炎庆,做好拍马屁的前奏,却是恰恰触动了黎尧的痛处。

本是想坐下好好喝杯茶的黎尧,见母亲一堆笑容连带夸赞的去讨好自己的情敌。霎时怒气冲冲的搁下茶盏,往屋后走去。

孟之玫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如止水。今日对她而言,已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喜有忧,有惊有险,根本就分不清好坏。而现下,她只想回到那破的不能再破的茅草屋中睡上一觉。

李炎庆则是与好客的黎王氏搭着腔,心下却是对孟之玫与李炎庆订娃娃亲之事满心不悦。

方想旁敲侧击的问出两家人对这门亲的态度,却是被突然冲过来的人影吓得一惊。

他正欲躲开,却发现那人目光狠狠的望着孟之玫,而非冲着自己。霎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心头又是一颤。当下侍卫都在院子里,待侍卫过来怕已是来不及了。

不容细想,他一个快步上前,挡在孟之玫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记木棍毫不迟疑的落到李炎庆的身上。

随着一声闷响,吴良平几乎咆哮的声音传遍这个屋子。

“你个死贱/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拿着木棍不停挥舞的吴良平奋力嘶吼着,脸上的黑痣仍旧丑陋不堪,一双眸子更是充满血丝。

自从被黎尧带到后院柴房锁上,虽是饭菜供应,却也让他每分每秒都陷入恐惧之中。随着内心的畏惧剧增,他内心的仇恨亦是萌芽生出枝叶。他除了想法逃出去,就是想着如何将孟之玫碎尸万段。

终于,就在方才,黎尧将柴房的门打开,说是李府的大公子来抓他。

他吓得浑身颤抖,狗急跳墙般的胡乱挥舞着双手。黎尧见状死死的抓住他,却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痛感传遍整个手臂,黎尧本能的松开双手,便见吴良平抓起一根木棍朝他脖颈挥了过去,还未来得及躲,便应声倒地。

吴良平本是想着冲出去,保命要紧,却在看到孟之玫端坐在桌前悠哉喝茶的模样,体内的暴怒冲上脑袋。挥着木棍就冲着孟之玫跑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

黎家夫妻一时愣住,还未弄清楚状况,便见眼前李炎庆的身上已是挨了好几下。

“来人啊!快来保护你们家少爷!”孟之玫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门外的侍卫大喊。

岂料孟之玫这一出声,更是让吴良平恨意浓浓。他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失去理智般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孟之玫眼见着李炎庆额头出血,心下一横,想要用力的推开他,竟不料反身被李炎庆抱在怀里。

嘴里喃喃的说:“别动!木棍可没长眼。”

而这厢,一旁的黎王氏与黎刚方才回过神来,却是没有抓住吴良平,反倒是绕过客厅去柴房找黎尧。

那二人刚走,侍卫刚巧赶来将吴良平拿下。

“李公子,你可还好?”孟之玫并没有立刻推开李炎庆,而是关切的询问。

李炎庆并不作答,更没有松开孟之玫的意思。一旁的侍卫也不知该不该将二人拉开,一时间竟都没有动作。

因为被抱在怀里,孟之玫看不见李炎庆的脸,又见他半晌不作答,还担忧他昏了过去,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李公子?”孟之玫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孟之玫无奈,只好对着眼前的一群侍卫说道:“有劳各位帮帮忙,把李公子扶到椅子上。”

话音刚落,只见李炎庆右手在在腿边轻轻挥动着,示意那些侍卫不要动。

这些侍卫本是李府的人,自然是听李炎庆的话。

抱歉的看了孟之玫一眼,便带着嘴里塞着抹布的吴良平退到院子里。

孟之玫见状有些茫然,默默的叹了口气。本想自己将他扶到椅子上,却骤然感到身上的重物被拉开,不由的眼前一亮。

李炎庆正抱着孟之玫,心里头美滋滋的,却突然感觉一只手毫不留情的将他拉开。

正欲开骂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的好事,却见黎尧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这登徒子,竟然跑到我家里来欺负我家娘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黎尧毫不留情的给了他几拳。

李炎庆本就不会武功,方才又替孟之玫挡下许多棍棒,现今哪里受得了李炎庆这么重的力道。

只见黎尧第四拳落到李炎庆的脸上,他便没了起来的力气。

孟之玫见黎尧还不肯罢手,赶紧上前制止。

“黎尧!你住手!”

黎尧闻言,抓着李炎庆的手一顿,心房的温度更是降了又降。

孟之玫自是担忧李炎庆心切,便也没有过多在乎黎尧的神情,小心的将李炎庆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李公子,你可还好?”

“还好!还好!”李炎庆虽是四处疼痛,却是恐怕孟之玫担忧,便扯出一丝笑容出言安稳。

孟之玫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仍旧不停的检查着他脸上的伤口,全然忘记了方才直呼黎尧姓名之事。

黎王氏从柴房出来,见自家孩儿站在一旁似木头一般,心下生出疑惑,担忧方才被吴良平打成了后遗症。急忙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关切道:“尧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黎尧并不回话,摇摇头。又抬眼望了望一旁的孟之玫,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良久,他才挪着步子走向她。

“你随我出来,我有事问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清很淡,却是不偏不倚的传进孟之玫的耳朵。

孟之玫本还在观察着李炎庆的伤口,听闻黎尧这般口吻,心下生出疑惑。

“黎公子有何事?”

黎尧见她仍旧挂心孟之玫,心下又气又恼,反应到脸上却是一抹诡异的冷笑。

“随我来。”

此下,不单单是孟之玫,屋内的众人都能觉察到黎尧的怪异,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2k阅读网

032.爱恨交织

孟之玫随着黎尧的脚步走到后院,直视前方的眸中尽显疲倦。

黎尧在方才倒下的地方站定,目不斜视的转身望着孟之玫,心中五味参杂。

只见前方徐徐走来的人儿,袭一身浅蓝色齐胸儒裙,虽不显腰身,却依旧能够捕捉到丝丝婀娜。借着身后的烛光,脖颈间的那抹白皙光嫩清晰可见。墨黑如瀑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女儿家原有的干净娇美。时下望着自己的眸光隐约多了一丝温婉,让他看了愈发喜爱。

“黎公子,找小女子有何事?”孟之玫走到黎尧跟前,柔声问道。

黎尧见面前的女子这般可人,方才的恼意且是消掉了大半。默默的深呼一口气,无比认真的问道:“你可知我才是你未来的相公?”

孟之玫闻言一怔,方才,她想过黎尧会找她的各种理由,却终没料到会是这一条。

“小女子知道。”孟之玫自问并非十分喜欢黎尧,却也不反感,加之重生后已对情爱之事未曾上心。而自己与黎尧的婚约更是第二世就有的事情,若是有缘能够再续那世缘分,她也当作是种补偿,认可了去。若是无缘,就当二人并非有情人,不能眷属。

所以,现下,面对黎尧这样直白的问题,她并未回答的含糊不清。

黎尧似乎对孟之玫的回答十分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顿了顿,却是僵在了脸上。“你既是知道,为何还要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又那般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

黎尧本想,只要孟之玫这会子低头认个错,或者解释一下,他也就原谅了她不再计较。

却不料孟之玫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此刻追问这种事情纯属无聊。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冷然如她,她已是不愿再多做解释。

“那不过是个误会,事实往往并非黎公子所见的那般不堪,若是黎公子有意不信我,就算小女子费口舌解释已是枉然。”

黎尧闻言有些气急败坏,双手抓住孟之玫的胳膊。蹙眉道:“你即便是解释也不肯?”

孟之玫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拂开肩膀上的手,慢条斯理道:“若是黎公子没有其他的事,小女子便先失陪了。”

“失陪?!你不就是担心屋内那人的伤势吗?”黎尧见孟之玫对自己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下怒火高涨,狠狠的抓住孟之玫的手腕。“你心疼他!你只会心疼他!我呢?我才是你未来的相公!”

一阵带着怒意的话,令孟之玫心下一颤,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模样。

她转动着手腕,想从黎尧的大手中脱离,却被他越发用力的抓住。

“我也有伤!你何时关心过我?!”说着,他将孟之玫的手往他脖颈的红肿上摸去。“你摸摸看!我也疼!”

孟之玫感觉指尖一热,她抬头想要望望天,却是看见一屋顶的漆黑砖瓦。高高的窗户外洒进一片皎洁的月光,直映地面,看起来似轻纱般柔美。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出神。

黎尧见孟之玫没有挣扎亦没有出声,抬头望她,但见她一副神游模样,心下恼意更甚。

手一挥,将孟之玫的手狠狠甩下。

“你就是这般不在乎我?!”

孟之玫感觉手腕的力度消失,又被黎尧突兀的动作一使力,踉跄的退了两步。刚想回答些什么,却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的婚事作罢吧!”

二人扭头看去,只见黎刚从柴房最黑的角落里走出来,面色看起来甚是严肃。

孟之玫对黎刚的出现感到吃惊,却是对他口中的话并无过多感觉。毕竟早在她重生之后,便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而这,也可以称之为方才有缘与无缘中的最根本决断。

黎刚一家人并不傻,当初订下娃娃亲何尝不是看在孟征有一身的才华。虽是被贬为庶民的状元,可好歹也曾是个正儿八经的状元。再怎么样,以他的学问辅佐教育一下黎尧,自是可以省下不少钱财和功夫。

可谁料,满腹学问的孟征,却是在定下娃娃亲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染上了赌瘾。这厢别说是帮助黎尧读书了,不反过来要钱亦是谢天谢地。

以往黎家夫妻二人虽是有拒绝这门亲事的心思,却终是不好意思开口,加之对孟之玫又颇为喜爱,更是拖到了现在。而今,遇到这样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

黎刚见二人愣在原地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日我便上门拜访,与孟兄解除婚约。”

“爹!”黎尧今日虽是气恨孟之玫,却是没想过要解除婚约这么严重,心下不舍的望着黎刚。“这番决定,未免太草率了些?”

“草率?你当我是瞎子?此事就这么定了,休要再说!”

话毕,黎刚便一挥衣袖朝屋内走去。

孟之玫漫不经心的瞥了黎尧一眼,转身离开,一个字都未再说过。毕竟事已至此,古代的感情到了父母反对的地步,基本属于死透了。多说亦是无益。她孟之玫又岂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孟之玫回到屋内,见黎王氏正在给李炎庆身上的伤口上药,缓缓松了一口气。

莲儿可是知晓李公子是来找自己的,若是大夫人见他伤成这样,怕是会心疼,往后再去李府怕是不被待见。

如此想完,孟之玫望了一旁面色铁青的黎刚一眼,自是知晓他对自己的厌恶。也不拐弯抹角,从衣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袋,递到黎刚面前。

“黎叔叔,这是上次拿食材所欠的银两,而今如数奉还。有劳叔叔点点。”

黎刚抬眼瞟了孟之玫一眼,眸中的不屑并无半点遮掩。心中却是狐疑:这才几日便能赚到这些银子,若是银子那般好赚,他家岂会穷成这般。想必是傍上了李员外家的大儿子了吧!

黎刚接过钱袋,冷哼一声。

孟之玫当然不傻,自是看出了黎刚心中所想,却是不做任何解释。毕竟,她比谁都明白,不相信自己的人,即便说破了嘴别人也不可能信。 2k阅读网

033.白袍男子

送走李炎庆已是夜半子时,全村几乎陷入冗长的安静之中。

孟之玫站在院口,望着漫无边际的庄稼阴影,愣神了半晌,这才走进屋内。

刚踏进院子,便见孟江氏急急的迎了过来。还担忧的检查着孟之玫的身子,生怕她落下伤口。

“娘亲,为何还未睡下?”孟之玫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握着孟江氏的手,柔声问道。

孟江氏叹了一口气,嘴上嗔怪道:“玫儿不回来,为娘如何睡得着。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得深夜才归,若是被人知道了,定坏了名声。将来要嫁个好人家,岂不是困难。”

原来,不单单是黎家有解除婚约的打算,就连母亲亦是有这番想法。看来,明日之事,定会比预料中还要顺利。

“玫儿知道错了,定无下次,娘亲还是早些休息。玫儿亦是困了。”孟之玫佯装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提醒着母亲早些休息。“明日便不去雁州卖饼了,您留在家中好生休息。”

说完,孟之玫松开手,转身朝自己那破旧的闺房走去。

孟江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下不知为何,有些不好受。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玫儿,我知道你并非不爱你爹爹……你放心,他并无大碍,现下已经睡了。你也好生歇着吧!莫要难受。”

闻言,孟之玫抬起来,正欲跨过门槛的脚停在半空,张了张小嘴,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旋即,踏过门槛关上了房门。

整间屋子里黑漆漆的,因为房间十分窄小,又没有窗户,更是见不到一丝光。好在房屋破败,却也比其他房间要稍稍新一些。加之孟之玫平日里整洁好干净,却也将每件物品擦得一尘不染。

至于整个房间的格局,即便是不点灯,她亦是能够顺利的走到床边躺下。

孟之玫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茅草屋顶,在黑暗中眨巴了下眼睛,便沉沉的睡去。

……

次日,孟之玫辰时起床,在厨房煮了一锅粥,草草吃下半碗,便出发去了雁州城。

福旺酒楼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榆木巧制的马车,梁上雕着格调一致的深褐色花纹,远观简单雅致,细看巧夺天工。车前的马匹并非一般的褐色马匹,而是纯白色。可见有此等马车之人,并非一般的平民。若是深究,想必雁州城也找不出第二辆如此考究的马车。

孟之玫细细的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福旺酒楼。

“哟~是姑娘来了,您稍坐片刻,我这就请我家掌柜的下来。”那日的店小二见是孟之玫来了,礼貌的将孟之玫请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又殷勤的端了杯茶过来。

孟之玫点点头,嘴角含笑:“有劳小二哥了。”

店小二对孟之玫的客套只是回了一个笑容,便敏捷的往二楼跑去。

现下,还不是饭点儿,所以楼内客人屈指可数,孟之玫放眼看去,也不过一桌。

“公子,您说您没事非得跑到雁州来,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与孟之玫座位呈斜对角的桌上,一名衣着简朴的小斯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这雁州城哪里比的上我们京都了,集市不繁华,又没有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和吃食……”

“宇安,你以为咱家公子跟你似得除了吃,便是看美人儿?难道这盘豆豉鲮鱼还未能合你胃口?”一旁脊背挺得笔直的男子浅笑着回道。

这名男子看起来颇为健壮,浓眉大眼,鼻梁挺拔,面色黝黑,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身后背一把镶着绿色玉石的宝剑,说话投足间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可见并非好惹之人。

只是,那双看向对面男子的眸中却满含敬畏。

而这厢,孟之玫才开始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他一袭白色长袍,身姿挺拔,浓黑如墨的长发几近腰间,髻上两条白色丝绸冠带垂下,柔顺的与发丝贴合。即便是背影,亦是能让孟之玫察觉此人气质非凡。

“背影都这般俊美,想必正面……”孟之玫抿了一口茶水,兀自嘟囔。好奇之余,又侧耳继续听了下去。

被唤作宇安的男子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开口不满道:“是是是!你们都是正人君子……”旋即又似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道:“这鲮鱼虽好吃,可我向来不喜吃鱼。不过,小的方才在门外,倒是听说有一种彩色的饼子特别好吃……”

“那我与公子怎得未曾听到,想必只有好吃之人才会注意别人口中的吃食。”一旁背着宝剑的男子,见宇安一副眼冒星光,

狠咽口水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儿。

“喜欢去买便是。”一直沉默着望向楼外的白袍男子,声音清冷,气息中透着威严。

孟之玫向来是个声音控,在二十一世纪无论是生意上的伙伴,亦或是那些好友,总有些声音充满磁性颇为好听的。却是没有一人,如白袍男子这般令她忍不住心颤,他的声音虽然带着冰箱的温度,却也清亮透澈,令人觉得悦耳舒服。

“孟姑娘……孟姑娘……”

孟之玫正陶醉的出神,便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低唤。收起脸上不同常日的表情,起身开口道:“章掌柜。”

章华方才下楼便看见坐在桌前发呆的孟之玫,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方想唤醒她询问一番。竟不料,回过神来的孟之玫竟这番迅速,且不动声色的收起那般表情。

他心下默默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寒暄。

“今日有劳孟姑娘了,这边请。”

孟之玫起身随着章华往厨房走去,经过白袍男子那桌时,本想多看一眼,却是活活忍住了。

……

走进厨房,一股淡淡的鱼香味儿扑鼻而来。

“众位厨师真是好厨艺,光是早已起锅的豆豉鲮鱼,味道都这般浓郁不散。”孟之玫适时夸赞,虽是早有想法,却也夸得真心。

章华浅笑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肥肥的脸颊笑得臃肿。“哪里哪里!孟姑娘才是好手艺,章某还得让他们跟着你多学学才是!”

厨师和伙计们都在忙着备菜切菜,见有人进来,亦是认真的不曾抬眸。心下却是将孟之玫方才的夸赞收入耳中。 2k阅读网

034.鸡蛋灌饼

孟之玫看着众位戴着帽子与袖套的伙计厨师,全神贯注的备菜切菜。又抬眸扫了厨房一眼,厨房很大,洗干净的菜都放在篮中沥干,整齐干净,有条不紊。忍不住又是一阵赞叹。

“章掌柜的手下果真个个敬业,刀功出色。加之,章掌柜的平日管理有方。难怪酒楼高朋满座,众客盈门。实在是令小女子敬佩。”

章华虽是听多了奉承夸赞之话,却是少有孟之玫这般不带丁点嫉妒的。纵使表情可以作假,可方才孟之玫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定是假不了。

“哪里哪里!是孟姑娘缪赞了!”

孟之玫面对章华的谦虚只是回应一抹浅笑,心下却是领悟此番赞扬对他很是受用。这才柔声道:“章掌柜,时辰亦是不早,不如现在开始吧!莫要耽误了酒楼的生意才是。”

话毕,章华礼貌的点了点头,旋即在空中拍了拍手掌,这才对着正在工作的众人说道:“这位便是我昨日所说的孟姑娘,今日是来教大家*蛋灌饼的。你们可要好生学着,莫要影响了饼子的味道。”

众人齐声回答:“是!掌柜的!”

孟之玫见状,微微吃惊。面前这些人虽是穿着粗衣,身材却个个魁梧健壮。绝非平常厨师伙计般,各类身姿样样皆有。眼神也不似平常百姓伙计般温和、充满市井气息,反倒多了些服从与敬仰……

孟之玫忍不住心中一颤,似乎……

她猛然侧脸看了章华一眼,他一身满是肥肉的身子,似连走动时都连带着颤动。一双肥嘟嘟的胖手放在身后,借着白天的光亮,无名指上金镶玉的戒指,泛着耀眼的光芒。

“孟姑娘,厨房里的人,你随便差遣,我还有事,就先是陪了。”章华说完这句话,见孟之玫回以微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孟之玫望着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光亮中的一团绿色背影。心下暗笑自己神经过敏,想得太多。再者,即便是所猜想的那般,又与自己何干。

如此一来,孟之玫也收起了方才的心思杂乱。

“小女子今日前来,怕是会叨扰了众位。还请众位见谅。”孟之玫礼貌的朝众位欠身行了个礼,也不等众人回应,继续说道:“首先,我会把鸡蛋灌饼的制作方法操作一遍,稍后有任何问题都可再提。”

说着孟之玫提起裙摆走到灶台,干净利落的舀出适量面粉,加水和面。

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此刻是春天,和面应用温水,夏天用凉水即可。”

众人将孟之玫围成一圈,仔仔细细的看着。起初还不明白掌柜的,为何会喜欢一个小女子做的饼子。这厢看见孟之玫如此娴熟的和面手法,加之方才进门时恰到好处的夸赞,不由得对孟之玫多了一份敬意。

“面一定要和的软……擀面的步骤一定要看清楚……”孟之玫将和好的面,切出一小块,擀成椭圆,刷上一层油,折叠,再刷油,从下至上卷成剂子,最后才擀成长方形薄饼坯。

锅底倒油,烧热,将饼子放入锅中。只见方才还平展展的饼子,中间竟鼓了起来,令旁观的众人均觉新奇。

孟之玫并没有多惊讶,反倒用筷子利落的戳开一个洞,将调好味道的鸡蛋液灌进饼中,轻提,翻面。

“蛋液中应当放少许的盐与小葱……当然其中口味,到时你们方可再多做研究……”

薄薄的饼坯中包裹着鸡蛋,借着油锅里滋滋滋的声音,里头的蛋液随着高温逐渐膨胀,隐隐约约还能望见内在的几粒葱绿。起锅后,整个饼子已是通体焦黄,饱满厚实。

一时间整个厨房弥漫着鸡蛋小葱的香味儿。

众人吞了吞口水,又开始将目光落在孟之玫忙碌的身影上。

只见此时的孟之玫伸手切下一块猪肉,迅速的切成好几片一厘米左右的肉片,放入盘中加上盐、生粉、酱油等调料稍作腌制。

“你们厨房里有没有芝麻酱和辣椒酱?”

众人本是看着孟之玫的动作入神,在加上方才她也一直在讲解,并不用回答。这下提出问题,反倒让众人有些愣神。

良久,直到孟之玫疑惑的望向众人,才见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答道:“有!”

说完,便跑到一个大柜子里拿出两个泥罐子,放到孟之玫身旁的灶台上。

“谢谢!”孟之玫自然道谢。旋即拿过两个泥罐子倒出一点尝了尝,丝毫没有觉察到方才那男子脸上闪现的一抹痴笑。

许是因为古代的食物都是纯绿色无灾害的,孟之玫尝了尝泥灌里的芝麻酱,相较于二十一世纪超市买的,更为可口浓郁;辣椒酱虽是不够辣,却也正宗。

一想到这本就是福旺酒楼在用的酱料,顾客也定是喜欢,也就不便再多加操作。分别舀出一点抹在了饼子上,旋即卷上洗好的生菜胡箩卜丝,切分给众人尝尝。

“大家尝尝看,就各位对福旺酒楼的了解,想必比小女子更为清楚顾客的口味,若是需要改善,大可提出来。至于肉的部分,还要再腌制一番,味道才会更好。”

众人手里均是拿着一小块的鸡蛋灌饼,焦黄的外皮围着白黄相间的鸡蛋,光是看起来就食欲大增。

孟之玫见众人均是一口塞进了嘴中,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却是没有问话。不过,光是凭着众人睁大的眼睛,以及快速咀嚼的动作,足以表明他们对鸡蛋灌饼的喜爱。

厨师甲:“这饼确实好吃,配上我们酒楼最受欢迎的芝麻酱与辣酱,回味无穷,真是绝配!”

厨师乙:“没有肉都这样好吃,加上了肉,岂不是勾人胃脏。”

伙计丙:“确实确实,难怪掌柜的这样看重姑娘,想当年在营……”

孟之玫闻言,心下一颤,抬眸看向说话的男子。他却是脸色一变,慌忙继续说道:“想当年在颍川(一个地名)掌柜的也没有这般夸赞过何人。”

即便他说出一个相同发音的地名,孟之玫亦是知道,这些人,要么过去大有来历,要么还有另一个身份。 2k阅读网

035.杀手考验

“众位暂且将小女子所示范的做上一遍,我出去喝口茶,辛苦众位了!”孟之玫欠身朝众人微微屈膝,心中却是刻意挥散方才所知晓之事。

待孟之玫一走,众人均露出刀子样的目光,狠狠杀向方才说错话的男子身上。

一走出厨房,孟之玫便见店小二迎了过来。

“孟姑娘,辛苦了吧?教的如何?”店小二将方才还用来擦灰尘的白色毛巾往肩上一搭,旋即端过一杯茶放到孟之玫的桌前。

孟之玫点头谢过,答道:“众位都是聪明人,又是有多年经验的厨师,学起来自然不难。”

“如此便好。”店小二面上笑盈盈的回答,心下却是对孟之玫不甚喜欢,若不是方才掌柜的吩咐,他才不会伺候这样一个穷酸女子。

孟之玫见店小二离开,这才抬眸环绕着整个一楼大堂,之前的位置上早已是空空如也。不但如此,除了她见过几次的店小二之外,楼内空无一人。

纤纤玉手端起桌上的茶盏,优雅的拿起茶盖,翠绿色的茶水上缓缓冒着热气。孟之玫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并非刚沏的那般滚烫,旋即勾唇一笑。想来一会儿一定会特别的精彩。

孟之玫刚放下茶盏,便见酒楼大门冲进来六个拿着刀的汉子。一进门,气势汹汹的踹飞了离他最近的桌椅。

“各位……各位客官可是要吃喝些什么?”店小二赶忙上前,低头哈腰的询问。虽是害怕,但现下酒楼只有他一人,只能壮足了胆子。

“本大爷是来找人的!吃!吃什么吃!滚一边去!”说完,为首的一人一脚踹开身旁的店小二。

孟之玫嘴角带着浅笑,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眸中如往常般明亮。可心下却知,这些人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

果然,还没等店小二从地上爬起来,一席六人便往孟之玫桌边靠近。

“你可是孟之玫?”为首的一人毫无前奏的问道。

孟之玫勾唇一笑,轻声道:“正是,不知各位特地来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为首的人似乎捕捉到孟之玫口中的“特地”二字,心下一颤,却是面不改色的将刀拍到桌上,旋即踢开板凳无比大气的坐下。

“找你,当然是谈生意了!”

孟之玫嗤笑,低头顺了顺胸前的秀发,装傻道:“小女子小小百姓,找生意怎得来找我了?我可不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

“我……大爷我知道你不是这家的掌柜的!我找的是你!孟之玫!”坐在椅子上这人加重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生涩,面上还特地做出恶狠狠的模样。

孟之玫看着面前这人瞪大双眼、斜嘴望向自己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章华办事能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这哪里是恶狠狠的壮汉,压根就是对着自己做鬼脸的灰太狼。

二楼站在暗处“看好戏”的几人已是忍不住抚额,特别是背上带剑的那位,掐着一个小斯的脖子,低声咬牙道:“宇安啊宇安,这就是你找的杀手?!”

一旁手握酒杯的白袍男,虽是见到那人装狠时,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嘴角,却也在细细打量孟之玫之后,换上了另一种神色。

此刻的孟之玫见一席高矮胖瘦的六人杵在自己面前,颇有意味儿端起桌上的茶水,再次抿了一口。

又抬眸瞥见店小二已是爬了起来,连忙唤道:“小二,添茶。”

为首的男人见自己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竟是吓不到孟之玫,连忙拿起桌上的刀,直直的架到孟之玫的脖子上。“合作!我要跟你谈合作!”

孟之玫并未在意那把刀,依旧面色如常的对战战兢兢倒完茶水的店小二说了声谢谢。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壮汉的身上,慢条斯理道:“既是要谈合作,为何还不说,你既不说,小女子又怎知你要谈什么合作?再者,你见过谁人谈合作拿着刀的?还把刀架在合作对象的脖子上?”

一阵反问,令那壮汉愣了一会儿,虽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毫不在乎。心想:这次找兄弟们的可是个有钱人家,若是办好了,之后还有另一半银两。可是够兄弟几人吃上两年的。

于是,心下一横,将刀逼近孟之玫的脖子半寸。呵斥道:“休要在爷面前废话,一个不小心,莫要怪我的刀不长眼。”

孟之玫感觉脖间一阵冰凉,却是未觉疼痛,想必刀刃并未伤及肌肤。心下却是觉得他此番动作倒是有个杀手的模样,不由的警惕了三分。

“那就请直说吧!我待会儿可还有事儿。”孟之玫继续强调他们口中一直都未入正题的合作。

壮汉刚想说话,却是被身后站着的手下拍了拍,随即咬耳朵道:“大哥,你还是把刀放下吧!若是伤到这姑娘,可就坏了!”

壮汉闻言,抬眼望了孟之玫一眼,轻咳一声。

“既然姑娘这样爽快,爷我也退一步,把刀放下,做个文明人,如何?”

孟之玫只是勾唇一笑,却是感叹此人好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无妨!”

“听说你将新研究出来的饼子卖给了福旺酒楼?可有此事?”壮汉终于不再拐弯抹角,将刀从孟之玫脖间挪开,开口问道。

“确有此事。”孟之玫坦然答道。心下对这些人的来意,却是猜出了半分。

壮汉没料到孟之玫这样爽快,微微吃惊之余,却也未曾耽误正事。“章华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出三倍,你同我合作,如何?”

孟之玫霎时失笑,一群地痞**模样的人找自己谈合作,若是扮成商人岂非更像些。而今,又是在福旺酒楼抢章华的生意,若不是此事与章华无关,想必偷偷跑上二楼的店小二亦是不会这么久还未带人过来。

其中破绽百出,又这般不合乎情理,想来他们也是无聊得很,倒不如陪他们玩玩。

“是吗?章掌柜的可是出了一百两银子。”孟之玫说完,颇有玩味儿的看着面前壮汉的表情,虽是见过许多贪财之人,却没有见谁像他这般双眼大睁,几乎要流口水的模样。

若非此刻不合时宜,那壮汉定会反问:孟姑娘此番行业这般赚钱,何不带上小的。我与兄弟们生意向来不好,若不是今日碰见个冤大头,定是不会有这单子生意…… 2k阅读网

036.来者不善

二楼站在最里侧的章华,本是对孟之玫的表现颇为赞赏,也不曾枉费他方才一阵夸赞。竟不料接下来会说出这番话,心下顿时有些恼意。又苦于白袍男子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这姑娘有点意思。”白袍男子的目光一直放在孟之玫身上,所以她每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动作,他都尽收眼底。而其中,自是包含了方才孟之玫颇有玩味儿的那抹笑容。

几人一听白袍男子这番话,均是面面相窥,却是不敢多话。倒是惊慌着跑上来的店小二,看到此番情形,顿觉有些莫名其妙。本想出言询问,见自家掌柜的摆了摆手,便也知趣的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不……不就是三百两白银吗?岂会没有,哪怕是三百两黄金,大爷我同样拿的出手!”那壮汉似是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才拍案而起,即使没钱,也不能输了气势!

“那好!”孟之玫见壮汉答应,芊芊玉手一摊。“先交定金,看在第一次合作的份上,不多,就先交一百两如何?”

几人闻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壮汉。

壮汉看着孟之玫那白皙如瓷的细手,有些发怵,心下却是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难缠,支支吾吾道:“今……今日出门匆忙,并未……带银两……我这就让人去取。”

话毕,他侧头离他最近的手下使了使眼色。又开口道:“李三狗,你速速取钱回来。”而其中言外之意,便是要他去找合作之人,说说现下的情况,是否算是完成了任务。

孟之玫听到这名字,嘴角抽了抽,颇有痉挛的迹象。旋即收回摊开的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小酌了一口。而李三狗亦是听话的朝门外跑去。

孟之玫瞥眼见他往酒楼右侧拐去,刚刚消失,便见他又倒退着回来,外面路过的百姓亦是见鬼似的绕开,匆匆跑走。虽只是半个背影,孟之玫却觉得那姿势有些不对,不由得轻蹙眉头。

二楼的白袍男子见孟之玫望着门外露出这般模样,也随之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人举剑抵着李三狗的脖子,目光凶狠,面容冷峻。

“张碧。”

只是这轻轻一唤,一旁带剑的男子便会意的从二楼的窗户跳到楼外。

而这些,此刻的孟之玫并不知晓。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三狗的背影上,眼见着与李李三狗面对面的人就要显现了,却是先看见一抹明晃晃的白光。

孟之玫被光闪到了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壮汉等人这才察觉不对,慌忙转过身去。

只见方才跑出去的李三狗被人一脚踹进了堂内,惯性滑动了约莫两米,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壮汉见自己兄弟被门外的人这般伤害,心如刀绞,怒吼道:“来者何人!为何要伤我兄弟!”旋即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四人便要冲过去。

“莫要冲动!”孟之玫一声轻呼,“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虽然孟之玫不清楚让他们停下动作之后,会否活命,可现下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外面持剑的那人绝非一般的角色,单单是面上的神色,都忍不住让人心中一寒。

众人虽是痛心自己的兄弟被人伤害,却也不想死,一时间竟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外面持剑的男子似何事都未发生一般,径直朝堂内走来。迈过门槛时,还不忘朝二楼瞟了一眼,廊上空无一物,旋即露出一丝冷冽。

大手一挥,霎时冲进来十来个素衣装扮的持剑高手。而酒楼的门亦是在同一时间被轻轻的关上。

孟之玫虽是不懂武功,可光凭面前这群人的身姿,和方才进门的矫健与动静,也能看出这群人轻功了得。心下顿觉不妙,莫非这些人是来杀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要把制饼方法转卖给这壮汉?

可饶是自己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大到让他们请十来人杀掉自己吧?又根据方才这些人对李三狗的做法,想来与面前的壮汉并非一路人……

既然这些推断都不成立,那这些人定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楼内一定另有他人。

如此想着,孟之玫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有些凉。

“小二!茶凉了,换一杯。”孟之玫旁若无人般的冲着大堂唤道。

那持剑的男子微微蹙眉,推开面前挡着的几人,这才发现桌前端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粗布麻衣,浓黑如瀑的发上插着一根木簪子,似筷子一般。他冷哼一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弱女子罢了。

孟之玫将他眸中的不屑收入眼中,继续唤道:“小二!换茶!莫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此话一出,楼内仍旧是静悄悄的,只有方才那轻视孟之玫的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觉得谁会置性命于不顾,冒死前来为你换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孟之玫见他这番说话,眸光微闪,嘴角浅笑的站起身,似是唠家常般说道;“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动手。”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往柜台的水壶旁轻轻挪步。

“姑娘可曾见过一个白衣男子。”右手持剑的男子看着孟之玫袅袅婷婷的从自己身旁走过,寥寥微风拂过面颊,心下微动,却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思绪,问道。

孟之玫眼前浮现出一个白袍男子的提拔背影,旋即淡然道:“没有。”

男子闻言,嗖的一声,宝剑出鞘,从身后架至孟之玫的脖子。

而这厢,二楼房内的一席人却是沉默的坐着。他们早在张碧跳出窗外时,就退了进来。虽然知道这群人是冲着主人而来,可对方人多示众,在张碧打探未归之前,不到万不得己绝对不可以擅自下楼。

只觉眼前一阵黑影闪过,面向集市的窗户外飞进一抹身影,直直的定在白袍男子面前,单膝跪地。

“爷。”

“如何?”白袍男子面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冷如常。

“此次追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楼下那十来人,其余暂且还未发现爷的藏身之处。短时间之内定是赶不过来!”张碧将方才自己打探到的如实禀报,见白袍男子并未回应,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便知是让自己起身。 2k阅读网

037.白衣相救

张碧从小便是与白袍男子一同长大,虽一直是下属的身份,却是对他感情颇深。现在由于自己的疏忽,却是让贼人找到了爷,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不是安排你将马车藏好吗?怎的就停在马棚里?”张碧扯了扯身旁的宇安,问道。

宇安可怜兮兮的回望他,撇嘴道:“一时疏忽,给忘了。”

张碧刚想伸手给他一巴掌,却见白袍男子默默的站起身来,一双美眸直直的射向二人。旋即迈开步子,冷冷道:“随我来。”

……

孟之玫的脖子虽是再次感觉到冰凉,却是没有第一次那般淡定,一颗小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脸上却要淡定的不露恐惧。

“公子这是做何?小女子如实相告,却是遭得如此下场,莫非公子想让我说谎话?”

举剑的男子面色依旧沉冷,望着孟之玫的时候,眼神中闪着阵阵杀气。“别那么多废话!”

话毕,左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人上楼去搜。

男子见一席人敏捷的往楼上跑去,目光注视着上面的动静,却骤然被一句呼唤声惊醒。

“孟姑娘!”

孟之玫吃力的瞥了声音的传播处一眼,心下顿时觉得不妙。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见一声惨叫,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倒地,霎时嫣红一片。

“你为什么要杀他?”孟之玫杏眼怒瞪的问向回到自己身边的男子,一只小手因为气愤而被捏得泛白。

那男子冷哼一声,“哼~为什么?杀人还需要理由?若是你非要理由,那就是他出现的不是时候,是他该死!”

“混/蛋!”孟之玫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面上写满鄙夷。

那男子闻言并不怒,眸光却是狠狠杀向一旁站着的壮汉等人。“这就算混蛋了?要不要我帮你开开眼界,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混蛋?”

说着,男子一个疾身,长长的剑锋已是深深的插入壮汉的胸口。

这女子不是对自己半点畏惧都没有么?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杨二啊!怎么见你人越长越俊朗,这心性却是越发卑劣了?”

一阵满是嘲讽的声音从二楼廊上传来,抬眼望去,一名背后带剑的男子轻盈的从二楼一跃而下。

孟之玫霎时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己这番动静,还未能等到救兵,想必不光是剩余的那四人,就连自己也会一命呜呼。即便她这条命是上天意外赏赐的,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是。

心下庆幸之余,却是没料到那男子早已从壮汉胸前拔出了剑,架在自己脖间。一时间,孟之玫的整颗心又活活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依旧冷静如常。

“即便我心性卑劣,却也有好皮囊,倒是你,即便你心性再好,皮囊何以及我?”被张碧唤作杨二的男子,挑眉嘲讽道。

张碧也是不怒,双臂环在胸前,颇有玩味儿的抵坐在桌上,打量着杨二。

良久,许是杨二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蹙眉道:“即便我再俊朗,又岂非是你这下作之人可以打量的?!”

张碧摇头,晃了晃食指,“我可不是在看你,倒是你身旁的女子越看越有韵味。你这是准备掳回家做娘子?”

此刻的孟之玫正看着二楼廊上的白袍男子出神,因为楼内并未点灯的关系,他的整张脸都淹没在黑暗之中,隐约间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巴轮廓,棱角分明,白皙却不显妖娆。弧线下有凸起喉结的脖颈,性感中带着些许的英气……

“啊!”还未等孟之玫继续打量,便感觉脚被谁狠狠的踩了一脚。惯性的轻呼一声。“要杀就杀,何故踩我的脚。”

杨二见孟之玫已然消失了脸上的那抹红晕,面上又带着些许的恼意,霎时间竟也捉摸不透这女子的性子。又加上自己派上去的十来人都不曾回来,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觉事情不妙。不由的有些胆颤,顿觉逃命要紧。

于是,话锋一转,对着张碧说道:“这等女子,既不漂亮,又无小家碧玉的娇羞温婉。生起起来亦是凶巴巴,一副乡野村姑模样。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你可是要接好了!”

此话一出,孟之玫只觉自己似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起,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张碧的方向飞去。

张碧自是见惯了杨二这般的逃跑方式,心下并未接住孟之玫,而是朝着杨二转身离开的方向追去。

孟之玫眼见着张碧擦身而过,而并未看自己一眼,便知这人并没有接住自己的意思。登时脑袋一片空白,莫非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她恐慌的捂住双眼,甚是不想看到那白花花*的墙壁。

然是此刻,一抹白色的身影敏捷的从二楼飞下,直直的朝着孟之玫的方向移去,白袍与发丝被速度化成的风惊起。

一双纤细白净又不失力道的手,准确的抓住孟之玫的腰际两侧,旋即将她稳住,轻放在地上。

孟之玫本以为自己会一头撞到墙上,要么脑浆崩破死掉,要么疼晕过去。竟不料此刻双脚已经安全着地,虽是被杨二踩的那只脚还微微有些疼,却也不及此刻死里逃生的激动心情。

“谢谢公子相救。”孟之玫还未睁开眼,便将道谢的话说出了口。

白袍男子声音依旧清冷,眸光如水的打量着孟之玫的五官。之前不过是远观,只觉她身上有一种韧性与气质。而今近看,竟也发觉她五官娇美,柳叶细眉,杏眼微闭,鼻子娇小挺拔,嘴巴娇艳欲滴,即便是不施粉黛的面颊亦是白皙如雪。

如此端详着,白袍男子心中讶然,却也条件反射般的开口:“举手之劳罢了!”

一阵清冷的声音绕过孟之玫的耳际,短短几个字,竟莫名的勾动了孟之玫的心弦。她骤然睁开双眼,眼前只觉一片白茫。一眼望去,孟之玫只看见他宽厚的胸膛,虽被衣袍遮着,却也能看出部分肌肉轮廓。

还是那性感中透着刚强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下巴,现下在明处近看反而越发迷人。玉面朱唇,琼鼻直挺,一双本就迷人的桃花眼却装满清冷,乍看似一方清澈泉水,细看又如大海般广阔无垠,令人无法看透……

孟之玫细细往上打量,一双浓密、细粗都恰到好处的眉毛,此刻竟微微蹙起。正纳闷这完美的面孔怎得好端端的皱眉时,那抹清冷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

“可是看够了?” 2k阅读网

038.美颤她心

福旺酒楼一楼,一袭白袍男子美眉轻蹙,淡淡颔首。一身粗衣女子立于他身前,仰首展眉,四目相视。若是除却身上衣着,许是番深情款款、两情相悦的绝配鸳鸯。可惜那女子除了一席墨发,终是显得格外黯淡。

孟之玫面色绯红,直下耳根,心下更是悔恨自己怎么这般花痴,这可如何见人。如此想着,虽是颇为尴尬,眸子却并未从男子好看的面上移开。

白袍男子问道:“可是看够了?”

她记得以前看过的许多电视剧里不都有推脱之词吗?类似于:你眼角有眼屎……你牙齿上有菜叶……你头发乱了……云云。

可面前这男子,明显是个整洁干净之人,即便是方才那一飞也并未弄乱头发半点,更何况菜叶、眼屎之类的理由。岂不是太过荒唐了些。

孟之玫兀自叹了口气,心下却是骤然想起什么。说道:“实属小女子无礼,我并非有意冒犯公子。倒是方才看见公子印堂发黑,近日以来可要小心血光之灾。”

这番话,孟之玫也并不是信口胡说。单单按照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自是可以断定这白袍男子有仇人,今日虽安然无恙,却不代表以后亦是如此。而且,方才那群人大白天就敢闯进来杀人,可见背景颇为强硬。

如此一来,孟之玫也不由得担心起面前男子的安危。

白袍男子见孟之玫面上挂着小女子害羞的神色,嘴上却是吐出这番话,眸光一亮。饶有兴致的问道:“该如何化解?”

孟之玫依依不舍的将眸光从白袍男子的面上移开,略作沉思状,正欲踱步,脚下却传来一阵疼痛。不由闷哼一声。

白袍男子见状并不急,脚尖轻轻一勾,便将身后的板凳移于孟之玫身后。“不必急,坐下细想。”

“此乃天机不可泄漏,若是小女子说了,定是会折寿的。”孟之玫煞有其事的说道。

白袍男子自是知晓孟之玫说的是假话,也并不拆穿,只是一脸沉冷的望着她。良久都不曾说话。

这孟之玫自从来了古代,何曾见过谁这般看着自己,况且还是个美男子,不由得娇羞颔首。

霎时此时,楼上的一席人已是走下楼来。

见白袍男子美眸直视,孟之玫含羞低头,一时间竟觉得气氛十分**。

众人正欲退上去不便打扰,只有一个小斯模样的男子脑筋大条的走上前去。“爷,你二人这是做什么?”

“算命。”众人本以为白袍男子会杀过来一抹冰寒的目光,竟不料他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么两个字。

一时间身后章华等人煞是木然,只有那小斯不依不饶的问道:“算命得有算命先生,小的虽然没读多少书,却是不傻,爷你不要蒙我。”

白袍男子也不答话,只是微微朝孟之玫侧了侧头。

“她是算命先生?我可不信。不过,你若是给我算一卦,我也就姑且相信你了。”

孟之玫闻言,微微抚额,这小斯哪里是不信自己,明显是想贪这算命的便宜。面上却是丝毫不变色,回道:“小女子一日只算一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毕,孟之玫轻轻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冷模样。末了,还不忘对着章华补上一句:“若是章掌柜的不愿相信与我,取消合作便是,又何必这般小瞧我。如此拙计,实在并非君子所为。”

章华自知理亏,刚想说些什么,却已不见了孟之玫的踪影。好在她走向的还是厨房方向,如此便也松了一口气。

“爷,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见孟之玫走后,宇安亦是收回了方才嬉笑的模样,正经道。

白袍男子扫了一旁泪流满面、满是悲痛的四人。“将该付的付了,好好安葬。”

那四人虽是痛心疾首的抱着壮汉的尸体,却也隐约听到了一抹清冷的声音。心下却是越发难受,有钱有何用,老大都死了。以后兄弟几人该如何过生活。如此一想,倒是哭得愈发厉害了。

白袍男子移开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章华,语气清冷道:“留下吧!”

章华刚想说些什么,却是酝酿了许久都未曾开口,只是默默的对那四人说道:“若是以后没处可去,便来酒楼里打杂做工,每个月按时付工钱。也得亏你们遇到我们爷,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们。”

四人见状,有个落脚处总是好的,今后也有个正当工作,也不必四处坑蒙拐骗。感激之余,朝着白袍男子的方向跪下,诚恳的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都起来吧!把这些人安置好,也好开门营业。”章华一甩袖子,左指右舞的指挥着,额头上的肥肉却是皱成了一团。

“爷,楼上那些人……”宇安见事情都吩咐的差不多,连忙轻声提醒。

白袍男子手里捏着茶杯,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废掉武功,从哪来回哪去。”

“是!”宇安恭敬的退下,直接上了二楼。

正是此时,福旺酒楼的门被推开,张碧一脸漠然的看着众人忙碌。转而走到白袍男子的面前,拱手道:“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并未重伤杨二。”

“辛苦了!“白袍男子无比官方的吐出这三个字。

按照往常,张碧禀报完这件事便会告退,可现下他微皱的眉头以及站定的动作,足以说明他还有其他的事情。白袍男子自是看在了眼里,却并未主动答话。

“爷,属下有一事不明。”张碧继续拱手,头也垂的越发低了。似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

“何事?”

张碧因为垂着头,所以看不清白袍男子的面色,却是从他语气中并未听出不耐烦。顿了顿,这才答道:“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不直接杀了杨二?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走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白袍男子好看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旋即淡淡道:“你觉得杀了他对我们有利?”

“那是自然,若杀了他,往后定不会屡屡被追杀。”张碧毫不犹豫的回答。

白袍男子却是笑了,目不斜视的望着张碧,说道:“你可知杨二现今的身份?” 2k阅读网

039.天灰聚坐

【大叔,生日快乐!心想事成!永远快乐!谢谢你一直追这本书,给我意见。让我爆更有点难,所以……请收下祝福!】

经过白袍男子这番提点,张碧这才想起杨二本是正四品御前侍卫,当时颇受皇上喜爱。只是,后来因二皇子周戬在皇上遇刺时,舍身救皇上,而被册封为荣王。

除此之外,皇上感恩二皇子对自己孝心一片,又将杨二与部分精兵赐予他,以保卫荣王府安全。

如此一想,张碧心下了然。

这杨二再如何也是个正四品,若是在爷手里死去,想必只要荣王稍微动下心思,便能嫁祸于爷。逞一时之快,却要惹得一身骚,岂非得不偿失。再者,除了杨二,定会有千千万万个杨三杨四……到时候,定会更难摆脱。

“属下明白了!是属下愚钝,考虑不周。”张碧单膝下跪,俯身行礼。心中更是对自家爷多了十分敬佩。

白袍男子轻轻抬手,“起来吧!宇安那里还等着你。”

张碧闻言,起身告退去了二楼。

整个一楼大堂,除了安静端坐的白袍男子,其余人均是在忙手中的活儿。

窗外一阵风拂过,扬起行人们的衣袍发丝,偶有卖菜的商贩看着天色,眉头深皱。还有带着孩子的妇孺脚步匆匆,对还在玩耍的孩子嚷道:“莫要玩了,眼看就要下雨了,早些赶回家才是……”

白袍男子看着还算热闹的市集,心下飘过一丝暖意,自从祖父甩手出去环游之后,府中便十分冷清。现下去哪都有人追着,煞是费神,想来不反抗亦不是万全之策。

如此一想,他兀自往杯中倒了杯酒,默默的喝着。

……

这厢,孟之玫却是在厨房中为众位厨师指点*蛋灌饼的方法。因为要下雨,所以整个厨房都显得有些闷热。孟之玫额前沾了几滴汗珠,亦是顾不得擦,将盆中早就腌好的猪肉夹起,放入锅中煎熟。

分别用厨师们做好的鸡蛋灌饼,刷上酱,摆上青菜,猪肉等卷好。整齐的摆放盘中,霎时间就提升了一个档次。孟之玫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下一阵欢喜,面上亦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今日辛苦大家了,众位都十分聪明,想来明日我已不用再来。”孟之玫说完,目光扫过众位的面上,骤然想起死在大堂的那个伙计,心下生起一丝歉疚。继续道:“今日之事,小女子亦是有错,若是我不去喝那杯茶,想必也不会让那大哥出事。在此,小女子向大家赔罪了!”

众位厨师伙计听闻孟之玫这般自责,本就不忍怪罪的心,此刻更是多了一丝怜悯与欣赏。只见,其中一名年纪稍长戴着厨师帽的男子开口道:“孟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世事无常,这都是命。还请姑娘莫要自责。”

“就是,是那贼人太坏,与姑娘无关。”

“我兄弟肯定不会怪你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孟之玫别自责,心下亦是了然此类事情。他们当初随民亲王打仗时,一天不知要死掉多少的兄弟,现下虽是在酒楼里,却也看惯了生死。只能默默祈祷几十年后,死后的兄弟又能成为一条好汉。

孟之玫心中一阵感动,却也不好意思表露。

“谢谢众位的宽宏大量。”如此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拿上托盘,将装着鸡蛋灌饼的盘子搁上。抬眸继续道:“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将这些饼子拿出去给掌柜的尝尝,众位好好歇息,怕是一会就要忙起来了。”孟之玫说完,微微侧身行礼。旋即端着托盘款款离开。

孟之玫走进一楼大堂,见堂内已经收拾的整齐干净,不由的望向窗外。现下不过上午,天色已是这般黑,怕是要下暴雨。如此想着,孟之玫已是走到了白袍男子的桌前。

白袍男子从窗外收回视线,沉冷如常的看向孟之玫。

孟之玫也不着急说话,瞅了窗外几眼,心下却担忧那破茅草屋能否承受得住。而自己,又该如何回去。怕是解除婚约的事情已是谈妥了吧?

想到这里,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白袍男子看着她如此模样,也不便打扰,旋即将目光转移到桌前的托盘上。刚猜想这可能是章华口中所说的新吃食,方想开口,竟不料被一阵声音打断。

“这是什么?我可以尝尝吗?”

孟之玫与白袍男子均是怔了怔,旋即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宇安一脸新奇的望着盘中的吃食,险些流出口水。

“可以吃,但你要先把章掌柜的请过来。”孟之玫看着宇安淡淡回答。早些时候就看出这小斯是个吃货,现下自动送过来当跑腿的,她自是愿意捡这个便宜。

此话一出,只见方才还几乎流口水的宇安,竟化成一阵风跑了出去。

“姑娘可有些不厚道。”一阵冰冷却未带丝毫责怪的声音,传进孟之玫的耳朵。

孟之玫微微仰脸,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心下便是一阵悸动。想来,还是不能直视这样的美男子,万一魂魄被勾走了。岂不是要受他牵制。到那时,又怎好忍心让章华做些补偿。

“哪里不厚道了?我本是愿打,那小斯愿挨,何来的不厚道之说。既是自愿,便毋须计较这些。”

白袍男子微微勾唇,从容不迫道:“那方才我可是救了姑娘。”

孟之玫特地不与面前的男子对视,生怕他那桃花般漂亮的眸子会让她的心思跟着他的眼神走。她故意看向窗外,气定神闲的说道:“公子固然是救了我,当时我也道过谢。再者,倘若不是因为公子的仇家,想必我也不会险些丧命。所以,归根究底,公子救我,实属应该。”

若是要追根究底,怕是那莫名死去的二人,亦是要归罪到章华身上。而这章华与白袍男子的关系,又颇为玄妙,怕是章华还要听从面前这人的。

“姑娘好逻辑。”白袍男子看着她的后脑勺,淡淡一笑。

孟之玫亦是不回答,脑袋里想着的都是一会儿该如何追究章华的责任,方好索要些赔偿。现下正是春季,过完三月,就将迎来四月雨季,若是不将房子改好,定是过不安宁。

“孟姑娘久等了。”章华先是朝白袍男子躬身行礼,之后才向背对着他的孟之玫聊表歉意。 2k阅读网

040.索要补偿

孟之玫轻轻转身,看见章华那肥嘟嘟的身子,心下本聚集的气愤霎时少了一半。毕竟,孟之玫向来觉得胖子是滑稽的,亦是可爱的。

“不碍事。”孟之玫面色淡淡,起立欠身行礼。

还未等章华出言,便见孟之玫早早坐在了凳子上。

章华知道孟之玫心中有气,也不与她计较,旋即与宇安和张碧依次围桌坐下,准备品尝美食。

楼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地上惊起一朵水花。孟之玫能够闻到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伴着鸡蛋灌饼的香味儿,让人微微沉醉。

孟之玫将托盘中的盘子一一摆在桌上,解说道:“这便是新吃食——鸡蛋灌饼。桌上这些都是厨师们现学现做的,还容各位尝尝。”

此话一出,便见宇安迫不及待的拿起方才掌柜的让带下来的油纸将饼子包好,大大的咬上一口。

张碧见状,狠狠的拍了一下宇安的脑袋,喝道:“爷还没吃,你怎得这般没有礼数!”

宇安的嘴里塞满了吃食,只得用眼睛瞪着张碧,生气之余,嘴巴还不忘咀嚼美味。

众位见他这般模样,虽是胃口大开,却终是不好意思在爷面前失了礼数,只得默默的看着宇安咽口水。

“好吃!真的好吃!爷,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如此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冲着张碧嚷道:“你知道什么!小的这是以身尝毒,若是有毒又不好吃,岂不是害了爷。”

话毕,还未等张碧开口,便见他又将手中的饼子咬上一口。一时间,嘴唇上染得油亮亮的。

白袍男子自是知晓其余人守礼数,怕他们憋得难受,便也学着宇安的动作,像模像样的拿起油纸卷上。端详了半晌,轻轻闻了闻,这才轻轻咬上一口。

孟之玫看着白袍男子这般秀气的模样,骤然想起二十一世纪品红酒的高富帅。不由的深深叹息:高富帅无国界,古往今来赛穿越。

如此一想,又瞟了宇安一眼,心中不由得摇头。这吃象……惨不忍睹!

章华眼见着所有人手中都拿着饼子开始吃,就连张碧亦是吃得直点头,终于也是忍不住张着肥肥的小嘴准备吃上一口。竟不料被孟之玫一把夺过。

孟之玫手中拿着饼子,闻了闻,无比享受的对着章掌柜说道:“章掌柜可满意我今日的教学?”

章华心下没好气,面上却是一副要笑掉肥肉的模样,夸赞的说:“满意!十分满意!”

“是吗?”孟之玫唇角微微勾起,看着章华那股子谗样儿,心下颇觉痛快。“可章掌柜的还没尝呢?怎得就这般夸赞小女子了?”

章华默默叹了口气,想来这孟之玫是故意找茬,咽了咽口水,笑道:“你看看桌上几人的表现,自是看出他们十分喜欢,这等明眼之事,难不成章某还要信口雌黄?”

孟之玫配合的点点头,又不露痕迹的躲过章华探过来的肥手。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小女子尚且能依言做到让章掌柜的满意。可章掌柜的倒是让小女子颇为痛心。”

此话一出,章华便知孟之玫所指何事。心下虽是有千万分想吃饼的*,现下也只能忍着,先解了孟之玫的烦恼。况且,日后还要多打交道,若是闹了这般矛盾不化解,想必以后也得不着好。

“此事确实是章某的错,不知孟姑娘想要我如何补偿?”

孟之玫显然没有料到章华会这般直接,顿了顿,这才说道:“既然章掌柜的这般爽快,小女子就直说的。除去三十两教学的银子,掌柜的还应给小女子二十两银子。”

章华闻言先是一惊,他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这般直接的索要补偿的。眸光不由得扫了白袍男子一眼,揉了揉额头上的肉,不自然的说道:“这……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是章掌柜的要赔给小女子的精神损失费,至于医药费就免了,毕竟脚上只是轻伤。”孟之玫定定的看着章华,慢条斯理的抢过章华的话。

精神损失费?

众人闻言,均是疑惑的看向孟之玫。

孟之玫顿了顿,这才想起古代人可能不理解其中意思。解释道:“所谓精神损失费,其实很简单。就今日而言,起初是你们请来的壮汉,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自是害怕不已。而这种害怕定是让我遭受了精神上的痛苦。如此一来,章掌柜的便有责任补偿我。所以,小女子觉得二十两并不多。”

“对!掌柜的,能做出这般好吃食的,你万万不可欺负了去。”宇安适时的接话。

章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示意他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心中却是不知该如何抉择,二十两对他而言确实不多。若是爷不在这里,即便是三十两他都是愿意给的。

可现下,爷在这里,之前又将银两统计了一番,只留下备用的,剩余的全被爷收走了去。当下,别说二十两,哪怕是二两银子都没有多余的拿出来这样用。

“旁人都觉这份补偿该给,莫非章掌柜的觉得小女子的精神痛苦不值这个钱?”孟之玫明显看出了章华面上的为难神情,可她也不想轻易放弃,毕竟家中三口人定是不能再住那般破的屋子了。

章华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那一条缝的眸子又不由得瞟了白袍男子一眼。白袍男子虽是感觉到了传递过来的视线,眼下却是装作毫不知情,有滋有味的吃着手中的饼子。

章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下雨天,总让人感觉身上粘乎乎的。不舒服之余也不由得也多了几番烦躁之气。“章某并非这个意思,且容章某细想。”

其实,章华并非要细想什么。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就是要等着爷吃完,好好与他商量一番。毕竟,他是知道的,爷用餐时,向来不喜打断。所以,这番他只能忍着。

他默默的看着孟之玫手中的饼子,心下一阵叹气。旋即又将目光转向窗外,不由得有些心思黯然。 2k阅读网

041.剑抵她喉

良久,众人都没有再说话。

孟之玫则是细细的听着雨声,心思却是猜想着章华答应的概率。毕竟,拿回这教学的三十两,还给李炎庆也会剩下十两,重建个好点的房子也并非不够。可倘若,要在雁州集市找个店面,却是不可能。

所以,无论如何,在章华这里,定是不能轻易认输。他毕竟是雁州首富,又岂会缺这二十两银子。

不过话说回来,孟之玫也并非想要贪图这二十两银子。她向来讨厌不信任自己的人,况且当初与章华亦是签下了合约。而今这般不放心自己,还特地买通人来试探。有那个闲钱倒不如直接奉送给自己。而自己这番做法,也不过是给他一点记性。

白袍男子依旧细细的吃着手里的鸡蛋灌饼,目光偶尔游离在章华与孟之玫脸上。抬眸看了宇安一眼,只见他正舔着嘴唇,回味方才的美味。不由的使了个眼色。

宇安愣了愣,旋即会意。开口说道:“行,既然孟姑娘说要二十两,那就给二十两便是。”

章华侧脸看了宇安一眼,心下却有些狐疑。虽说他向来都清楚爷的秉性,也算是个慷慨的人,可也没像今日这般豁达。一句话不说,便答应了去。

随着宇安从钱袋里掏出二十两银子,直直的推到孟之玫的面前,章华才松了口气。

“小女子此番是与章公子谈赔偿,实在不明白为何是小哥掏银子。”孟之玫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银两又推了回去。

章华面色霎时一阵红一阵白,本想发怒,却是活活的忍住了。“孟姑娘,你莫要在为难章某了!银两都到手了,为何还计较这些。”

听着章华这般说,心中觉得此事越发的奇怪,不由的问道:“章掌柜,恕小女子冒昧,我实在疑惑,掌柜的和他们三人究竟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开口回答。

孟之玫见状,面色如常的补充道:“小女子并无别的意思,毕竟请人前来试探我的是章掌柜,此银两就该由章掌柜的来赔。如果今日我收下宇安小哥的二十两银子,往后出现差池,岂不是给各自徒添烦恼。”

宇安闻言,不由的看了白袍男子一眼。只见他已经吃完了鸡蛋灌饼,正在喝茶漱口。心里却是暗暗嘀咕孟之玫太过谨慎。

“不必担心。放心收下便是。”

依旧清冷的声音传遍在坐人的耳中,伴着现下湿漉漉的天气,让人微微觉得有些凉意。

孟之玫并未抬头看他,而是依旧将视线放在章华的身上。认真思索之后,才淡淡问道:“众位究竟是何关系?”

孟之玫之所以这般喋喋不休,并不是故意较劲。而是她在索要赔偿中突然意识到章华根本就做不了主。倘若是这样,那自己与他签好的分成收利,是否能够长久有效的执行都将是不定因素。

再者,依照今天的情况而言,白袍男子又有许多仇人。若是都来福旺酒楼找事,怕是今后不但对生意有所影响。指不定哪天福旺酒楼人去楼空,亦不是不可能。

“你究竟是何人?”孟之玫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一把擦得透亮的宝剑,不偏不倚的抵近她的喉管。

孟之玫冷哼一声,眸中带冰的看了张碧一眼。冷嘲热讽道:“方才才吃下饼子,这下有力气了,就想对我下手?肉包子打狗,狗还知道跑远……”

“你!”张碧将剑又朝孟之玫的脖子刺近了半寸。

“我如何?”孟之玫冷眼看着桌上的几人,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胸口有些发闷。“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我就该在饼中下毒。”

章华依旧看着窗外,外面的雨声格外淅沥,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门外一个行人都没有,所以这番场景,也不必担心会被突然走进来的顾客看见。虽说,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孟之玫是个简单的女子,可现下这般场景,他还是不忍看下去。

“章掌柜的,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吧?轰动的演了这么乱糟糟的一出,合同签了,饼子教完了,现下不想掏钱了,就想杀了我,是吗?”孟之玫的面上依旧沉冷,鼻尖却有些微微的发酸。

她曾经以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比古代人还要坏的多,起码在那么多的古装电视剧中,他们重守承诺。可她似乎也忘了,古代像她这般的贱民,命根本就不值钱。更何况,电视剧都是假的。

章华只是无比同情的看了孟之玫一眼,一身肥嘟嘟的肉,此刻落进孟之玫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张碧见孟之玫这般无视自己刺出去的剑,不由的有些恼火,怒喝道:“快说!你究竟是谁人派来的?有何目的?”

“谁人派来的?有何目的?这些都重要吗?若是你当真想问,剑锋出鞘之前就该好好的问问。我孟之玫虽不是个穷闺农,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我向来讨厌别人逼迫我。所以,要杀,下狠手便是。拿剑指着我,又一副不忍心杀我的样子,看了只会让人恶心!”

孟之玫也不知道为何,面对张碧对自己刀剑相向竟会说这么多。然而,让她更加不明白的却是:当初救自己的是白袍男子,而今拿剑抵着自己脖子的也是白袍男子的手下。孟之玫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孟之玫忍不住将视线落在白袍男子的身上。他依旧是一脸沉静如冰的模样,一双眸子带着千年不化的寒冷。

白袍男子大方的对上孟之玫的目光,他不明白,一个娇弱女子而已。为何从一开始的长刀架脖,到杨二的利剑,甚至到此时此刻的剑锋抵喉,她都能这般淡定自若,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下。要相信她只是普通百姓出生的穷家闺女,怕是如何都说不过去。

张碧举着剑,眸光瞥向白袍男子,一时之间竟也揣测不到爷的意思,只得保持现状的抵着孟之玫的喉咙。

“孟姑娘,你还是说吧,你究竟是谁派来的。爷向来心胸宽广,定是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宇安虽是站在白袍男子这一边,可他毕竟无法相信,一个能做出这般美味的孟之玫会是个蛇蝎女子。旋即开口劝道。 2k阅读网

042.李炎庆到

谁知孟之玫听了宇安的话,反倒觉得有些可笑,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宽宏大量不是用嘴说出来的。”

张碧闻言,心中对孟之玫的放肆越发厌恶,不由得将手中的剑柄捏得更紧了些。刚想出口教训她,便见门口走进来一席人。

李炎庆一走进福旺酒楼的大门,便无比自然的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身后的小斯正兀自合着伞。

“李公子,今个儿想吃些什么?”店小二眼尖,一眼便认出来人是李员外的嫡长子,赶忙迎了过来。

小斯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无比自然的回道:“我们公子不吃饭,是来找人的。”

小二有些无奈,朝章掌柜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自家掌柜的正看着自己,霎时松了一口气。

“不知李公子所找何人?”

李炎庆并不答话,抖着衣袖,环顾整个大堂一眼。目光落到白袍男子时不由的多看了一眼,旋即又将视线停在孟之玫的身上。不由得有些皱眉。

小斯见自家公子急匆匆的去完玉兰村,又转站福旺酒楼,从始至终都不告诉自己要找何人。霎时想回答小二的话亦是答不出来。

“你这人,将剑抵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岂不是摆明了欺负人!”李炎庆也顾不得打量面前几人是谁,径直走到孟之玫身后,出言质问。

孟之玫并未作出反应,一双眸子依旧盯着对面的白袍男子,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又是何人?此乃我们与孟姑娘之事,烦请公子不要多事!”张碧手中的剑不动丝毫,身上却是传来阵阵杀气。

李炎庆冷然一笑,目光担忧的落在孟之玫身上。嘴上却说:“你们之间的事?可孟姑娘是本公子的朋友。”

张碧见状颇为不解,难道这雁州城向来都是些不怕死的主儿?若是在京都,这般拿剑指着的女子,谁人不是吓得话都说出来。更何况是那些不知所谓的公子哥,想必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又怎会这样大胆的前来认朋友。

“李公子毋须担忧,小女子不会有事的。”孟之玫将视线从白袍男子面前收回,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脑袋也骤然清明了许多。

稍稍沉思一会儿,心下也是了然。这些人并非真的要杀自己,而是在怀疑自己的来历。饶是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亦是不会酝酿这么半天,还不曾伤害自己一丝一毫。

孟之玫说出的这番宽心话,对李炎庆而言,就变得有些荒唐。毕竟,现下是他亲眼所见,举剑的男子浓眉眸利,浑身杀气。但凡他的手微微抖一下,就会刺穿她肌肤。他怎能不担忧,怎会觉得她会无事。

“你们究竟出了何事?若是欠你们银两,多少?本公子替她还了。若是孟姑娘不小心得罪了各位,我便替她赔礼道歉。若是几位要为难与她,就休要怪本公子手下不留情了。”

李炎庆将心中所猜测的可能统统指出来,却并未觉得孟之玫会如此不小心的得罪他们。不由得在心中认定这几人是有意为难。

孟之玫听闻李炎庆这番话,又见他朝张碧身侧靠近,不由的心中一暖。这个人,虽然平时有些财大气粗,需要他帮助时又故意刁难一下子,却也在危难时刻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自己。所以此刻,她着实不想再将李炎庆带入危难之中。

“李公子,我与你本就只是萍水相逢,小女子的事情与你并无关系。还请李公子自重。”孟之玫面色阴沉,声音冰冷,隐约之中似是夹杂着愤怒。

李炎庆脊背微微一僵,胸口却似是被石头压下一般,霎时觉得沉闷。却也并没有退下的意思。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玉兰村的茅草屋中见到的那一幕,昨夜对他百般礼貌的黎刚,今早竟指着孟江氏的鼻子大骂。其中大多是你家女儿不检点,**富家子弟谋钱财之类的云云。最后,竟当着全村围观人的面上,要求退婚并且索要二十两银子做赔偿。

李炎庆不由的看了孟之玫一眼,眸光中闪着阵阵同情。只要她肯嫁给自己,自己这就去她家中提亲。自己坏了她的名声,就应当负责。即便是母亲不同意,父亲不同意,只要多求求祖母,也不是个成不了的事儿!

“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若是你死了,本公子找谁讨去!所以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动你一根手指头!”李炎庆目光笃定的瞪向面前的张碧。心下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移眸瞥了一下一旁的白袍男子。

一旁的宇安本就清楚爷不是个随便杀人的人,即便他外表冷漠似冰,却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之前的那番话无非就是想吓吓她。毕竟,能与福旺酒楼长期合作的人,万万不能是外人派来的奸细。

如此一番思索,不由的看了看孟之玫,又看看自家爷,撑着下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白袍男子见孟之玫面色依旧不显喜怒,轻轻的发下手中的茶盏,冷冷道:“收剑。”

刺溜一声,亮剑入鞘。

张碧这下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捏了捏手腕。他向来是个行走在刺客群里的护卫,一直都是保护爷,杀敌人,却是从未这般将剑抵着一个女人的喉咙如此之久。揉着揉着,也不由的放松了许多。

此刻孟之玫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却更加疑惑,不由得又看向对面的白袍男子。他眉骨舒展,眸中似冰,面色淡然,竟是看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孟姑娘,马车就在外面候着,雨怕是不会停,我先行送你回去吧!”李炎庆见那把剑终于收回,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依旧担忧孟之玫的安危。不由得想带她快些离开。

孟之玫闻言,并未直接起身,反倒是冲着章华说道:“章掌柜的,小女子的五十两银子,您还未给。”

章华顿了顿,又瞟了白袍男子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起身说道:“孟姑娘随章某来。” 2k阅读网

043.还钱界限

章华因着之前宇安掏钱的教训,只好去带着孟之玫去柜台。摸摸索索好半晌,这才掏出五十两银子递到孟之玫的面前。

“孟姑娘,章某并无毁约的意思,只是章某也身不由已,还望姑娘往后莫要放在心上。”

孟之玫接过银两,淡淡瞥了章华一眼,应付的点了点头。

章华看着孟之玫与李炎庆二人并肩走出福旺酒楼,不知为何,竟觉得孟之玫那纤瘦的背影有一阵威慑力。他揉了揉眼睛,竟暗自摇头笑笑。

“爷,方才还未试探出来,为何就这般放了这女子?”张碧听见门外有马车跑远的声音,不由的问道。

白袍男子晃了晃杯中的酒,目光投进雨里,沉冷道:“来日方长,不急今日。”

张碧瞅了瞅宇安,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继续撑着下巴,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平时话最多,怎得方才没说几句话?”

“哎哟!”宇安闷哼一声,坐直身子捂着脑袋回道:“你以为谁人都跟你似的,只会动刀,虽然我觉得那女子不简单,却并未觉得她是坏人。倒是我们,方才的表现,未免太恶劣了些。三个男人欺负……不对,四个男子汉欺负一个弱女子,着实说不过去。”

宇安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挪动着身子,虽说爷并未露出不满,可现下张碧已经眉头深皱,怕是再不躲又要挨拳头了。

眼见着张碧一个拳头就要落到宇安的后背,白袍男子一阵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碧,派人去打听。”

张碧瞪了宇安一眼,旋即朝白袍男子拱了拱手,疾步走了出去。

……

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即便是坐在马车中,亦是能够感觉到从里到外的湿润气息。孟之玫静静的坐在马车里,窗边的帘子因为马车行使的速度较快,连带着一阵风吹进马车内,一颠一颠的,偶尔飞进几滴雨滴。

“孟姑娘……”李炎庆颔首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唤出了口。

孟之玫将视线投在他脸上,淡淡道:“李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今早,我去玉兰村找你,看见你家门口被很多人围住。本以为是出了何事,便急匆匆拨开人群进去,却是听到黎家要与你解除婚约的谈话。”李炎庆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光时不时的瞟着孟之玫,见她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说道。

“黎家要求赔偿二十两银子,说是你欺骗了他家儿子的感情。”

孟之玫一听这话,差点没有笑出声来。都说谈钱伤感情,可钱何尝不会让你看清一些人呢?就像是黎家人,面上对自己百般喜爱,可只要涉及到名声与钱财,势必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不过,黎刚能够做出此番过分的行为,孟之玫也并未觉得意外。暂且不说黎尧秋考需要钱的事情,单单是黎家自以为她勾搭上了李员外嫡长子这件事,他都不会放过“赚”钱的好机会。毕竟,此事传出去,无论如何坏的也不会是他黎家的名声。

李炎庆说完,看了孟之玫好半晌,都未等到她的回应。霎时觉得有些尴尬,不由的咳了咳。旋即说道:“这黎家这般不讲理,不嫁过去也算是桩好事。”

孟之玫依旧看着他,除了眨巴两下眼睛,再无半点动作。

李炎庆还从未被哪个女子这般盯着看,面色变得越发不自然,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见他这样,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其实,李公子也生了一身好皮相,只可惜名声臭了些。”

李炎庆微微怔了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莫非她方才是在打量自己的样貌?

如此想着,他无比自然的顺了顺身上的衣服与头上的发髻。刚想笑盈盈的谢过孟之玫似贬似褒的夸赞时,却被孟之玫的话打断。

“上次欠下李公子二十两银子,今日刚好还你。”说着,她从章华给的五十两银子中拿出一部分递到他的手中。

李炎庆方才还有些雀跃的心情霎时变得低沉起来,他轻轻推开孟之玫递过来的银两,摇头说道:“这二十两你还是交给黎家吧!本公子的还不着急。”

“黎家的二十两,我绝对不会给。”孟之玫将银子又推到了李炎庆的面前。

他看着面前那白花花的银子,心下却是很不好受,她被人退了婚约,错在他。可现下她一有了银子,便只想着还钱,其中寓意何尝不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从一开始,他便未曾想过要要回那二十两银子,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来由与孟之玫有所联系。竟不料她这般想摆脱自己。

孟之玫见他半天未接,便将他放在膝前的大手翻转过来,直接将银子放进他的手心。“李公子收下,小女子才会安心。”

“安心?”李炎庆有些愠怒,一把抓住孟之玫正欲移开的小手,质问道:“难道欠本公子银两就这般让你烦心?”

孟之玫看着银子咕咚几声落在夹板上,心思有片刻的凌乱,眼前骤然映出白袍男子那双冰冷的眸子。仅仅两息的时间,又将涣散的目光收回,直直的落到李炎庆的脸上。

他一双龙眼,黑白分明,此刻竟是带着怒火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孟之玫小时候看过一本相书,上面说生有龙眼的人一生极其命好。不但前途似锦,高官厚禄,还能一生荣华富贵、子孙万代福临满山。

她轻轻的将手收回,丝毫没有顾及到他越发皱得紧的眉头,轻描淡写的答道:“公子觉得如何便是如何?”

“难道我就这般容不得你待见?即便是思索一下对我的态度都这般没有必要?”李炎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眸中带着丝丝痛苦。

孟之玫见状,有些无奈,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关心别人,也不会多做解释的人。她以为他们早就是朋友。从他在福旺酒楼帮助自己的时候,她就这么确定了。至于那二十两银子,本就是她欠他的,她本应该还他。竟不料他会这般误会。 2k阅读网

044.破家做客

孟之玫暗暗的叹了口气,却是不愿去解释什么。默默的将头靠在车厢内壁上,美眸微闭,静静的听着雨声与车辙马蹄声。

李炎庆见她这般,以为她是倦了,便也不再纠结方才的事情。顺势撩开湿漉漉的帘子,看看所行的路程。

谁知他尚未看清外面的景色,便觉一阵风吹过,霎时间竟淋得一脸的雨水。

“还不进来,可是想要感冒?”孟之玫轻轻抬眸,见他探出去半天,不由得出声说道。

李炎庆微微一怔,半晌眸中带笑的望向孟之玫。见她一脸恬静如湖水的模样,又是一阵杵愣。以往,他从未这般安静的打量她的容貌,这厢见她美眸轻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面颊白皙如雪,浓黑如扇的睫毛在眼下投上阴影,俏鼻直挺,唇瓣娇艳欲滴,一束长发如缎带般垂在胸前,直达膝盖。一身灰白的衣裳虽有几个补丁,却也干净整洁,并未影响她原有的美丽。

之前,李炎庆并未在意孟之玫的容貌,而今仔细观赏,倒觉得她的容貌并不亚于他见过的女子。

“一个小女子,眉宇间竟透着刚烈……”李炎庆看着看着,不由得轻声嘀喃。

他的声音虽小,孟之玫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暗自在心中笑笑。旋即从袖口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秀帕,递给李炎庆。

“谢谢……孟姑娘。”李炎庆伸手接过,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沾满了雨水。心下却是疑惑这孟之玫不是闭着眼睛吗?怎得知道自己面上沾水?

孟之玫并未回应,面上依旧保持着原本恬静的模样。思绪却是好半晌都安静不下来。

……

二人到达玉兰村,约莫是一盏茶之后,李炎庆被小斯扶着下了马车,旋即又递给孟之玫一把伞。

李炎庆见小斯并未伸手去扶孟之玫,霎时一个使力,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小斯的脑门上。小斯感觉到脑袋上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身去扶孟之玫。

孟之玫看着小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并未责怪,反倒是对李炎庆说道:“多谢李公子送小女子回家,如今还下着雨,在外颇不安全,怕是会让家人担心。”

李炎庆当然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却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道:“既然要谢本公子,那就请我去家中避避雨,歇息歇息,马车着实太颠簸。”

小斯见自家少爷这般厚脸皮,不由的暗自摇摇头。

孟之玫闻言,见他愿意自讨苦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沉默的提裙摆往家中走去。

李炎庆见小斯拿着伞并未跟上,毫不留情的又在他脑袋上掴了一掌,旋即夺过他手中的伞,随着孟之玫的身影走去。

小斯本是想着自己方才康复,便见自家少爷换了性子,也未曾去找那些花花绿绿的姑娘,还庆幸自己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现下却是挨了两次打,不由的有些欲哭无泪。

可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少爷走远的身影,也顾不得心中难受,冒雨小跑过去。

孟之玫穿过院子,直直的走进堂屋,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晃动的灯苗,隐约能看到地上被雨水打湿的几片泥泞。她默默的叹了口气,轻声唤道:“娘亲,玫儿回来了!”

孟江氏听到声响,连忙从厨房出来,刚想问她事情办的如何,却望见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撑着伞的李炎庆,另一个是衣服湿漉的小斯。

“玫儿,莫要让客人在外面站着,快些请进屋去。”虽说孟江氏奇怪李炎庆怎得一天往自己家里跑好几趟,却也知道玫儿是李炎庆送回来了,霎时间也多了些许感激。

孟之玫闻言,朝身后看去,这才看到院中的小斯已是淋得浑身湿透,不由得白了李炎庆一眼。顺势又将刚刚合上的伞撑开,直直的朝小斯走去。

小斯跟着李炎庆进来,便在心中抱怨这房子连个屋檐都没有,而自己身为下人又不能走在少爷前面,只得走几步停一步的在雨中淋着。

直到孟之玫走到他身旁替他撑起伞,他方才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睁眼看清了来人。

“怎得这般傻,淋雨生病了可还怎么照顾你家少爷。”孟之玫见他满脸感激的看向自己,淡淡说道。

小斯见孟之玫并未挂心扶她下马车的事情,心中更是对孟之玫的印象好了三分。不由得绽开一朵憨笑,高兴道:“姑娘真是好心,谢谢姑娘。”

孟之玫只是浅笑着摇摇头,旋即带着小斯往堂屋走去。

“二人暂且在此站会儿,小女子去添些灯火,再请二人进屋。”孟之玫将伞合上,便对着面前的二人说道。

李炎庆似是没听到一般,并未搭话,一双眼睛直挺挺的瞪向身旁看着孟之玫一脸痴笑的小斯。

孟之玫也不管二人的反应,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朝堂屋里走去。快走到桌前时却是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好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桌子,幸免了与地面接触的机会。

孟之玫将小壶中的桐树油添进灯具中,又拿起木镊子挑了挑灯芯,霎时间整个屋子比方才亮堂了许多。然,饶是添足了油,却终是挡不住那墙壁上大大的圆盘般的风口。偶有一阵风吹过,火苗也随之晃动,有好几次竟是差点吹灭了去。

孟之玫看着奄奄一息的火光,又是一阵叹息。旋即直接走到屋内,将平时出行拥的破旧灯笼拿出来点上,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些。

此刻的李炎庆却并未意识到孟之玫在堂屋内的一阵折腾与纠结,而是宣泄似得敲着小斯的脑袋。

“你个死奴才,还让姑娘去心疼你,我看你是活腻了!本公子的伞都没人拿,你却是受这种待遇……”

“打死你个狗奴才……”

孟之玫拿着灯笼走过来时,便看见小斯抱着头,一脸委屈眼睛红红的模样。不由得又瞪了李炎庆一眼,旋即对二人说道:“二人请进屋内坐。”

李炎庆闻言又迅速的在小斯脑后敲了一下,旋即大跨步的随着孟之玫照亮的方向行去。

“屋子……”孟之玫刚想开口提醒屋内漏雨小心泥巴路,怎料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哎哟!”

与此同时,还有一阵*砸在地上的闷响声。 2k阅读网

045.父女矛盾

孟之玫着急的朝身后望去,便见小斯整个人趴在地上,姿势极丑,霎时觉得既愧疚又好笑。方想上前去扶,竟被李炎庆拉住。

“不碍事的,不牢孟姑娘去扶,他自己会起来。”

听见李炎庆这般没有良心的话,孟之玫微微蹙眉,心下却是更加同情那小斯。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小斯摊上这个倒霉主子,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如此想着,便轻轻推开李炎庆拉着她的手,冷冷道:“即便是小斯,好歹也是个人,家中土地板多是沾上雨水,湿滑了些。若是公子不去扶,难不成还要让小女子学公子这般没良心?”

李炎庆闻言骤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方才还好好的,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她了?

其实,李炎庆听不懂这番话也并不奇怪。从小到大,所有人给他灌输的观念都是——下人的卖身契都在母亲手中,所以对这些人不必讲任何感情,不开心了就可打来发泄.即便是不小心打死了,随便安个死亡原因也就能不了了之了。

所以,李炎庆并不明白,为何孟之玫会担忧一个小斯的安危。

孟之玫查看到李炎庆面上并无半点悔意,不由得绕开他,伸手去扶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小斯。

小斯虽是摔了狠狠的一跤,却是体会到了被一个女子当作人的喜悦感,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不是摔疼了?先别哭,让我先检查检查。”孟之玫看着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小斯呜呜的哭着,竟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年纪,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般哄着。

李炎庆见孟之玫对小斯百般心疼,面色霎时变得铁青。他着实弄不明白,为何自己对她这般好,现下竟为了一个小斯对自己不满。不由得一挥衣袖,快步走出堂屋。

小斯被孟之玫关心着,心存感激.可而今见自家少爷气冲冲的走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径直冲进了雨里。

孟之玫见小斯急匆匆一瘸一拐的跑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便将两把伞递到他手中。旋即远远的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兀自摇了摇头。

孟江氏虽是在厨房里做饭,却也是看到了两抹身影从厨房的矮窗前闪过,不由得探头问道。

“玫儿,李公子怎得就走了?”

孟之玫随口回答:“小斯受伤了,就先回去了。”

听闻孟之玫的回答,孟江氏也并未多说什么,顺手将方才拿出来加菜的鸡蛋又给放回了抽屉里。转身面向灶台时,吸了吸鼻子,闻见一阵饭香味,便绕过灶台退掉了灶中的柴禾。

孟之玫虽是在堂屋内,却也闻见了饭香味,本想收拾桌子吃饭,却抬眸望见外面的瓢泼大雨。

“娘亲,今日就在厨房中吃饭,雨势颇大,怕是会不方便。”

孟江氏觉得孟之玫所说有道理,便也出声应下。

“哼!你们娘俩自是可以好好吃一番,怕是要饿死老子,你们才逍遥!”

孟之玫正欲朝厨房跑去,便听见一阵带着恼意的话语传进耳朵,声音之大,足矣盖过了所能听见的雨声。

其实,孟之玫并未忘记孟征受伤还在家中躺着,本想着快步去厨房,取出饭菜将他先喂饱。竟不料,没有表述出来的话,竟被父亲这番误解。

“爹爹,您……”

孟之玫话未说完,便听见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连带着孟征愤怒的言辞。

“谁是你爹爹?!你不就是盼着老子死吗?现下别人打不死我,你就想着饿死我?哼!我怎的就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这些话,孟之玫无法左耳进右耳出,心脏的某个地方有隐隐的痛楚。她记得那个巴掌的力度,得有多恨自己才会下手这样重。霎时,不由得心下一沉。

虽说对这个爹爹她是此生的第一次相见,没有多大感情。可第二世时,他的确是自己无法否认的亲生父亲,纵使他万般不堪,可既是生育了自己的人,她又怎会不想着与他相处的融洽呢?

一想到这里,她抬眸看着天空深呼一口气,旋即寻着一把伞,往厨房走去。

孟江氏自是希望女儿与丈夫能够化解矛盾,便也同意了女儿的做法,径直盛了米饭与菜肴的大碗递给孟之玫。让女儿趁着给他喂饭的时间,好生谈谈心。

孟之玫撑着伞,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的大碗,生怕滴进一滴雨水。

“爹爹,玫儿伺候您用餐。”孟之玫合上伞,抬步走进父亲所在的房间。

孟征向来是欺负她们惯了,自然而然的,便对这样的殷勤也恍若无睹。仍旧摆出一脸没好气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懒散的躺在榻上。

孟之玫知道孟征心中有气,也不与他计较,面色带笑的将碗放在桌上,预备走过去将他扶起。

谁知孟之玫手刚触到孟征,便见他左手肘一使力,直直的撞在孟之玫的锁骨上。骤然一股触电般的疼痛感传遍孟之玫的全身,她本能的松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孟征。

“你也知道疼了?当初老子挨打的时候,你可心疼过我?我怎的就生出你这样一个贱/货!”

孟之玫听见他这般说,心下虽是不好受,却也觉得这全权都是因为昨夜救他所造成的误会。今后,自己对他好点,便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好。

如此想着,她嘴角又扬起一抹笑容。毫不胆怯的再次尝试将孟征扶起。

奈何孟之玫还未碰到孟征的身子,便见他又是一副不稀罕的模样,怒喝道:“你这贱/货,别碰老子!”

孟之玫的身子微微一顿,伸出去的胳膊僵在了原处。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心下忍不住一阵怅然,轻声道:“玫儿身上可是流着您的血,若我是贱/货,那父亲是什么?”

孟征方才还觉得躺了一上午有些无聊,正好现在骂的开怀,却不料孟之玫竟长胆子的反咬一口。一时气愤的竟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身子,飞快的坐了起来。

本想像往常一样,伸手给她一巴掌,却是听见孟之玫淡淡的声音飘来。

“爹爹还是莫要动怒的好,毕竟右手受伤了,怕是没法子打玫儿解气,还是趁早将伤养好才是。” 2k阅读网

046.四寻店铺

“你!……”孟征坐在床上,霎时被孟之玫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而孟之玫依旧唇角含笑,步履悠闲的走到桌边端起饭食。“若是要快些养好伤,自然是要吃饱。”

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勺米饭配着菜塞进孟征的嘴里。

孟征定下心来想了想,虽是觉得孟之玫说的有道理,却也不愿在女儿面前失了威严。冷不丁的嚼了两口饭,便直直的朝着孟之玫的脸上吐去。

孟之玫虽是活过三世的人,却也不曾受过这般的侮辱,霎时间也有藏不住的恼意。不过两息之后,又恢复到往常模样,冷冷说道:“既然爹爹想饿着,那就饿着!”

话毕,便端着手中的大碗,踩着莲花小步走出房间。

院中的雨仍旧下的无比淅沥,像是要将各个角落都洗刷一遍。孟之玫自是知道雨声太大,房间内的事情并未被母亲听到,便顺手接了几把雨水,冲洗了一下脸上饭菜。

好在家中贫穷,母亲做饭时并未放太多油,所以面上的肮脏之物,稍微洗洗也就干净了。

“玫儿,可是去喂过你爹爹了?”孟江氏隐约觉得堂屋门前有个身影,不由得朝外探了探,问道。

孟之玫轻声回答:“喂过了,爹爹不吃。”

“死婆娘,你要饿死老子吗?”孟征在榻上坐了半晌,虽是听不到孟江氏的话,却是能隐约听到孟之玫的声音。不由得胡乱吼道。

孟之玫并不理会她,撑开伞便准备朝厨房去,竟又听见孟征的一阵咒骂。

“你这个贱/货,今日被黎家退了亲,全村人都瞧见了!我们孟家的脸可都被你丢尽了!这般年纪就与别的男子不清不白,这厢又被黎家抓住了把柄,朝家中要钱,不是赔钱货是何?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生了你这么个贱蹄子……”

孟之玫一脚踏进雨里,听着身后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嘴角生出一抹冷笑。

孟家何时有脸面了?早在你日日赌博,母亲沿村乞讨吃食时,便已没了脸面。

一迈进厨房的门槛,孟之玫面上便换上了无比温暖的笑容,她眸光带柔的看向孟江氏。即便是有个渣渣父亲,好在母亲是个爱她的妇孺。

孟之玫在厨房内舀起一盆清水,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这才对着孟江氏说道。

“母亲先陪玫儿用餐,待会儿可能要劳烦娘亲去给爹爹喂饭了。”

孟江氏知道现下是吃饭的时候,便也特地绕开一些不愉快的话题,直接盛了一碗饭递到孟之玫手中,笑盈盈的坐下一同用餐。

二人在厨房吃饭的期间,孟之玫向孟江氏讲述了一遍上午发生的事情。却是刻意省去了那些危及自身安全的情节。之后又说出自己要将房子重新建盖的打算。

饭后,孟之玫见雨势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收拾完厨房的事宜便回去房间歇着。

……

次日,雨已经停了,孟之玫一走出房间便闻到泥土与花草的气味儿,其中滋味像是预示着全世界都焕然一新一般。休息的很好的孟之玫闻着这样新鲜美好的空气,心情也骤然变好许多。

随着她洗漱完毕,蒸饼子时,孟江氏也起了床。因着父亲伤病在家,需要人照顾,孟之玫便只身前往雁州城卖饼。

不出孟之玫所料,停了一天摊子未出,今日前来的顾客反而越发多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竟卖的精光。

而此厢的福旺酒楼,已然在大门前架上牌子。

上面赫然写着:本酒楼新品——鸡蛋灌饼。今日晌午推出,限售一百个。

孟之玫只是路过时草草的扫了一眼,却真真觉得章华是个会做生意的。提前半天挂好牌子,给众人留下悬念,发挥想象力,继而变成众人谈话间的噱头。这番,不但打响了知名度,还充分利用了众人先到先得的心里,让来买饼子的人提前赶来。不单让酒楼增加了人气,反而引来更多愿意征服之人。

饼子卖完后,孟之玫便有更多的时间在雁州集市游逛,好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店面,租下来卖饼。

约莫逛了两个时辰,孟之玫发现古代的集市与现代乡镇并无太大区别,大多不同类型的店铺所坐落的位置与区域都大致不同。

孟之玫记得曾经听年纪较长的生意人说过,大多商铺的朝向,是按照五行相生的依照而建。五行均为金木水火土。其中相生顺序为: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而方位则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其中东方属木、南方属火、西方属金、北方属水。

类似于酒楼之类的店在五行上属火,因为木生火,所以店面选坐东朝北的位置,才会更加利于催财运。

正如福旺酒楼的朝向,是正正经经的坐东朝北,其中位置无论是谁人要进入集市之内都必须经过那座酒楼。所以福旺酒楼的规模之大,堪比于武汉的黄鹤楼。

虽说孟之玫不信这些所谓的风水,可既来之则安之,便也按照这样的规矩细看了三个店面。

这三个店面也都不大,大约二十平方米的样子,一间在东头玉店旁;另一间在西头布坊边上;而最后一间则是在南头靠近娇满楼(妓/院)半里路的地方。

孟之玫仔细观察过这三个店铺的优劣势,心下却是偏向东头的那家店,那家店虽说租金比另外两家高出十文钱,地势却是颇好,属于靠近出入口的地方。

孟之玫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明日让母亲一同前来看看,若是母亲也喜欢,便定下来。

“来呀~来呀~大爷~”

路过娇满楼,无数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孟之玫几乎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看着门口乃至二楼栏上,挥着手帕招客的艳丽女子们,心下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她向来衣着朴素,随身衣物不过三两件,也都是浅灰、浅蓝、灰白这样的纯色衣物。而今看见那些姑娘们花花绿绿的模样,似花蝴蝶一般,不由得一阵唏嘘。而其中样貌并未像现代的小姐一般各个苗条、身材火辣,而是燕瘦环肥皆有……

“给我滚开!”

孟之玫正看着姑娘们出神,却不慎被一个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2k阅读网

047.楼外偶遇

孟之玫一个踉跄,正欲倒下的身子,竟被宽大的臂膀迅速护住。

“谢谢!”孟之玫慌忙站稳,抬眸道谢。

白袍男子面色清冷,一边伸手整理着方才弄乱的衣袖,一边沉冷回道:“不必言谢。”

孟之玫深深呼了一口气,却终是无法对白袍男子的美貌视而不见。

他一袭白色长袍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光,似是自带背光的王子,举手投足间均是透着王者风范。

“看来,姑娘并不记仇。”

孟之玫正看得出神,便听见对面的男子轻轻吐出一句话,即便是字数多了几个,却终是让听的人觉得寒冷至极。

而恰恰是这句话,让孟之玫想起昨日的情形,不由得将目光从白袍男子身上移开,淡淡道:“公子猜错了,小女子十分记仇。心胸可不及公子宽广,况且我乃市井小民,又是女子,怕是小肚鸡肠了些。”

“为何?”白袍男子微微挑眉,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孟之玫看着他挑眉的动作,配上一副千年寒冰的神情,竟有些走神。

“因为公子美貌。”孟之玫知道白袍男子是问她既不记仇,为何看见他还是一副花痴摸样。坦然答道。

白袍男子自小便听过无数人夸赞他俊俏,却从未见一个女子这般直白的当着他的面吐露,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个女子脸色竟丝毫没有羞怯模样。

“公子的美貌,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都能看的出来。不过,没有人告诉过你,会笑的人会更让人喜欢吗?”孟之玫见他不接话,继续说道。

白袍男子眸光微闪,本就一双桃花眼,此刻更显动人。然而,仅仅持续了一息的时间,便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打量了孟之玫两眼,这才缓缓道:“女子还是娇柔些好。”

孟之玫听完这句话,心下一颤,二十一世纪也不曾少听过这样的话。她长舒一口气,看了看脚尖,旋即抬眸说道:“有劳公子提醒。”

话毕,不等白袍男子有任何回应,便微微欠身示意自己要离开。

“少爷,少爷!”

孟之玫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好奇的回头朝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发髻凌乱的小斯,扯着相貌楚楚,着靛青色藤纹衣袍的男子。

男子狠狠抖了抖被拉扯的衣袖,跪在地上的小斯依旧不肯撒手,死死拽着不放。

“你给我撒手!”男子略带怒吼的声音,几乎让路过的行人都纷纷注目。

小斯抬头,哭嚎哀求道:“少爷!您不能进去啊!老爷今天就要回来了……”

孟之玫虽是站在离他们不近的地方,却恰好能看见小斯脸上紫青红肿的模样,不由得生起一丝同情。还未决定如何处置,便先挪动了双脚。

“李公子。”孟之玫走到二人身旁,欠身行礼。

李炎庆听见孟之玫淡漠的声音,脊背微微一僵,旋即嘴角扬起一抹玩味儿。“这是什么风,把孟大姑娘吹过来了。”

孟之玫瞟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落在地上的小斯身上。

“你没事吧?”

李炎庆见孟之玫并不理会自己,反倒是关心起自己的小斯,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愤怒之下,又抬腿一脚将小斯踢开。“滚!”

“李公子!”孟之玫看见李炎庆这般,轻轻蹙眉,眸光似刀般的望向他。“之前我觉得李公子虽是名声有些坏,接触下来还觉你是个人才。从面相上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命。今日再见,小女子竟发觉看走了眼。”

孟之玫说这番话时,声音控制的很好,刚好是两人都可以听见的音量。

李炎庆捏紧的拳,此刻已是骨节泛白,他怔怔的看着孟之玫,似是要看清她心中所想。却仅仅看到了一双目光清透,黑仁明亮的眸子。

“走,我带你去医馆。”孟之玫说话间,捕捉到小斯身上的伤,不由得将他拉起。

那小斯也是奇怪,一见到孟之玫两条腿便有些不受控制,莫名的跟着孟之玫的步子。

“这是我的下人!”李炎庆一句话,止住了小斯的动作。

孟之玫轻轻转身,面色带着些许的凝重,清浅道:“李公子可是要亲自带他去医馆?”

“不是!他这点伤,还不足以去医馆!”

闻言,孟之玫几乎要一口血吐在古代的青砖石路上。这点伤?

“那就恕小女子无礼了!”孟之玫也不管李炎庆做何反应,转身示意小斯继续跟上。

那小斯方才跟着孟之玫走,完全是因为被孟之玫的关怀给感动,现下看见公子紧紧攥起的拳头,有些左右为难。

霎时三个人纷纷站在原地,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白袍男子站在巷子口,看着娇满楼门口似是十分热闹,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微笑如沐春风,令街边乞讨的女乞丐都看得有些痴呆。

忽的,他右手一挥,便见屋顶上几个素袍装扮蒙面的男子,轻轻跃上屋顶,踩着青瓦朝娇满楼行去。

白袍男子指挥完,仍旧跟何事都不曾发生一般,束手往人群中走去。

此刻的孟之玫甚是无奈,她本是觉得小斯可怜,却苦于他是个忠心的仆人,眸光凄凄的看着自家主子。

“李公子,不得不说,你得此小斯,是你的福气。即便你这般欺负他,他都忠心待你。”孟之玫话毕,只是目光温和的看了小斯一眼。

李炎庆自是听清楚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却终是不理解自己哪里有错,不由得对小斯的恼意又多了三分。

“忠仆恶主。”

众人中,一抹清冷的声音,从外围传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浑身带着寒气,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白袍男子悠然的走到李炎庆面前,迎着风,乌黑如缎的发丝从鬓角扬起,一抹白光,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霎时间也失去了色彩。

“又是你!”李炎庆没有好气的看着来人,心下却是有些担忧孟之玫的安危。毕竟,上次福旺酒楼的那一幕他还没有忘记。 2k阅读网

048.青lou命案

见来人是白袍男子,孟之玫条件反射般的垂眸不去看他。

可这一丝刻意而为的小动作到了李炎庆的眼中,便成了胆怯。他深呼一口气,望了娇满楼堂内一眼。

堂内挂满红色的绸缎花球,中央舞台上是跳着舞的妙曼女子,美人虽多,却终是那一席紫衣的女子最为夺目。她身材匀称,眸光勾人,此时扭着纤纤柳腰,更显得妩媚动人。

往日,李炎庆最常来的便是娇满楼。在喜好美人儿这件事情上,他毫无保留的受到了李员外的遗传。所以娇满楼何时来了新的姑娘,得了新的花魁,他都统统知晓。而他最为喜爱的,正是此刻扭腰起舞的花魁——屿胭。

昨日,他从孟之玫家气冲冲的冲进马车,本以为她会追过来说些什么,哪怕不是道歉的话也好。却终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见有人出来。不由得更觉心下不快。

今早亦是心思烦乱,早早的醒来。往日,他无论如何不开心,只要到娇满楼来玩玩便能一身欢快而归。岂知今日恰好是李员外提前回府的日子,憋不住偷偷摸摸跑出来,还未进门便被小斯死乞白赖的拦住。

李炎庆看着曾经在他眼中无比性感娇美的屿胭,现下却只两眼便无趣的收回了视线。

“孟姑娘,既然你这般好心,本公子也就卖你一个面子,带他去医馆。”

听闻此话,不单是孟之玫觉得诧异,就连小斯都觉受宠若惊。

“这样最好!”孟之玫看了白袍男子一眼,旋即对着李炎庆回道。

然,还未等三人挪开步子,便听见娇满楼内传来一阵惊呼声,方才还乐声律动的妙曼场景,而今却成了抱头鼠窜的慌乱场面。孟之玫蹙眉掠过往外跑得姑娘们,不知为何,竟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白袍男子的身上。

只见他像是料定会出现此等状况一般,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处,看着姑娘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昂头。

“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

一个年龄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拿着手帕,面色惊慌的拍着大腿,目光看着众人,似是求救一般。

依这人穿着一身大紫艳红的模样,孟之玫断定她就是娇满楼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谁人死了?”听闻妇人说有人死了,白袍男子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虽只有一息,却还是被孟之玫凑巧捕捉到。

“屿胭!方才还好好的……”**听闻有人问话,又见白袍男子气质不凡,也料定他是个有身份的人。骤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的抓住他那白色的衣袍。“……也不知为何冲出来几个黑衣人,忽的就死在了台上,那可是我的花魁啊!……往后没了生意可怎么办……”

**越说越伤心,也顾不得形象,抬手胡乱抹了把泪。白袍男子后退一步,不动声色的拉回衣袍。心下却很是疑惑,黑衣人?

霎时,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迅速冲进楼内。

只见娇满楼内桌椅凌乱,挂在梁上与楼梯杆上的红色绸缎被剑削得毫无原样,窗户亦是破烂不堪……

看到这番景象,他不由得捏紧了腿边的拳头。

沉寂了片刻,这才抬眸仔细打量起来。

除了方才的几个地方,其余地方都有被故意破坏的痕迹,其中大堂内的舞台尤为显著。

顶上的花球已被砍得不成样子,舞台后面的布幔有胡乱划上的刀口。

他抬脚轻轻的走上去,舞台中央紫色衣袍的女子,面上围着纱巾,方才活灵活现的眸子,此刻竟死死的瞪向前方,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白袍男子将食指放在她鼻前,已经没了呼吸。

旋即对着躲在舞台后和楼梯附近躲着的人说道:“切不可破坏案发现场,也不可移动尸体,目击者暂且不要离开此地。”

如此说完,白袍男子目光游离的观察着案发现场,默默等待官府来人。

孟之玫早在白袍男子进入大堂时,也随着跟了进去,却是不敢靠近。纵使以往在新闻上见过许多命案,可现下真的看见一个脖子流血的女人躺在台上,又是一副恐目大睁的模样,终忍不住有些心中发颤。

她心慌的将视线转向白袍男子,只见他依旧是一脸寒霜,没有半点表情。唯独目光再次落到紫衣女子面上时,俊眉微蹙。

“孟姑娘。”

孟之玫本想顺着白袍男子的目光望去,竟听见身后传来李炎庆的呼唤声。

她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何事?”

“此处发生命案……”李炎庆本想劝孟之玫离开,却在看到舞台上的尸体时,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活活将后面半句话也给吞回了肚子里。

孟之玫见他这般,不由得说道:“李公子还是先带小斯去医馆吧!这等残忍场面,还是莫要看了。”

李炎庆还未缓过神来,便见面前的白袍男子,正伸手解着紫衣女子面上的纱布。

白袍男子解下女子的面纱,面色骤然一变,大手一挥,唤道:“张碧!”

仅仅是一瞬之间,不知从何处去蹿出一个人影,利落的跪在白袍男子身后,拱手道:“爷!”

白袍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用弧线优美的下巴指了指面前躺着的女子。

张碧霎时会意,起身覆在男子耳边说道:“确实是此女子。”

闻言,白袍男子又轻轻摆了摆手。便见张碧拱手退到了几步开外,视线捕捉到不远处的孟之玫时,微微扬起嘴角。

孟之玫看见那曾经杀气逼人的张碧,此刻竟对自己笑得那般温和,略显狐疑,却也礼貌的回以微笑。

几人正各怀心思之际,只听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

来人一席黑橙二色为主的官袍,懒懒散散的带着侍卫走进大堂。眼皮抬了抬,却似没抬起一般,懒懒道:“是谁死了?”

**打此人进门开始,便一直低首哈腰的跟在他身后。

“刘刺史,是我这娇满楼的花魁,大人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如此说着,险些又流出泪来。

孟之玫这才仔细打量着**口中的刘刺史,他有些发福的身子撑得官袍有些臃肿,面相方圆,浓眉小目,综合着唇边的胡须,给她的感觉便是邋遢。霎时,不由得对面前刘刺史多了一分厌恶。 2k阅读网

049.训鸡送猴

刘刺史带着一脸未睡醒的模样走进娇满楼的大堂,着实让孟之玫无法相信他会是个好官。

“做主是自然……”如此说着,一双小眯眼,色眯眯的探进**的衣内。方想伸手去抓,竟被眼前的一抹白光吸引住。霎时,一个激灵,方才还趿拉着的身子立马直挺起来。旋即摆出一副清官断案的严肃模样,提高音量问道:“可有目击者?”

“有,贼人很是大胆,直接从窗外跳进舞台中央杀的人。目击者颇多。”**在后面跟着,虽是对刘刺史的改变有些疑惑,却也骤然让她忘记了悲伤,配合着他办案。

刘刺史双手束在身后,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白袍男子。“既有目击者,且都莫让他们走了,待尸体检查完,我再亲自审问。”

此话说完,**听话的走去楼外,询问目击者,并且将人留住。

白袍男子看着这一切,心中生出一抹冷笑。整个人却终是站在原处,一脸波澜不惊的寒冰模样。

刘刺史见白袍男子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这厢才想起舞台上的那具尸体,旋即对身侧的仵作低语道:“去验尸。”

因着楼内也有几抹人影,刘刺史并未在意站在一旁观看的孟之玫与李炎庆。反倒是快步走到白袍男子身旁。屈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民亲王。”

此话一出,堂内的几人均是诧异的看向白袍男子。就连方才走到尸体旁边的仵作,亦是有些腿软。

白袍男子似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般,目光似冰刀般直直的盯着微微直起身的刘刺史。清冷道:“刘刺史果然好官。”

听闻白袍男子这番话,刘刺史的额头霎时冒出一滴冷汗,连忙跪地道:“下官……下官不敢当……”

“不敢?你有何不敢?案发过去一个时辰你才赶来,难不成雁州城比京都城还要大?!区区五里路,莫不是刘刺史身体抱恙?”

白袍男子说这些话时,面上并无愤怒之色,嘴中的话却是冰火相容,让听者无不颤栗。

这是孟之玫听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不可否认的是即便他是在发怒,也依旧俊俏的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颇为不解,宇文旭之所以被册封为民亲王,不单单是他屡屡立下战功,也因为他颇受百姓爱戴,对百姓们无不亲和。可眼下这人,似乎只是一块千年寒冰雕刻的俊男,完全看不出丁点的和蔼可亲。

“下官该死……途中……途中确实有要事耽搁……下官……”刘刺史此刻已是匍匐在地,颤抖着身子吞吞吐吐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宇文旭见他这般胆子,对他更多了一丝轻蔑。

虽说宇文旭此番前来雁州,只是来看看手下的秘密生意,顺便出来散散心。却也不会碰上个不尽职的官员就视而不见。况且,不杀鸡儆猴,也苦了某个在角落蹲着的人影。

“即便有事耽搁,为何一进案发现场就将目光放在那**身上?迟疑半晌这才想起了舞台中央的死者?你可有派侍卫检查案发现场?若是本王不在此,刘刺史是不是想着不过一个ji女,死了无妨,埋了便是?”

宇文旭一番话说的虽出言反问,音量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而这番若是仔细推敲,终是定下罪来,刘刺史即便是猫,也担忧命不够用。

刘刺史听着宇文旭这一番话,定不会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或者只是职责他这样的行为。

朝廷中谁人都知道民亲王在铲除官员上就是个阎王爷,只要一个*官员能够被他找到,第二日便会以罪论处,而且其中证据亦是人证、物证、事证皆精。

一想到这些,刘刺史越发忍不住心中恐惧,用力的磕头求饶。

宇文旭并未在意他的行为,反倒是任由他跪着,自己则是走到尸体身旁,看着仵作检查尸体。

“可有发现不妥?”

仵作方才虽是在验尸,耳朵却是格外灵敏,自是听到了宇文旭一席话。不由得战战兢兢道:“回王爷,此女子是被人从身前一刀割破喉咙而死,死前被凶手吓到才得此表情。不过,此女面容颇有些不对,发际处有一层皮微微翘起。”

说着,抬起微颤的手指向女子左耳附近,一个紧挨发际线的小口。

宇文旭早在开始时便观察到了这一点,倒也觉得这仵作比那刘刺史强多了,淡淡道:“撕开。”

仵作从工具箱中拿起一个镊子,轻轻钳起那翘起的小缺口,随着往外拉的动作,那个缺口也越来越大。而此刻,那小镊子已是没法扯起那一块软滑的人皮面具,仵作只好用戴着手套的手将面具一把撕开。

人皮面具被撕开后,原本清秀妖娆的面容此刻骤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浓眉尖目塌鼻大嘴的丑陋面容。仵作被这景象吓得后退几步,手中被撕开的人皮面具,骤然被抛的老远。

孟之玫与众人站在远处,自是看不到女子的真实面容,却是被仵作的动静吓了一跳。

宇文旭皱眉,端详了面上的女子几眼,旋即挥手唤了不远处的张碧。

张碧方才亦是对仵作的反应有些惊诧,此刻见宇文旭示意自己过去,才料想是不是死去的女子有何不妥。

“爷!”张碧拱手道。

“可是此人?”

张碧收回双手,将目光移到死去女子的面上。乍一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惧睁的尖眼,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立即挪开双眼,蹲下身去撩开女子右手袖子。只见一朵云腾符样的黑色印记赫然显露。

“爷,正是此人,昨夜与此人交手时,属下见过这纹样。而且此女子手腕有一颗痣,属下定是不会看错。”

宇文旭听闻张碧这般回答,并未再多说,毕竟其中缘由,他比谁都清楚。饶是别人想和他玩玩,他倒也乐意奉陪一下。

“将尸体带去义庄!其余人跟本王去刺史府!”

话音方落,只见几个衙役装扮的人将尸体抬了起来。而其他人则跟在宇文旭身后,往搂外走去。

而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快要休克的刘刺史,已经被张碧提着后袍领跟着大部队而去。 2k阅读网

050.府中问话

孟之玫看着众人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一双拳头却是捏得紧紧的。其余人反倒是忘记了死人的事情,围着大部队欢呼鼓掌。

路人甲:“民亲王是我们百姓的福音啊~……”

路人乙:“这刘刺史肯定活不过明天,抓的好……”

路人丙:“今日一睹民亲王模样,果然气质不凡……”

路人丁:“刘刺史暗地里不知道贪了多少好处,还不为雁州办事,死不足惜……”

……

待吵闹声越来越远,孟之玫这才将手中的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福旺酒楼”四个字。

“这是何物?可是那……民亲王同你点头时递给你的?”一旁的李炎庆转头问道。

孟之玫点了点头,心下却疑惑民亲王找自己有何事。毕竟,自己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稍有放肆,倒也不足以让这堂堂的民亲王报复。

“不过你上次究竟如何得罪民亲王?他身边的侍卫竟拿剑指着你?”李炎庆眼巴巴的看着孟之玫将纸条塞进衣袖里,担忧道。

孟之玫面色淡淡,轻声回应:“不过是个误会,怕是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死了的人才是他要找的凶手。”

“此话怎讲?”李炎庆当然没有听懂孟之玫话中的意思,追问道。

“说来话长,总之无碍,李公子还是带着小斯去医馆看病吧!”孟之想起这些,不由的抬眸看了远处的小斯一眼。

只见那小斯扶着墙,面上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家公子。这厢对应上孟之玫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焦虑。

李炎庆一听这话,也并无要履行的意思,毕竟当初答应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好让孟之玫脱离危险。而今“危险人物”已经走了,定然不会再有去医馆的想法。

“少爷!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赶紧回府吧?老爷回来找不到人会责怪的。”

李炎庆平日里虽是不太喜约束管制,可对于自家父亲那个脾性还是颇为清楚的。之前说来找乐子只是缓解心情,而今孟之玫站在眼前,也不觉有多讨厌,便也没有道理故意不回家惹父亲生气。

“孟姑娘,本公子这就回府去了。得空方可来府中玩儿,我这就先行一步,孟姑娘万事小心。”李炎庆白了小斯一眼,旋即朝孟之玫道别。

孟之玫只是欠身行了个礼。

二人分别后,孟之玫便径直去了福旺酒楼。

……

刺史府中,宇文旭坐在正堂之上,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刘刺史。缓缓道:“刘刺史好雅兴,堂上的画卷怕是千两白银难买之作。还有这茶盏都这般晶莹剔透,桌椅色泽油亮,手感颇好,亦是上好的楠木。”

刘刺史在地上跪着,此时竟瑟瑟发抖起来。他想开口解释,可思索了好半晌,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唉!本王虽是个王爷,比你官职大些,说来也惭愧,家中装饰竟不如刘刺史府中三分之一。”宇文旭挥了挥白袍衣袖,语气与面上沉冷的表情完全不协调。

“下官……下官知错了!求王爷饶命啊!饶命!”刘刺史磕头求饶,话语间带着哽咽的哭腔。

宇文旭端起桌前的茶盏,轻轻吹了吹,又细细抿了两口。赞叹道:“果然好茶,汤色红润通透,味道顺滑饱满、香甜醇厚、满口留香。刘刺史好享受啊!”

刘刺史以为自己这茶得到了宇文旭的赞赏,不由得接过话:“下官府中还有一些,若是王爷喜欢,下官自当孝敬给王爷。”

“哦?刘刺史倒是慷慨大方,不知本王的身份值得你送上几盒呢?”宇文旭一双桃花眼闪着阵阵寒光,语气却是平和的可以。

刘刺史一直低着头,见宇文旭对茶叶似是很感兴趣,不由松了一口气,微微仰头道:“两盒,下官也仅有两盒,全部送给……”

刘刺史话还未说完,宇文旭便将手中的茶盏朝刘刺史掷了过去,眉毛轻挑道:“哼!仅有两盒!”

方才还抱有一点点活命希望的刘刺史,现下被宇文旭骤然的发怒吓得趴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此茶,本王也仅与皇上对弈时喝过两口,而你这竟有两盒之多。”

宇文旭这番话,着实激醒了跪在地上的刘刺史。这做工复杂的茶膏,迄今为之,也只有王孙贵族能够偶尔喝上,他一个正四品下州刺史竟能有两盒之多,如何也会遭人嫌疑。

宇文旭见他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块黄金令牌。开口道:“刘刺史可知道此乃何物?”

刘刺史颤抖着抬头,仔细看着宇文旭手中金灿灿的盾形令牌。

只见令牌上方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头,下方是一把铲子与锄头,两具交叉,借着金光让人望而生畏。

刘刺史反应过来,刹那间竟又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哭嚷着求饶:“王爷饶命啊!下官从未偷盗宫中用品,王爷饶命啊!”

他一边哀求,一边鼻涕泪水汗水混为一体,霎时间更显狼狈懦弱。

“只要你告诉本王,在你背后撑腰,让你贪赃枉法的人是谁,本王大可饶你一命!如若不说,人头立即落地!”

宇文旭之所以敢说出这番话,完全不是吓唬他。而是因为他手中的那块金牌。

这块金牌并非一般的令牌,金牌上的龙头寓意见牌如见皇上,而下方的铲子与锄头,寓意铲除恶官贪官。而拥有此等金牌的人可享有毋须上奏,便可就地处决下臣的权利。

“说……说……下官这就说……王爷饶命……饶命啊……咳咳咳……”

此时的刘刺史已是吓得话都说不连贯,整个心悬在喉咙口,又奈何太过激动一口痰卡着出不来,不由得咳了咳。

宇文旭见他已经服软,轻轻的将手中的金牌放进怀中,端坐在堂上等待他调整状态。

然而,还未等刘刺史调整好,便见一把利箭从院墙之外笔直的冲射过来。张碧还未来的及出手去挡,便见那支箭已直直的射入刘刺史的心脏,分毫不差。

“去追!”

张碧闻言冲出府外。

而宇文旭见跪在地上的刘刺史嘴角流血歪倒在地上,不由得靠近两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方才还稍稍缓和的面色,此刻竟阴沉起来。 2k阅读网

051.赔礼道歉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张碧这才带着一个黑衣装扮的人走到正堂内。

“给我跪下!”张碧提着那人的后衣领,喝声命令。

黑衣人别过脸并无行礼的意思。张碧见状生起一脸杀气,愤怒的朝他腘窝处一踢,只一下,那人便吃痛的双膝跪地。

“何人派你来杀他?”宇文旭端坐在楠木椅子上,冷冷问道。

黑衣人双目怒瞪,对宇文旭的话恍若未闻。“就知道这懦夫会出卖主子,我一箭杀了他,还是便宜了他!“

宇文旭眉毛轻挑,沉冷道:“言外之意,你不会出卖主子?”

“那是自然!”黑衣人眼中闪过忠诚之色,旋即恶狠狠道:“主子迟早有一天会将你身败名裂,你只要等着便好!只可惜我看不到那般好**了!”

闻言,宇文旭皱眉,垂眸便看见面前的男子口吐白沫跌趴至地上。

“爷!死了!”张碧伸手探进黑衣男子的脖颈,大动脉已停止跳动。

宇文旭面色比方才更显阴沉,虽是料到这人不如刘刺史那般怯懦,却也不曾想他会提前服下毒药。看来早就是计划好的,如此想着,他不由得微微蹙眉,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如此一来,得多加防范,抓紧时间才是。

沉思了良久,宇文旭才缓缓吩咐道:“将此处处理好。”

话毕,张碧命衙役将尸体抬走,而宇文旭则转身离开了刺史府。

……

福旺酒楼。

孟之玫一来,便到厨房里同厨师和伙计们问好,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研究出新吃食。

然,还未到往常的营业时间,整个厨房都开始忙碌起来。孟之玫也不甘去大堂内等着,只是通知小二,宇文旭回来便去唤她。而她则是在厨房内帮帮小忙,顺便请教一些做菜的秘方。

“孟姑娘,您还是去外面凉快去吧!厨房太热太油,别弄脏了衣裳。”一个拿着大锅铲的厨师劝孟之玫。

“是呀!孟姑娘,您一个姑娘家家的站在厨房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做事粗狂万一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几句劝慰的声音从两人口中响起,孟之玫面上始终保持这浅淡的笑容。刚准备说不妨碍大家了,却听见灶旁的厨师男子嘟囔道:“看见漂亮姑娘确实容易分神……方才那盘菜都忘了放没放盐……”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孟之玫知道这些人是真心关心自己,并非担忧有何秘方被她学到。这才说了几句道别话便离开了厨房。

然而,当她走到大堂内,看见的并非上次雨天时的萧条,而是高朋满座。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气,虽说方才厨房的忙碌能够体现出生意的兴隆,可如何也不会料到,顾客会这般爆棚,几乎要排到门外去。

忙碌的店小二见她出现在大堂,连忙丢下顾客走到孟之玫身旁,说道:“孟姑娘,您等的人已经回来了,小的这就带您去见他。”

孟之玫浅笑颔首,随着店小二的带领上了二楼。

上次与孟江氏去的是西边章掌柜的书房,而今日去的是东边的天字号房。

“不必多礼,请坐。”

孟之玫进门,刚想行礼,便听见宇文旭礼貌且带着寒冷的声音。

“谢民亲王。”

话音刚落,小二便将沏好的茶端到孟之玫手边。

孟之玫礼貌的点头致谢,旋即目送店小二离开。

“有何感想?”宇文旭见孟之玫目光有些游离,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轻轻吐出着几个字。

孟之玫闻言,浅浅一笑,“并无感想,只是钦佩而已。不过,小女子也实在荣幸,能够与堂堂民亲王同桌饮茶。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莫要多礼,与初见一般就好。”宇文旭见她说这样的话,颇有些不自在,毕竟相较于现在的恭维,之前那样的相处反倒让他觉得更有意思。

然而,孟之玫却是面色一僵,骤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垂下头去。调整了良久,这才绕过宇文旭的话,说道:“不知民亲王找小女子过来,所为何事?”

宇文旭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只一息的时间又恢复到原本的清亮。

“赔罪!”

孟之玫心下一颤。

“上次之事,是我错怪了姑娘。那日,我被贼人追杀之后,便有属下禀告,那人又派来一名女杀手。当日见孟姑娘颇有胆量,又不畏死,便误会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女杀手可是今日死在娇满楼的紫衣女子?”孟之玫问道。

“正是,正因为查到了杀手所在,才得以知道自己误会了姑娘。”宇文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倘若姑娘依旧介怀,我可以给些赔偿。”

孟之玫微微一僵,问道:“如何赔偿?”

“照姑娘的意思赔偿。”

闻言,孟之玫抬眸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他轮廓分明,琼鼻挺拔,眼眸明亮深邃,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心下不由的一沉,摇头道:“毋须赔偿,就当为民亲王做件好事。您本就是我们百姓的大英雄,这点事情,不足以挂齿。”

宇文旭刚想接话,便听见有人叩门。

“爷,您在吗?”是宇安的声音。

“在!”

宇安听闻宇文旭答话,无比利落的将房门推开。

本是挂满笑容的脸上,在看到屋内景象时,霎时变得惨白。

“爷!孟姑娘!小的不知道……”好半晌,宇安才回过神来,退出去又显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认罪。

宇文旭倒是不甚在意,依旧清冷的语气问道:“何事?”

而此厢孟之玫才意识到某些不妥,不由得抬眸扫了一眼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的布局十分简单,最里面是一张楠木雕花床,上面的白色布幔被挂钩挽起,深紫色被褥叠在床榻内侧,左方是一扇方形的外推雕花木窗,山水屏风摆于镂空木雕拱门一侧,另一侧靠墙角的地方,则摆放着一张褐色高凳,立于上方的是文竹盆栽。整个花盆白瓷蓝纹,不染尘埃。

“爷!”宇安唤了宇文旭一声,斜眼看了看孟之玫。

“但说无妨。”

宇安见宇文旭并不介意孟之玫在此,继续说道:“皇上来信,让爷即刻回京都。” 2k阅读网

052.黎父催债

“通报之人可有说所为何事?”宇文旭反问宇安。

宇安摇摇头,“无,只说让爷即刻回去。”

孟之玫听闻二人这番对话,自是不好多待,便起身告别。

宇安看着孟之玫款款离开的身影,不由在心中感叹:也不知何时还能再吃那美味的饼子。

“爷!”

这时,门外传来张碧铿锵的声音。

“你回来的正好,人都到齐了,是否即刻就走?”宇安一脸笑意的望向张碧,最后那句话却明显是问宇文旭的。

宇文旭点了点头,旋即又拿起桌上的茶盏。

趁着这个空档,宇安好奇的问张碧,“死了吗?”

“死了。”

“死了为何还愁眉不展的模样?你鬼上身了?”张碧方才一出现,宇安就见他眉心皱起,此刻也毫无舒展的模样,不由问道。

张碧一巴掌掴到他的头上,险些打乱他的发髻。“我看你才是哑巴鬼上身!”

二人嬉闹之间,宇文旭依旧是一副冷然模样,放下茶盏,这才缓缓道:“本以为今日会有个结束,不料贼人太过阴险,怕是再找证据就难上加难了。”

宇安闻言颇为不解,不由得望向张碧。

张碧借机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人死了,是被他们自己人杀死的,爷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突破口,这下子又断了线索。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也不一定,若是他们手下的人都如刘刺史般愚钝,傻乎乎的为了图个新鲜,将新做的楠木家具摆在正堂,又如此漏财,怕是要找到其他突破口并不难。最担心的便是,在我们行动之前,线索又被他们掐断了。倘若都像女杀手这般,怕是往后爷会陷入更大的危难之中。”

这番话,说出了另外二人的顾虑。

张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而宇文旭则是轻轻站了起来,束手走出了房间。

……

孟之玫作别宇文旭,便径直回到了玉兰村。无可否认,自从知道宇文旭是民亲王之后,孟之玫越发觉得应该保持距离。虽说他民亲王,常被人巴结,可在孟之玫心中,她只觉受人敬仰的人便只适合被敬仰。

“玫儿,你可算回来了。”

孟之玫还未踏进屋中,便听见孟江氏略带焦急的声音。

孟之玫抬头,看见栅栏门口站着的孟江氏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娘亲这是怎得?”

孟江氏闻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指了指破旧的茅草屋,说道:“黎家人早早的便来了,非要等你回来,要回那二十两银子。”

孟之玫放在腿边的手微微扯了扯裙摆,面上却终是一副淡然模样。“娘亲毋须担忧,此事玫儿自会解决。”

话毕,孟之玫便支开孟江氏,往屋内走去。

整个院子与屋中,因着昨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土路上满是泥泞,还未踏进屋内,整双鞋已然染上了泥土。

“黎叔叔。”孟之玫走进屋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唤道。

黎刚抬眼,见是孟之玫归来,面上的不耐烦更深了几分。

自从昨日来退婚开始,便一直与黎王氏商量着如何让孟之玫甘愿掏出这二十两银子。于是,二人就着对孟之玫的了解,知道她是个软柿子,决意耍狠。

“少给我套近乎,今日我是来取钱的!”黎刚挺起腰板,趾高气扬的说道。

孟之玫看见他这般摸样,竟也将他的心思猜透了半分,疑惑道:“黎叔叔是否走错了地方?取钱应当去银庄。”

“少跟我扯别的!我是来要回二十两退亲银两的!这等事休要耍赖!”黎刚怕气势不够,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孟之玫闻言心下觉得好笑,长舒一口气,拉起身旁的凳子坐下。缓缓道:“玫儿为何要赔偿黎叔叔二十两银子呢?不如坐下来好生讲讲,玫儿洗耳恭听。”

黎刚脊背一僵,不曾料到向来脾气弱的孟之玫,现下思绪竟如此清晰。沉思片刻,这才又坐回椅子上。

“我家尧儿,因与你订有婚约。放弃了许多美貌姑娘。你就该做些补偿!”说完,黎刚瞥眼瞅了孟之玫一眼。

孟之玫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如此而已?”

“当然不是!我家尧儿向来重情,你与李公子的行为已然伤害了他。这些,暂且可以不说,可你一个姑娘家竟与李公子那般亲密,实在有辱我黎家门楣。”黎刚言毕,又挺直腰杆,换上一副宽容模样,继续说。

“我黎家念在你家境贫寒,这才给你要了二十两银子,也并不算多。往后,你嫁入李员外家,也多亏我黎家取消了婚约,这番,你终是有赚不是?”

孟之玫心下冷哼一声,对面前的黎刚颇为不满。

方才,她还念在那些愤怒的气势是装出来的,想要跟他好好谈谈,也不至于破坏了两家的交情。可现下,他说出的那些话,足以让孟之玫气急。

“如此说来,若是我真的嫁入李家,还得感谢您?”孟之玫反问。

黎刚看着孟之玫,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冷。“那是自然。”

孟之玫拂了拂胸前的墨发,漫不经心的说:“黎叔叔的话,玫儿算是听清楚了。不过,玫儿心中颇为不解。而今,是黎家要求解除婚约,相较而言,是玫儿名誉受损,往后指不定就嫁不出去了。这等后果,玫儿是否也该索要些赔偿?”

闻言,黎刚脊背一僵,看向孟之玫的目光有些涣散。

“当初订下娃娃亲,黎叔叔也并未给过孟家任何订金,也不过口头之词。而今叔叔既要取消婚约,又来索要银两,岂不是对玫儿不公?另外,黎叔叔怪玫儿耽误了黎公子,可玫儿何尝不是?现已过及笄之年,女儿家到这般年纪尚未出嫁,岂不是损失更为惨重?”

孟之玫说着,不禁有些口渴,起身熟练的倒了杯水。又顺手给黎刚杯中添了些。饮下小半杯,方才继续说。

“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玫儿也知道黎叔叔不过是想找个退婚的噱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还要如此贪心?”

黎刚抬眸,见孟之玫虽是面露倦意,眉宇间的沉冷与狠烈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2k阅读网

053.鄙夷与暖

黎刚现下虽是觉得孟之玫似变了个人一般,可一想到面前这人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儿家,也定然无法奈何自己。

于是,一咬牙,反驳道:“贪心?近几年,你们孟家有难,我们也是能帮则帮,现今我儿需要银两,要个二十两银子又有何不妥?”

孟之玫不由冷哼一声,二十两银子?说来轻巧,二十两银子足矣买下一间上好地段的房屋。

“既然黎叔叔要与玫儿算以往的帐,那就休要怪玫儿无礼。”孟之玫说着,端起手边的杯子,将剩余的水喝光。缓了口气,这才开口。

“玫儿六岁那年,母亲因着长期做女工、抄写诗词而伤了眼睛,接连好几日都无法看清面前事物。她那般求你们照顾我几日,却被残忍回绝;七岁那年冬日,雨雪连绵,淋湿了家中的被褥。家中贫寒,买不起火炭取暖,母亲求你们借床被褥,你们非但不借,反倒加以辱骂;十岁那年夏天遭遇干旱,母亲只求你施舍一碗米饭于我,你们竟像是赶乞丐般赶我二人……”

孟之玫将所有记得的过往都一一列了出来,黎刚方才还直挺的脊背,霎时间趿拉了下去。

其实,就连孟之玫也倍感诧异,这等事情都是小时候的事,竟不曾想自己会记得这般清楚,不由得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院中,孟江氏正拿着铁锹拍着院子里被雨水淋得不均匀的泥路。

孟之玫目光投过去时,她正巧看向屋内,四目相对间,孟江氏露出整齐的皓齿,冲她咧嘴轻笑。

霎时间,孟之玫觉得身体某个地方有些发酸。只一息的时间,又调整好心绪,目光冰冷的转向黎刚。

“可这次,玫儿去家中借食材,黎家并未为难不是吗?”

孟之玫浅浅一笑,答道:“是呀!你们黎家也就做过这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所以,当日还的银两中我也加了些利息。”

“即便是这样!我也要那二十两银子!毕竟是你与李公子暧昧在先!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理该赔偿!”想来黎刚也是急了,一下子竟说出这般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孟之玫闻言,不禁摇了摇头,既然他不讲道理,那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

“如此说来,黎叔叔亦是知晓玫儿与李公子的交情。”说到此处,孟之玫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黎刚一眼。旋即继续道:“今日,玫儿亦是有些倦了,并不想多费口舌,只给黎叔叔两条选择。一是要这二十两银子;二是黎公子参试的机会。”

此话一出,黎刚的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不自在的捏了捏手背,神情略显惊慌。

如果这番话要搁在以前,黎刚断然不信孟之玫会有这般能力。可经过方才的谈话,又想起上次李炎庆护着她的程度,不由得也信足实了。

“既然玫儿倦了,叔叔也就不多叨扰,先行回去了。”

说完,黎刚起身,终觉有些气闷,看了孟之玫半晌,也不见她礼貌道别。愤愤然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旋即甩袖大跨步的离开。

正在往泥泞中添沙的孟江氏,见黎刚板着一张脸从屋内出来,便知是孟之玫占了上风。打心底里觉得开心,提醒黎刚的话也多了一丝的欢快之意。

“黎先生慢些走,小心脚下的泥泞。”

黎刚闻言,回头看了孟江氏一眼,谢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由得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孟江氏见他这般,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方想继续手中的工作,竟骤然听见一声闷响。抬眸一看,便见眼前的人窘迫的坐在泥泞里。

“方才便是提醒了,怎得这般不小心。”孟江氏小声嘟囔,却并未有上前去扶的意思。

半晌,p股生疼的黎刚也顾不得愤怒,起身快步离开。

孟之玫来到院中,只依稀看见黎刚衣衫染泥,姿势怪异的背影。虽是疑惑,却也不去询问。

随手夺过孟江氏握着的铁锹问道:“娘亲,父亲出去了?”

“我一早挑完水回来,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受着伤呢!”孟江氏一提及孟征,心中便忍不住担忧。

孟之玫见母亲这般忧心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爹爹既然能够自己出去,定然不会有事。怕是伤的也不重。”

“唉!”孟江氏不忍孟之玫跟着一同挂心,便生生叹了一口气不再提及。

孟之玫拿着铁锹,手下不停地将篮中的沙土往地上抖散,心下却觉有些不对劲。

她记得昨日喂饭时,孟征还是一副下不来床的模样。虽然只伤了左腿,并不太妨碍行走,可这般泥泞湿滑的路面,怕是走不了多远。

想到这里,孟之玫抬眸看了眼天色。已是未时末,这么长的时间,他究竟能去何处……

“玫儿,你可曾吃过午饭?”

孟江氏见孟之玫一副出神模样,轻声问道。

孟之玫闻言望向孟江氏,顿了顿,这才骤然想起吃饭这件事。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回道:“娘亲,今日有事情耽搁了,还未曾吃。”

闻言,孟江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孟之玫的眉间,“你呀!都是要出嫁的年纪了,竟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将来如何照顾夫君,真真是该改改了!”

“既然已经与黎家取消了婚约,玫儿就陪在娘亲身旁,一辈子都不嫁。”话毕,挽住孟江氏的胳膊,偏头在她消瘦的肩膀上蹭了蹭。

撒娇?

待孟之玫意识到这些,刹那间竟涨红了脸。

虽说她脑袋里装满了三世的记忆,却没有一星半点如此刻般温暖心房。

“真是个傻姑娘!”孟江氏笑意盈盈的推开孟之玫,伸手摩挲着孟之玫的手背,和善的说:“娘亲这就给玫儿做饭去。”

望着孟江氏提起裙摆走进厨房的背影,孟之玫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眼角弯弯,似甜似娇。

“哟~今日怎得这般勤快了?”

孟之玫正躬身拿铁锹拍平地面,身后传来一阵略带醉意的男声。

她转身,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惹得鼻子一阵难受,不由微微蹙眉。

“爹爹,您去喝酒了?” 2k阅读网

054.拜访村长

孟征右手缠着纱布,左手握着陶瓷酒瓶,背后系着暗绿色包裹。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道:“老子何止喝酒,还饱食了一顿鸡鸭鱼肉。”

孟之玫见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慌忙上前去扶,心下却是狐疑他哪里来得银两出去海吃。

醉酒后的孟征虽是比平时更颓废糜烂了些,对孟之玫的态度却十分不同。

“好!扶得好!我孟征的女儿果然出色!”孟征一边任由孟之玫扶着,一边喜笑颜开的兀自往口里送酒。

孟之玫蹙眉,一言不发的听着。

“玫儿,可是你爹爹回来了?”孟江氏刚放米下锅,便听见院中父女二人的对话,不由探出半个身子查看。瞧见孟征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怎得喝成这般?”口气满是责怪,身子却已然挪到孟征身侧,将他扶住。

孟征晃了晃脑袋,视线仍是模糊一片,嘟囔道:“死婆娘,莫要晃!老子还有要……事!”

最后那个字落音极轻。

孟之玫望着孟征醉晕过去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甚。

如此清醒的黎刚尚且会一不小心便摔上一跤,且不说孟征醉成这般能否独自归家,单单是他脚上只染了零星泥土的鞋子,都让孟之玫无法不去多想。

二人将孟征扶到床上躺下。

孟之玫沉寂了半晌,旋即顺手打开孟征背回来的包裹。

包裹里是一件浅紫色的衣物,单单是衣裳一角,便能看出其精美。孟江氏发现女儿的动作,探身瞧了过来,远观了两眼,便欣喜的展开。

霎时,一件浅紫色光面齐胸儒裙赫然立于眼前,白色樱花绣于裙摆,恍若一阵清风吹起,便能看见花瓣飘落。上身是紫白的渐变色彩,胸前的紫色花瓣点缀栩栩如生,看起来颇有一番意境。

“你爹爹如何得来这般精致的衣裳?”孟江氏年轻时亦是名门出生,自是知道这衣物的价值,不由得一阵惊呼。

孟之玫摇摇头,接过孟江氏手中的衣裳整齐的叠好,重新放回包裹内。

“娘亲,待爹爹醒来便能知晓,娘亲莫要担心才是。”

孟江氏听闻孟之玫这般宽慰自己,也不好再面露忧虑,朝她勾唇一笑,便走出了房间。

晚饭时,孟征仍旧睡着,孟之玫便与孟江氏提了修建房屋的事情。

二人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明日上午去拜访村长,也好快些将房子的事情解决。

……

第二日,孟江氏随孟之玫一起,早早的卖完当天的饼子。带着孟江氏看完店面,便在集市买了只活鸡,抱着一坛女儿红赶往村长家。

玉兰村的村长住在村东头,走过一个大长坡,再往前行二里路便能看见一片广阔的茶叶地。而村长便住在那片茶叶地的山脚处。

虽说孟之玫一家人在玉兰村也住了十几年,却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村长。而家中三人,只有孟征当初在买下那块地皮时见过村长一面。

“刘村长可曾在家?”

孟江氏与孟之玫站在门外,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唤道,生怕声音太大惊着了家中之人。

不过两息之后,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孩童将脑袋探出来。奶声奶气的问道:

“你们是谁?找我爹爹作甚?”

那孩童约莫五六岁,着一身浅蓝色短褐,头上挽着一个髻,用浅蓝色的布条固定。

一张小脸泛着质朴天真,眨巴着眼睛时,亦是颇为灵动。

“我们是村里的孟氏一家,今日前来有事寻你爹爹。”孟江氏轻声回答,说话间也不遮对那孩童的喜爱。伸手抚了抚孩童的脸颊,继续问道:“不知你爹爹可曾在家?”

孟之玫见母亲这般,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心下却担忧那孩童认生。

谁知那孩童并未躲开,反倒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孟之玫与孟江氏好一阵。末了才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跟爹爹说。”孩童说完,顺手将院门关上,蹭蹭的往屋内跑去。

孟之玫与孟江氏听着孩童跑远的脚步声,面上均默契的带着笑意。

“爹爹!外面来了一个和蔼的婶婶和一个好看的姐姐,你见还是不见?……”

岂料一墙之隔的院墙,隔音效果竟这般不好,孩童在屋内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两人耳中。正欲等着村长答话,竟只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孟之玫与孟江氏相互检查了一番,见妆容并未失态,这才安心等待门被打开。

吱呀一声,门整个被拉开。

“二位好,快屋里请。”来人并未多加客套,而是径直将两人请进屋内。

孟之玫抬眸看了看面前这人,年龄约莫四十来岁,样貌憨实,眉目间满是淳朴,肤色黝黑,身体壮实,似是长期在田中劳作所致。

“谢谢村长,今日前来真是叨扰了!”孟江氏谦逊的往屋内行去。

而孟之玫只是与村长视线相交时,微微颔首致礼。

三人在正堂内坐下,村长夫人刘罗氏端上茶水,也面容带笑的坐在村长一侧。

“孟氏母女今天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村长面容带笑,欣然询问。

孟江氏略微有些诧异,自家向来与村长交涉甚少,即便是穷成这般模样,作为村长的他也不曾有过丝毫帮助。而今,怎得一眼便认出?

心下虽是疑惑,孟江氏面上仍是带着笑容,“有劳刘村长挂念,这些年来,住在玉兰村给众位村民也添了不少麻烦,今日又要来劳烦村长,真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话,又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村长笑道。

看着村长略带期待的目光,孟江氏将那只活鸡与一坛女儿红放到村长一侧的桌子旁,满脸堆笑的开口:“听闻村长喜欢女儿红,去雁州城时顺手捎了一坛,还望村长能够喜欢。”

此话说完,见村长看了桌上的女儿红一眼,又继续说:“过了三月便是雨季,小妇想将家中房子重新修建一番,这才不得不前来叨扰村长,此事,烦请村长费心了。”

在古代,盖房子,必须先告知村长,再由村长告知官府,官府发配了工匠,方可修盖房屋。至于那时的茅草屋,仅仅因为家中无银两,付不起工匠钱,这才自己动起手来。

村长虽是料到孟家人前来并非小事,可终是没有想到会是重新修建房子。不由得将视线移到孟之玫身上。 2k阅读网

055.看似美好

村长端详着面前的女子,她一身浅灰色交领襦裙洗的有些发白,细眉杏眼,琼鼻瓣唇,整张脸看起来娇美无比。浓黑如墨的发丝柔顺的搭在肩上,为她娇美的样貌增添了几丝温婉。

孟之玫见他打量自己,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开口。

“这事不难,下午我便去雁州说一声,有了答复我就去通知你们。”村长嘴上虽是答应下来,心里却甚是没谱。

早在几天前,他便在雁州城听闻玉兰村有一位孟姓女子卖的饼子颇为好吃。虽是后来确定了卖饼之人就是孟之玫,却始终无法相信,不过几天时间,竟能存够十几两银子。莫非……真的如村中传言的那般?孟之玫与李员外家的儿子有一腿?

孟之玫抬眸,一眼便看见村长微微皱眉的模样,霎时也明白了他心中的顾虑。

开口道:“刘村长不必担忧银两的问题,近来卖饼子虽未赚到许多银两,可借由玫儿与福旺酒楼合作所得的银两,修建房子,亦是足够的。只是要辛苦村长跑一趟衙门,玫儿与家母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此番话,一是打消了村长担忧银两不够的问题,二是中断了村长猜疑银两来历不明的臆想。

见进屋后一直沉默的孟之玫突然开口说话,村长及刘罗氏均是微微抬眸看向她。

良久,刘罗氏这才回过神来,夸赞道:“孟家女儿果然是个伶俐的人儿,不但说话好听,心思也是好的。这黎家也是没有福分,竟然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

话还未说完,刘罗氏似是意料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止住了嘴。

“呵呵……”刘村长干笑一声,面上颇有些尴尬,偷偷瞪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我这夫人就是话多,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两位别放在心上。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做好自己便是。活着嘛!也就是图个开心。”

孟江氏也听出来村长是在宽慰玫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心下却是阵阵叹息。住在东头的村长都知道了,现在全村估计没人不知道这事儿,怕是想要找个好人家也是困难。

“刘村长的话,小妇记下了,那修建房子之事便有劳您费心了。”孟江氏说完,眸光扫了孟之玫一眼。

孟之玫会意,接着母亲的话继续说:“房子之事办妥后,玫儿定会再次登门道谢。”

话毕,四人又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告别。

出了院门,孟之玫挽着孟江氏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村长屋后的茶叶地。

那茶地段段葱绿,种植有序,广阔无垠的绿色与蔚蓝的天空交际,白云飘飘,春风轻拂。

孟之玫正看得入神,感觉衣裳有被人扯着的力道,不由垂首。

孩童见孟之玫终于注意到自己,这才开口问道:“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是!姐姐和婶婶要走了,待姐姐有空,再来看你可好?”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深笑,俯身摸着孩童的小脸回道。

那孩童见孟之玫笑得眼角弯弯,朝她吐了吐舌头,欢快的退了两步。带着满脸稚气,嬉笑道:“姐姐笑着更好看,记得来找我玩哦~我叫刘银松,我不介意你跟爹爹一样叫我松儿。”

孟之玫听着那稚嫩的声音,点了点头,轻轻回应:“好的,松儿,那你可要等着。”

解决完房子这件大事,孟之玫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似是觉得将来的一切都是无比的美好。

……

次日,孟之玫与孟江氏卖完饼子,便与东头店铺的房主相约,交下订金与月银。

因着孟之玫也曾是个做生意的人,与房主软磨硬泡一番,竟也省下了五文钱。

“往后,可要劳烦婶婶了。”

临分开时,孟之玫礼貌的屈身致谢,而孟江氏则一脸笑盈盈的目送房主离开。

随之,一整个下午孟之玫与孟江氏都在仔细的打扫、整理店铺。因着这店铺只有二十平方米,孟之玫便只是买了做饼子必须的物件摆放其中。

“玫儿,你将这屏风买来作甚?”

孟江氏见孟之玫出去半晌,带回来一扇屏风,不由的问道。

“过几日,娘亲便会明白。”

孟之玫勾唇一笑,眸光明亮通透,恰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笑颜。

孟江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下一阵怅然,她不是没有发现女儿的改变,而是她不敢多问。她自觉是一个没有能耐的母亲,给予不了女儿幸福的生活,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真切的希望女儿能够每日都如此刻这般笑靥如花。

如此想着,孟江氏忍不住拭了拭眼角。

“娘亲,可是灰尘迷了眼?”孟之玫见状,放下手中的物件,径直走到孟江氏跟前,话语中无不写满担忧。

孟江氏清了清喉咙,嘴角微微勾起,“娘亲没事,玫儿莫要担心。”

话毕,便刻意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继续将孟之玫买回来的物件一一摆放好。

至于装修方面,孟之玫并未下太大功夫,只是将每种饼子的画像与价钱分别画于竹片上,用麻线各自穿好,挂于廊前。既清晰明了,又略显雅致。

偶尔,一阵风拂过,竹片轻轻晃动,相撞间,似风铃般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因着孟之玫与孟江氏动作快,太阳落山之前,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明日只需运些食材,挂上牌匾,买上鞭炮放上一放便也可以勉强开业。

……

“你们俩的良心简直叫狗吃了,料定老子不得动弹,便准备饿死老子是不是?……”

孟之玫与孟江氏刚刚踏进院门,便听见孟征吵吵嚷嚷的抱怨声。

霎时,二人有些雀跃的心情,呈直线下滑。

“老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竟摊上这样的母女,果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孟征见二人不说话,顿觉占了上风,嚷嚷起来也越发带劲。

“你们就是盼着老子死!老子死了,你这臭婆娘就能改嫁!你这不要脸的sao婆娘,还且让人找上门来!……”

此话一出,孟征心中也觉怒火中烧,不由得踉踉跄跄爬起来,一把揪住孟江氏的发髻,又毫不留情的往她腹上踹了一脚。 2k阅读网

056.抢夺玉镯

孟江氏闷哼一声,重心不稳的往地上倒去,挽好的发髻立刻披散开来,凌乱的搭在肩上。

“娘亲!”孟之玫慌忙上前去扶,竟被孟征一把推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忙了一下午体力不支的缘由,孟之玫竟也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滚开!今个儿老子不给你们娘俩一个教训,怕是往后要站在老子头上拉屎了!”

如此说着,孟征单手摸起桌边的油灯,便要朝倒在孟江氏的身上挥去。孟之玫见状,来不及细想,使出全身力气,一脚便踢上孟征缠着纱布的腿上。

只闻孟征哎哟一声,手上的油灯顺势下落,孟之玫一个闪身,稳稳的接住。

看着左手中握着的油灯,不知为何,竟感到手腕处有一股热流正在流窜。她不由得收回手,轻轻将袖子撩起,定睛一看,仅看到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环于手腕,方才流窜的热流竟也在刹那间恢复如常。

吃痛的孟征本想对着孟之玫猛发脾气,一抬眼,目光竟被她手腕上的玉镯吸引。眸中霎时闪过一丝光亮,而方才的怒气也骤然消了大半。

“你何曾有这玉镯?可是偷的?”

孟之玫见孟征目不斜视,直盯她手腕上的玉镯,竟也看透了他的心思。放下油灯,俯身将地上的孟江氏扶起,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这玉镯是玫儿捡来的。”

“捡来的?”孟征颇有些不相信的回问。

孟之玫点点头,将左手抬起,一边把玩着腕上的玉镯,一边煞有其事的编造了一个虚假的“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并没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惊天地泣鬼神,无非就是一个人在何时何地见到了某物,并且找不到主人,收入囊中的反雷锋行为。

“玫儿做的对!快取下镯子让爹爹看看。”孟征打心底里对孟之玫的做法颇为认同。

孟江氏却是不以为然的劝道:“玫儿,别人丢失的物件,又怎能兀自享用,这般做法乃小人所为,实在不妥。”

孟之玫正欲找话语搪塞,孟征竟率先开口:“兀自享用,确实是小人所为,不如玫儿将这玉镯交与爹爹。待我当下银两,三人平分,岂不是更好。”

孟之玫与孟江氏闻言,对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爹爹,这玉镯,玫儿只是代人保管,日后见到玉镯主人,定然要归还的,怎可当了?”

孟之玫说完,正欲将左手收回,便见孟征一把握住她手腕上的玉镯。

虽说孟征浑身是伤,只有左手完好,却也有足够的信心夺下孟之玫手腕上的玉镯。

当下,感觉到手掌中玉镯的光滑手感,不由得增生了心中的*。随之,夺玉镯的力道也越发重了些。

虽说古代许多女子都会戴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玉镯,可终是会选择合适的尺寸佩戴。

而孟之玫手腕的这只玉镯,平日里总会不经意的滑倒手掌附近,只要轻轻一摘便能褪下。可此厢,孟征即便使出吃奶的力道都无法将镯子挪动半寸,而且不觉疼痛,不由让孟之玫心生狐疑。

“老子还就不信了!竟治不了一个镯子!”孟征如此说着,抬眸看了一侧的孟江氏一眼,怒喝道:“你个死婆娘!还不快来帮忙!”

孟江氏身子一颤,虽是听到了孟征的话,却迟迟未曾挪动脚步。

孟征气得咬牙切齿,手上却未松动丝毫,正想继续嚷嚷,却被一阵浑厚的男声打断。

“屋中有人吗?”

此时的天色,正渐灰蒙,乍一听也并非是村长的声音。

“来者何人?”孟江氏见二人僵持着,便皱眉询问。

“我……我是……”外面的人在听闻孟江氏的回应,不知为何,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孟之玫听着那略显激动的声音,扭头看向孟江氏。只见她眸中带着阵阵惊喜与丝丝哀怨。她方想问个究竟,便只觉手上的力道一松,回过头来,面前的孟征早已一瘸一拐的冲向屋外。

“娘亲?”孟之玫轻唤一声。

孟江氏骤然回过神来,竟也顾不得多想,随着孟征离开的方向快步跑了出去。

“玫儿,娘亲的发髻乱不乱?”

孟之玫正跟在孟江氏身后往院中走去,竟不料,面色异样的孟江氏突然扭过头问她。

孟之玫一时讶然,心下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只不过,她并不相信,母亲似父亲说的那般不堪。

孟江氏见孟之玫并不回答,顿下脚步,胡乱整了整发髻,嘴角带笑,缓步朝院子口走去。

“你这不长眼的,白日便告诉过你休要再来,此番又来,小心老子不撕了你的嘴!”孟征打开院门,骂嚷的朝外面的人影奔去。

因着天色有些灰蒙,孟之玫有些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只隐约瞧见院外那人身影健壮,宽肩窄腰。

“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我又不是找你,你嚷嚷个什么劲儿?!”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浑厚,语气凌烈,许是个习武之人。

孟征听闻这话,心下颇为不服,这年头竟胆敢有情敌找上门来。岂不是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也越发恼了三分。

院外那人也并未理会孟征的动作,眸光一直落在朝他款款而来的孟江氏身上。

霎时,他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面部也觉一阵热意。

孟江氏走到门外,见他正拎小鸡一般的拎着她的丈夫,不由生出几丝担忧。

那人许是看到了孟江氏面上的变化,顿了顿,轻轻地将孟征放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凑近他耳边,咬牙道:“你最好把嘴闭上,否则,别怪我身后的剑不长眼。”

借着回过头的动作,孟之玫这才看清此人的长相。

他一席藏青色圆领袍服,腰间挂一只绣有双兽的锦袋,墨面鞋子上染满灰尘。眉目间半喜半倦,一看便是长途跋涉而来。孟之玫回想了一下,面前这人,她的确不认识,只觉有些面熟。

特别是目光直射孟征时偶尔透出来的杀气,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不久前,才见过。 2k阅读网

057.旧日相好

“张大哥……多年不见……可还好?”

孟江氏一双眸子,毫不斜视的望向面前的人,霎那间,恍若回到十几年前。

“我很好,反倒是阿染看起来颇为不好……”那被孟江氏唤作张大哥的男子,说这句话时,眸中闪过些许疼惜。

而此时的孟江氏,竟忍不住心中一颤。

十几年了!

自嫁给孟征之后,所有的人都唤她孟江氏、江氏、孟夫人、却终是没有人记得她原本的名字。若不是张大哥提起,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忘了。

孟江氏嘴角勾出一抹浅笑,眸中闪着感动的光芒,嘴上却淡定自若道:“段大哥多虑了,阿……小妇现在过的很好,有劳张大哥担忧了。”

“你这也叫好?白天我就进去看过,里面一点都不像人住的房子,破成这样,你……”那男子本想说,你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他,落得这个下场。

可看着孟江氏依旧如痴似笑的模样,竟一个字都无法继续说下去。

这番话,孟江氏听在耳中,心下却不自觉的一颤。原来,即便是过去了数十载,能够真心心疼她的,到头来竟是她的张大哥。

然而,此刻的她却不能表露实感,她换上当年与他告别时决绝、满面幸福的模样。脆声道:“张大哥,好与不好,终究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这是我当年的选择,即便此刻在你眼中那般入不得眼,可在我心中,这是我的家,是我的归属。”

“阿染……”

孟江氏微微叹了一口气,眸光绕过绕过他幽深的眸子,移到他的身侧。

“张大哥,能否将我夫君放下?”

那男子面色霎时僵住,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拎着的男子。他一席褐衣凌乱的套在身上,腰间的腰带早已松垮,发髻凌乱,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写满苍老颓废。下巴上胡须微长,一双眸子满含怯懦。

男子此刻颇想笑出声来,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一把将孟征放下,嘴边的笑容有些看不出情绪,似喜似悲似怒更似嘲讽。

孟征虽是被那男子放于平地,却是再也不敢说话。方才,他一手便能将自己提起,想来要是继续惹怒他,怕是他会像捏死蚂蚁一般,将自己捏死或者摔死。

孟之玫此刻,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孟江氏与面前男子的神色。

“阿染,你还是那么喜欢他?一点都不后悔?”良久,那男子再看向孟江氏无数眼之后,淡淡问道。

孟江氏目光游离在孟征身上,从上到下,从脚到头,最终浅浅一笑。回道:“不曾后悔!”

此话一出,男子却并未觉得有多惊讶。

倒是孟之玫,深觉母亲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她这个旁观者看来,如若将年前的男子与父亲相比,即便是用脚,只要是个人都会选择那个体健身壮的汉子。

她默默抬头望天,天色已经渐渐黑却。

不由道:“娘亲,且请客人进屋里坐。天色已晚,何不去屋内叙旧?”

孟江氏经这一提醒,霎时间也醒悟过来,径直将将院门大敞。恭敬道:“张大哥,屋里请。”

这男子虽不是个厚颜之人,却终是策马扬鞭、奔波万里前来见故人。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当年,若不是他轻易退出,恐怕她今日也不会过的这般辛苦。

四人在屋内坐下,一盏添满油的灯盏,在烛芯上闪耀着昏黄的火光,光亮不大,但也不浅,轻轻摇曳,忽明忽暗。

“我张复是个五大三粗的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练武打架。我向来嘴巴笨。可是,阿染,我找了你十六年!”各自沉默了一番,那男子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口气将话说完。

似是说得太快,面上竟浮现几抹红色。

即便孟征再不敢作声,可有男子当面向他娘子表达爱意,他竟也有被人羞辱的恼怒。“你……”

他本想用右手指着他的鼻子,好好骂他一番,却终是因为右手受伤,举起了左手。可看着面前男子怒瞪的双眼,方才好不容易聚集的气势,骤然间消散了去。

虽然孟之玫并不赞赏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向自己的母亲表白爱意,可终是觉得有些尴尬。默默看了许久,却始终无法断然谁对谁错。

“张大哥,小妇年少时确是与你感情颇深。这十多年来,也并未忘记与张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可而今,我已为人妻子……正如十六年前,小妇所说,我只当你是阿兄。”

此番话,孟江氏说的轻描淡写。

听的人却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般冷彻心扉。即便是十六年后,结果也要重蹈覆辙吗?

“既然阿染当我是哥哥,那妹妹过的这么贫寒,做哥哥的也定当要帮上一把。”张复说罢,眸光又忍不住扫了整个屋子一眼。整个房间物件破旧,房屋漏风漏月光,连府中柴房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张大哥有这番心意便好,小妇也是知足了。可此乃家事,着实不能再麻烦张大哥。”

张复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怅然道:“一听阿染这话,就是把我当作外人。虽然我现在不是什么家产万贯的有钱人,也没有多大官职。可也算有些钱财,别说重建你这破屋子,哪怕是让我在雁州城帮你买一间四合院都不是不可以。”

张复说这些,并非是自吹自擂。而是他真的就有这个能力,他虽没有王爷那般势力。可终是皇上跟前的三品带剑御前侍卫,别说依照自己的能力在雁州城为他们某一间落脚的屋子。哪怕是他们一家能够进出京都,他也能够让他们直接住在民亲王的府上。

听闻这话,孟征眼睛冒出阵阵星光。比之前望见玉镯时还要浓烈七分。

而孟江氏则是垂眸思量着什么,一时间沉默不语。

只有孟之玫,看着面前这人不像打诳语的模样,反倒对他更多了一丝审视。越是仔细打量,越发觉得他的面容、神情,越发让她觉得熟识。

“多谢张大叔这般挂念吾家人。房子之事,玫儿已是告知村长,不日定当重修,还烦请张叔叔莫要挂心。另外,有一事还恕玫儿直言,您是如何得知家母住在这玉兰村的?” 2k阅读网

058.娘亲暗伤

孟之玫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眸光沉凝的接过话:“多谢张大叔这般挂念吾家人。房子之事,玫儿已是告知村长,不日定当重修,还烦请张叔叔莫要挂心。另外,有一事还恕玫儿直言,您是如何得知家母住在这玉兰村的?”

张复闻言,这才注意到孟之玫。

她的声音清脆却不失温和,柳眉杏眼,眸光似水,看不出半点波澜。琼鼻直挺,瓣唇桃红,面上带着少女应有的灵气。只是,她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坚韧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因为女子就该娇柔温文,而她竟似男子般,眉宇间带着些许刚烈,不似孟征,亦不似阿染。

难道是艰苦生活所致?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张复如实开口:“说来也巧,我找了你母……你们一家人十六年,都没有半点消息。直到几日前,我家孩儿回到京都家里。告诉我雁州玉兰村有一家姓孟的人家,且暗中帮我打听,确实是你们一家人之后,我就快马加鞭的赶来。虽然早就料到你们的日子不好过,现在亲眼看见……”

后面那句话,张复没有说话,可嘴边的叹息却让几人明白他的意思。

孟之玫虽是感激他话中的同情,却终是没有把心中的焦点放在这些上面。她面色依旧沉静,继续问道:“不知张叔叔,您的孩子是谁?”

此话一问,孟之玫便觉有些多此一举。毕竟她认识的姓张的人,也就只有张碧而已。

况且,这一对比,果真有七八分相像。

“我儿张碧,你们认识吗?”张复双眼微微闪着一丝期待的光芒,问道。

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摇头,“不过两面之缘。虎父无犬子,难怪张公子武功了得,身姿飒爽。”

“哪里哪里!”张复对孟之玫适可而止的夸耀很是受用,眼下对孟之玫的喜爱也增生了些。

此刻,反倒是孟江氏面色有些惨白,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捏着衣角。

“阿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复是个明眼人,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孟江氏回过神来,眸光扫过孟征,这才落到张复的面上,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想起还未起灶……”孟江氏说罢,一时间竟有些失语,目光幽幽的望向孟之玫。

孟之玫心领神会,直起身来,面上带笑的对张复说道:“想来张叔叔与家父也饿了,我与母亲这就去厨房备饭。您二人暂且先叙旧一番。”

张复见孟江氏有心事,也料想她不愿说,便也不再阻挠,径自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退到厨房,孟之玫才发觉母亲的手抖得厉害。

她目光惊异的望着孟江氏,问道:“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孟江氏轻轻摇了摇头,眼角滑过几滴泪,嘴唇紧抿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孟之玫见状,缓缓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想哭就哭吧!在玫儿面前,毋须拘谨。”

一声声呜咽声传进孟之玫的耳朵,她感受着母亲微微轻颤的消瘦脊背,心下一阵心酸。想来,母亲对张复也是有感情的。虽不确定是何种感情,却终是能够猜想其分量。否则,母亲也不会在张复说帮助自家盖房子,以及提及他孩儿时,变得如此反常。

孟江氏哭着哭着,似是发泄完了,也找回了不少理智。这才缓缓从孟之玫肩上抬起头来,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不好意思道:“让……让玫儿见笑了。”

“不碍事,玫儿已经长大了,定是可以保护、安慰娘亲。娘亲若是心中憋屈,大可找玫儿发泄发泄。”孟之玫嘴上劝慰着。目光却游离在她面上。

好似从她重生之后,都不曾如今日这般打量过自己的母亲。

她虽是三十出头,面容却是将近四十岁的模样。头发乌黑如墨,挽了个低低的发髻,头上除了一根如筷子般的木簪子。便只能看到方才被孟征抓乱的发丝轻轻搭落。

一双微微有些黯淡的双眸,因为方才哭过而稍稍泛红。琼鼻红唇,本来瓜子脸就显面小,此刻因为消瘦竟比不得巴掌大。

看到这里,孟之玫默默的叹了口气,决意不再看下去。旋即岔开话题道:“娘亲,还是快些备饭吧!”

孟江氏点了点头,情绪明显恢复如常。

因着孟江氏方才哭过,费了不少体力。孟江氏便只让她坐在灶前烧火,而自己则开始淘米洗菜切菜的忙碌起来。

一番忙碌之中,孟江氏坐在灶前,看着燃烧着的柴禾,讲起了往事。

……

孟江氏出生于京都,乃正六品京都通判江玉文之女。因为是正妻生下的嫡女,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命令,嫁给当时赤手可热的状元孟征。

当时的孟征因为文学成绩出类拔萃,颇受皇上爱戴,进翰林院之后,为皇上草拟诏书。再加之其品行相貌颇好,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看中。

可终是江玉文野心大,自以为孟征将来大有出息,便明里暗里使着小计谋,最终将自己女儿顺利嫁给孟征。

然,只有当时的孟江氏知晓,同与孟征一起高中的,还有张复。只不过,他是武状元。

而在那之前,孟江氏与张复已经认识十年。

早在孟江氏六岁时,她便常常与身为管家之子的张复一块玩耍。虽说被母亲抓到会狠狠批评一顿,却终是断不了二人的交情。

当年,少不更事的张复最常说的便是长大了要娶孟江氏为妻。而孟江氏总是天真的点头,勾勾小指当作二人的小秘密。

后来,张复日益长大,渐渐知晓主仆之间的差异,便奋力习武。

“张大哥,你为何开始习武了?”

“因为我要保护你,有了身份我才能娶你。”

张复回答这番话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童,却让孟江氏暗暗高兴了一整天。那时的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将会与她的张大哥共结连理,白头到老。

然而,当她终于等到张复参加完殿考,看到他笑颜而归,含情脉脉的说:“而今我有功名了,我终于可以娶你了,我这就叫爹爹去提亲。”

十六岁的她,看着他踏着欢快的步子,雀跃离开的背影,心下惊起万般酸甜苦辣。 2k阅读网

059.旧年往事

“想娶我的女儿,别做梦了!下人就是下人,即便是下人的儿子中了武状元,那也是我府中长大的下人!若是将堂堂江家嫡女许配给你!岂不是自降身份!”

江玉文将前来提亲的张管家与张复拒之门外,语气里毫无半点商量的意思。

而这一切,十六岁的孟江氏早已看到清清楚楚。

那日,她一夜未眠。

孟江氏因着出生的家庭,心性本就懦弱,越是长大,对长辈的话越是顺从。所以,当她鼓起勇气,百般求父亲同意自己与张复的婚约时,已相当于孤注一掷。

谁料,这个千金大小姐唯一一次的反抗,竟惹来父亲的大发雷霆。

江玉文将孟江氏锁在房中,并命令她,除非同意嫁给孟征,否则休想出来。

而当时的孟征,因为仰慕有才学的姑娘,得知孟江氏是个颇为喜文的女子,竟也登门拜访过几次。先见一面,也可避免娶到一个丑不忍睹的娘子。

“早早听闻江姑娘满腹才气,娇美女子亦识文断字,此番不可多得的女子,真真让小生心生爱慕。”

这句话是孟江氏记得最为清楚的一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她便觉得孟征与众不同。毕竟,他口中所赞扬的是她的内在,而非她的容貌。更何况,那时的孟征长相俊朗,姿态又彬彬有礼,加之常约她去赏花赏月吟诗,孟江氏也对他渐生好感。

至于张复,在提亲被拒之后,便再无踪影。再次遇见孟江氏时,她正与孟征在亭中吟诗作对。

他看着二人如此聊得来,又目睹孟江氏笑意盈盈,便也自觉自己乃一介武夫,根本无法与孟江氏达到精神上的共鸣。

于是,随着孟江氏的婚期渐渐逼近,张复也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并无半点动作。

只有出嫁的前一晚,张复与孟江氏在府中偶然碰上。

“阿染,是我没用,没有能力娶你。不过,你嫁给他,也是能够幸福的。我祝福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十六岁的孟江氏站在他的面前,面容娇媚,肤白如玉,嘴角扬着笑意。心下却苦涩无奈。

“阿染此生与张大哥有缘无份,往后我嫁为人妻,还请张大哥好生照顾自己。”

十*岁的张复将拳头束于身后,眸光无比凌烈的望向孟江氏,面色微红,露出男子应有的决断,扬声道:“我张复此生,若是无法娶阿染为妻,就一定不会娶别的女子。”

说完,他无比潇洒的便要走。身后,却传来孟江氏语调温柔话语含冰的一句话。

“阿染只当你是阿兄,即便我不嫁给孟征,亦是不会嫁于张大哥!”

而这句话,便是两人迄今为止最后的一次谈话。

也是十六年前一场似告别又似争吵的誓言。

……

“所以,娘亲是在听到张叔叔有了孩儿之后才难过的?”孟之玫一边炒着菜一边问孟江氏。

孟江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孟之玫默默叹了口气,心下却是了然。

“娘亲是觉得他既向你承诺非你不娶,今日却得知他并未遵守誓言,还有了孩儿,心下觉得自己被骗了;而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也觉得他应该有自己的家庭,希望他幸福。所以,娘亲既觉得难过,又觉得开心?是这样吗?”

孟江氏眸中带光的扫了一眼孟之玫,有些好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得懂得这些。心下却不得不承认被她猜中了心思。

孟之玫见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娘亲,往事已然过去,若是有可能和张叔叔重修旧好,您会跟他走吗?”

这番话,着实让孟江氏吓了一大跳。她慌忙从灶前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胡乱挥手道:“不!不!不!玫儿休要胡说!”

“娘亲!玫儿只是假设!”

孟之玫虽是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激,却也仍旧不依不饶。毕竟,在她眼中,她并不介意自己的母亲改嫁。若是嫁给张复,无论如何也会比现在幸福些。只要母亲肯,她也定当全力支持,只是这种开放的思想,怕是母亲无法接受。

“即便是假设也不可!”孟江氏吐出这句话,便心惊的望向厨房外,见没被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孟之玫无奈,也不想惹母亲不开心。当下还是聚精会神的做饭。

饭菜上桌后,四人亦是围桌而坐。

张复看着桌上摆着的清炒白菜、清炒土豆丝、清炒南瓜片、青椒炒鸡蛋,不由得暗暗叹气。

想来他们也是看着自己来了,准备了些许丰盛的菜,可这般丰盛对他而言,是如此的寒酸。这番相较之下,竟也对这家人平日的生活水平有了衡量。

孟江氏看着面前摆着的小菜,心中也是满意的。好在玫儿近日赚了些银两,家中再也不必每日白粥咸菜,而今招待起客人来,也并未太过窘迫。

“张大哥,莫要客气,多吃些。”孟江氏见他拿着筷子半晌不动作,轻声劝慰道。

张复将目光从菜上移开,落在孟江氏的脸上,见她双眼微红,心下微微一颤。

“你……”

方想询问出声,见其他二人在此,也就打消了念头。只是接过话题,道:“果真还是饿了,真是好手艺,看起来就让我食欲大开。”

见张复动了筷子,一旁只是左手见好的孟征心下颇为恼怒。那本是他的娘子,却是只顾着客人,并未关切自己能否拿筷子,是否要人喂。不由得瞪视孟江氏。

“你个臭婆娘!老子饿了!”

如此随口的一句话,孟之玫与孟江氏亦是听得见怪不怪,倒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轻声答复道:“好!我这就喂你。”

孟江氏拿起碗筷,正要将一块鸡蛋喂入孟征嘴中,却忽而被张复一抬筷子给阻止了。

“哼!就他这个样子,还敢骂人,别说给他饭吃,就算是撕烂他的嘴都是便宜他了!”张复怒视孟征,咬牙说道。

孟征平日里凶人凶惯了,自是一时忘记了张复的存在,被他恶言相向时,这才恍然大悟起来。霎时,也闭上了嘴。

而此时的孟江氏只是对张复淡淡一笑,换了个姿势将筷子上夹着的鸡蛋送进孟征的口中。

“阿染!慢着!”

张复见孟江氏右手动作间惊现一条紫红色的线状物,不由出声唤道。面色之凝重,让在座三人均觉空气中有化不开的沉闷。 2k阅读网

060.相安有事

孟江氏听闻张复突然提高且十分严肃的声音,不由得扯了扯衣袖。

“你别动!”张复再次出声阻止。

孟江氏停下动作,任由张复捏住她的胳膊,查看她的手腕。

只见孟江氏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腕上,赫然显露一条约莫半根筷子长的紫红色淤痕。张复脸上闪过心疼之色,眼下似潜伏着怒火。

“不碍事,只是不小心磕着了。张大哥莫要在意。”孟江氏见周遭气压骤降,不由得出声劝慰。

张复当然不肯相信孟江氏这番话,从一开始站在院外,他就望见孟江氏发髻凌乱。本是不甚在意,却在方才看到孟征的威胁与咒骂后,了然于心。

“家中可有伤药?”张复仍未松开孟江氏的手,沉声问道。

孟江氏与孟之玫摇头。

素日里,家中有的吃喝就已经很不错了。伤药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张复暗暗叹了口气,心中的怒意更甚,他将孟江氏的手臂轻轻放下。怒目瞪向一旁不屑一顾的孟征,怒喝道:“你就是这样的德行?阿染嫁给你已经是你的福分了!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阿染并没有这样做,反倒是你,一点都不懂的珍惜!”

本来,张复捏紧了拳头,是想打他的。可一想到自己打孟征,阿染会心疼,便也只得在言语上教训他一番。

孟征虽是心中不服,却也并未傻到没事激怒比自己强大的人,自然而然的默默听着,兀自嚼着孟江氏喂过来的吃食。

经过孟江氏口中所说的往事,以及旁观着张复的所作所为,可以断定他是一个粗线条,不懂文雅的男子。而同样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孟江氏的心思颇为不一般,起码他对母亲是万般细心的。一个习武的男子,十六年后仍旧这般关切孟江氏,可见往日里对她也是用情至深到骨子里。

就这样,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万般情绪中也将这顿饭凑合着吃完。

而张复临离开时,望向孟江氏的眼神中除了不舍,便是疼惜。

仿佛自张复来过之后,后来的日子里,孟征再也没有过分的咒骂拳打过孟江氏,而孟之玫一直忙着在雁州城的店铺中制作饼子。

然,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征的伤势也渐渐好转,手上的石膏也都拆了下来。一直在家中盯着工匠们修建房子。

虽然孟之玫也会觉得孟征并不靠谱,可好在偶尔张复会过去,竟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而孟之玫与孟江氏因为家中房子没有建好,为了不两边跑,便也凑合的在那本就不宽的店铺里睡下。

至于店中的生意,也比期望中的好。

不但先前的彩色蒸饼卖的颇好,就连后来新创的花样馒头,也颇受孩童和女子的喜爱。每每孟之玫看着排在店外老长老长的队伍,虽是自己与母亲辛苦了些、渐渐入夏天气也热了些,可终是看到顾客们满意而归的模样,心下也乐于忙碌。

而且更加出乎孟之玫与孟江氏意料的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净赚了五十两银子。

孟之玫觉得假以时日,他们一家人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也正如孟之玫所期望的那样,顺利且美好的往前走着。

至于赚到钱这件事,孟江氏与孟之玫在孟征面前,绝口不提。第一是害怕孟征知道后,又去赌坊赌;第二是担忧他会采取不当的手段拿银两。

“娘亲,天越发的热了,您先歇歇吧!让玫儿来忙。”孟之玫看着孟江氏在灶前忙碌,心疼的说道。

孟江氏嘴角含笑的摇摇头,“这点活儿哪里会累,比起种田插秧,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还是玫儿好生歇息歇息,若是将手臂练粗了,往后嫁人小心夫家笑话。”

“娘亲~”孟之玫装作害羞的模样,冲着孟江氏撒娇。

经过这两个月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相处,孟之玫似是找到了母女间的那种融洽与幸福。渐渐的也想要弥补以往欠缺的母爱,好好的与孟江氏腻歪腻歪。

“玫儿,近来雁州似是多了许多外来人,你可曾注意到?”孟江氏一边忙着,眸光却骤然扫到比以往更显拥挤的街道,随口说道。

孟之玫自是注意到了这些,自五月开始,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有一些操着外乡口音的男女都相继住店吃饭,甚至有的还开始找房子。偶有几个前来买饼子的,孟之玫也随口问过。他们都自称是从康州城而来,因着现在正处于旱灾,逃来雁州城避难的。

可而今,随着日子的增长,孟之玫以为京都的官员会前往救灾。却不曾想,今日来得这些人,竟有许多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疑惑。

“玫儿早些时日便都注意到了,只是玫儿不明白,起初来避难的这些还都衣冠楚楚,有银两住店吃喝。可近几日这些,为何都是些衣衫破烂,似乞丐模样的人?难道皇帝并没有派人去救灾吗?”孟之玫将心中的疑惑,毫不遮掩的告诉孟江氏。

孟江氏闻言,心下一阵叹息。嘴上却是安慰孟之玫,“许是灾情太严重,要缓解并不是易事,过几日便好了。”

孟之玫虽是不太确定母亲的猜测是否真实,可眼下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得按照最好的处境去想象。

“娘亲,不如我们熬些粥,救济一下他们吧?”孟之玫看着那些连走路都没有力气的人们,心下生出几丝怜悯,询问般的征求孟江氏的意见。

孟江氏点了点头,“能帮则帮吧!”

于是,当天,孟之玫便在店前挂起了告示。上面赫然写着,凡是康州城受难的孤寡老小均可免费领取白粥一碗。

孟之玫之所以限定年龄,一是希望那些尚且有行动能力的壮年们莫要就此颓废;二是可以控制越来越多的人前来领粥,毕竟开销太大,怕是撑不到救灾结束。

“姑娘真是好人啊!”灾民甲老人说道。

“当朝皇上都不管我们,好在世上终究是有好人的,好人也一定会有好报的!老天可一定要长眼啊!”灾民乙说这些话时一脸的怅然。

“姐姐这般好心,将来若是旱灾解除,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回报你。”孩童丙满脸感激的对孟之玫说道。

……

孟之玫摸着孩童丙的头发,心下颇有些疼惜,轻声道:“姐姐不需要你的回报,只要你心存感激,富有时不忘帮助困难的人,做个善良的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知道了吗?”

“知道了!” 2k阅读网

061.施粥善举

孟氏饼庄免费施粥,随着第二日的继续,逐渐的被雁州城众人知晓。

起初李炎庆也无比慷慨的前来给孟之玫些银子,支持她的善举。张复偶尔也会来店里帮忙。后来也渐渐没了踪影。

只是孟之玫不明白,这粥已是施了将近大半个月,康州的旱情也应该得到控制了。怎得此时,竟有越来越多的灾民前来雁州城避难。

孟之玫看着比昨天多上二三十来人的领粥人群,又望了一眼锅中的粥,心下忍不住叹息。她已是比昨日多煮了约莫50斤的米,怎得还是供不应求?

“娘亲,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难道朝廷真的没有派人去救灾吗?”孟之玫一边继续盛粥递粥,一边对着母亲嘟囔。

孟江氏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的回道:“如今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再如此下去,怕是一天三顿粥,放下生意不做,我们也撑不下去了。”

孟之玫听着母亲这番话,心下十分清楚。这种施粥的事情,既是开始做了,就得继续做下去。否则之前那些作为,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不但不会得到他们的感激,反倒会背上骂名。

一想到这些,孟之玫便有些后悔之前所做的决定。毕竟,救世主这样的行为,着实不是她一个老百姓能做的。当今皇帝尚且无动于衷,自己一个穷老百姓又为何要凑合呢?况且这番行为,在雁州城中,也终有自己这一家“大傻帽”。

当然,这个所谓的“大傻帽”称号,是近来才开始有的。毕竟对于施粥这种事,终不是每个人的看法都一样,有人觉得孟家母女善良,而有些人暗地里则骂她们傻,甚至还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

对于众人各有说辞的观点,孟之玫只是笑而不语。

……

孟氏饼庄这厢正做着施粥的善举,而那厢的李员外府上,却贴出告示要选美人纳妾。

“难怪李公子最近都不曾到店中来过,怕是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孟江氏方从市集中买完米粮回来,接过孟之玫手中的活计嘟囔道。

孟之玫虽是听闻李员外要纳妾,却着实不明白,这与李炎庆忙不忙有何关系。不由得问道:“他父亲纳妾,他有什么好忙的?”

“李员外纳妾是明里的事儿,暗地里可也打着给李家嫡长子找同房丫鬟。”孟江氏如此说着,心下又是一阵叹息。“近来和李公子接触,也发觉他并非传言中的纨绔,可终是有个这样的父亲……”

孟之玫闻言则不以为然起来,“父亲如此,不代表儿子今后也会步他后尘。依我对李公子的了解,他并非面上这般简单,将来也定会大有作为。至于同房丫鬟,又是那般常见,即便他有了妻妾也并非奇事。”

“我自知不是奇事,可是……”孟江氏说完,眸光有意无意的瞟了孟之玫一眼。

孟之玫回望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嗤笑道:“娘亲,您不会以为玫儿对李公子有意吧?”

孟江氏见自己的猜想被人戳穿,慌忙别过脸去,嘴上却是说道:“以为娘的观察,你们二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也定当是个好姻缘。将来吃穿也定不用愁……”

“娘亲……”孟之玫轻声打断孟江氏的话,慢条斯理道:“这等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暂且不说我乃一介平民百姓,配不上李公子。即便是李公子真愿意娶我,也定当不会是个正房。这番让玫儿去做小妾,我又怎会依?更何况我与李公子郎无情妾无意,娘亲还是莫要担忧这些才好。”

孟江氏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暗自做着手中的工作。

前方一个领白粥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向孟氏饼庄,孟之玫拿起一个空碗,盛了一满碗的粥递到那老人手中。

老人接过粥碗,颤抖着双手,嘴唇微颤道:“有救了!有救了啊!果真是活菩萨啊!”

见面前这老人心情颇为激动,孟之玫与孟江氏霎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目光疑惑的望向面前的老人。

那老人也是从她们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满面激动的望着手中的一满碗粥。继续颤声说道:“康州城干旱,我这等孤寡老人已经足足走了七日才来到雁州城中,渴了饿了都是嚼嚼路边的野草树叶。方才偶遇同乡,听闻这边有粥施舍,本是不信。谁知我方才站在这里,姑娘便递过来一碗粥。老妇……老妇着实感动啊!”

“不必如此,生活不容易,小女子只是尽些绵薄之力。只是希望康州旱灾早些解决才是。”孟之玫眼见着那老人激动的几乎将那碗粥抖洒了,不由的上前扶着她,淡淡开口。

谁知那老人听她说完这番话,憔悴的脸上暗暗阴沉下来。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哀怨道:“姑娘是有所不知,康州城遭遇旱灾之事,知州大人早就禀告圣上。听说派了民亲王前去救灾,竟不料民亲王与大队精兵在路上遇难,不知所踪。现今,怕是一时还解决不料旱灾问题。”

民亲王遇难?!

孟之玫脑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骤然愣在了原地。她眼前似乎还能看见那身着白袍的清冷男子,他一抬眸一蹙眉一沉凝,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记忆犹新……

“姑娘!姑娘?姑娘?!”

几声低唤让孟之玫回过神来,眸光扫过身侧的老人,疑惑道:“大娘,何事?”

“无事,只是粥喝完了,想将碗递给你。”那老人见孟之玫这般表情,也不曾多在意,只将粥碗递到孟之玫手里,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望着老人一瘸一跛离开的瘦小背影,孟之玫心下一阵怅然。骤然回想起自己对民亲王的那番回想,不由得面色一红,神色中却无不显露担忧。

“娘亲,张叔叔可曾还在雁州?”孟之玫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孟江氏。

孟江氏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缓声道:“这个时辰应该还在,昨日他同我说,晚些会直接回京都。也不知道究竟有何事,看起来十分焦急。” 2k阅读网

062.突生担忧

孟之玫听了孟江氏的话,顿时会意。一时间也顾不得这么多,直直的往福旺酒楼奔去。

“玫儿!”孟江氏当下一阵呼唤,却终是未曾影响到前方渐渐走远的人影。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孟之玫微微喘着粗气立于福旺酒楼的门口。

那栋三层高的酒楼,牌匾光亮,门窗洁净,如同往日一般被擦了个干干净净。看起来并无不同。

孟之玫讶然的望着门窗紧闭的福旺酒楼,一阵不祥的预感骤然在心中闪过。她愣了半晌,旋即走上前去,一下一下的敲着酒楼紧闭的大门。

即便那一把锁如此显眼的挂在门把上,还是不肯相信里面没有人。她不肯放弃的敲着,她希望里面有个人能够出来,是店小二也好,章华也好,哪怕是张碧都可以。却终是引来了不少路过的百姓,也未见有人将门打开。

孟之玫失望的扫了身后的群众一眼,旋即轻退一步,将手与门拉开距离。沉吟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转身往玉兰村的方向跑去。

孟之玫本是想凭着自己的体力跑回去,竟发觉这个古代的自己身体如此之差,还未跑几步便气喘吁吁,头昏脑胀。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眸微眯的望向天边。

此时正值五月,天气炎热,而今又是正午,太阳毒辣的可怕。她怔怔的望着天边刺眼的阳光,脑袋有片刻的缺氧,几乎要晕了下去。

霎那间,她突然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短裙短裤短袖,即便那样的衣服穿起来也会热。可现下,也好过这一身的长袖长裙,无论是奔跑起来,还是制热程度,都令她有些吃不消。

“孟姑娘?”

正当孟之玫觉得眼前昏花之际,身后一阵带着试探的声音唤住她。

孟之玫回过头去,见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而车窗口探出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男子见真的是孟之玫,方才还有些不自信的面上,此刻竟带着憨厚的笑容。

孟之玫用袖子将额头的阳光微微挡住,努力的扬起一个笑容,用尽量淡然的语气唤道:“刘村长。”

还未待刘村长答话,车厢内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旋即一个小小的脑袋也钻出了窗口,扬着一脸稚嫩的笑容,甜甜的唤道:“漂亮姐姐!”

一听见这般稚嫩甜美的声音,霎时间觉得头也不那么晕了。孟之玫望着那孩童灵动的眸子,扬起嘴角说道:“松儿!好巧!”

“是的,好巧!”刘银松对着孟之玫做了一个鬼脸,旋即扯了扯刘村长的衣角,睁大双眼可怜巴巴的说道:“爹爹,载姐姐一程可好?日头这样大,姐姐晒黑了可要不漂亮了!”

孟之玫听着这一席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心中却是感激的。一个孩童尚且知道护着自己,不由得也忘记了身体的不适。

“刘村长,这日头颇大,您还是早些带着松儿回家解解暑吧!玫儿可以自行回去。”孟之玫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眸光又扫过面前那一条长长的蜿蜒的土路,不由得心下一沉。

倘若这番奔回去能够截住张复还好,若是空跑一趟,怕是再也得不到她想要探问的消息。

刘村长本就想着要载孟之玫一程,听闻她这般说,嘴角那憨厚的笑容更深了些。却终是礼貌的说道:“孟姑娘不必客气,都是一个村子上的人,哪有见外的道理。赶紧上车吧!”

孟之玫站在原地顿了顿,旋即屈身道了声谢,便也不再客套,迅速的上了马车。

她虽知道自己这番行为会暴露她想要坐马车的心思,可现下她也顾不得这么多。毕竟,刘村长此厢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还不是因为有意巴结自己。

其实,此事说来并不复杂。当日孟之玫与孟江氏去拜访完村长,又在之后迎来了张复。村长收了礼,也会忠人之事。竟不料在县衙中遇到了张复,当时张复的目的与他一样,都是为了孟家房屋重建而来。

只不过村长是点头哈腰说好话的巴结,而张复则是端坐在堂前,吩咐着县衙请最好的工匠前去修建。

如此一来,村长越发觉得孟氏一家背后靠山不小,竟在那之后不敢得罪,反而加倍关注。

孟之玫这般想着,心下却杂乱如麻,不由的挑开帘子往马车外望去。

外面除了炎热的太阳,便是热气徐徐的地面,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奄奄一息缺乏浇灌的模样。她如此看着,霎时间有些出神。

因为马车中有孩童,便也打消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尴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马车已然停靠在孟家巷口的附近。孟之玫也在乘坐当中得知此马车是村长在雁州城请的,竟也慷慨的付了车钱。

“孟姑娘,这马车是我叫来的,怎么好意思让你付银两,实在不妥!”刘村长牵着刘银松,跟在孟之玫身后不好意思道。

孟之玫面上带着浅笑,轻声说道:“刘村长,玫儿这番做并无不妥,家中房屋说起来也多亏村长帮忙,不然怎得建的如此之快。还请村长莫要见外才是。”

刘村长本就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平时也都是见惯了村民们对自己的恭敬讨好。现下面对孟之玫的客套,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是让刘银松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礼貌告辞。

孟之玫目送二人离开,原先破旧的茅草屋现下已经没了踪影,只有已经显现基本轮廓的青砖瓦房。可现下吸引孟之玫的并非这些,而是在院中束手站着的张复。

他视线一直注视着众位工匠手上的动作,嘴上却似是对着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孟征说着什么。

“张叔叔!”孟之玫走上前去,欠身唤道。

张复闻声一愣,旋即无比自然的望向孟之玫的身后,见并无孟江氏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面上却仍旧带笑的问道:“玫儿怎么现在回来了?”

孟之玫先是浅浅一笑,旋即望向孟征,见他一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回过头对张复道:“张叔叔且跟我过来一下,玫儿有事情想要问您。” 2k阅读网

063.何种身份

【谢谢我不是毛磊、一字无题的打赏和支持!】

孟之玫这般直接,并非只是心中急切,更多的也是近来相处时的融洽,以及习武之人的爽朗不适合拐弯抹角。

张复听闻孟之玫这番要求,并未多说,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仍无动于衷的孟征。旋即踏着步子随着孟之玫而去。

“玫儿有什么事情吗?”站在院外的桂花树下,张复一脸疑惑的问她。

孟之玫站在树下,只觉这棵四季桂香气浓郁,树叶茂密间开满了小小黄黄的花儿。霎时间让她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不少。

“今日玫儿听母亲说您要回京都,不知可是真的?”

张复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道:“是的,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出发了。难道玫儿就是要问此事?”

“不仅仅是如此,虽是有些不舍张叔叔离开,可终是有一天要分开。只愿张叔叔能够事事安顺,健康平安才好。”孟之玫嘴角含笑的说出这番话,眸中透着些许的不舍,恍惚间让张复有些错愕。

顿了片刻,他才缓缓的扬起笑容说道:“玫儿有这样的心思,张叔叔真的很开心。也相信有了你的祝福,我今后的日子也一定会过的更好。”

张复这句话虽然说的满怀感激,面上的笑容却终是带着一丝的担忧神色。

孟之玫显然是捕捉到了他心中有事,本是猜测,现下却是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由的暗自整了整思绪。玉手轻轻拂了拂桂树叶子上的一片灰尘,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今日玫儿在雁州城听闻民亲王被派到康州城救灾,却不慎遇难,至今下落未明。如此出色的王爷,怎得就出了此等事情。”

张复心中十分清楚,早在他告知孟之玫他的儿子名为张碧时,他就明白她一定也知道宇文旭就是民亲王。所以而今听她旁敲侧击的提醒,心下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只是有些猜不透她此番用意。毕竟有那么多人对民亲王虎视眈眈,而今虽是信任与他一同长大的孟江氏,却终不能代表他也可以同样不提防孟之玫。

“是呀!民亲王这几年还真的除了不少的贪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无奈越是备受尊敬与瞩目的人,越容易被人惦记。但愿他能够无事。”

张复说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孟之玫见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旋即附和道:“他定然会平安无事的,只是玫儿不知张叔叔此番回京都可是因为民亲王之事?”

“为什么会这样问?”张复许是早就料到孟之玫会这般问一样,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孟之玫笑笑。

“张叔叔能够与我谈起民亲王,又这般陪我浪费时间,玫儿着实荣幸。无论张叔叔是否相信我,玫儿都着实没有心怀不轨,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如何。”

“哦?”张复闻言,目光灼灼的望着孟之玫,不时嘴角生出一抹不屑。“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为何?难道您与我母亲的关系还不足以说明我的好坏吗?”孟之玫反问。

张复此刻竟笑得越发厉害,一边摇头一边望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她颇有气质的脸颊微微带着些许的坚韧,琼鼻瓣唇,妆容素雅,既无京都女子的小家碧玉,亦无艳丽不凡的面容。

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好!就算你是好人,你不会对民亲王有坏心思,可你是以什么身份去问?去关心?”

闻言,孟之玫心下一颤,方才准备好回答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

她是谁?

她又是他的谁?

他的死活与自己有几文钱的关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霎时间脑袋也清明了许多。

张复见她神色微微黯淡,不由的叹了口气。他毕竟是过来人,孟之玫的这般目光何尝不是他当年对孟江氏的那样。

“姑娘家家的,有些事情必须清楚,身份之间的悬殊是永远跃不过去的横沟。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白白投入感情。”

其实,刚开始张复确实不够信任孟之玫。可当他二人越发交流下去,他就渐渐明白孟之玫对民亲王的心思不一般。她手指间无意间的小动作,无不显示她的担忧与紧张。所以,他必须毫不留情的扼杀她萌生的念想。

听着张复的这番话,孟之玫一下子便明白了下来。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恋爱自由的朝代。这里讲究门当户对,讲究身份,自己不过是一个穷闺农,即便她此刻对民亲王只是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可在别人眼中何尝不是关心过了头?

如此想着,孟之玫不由的也笑了出来。

张复见她这般模样,一时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的太过直白,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刚想开口宽慰几句,便见孟之玫垂下仰望日头的美眸,缓缓说道。

“多谢张叔叔提醒,玫儿定当谨记在心!”

“这样最好,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就走了。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替我向阿染问声好。”

孟之玫点了点头,旋即目送着张复离开。

“玫儿,你过来!”

孟之玫正在轻轻嗅着桂花香味儿入神,本想清理脑袋里的思绪,顺便反思自己这两个月来性格的改变。竟不料听见院子里孟征的大声呼唤。

“爹爹,何事?”孟之玫先是应了一声,旋即慢慢往院子里走去。

出现在孟之玫面前的孟征,面上并没有往日那般的厌烦神色,反倒是多了几分笑意。一时之间,孟之玫竟有些不适应。

孟征见孟之玫有些微微呆愣,连忙迎到她身侧,嘘寒问暖道:“近日与母亲在外住,可还习惯?”

“习惯,尚好。”

“天气炎热,水可备足了?莫要中暑了才好。”孟征依旧出言关切。

孟之玫霎时觉得浑身发毛,试探道:“爹爹可是又去赌坊了?是不是欠债了?”

“无,近来我一直忙着管理盖房子的事情,怎么会有时间去赌坊呢!”孟征佯装生气的模样,朝她翻了一个白眼。

孟之玫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征这副表情,不知为何,竟觉得后背发凉。“那爹爹是不是缺银子?”

缺银子?

孟征心下暗暗认可,面上却是装作不可能的模样,轻声说道:“哪里会,家中不缺吃穿,爹爹又怎会缺银子。” 2k阅读网

064.孟征反常

孟之玫看着孟征这般反常的表现,很是不适应,却也不想打消他的兴致。只得带着笑脸回应。

“如此就好,若是爹爹有何需要,尚可告诉玫儿,我定当想办法帮您解决。”

孟征一脸堆笑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似是要用五官拼成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玫儿说的这是哪里话,身为父亲,我定然要爱护妻子,怎得还得依仗着孩子,这着实说不过去。”

孟之玫看着孟征这般模样,心道:这人难道被张复感化了?竟然知道自我反省了?

狐疑间,她已然跟随孟征的脚步来到临时搭建的一个木房中。

这木房看起来十分简陋,每个细节却都不曾马虎,仔细打量下来竟也比以往的茅草屋还要亮堂舒服许多。孟之玫自是知道这木屋是为了建房时,家人晚上能够有休憩的地方。所以里面除了一张床,便未有其他。

孟征却并未在意孟之玫此刻的反应,兀自走到往日放在房中的木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旋即轻轻的打开。

孟之玫看着以往母亲日日都会擦拭的木箱,而今因为装修与孟征的疏忽而落满灰尘,不由摇了摇头。

“你看,这可是爹爹特地为玫儿买的,打开看看!”孟征一脸笑意的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直直的递到孟之玫的手中。

只一眼,孟之玫便知道那包裹中的物件。不是那件她曾见过的浅紫色裙子,又会是什么。

“爹爹!”

孟之玫眸中生出一抹光亮,之前她虽是打开过,却从未设想这条裙子是父亲准备送给自己的。不由得心生感激,自然也忘了细想其中的不妥之处。

“玫儿谢过爹爹叨念,竟还给玫儿买衣裳。玫儿定当好好珍惜。”

孟征见孟之玫一脸感动的模样,不由的加深了唇边的笑意,连忙说道:“玫儿不必客气,这是爹爹应该做的,以往是爹爹不好,委屈了你。往后爹爹定会好好待你……”

随着孟之玫面上的感激越发浓烈,孟征顿觉到了火候,连忙劝着孟之玫试试衣服是否合身,旋即退出木屋之外。

孟之玫看着孟征离开的身影,目光中的感激尚且残留,动作却丝毫不差的开始试起衣服。

门外的孟征此刻心情也显得颇好,眼角弯弯的望着正在忙碌的工匠。

“今日天气炎热,众位也是辛苦了!工作起来也相当辛苦,不如明日再来。这些工作今日也无法全然做完,休息半日也无妨!”

众工匠虽是诧异孟征今日的和颜悦色与笑意颜颜,却也乐意休息。

稍稍杵愣之后,便笑嘻嘻的谢过孟征。

方才几人虽在工作,却也知道是孟之玫回来了,便想当然的以为父女二人要出门,竟也麻利的收拾完毕,不愿耽搁他们的时间。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孟征隐约觉得孟之玫也该换好了衣裳,便到厨房中倒了一碗茶水咕噜噜的一口饮下。旋即洗了个干净的碗,又倒了一碗,准备端给孟之玫喝。

而这厢院子中的工匠们也都收拾妥当,一一换好衣裳准备同孟征告别。

还未待孟征走到木屋外,便见木门被轻轻的推开,夹杂着一声淡淡的呼唤:“爹爹!”

众人闻言,均均转头朝木屋方向望去。

虽说古代闺中女子不可随意被男人观看,可孟之玫毕竟是个乡下百姓的孩子,定然不会有此顾及。所以这些人也看的无比自然。

而孟之玫在眸光扫了正慢慢走来的孟征一眼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众位面露讶然的工匠身上。旋即礼貌的浅浅一笑。

木屋前,一名着浅紫色半臂齐胸襦裙的女子,正浅笑嫣兮的立于一旁。秀发微微披散,简单的束在身后。面容娇美,琼鼻挺拔,唇瓣娇嫩。一双眸中带着浅浅的羞怯,令众人赏心悦目。

浅紫色的渐变上衣,领边色彩衬得雪白如玉的肌肤越发通透,浅紫色的下裙柔美的垂至脚裸之下,恰好盖住一双小脚。腰间的深紫色绣花丝带得体的系着,凸显出极好的腰身。

本是这般就能让人觉得美不胜收,然加上方才那美眸含羞,嘴角淡笑的模样,更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的孟征更是看的有些呆了。

他虽是知晓女儿样貌不错,却终是没料到她会如此适合紫色,加之那衣裙上绣着的白色樱花瓣,由多渐少,繁繁点点,走起路来尽显女儿家的柔美。

“爹爹?可是有何处不好?”孟之玫见孟征都有些杵愣,不由的出声问道。

孟征回过神来,并未着急答话,反倒是将目光投向院中呆愣的工匠们。凝眉怒喝道:“可是看够了!莫非是不想休息了?”

众人闻言,狠狠的回过神来。

一些年纪稍长的工匠反而对孟征这番模样置之不理,无比唐突的问道:“孟兄的女儿这般娇美动人,不知可有婚配?若是不嫌弃,我家长子也并无娶妻,能否……”

“胡说什么!我家玫儿又岂是你这等身份可以惦记的?赶紧走!”孟征不屑道。

那年纪稍长的工匠一时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旋即想了想,也觉得是自己高攀。毕竟,孟家背后的势力不小,即便是身份差了些,倒也不是他这等工匠能够说娶就娶的。依照上头对他们的嘱咐,又见老大对之前姓张的男子点头哈腰的模样,一时间竟只是遗憾的望了孟之玫一眼,便叹气离去。

孟之玫看着众人提前离开,心下虽是狐疑,却也觉得孟征自有打算,并未多问。

“玫儿这般模样,真真是颇好,为父当真为你高兴。”孟征见工匠们都走完了,便换上笑脸,对着孟之玫言语。

孟之玫浅浅一笑,“爹爹今日这般令玫儿颇为诧异,不过,这样的爹爹甚好!玫儿很是喜欢。”

听闻孟之玫的话,孟征面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了片刻。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那碗茶水微微端起,递到她面前。嘴上抹蜜般的说道:“这么热的天,玫儿还是先喝口水解解暑,一会儿随爹爹出门去。”

“出门?”孟之玫疑惑,伸手接过孟征递过来的水。“去哪里?” 2k阅读网

065.被父迷晕

“稍后玫儿便知道了,赶紧喝完,我们好早些出发。”孟征目光扫过那一碗茶水,嘴上安慰般的回道。

孟之玫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水,旋即似是想起什么,对着孟征说道:“爹爹,您去帮玫儿取下簪子,近来玫儿鲜少回来,不知道物件都放于何处。有劳爹爹了。”

“好!”孟征笑着点头答应,旋即绕过孟之玫走到木屋里。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孟征便又回到孟之玫跟前,将木簪子递给孟之玫。又顺手接过她已经喝净的空碗,笑眯眯道:“如此便走吧!”

“嗯!”孟之玫点头,面上的笑容似四月绽放的桃花般迷人。

二人方走没几步,孟之玫便觉眼前有些昏花,不由得连带着身子都有些晃悠。

孟征早在出门时,便一直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孟之玫,而今望见她昏昏沉沉的模样,连忙伸手去扶。嘴上更是无比关切的问道:“玫儿怎得了?”

闻言,孟之玫摇了摇头,却终是无法改善眼前愈来愈模糊的视线。“爹……爹爹……”

那声呼唤尚且还未落地,便只觉眼前一黑,膝盖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孟征本就做好了接住她的姿势,现下孟之玫一倒便已被他稳稳的揽住。

“玫儿!玫儿!玫儿……”孟征声量由大致小的呼唤着,好半晌见孟之玫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唇畔这才勾起一抹阴笑。旋即将孟之玫轻轻扛起。

虽说孟之玫曾是个文弱书生,现下也瘦的可以,可对于孟之玫这点长期营养不良略显消瘦的重量,恰似小菜一碟。

“可算是来了!我们哥俩可是等的都快睡着了!”

孟征刚扛着孟之玫拐了一个弯,在村口处便看见一辆停搁在树下的马车。面前一个身姿消瘦的男子嘴上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见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这才吊儿郎当的说道。

“废话少说,拿钱来!”孟征压根不理会这男子的话,只是轻轻顿在原地,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消瘦男摇了摇头,旋即吐了咬了许久的狗尾巴草,无比流畅的掏起手中的折扇,百无聊赖的扇了扇。“我说孟征,你也是够可以的,连自家女儿都要算计,真是……啧啧!”

“哼!女儿算什么!我这辈子只认钱!钱!掏钱!”孟征眼中满是不屑,反倒是催钱的语气更重了几分。

本就站在马车两旁的壮汉见孟征来,心下还颇为惊喜,而今听闻他这般趾高气昂的对二哥说话,不由得缓缓靠近他。

孟征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嘴上却仍旧不罢休的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消瘦男见孟征无暇与自己说些有的没得,冷冷的笑了一声,旋即两指一夹,从腰间取下银袋,扔到地上。略带羞辱道:“拿去吧!三十两!”

话毕,他右手一挥。方才的两个壮汉便接下孟征肩上的小人儿,一首一尾的抬进马车里。

孟征见自己身体得空,两眼放光的朝着地下的银袋扑去,生怕被人抢了去。

“上头带下话来,拿着这三十两银子离开雁州,否则见一次打一次,直到你死为止!”消瘦男无比冷漠的丢下这句话,完全消失了当初**孟之玫时的玩味儿。

孟征对面前男子的话并未多觉惊讶,早在醉酒那日,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而且当初答应将孟之玫迷倒的条件除了银两,还有离开雁州这个附加条件。

虽然他无法确定上头的人让自己迷倒孟之玫作甚,可他也甘愿这么做。毕竟当初不将他放在心上的是她,当初看着自己挨打而无动于衷的也是她,既然她都不念父女情分,他又何必有钱不赚呢!倘若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将孟江氏卖去**,他也照做不误。

“是!我立刻就消失!”孟征将银袋揣在怀里,乐呵呵的朝村外跑去。

而此刻的马车中,躺在榻上的紫衣女子,眼角落下一滴晶莹,似醒似昏……

“走!”消瘦男见孟征的身影已是跑远,又抬眸看了下天色,见时候差不多了,便疾步跳上马车,命令两名壮汉驾车离去。

此刻正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疾驰着的马车窜起一阵阵风,微微扬起马车窗口的布帘。窗外的绿树蓝天一闪而过,伴着吭哧的车辙声,让人不禁觉得有些烦躁。

消瘦男是个冬日出生的人,最是怕热,见两个壮汉如此卖力的赶车,也乐得清闲,便只是知会了一声便钻进车厢中避阳。

他知道被迷晕的孟之玫还在车厢内躺着,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微微清冷的模样,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旋即往她身侧靠近,他倒是要看看,而今昏迷了的她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

因为孟之玫被抬进来是平躺的姿势,消瘦男坐着的方向并不能全面的打量孟之玫的样貌。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意掏出腰间的折扇,将她的脸扳过来,直直的面向自己。

消瘦男起先是见过孟之玫美貌的模样,可而今再次入目时,终是被惊住了。她双目微闭,如扇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琼鼻瓣唇,尖尖小小的下巴让整张脸的轮廓显得无比完美。

“可惜了!可惜了!”消瘦男将目光移至她额头时,深深叹息道。“可惜摊上了这样的父亲,即便是被迷晕了,也终是眉头深锁!作孽!作孽啊!”

两名壮汉本是听到了消瘦男在车厢中的话,相互看了一眼。

良久,其中一个拉着马缰的壮汉吆喝道:“二哥!别忘了上头的嘱咐,你可不能对这姑娘有歹心!”

“知道了!赶你的车吧!”消瘦男有些不耐烦的喝道,目光却终是柔和的落在孟之玫的面上。

“孟姑娘,你也莫要怪我,我古鸦从未怕过何人,也从未对一个亦惧亦敬。当日看见你那般冷凝的神色,不由的也生出几丝赞赏。怕是古往今来,定不会在此番环境中找到第二个。而今上头指定要我们抓你,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姑娘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如此家庭……”

消瘦男也不知为何,一时间有些止不住话,竟对着昏迷中的孟之玫说了起来。丝毫忘记了自己也是帮凶。 2k阅读网

066.阴谋哀怨

不久,随着驾车的壮汉吁了一声,马车便稳稳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二哥,到了!”另一名壮汉侧目朝车厢内望去,出声提醒。

古鸦躬身挑起车帘,又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便大手一挥,示意两名壮汉将人抬出来。

两名壮汉听话的将车厢中的孟之玫抬起,四处瞅了瞅,旋即小心翼翼的跟在古鸦身后,往一侧宅院的后门靠近。

古鸦直挺着身子,兀自站在那褐红色的木门口。

而两名抬着人的壮汉则是站在院墙外,正好躲在开门人看不见的视觉盲区。

叩叩叩!

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微微打破了巷内的宁静,古鸦警惕着环顾四周,又伸手毫不在意的继续敲了敲,同样是这般连敲三声的有力节奏。

须臾,门对面传来同节奏的敲门声,似是回应。随即只听对面的门栓被推下,吱呀一声,门向内拉开。出来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探出头四下观望,这才将目光落在古鸦身上。

古鸦见是他熟悉的人,彼此对视一番,这才对着壮汉挥手示意。

壮汉见状,又抬着孟之玫从一侧出来,并不开口,径直抬人进入院中。

不知拐了几个弯,孟之玫被壮汉二人抬到一间厢房的床榻之上,这才匆匆的退了出去。

那家丁模样的男子见三人做事利落,拍了拍古鸦的肩膀,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古鸦。两名壮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随着古鸦快步离开。

三人走后,一名身着鹅黄色齐胸儒裙,头梳丫鬟髻的少女缓缓走来。杏眸微抬,轻声问道:“何时醒?夫人等着见这姑娘。”

“药下的重,约莫还需要两三个时辰。”家丁谦卑的回道,语气中带着点怯懦。

少女轻轻颔首,眉头微蹙,冷声道:“完事之后,可要盯紧了,若是让她逃了,可要仔细着你的皮!”

家丁闻言先是一顿,眸中闪着一丝猥亵,嘴上却是怯怯的回道:“小的知道了!红杏姐姐方可放心,莫要担忧。”

被家丁唤作红杏姐姐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银元宝,在家丁面前晃了晃。“拿着,夫人赏你的,可莫要让夫人失望~”

最后的失望二字的尾音拖得如此之长,语气也稍显意味深长。面前的家丁自是听懂了,会意的点点头,旋即目送红杏离开。

见红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家丁才挺直腰板,狠狠的亲了手上的元宝一口,面上的笑容满是得意。他欢快的将银两放进袖中,目光移至身侧紧闭的房门,摩挲着双手,目光淫邪的踏着步子推门进屋。

然,本已走远的红杏此时正折返回来,见那家丁如此急不可待的模样,不由的鄙夷一笑,旋即快步朝前院走去。

此时的前院,可不比后院那般萧条冷清。丫鬟嬷嬷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在偌大的府邸中拿着托盘来回往送着东西。而一些家丁,则是站在梯子上,往门头上装着红色绸缎。

红杏步履轻便的穿过人群,偶遇熟悉的人均友好的面容含笑。

“红杏姐姐。”着一身浅蓝色齐胸儒裙的少女见到她,微微侧身行礼,旋即轻唤一声。

红杏顿住脚步,面露不屑,嘴上也毫不留情的说道:“我说莲儿,你如今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人前,脸皮这般厚,怕是堪比城墙了!我要是你,倒不如直接投井算了!活个什么劲儿啊!”

“奴婢……奴婢……”莲儿闻言本就垂下的头,而今垂的更深。

红杏并不理会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冷哼一声,又双手环胸,趾高气昂道:“可别装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当初背叛大夫人时,你就该知道你会有今日。大夫人没有要了你的命,只是打了你几下板子,对你也算是宽容。哼!不过,现下落得一个大夫人不疼,老夫人不爱的下场,你也是活该。”

莲儿听着红杏的话,不争气的落下泪来。她承认大夫人对自己还算宽容,只是打了板子并不假。可整整五十个板子,足矣让她的小身板吃不消。她以为再如何老夫人也会手下留情,竟不料会让她忍着身体的伤痛白日砍柴做粗活,夜里刷夜香桶,一日也只给一碗米饭吃,还不让睡觉。

好在有曾经玩的较好的丫鬟们肯偷偷给她送点吃的,不然,她几个月不眠不休,又饿肚子,想来也是死了。

“哟~你还挺委屈的?不过也是,你现在除了哭,想来也没有别的法子……”红杏还在嘀嘀咕咕的继续说着。

莲儿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脑袋嗡嗡作响,头也昏昏沉沉的厉害。今日的那碗米饭,她尚且还未吃,便被嬷嬷叫过来打扫清幽居,说是老爷又要纳妾。而今被这么大的日头晒着,又连续两个月未睡好,许是要撑不下去了。

红杏见状,眉头更是皱的厉害,旋即像是见到瘟疫一般快步走开。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要是你,还不如去后院投井去!死了也是个痛快!”

莲儿揉了揉太阳穴,脚步轻浮的望着来来回回走动的熟悉面孔,眼角的泪水如泉水般翻涌。

面前的别苑如此之大,木门大敞着,里面精雕细做的楠木桌椅整齐摆放,高高的几案上放着一只白底蓝纹的陶瓷花瓶。那是老爷平日里最为喜爱的陶器,从来不许下人们碰半分,一直都是他亲自擦拭。若是他不在,也会让他指定的夫人去打理。其余的装饰摆设,是莲儿目光无法触及到的,可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够知晓那布局的大气华丽。

门外的木质窗户上镌刻着祥云腾,格子间每段相同的距离均刻着鸳鸯戏水的图样。周围挂满了大红色的绸缎,凌乱而有序的垂下,恰好对着日头,令莲儿觉得有些刺眼,似是要从她眼中戳出血来。

她看着看着,眼角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掉落。嘴角扬起深深的苦笑,她近似崩溃的晃着自己的脑袋,又似无助般的蹲下身来,抱紧自己的膝盖。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红杏方才说的话。

投井!

去死!

…… 2k阅读网

067.淡漠寻死

从她身畔走过的嬷嬷和丫鬟们虽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苦于手头有忙不完的活计,便也不去搭理,任由她一个人呜呜痛哭。

许是哭了许久,她垂下头死死的咬着下唇。

又疯了般哈哈笑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人!同样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何她就要为奴为婢!而有些人则是日日享受美好的生活,当他们的命如蚂蚁,一个不高兴便能轻轻碾死。她不过是做错了事,却要这般苦苦折磨她,况且大夫人早就知道那时的一切不过是大少爷安排的。

他们子孙三代相处无比融洽,整日喜笑颜开,而她却要干着粗重活,刷着夜香桶,日食不饱,夜不让寐。

“哈哈……”莲儿的笑声霎时间传遍整个府邸,似咆哮又似发泄,更像是哀怨!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均是心中一惊,面上却只是略显同情。

偶有些心性好些的,便也只是与身侧人轻声嘟囔道:“这般带着伤,睡不好吃不好,不但有碍身体,还折磨精神,怕是现在已经心智不清了。真是可怜。”

“是可怜!可我们也是做下人的,也不能做什么,还是莫要看了,赶紧干活去吧!免得一会儿挨打。”

不消一会儿,方才还满面同情的众人,均是刻意避开莲儿,各自忙去。

莲儿失魂般的转身离开,瞳孔木讷无光,嘴角的笑容亦是带着些许的诡异与冷嘲,她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踏的无比木讷。

路过的所有人见她这副模样,均是不敢靠近,只是惊诧的看着。加之,现下那些个大丫鬟和嬷嬷都被管家叫去分置工作,便也没有人顾得上她。

炎炎的夏日,没有一丝风,院子旁的树木花草盎然生机,每个别苑都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写着李字的灯笼高高的挂于廊前。偶有几个也井然有序的被家丁挂在树木鲜少的木柱上,似是要待到黑夜降临,将整个府邸都照得通亮。

前院的热闹与忙碌在莲儿的身后渐渐倒退,她颓然的朝着后院的水井走去,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

一抹浅蓝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井边,她怔怔的朝着井中望去。深深的水面上印下一抹阴影,她凄然的一阵惨笑,一滴泪滑落,水波微动,一丝涟漪往井壁撞去,反复数次,衬得倒映的人儿面容畸形。

她轻轻的抬起右脚,站在井沿上,正欲跨上左脚,竟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霎时失去重力,往身后倒去。

莲儿未觉疼痛,反倒觉得有些舒服,不由得有一丝晃神。

“你快起来!压得我疼死了!”背下的人儿有些吃力的说道,右手却终是怕她再次投井,不放松的拉紧她的衣袖。

莲儿闻言,方才条件反射般的侧身爬起,一时间也不说话,又准备朝井口走去。

地上的人正觉身上的重量散开,不由的松了口气,却骤然觉得手里抓着衣袖渐渐绷直,不由的一个激灵恍然起身。

“为何要投井?”

莲儿只觉衣袖上有轻微的力道,怔了怔,又听见身后是一阵有些耳熟的声音。却也只是虚弱的冷笑一声。

“你既不畏惧死亡,又为何要害怕活着?”

莲儿听完此话,浑身打了个激灵,霎时清醒了一分,却也终是背对着她露出满面的怅然。

身后的人见她头上的发髻散乱,单薄的身子借着日头照得她整个人微微泛着浅蓝色的光芒。心下一阵叹息,淡淡道:“性命是属于自己的,纵使你有权决断生死,可你的父母呢?是否也经得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莲儿闻言肩头一颤,父母二字如同当头棒喝一般,将她敲了个清醒。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眼睛一眨,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滑落。

是!她确实承受不住现在的生活,经不起这般的折磨。可是如若她真的死了,那她远在乡下的父母该如何是好?当初家中无钱,也是她自告奋勇的让父亲将她卖入李府为婢。可现下虽是多年不曾团聚,却也不该忘记她还有父母,更加不该怨天尤人,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人逼迫于她。

孟之玫见面前的人这般模样,不由的心底泛出一阵酸楚。她伸手拂开莲儿面上凌乱的发丝。仔细打量后,认出她是莲儿。不由得眸光一闪,换上柔和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讶然。道:“莲儿!怎么是你?”

莲儿抬眸,见面前的女子也颇为眼熟,兀自打量一番。又努力整理好思绪回想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面露歉疚道:“孟姑娘……”

孟之玫从她口中听出许多情绪,刚想说话,却陡然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心下一急,便拉着莲儿往不远处的小片竹林跑去。

“孟姑娘……”莲儿见她这般警惕的模样,霎时狐疑,方想问话,却被孟之玫捂住嘴巴。

孟之玫在她耳边轻声嘀喃:“别说话!”

莲儿听话的点点头,只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远处走进下人房的嬷嬷。

见嬷嬷们再次开门离开,孟之玫这才松开捂在莲儿嘴上的手,酝酿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会自寻短见?是不是有难处?”

莲儿闻言,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开口。她垂眸,用手捏了捏淡蓝色的衣角,气若游丝道:“那日你离开之后,大少爷过后也出府去寻你。我以为大夫人和老夫人和好之后,也会对我从轻处罚。竟不料当晚大夫人大怒,我跪着求她,让她放过我。却终是被拖出去打了五十个板子……”

说到此处,莲儿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旋即哽咽的继续说道。

“原本我也觉得这五十个板子算是轻的,打了也就会过去了。即便是大夫人吩咐我去劈柴洗衣,做任何重活,我也觉得是我咎由自取。我也诚心悔过,如果大夫人肯原谅我,我就誓死跟随大夫人。若是老夫人不赶我走,我也会如往常般呆在她身旁,尽心尽力。”

孟之玫听着,伸手轻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如此动作,令莲儿心中一暖,仍旧继续讲下去。

“哪怕……哪怕是将我调到厨房,刷夜香壶,我都觉得那是我该承担的错误,我也不会有所怨言。却不曾想,他们会狠心的让我带着伤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做工,白天夜晚都不让歇息,每日被嬷嬷盯着,稍微打一个盹就会被泼醒。即便是吃饭,也只是每天一碗,还只是白米饭,没有半点菜肴,就连汤水都没有……” 2k阅读网

068.醒猜嫉顾

孟之玫听着莲儿的话,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涩,面上微微动容。方想安慰,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不语。

孟之玫记得起初见到莲儿时,她就毫不遮掩自己爱吃的特点。而今让她连连几十天只吃白米饭不配菜,对她而言何尝不是比死还难受。

况且还让一个丫鬟几个月都不得休息,带着伤没日没夜的工作,何尝不是要将人折磨死……

一想到这里,孟之玫骤然联想到李炎庆对小斯的态度,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

“李公子就没有想过要帮你,毕竟此事和他有关。”

莲儿冷冷一笑,唇畔的笑容似是嘲讽一般。

须臾,才回道:“孟姑娘未免太不了解李府中的种种了,里面的勾心斗角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有手段,想要安生的呆在李府就不能让别人抓到小辫子。我不过是一个命如草芥的丫头,大少爷又怎会想到我呢!”

她弱弱的声音在孟之玫耳畔环绕,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冷。面上却终是有些淡淡的说道:“可是,你也不该轻生不是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还这般年轻,要看的远些,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嗯,莲儿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此番要死死不掉,我定不会再寻短见。今日孟姑娘救我一命,来日若是需要莲儿帮忙,我定当赴汤蹈火。”

孟之玫见她面上终于不是那般悲怆的模样,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

“你能这般想,也不枉费我不顾危险的救你。”

说完,方想与她分开,去办自己的事情,却听见莲儿突然开口。

“孟姑娘,能否带我走?”

孟之玫眸光扫过她捏着自己衣角的手,骤然恍惚出神,那双手手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竟还化了脓。指甲参差不齐,似是许多年不曾修剪过一般,手指如枯树般没有一点肉,骨节清晰可见。

看着一双这样的手,她喉间霎时哽咽,目光游移至她的面上。对比之前的莲儿模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人竟然能够瘦成这般,双颊没有半点肉,唯有那一双眸子满含期盼的望向自己。

孟之玫嘴边扯起一抹笑容,用温和且笃定的声音回道:“好!”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莲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孟之玫一把将她拉下,又警惕的望向四周,见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此刻还不行,这般走,往后定会有事端,况且你的卖身契还在大夫人手中,这般莽撞实为不妥。”

莲儿闻言,心下忍不住叹息,霎时又要掉下眼泪。

孟之玫无奈,出声安慰道:“既然我答应带你出去,就定会想办法。赶紧擦干眼泪留些力气,免得一会儿逃跑没力气。”

趁着天色还未黑,孟之玫让莲儿趴在自己腿上歇息一会儿,自己则是想着对策。

而此厢的幽蓝别苑,红杏正在向大夫人禀告关于孟之玫的事情。

一切说完,大夫人面上的端庄骤然变得有些狠辣,她端起桌边的茶盏,嘴角扬起一抹阴笑。傲声道:“这会子,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死丫头如何**我家庆儿!哼!不自量力!”

“这种妄想巴结大少爷的丫头,简直可耻!大夫人做的极对,就该给她一些教训!”红杏附和的拍着马屁,面上带着无比谄媚的容颜。

而这句话,着实让心情颇好的大夫人觉得很是受用,不由的更加笑意泛滥起来。

红杏看着大夫人这般,心下也在等待着她应得的打赏,竟不料大夫人并未动作,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分享心中的欢快。

“对了!老爷纳妾的婚宴和别苑可都准备好了?”

见大夫人转移了话题,红杏更觉得不到好处,不由的心思黯然,面上却终是和和善善的模样。

“因着今晚要举行婚宴,大家紧赶慢赶也预计能在天黑之前完成,大夫人还是莫要太过操劳,身子要紧。”红杏停顿了一会儿,旋即又道。

“方才奴婢遇见莲儿,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是消瘦了许多。奴婢说了几句刺激她的话,见她情绪……情绪有了变化就离开了……”

想了半晌,红杏终于将此番话说出来。毕竟,当时的她只想一吐为快。记起莲儿在大夫人身侧伺候时,她能哄大夫人高兴,也常常得到大夫人的奖赏。加之,老夫人也颇为喜欢她,不但抢了自己的风头,还高傲的不肯理会自己。所以一见她落魄,就忍不住要编排她。

大夫人闻言,嗤之以鼻道:“哼!不过一个丫鬟,即便是得了失心疯又能如何。既然敢背叛我,就该晓得会有如此下场!”

这句话,红杏听得十分明白,大夫人也是在警告自己莫要背叛她。

顿了片刻,这才连忙双膝跪地,面上诚恳,语气怯怯的回道:“奴婢对大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定不会像莲儿那般。”

“起来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做些错事。”大夫人听完红杏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

红杏谢过大夫人之后,慢慢的起身,退到一侧,目光却是不敢再望向大夫人一眼。

“母亲!”还未等大夫人咽下口中的茶水,门口便想起一阵清亮的呼唤。

大夫人嘴角扬起笑意,见李炎庆一席宝蓝色长袍,发髻打理的工工整整,一双眸子看向自己时还露出些许的明亮,不由得更觉心情愉悦了些。

“庆儿,今个儿怎么舍得来我的别苑?”

李炎庆嘴角荡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抬脚坐到大夫人身侧,直言道:“孩儿来母亲的别苑有何稀奇,不过是想您罢了!难不成母亲不喜欢孩儿来?”

“为娘怎会不喜欢庆儿过来,只是今日打扮得这般好,嘴巴又这样甜,怕是有事需要娘吧?”大夫人嘴上带着嗔怪的语气,眼中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李炎庆走到大夫人跟前,使了个眼色让她身后正在摇扇的丫鬟退下,自己绕过去,伸手在大夫人肩膀上按捏着。

“母亲真是多虑了,孩儿猜想今日是爹爹纳妾的日子,怕您不开心,就想着来陪陪您。”

说者用心听着有意。

大夫人听闻李炎庆的这番话,微微抿起嘴巴。须臾,反手覆住她肩上的一双大手,轻声感叹道:“我的庆儿果真是长大了,竟也知道为娘的苦……” 2k阅读网

069.红白相间

渐渐入夜,李府上下均是点起灯笼烛火,将本就布置得喜庆的地方照的越发通亮。

幽蓝苑。

一名身着橘黄色轻纱,丫鬟模样的女子带着急促的喘息声,面色恐慌的跑到大夫人面前。

致使方才还融洽相处的母子情深场面被突然打破。

“莽莽撞撞的,可是想挨板子!”未等大夫人皱眉怒喝,便听见红杏的轻声低喝。

大夫人却并不理会红杏的话,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李炎庆,见他只是微微蹙眉。这才缓缓开口问道:“何事?”

那丫鬟先是被红杏的话吓得一怔,现下听闻大夫人问起,竟霎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屋内几人见状也并不着急,心想这大喜的日子,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便也安静的等她整理好情绪。

许久,那丫鬟狠狠咽了咽口水。

“死人了!”

仅仅三个字,霎时间让方才还淡定的几人,骤然变了脸色。

大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急忙问道:“谁?谁死了?”

“是莲儿死了,在后院里投井死的,被路过的李嬷嬷亲眼看见的。”那丫鬟说话的语速很快,却也说的清晰。

此话一落,一旁本是无比淡然的红杏霎时间也白了脸,不由得心脏一阵狂跳。

大夫人听闻是莲儿死了,心中虽是一紧,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便带着屋内的几个人往后院走去。

此厢的李府后院已然变得热闹起来,不单单是老夫人赶来了,就连李员外也带着侍卫站在井边。

“娘,老爷。”大夫人出声行礼,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井中。

李员外冷哼一声,脸色暗沉的回道:“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就不准备出门呢!”

大夫人讶然与他对望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一旁的老夫人铁青的面上,见二人心情都很是不好,旋即讨好的屈身认错。

“娘,老爷,是奴家疏忽,二位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一旁的李炎庆见自己母亲这般心情低落的模样,默默搂了搂她的肩膀,旋即轻声开口。

“祖母,父亲,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怕污了这喜庆的日子,这才不敢出门。还请祖母与父亲莫要怪罪。”

老夫人见平日里不怎救场的李炎庆都跳了出来,斜眼瞅了面色有些惨白的大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

话毕,众人皆安静了一会儿。

李员外叫来所有的下人,将莲儿白日的表现讲述了一遍,又转脸质问一旁跪着瑟瑟发抖的李嬷嬷,问道:“听说是你亲眼看见莲儿跳下去的?可是千真万确。”

“确实是真的,老奴……老奴今日贴完喜字,见衣服上染了红印子,便徒步走到后院屋内准备换衣服,竟……竟不巧的看见一抹淡蓝色衣物的女子站在井边,直直的跳了下去……”

李嬷嬷哆哆嗦嗦的说完,面上的惊慌害怕显而易见。

“你如何断定那女子就是莲儿?”

“奴婢……奴婢平日里受大夫人的吩咐,对莲儿的声音与身影颇为熟悉,一定不会看错!”李嬷嬷的声音虽有些发颤,却也十分笃定。

李员外闻言,心中自是相信了几分,又挥手叫来一旁勘察的侍卫,冷声问道:“如何?”

“回老爷,并未发现线索,井旁的竹林除了与死者鞋一般大小的脚印,什么都没有发现。恐是自杀!”一个侍卫抱拳一脸严肃的回答。

李员外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的水井与竹林,结合着莲儿投井之前的精神失常,自是相信她是自杀。而自杀的原因,他也无暇去管,毕竟,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又怎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死了的丫鬟身上。

于是,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退开,旋即面向大夫人说道:“这丫鬟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中,回头派个人送些银两宽慰她的家人,就说是得了重疾,死了。”

“是!”大夫人轻声应着,目光却是望着井口发愣。

许是看了许久,大夫人感觉扶着自己身子的手有些发抖,不由的望了过去。只见此刻的红杏颤抖着身子,面色发白,目光呆滞的垂着头,似是魔怔了一般。

她方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员外的话打断。

“今日先将这井口临时封上,明日再派工匠前来将井口封死。其余人去前厅招待宾客,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话毕,李员外便扶着老夫人慢步离开。

临经过大夫人跟前时,老夫人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拉着李炎庆一起离开。

李炎庆不放心的望了望大夫人,见她明眸轻笑,霎时也放下心来。

一席人走后,几个侍卫搬来一块十分大的石头将井口盖住,避之不及的告退。

大夫人见身旁只剩下她自己的人,这才抬眸瞪向仍在瑟瑟发抖的红杏,怒喝道:“瞧瞧你那点出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刺激她投井!”

“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呜呜……”红杏慌忙跪在地上,强撑的泪水瞬间决堤,夹杂着深深的自责与恐惧,放肆的呜咽起来。

大夫人见状,温婉的面上浮上怒意。

“别哭了!简直废物!老爷既是打听的了你当时的侮辱,又不追究,可是你一辈子修来的福分。现下哭的这般伤心,可是要陪着莲儿一同去死?”

“奴婢……奴婢……”红杏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完全消失了白日里嚣张的摸样。支支吾吾了半晌,却终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夫人美眸轻轻瞟了跪在地上的红杏一眼,心下一阵叹息,若是有人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定然会出卖自己。这般胆小如鼠,不懂自控的丫鬟,可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

“快起来吧!没有人怪你,往后好好做事便是!”大夫人面容亲温和的亲手将红杏扶起,看到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摸样,展颜一笑。

良久,红杏才受宠若惊般的连连道谢。

随着红杏面上的泪水渐渐干却,大夫人方才开口道:“带我去见她!” 2k阅读网

070.厢房惨尸

红杏闻言,遂领着大夫人绕过圆拱门朝漆黑的屋舍走去。

两人站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厢房门口,红杏便觉得有些奇怪,那家丁不是应该在门外守着吗?怎么这厢有脚步声渐近,都不见他出来。

此时的大夫人亦是微微蹙眉,之前吩咐好,待那家丁完事之后,将她死死绑住。若是清醒了,便去幽蓝苑唤她,怎得现在都将门推开了,也不见何声响。

“点灯!”大夫人下令。

因着几个小丫鬟被大夫人下令与几个侍卫留在井边莫要跟过来,便由红杏抹黑找到灯台,点上。

随着烛芯点燃,整个不大的房间慢慢被照的明亮起来。房间十分简陋,似下人房一般,只有桌椅板凳,洗脸架与一张床。

大夫人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最终将目光落在面前放下的帷帐面前。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隐约望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难道药性还未过?”大夫人轻声蹙眉问道。

红杏摇摇头又点点头,“按照多安所说,此时应当是该醒了。”

此话一出,大夫人虽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甚在意。只是缓缓朝床边靠近,毕竟多安不会大胆到这个时辰还赖在床上,恐怕里面是孟之玫无疑。

如此想着,大夫人顿觉血气高涨,心中开始激动起来。这下,她就可以爽快的看着孟之玫惨兮兮的摸样了。她就是要狠狠的羞辱她。

大夫人几乎在做下整个计划时,便已将数落她的话想好了,而今看着一幔之隔的人儿,她脸上划过一丝狡黠。

“我亲自来!”大夫人见红杏要抢在她前面掀起帷幔,连忙出声制止。

红杏乖乖的放下手,后退了几步。

“啊!”

还未待红杏将眼睛从鞋尖上抬起来,便听见一声惨叫。她身子一颤,心思纷乱,惊慌的望向跌倒在地的大夫人,又顺着她那惊恐的目光朝前望去。

整个身子似是被雷劈了一般,怔怔的杵在原地,双目大睁的望着床上的人……

死人……

惨不忍睹的死人……

原本白色的床单被褥被鲜血染得血红,被褥里的人双目瞪圆,嘴巴大张,似是在死前受过何种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般。再看他的脖颈以及身上,每个地方都有被刀子割开的口子。无数的刀口让整个身子显得血肉模糊,而他的左手臂上赫然刻着四个字。

害我者亡!

大夫人惊恐的撑着地板往后退去,却骤然抚到颇有肉感,带着些黏稠的物体。

她慌乱的抓在手中,赫然望见是一个流着血的男性某隐秘器官,不由的大声尖叫起来。狠狠的抛了出去,再也顾不得形象的冲出门外。

红杏本是看着面前惨死的多安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更是没有在意大夫人的一系列反应。只觉脑袋似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她惯性的抓起,待看清手中的物件,便再也无法淡定。惊恐的大叫大嚷起来,疯了一般的跑走。

站在井边的几个侍卫丫鬟本就有些害怕,现下又听见如此惨绝的叫声,并未生起前去查看的意思,连忙倒退了好几步。

黑暗中大夫人与红杏穿过拱形门一前一后的跑出来,让几个人霎时变了脸色。

许久,几个丫鬟扶着大夫人坐起,这才关切的出声询问。“大夫人,您可还好?”

大夫人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并不回答,红杏却是无法继续在井边待下去,无比慌乱的从地上爬起往前院跑去。

“给我拦住她!”

还未等红杏挪动几步,便听见大夫人变了音调的声音。似是恐惧又似盛怒。

话语刚落,未待几个侍卫出手将人挟住,便见一个黑影从房顶上轻轻跳落,不差分毫的抓住红杏瘦弱的肩膀。

大夫人见是那熟悉且消瘦的身影,回过神来,扫视了周遭的下人与丫鬟一眼。调整好姿势,一扫方才的惊恐,出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一听自己可以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连忙应声退下,只留下红杏与消瘦男。

消瘦男将肩膀微微耸动的红杏别过脸,靠向大夫人站好。

此时的大夫人面色早已恢复如常,眸中流露着阵阵狠烈。“红杏……”

红杏听闻大夫人唤她,不知为何身子从上至下颤抖的越发厉害,一种冷意与灾难临头的恐怖感觉遍临全身。

“大……大夫人……”

大夫人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涕泪横流的楚楚摸样,着实让她有片刻的恍神。正欲松口,忽而想起厢房中惨死的家丁,她在身后一捏拳。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心思不好,苦苦巴结我,又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丫鬟。我虽是对你颇为喜爱,可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莫要怪我心狠,为了保守秘密,你必须死!”

此话一说完,红杏的泪水越发流的汹涌,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大夫人……大夫人……你不能这样啊!真的不能!我不会告密的,一定不会!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还想活着,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哽咽的嚎啕大哭起来。丝毫顾不得身旁男人的动作,目光只是充满哀求的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伸出食指,抬到额头上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没有将红杏的话听进耳中。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身边不会留着没用的人,特别是你这种怕死的人,我万万留不得。若是把你留着,想来我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

这次的话说完,大夫人并没有给红杏开口的机会,转而对着身旁的消瘦男唤了一声。

“古鸦!”

古鸦得令,抬手对着红杏的后脖颈狠狠敲了一记,便见身旁的女子软软的倒地。

“主子,如何处置?”

大夫人嘴角一扬,冷然道:“投井!”

此话一出,古鸦没有任何犹豫,利落的将盖在井口的石头移开。又二话不说的将昏迷的红杏扔进井里。

随着井内传来扑通一声,被夜色照的微微有点光亮的井水泛起涟漪。

须臾,似是被打昏的红杏清醒了一般,将只有一阵涟漪的井水激起层层水花。

大夫人与古鸦冷眼望着井里的景象,一阵夜风吹过,竹林内的枝叶沙沙作响。

风停!

声静! 2k阅读网

071.喜宴相遇

李府后院。

古鸦处理好厢房里留下的可疑痕迹,又扛出惨不忍睹的尸体,利落的丢进井中。旋即又将之前的大石头放回井口。

他虽是不清楚方才扔下的男尸是如何死的这般惨,可隐约中也能够猜到与孟之玫有关。只是他不明白,能让孟之玫那个看起来虽有计谋,却也善良的女子下此番手,想来一定是得罪她得罪的不浅。

“主子,可还有吩咐?”古鸦对着大夫人礼貌拱手。

大夫人摆摆手,沉默的转身离开。

随着大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古鸦单脚点地,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

李府前院。

整个正堂与院子里都摆放着铺满红布的桌椅,灯笼高挂,堂内红得刺眼的喜字格外入目,一对穿着红色喜服的新人正听话的行跪拜礼。

老夫人坐在正堂的高位之上,看着自己的孝顺儿子又一次纳妾,百试不爽的又一次满心兴奋。

“送入洞房!”

随着一阵清亮的声音高喊着,周围的人纷纷聒噪喧闹起来,许多年轻的公子都调闹着要去闹洞房。

“母亲!您可算是来了。”李炎庆百般无聊的看着面前渐渐走远的一对新人,却在不经意间望见大夫人时,轻唤出声。

大夫人望着面前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不过一息的时间便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

“娘回去换了身衣服,本是不打算来得,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方是来看看。”

李炎庆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看着父亲一次次娶亲,一次次大摆宴席都觉得麻木与无奈。作为正妻的母亲,看着父亲牵着其他女人的手,想来也是颇为不好受的。

大夫人见李炎庆陷入沉思,眸光扫过全场,寻找着可能熟识的人。

见大多是官员与知名的的商人,并没有平日里熟悉的那些太太,便想着收回目光,欲与老夫人告辞回房休息。

可就在目光绕过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面前时,她身后的一抹浅紫色人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李炎庆感觉母亲捏着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不由的抬眸望向她,方想说话,便见母亲面色阴冷的望向前方。好奇之余,也侧目朝那边望去。

一名浅紫色齐胸儒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沉稳的笑容四处打量着。望着她未经装扮也显得格外娇美的脸,身段窈窕,姿态优雅。摆脱了之前朴素寒酸的衣服,似从天上下凡而来的仙女一般。

李炎庆的桃花眼闪着明亮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

孟之玫似是感觉到了有两道视线朝自己射来,便扭头去看。只一眼,便认出了李炎庆。旋即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大夫人,心下闪过一丝快意。

大夫人眼见着儿子松开她的手朝孟之玫奔去,心中一阵懊恼,却终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孟姑娘!”李炎庆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快。

孟之玫屈身微微行礼,唇角含笑。“小女子见过大夫人、李公子。”

“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还未等李炎庆与孟之玫叙旧,便听见大夫人带着怒意的质问。

孟之玫佯装吓了一跳的模样,抚了抚胸口,望向大夫人的眼神却是毫不遮掩的表达着:我怎么不敢!都是托你的福!

不过一息的时间,孟之玫确定大夫人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这才怯怯的回道:“小女子……小女子……”

李炎庆见孟之玫这般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下一软,却是碍于说话的是自己的母亲,狠狠忍下。

然而,此时的大夫人却是见不得孟之玫这般扮软弱,想起自己好好的计划竟没有伤她分毫,霎时更觉火气上涨。低声怒喝道:“你休要装!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小女子不知道大夫人所说何事,小女子真的没有装。”孟之玫依旧是一脸受惊害怕的模样,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用近乎哭腔的声音说道:“大夫人若是说上次花生的事情……是……是小女子的不对,小女子听从大夫人发落……只是……只是……”

她可真是会演戏啊!

大夫人在心中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孟之玫消瘦的手腕,双目含恨带怒的瞪着她。

“别装了!你以为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能掩饰你内心的狠辣吗?看来我是小看了你!”

孟之玫吃痛的想要缩回手,却终是无果。嘴上怯怯的说道:“小女子真的不知道大夫人在说什么。”

虽然三人处于比较靠后的位置,吃喜宴的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着这里,可这番李府主母拉着着一个柔弱女子的模样,还是让闲暇之人频频侧目。

“装!你还在装!”大夫人使出更重的力道抓住孟之玫的手腕。

孟之玫紧蹙眉头,似是疼到了骨髓里。

一旁心中焦急万分的李炎庆,此刻看着孟之玫这般难受的模样,心下一软。再也看不下去的一把拉开大夫人的手。

“够了!母亲!”

大夫人听着李炎庆这般语气对她说话,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孟姑娘,你没事吧?”李炎庆目光关切的看着孟之玫发红的手腕问道。

孟之玫眼里噙着一丝湿润,握着手腕摇摇头。

李炎庆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不由得偷偷瞥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神色难看的望着自己,悻悻的说道:“母亲,孩儿不是故意的。孟姑娘好歹也是客人,您即便是因为父亲纳妾心情不好,也不该将怒火牵制与人。”

“你这是在数落我?”大夫人面色发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下一阵抽痛。

以往她觉得无论老爷娶多少个女子,只要老爷不在身边的时候,唯一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念想,便是眼前的她的宝贝儿子。可而今,他竟然当着一个孟之玫的面说自己的不是。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却是不愿伤害李炎庆分毫。只是将罪名全部算在了孟之玫头上。

“哼!你这个狐媚子!不但心狠手辣,还将我儿子迷惑成这般!你给我等着!”

大夫人撂下话,又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孟之玫看着大夫人的背影,自是猜出她转过脸瞬间挂上去的得体笑容,霎时觉得大快人心!她就是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 2k阅读网

071.喜宴相遇

李府后院。

古鸦处理好厢房里留下的可疑痕迹,又扛出惨不忍睹的尸体,利落的丢进井中。旋即又将之前的大石头放回井口。

他虽是不清楚方才扔下的男尸是如何死的这般惨,可隐约中也能够猜到与孟之玫有关。只是他不明白,能让孟之玫那个看起来虽有计谋,却也善良的女子下此番手,想来一定是得罪她得罪的不浅。

“主子,可还有吩咐?”古鸦对着大夫人礼貌拱手。

大夫人摆摆手,沉默的转身离开。

随着大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古鸦单脚点地,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

李府前院。

整个正堂与院子里都摆放着铺满红布的桌椅,灯笼高挂,堂内红得刺眼的喜字格外入目,一对穿着红色喜服的新人正听话的行跪拜礼。

老夫人坐在正堂的高位之上,看着自己的孝顺儿子又一次纳妾,百试不爽的又一次满心兴奋。

“送入洞房!”

随着一阵清亮的声音高喊着,周围的人纷纷聒噪喧闹起来,许多年轻的公子都调闹着要去闹洞房。

“母亲!您可算是来了。”李炎庆百般无聊的看着面前渐渐走远的一对新人,却在不经意间望见大夫人时,轻唤出声。

大夫人望着面前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不过一息的时间便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

“娘回去换了身衣服,本是不打算来得,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方是来看看。”

李炎庆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看着父亲一次次娶亲,一次次大摆宴席都觉得麻木与无奈。作为正妻的母亲,看着父亲牵着其他女人的手,想来也是颇为不好受的。

大夫人见李炎庆陷入沉思,眸光扫过全场,寻找着可能熟识的人。

见大多是官员与知名的的商人,并没有平日里熟悉的那些太太,便想着收回目光,欲与老夫人告辞回房休息。

可就在目光绕过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面前时,她身后的一抹浅紫色人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李炎庆感觉母亲捏着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不由的抬眸望向她,方想说话,便见母亲面色阴冷的望向前方。好奇之余,也侧目朝那边望去。

一名浅紫色齐胸儒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沉稳的笑容四处打量着。望着她未经装扮也显得格外娇美的脸,身段窈窕,姿态优雅。摆脱了之前朴素寒酸的衣服,似从天上下凡而来的仙女一般。

李炎庆的桃花眼闪着明亮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

孟之玫似是感觉到了有两道视线朝自己射来,便扭头去看。只一眼,便认出了李炎庆。旋即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大夫人,心下闪过一丝快意。

大夫人眼见着儿子松开她的手朝孟之玫奔去,心中一阵懊恼,却终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孟姑娘!”李炎庆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快。

孟之玫屈身微微行礼,唇角含笑。“小女子见过大夫人、李公子。”

“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还未等李炎庆与孟之玫叙旧,便听见大夫人带着怒意的质问。

孟之玫佯装吓了一跳的模样,抚了抚胸口,望向大夫人的眼神却是毫不遮掩的表达着:我怎么不敢!都是托你的福!

不过一息的时间,孟之玫确定大夫人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这才怯怯的回道:“小女子……小女子……”

李炎庆见孟之玫这般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下一软,却是碍于说话的是自己的母亲,狠狠忍下。

然而,此时的大夫人却是见不得孟之玫这般扮软弱,想起自己好好的计划竟没有伤她分毫,霎时更觉火气上涨。低声怒喝道:“你休要装!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小女子不知道大夫人所说何事,小女子真的没有装。”孟之玫依旧是一脸受惊害怕的模样,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用近乎哭腔的声音说道:“大夫人若是说上次花生的事情……是……是小女子的不对,小女子听从大夫人发落……只是……只是……”

她可真是会演戏啊!

大夫人在心中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孟之玫消瘦的手腕,双目含恨带怒的瞪着她。

“别装了!你以为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能掩饰你内心的狠辣吗?看来我是小看了你!”

孟之玫吃痛的想要缩回手,却终是无果。嘴上怯怯的说道:“小女子真的不知道大夫人在说什么。”

虽然三人处于比较靠后的位置,吃喜宴的人并没有多少人注意着这里,可这番李府主母拉着着一个柔弱女子的模样,还是让闲暇之人频频侧目。

“装!你还在装!”大夫人使出更重的力道抓住孟之玫的手腕。

孟之玫紧蹙眉头,似是疼到了骨髓里。

一旁心中焦急万分的李炎庆,此刻看着孟之玫这般难受的模样,心下一软。再也看不下去的一把拉开大夫人的手。

“够了!母亲!”

大夫人听着李炎庆这般语气对她说话,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孟姑娘,你没事吧?”李炎庆目光关切的看着孟之玫发红的手腕问道。

孟之玫眼里噙着一丝湿润,握着手腕摇摇头。

李炎庆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不由得偷偷瞥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神色难看的望着自己,悻悻的说道:“母亲,孩儿不是故意的。孟姑娘好歹也是客人,您即便是因为父亲纳妾心情不好,也不该将怒火牵制与人。”

“你这是在数落我?”大夫人面色发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下一阵抽痛。

以往她觉得无论老爷娶多少个女子,只要老爷不在身边的时候,唯一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念想,便是眼前的她的宝贝儿子。可而今,他竟然当着一个孟之玫的面说自己的不是。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却是不愿伤害李炎庆分毫。只是将罪名全部算在了孟之玫头上。

“哼!你这个狐媚子!不但心狠手辣,还将我儿子迷惑成这般!你给我等着!”

大夫人撂下话,又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孟之玫看着大夫人的背影,自是猜出她转过脸瞬间挂上去的得体笑容,霎时觉得大快人心!她就是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 2k阅读网

072.去京消息

李炎庆见大夫人气愤的快步离开,又看了看孟之玫。心下一叹,毫无疑问的选择留在孟之玫身侧。

“大夫人生气了,李公子不前去安慰吗?”孟之玫问道。

李炎庆嘴角含笑,以一副我很了解她的样子说道:“无事,待她冷静下来便好。”

话毕,李炎庆禁不住回头看了大夫人离开的方向一眼。

其实,他也不清楚母亲为何这般不喜欢孟之玫,又为何发这般大的火。明明全家人都要搬去京都了,她近来却一直面色不好,即便是父亲回来了,她也不似以前那般热情。

所以,此刻他着实无法肯定冷静下来的她是否会安好。

只是孟之玫难得来一次,他实在不愿放弃与她相处在一起的机会。

“孟姑娘今日怎得有空来参加婚宴?何时来的?怎的不来寻我?”李炎庆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脸的热情。

孟之玫目光轻轻的注视着他,嘴角笑容淡淡的回道:“碰巧而已。”

正堂之上的老夫人见大夫人离开,目光落在李炎庆身上,旋即又被孟之玫的身影吸引,心中一喜。连忙指使着嬷嬷扶她过去。

孟之玫与李炎庆正坐在一桌宴席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听着身后似是有谁咳嗽了一声。不由的纷纷回头望去。

“祖母!”

“老夫人!”

老夫人被身旁的嬷嬷扶到桌子一侧坐下,笑得满面皱纹的说道:“你二人在此聊些什么?这般热闹。庆儿你也是的,孟姑娘来了怎得也不来请祖母。”

李炎庆与孟之玫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露出浅淡的笑容。

“祖母,这不是还未来得及嘛!”

老夫人略带嗔怪的望了李炎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你这孩子……不是说给祖母带饼子吃吗?怎得如此多日子不见动静,可是要馋死祖母?”

“祖母,这可不怪庆儿,近来去过孟姑娘店里,见她忙着施粥救人,不想叨扰她。”说到这里,李炎庆目光温和的看着孟之玫的侧脸。

须臾,又继续说道:“明日,庆儿定当拿些饼子孝敬祖母。”

老夫人闻言,目光幽怨的扫了四周一眼,叹气道:“明日若是吃不到,怕是再无机会了。”

孟之玫颇有些不解,望了眼老夫人,遂将目光落在李炎庆脸上,见他亦是一脸黯然。有些不惑的问道:“老夫人何出此言?”

“唉……”老夫人目光直视前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孟之玫打量着她,惊觉老夫人的样貌似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嘴角眼角也都透露着哀愁。可见近来一定过得不好。

李炎庆见祖母感伤,又不忍孟之玫心中疑惑。这才缓缓回道:“后天,我们一家人便要搬去京都。”

“这么快吗?”孟之玫心中一惊,却也理解老夫人的心情。

毕竟,老人家都是念旧的,一个地方过习惯了便不会想着离开。不过换个方位思考,孟之玫觉得这个老人心肠很是不错。想来一个老人肯为了大夫人做出这般妥协,想来也是舍弃了许多。不由得对面前银发满头的老人多了一丝敬意。

“是呀!这般快就要离开住了将近三十多年的李府,老婆子还真有些舍不得……”老夫人说着这些,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

孟之玫抬眸看了看夜空,天空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半点星星。不知为何,她竟突然想起那抹白色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低落的情绪似是会传染一般,李炎庆看着孟之玫抬头望向天空的侧脸,只要想到明日一过完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时,心中便再也无法沉静下来。

“明日玫儿定会做好饼子等着李公子去取,一定不让老夫人留下遗憾。”孟之玫恢复如常的面色,眸中带笑的承诺着。

老夫人闻言,嘴角一咧,眉眼弯弯的打趣道:“你这丫头,我好生喜欢,可惜你已订下了娃娃亲,不然我定会让庆儿娶你回府。这样,我也好天天有饼子吃。”

话毕,老夫人还特意调笑的看向李炎庆。

李炎庆面色一红,不自然的摆弄着桌上的杯子。

老夫人见他这般反应,先是一惊,随即也将他的心思猜透了半分。不动神色的将手覆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转眼看向孟之玫时,她已然将方才有些尴尬的笑容换上了如常的浅笑。老夫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旋即对一旁的嬷嬷招了招手。

见嬷嬷听话的过来,这才一脸倦意的对着桌旁神色各异的两人说道:“还真是老了!不服不行啊!还没说一会儿话就倦了。你们年轻人精神好,老婆子我是扛不住了,得回去歇息着。”

说着,嬷嬷便知眼色的上前扶起她。

临转身的那刻,老夫人最后扫了起身送她的二人两眼,终是将目光落到李炎庆身上。

“庆儿,替我好生招待孟姑娘,宴席结束莫要忘了送她回去,天色太晚,姑娘家家的归家不安全。”

李炎庆点点头应下。

孟之玫看着被人搀扶着离开的老人,心中不知为何,竟涌出一丝伤感。

“孟姑娘。”与孟之玫相反的倒是李炎庆,他并未在意祖母的离开,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孟之玫的身上。

孟之玫抬头,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炎庆看了看这热闹的宴席与火红的装扮,心下一阵苦笑。

良久,他才继续说道:“陪我去走走如何?”

虽是没有料想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也明白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李炎庆见她同意了,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兴奋,旋即领着孟之玫往府中风景较好的花园走去。

二人一路上大多都是沉默着,似是因为前院在办着宴席的缘故,一路上并未见有人经过。孟之玫看着夜色浓郁,红灯笼笼罩的李府花园,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想起李府后院大夫人的可耻行为,不知为何,竟忍不住连连看了李炎庆好几眼。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无论是否撇开大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终是将李炎庆当作朋友。毕竟,他是在古代帮助自己最多,也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想要珍惜这份感情。

所以,当她得知他们一家都要搬去京都时,她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什么大石头落下一般。

她想,既然大夫人要走,看在李炎庆的面子上,她便不追究了!

也不报复她了!

毕竟,他们离开雁州之后,便与自己再无交集,而一切也定当可以烟消云散!

孟之玫露出轻松的笑容。

“李炎庆!”

“跟我一起去京都?!”

二人同时出声,骤然打破了花园中的安静。

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两人鬓角的发丝。四目相视间,一人面露错愕,一人神情忐忑。 2k阅读网

073.承诺气急

静谧的假山边,池塘里的荷花在深夜里被一阵风吹得簌簌摆动。似是在看着远处两抹人影莫名的兴奋雀跃。

她方才是唤自己李炎庆吗?有那么一刹那,他眸中不单单有忐忑,还有一丝喜悦。

孟之玫心中却是生出无限诧异,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事?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你……”孟之玫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似是在确认。

李炎庆望着她,不知为何,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他束在身后的手,竟莫名的渗出汗水。

“我希望孟姑娘和我一同去京都。”似是更加看透了自己的心意,所以这句话他说的无比坚决。

孟之玫怔怔的看着他,表情有一丝莫名。

“李公子为何有这番想法?”

李炎庆换了个姿势,挪开自己遮在孟之玫身上的阴影,想要借着灯光将她看的更清楚些。心下却终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这种事情也需要理由吗?当然是因为本公子喜欢你,所以想要带你走,怎么样你愿意吗?”

孟之玫看着他方才还比较正经严肃的神情,现下说出这句话时,竟带着些许的玩味儿。一时间竟琢磨不定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李公子还是莫要打趣小女子,我与李公子本就身份有别,况且,对小女子而言,你一直都是朋友。”

这句话不深不浅,既撇清李炎庆话中深含的意思,又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如此一来,无论李炎庆是开玩笑或是真有此意,也终是给了他最真实的答复。

李炎庆闻言,心中咯噔了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久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方才他不过是想要减少心中的紧张才刻意将语调放得轻快些。甚至有些类似于往常**别家姑娘一样,带着些纨绔子弟的轻浮。可是,他不曾想,同样的方式,为何说给孟之玫听,却俨然成了拒绝。

他嘴角微扬,扯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克制着心中的失望,口气淡淡道:“既然当本公子是朋友,为何不同本公子去京都享福呢?在这雁州城,本公子走了,何人罩着你?”

孟之玫眸中带笑的摇摇头,心下却是认可他的话。毕竟,自重生后的日子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帮她最多的,都是他。

“这话李公子可是说对了。所以今日听闻李公子这般快就要去京都,着实有些舍不得。想来已经被你帮衬着习惯了,怕是你走了,我会吃不少苦头呢?”

虽然这句话带着一丝说笑的意味儿,却也让李炎庆好生欢喜了一下。

“既是这样,那随我一起去京都,我继续保护你。”李炎庆接话。

孟之玫轻笑两声,旋即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如若她真的能够去京都,怕是早就跟着张复走了。更何况,她不能去,也不想去,更不该去。

“李公子有所不知,我父亲十六年前本是文科状元,曾经也是响彻四方的才子。谁料因给先皇拟诏书时,错写了一个字,被前朝太子,也就是现如今的皇上看见,降罪于父亲,命我们祖祖辈辈永世不得进京,永生不得为官。”孟之玫说到这里,心中忍不住一阵抽痛,想起父亲今日的行为,她竟觉得十分可笑。

李炎庆本想出言安慰,却听孟之玫又说了起来。

“自出生之后,小女子便从未想过要去往京都,那里我无法靠近。所以,小女子可能要令公子失望了。”

闻罢,李炎庆顿了顿,才道:“孟姑娘肯与我说这些,看来真的是将我当成朋友。你放心,待我去了京都,定会想法子劝服皇上。到时候,我定当亲自回来接你。”

孟之玫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借着点亮的灯笼,似是可以看到一抹坚韧。她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番话之后,李炎庆的情绪明显高昂了许多,并未有离别之前的悲痛,反倒更多了些期待。

二人穿过假山,绕过荷花池,又赏了会儿子夜景。这才因为孟之玫说自己有些倦意,话别离开。

因着老夫人的话,李炎庆送她出府时几次要求送她回家,却终是被孟之玫拒绝。拧不过孟之玫那股子坚持,只得嘴上答应之后,又在暗地里跟在她身后。

而这厢,大夫人正坐在卧房里狠狠绞着帕子。

“你们都出去吧!”

众丫鬟闻言,均是俯身退了出去。

她收回最后强撑出的一丝笑容,目光恶狠,花容狰狞的丢掉手中绣着白牡丹的帕子,气愤的一伸胳膊,霎时桌上的物件均噼里啪啦的落地,碎的碎,歪的歪。

“贱蹄子!贱蹄子!贱蹄子!!!”

大夫人一个人在房间里怒吼着,似是有无穷的怒火在心中窜动。她并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般?她明明是想趁着最后这个机会让她臭名远扬,让儿子死了娶她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事情会脱离了掌控,甚至损失了两个下人?

她越发想着,心中的疑惑越甚。脑袋里回想着最后见孟之玫那佯装可怜的模样,还有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她就忍不住一阵气恼。

起初,孟之玫初次来李府,大夫人只是想借孟之玫之手谋害老夫人,从而取得去京都的机会。谁知最后将自己全盘托出的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这番也就罢了,与老夫人也算是和好了。可谁料,老夫人虽是答应了去京都,偶尔也会时不时的提及花生事件,每句话在她听来都是无尽的责怪与嘲讽。

久而久之,随着老爷回到府中,老夫人亦是跟他讲明了缘由。而自己终是得到了一个不孝儿媳,忤逆婆婆之罪。如此一来,老爷对她也愈发的不待见。所以这厢才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纳妾。

这样雪上加霜的疼痛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耻辱,她定然不能忍受。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排除了自己儿子的错误,径直将所有的罪过都强加在孟之玫与莲儿身上。后来又听古鸦来报李炎庆去玉兰村帮助孟之玫,不但动手打人,还自掏腰包还了银子。一时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设计欲抹黑孟之玫。

如此,便有了莲儿投井自尽,孟之玫被迷晕这些事件。

原本,她是想着先让她安排好的家丁将她完璧之身侵占,继而将她与老爷纳的新妾掉包。若是计划成功,不但打消了儿子要娶她的念头,还会在洞房之夜时被老爷嫌弃,遂赶出李府。哪怕到时她想报复,怕一家人亦是去了京都,报仇无门。

想到这里,大夫人伸手一使力,将桌子重重的掀倒在地。

…… 2k阅读网

074.今日片段

古代的夜路,没有一丝光亮,恰似伸手不见五指。由于回去的有些晚,雁州集市早已了无人烟。因着孟之玫早已熟悉了各个地方,回店里也只是凭借着感觉。

她抬眸,望着天上没有半点星星的夜空,不知为何竟又与白袍男子联想到一起。她想起他那双本该灵动明亮的桃花眼,却因着他独特的气质,变得似大海般深邃,令人看不透彻。怕是古往今来,也只有他能够让一双桃花眼显得这般沉冷。

如此想得入神,孟之玫一个踉跄,竟不小心踩到了石头。

脚下一痛,霎时间将她远游的神思拉了回来。她苦笑,竟也暗自腹诽:自己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姑娘,怎得就总是想起他呢?可望不可及的人,想来也只是片刻的新鲜罢了。

她看着前方仍旧漆黑一片的路径,蹲下来揉了揉脚踝。

连连几月,她起初虽是下定决心要做事果决,待人冷淡一点,莫要如重生前那般容易动情。可是,她渐渐发觉自己的心并不受控制。

一如与母亲在一起时,她没有办法不投入感情。与孟江氏在一起,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心安,不需要理由就想与她亲近。而且,她似是学会了撒娇。只是,当她开始想要坦然的接受这一切的好与不好时,却终是被自己的父亲给打破了美好。

其实,即便是这一次重生,她渴望的也只是安宁。可以不奢求美好的爱情,可她渴望有最好的亲情陪伴。可是,这一次,她似乎又失望了。

抬脚尝试着走了几步,脚踝却越发疼了起来。伸手往前探了探,又摸索了一番,便寻了一个有台阶的角落坐下。随着不动作之后疼痛的减轻,她方才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

早在今日回玉兰村时,孟征的反常便让她觉得十分可疑。之后,又那般迫不及待的支开那些工匠,就一定有所计谋。

故而,当孟之玫接过茶水时,虽是有片刻感动,却也不得不理智提防。便趁着他去取簪子的时候,将茶水倒在了地上。见那茶水并未出现泡沫或其他异常,竟也肯定并非**。不过,其中到底有没有放药,那时她并不确定。

在那之后,她之所以觉得装晕,完全是因为孟征的反应与动作。

自打出门开始,孟征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她,并且双手做虚扶状,霎时让孟之玫了然。

当她被抬进马车,听出说话的人是古鸦时,心中也骤然明朗起来。原来,他一直都介怀着那日房契之事。

后来,她感觉自己被人带进一个有着些许尘土气息的厢房。虽不能睁开眼,却也能从房间的味道断定,这间厢房属于长期无人居住的空房。

随着一行人远走的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感觉到门外不远处有人谈话,孟之玫细细的听着。当她听到红杏话中的隐晦含义时,不由的心下一紧。

四下寻找了一番,却意外的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霎时一怔。然而,并未由得她多想,便听见门外的男人推门进来。

“小美人儿,爷来了~”

那家丁虽是见床上的帐幔被放下有些狐疑,可此刻早已被*熏心的人怎还想得到堤防。只见他一撩开帐幔,便急不可耐的朝着微微鼓起的被褥扑出。

孟之玫蹲在床侧,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下忍不住一阵反胃鄙夷。

家丁见扑了个空,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才匆匆从床上爬起。

孟之玫本想趁着他愣神之际逃跑,却不料那家丁反应飞快,当下便四处寻找了起来。见孟之玫躲在床的另一侧,不由的勾起一抹淫笑。

“哟~本来爷还以为要和一个昏迷的女子行事有些失望呢!这下好了,你醒了,那爷我让你爽爽吧!”

孟之玫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慢慢的站起身来。她本来并不想伤害他,在二十一世纪她何尝没有碰到过这样猥琐的男子,而且两次都是猥亵自己未遂。所以,她心里有多么痛恨这样的男子,想必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须臾,孟之玫便做出了决定。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我走;二是让你看着自己死!”

那家丁闻言嗤之以鼻的笑了起来,即便她的表情再如何冷冽,可终究是个小女子,又能耐他如何。况且大夫人难得奖赏他来破身,定当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

“就凭你?爷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如何让我自己看着自己死的。”

话毕,家丁便不知死活的拽住孟之玫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抓住她拿匕首的手,近身便要吻她的脖颈。

孟之玫见状一怒,抬腿朝他两腿之间一屈膝,带着深深的厌恶,力道极其之重。

那家丁吃痛的蹦来蹦去,方未好转,孟之玫一个抬脚,便见他一个不稳栽倒在床上。

“你不是想见识嘛!我这就让你开开眼界!”

如此说完,孟之玫用床单固定住他的四肢,让他不得动弹。旋即,趁着家丁面露惊愕时,手中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便直直的切下他两腿之间的某器官。

家丁想求饶,想吼叫,却因着被孟之玫用东西塞住了嘴。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额头的汗更是冒的汹涌。

“怎么样?这种感觉好不好?”

她调笑的看着他,眸子里透着绝骨的狠烈。

如今再想起当时的场面,与家丁那狰狞痛苦直至死去的模样,孟之玫甚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恢复了貂的天性——凶猛。

只是,当她正巧遇见寻短见的莲儿时,她也着实窃喜自己心中还存有善良。

于是,便有了救下莲儿,制造投井自杀的假象。

后来,二人又利用李嬷嬷去喊老夫人之际,带着莲儿从后门出了李府。

……

孟之玫坐在台阶上半晌,夜风吹过,又一丝的凉意。孟之玫缩了缩身子,又伸手揉了揉脚踝,再站起来时似是更疼了一些。可现下已不能再继续坐下去,毕竟母亲会担心。便也忍痛的往饼店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莲儿临走时说的一句话:“孟姑娘,莲儿的命是你救的,今后我就认你做主子了,你等着莲儿,待我探亲完毕,定当来跟随姑娘!”

孟之玫记得她说话时的模样,诚恳而决绝,面上的笑容亦是纯净好看的。令她觉得无比欣慰安心。

情绪正渐渐好转,孟之玫也未觉脚有多疼,走起路来也迅速了些。谁料,还未走几步,便在拐进巷口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落地的瞬间,孟之玫只觉自己的脸似是贴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在静谧的深夜中隐约能够听到那人略显微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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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白袍重伤

孟之玫闷哼一声,双手落在那人的胸膛,一股血腥味儿骤然充斥着整个鼻腔,不由得心有狐疑。

然而,当她正欲从那人身上爬起时,手腕上闪过一道亮光。霎时间照亮了周身的一小片天地,亦让孟之玫望清了那人的面容。

白袍男子?

孟之玫一时间陡然忘记追寻手腕上玉镯的怪异,无比惊喜的望着地上那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他一头墨发杂乱的搭拉着,眉头紧皱,桃眼轻闭,薄唇干裂,毫无半点血色。孟之玫正狐疑这人怎得成了这般模样,带着光亮的胳膊也正朝着方才闻到血腥味儿的方向照去。只见他左胸口处,一把断了的箭直直的插在离他心脏只有半寸的地方。

周围有些皮肉模糊的肌肤,让她一时间觉得有些心惊。

以往耀眼的白袍,此刻除了他胸前的那一大块红色血迹,便再也辨不出颜色,令她霎时喉头哽咽。

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孟之玫暗暗苦笑。今日都那般在活人身上划伤口了,这厢怎得因为这点伤口就心疼呢?不由得暗暗鄙视自己。

不过是感慨了一息的时间,孟之玫便决意将他先带回去疗伤。可环顾四周,她一个女子,如何背的动一个男子。况且还是一个昏迷受伤的男子。不由得怀念起二十一世纪被称之为电话或者手机的东西。

她无奈的站起身来,估算着与饼店的距离,终是决定先去饼店请娘亲过来帮忙。虽说现在往返回李府可能会更近一些,可毕竟李炎庆不如孟江氏跟自己一条心。

正当孟之玫借着灯光分析着近道,正欲往饼店出发之时,便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玉镯也骤然消失了光亮。

“孟姑娘。”

因着此刻是背对着后面那人的,孟之玫面上的惊慌与惊讶并未被察觉。她俯首朝地上躺着的人看了一眼,旋即调整好面上的表情,转身面向他。

“李公子怎得在此?”

李炎庆本就在孟之玫出府之时,便跟在身后护送着她。原本,他想打着灯笼护送,可担忧被孟之玫发现尴尬,也就一直摸黑跟着。

当他借着附近住户家的烛火点亮,看见孟之玫坐在台阶下冥想时,他甚至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雁州而难过。可是,当他看清她面上或痛恨或惆怅或无奈或满足的神情之后,他又不那么肯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恰似那时,方才还亮了一会儿的灯又毫无预兆的被吹灭。骤然间,似是在映衬他黯然的心情。

直到听见孟之玫继续行走的声音,他这才从情绪里脱离,又跟了上去。

可这次,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又听到了有何物落地的声响,随着孟之玫嘴里发出的闷哼声,心脏一提,不由的担忧起来。

然,当他摸索着身上正欲掏出火折子,欲看清状况时,竟看到一阵带着绿色的亮光骤然亮起。霎时眼前的一切再清明不过。

“本想在身后暗送姑娘回家,感觉有什么不妥,便走了过来。不知道孟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本公子帮忙的?”

漆黑的夜色中,孟之玫看不见对面男子的神情。却也从他的语气中猜定他并未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何人。

“只是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跤,李公子莫要担心,已过三更,李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好。”孟之玫语气谦恭,完全不似之前与他说话那般熟络。

李炎庆心中暗暗有些不爽,嘴上却是强忍道:“孟姑娘未送到家,本公子怎么能回去。”

说到这里,见孟之玫并不着急接话,他这才从袖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

孟之玫察觉到李炎庆的动作,便凭着有光线时的记忆往白袍男子那边挪了挪,以遮住地上男子的面容。

一小束火苗在二人之间燃起,散发着温暖昏黄的光线。

“孟姑娘不是说将本公子当作朋友吗?现下一看,怕只是说着好听的?”

这句话,李炎庆说得直白,甚至带着些恼意。

她口口声声说将自己当作朋友,却情愿傻傻的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发呆伤神,也不愿对自己提及半个字。他们不是没有时间,在李府花园中,她有那么机会可以说,可以倾诉,却宁可憋在心里。

孟之玫借着火苗的光芒,微微吃惊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面色微恼,眉头深皱的直视自己,似是要将自己的心思看透一般。

“李公子误会了,小女子说的话都出自真心。之所以不让公子帮忙,完全有小女子的道理。”

话毕,李炎庆轻轻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虽然以他那个角度无法看到地上人的模样,却可以从他脏乱带着血迹的衣着与黑色马靴上,判断该人是男子。

“这人受伤了?”李炎庆绕过孟之玫的回答,毫不避讳的问道。

孟之玫脊背一僵,只一息的时间,淡然回应道:“是。”

“你认识此人?”李炎庆继续问。

“是!”

“可是想要救他?”

孟之玫点了点头。

见状,李炎庆长舒一口气,想了想,又继续开口。

“那你可想好了该如何救他?如若你一人能行,无需孟姑娘开口,本公子转身离开。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方可帮你一把,若是孟姑娘不安心,方可将他的面容遮上。”

闻言,孟之玫想起方才宇文旭胸口前的伤口还在流血,又脚下使力的试了试方才扭伤的脚。一时间,她望着微微晃动的火苗,心中浮起一抹暖意。

“帮我。”

虽然仅仅是两个字,听在李炎庆耳中,却成了更进一步的信任与需求。不消多想,李炎庆利落的脱下身上的外袍递给她。

孟之玫接过,瞬间会意,以挡住李炎庆的姿势前进。不时,将那外袍轻轻的盖在宇文旭的面上。因着此时是夏日,一个外袍并未多厚,所以并不会影响遮盖之人的呼吸。

“有劳李公子。”

李炎庆微微颔首,爽快的走上去将地上的男子抱起。

一路无话,直至将男子送进饼店,李炎庆也只是问了句:可需要本公子帮忙请可靠的大夫?便独自离去。 2k阅读网

076.拔箭慰心

孟江氏看着坐在床前面露担忧的女儿,方才见她回来稍稍松下来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

“玫儿,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怎得还带了一个受伤的男子?你又怎会和李公子在一起?你……”

还未等孟江氏将心中所有的问题都问完,孟之玫已款步走到她面前,轻轻的熊抱着她。

孟之玫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稍稍安稳了些,微微闭上了眼。喃喃道:“娘亲,天色不早,早些睡下,明日玫儿定当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孟江氏轻轻叹了口气,十分清楚孟之玫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又不愿强迫女儿,只得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遂嘱咐一声,便听话的去歇息。

孟之玫隔着屏风的那头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得知母亲已经躺下,这才打来一盆温水,细心的为床上的男人擦拭着。

不时,孟之玫起身去换水,听见门外有人轻叩房门。忙拿起丝帕遮住他的面容,这才上前去开门。

“大夫请来了!”

门一打开,李炎庆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她微笑着颔首,让身请二人进屋。

李炎庆带来的大夫约莫五十多岁的模样,身子瘦小,慈眉善目,看起来便是个性情温和之人。

那大夫自进入屋中,便没有片刻的耽搁,自觉的检查起病人的伤口,又伸手探了探脉搏。

孟之玫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眉头深锁,虽是忧心,却也耐心的等待着,并未出言打断。

反倒是一旁的李炎庆,见大夫摸了摸发长的胡须,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不由得急了起来。出声问道:“如何?”

大夫看了看李炎庆,又望了一眼孟之玫,终是开了口。

“此人脉搏微弱,气息不稳,胸前的箭伤虽未入心脏,伤口却极其深。现下,又因为受重伤未得到好的照顾,正发着烧,能不能治好,也得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孟之玫闻言,面上的担忧之色尽显。

“这话是何意思?”

“拔箭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虽然老夫可用针灸免除拔箭那钻心的疼。可老夫着实不敢肯定,那利箭拔出来之时,会不会损伤心脏。若是伤到心脏,血流不止,老夫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说罢,大夫叹了口气。

李炎庆侧目看了孟之玫一眼,见她面色惨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得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慰藉。

感觉到肩头的力道,孟之玫抬眼对着李炎庆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顿了顿,又转过脸对大夫斩钉截铁的说道。

“拔箭!一定要拔!我相信他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大夫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从大大的药箱中掏出针灸包,摊在床上展开,挑出几根往男子各个穴道扎去。

“如果我是他,我定当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

孟之玫正咬着下唇,揪心的看着大夫伸手抓住箭柄。忽听李炎庆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有些杵愣。

“没有如果,因为你不可能是他。”

听着孟之玫这番回答,李炎庆并不觉得意外,心中却有一些失落。眼见着大夫用力握住了箭柄就要将其拔出。又慌忙将孟之玫的脸别过来,面向自己,郑重的问道。

“倘若是我受伤了,你也会这样上心吗?”

孟之玫本是被李炎庆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了一跳,微微一怔。待思绪恢复如初,这才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望着他带着期待的眸子,缓缓道:“没有倘若。”

话毕,她又将目光移回床上。此时的残箭已从男子的身上完整拔出,带着艳红的血液,似夏日里火红的太阳,令孟之玫有片刻的晕眩。

“大夫,他没事吧?”

大夫闻言并无反应,仅仅是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又坐下定心把了把脉。缕了缕胡须,这才似松了一口般说道:“无碍,此次拔箭,并未伤及心脏。好生调养,包扎伤口便好。”

听了大夫这番话,孟之玫着实松了一口气,眉间的褶皱也悄然舒展开来。

大夫起身留给孟之玫几瓶止血消炎的药粉,又写了副药方子。才重新仔细的将男子的伤口包扎好,告辞离开。

“这个给你。”

大夫走后,李炎庆怔怔看了坐在床边的孟之玫好一会儿。良久,面色如常的将一个包裹递到孟之玫面前。

孟之玫将视线从他手中的包裹移至他的面上,旋即礼貌的接过。轻声道:“多谢李公子,今日若不是你,怕是我也无法及时寻到大夫。”

李炎庆扬扬嘴角,瞅了床上用丝帕盖住脸的男子,心下一叹。

“这般,本公子就不打扰孟姑娘休息了。”李炎庆换上一副嬉笑模样,眉毛一扬,调笑道:“不过~若是孟姑娘有意留本公子与你**,本公子也定当不逆姑娘你的意思。”

孟之玫吃笑,“如此说来,若是留下你,还是本姑娘难为强迫了你?占了你的便宜不成?”

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美妙的笑容,李炎庆微微低落的心情,在这一刻如枯花遇水般滋润。

“那是自然!孟姑娘可要清楚,本公子不但帅气英朗,而且风流倜傥,外面仰慕本公子的美人儿可是多着呢!”李炎庆佯装得意状,下巴微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样?你可是需要本公子留下来陪你?”

孟之玫白他一眼,面上的笑容却终是不散。

“李公子,这才认识多久,怎得就将本性暴露出来了?再藏一天,小女子也自当将李公子划入君子的行列。怎奈你自曝黑丑,本姑娘也只好将你划入纨绔子弟的行列咯!”

李炎庆看着孟之玫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惋惜的摇头叹气。一时间,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原来,在她心中,从未将自己当作纨绔子弟!

“看来我得赶紧走了,再呆下去本公子怕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你心目中纨绔子弟的形象了。”说着,李炎庆挑眉,眸子抛下一个媚眼,喜笑颜开的踱步出门。

见状,孟之玫也并无挽留的意思。只慢慢跟在他身后,将他送至门口。

木门在即将关上的那刻,孟之玫看着黑暗中孤寂、不太健硕的背影,轻声唤道:“李炎庆!”

李炎庆脚下一顿,换上一脸笑容转过身来面向她。

“我会!倘若你受伤了,我也会如此担心。因为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孟之玫说完,眼角弯弯的望着面前站在黑暗的人影。隐约中,她似是能看见他面上的笑容直达眼底。

“明日别忘了来给老夫人取饼子。”

话毕,孟之玫并未等他做出回应,轻轻的将门关上。 2k阅读网

077.之玫病倒

翌日清晨,天气似乎格外的好,一缕阳光缓缓透过窗户轻轻洒进屋里。

躺在榻上的男子眉头轻轻蹙起,颤动着的长睫毛如蒲扇般美好,琼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弧度之优美。孟之玫静静的坐在床前看着他,想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这般毫无遮掩的看着他。否则,待他醒来,怕是直视他那双桃花眸子就又会被勾了魂魄。

怎么会有人睡觉皱着眉头还这般帅气?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如此想着,孟之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由得嘴角上扬。提了整晚的心也骤然松了下来。

“玫儿?”

孟之玫感觉肩上一股轻轻的力道,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孟江氏。遂抽回手,回握孟江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保持着方才的笑容,唤道:“娘亲,您醒了?”

孟江氏看看孟之玫,又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子。似是看的认真,一时间竟忘了回答孟之玫的话。

孟之玫见她这般,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拉了拉她的手,问道:“如何?”

“脸色看起来不错。似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闻言,孟之玫忍不住白了孟江氏一眼。

“谁问你他病情如何了,玫儿是问你他长得如何?是不是颇有勾魂摄魄的意味儿?”

孟江氏听着孟之玫的话,又转过视线越发认真的端详起来。良久,才道:“在如何,他在我眼中也只是个孩子。”

孟之玫抚额,登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打消了与孟江氏讨论他帅不帅的话题。

“玫儿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会儿,你似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今日娘亲一人忙便好。”孟江氏又匆匆瞥了床上的男子两眼,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孟之玫身上。

孟之玫笑笑,欢快的站起身来。许是起身太快,孟之玫只觉头有些晕眩,站在原地微微晃了晃。

“玫儿!”孟江氏急急一唤,连忙伸开手臂扶住她。

“无碍,娘亲莫要担心,定是一个姿势坐的久了。”孟之玫缓了好一会儿,感觉稍稍恢复了些,这才宽慰起孟江氏。

孟江氏白了她一眼,眸光中的心疼与责怪相互交织。遂又恶狠狠的看了床上躺着的男子一眼,腹诽的将他怪罪了一番。复又探手触了触孟之玫的额头。

“玫儿!你的额头怎得这般烫?莫不是发烧了?”

听闻孟江氏这般说,孟之玫只是浅浅一笑,遂轻语道:“玫儿真的无碍,娘亲还是早些准备白粥,莫要让那些灾民们饿了肚子。”

见孟之玫都这般不适,还一心惦记着外面的那些灾民。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又知道女儿如今的倔脾气,也并不多言,径直将她往屏风另一边的床上扶去。

“玫儿,你先躺下,那位公子我会仔细照料。”

这句话从孟江氏口中说出,似是多了一些嗔怪,皱起的额头显露出心中的担忧。

孟之玫见她这般,自不愿她继续忧心,微微颔首,便乖乖的躺在床上。

也不知是太过困乏,还是真的身体不适,一挨枕头,孟之玫便沉沉的睡去。

……

“爹爹……爹爹……”

“爸……爸……”

一片黑暗中,孟之玫伸手欲触面前变化着面容的男子,却终是迈不开步子。而眼前的人影更是越行越远,无论她如何呼唤,都无济于事。

“我是主角,我才应该是主角……”

“我是主角,我才应该是主角……”

“我是主角,我才应该是主角……”

……

相同音调的女声在孟之玫的耳边徘徊,聒噪的令她浑身不适,只觉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一般。她晃着脑袋,欲驱散那股子令她快要喘不过气的烦躁感。

“玫儿?玫儿……玫儿!玫儿……”

只觉周围聒噪的声音被一阵熟悉温暖的声音盖过,孟之玫方又安心的放下捂着脑袋的双手,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此时的孟之玫并不知道,她昏睡中的一个梦,究竟让房内的几个人挂心不已。

而她这一睡,竟整整过去一个白昼。

……

太阳落山,整个天都灰蒙蒙的,似是在宣告着黑夜的来临。

依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孟之玫只觉口有些渴,便张嘴喃喃的唤着水。

坐在一侧的男子见孟之玫终于有了动静,嘴角一扬,慌忙取水倒了一杯,轻轻扶着孟之玫饮下。

恍惚中,孟之玫咕咕噜噜将水喝下。方才感觉喉间舒服了不少,意识也随之清醒了许多,缓缓道:“娘亲,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一刻。”

闻言,孟之玫一个激灵,方才还闭着的双眼,骤然大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似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穿鞋的动作顿住,扭头看了扶着自己的男子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惊讶道:“李公子,怎么是你?”

李炎庆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墨发,喜悦道:“怎得不会是本公子?倒是有些人,我好心喂水她喝,竟被当成女的不说,还硬生生把我叫老了。真是心寒!心寒啊!”

“你这人,我误唤你娘亲,那是给你面子。你可要清楚,娘亲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孟之玫轻轻拍掉李炎庆揉着她发丝的手,美眸微瞪的还嘴。

床边不远,一直端坐着的男子,见二人这般嬉闹,捂着胸口轻咳一声。

这时,孟之玫才注意到桌边一身淡蓝色粗布衣的男子。他唇色微白,琼鼻仍旧挺拔,双眸如水,视线与自己相撞时,面上闪过一丝感激之意。

“你……”孟之玫心跳加速的垂下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已无大碍。”

那男子似是知晓孟之玫心中所问,轻声回道。

孟之玫听着他因为生病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虽不及上次听过的那般沉冷悦耳,却又是了另一番风味儿。

“那就好。”

离她最近的李炎庆,见孟之玫这般表情,心中暗暗苦笑。嘴上却是调笑道:“哟~孟姑娘这是发烧烧坏了颈椎吗?怎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来,让本公子替你检查检查。”

孟之玫斜眼瞪向他,遂扯开话题道:“李公子来这里多久了?我娘亲呢?他何时醒的?你们二人用过晚饭没有?”

“让本公子想想究竟先回答哪个问题好。”李炎庆摸摸下巴,装出一副沉思状。

孟之玫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复又喝道:“从一至二,一一回答。”

“不好。”李炎庆摇摇头,眼珠子一转,才似想到什么一般,兴奋道:“想要知道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既没有银两,那本公子就勉强收下你的一个香吻好了。” 2k阅读网

078.三人笑谈

啪!

孟之玫一个巴掌毫不控制力道的拍到李炎庆的胳膊上,旋即穿好鞋子快步走开。

“不愿给香吻,给一个拥抱也是好的……孟姑娘,你别走呀!你要去哪里……”李炎庆揉了揉红了的胳膊,嘴上却是不肯放弃的嚷嚷。

孟之玫听着李炎庆在身后的叫嚷,心中一阵难过。

暗暗叹道:世上果真没有不散的宴席。

宇文旭悄然来到孟之玫身旁时,已是半盏茶之后,跟在他身后的李炎庆神色有些黯然。

“来了?”孟之玫听见脚步声,轻声说道,面上的伤感已然收起。

李炎庆闻言眸光一闪,正欲回答,却是努了努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孟姑娘这是在做饼?”

一阵略带嘶哑的声音掠过孟之玫的耳畔,似一汪春水注入心田般惬意。

“正是,这是送给李家老夫人的,他们明日便要去京都,一点心意罢了。”孟之玫淡淡答话,心中却满是不舍。

宇文旭微微颔首,左手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孟之玫将手中的面团捏成不同的形状。满面惊奇之余,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李炎庆。

此刻的李炎庆正站在二人右后方的两步开外,伸长了脖子看着,却仅仅看到一桌的彩色面团。

“想看就过来吧!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闻言,李炎庆一愣,旋即满脸堆笑的往前凑去。嘴里还不忘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孟之玫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冷不丁的扭头瞅了李炎庆一眼,故意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李炎庆连忙挥动着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孟之玫不开心。

“既然没什么,那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孟之玫一双手正在给捏好的兔子装上白色的长耳朵,头也不抬的问道。

李炎庆此刻虽是惊讶孟之玫的巧手,可面对孟之玫的问话,更是不愿怠慢,忙忙答道:“当然。”

“伯母回玉兰村了,今日恐怕不会回来。”

还未等李炎庆继续说下去,宇文旭便率先回答了起来。眸光未曾移开孟之玫捏着面团的手片刻。

李炎庆有些气急,在身后默默瞪视了宇文旭的背影半晌。旋即不服气的补充道:“伯母说是玉兰村正在修建房子,找不到伯父的人,她先回去看守几天。”

宇文旭感觉身后有一道不善的怒光扫在身上,却是不以为然,仍旧一脸清冷的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听到回答的孟之玫,手指一顿。虽是诧异宇文旭能从四个问题中挑出她最在意的回答。可转而又想起玉兰村家中的景象,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母亲知道父亲就这样出走了,心中肯定十分难过。

这般想着,捏面团的动作微微放慢了些,心思也颇有些漫不经心。

“可是身子还有不适?”

细心的宇文旭发现了孟之玫的反常,关切的问道。

李炎庆一听这话,慌忙靠近孟之玫,毫不避讳的伸手往她额头上探去。停留了好一会儿,感觉她身体的温度似是没有异常,便掰过孟之玫的脸面向自己,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面色稍微白了一些,不如孟姑娘你去歇息吧!饼子做与不做,你的情意我都定当会转告祖母的。”

孟之玫勾起一抹略带思绪的浅笑,摇摇头,道:“无碍,都睡了一天了,也睡够了。”

二人见孟之玫眼中的坚定似是很难浇灭,便未做劝解,反倒是沉默着认认真真的看她做饼。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孟之玫将锅中的饼子用油纸包好,一一摆放至一个大大的食盒中。

“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不然这食盒怎得这般合适,不多不少的刚好够放下孟姑娘做的花样饼子呢?”李炎庆见食盒中摆放整齐的动物面食,心中一阵自夸。

孟之玫白他一眼,出声道:“李公子这明明是贪心,特地拿全雁州城最大号的食盒过来装饼子。怕是有意欺负小女子。”

“怎么会,本公子哪里舍得欺负你,疼爱你还来不及。若是这食盒能将你装下,本公子怕是连你都带了去。”李炎庆这番话说起来虽是带着玩笑的意味儿,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来之前,他深知自己无法带孟之玫去京都,便想带着大一点的食盒,也好拖延做饼子的时间,与她多些时间相处。毕竟,再次见面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何日。

想到这里,李炎庆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舍。嘴上却依旧带着些丝的调笑,补充道:“怕是往后要吃孟姑娘做的饼子都相当困难,能多装些就多装些。”

宇文旭许是感觉到了二人离别前的丝丝伤感,静静嗅着空气中散发的酸涩因子。不由的出声转移话题。

“孟姑娘真是巧手,这些动物可是总共十二个?这各个颜色的面团又是用什么制成的?”

孟之玫闻言,收起面上的黯然,点头回道:“确是,这些饼子都是小女子结合了十二生肖中的动物所做。譬如这只羊,头上的棕黑色羊角是我用红糖和成的面所做,还有这条青蛇是用蔬菜汁和的面,诸如此类,颜色的不同所对应的食材也颇为不同。”

宇文旭见她说起这些时,面上扬着自信的神情,不知为何竟看的走神。

“原来这么麻烦啊!还真是用了心思,下了功夫的。”李炎庆自然没有注意到孟之玫面上的神色,方才他们二人说话时,他只是一直盯着食盒中惟妙惟肖的动物们看。听到孟之玫的讲解,不由得出声惊叹。

然而,夸赞的话还未说两句,便又没了个正经。

“真是可惜了,没能将孟姑娘娶回家做娘子。不然,每日定当会有这美味的食物吃,即便是吃腻了,也能看着各式各样的面食解闷儿……”

还未待李炎庆说个痛快,孟之玫便随手从锅中拿出一个便便模样的馒头塞进他的嘴里。“堵了你的嘴,看你还胡说!”

宇文旭扭头看了李炎庆嘴里塞着那个形状奇异的馒头,暗暗垂眸思索。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瞅了孟之玫一眼,轻轻拍了拍李炎庆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着宇文旭这般动作,李炎庆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看宇文旭,又看看孟之玫。

一旁面向李炎庆的二人见他这般模样,均是无可奉告的摇摇头。

“娘,你看,那个哥哥正在吃便便呢……”

一阵清脆嗲气的孩童声音在几人耳侧响起。李炎庆抬眸朝店外说话的小孩子望去。遂又四下寻了寻,并未看到小女孩口中所说的有人吃便便,不由得瞪了那孩子一眼。

牵着孩子的妇人本是不信小娃子的话,可当她亲眼看着面前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一个如同便便模样的某物有滋有味的啃着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反胃。遂用双手蒙住小娃子的眼睛,牵着孩子见鬼般的逃开。 2k阅读网

079.最后告别

“喂!别走呀!不是说有人吃便便吗?告诉我那人在哪啊?我也好问问他味道如何……”

李炎庆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儿,颇有些遗憾的嚷道。

而他身后的孟之玫与宇文旭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的笑,面露同情的看着他。

“李公子,味道如何?”

李炎庆闻言,转身点点头,颇有些赞赏的回道:“味道极好。”

孟之玫听闻他的回答,眼中透着几分藏不住的笑意,侧头看向宇文旭。“公子,你可是听到了。”

“当然。”宇文旭的一双桃花眼,在此刻闪烁着耀眼的亮光,如一汪清透的泉水,让孟之玫看了忍不住心颤。

李炎庆虽不知这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是不愿去在意,只是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二人。

之前两次见到宇文旭时,他都是一身白袍,令人感觉气质非凡。而今,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衣裳,虽不及之前的华贵,可那份气质仍旧形影相随。

而孟之玫同样一身平民布衣,头上插着一根桃木簪子,一袭墨发梳在脑后。虽是没有昨日那件紫衣衬托出来的柔美,却更是多了一丝温婉。

这二人,看起来还真是般配……

他怔怔的看着二人,心中涌出阵阵失落。

“李公子,还想要吗?”孟之玫见李炎庆眼神中透着一丝哀伤,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李炎庆看看他,扬起一个自认为十分灿烂的笑容,跟个孩子似的点头如捣蒜。

孟之玫点点头,慢步移至锅旁,又从中取出一个如方才形状颜色一模一样的馒头。递到李炎庆面前,憋着笑道:“给!”

此刻的李炎庆,在看到孟之玫手中那一条条打着圈的某怪异颜色的面食时,方才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孟——之——玫——!”

“啊?”孟之玫听着李炎庆这般又气又恼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而一旁的宇文旭颇有些憋不住的扬起嘴角。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打闹调笑间,已到了深夜。

吃完晚饭,三个人搬着板凳在店门口仰头看了会儿星星,又聊了聊天。一个模样熟悉的小斯便特地从李府赶了过来。

“少爷,大夫人让您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好出发。”

闻言,方才还与孟之玫谈笑着的李炎庆,霎时变了脸色,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知道了。”

小斯听见李炎庆嘴上回答着知道了,身体却并没有离开椅子的意思,不由的面露难色。求救似的看了看孟之玫。

只一眼,孟之玫便知道这小斯定是被大夫人威逼了一番,不然也不会冒着被李炎庆拳打脚踢的危险前来飞蛾扑火。

“李公子,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一路顺风。”

李炎庆闻言,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眸中闪烁着不舍与祝福,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遮掩似的伸了伸懒腰,装作一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模样,调笑道:“孟姑娘,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虽然本公子也十分不想离开你。可人们都说小别胜新婚,且让你体验体验,可莫要患相思病哦~”

“嗯。”孟之玫看着他挑眉挤眼的说着这些话,心中颇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应声颔首。

看见孟之玫这般反应,李炎庆有些讶然,张了张嘴,终是起身没再说什么。

而此刻正安静看着二人分别的宇文旭,许是料到自己存在的尴尬,不由的出声打断。

“我去喝口水,你们先聊。”

话音刚毕,也不待二人反应,径直往屋内走去。

孟之玫瞅着消失在屏风内的身影,尚未回过神来,便只觉后背一重,整个人被人紧紧抱住。

“你——”孟之玫仅仅僵住了一瞬,便推搡起来。

李炎庆此时非但不顾孟之玫的反抗,反而将她拥得更紧了。

“难道连一个拥抱都不肯给我?”

闻言,孟之玫哑然,挣扎的双手此时已停下了动作。

“好走,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

也不知李炎庆将怀中的人儿拥了多久,孟之玫才轻声打破这黑夜中的静默。

李炎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手。一张脸再次进入孟之玫视线时,早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你不去也好,免得本公子一个忍不住将你塞进箱子中带走。到时候若是累死了拉车的马儿,可就赔大发了。”

如此说着,李炎庆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孟之玫闻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旋即往他胳膊上就是一巴掌。嘴上不满道:“走吧!你赶紧走吧!可莫要在我这个还没有一匹马金贵的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听着孟之玫这般酸溜溜的话,李炎庆勾唇一笑。也不管她此时的情绪,伸手揉了揉她那一头墨发,笑着道:“你这表情还真是可爱,都让本公子舍不得走了。”

孟之玫伸手拍掉他的手,瞪着一双杏眼别过脸去。

“李公子可莫要如此,即便是你愿意留下来,我也不定愿意再见到你。你还是快些走吧!莫要耽误我休息才是。”

话毕,抬步往柜台走去,拿起食盒便一把递到李炎庆面前。催促道:“赶紧走吧!”

“这么狠心?”李炎庆蹙眉。

孟之玫见他不接,朝不远处的小斯递了递眼色。

那小斯也是个识眼色的人,慌忙上前接过孟之玫手中的食盒。嘴上还不怕死的对李炎庆说道:“少爷,该回去了。”

李炎庆面露怒意,抬脚便往小斯身上踹去,瞪视道:“长了你的狗胆,本少爷的事何时轮到你管!”

小斯身上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又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孟之玫见李炎庆仍旧是一副不把奴才当人的态度,心中也渐渐生出恼意,低语道:“还不快走!”

“你就这般不愿见到我?”李炎庆怅然出声。

孟之玫眸光扫过他的面颊,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就你这般不将奴才当人看的模样,叫我如何愿意看见你!”

如此说完,孟之玫转过脸不再看他,径直走进屋内,一把将店门关上。

李炎庆愣愣的站在门外半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直直的盯着门上被着晃动的铜制拉环,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正当孟之玫站在门那头听着李炎庆与小斯离开的脚步声,暗暗松了一口气时,却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不低不高的声音。

“我改!我都改!”

话音一落地,门外的脚步声这才渐渐走远。

还未待孟之玫从李炎庆的话中回过神来,耳畔又骤然响起一阵清冷的声音。

“孟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2k阅读网

080.可有事说

孟之玫心下一颤,抬眸迅速扫了宇文旭一眼,良久才道:“不这般,他又怎会离开。”

“即便是让他对你心生芥蒂也无妨?”

孟之玫淡淡一笑,转过脸不再看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饮一口,这才缓缓的接过话。

“长痛不如短痛。告别的时间越是长久,越是令人神伤。倒不如果断些。”

听闻孟之玫这般说,宇文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不消一会儿,沉默着的两个人,见彼此杯中的茶水都纷纷饮尽,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抓桌上的青瓷茶壶。

因着宇文旭离茶壶的距离较近,比孟之玫先一步握住壶柄。尚在想着什么的孟之玫并未看到宇文旭的动作。只觉手指在触到某物时,似是过电一般,硬是将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此刻正握着壶柄的宇文旭也感觉手上一阵酥麻,渐渐的弥漫全身,似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进每一寸肌肤,要挠挠不到,要抓抓不住,只勾的心里痒痒。

“你……”

“你……”

二人同时松开手,亦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的话语。

两人四目对视,一时间竟都笑了起来。

孟之玫不禁在心中低呼:现在是夏天,怎么会有静电?而且这么狗血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当孟之玫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难得展现笑容的男子脸上时,不由得心跳加快。

他的笑容似春日里绽放得最美的桃花,灿烂美好;犹如夏日里的一股凉风,清爽不俗;若秋日里金灿灿的麦田,耀眼广垠;又恍若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她心。

如此欣赏着,孟之玫面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些。不过,很快,待她将他难得的笑容收入眼帘,深记于心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语气,开口道:“王爷,还是你先说吧!”

宇文旭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方才心中的那份悸动深深压下。这才问道:“你喜欢李公子?”

孟之玫闻言一怔,疑惑的望向他,似是要从他那双带着残余笑意的眸中看出他心中所想。

可许久,无论孟之玫如何探究,终是没抓住半点线索。不由的收回目光,淡漠道:“何为喜欢?如何才算喜欢?王爷心中所谓的喜欢又是何种定义?”

宇文旭望向她,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般回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愣了愣,这才道:“据我所见,李公子似乎很喜欢你。”

“那又如何?”孟之玫似是在宇文旭话音刚落的同时接上了这句话。

许久,二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各自看着手边的茶水。

孟之玫也不知道为何,当自己听到宇文旭提及李炎庆时,心中就似被点燃了的鞭炮一般,拿不出好脸色。然而更令她觉得奇怪的是,仅仅见过几次面的两个人,而今身处一室,隔桌而坐,竟丝毫没有尴尬和不舒服的感觉。

这般狐疑着,只觉视线里空空的杯子再次被人添上了茶,不由的扬了扬嘴角。

待他将另一个空了的杯子倒满,轻轻搁下茶盏后,孟之玫这才缓缓开口。

“可有事情要告知与我?”

闻言,宇文旭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仔细扫了孟之玫一眼,方才响起他如往常般沉冷的声音。

“既然我这条命是孟姑娘救的,你又很想知道,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然而,这句话让孟之玫心中渐生不悦。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什么叫做她很想知道?虽然她的确有些想知道,可也没有必要这般说话吧?怎么听都像是自己缠着他求着他告诉自己似得。

“如若我不救下你,你就不会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

这句话,可以说是孟之玫顺嘴说的。虽然她对自己把持不住的淡然已经很是鄙视了,可当她问出这句话,就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宇文旭闻言杵愣了片刻,见孟之玫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也只是顺从心中的答案说道:“那倒不一定,若是姑娘不救我,我也能有幸与姑娘这般谈天,怕是也会照说不误。”

孟之玫闻言,心中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忽而想起初次见他时,他那惜字如金,冷冰冰的模样。不由得对此番情景倍感欣慰。

见孟之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宇文旭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抬眸对上孟之玫移过来的目光,这才浅浅一笑,娓娓道来。

那日,宇安来报皇上昭宇文旭回京都。

直到宇文旭快马赶回京都,这才知晓是陈国大将军高松赶来周国赴宴。因着那高松英姿飒爽,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从未输过,难免心高气傲,对周国的文武官臣心生不屑。所以,对皇上的态度亦是冷淡,话中频频带刺的讥讽大周国官员无能。

然而,当他得知周国有这样一个年仅十八便能杀退匈奴,剿灭贼子,有着阎王爷称号的民亲王时,心中倍感好奇。便几次三番与皇上提出要见一见他。

于是,当今皇上为了大周国与陈国的安宁,这才速速传下口谕令宇文旭即刻回宫。

当时,随着高松一同来大周国赴宴的,还有陈国的公主陈然然。

当陈然然第一眼看见一身白袍的他从宫殿的入口,步履矫健的前行时,目光便被他整个吸引住。那日的金銮殿金碧辉煌,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形成一道耀眼而不刺眼的光晕。似从远方而来的王子,让她霎时芳心暗许。

直到一次早朝结束,皇上特地派身旁的公公将宇文旭留下,这才说起了和亲之事。

“民亲王怕是也知道,此番陈国前来赴宴并非吃喝这般简单。这陈国公主乃陈国派过来和亲之人选。朕问过高松,说是任凭陈国公主随意选择如意郎君,只消全朝有她心仪之人,便与谁结亲。荣王心中虽是对陈国公主动心,无奈她却是心仪与你。不知爱卿有何想法?”

当时的宇文旭闻言一怔,虽是讶然,面上却始终淡然。

“微臣这几日虽带着陈国的大将军与公主在京都游玩,却并未对陈国公主产生任何想法。况且,和亲的公主都该与皇族血脉联姻,微臣虽是个王爷,却并无皇族血统,怕是不合适。”

当时听完这番话的皇上立马就明白了宇文旭的想法,虽是不满意他给的答复,却也不愿逼迫。便给他时间与陈然然相处,并且好生考虑。 2k阅读网

081.被袭之事

然而,谁都未曾料到。当所有人都以为民亲王与陈国公主会为国联姻,结为连理之时,竟在朝上收到康州城知州大人的急报。

正因为这样一个旱灾的急报,令安逸了许久的大周朝骤然沸腾起来。就连皇上,亦是龙颜大怒,万分焦急。

虽是朝中大臣不计其数,可唯一让皇上信任的人也就只有宇文旭。所以,当听闻康州出现特大旱灾,没有丝毫犹豫,便派宇文旭前往救灾。

“既然派你去救灾,可为何还有那么多难民逃来雁州?”说到派遣救灾的时候,孟之玫忍不住下问。

宇文旭闻言微微一惊,原本他会以为以女子的好奇心,怎得也会问一问陈国公主是何反应?或者问问自己与陈然然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之类的。却不料她会直接忽略那些情情爱爱,直接问救灾的事情。

其实,宇文旭并不知道,当孟之玫听他讲起皇上问他是否与陈然然联姻时,她的心就随着他的话语而狠狠收紧着。

“当日我接到皇上的命令,带着两万精兵前往康州城,竟不料行至雁州与康州交界的那片林子时,突的箭支乱飞,直直朝我们射来。救灾的命令本就是突发状况,所以并未想到会有埋伏。而且是皇上派我去救灾,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这般大胆的作祟。”

宇文旭说到这里,抬眸看了孟之玫一眼。

只见此刻的她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胸口,似呢喃般说道:“所以是那时受了这伤?”

这句话吐出的声音虽然很小,宇文旭却是听的真切。点头应道:“是!”

“为什么?你那两万精兵难道连你都保护不了?”孟之玫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宇文旭只是勾出一声浅笑,旋即回道:“原本我也信心满满的以为他们不会奈我何,竟不料自己带来的那两万精兵,不知何时被掉了包。”

“掉包!?”孟之玫大惊,将方方地递到嘴边的杯子又重重的放了回去。“两万精兵也能掉包,看来要伤害你的人不是个小人物。你可知道是谁?”

宇文旭淡淡的点点头。

孟之玫回想起之前在福旺酒楼那次拔剑相向的事故,试探性的问道:“可是与那杨二有关?”

听到杨二这个名字,宇文旭先是定眼看了孟之玫一下,方才开口。

“孟姑娘的记性真好!竟然还记得上次那人叫做杨二。准确而言,那杨二的确与杀我之人有关系,都是同一个人派来的。”说到这里,宇文旭覆在左腿上的拳头骤然攥紧。这次,他可不会再这般忍让了去。

孟之玫听他这般说,也知晓他不愿将那人是谁告诉自己,便也不明问。直道:“这人最好不要为官,这般弃救灾不顾,将你杀害,想来也是个心思甚坏之人……”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抬眸望见宇文旭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便转问道:“后来呢?”

见孟之玫方才义愤填膺的模样渐渐收了回去,宇文旭只觉眼前的女子很特别,并非一般女子那般仅有小家碧玉的性情。似是更多了一些什么。

“后来,我在众人的内外夹击中受了箭伤,本也以为命亦休矣。正当他们将我抓回的路上,张碧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带着几名黑衣半夜救我。竟不料被其中一个精兵发现,将我们的人团团围住。当时张碧与其他人并未受伤,若是撇下我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却不想他们让其中一个轻功较好的黑衣人带我逃走……”

说到这里,宇文旭的面上闪过一丝伤痛,亦生出一丝愤恨。不由得又将拳头攥紧了些,牵动了左胸的伤口也不自知。

“在追击与打斗的过程中,张碧与其他人只为护送我,反而陷入更深的危险。而带着我逃走的黑衣人,因为施展轻功时替我挡下了一箭,将我护送到雁州境内,已然流血过多而亡。”

孟之玫听着他的这番话,脑中闪过无数个片段,心中不觉有些感慨。面前这个男子,虽是惜字如金,面容沉冷,让人无法认为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男儿。可是,谁人知晓,他潜藏在内心中的心情呢?或感恩,或愧疚,或担忧……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张碧不会有事的,即便你现在无法救他,张叔叔也一定会想办法。”

听着孟之玫的这番话,宇文旭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过后是深深的疑惑。看了她半晌,问道:“张叔叔?”

“嗯,前几日,张叔叔,也就是张复,来过雁州城。”孟之玫说到这里,顿了顿,见他面上的疑惑更深,又继续说道:“张叔叔与我母亲是旧友。”

“旧友?”宇文旭呢喃一遍,忽而想起张复苦苦寻找了十六年的阿染,心下顿时了然。毕竟,能够令勤恳的张叔叔这般不辞辛劳的前来雁州城,怕是除了他、张碧、老爷子之外,也只有那个叫做阿染的了。

“那他现在可还在雁州?”

孟之玫摇摇头,心中对宇文旭一点就通的聪明颇为欣赏。“他昨日就走了。”

宇文旭颔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担忧。

后面那些宇文旭为何会出现在拐弯的那个巷口,孟之玫并没有问下去的意思。只是觉得其中定是艰辛,提起也只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狼狈模样,根本毫无意义。

“对了,孟姑娘,这雁州城可有一个满脸是伤的女子?”

忽的,宇文旭问出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一时令孟之玫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将目光从宇文旭的左胸口移开。

缓缓道:“没有。不过,雁州城我也并非十分熟悉,况且若是有满面伤口的女子,白天亦是躲在屋里。哪会出来走动。”

话毕,宇文旭亦是赞同的点点头。心中却始终觉得那个女子一定大有问题。

孟之玫回答完见他仍旧面色凝重,不由的问道:“为何问这人?可是有何不妥?”

宇文旭伸手又添了一杯茶,许是因为从来未曾如今日这般说这么多话,口干的厉害。暗暗摇头笑笑。

“公子?”

孟之玫见他喝完茶,手还保持着握杯的姿势不动弹。时不时还扬起嘴角,摇摇头,不由得轻唤一声。

这句话出声虽是极轻,却依然被宇文旭尽收耳中,回过神来,点点头。 2k阅读网

082.包扎误会

孟之玫见宇文旭点头,心中带着一丝期待,语气也不由得多了一丝雀跃,问道。

“何事?”

宇文旭轻笑一声,旋即又添了杯茶水饮尽。这才缓缓说了起来。

“那日,我本是**难耐的躺倒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日头又那般高,意识一直昏昏沉沉。后来,感觉被人抬了起来,放在了某个阴凉的地方。忽而听见车辙声,还以为是好心人救下我。遂强撑起意识看了那女子一眼,模糊中只看见她一脸的伤痕,几乎让整个面部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孟之玫听到这里,颇为不解。若是那女子有心救他,为何现在宇文旭会坐在她的面前?倘若那女子并非想救他,又为何要移动他?

宇文旭许是看出了孟之玫心中的疑惑,继续道:“其实,孟姑娘所想的也正是我所不解的。所以,正想问问孟姑娘,不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闻言,孟之玫这才察觉自己从他苏醒都未曾告诉过如何遇见他,如何救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将在何处见到他,救下他,都一一说了下来。当然,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十分自觉的省略掉了一跤摔在他身上的情节。

“依照孟姑娘所说,定然是那位女子将我放在巷口,可是她为何这样做呢?”宇文旭闻言,不自觉的深思起来。

孟之玫也沉默了一会儿,虽是想了几个可能,却总觉不够合理。便只是摇了摇头,挥开了思绪。

“不如明日你便去玉兰村养伤吧?这般待在雁州城怕是不安全,也很容易被发现。”因着宇文旭提起的那个女子,孟之玫试探性的问他。

宇文旭瞅了孟之玫一眼,微微点头。“那样也好。”

孟之玫见他好说话的答应,不由的将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然而,当她看到他左胸口的衣物上一片深红的晕染之后,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焦虑。

她一时间再也无法安然的坐在他的对面,迅速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

“快!把衣服脱了。”

宇文旭闻言,霎时一顿。

“脱……脱衣服?”

饶是宇文旭再沉冷,再冰山,再淡定,可此刻被一个女子喊着让自己脱衣服,也经不住口吃起来。

孟之玫点头,因着心中的焦急,并未注意到他此刻的反应。

“对!快脱呀!”

她看着他左胸出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渍,像是在黑夜中绽放的一朵索命玫瑰。不由得加深了语气。

宇文旭并未动作,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心中却开始回想自己方才的话语与动作。暗自腹诽:好似方才自己并没有说任何一句勾/引女子情/欲的话吧?

此刻的孟之玫却是眉头紧蹙,发现宇文旭不但不听她的话将衣服脱下,反而有意无意的拉紧衣服,不由的越发紧张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脑袋里装有二十一世纪开放女性的思想,万分焦虑之下,竟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你……孟……孟姑娘……你……”

眼观着孟之玫那双纤纤玉手毫不犹豫的就来抓住自己的腰带,面色颇有些涨红的别过脸去,嘴上却结结巴巴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如何?”孟之玫习惯性的回应着他。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反常,不由分说的将他的腰带解下。霎时,被绑得紧实的衣袍,显得有些松垮。只有被腰带缚过的地方留有褶皱。

“我……我没有那么随便……”宇文旭不知在脑袋里想了多久的措辞,可一出口竟还是弱了气势。

孟之玫闻言扬起唇角,心里却道:不过要帮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而已,难道也保守的不让看?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女子都未说什么呢?他干嘛反应那么强烈。

于是,微笑着摇摇头,回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此话一落入宇文旭的耳中,他那本就涨红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沉冷与镇定,就连那双深邃的眸子,亦是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不知为何?脑袋里骤然飘过一些颠鸾倒凤的画面。

孟之玫在终于解下他白色的中衣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里面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并未让中衣与伤口粘在一起,否则一定会更加难受。不过,能够让血渍浸透纱布直达外衣,怕是伤口裂得十分厉害。

然而,即便是孟之玫褪下他中衣的力道很轻,也终是有钻心的疼意将还在神游的宇文旭拉了回来。

宇文旭惯性的要用手捂住左胸口,竟一把被孟之玫拦住。

喝道:“别动!小心感染了!”

恰是这句话,骤然让宇文旭明白了些什么。不由的面色更红了些,心中也暗暗将自己那龌龊的思想骂了个几百遍。只有那双带着些许温柔的眸子,随着孟之玫移动的身子在房间里穿梭着。

然而,当孟之玫真的拿着纱布与一瓶似是装着药粉的小瓷瓶回到他身前蹲下,为他包扎时,他眸中竟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我手脚笨,要是疼得话说一声。”

孟之玫温柔的看了他一眼,话中带着些许的窘迫。手上拆开他绷带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停。

他怔怔的看着孟之玫蹲在他身前的模样,视线自然的落在她那一袭如瀑的墨发上,整齐的发际线在他眼前显得格外的美丽。他俯视着她小心翼翼帮她拆绷带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如花般的灿烂笑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之玫将白瓷瓶中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又再次为他缠上绷带后,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然湿了一片。

以前,她最害怕的便是帮人包扎伤口,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别人。虽不知为何今日会这般主动的想要替他包扎,可终是太过小心翼翼,而紧张了一身的冷汗。

她将白色的纱布绕着他宽硕的肩膀绕了最后一圈,轻轻的系了一个结,这才松了一口气。

宇文旭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眸光瞥了胸前缠好的纱布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不但没有丝毫的疼痛感,就连纱布也包的如此工整,果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心中如此夸赞着孟之玫,眸光也不由得再次移到孟之玫的面上。她殷红的唇瓣被拉出稍长且上扬的弧线,视线却是不偏不倚的投在他包扎了伤口却仍旧裸露的上半身上。似欣赏似打量又似在想着什么。 2k阅读网

083.你不愿意

【谢谢一字无题的打赏、么么哒~】

宇文旭看着她望着自己有些裸露的上半身露出笑容,脸色虽是有些发红,却更是好奇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如何?”

孟之玫正投入的欣赏着面前这具肌肉分明,线条完美的半裸身躯。耳边忽的响起这样的询问,条件反射般的回道:“宽大、结实、很好!”

宇文旭见她这般评价,煞有其事的瞅了瞅自己裸露在外的身子,又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背。似是对孟之玫的评价颇为满意。

“有何想法?”他的询问再次传进孟之玫的耳朵。

这时的孟之玫却并未那么快的回答他的问题,抬脚移至宇文旭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却有些不舍的望着袒露在眼前的胸肌。

其实,宇文旭身上的胸肌并非现代健身教练那般明显,但也并非不运动之人那般,需要使力一番才会分明。总之,不多不少,恰合她的审美。

“想摸一摸。”许久,孟之玫口中吐出这样的四个字。

可是,当她脱口的那刻,意识也骤然清醒过来。有些不敢看向面前的男子,低首有些窘迫的绞着衣角。

宇文旭虽是对孟之玫这般直白的回答有些讶然,可一想起方才她小手撑着下巴,眸中含笑的望着自己的模样,竟有些贪恋。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口道:“好!”

孟之玫绞着衣角的手指骤然一顿,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你……”她吞吞吐吐,脑袋一片空白。

此时的宇文旭虽是意识到了方才的失言,可既然话一出口,定没有收回的意思。兀自对着孟之玫肯定的点点头。似是在说:你来摸!我让你摸!

孟之玫抚额,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事情会发生成这个样子?

她承认自己之前为他包扎伤口并未有任何歪心思,后来也是放下心中的担忧欣赏了一下他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上半身。可是,她发誓!

她真的没有想要猥亵他的意思!一点都没有!半点都没有!

她只不过想要摸摸看那看起来结实的肌肉,是不是和她心中所猜测的手感一样。

宇文旭见孟之玫目光涣散的不再看自己,不由的心生疑惑,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不愿意?”

听着他口中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突然有些头疼起来。

若是她回答愿意,那岂不是要真的伸手去摸,作为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三十个年头的人,她很明白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无疑不是挑起他身上的欲/火。

于是,她咬牙点点头。“不愿意。”

“你怎么出尔反尔?”听了孟之玫的回答,宇文旭微愠。

孟之玫无奈的看着他,似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他不同寻常的变化,那脸上变化的复杂情绪,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清冷。而这样的他,似乎更令她喜欢。恍若一个木偶忽然之间有了灵魂。

“孤男寡女有些不合适。”想了许久,孟之玫终是将心中的担忧作为理由说了出来。

宇文旭微微勾唇,看着孟之玫额间带着的那份倔强化作一丝柔怯,经不住想要逗逗她。

“你是信不过我?”宇文旭反问。

孟之玫摇摇头。

“难道你是在害怕?”

孟之玫听着他语气中的挑衅,瞥了他一眼,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突然生起,不服道:“谁说我害怕了!”

话毕,孟之玫便隔着桌子伸长了胳膊朝他胸口没有绑纱布的地方探去。

宇文旭本是做好了准备,却骤然见到她那白皙如玉的小手在他肌肤一寸前的地方停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后悔了?”

孟之玫闻言,狠狠白了她一眼,手臂一伸,触到他的肌肤后,瞬时收回了手。

“好了!摸过了!”

宇文旭看着她小嘴微嘟,面色有些绯红的模样,不由得暗笑一声。方才那触摸,如同一只苍蝇落在身上一秒钟,根本就是敷衍。

等了一会儿,孟之玫见宇文旭并未说话,便觉得空气中似是有什么不同之前的气息飘来。压得她胸口有些发闷。

“公子,时候不早,小女子先去歇息了。”

孟之玫努力将自己的表情与心绪调回往日那般,却不知这样的态度让宇文旭感到一丝挫败感。难道他就那么没有吸引力,竟让她避之不及?

宇文旭看着她渐渐绕过屏风走远的身影,霎时间回过神来,他究竟在做什么?他不自觉的抬手准备起身解释些什么,可大手一抬,竟不小心将桌上的杯子碰倒,茶水淌在深褐色的桌面上,慢慢的往地面滴落,一滴一滴。

……

翌日,隔着大大屏风的二人早早醒来。

孟之玫则如往常一般起床熬粥,做饼。她本以为今日没有孟江氏的帮忙也定当会忙得飞起来,竟不料前来领粥的灾民却十分稀少。直至正午艳阳高照,按照往日份量熬好的粥,却仅仅供应了十分之一还少。

“怎得这幅表情?”

宇文旭见孟之玫目光定定的看着粥桶发呆,走上前出声问道。

孟之玫也不回头,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嘴上却是自然的回复他的问话。

“今日不单单前来领粥的人少了,就连集市中的人来人往也少了许多,往日我店里的饼子可是卖的极好的。”

闻言,宇文旭勾唇笑笑,宽慰道:“领粥之人少了,说明康州城的救灾情况得了缓解,是好事。既能让那些灾民恢复以往的生活,亦能让你少些支出,愁眉苦脸岂不是不合乎情理。”

“……也对。”孟之玫听着他这番话,暗笑自己蠢笨。平日里那么精明的模样,怎奈遇到宇文旭之后,就变得木讷死脑筋了些。

如此想着,不由的暗自摇了摇头。

“孟姑娘?孟姑娘!”

也不知她出神了多久,只觉肩膀被人轻拍着低唤着,这才回过神来。“何……何事?”

宇文旭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侧脸示意柜台前来了客人。

孟之玫窘迫,表情僵硬了一息的时间之后,又恢复了往日浅浅的笑容。看着柜台前站着的粗衣装扮的男子,端庄的问道:“公子需要何种饼?”

那男子的目光在孟之玫的面上定了一眼,旋即指着柜台里某个兔子模样的饼子说道:“这个,我要三个。麻烦快点!我还等着去看热闹!”

“好。”孟之玫点头,虽是讶然面前男子的急迫,却依旧手脚利落的将三个兔子样的饼子装好。

见那男子付完银两便欲走,孟之玫终于忍不住唤住他,问道:“公子,有什么热闹?在何处?” 2k阅读网

084.让她静静

那个笑嘻嘻的跑了好几步的男子,听闻后面传来清雅的讯问声,身子顿了顿。遂好脾气的回答了孟之玫后知后觉的问题。

“红/楼一条街附近有一家美容院今日开业,这般稀奇的店面,听说还有妆面展示。哎呀!不说了,再说可排不上队,看不到漂亮姑娘了。”

说着,也不管孟之玫是否听清楚了自己的表达。头也不回的奔跑而去。

美容院?!

孟之玫心中一颤,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令她怀念的二十一世纪的气息。

“何为美容院?”

正当孟之玫脑袋里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店,美容场所时,耳边响起熟悉而沉冷的询问声。

孟之玫咋舌,这……这该怎么解释。

“估摸着是卖些胭脂水粉的店铺吧!”孟之玫说着,眸光忍不住瞟向红/楼一条街的方向,心跳的声音似是要震破她的胸膛。她将手攥成一个小小的拳头,似激动又似期待。

宇文旭见她这幅反常的模样,虽是诧异,却并未有出言询问的意思。反倒是吐出一个陈述的语气:去看看。

只不过是这样的三个字,便让孟之玫收回了目光。她侧身望着一旁的男子,他的侧脸轮廓完美的无懈可击,每一条弧线都似巧匠雕刻的一般,美轮美奂,帅得不忍直视。

孟之玫似是感觉宇文旭要面向自己,慌忙收回视线,眸光淡淡的。

“怕是此刻去也无法看的上热闹,顶多是能看着面前人挤人的场面。况且,我们若是去看热闹了,谁来看店。”

宇文旭看着她略带失落的神色,不由得勾起唇角,抬眸望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某个人影,笑意更甚。

“你看。”

感觉肩上似是被一只手轻拍,孟之玫侧脸望去,只见远处身姿优雅的女子款款而来。不由得嘴角扬起大大的微笑,毫不掩饰心中欢快的情绪,小跑着拥住渐渐靠近的人儿。

“娘亲,您终于回来了。”

孟江氏见孟之玫身体已然恢复至健康的模样,扯起唇角宠溺的笑笑。忽又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丫头,最近真是越发没了规矩。性子也不似当初一般恬静。”

“娘亲~”孟之玫搡着孟江氏的胳膊,心中对她的话毫不在意。虽然她知道孟江氏对自己性子的转变存在疑惑,可她打心底里知道,孟江氏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看着孟之玫对自己撒娇的模样,孟江氏似是忘记了一路上的焦虑与担忧。竟也笑意盈盈的回应着。

然,当她看到柜台边站着的宇文旭时,面上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

“他还没走?”孟江氏低声问。

孟之玫明白孟江氏在担心什么,干笑两声,毫无废言道:“他是张叔叔的好友,下午我会将他送至玉兰村养伤,而且他无处可去。”

这样的一句话,对孟江氏而言是无懈可击的。既动用了关系,又解决了孟江氏的顾虑,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索取同情。

孟江氏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看二人,没再说话。

“娘亲……家中如何了?”孟之玫思索片刻,终是用这样委婉的话问了出来。

孟江氏自是知道孟之玫所问的真正意思,条件反射般的面色惨白,脚下的步子一顿,说道:“或许几日后就会回来了。”

“娘亲……”

孟之玫唤的很轻,似是在安慰,生怕大声一点就会惊醒孟江氏假寐的泪腺。

“不用安慰我,娘亲不会有事的。”孟江氏轻拍着孟之玫的手背,忍着酸楚出言宽慰。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这一次,孟征并非是以往那样夜不归宿。当她看着房子里消失的衣物、被褥,乃至她陪嫁过来的破旧红木箱,她便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被抛弃了!

她与女儿都被他抛弃了。

“娘亲……”孟之玫看出她眸中闪着的悲怆,不由的面向着她,伸手将她环起。

宇文旭看到这番景象,知趣的走开,十分明白此刻终是无法带着孟之玫一同去那个所谓的美容院里看热闹了。

随着孟之玫一面安慰一面逗她,孟江氏这才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与难过。而孟之玫,也同她讲了她昨日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父亲将她迷晕的事情,还是后来救下宇文旭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部讲了出来。

虽然,她知道有一些事情对孟江氏而言有些残忍,甚至会加重她心中的疼痛感。可她不想瞒她,丁点儿都不想,而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

听完女儿说完一切的孟江氏,眉头轻蹙,双手捏拳,却终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的宇文旭在屏风的一侧看见这番状况,轻轻对着孟之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让孟江氏一个人静一静。

孟之玫虽是有些不放心,却也抬步走了出来。

“这样真的好嘛?”孟之玫抬眸问他。

宇文旭点头,“好。若是你继续待下去,怕是你母亲会憋得难受,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好好哭一场。”

孟之玫没有答话,回眸时瞥见孟江氏正仰着脸轻轻拭泪。

她之前一直觉得母亲好哭,动则落泪,而这次故意在她面前憋着,想必心中的痛楚不如往常。暗自叹了一口气,沉默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之玫做好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轻声将孟江氏从房内唤了出来。

三人围桌而坐,看着孟江氏红肿的眼睛,孟之玫与宇文旭装作没看见,如常的吃着饭菜。

“玫儿,方才我回来时,见许多人都朝红/楼那条街跑去,说是有热闹可看。你可知是何热闹?”孟江氏许是见气氛太过安静,放下筷子轻问出口。

孟之玫点头,“好似那头有个胭脂妆面的店面开业,许是有活动。”

“那你吃罢饭也去看看吧!毕竟是姑娘家家的,总是要学会施粉黛,这般素面,往后嫁人了怕是要被笑话。”孟江氏心中难过消散,出口说道。

孟之玫翻了翻白眼,心中对孟江氏几句话不离嫁人二字很是不满。可因着“美容院”三字实在太熟悉太**人,终是满怀期待的点点头。遂闷头迅速吃了起来。 2k阅读网

085.临美容院

夏日的天气终是炎热的紧,即便孟之玫与宇文旭吃过午饭又小坐了一会儿,再出门时,还是忍不住汗流浃背。

“公子,小心伤口,莫要出汗感染了才好。”孟之玫走了几步,见太阳仍旧毒辣,忍不住担心道。

宇文旭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碍事。”

随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二人已然走近红/楼一条街。

远远的,在娇满楼隔着一家店的地方,一群女子正排着长长的队伍,而队伍两边则沾满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往里张望。

“这比当初我卖饼子的时候有得一比。”孟之玫口中嘟囔,心里对那个所谓的美容院更多了一丝期待。

宇文旭打量着她望向远处的目光,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怎得?心有不甘?”

孟之玫别过脸,“哪有。”

“好,没有就没有。”宇文旭失笑,看着她娇美的侧脸,心中霎时扬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脚步已然在那人群拥挤的队伍后面停下。

孟之玫抬头,最先打量的便是廊上那副写着“千年美容院”的牌匾。她微微一怔,千年……千年……难道真的同自己一般来自千年以后?

这番想着,孟之玫目光穿过人缝朝店内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一名坐着的女子面前擦着胭脂,手臂上下来回间,无不显露优雅熟练。

另一名白衣的女子在看过孟之玫与宇文旭之后,缓缓踱步至那名女子身侧,低语说了句什么。旋即,只见方才还在化妆的女子起身将手中的脂粉交与她,渐渐直起身,径直往孟之玫所站的方向望去。

孟之玫看着那女子望向自己,四目相对间,她只觉一种熟悉的感觉遍布全身。她努了努嘴,心中激昂的情绪让她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她很想看清那女子长的何种模样,眉宇间有没有一如她这般来自千年之后的讯息。然而,面前的女子,一张脸都被白色的面具遮住,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不容推敲的光芒。

孟之玫就这样看着她,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与她无法成为交心的朋友。

就这样注视着那女子的双眼,待孟之玫反应过来,才觉那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孟姑娘,久候多时,请进!”

一句话令孟之玫心生疑惑,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她一袭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只编着几根细碎的小辫,参杂在黑黝黝的发丝中,柔美且妩媚动人。假面具前的齐刘海整齐黝黑,如同瓷娃娃一般,没有半点毛糙的发丝。白纱如雪的齐胸儒裙将她曼妙的身材显露无疑。

“孟姑娘。”

孟之玫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侧的宇文旭轻触她的肩膀,低语唤了她一声。

“不知姑娘等候小女所谓何事?”孟之玫回过神来,问道。

“还请孟姑娘与公子进屋详说。”白衣女子淡淡道,一双眸子在面具下显得愈发光亮。

此时的宇文旭却是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不妥,她似乎太过完美,面具下的面孔令他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他俯身轻轻覆在孟之玫耳边,道:“城府极深。”

孟之玫一怔,脚下的步子缓了缓,良久才微微颔首,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唯有心中对面前女子的熟悉感与好奇不曾少减。

两人随着白衣女子的带路往二楼走去,抬步间,孟之玫俯视堂内为众人化妆打扮的场面,不由得暗自赞叹起来。她们每个白衣女子的手上都拿着似千年后的化妆品一般,眉笔、粉饼、胭脂、甚至连化妆用的小刷子都那般惟妙惟肖。

她讶然的望着面前女子曼妙的背影,心中滋生出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愫。

且不说她如何将古代简陋粗糙的化妆工具都做成这般,饶是只让她看见如现代那般的装修格局,她亦是能肯定心中的想法。

“二位请坐。”白衣女子不紧不慢说道。

孟之玫嘴角含笑的坐下,宇文旭亦坐于孟之玫身侧。

“不知姑娘究竟有何贵干?”孟之玫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礼貌问道。

白衣女子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并不理会孟之玫的问题,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北京。”

“*?!”孟之玫干净利落的回答,几乎脱口而出。

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沉默,心中却激动得无法自已。整颗心似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然而,当孟之玫终于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隐约从面具下的那双眸子中看到一丝不甘。她眨了眨眼,再看向她时,白衣女子的眼神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明亮。

一侧的宇文旭却只是静默的看着二人,虽是狐疑两人说的这几个词是何意思,却并未想问出口。余光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又落在孟之玫面上。

“下面那般热闹不让看,怎得来这冷清的房间?”

这句话宇文旭依旧说得清冷,一时间让房间里的二人都觉一阵寒意。然而,正是这带着冷意的话,令沉寂在彼此目光中的二人骤然醒过神来。

“既然如此,不如公子就下楼看热闹去,容我二人好生叙旧可好?”白衣女子接过话,将叙旧二字咬的极重。

宇文旭无语,从来都未曾有人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过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好。”

话毕,朝孟之玫使了个安慰的眼色,便走出了房间。

孟之玫看着宇文旭离开的身影,听闻脚步在门外停下,心中舒适了几分。

“他走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孟之玫浅笑着说道。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讪讪道:“我知道你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我也是。找你来,只是想认识认识。”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孟之玫反问。

“因为你店铺的布置还有你的手艺,鸡蛋灌饼!哎!亏你也想的出来。”白衣女子说到这里顿了顿,起身双手挽在胸前,甚是挑衅的继续道:“比起我今日开业的做派,呵呵,是不是不能比?有没有觉得惭愧?” 2k阅读网

086.要你仰视

闻言,孟之玫一怔,有些不太确定白衣女子的意思。

“别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要跟你比,让你知道,你根本就不如我!”白衣女子冷声道,面具下的表情狰狞的可怕。

孟之玫不解。“跟我比?为何要跟我比?我们一非同行,二非对手,跟我比有何意义?”

“谁说你和我不是对手?”白衣女子反问。目光中写满怨恨。“当我得知自己穿越以后,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恨吗?二十一世纪的我正是风生水起的阶段,我是c城最最著名的整容医生。我受每一位爱美者的信赖,我银行里的存款几乎可以买下北京最著名的小区。”

孟之玫目不斜视的看着她,面上没有丝毫情感流露。然而,内心里,却格外认同她的不幸。

“我在二十一世纪所拥有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我想要什么就可以买得到什么!什么都可以有!什么都不缺!男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穿越足足毁了我所有的梦想!”

她毫无逻辑的说着这些,每一句话都那样的感情充沛。

“收回你眼里的同情,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即便是一个目光我也不需要。”白衣女子说着,清脆的笑声在面具里让人听得莫名的想要后退几步。

“你以为这样就很惨了吗?哈哈……”白衣女子近似疯狂的笑着,眸光化作一把刀直逼孟之玫而去,她步步逼近,将孟之玫抵在墙角。

孟之玫心中虽是害怕,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唯有眸光中的情感让人琢磨不透。“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有多么的惨!既生瑜何生亮,你既然得意回到现在,为何上天还要将我莫名其妙的送来!呵~老天爷还真是瞎了眼。”这番话毕,白衣女子轻轻将面上的面具摘下,一张脸靠近孟之玫,好让她看的仔细些。

映入孟之玫眼中的那张脸除了那双眼睛之外,每一个地方都贴着大块小块的纱布,与戴上面具的她并无太多的可辨度。甚至有些纱布上还透着红得刺眼的血迹。

“你受伤了?”这是孟之玫的第一反应。

白衣女子嘴角轻勾,又靠近孟之玫一分,冷然道:“当然是受伤,还是我自己弄的伤。”

此话一出,孟之玫更是不解,向她投出更为疑惑的目光。

白衣女子只当不曾看见,继续道:“那日,我正在床上数着钱,笑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谁知道我一醒来,就看见复古的天花板。整个房间阴森森冷凄凄的,本以为只是空调开的太冷。本想起身去关,却看见整个房间都躺着被白色布匹盖着的死尸。每个尸体都让我觉得身体的温度在向外抽离。”

女子将面具戴上,望见孟之玫娇美的容颜,暗暗苦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古代的停尸间。直到我在雁州城游荡,发疯似的闹腾了几日之后,才慢慢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于是,我慢慢开始振作。为了填饱肚子,我走街串巷的乞讨,想要活下去,甚至还想把生活过的好一点。找遍每一个可能需要伙计的场所……却因为太丑,而不被人看上一眼……每一个人的眼光里都是深深的厌恶……”

说到这里,女子的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她有些不满的逼近孟之玫,将右手狠狠掐住孟之玫的下巴。

“为何你就会有这般好的皮囊,我却要丑到不堪,丑绝人寰。我刚才的那一脸伤都是我自己的成果,割的割,刺得刺,我虽然是最最著名的整形医师,却无法为自己手术。”

孟之玫静静的听着,强忍着下巴上的痛楚,仍旧满脸的淡然。

“即便是特别特别丑,这样伤害自己又真的对吗?”

白衣女子又逼近了一步,几乎就快要挨到她的鼻子。

“对与不对又如何,你又不是我,又怎会了解丑女的痛苦!”

闻言,孟之玫狠狠将抓在她下巴上的手拍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的确不了解。所以,我更加无法理解你就因为自己长得丑而将整张脸伤的不像样子。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好的容器,你又要如何恢复?丑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这样疯狂的爱美心思。对我而言,你只是可怜。”

“你!”白衣女子咋舌,目光凶恶的瞪着孟之玫。“你……你这是在嘲笑我?!”

孟之玫将她推开,让她与自己保持距离。淡淡道:“我说了,我只是可怜你。”

白衣女子眸中闪过几丝怒意,落在孟之玫娇美玲珑的五官上,恨不得将她的脸上望出一个洞来。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仰视我!不就是穿越吗?今日我可以将生意做的这般红火,也定然能够在整个古代立足!你给我等着!”

话毕,她一拍桌子,指着门口的方向,低喝道:“请你出去!”

“好。”孟之玫始终保持着不恼不怒的淡淡神情,应声后扫了白衣女子一眼,旋即转身就要离开。

正当她欲拉开门走出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身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仅仅一句问话,白衣女子便领悟到孟之玫所指何事,扬起了面具下的嘴角,洋洋得意道:“若是告诉你,岂不是泄露了商业机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佩服?”

孟之玫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佩服谈不上,不过是好奇罢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屑知晓。”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拉门离开。

白衣女子在她身后几乎笑出声来,猛然看见另一侧朝自己投向目光的宇文旭,方才不算得体的笑容顿时收了几分,换上优雅端庄的笑容朝他欠身行礼。

宇文旭颔首,一脸清冷的跟在快步离开的孟之玫身后而去。

远去的二人谁都没有看到,还在屋子里的白衣女子,眸中闪过几分狠烈。而就在他们走出店铺的下一秒,两个黑影骤然落在白衣女子的身后。

……

“孟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宇文旭见孟之玫自走出千年美容院,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孟之玫摆摆头,“我带你去玉兰村。今日开始你便住在那里养伤。” 2k阅读网

087.信与不信

宇文旭见孟之玫并未回答自己的话,反而换上另一副表情谈论养伤的事,也并未多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要去福旺酒楼吗?”孟之玫继续问。

宇文旭心中一怔,看着孟之玫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样坏,我救你没有任何目的,即便我知道你的秘密,也并未想害你。”孟之玫说着,脚步稍稍快了一些,嘴角方方扬起的笑容也多了一丝怅然。

“我并无此意。不知孟姑娘何时知晓的?”宇文旭眸光重现深邃,淡淡问道。

孟之玫不去看他,目光落在前方不知名的方向,轻声答道:“早在福旺酒楼厨房里教每位厨师*蛋灌饼的时候,我便看出他们身份的不一般,言谈举止均带着训练有素的干练,以及对命令的服从。不过,那时我并未多想,毕竟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孟之玫说着,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苦涩。继续说道:“直至我发现,名为雁州首富的章华支出银子,都要为难得用眼光瞟向你时,我便隐约觉得你才是这福旺酒楼真正的主人。至于你为何要开这酒楼,我自然不知。”

其实,让孟之玫更加确定心中猜测还是在不久之前。那日,她听闻宇文旭被害的消息,赶往福旺酒楼却只见紧闭的大门。不过,这样的话她并不能告诉宇文旭。

宇文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跟着孟之玫的身后,看着她微微垂下的后脑勺,竟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可爱。即便人们都说聪明的女人心计颇深,也甚是可怕。可这样一个能在冥冥之中看清楚一切,却并未动任何歪心思的女子,何尝不是可贵且可爱的?

“厨师伙计的确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很有抱负,肯精忠报国。无奈没有好的统帅,被埋没了去。后来投奔了我,与我在沙场上英勇杀敌。直到而今的战乱稀少,他们才被我派来雁州充实自身。”

说到这里,孟之玫忍不住转过身来,回眸看向他。蹙眉道:“这样岂不是国兵私用?”

“不。”宇文旭摇摇头,“这些人并非只是厨师伙计这般简单,往后有机会我再一一告诉你。”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孟之玫意味深长的看了宇文旭一眼,回过身的同时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到现在都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我并非不相信你。”似是看出孟之玫心中所想,宇文旭开口。

孟之玫脊背一怔,脚下的步子骤然停下。不过维持了一息的时间,迈着轻盈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见孟之玫并未说什么,却也知晓她听到了。便未多说什么,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二人沉默着迈着步子,不多久,抬眼便望见不远处的福旺酒楼。

孟之玫看着又重新营业的酒楼,脑袋里想起各种可能会有埋伏的片段。脚步停下,拉起宇文旭的手便往角落里躲去。

宇文旭心下狐疑,却也只是任由她牵着。

好在这次并未有触电的感觉,否则她又要立马松开了。

不知为何,宇文旭感觉着手腕上柔柔软软的细腻触感,有种莫名的喜悦感荡上心头。

“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待我去福旺酒楼一趟,若是看见我摸头上的发簪,你就先回饼庄,稍后我会来接你。“孟之玫一股气的说完,目光淡淡的扫过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

宇文旭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忽的感觉手上的力道消失,再抬眸时,面前的孟之玫已然走远。

孟之玫如往常那般,冲着来招呼她的店小二浅笑寒暄。因着这几个月来的联系,店小二也不再用以前的鄙夷目光打量孟之玫,莫名的相熟中竟多出了些许的欣赏与尊敬。倒起茶来也格外卖力。

“孟姑娘且在这里坐着,我这就去请掌柜的下来。”店小二笑得几乎将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

孟之玫颔首,端着茶盏,装作百无聊赖的模样扫向众人。

整个福旺酒楼的客人似乎并无异样,每个人眉宇间都透露着雁州人该有的质朴,表情也自然的无法质疑。每桌交谈间,均透着家长里短的琐碎气息。孟之玫将目光渐渐拉远,靠着墙角的一桌,有两名粗布衣裳打扮的男子引起了孟之玫的注目。

还未等孟之玫多加猜想,只听见章华的声音响彻耳畔。

“孟姑娘,今日怎有空光临本店啊?”

孟之玫抬头,看见章华顶着一身肥肉的模样,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小女子为何不能来,马上又到月底了,收钱来了。”

“你这丫头!要债倒是跑得快!章某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章华也是说笑的打趣。

然而,唯有离他最近的孟之玫能够看出他笑容中的疲惫不堪。

孟之玫面上带着笑意,余光仍旧不忘瞥一眼最角落的两名男子。见他们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章华身上,想也知道他们的目的。

“章掌柜说笑了,前几日小女子可是听说你丢了一颗上成的夜明珠,方情绪低落的休息了一阵子。”孟之玫说到这里,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在远处二人的视觉死角处对章华使了个眼色。

放下茶盏,她继续道:“今日一见章掌柜又似胖了好几斤一般,莫不是化悲痛为食量了?”

“你这丫头,就是这般没大没小,又取笑我胖了不是。”章华虽是不解孟之玫用意何在,却十分配合的与她做戏。“每月来我这里喝免费的茶水还不够,竟还打趣章某说笑。”

“行!不说笑也罢!银子呢!”孟之玫将右手摊开,毫不客套的讨要着。

章华见她这般,眼角的笑意更浓了些。“老样子,随我上楼!也好亲眼看见我记账。”

话毕,自己还未起身,便见孟之玫已经耐不住性子。整了整头发,摸了摸桃木簪子,又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这才等待着章华一同往二楼走去。

二人在书房内坐定,孟之玫便觉房外有人侧耳。眸光扫过时,捕捉到一抹迅速降下的影子,如在楼下那般开口。

“我说章掌柜,这个月不会只有这点银子吧?这饼子可是我独门秘方,若是月月这般销售额度,岂不是亏死了?”孟之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毛笔与宣纸写着什么。 2k阅读网

088.摆脱跟踪

章华挑眉看了孟之玫一眼。

“孟姑娘,我章某将生意做到这般已是相当不错了。若是姑娘嫌弃这钱少,不如就别要这几个银子,送予我岂不是很好!”

说着,章华兀自笑了起来。

孟之玫白他一眼,“章掌柜还真是老奸巨猾,贪得无厌。”

章华哈哈大笑,肉嘟嘟的脸挤成一团。然而,当他一眼扫见孟之玫在宣纸上写的三个字后,不由心中一颤。

[他安好]

他?

她如何知道自己在找他?

他嘴上仍旧笑出声音,疑惑的看向孟之玫,似是想从她身上寻求答案。

孟之玫微微摇头回应,眸光不动声色的指向门外。

“章掌柜真是好心肠,我都这般侮辱你,你还笑得出来。小女子定当好生与你合作,照顾好生意才是。”

章华自是收到孟之玫眼神中的信号,又听出孟之玫话中的玄机,连连点头,“如此,便谢谢孟姑娘对章某的信任了。”

话毕,孟之玫起身,接过章华递过来的一个银袋,方才礼貌的告辞离开。

待章华将其送到福旺酒楼门口时,孟之玫才笑嘻嘻的开口。

“章掌柜的,闲暇时可来小女子的饼店吃饼。我定当好生招待。”

章华点头,面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多日的担忧也在瞬间消散。“一定一定!”

“小二,添茶!”

还未待章华将目光从远**子的背影上收回,便听到了堂内最角落一桌中的男子朝着忙忙碌碌的店小二唤道。

章华清楚的记得,这两人自从他回到店里便一直在那处喝着茶。联想起孟之玫说起夜明珠的幌子,以及万般谨慎的眼色,骤然领悟过来。

“今日客人较多,小二忙不过来,我来替二位添茶。”说着,他麻利的提起柜台的茶壶,动着肥嘟嘟的身子往那二人走去。

憨厚的笑容总是容易让人产生无害的错觉。

两人今日接到的命令是不得离开福旺酒楼,仔细观察章华的动态,以及有没有民亲王的踪影。方才他们虽是有点怀疑孟之玫,可待他们千听万听,除了感觉二人都是爱财之人,孟之玫还是个爱损人的小丫头之外,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而今,章华肉坨坨的跑来给他二人添茶,只觉面上有光,也并未多想,便笑着饮下。

“将人拖走。”章华面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见方才还精神抖擞的二人,已然瘫软在桌上,忙冲着身侧的小二吩咐道。

章华看着几个伙计动作轻快的身影,骤然想起孟之玫对她说过的话,抓住了几个关键词,霎时间也放下心来。只要爷安全就好。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挤得脸上的肥肉都聚成了一团。他也不慎在意,只是好心情的回到书房补眠去了。

……

这边的孟之玫,快步出了福旺酒楼的大门。身后似长了一双眼睛般警惕。

忽的,感觉身后似是跟着两道影子,调转方向往饼店相反的岔路口走去。

她记得,这条路,若是一直走的话,前面就是红/楼一条街。如是想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脚步轻快的朝前方走去。

此刻只想着设法摆脱身后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发现屋顶上,一人脚步轻盈的在房顶上俯瞻着他们。

“大爷~来嘛!来嘛!”

“大爷~”

“公子~”

……

果然,还未走近,便听见一群娇滴滴的声音传进耳朵。

孟之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慌忙走到一名长相清秀,身姿婀娜的女子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旋即不动声色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那女子会意,轻轻点头。不着痕迹的收起嘴角的笑意,怒气冲冲的道。

“你这货,走路都不长眼!竟来撞我!”那女子拉着孟之玫的衣袖,推搡着不愿放手。

孟之玫也不理会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回了几句嘴就一脸厌恶的离开。末了,还不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衣袖。

“真他么的晦气!”

那女子一脸不满的皱着小脸,一个不小心,便与后面的二人撞了个满怀。

女子面露惊惶,娇滴滴道:“大爷,奴家不是故意的,可有撞疼你们?”

“走开!”其中一名男子往远处张望着,厌恶的便要推开面前的女子。

谁知那女子似是粘在了他的身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你给我滚开!”他一声怒喝,一把拽住那女子的手腕便欲丢开。

女子吃疼的闷哼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伴随着撕拉一声,胸前的单薄衣裳骤然敞开,露出里面如凝脂般的柔嫩肌肤。隐约还能望见里面隆起的鸿沟。

饶是一个男子再讨厌一个纠缠着他的女子,却终是无法抵抗软玉温香的迷惑。更何况是这种常年征战,许久不碰女人的士兵。他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女子胸前的那片**,喉结蠕动了几下,霎时脚下如灌铅一般,挪不动一步。

而另一名男子,早在女子挥手间,叫来另一位姐妹儿,将其缠住。

这间妓/馆本就离前方的分岔路口不远,只需拐一个弯儿,便可甩掉跟踪自己的人。所以,早在两名男子被那妓/女纠缠之际,孟之玫已然拐进了右边那条通往饼庄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本就窄小,所以来往的民众稀少,孟之玫脚下的步子也骤然加快了些。

当她正捂着狂乱跳动的胸口,庆幸后面的两名男子并未追上自己时。只觉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上,腰间一紧,还未来得及挣扎反抗,只觉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脚也离地面越来越远。她一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被莫名拉远的距离,嘴里呜呜几声,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待她渐渐适应这种缓缓上升的感觉,不由得眼睛一亮。

难道这就是轻功?

孟之玫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几乎激动的无法自已。她眨动着一双明亮的杏眸,扭头便要看清这个会轻功的人到底是谁。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他的小半截的手臂。孟之玫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感觉身体被带的越来越高,她渐渐有些兴奋不起来,僵直着身子,紧闭双眼不敢往下看。

当她再次感觉一双脚不再悬空时,孟之玫猛然睁开眼睛。一抬头,便看见低矮的天空。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离天空那般近,好似一伸手就能触到白云。

当她意识到这一切,心头骤然一惊。感觉腰间的力度并未松开,方想起被人掳了。

唔唔唔的挣扎着,似是要说话。 2k阅读网

089.喊我救你

蓝天白云,美景如画,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定然能够看看太阳落山的美景。

孟之玫身后的男子终于受不了怀中人儿死命的挣扎,无奈的松开了捂住她小嘴的大手。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掳,不仅害怕还会兴奋的。”一句沉冷的声音在孟之玫耳畔掠过,嘴边呼出的热气轻轻撩拨着她耳边细碎的发丝。

孟之玫一听这声音,一颗心骤然又落回了心底。秀眉微蹙的白了他一眼,身子更大力度的挣扎起来。“放开我!”

“方才看你可是很享受飞行的样子,可要再试试?”宇文旭并不理会她的厉言,兀自说道。

孟之玫白了他一眼,感觉腰间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没好气的说道:“你才享受!宇文旭!你这人还真无聊!没事装坏人带我来这做什么?亏我还这般尽心尽力的帮你……”

宇文旭无奈的笑笑,另一只胳膊也挪到孟之玫的腰间,将她整个人环住。“你又怎知我这般不是为了救你?”

“无论是不是,你能否先将你的手拿来。”孟之玫有些气急,每次只要一和身后这人有肌肤上的接触,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宇文旭完全装作没有听见。原本,他只是想将孟之玫带上屋顶躲一躲,可方才看见她眼冒金星颇有些兴奋的模样,不由的飞高一些。而今,看见她有些闹情绪的失控样子,竟也不自觉的就想要逗逗她。

“当然不行,若是我松手了,你从这里摔了下去。那往后谁来照顾我,谁来帮我换药?”宇文旭邪魅的勾唇,完全消失了往日的清冷,一双眸子更是闪着无法形容的光芒。

孟之玫恼火的挣扎着身子,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宇文旭所说的是真是假,急急的张嘴便咬在他的胳膊上。

宇文旭感觉到胳膊上的痛楚,不由闷哼一声,环住她腰肢的手却并未松懈半分。

孟之玫见他无动于衷,嘴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你……”宇文旭眉头深蹙,这丫头,难道就不怕自己松开手的后果。

“放手!若是不放,你这只胳膊就别想要了!”孟之玫的脑袋此刻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个人还是当朝的王爷。

宇文旭无奈,见巷子里两名男子终于在原地绕过几圈之后,颓丧的跑走。这才轻叹一声,漫不经心道:“真的想让我放手?”

孟之玫点头,一张娇俏的小脸因为怒气而微微涨红。

“好!”宇文旭话语刚落,两只胳膊从她腰间抽离。

孟之玫只觉腰间的力道骤减,正欣喜着,眸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可待她看清楚自己脚下踩着松垮的树枝,再想要回手抓住宇文旭已然来不及了。

她只觉脚下一滑,身子整个向下倾去,她恐惧的紧闭双眼。

完了!

这一下子摔下去不残废也得咽气了!

她胳膊胡乱的挥着,试图寻找可以抓住的力道。她现在可还不想死。

就算她认命的去死,可见了阎王爷,他定然也会盛怒,狠狠责怪自己浪费了重生的这条命……

万一……万一……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她岂不是……

如此想着,她本就因为恐惧而僵直的身体,此刻更是毛孔扩张。

正当她的身子离地面还有半个屋檐之际,一抹灰影骤然闪过。

“你这丫头!”

伴随着担忧与嗔怪的声音响起,孟之玫迅速下落的身子骤然被一双健壮的臂膀接住。

此刻的孟之玫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骤然听见这声音也只觉是幻觉。可当她随着一股力量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忽而感觉双脚着地,瞬间睁开了眼。

她兴高采烈的踩着地面,本想在着地的喜悦中沉醉一会儿。却不受控制的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宇文旭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无奈的看着她,又气又恼。那双本该沉冷的眸子,此刻写满复杂的情绪。然,顷刻间,稍纵即逝。

“方才都要掉下来了,也不知道喊我救你?”

闻言,孟之玫一怔,借着他扶着自己的力道,扭头过来看他。

“我喊你,你就会救我吗?”孟之玫反问。

宇文旭点点头,“当然。”

其实,他本就没想过要将孟之玫陷入危险之中。暂且不说他有多欣赏孟之玫,单凭她救了他的性命这一点,他就不会故意害她。只是,他未曾想到,他不过是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从而唤自己救她。却不料,她竟毫无察觉的双眸紧闭,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认命!

孟之玫听着这番话,心中闪过一丝暖意。或许,她真的是一个人惯了,即便是身旁有人,也从未想过有谁会真正帮助自己,救自己。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个人承受的太多太多。当习惯已经将一个人彻彻底底的个体化之后,即便是身旁有人,她也无法生出求救的念头。

孟之玫收回神色,正了正身子,自然的将身子与宇文旭拉开距离。快步往饼庄的方向走了几步。

许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身来,对上他的眸子,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谢!”

宇文旭身子一僵,保持着定住的姿势,唇瓣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孟之玫扬脸一笑,转身走开。

宇文旭在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中回过神来,捂了捂胸口,缓步跟了上去。

回到店里,孟之玫便与孟江氏说明了宇文旭待在雁州城内的处境。便差遣她去集市买几套男子的衣物,遂雇了辆马车带着宇文旭离开。

二人到达玉兰村,已是黄昏。天边的落日正往山峦里钻去,夕阳在山边散发出耀眼的红色金光。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在昏黄之中。

宇文旭负手而立,站在桂花树下仰首望天边。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桂花的香味儿拂过他的鼻尖。他微微蹙着的眉头,这才稍稍平和了些。

孟之玫见他这般,知道他心中忧心的多,却也不想去问,更不愿去打扰。只是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抽空朝院外瞅一眼。轻风扬起他脑后半披散的发丝,随着衣摆一同扬起自然的弧度。不知为何,孟之玫竟只觉得他的背影十分落寞。 2k阅读网

090.王爷挑水

第二日,孟之玫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虽然此时是夏季,清晨的露水仍旧有些重。孟之玫走入院中深呼一口气,闻着清新空气中夹杂着的桂花香,心情莫名奇妙的变好。

将水缸里剩下的水灌进锅里烧着,这才挑起两个空木桶去西头挑水。

“你去哪?”

孟之玫刚踏出院子还没有几步,身后便有人将她唤住。

孟之玫回眸冲他一笑,脱口道:“挑水啊!”

“挑水?”宇文旭重复了一遍。又揉了揉脖颈,蹙眉道:“你一个小女子去挑水?”

闻言,孟之玫微微蹙眉。他这是在看不起自己吗?

不过,此刻孟之玫的心情颇好,并不想与他计较。绕过这个话题,关心的问道:“昨夜睡的如何?”

这不问还好,一问宇文旭的眉头便狠狠的皱了起来。

“不好。”想起昨晚被蚊子左右攻击的场面,他心中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冒了出来。“且不说蚊虫之多,那枕头未免太软了些,我都睡落枕了。”

话音刚落,孟之玫好看的杏眼似有火光窜出。她就不明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己无偿收留了他,他竟还嫌东嫌西,好一阵抱怨。

“噢,小女子忘记了,您可是王爷,身份尊贵。我这破家怕是招待不好你这尊大佛。”孟之玫怪声怪气的说着,方才的好心情也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旭揉着脖子,自是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张了张嘴,方想开口,竟被孟之玫的话打断。

“忘了告诉您,之前这里可都是屋外下大雨屋内落小雨的茅草屋。昨日小女子将这刚盖好的屋子给您住,已然是最大的招待了。若是王爷不满意,小女子也着实没有办法。”

宇文旭听着孟之玫一口一个小女子,完全不似昨日那般融洽友好。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忽而又抬眸扫了一眼整栋屋子。

整个屋子坐北朝南,他昨夜住的房间是在西北位置,隔壁也是一间主卧,却只是建好了一半。主卧旁便是一个客厅,也是稍微建造出一个轮廓构造,整个承露天状态。

他疑惑的蹙眉,有些不解孟之玫昨日睡在了何处。再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厨房附近有一个窄小的屋子,看起来甚是简陋。

“你昨日住在那里?”宇文旭指着身后不远的小屋子,深邃的眸子望向她问道。

孟之玫点头,“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宇文旭面色一沉,也不再说话。快步走到孟之玫身旁,夺过她肩膀上的扁担架在自己肩上。

孟之玫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带路!”宇文旭不去看她,眸光沉冷的盯着前方。

“去哪?”孟之玫仍旧站在原地,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的问道。

宇文旭凝眉,“不缺水了吗?”

孟之玫骤然明白过来,可一想起他方才嫌弃的模样。便没好气的开口。“家中自然缺水,只是小女子可不敢劳烦您这尊大佛,怕折寿!”

“带路!”宇文旭压着心中的怒火,重复道。

孟之玫白了他一眼,依旧不做反应。

“带路!!”又重复了一次,不过这次,他声音的力道加重了许多,眼中的冷意直逼孟之玫的面门。

不知是不是有着王爷该有的威严,加上他那副冷峻的模样,孟之玫竟不敢再与他对着干。怯怯的挪动着步子往西头的水井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阵,孟之玫面色已然恢复如常。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宇文旭,见他面色依旧沉冷,还带着未消的怒意。孟之玫张了张嘴,不发一言。脑袋左右晃动的观赏着清晨美好的风景。

又走了一阵,孟之玫想起昨日他因为飞身接住自己又将伤口裂开来,心中便生出一丝愧疚。复而悄悄的瞟了他一眼,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却在余光落在他肩膀时,看到一抹红紫的牙印,不由得脸更加难看了。

宇文旭见她低头似是没脸见人一般,忍不住打趣道:“那里有个地缝,可要钻进去?”

“无聊!”孟之玫狠狠瞪了他一眼,方才的愧疚荡然无存。

宇文旭浅笑挑眉,不再回话,径直沿着小路走去。

孟之玫别过头去,骤然看见月牙湖对面的小屋,思绪翩飞。她想起吴良平,想起黎尧,想起李炎庆,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眸中的光亮也随之涣散开来。

“这里住着你认识的人?”宇文旭见孟之玫停在屋前不动,瞅了瞅紧闭的房门与窗户,正视着孟之玫问道。

孟之玫浅笑摇头,“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你心仪之人?”宇文旭接话。

孟之玫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以前只听说民亲王百战百胜,是巾帼英雄,却不知道还会有八卦情怀,着实让小女子咋舌。”

“民亲王又如何,不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宇文旭眸中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光晕,随即转身,不再多说。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的人。就连张复一家人的私事他也不曾过问,很多东西都是冥冥之中知晓的。可是,自从认识孟之玫之后,他忽觉自己不但话多了,好奇心也随之多了起来。他步履矫健的往前走着,思量着这种改变的好坏。

“生气了?”孟之玫见宇文旭又沉默了下来,看着他沉冷的面容,试探的问道。

宇文旭没有答话,仍旧挑着空水桶朝湖边的井口靠近。

孟之玫无奈的撇了撇嘴,指了指井口,挥舞着手臂,指挥着宇文旭将井水打上来。

宇文旭也不恼,好脾气的拿起井边拴着麻绳的小木桶,嗵的一声,小木桶落于井中。宇文旭两只手晃了晃麻绳,眼见着小木桶已然装满了水,一使力便将一整桶水提了上来。旋即将小木桶里的水倒进挑来的木桶内。

见宇文旭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利落,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右手撑着下巴,仔细观赏着他。

比起初见氏帅到不敢直视,到现在肆无忌惮的观赏,孟之玫觉得面前多了一个秀色可餐的帅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只是,不知道他能留多久,能够让她欣赏几日。

越是想的深一些,孟之玫方才还兴致勃勃的眸光开始渐渐黯淡下来。借着初晨缓缓冒出头的日光,一张陷入沉思的娇美侧脸被映照着别有一番风味。 2k阅读网

091.不懂生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水挑回家时,建造房子的工匠们已经聚集在院门外。

孟之玫展颜对着他们礼貌的问好,继而恭敬的将院门打开,带着几人进入院中。

“小丫头真是惹人爱,非但懂礼数,性格也颇好。”一名年纪稍长的工匠见不再是孟征在家,高兴的将孟之玫夸赞一番。

孟之玫浅笑着谦虚几下,旋即进入厨房,带着宇文旭将挑好的水倒入水缸中,这才从锅里舀出烧开了的水往茶壶里泡茶。继而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宇文旭给众位工匠们送去。

“往日爹爹守家,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而今玫儿回来,还烦请各位叔叔哥哥莫要见外,有需要尽管提出来。”孟之玫礼貌的将茶水递到那位年长的工匠手中。

虽然她对这些人不了解,却从几次有意无意的观察中,发现这位年长的工匠算的上是其他几位的头头。所以为了房子建好之前的相处,她必须好生对待此人。也好让这些人建房子时尽心卖力些。

将众位工匠们哄得精神抖擞了些,孟之玫让宇文旭继续挑水,自己则在厨房里忙活开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宇文旭面色铁青的将肩膀上的扁担放下,干脆利落的将两桶水倒进水缸之内。拂了拂鞋上的尘土,刚想转身对孟之玫宣泄自己作为挑水工的不满。转眼却瞅见孟之玫拿着锅铲在锅中认真翻炒的模样,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些。

“帮我往灶里加两根柴。”孟之玫用余光瞥见在一旁站着不动的宇文旭,无比自然的吩咐道。

宇文旭心下一怔,嘴角抽了抽,面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这丫头使唤起人来还真是不脸红!

“快点呀!一会儿火灭了,菜可就炒不熟了。”孟之玫眸光依旧盯着冒着热气的锅,嘴上却是不停的催促。

宇文旭垂在腿边的拳头捏了捏,极其不情愿的走到灶台的小椅子上坐下。黑着脸朝灶里望了望,只见被火苗照的红火的内壁里只剩下一根还在燃烧着的木柴。

他忽而想起孟之玫方才的吩咐,往身边摆着的木柴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竟有些无措。

只见身侧整齐的堆着大大小小的木柴,其中有一摞捆着的干松毛,右手边的一侧放着一根根不算粗也不算细的树枝,旁边则堆着劈好了的柴,另一侧则摆着粗圆的木棍。

她说添两根柴……是其中哪一种的两根?

“你发什么愣呢?柴添好了没?”孟之玫感觉锅里的热气似是在慢慢减弱,张望着宇文旭出声询问。

宇文旭不回答,顿了顿,随手挑了两根粗圆的木柴往灶里塞去。嘴里还不时应着:“添了。”

孟之玫十分相信的继续在锅中翻炒着,感觉鱼香肉丝炒的有些干了,遂点了点水,准备翻炒两下就起锅。可几滴水倒入锅中,完全没有入锅的呲啦声。不由得有些懊恼。

“宇文旭,你确定你添了柴?我怎么感觉火灭了?”孟之玫蹙眉疑惑的问道。

宇文旭面色一白,看着被两根粗圆木柴压灭的火苗,面色霎时铁青。然随着灶中冒出来的浓烟,宇文旭呛咳了两声,忙起身躲开来。

霎时,还未等孟之玫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觉本就不大的厨房中被烟雾笼罩,抬手捂住了口鼻。

“宇文旭,你……”

孟之玫方想责怪出声,可抬眸看见他有些窘迫的脸。心中暗笑不已。

宇文旭一双桃花眼瞪向孟之玫,旋即挥了挥袖子,便跑出烟雾缭绕的厨房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这就走了?不会烧火你可以问嘛!我又不会笑话你。”此话一出,孟之玫没等宇文旭还嘴,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因由厨房里满是烟雾,孟之玫张嘴时被呛了一下,俯身猛咳了起来。

宇文旭站在厨房外,目光有意无意的瞟着正在干活的工匠们,对孟之玫的咳嗽声恍若未闻。

“小伙子,你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厨房里进了烟,你怎么也得将孟姑娘一同带出来呀!这要是呼吸了不好的空气,怕是对身体不好。”一旁正往房顶上堆着瓦的工匠见宇文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厨房外,啧声怨道。

一人起头,其他几个早就听到厨房内动静的人也立即附和。

“就是,就是!再怎么她也是个女儿家,你这样有违男子汉所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若不是我已有妻室,我定当冲进厨房将孟姑娘带出来,可惜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站在厨房的宇文旭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红,活似开了染坊一般。

然而,任凭众人如何说,宇文旭的身子终是不动分毫。

“进来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之玫在厨房内冲着宇文旭唤了一声。

宇文旭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厨房,望见里面的烟雾似是散去了许多,方才松了一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孟之玫似笑非笑的端详着宇文旭微微扬起的俊脸,将其拉到灶台旁,指着那一堆木柴说道:“这一捆松毛是引火用的,松毛着了之后再放入细小一点的树枝,待树枝着了,火大了些便将劈好的干木柴放进去,待火势更大了些,便可放入稍微粗一些的木柴。也就是你方才放进去的木柴。这种木柴并未经过劈晒,里面还有树液,所以烧起来不但不易着,还会产生烟雾。”

这些话说完,孟之玫向宇文旭投出一个“这下懂了吧?”的目光。

宇文旭在心中恍然大悟起来,面上却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硬着头皮扬着脸,摆出一副沉冷的表情一声不吭。

孟之玫也不理他,转而将切菜板上的豇豆切好,锅里倒油,便呲啦一声下了锅。

见一下子又忙开来的孟之玫,宇文旭自觉的在灶台旁的小椅子上坐下。看着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时不时放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心中骤然生出别样的滋味。不自觉想起方才烟雾缭绕的场面,他的心脏忍不住抽痛起来。往事如潮。他捏紧双拳,大手微颤,骨节发白。

……

待孟之玫与宇文旭一同将饭菜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孟之玫唤起众位工匠,一同围桌而坐,微笑着举着酒杯,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埋头吃了起来。 2k阅读网

092.竹院之隔

日光温暖的洒在院子之中,因着未到晌午,围桌而坐的众人心情也是颇好。一顿早饭在众人时不时的夸赞中结束。

孟之玫收拾完一切,便与宇文旭坐在院中的屋檐下晒着太阳。

宇文旭翻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孙子兵法悠悠的看着,而孟之玫则拿着针线优雅的绣着花儿。

虽说这样的二人并无交集,可在那些偶尔瞟向两人的工匠们看来,无疑不是农家小两口过着小日子的景象。所以,当刚走到院外的黎尧看到这样温馨契合的场景时,他一双拳头紧攥,关节处捏得发白。

然,当他看着孟之玫娇美的脸上映照着日光,眼睑下的阴影似张开的蒲扇,美丽动人时,心中泛起无数涟漪。随着他的目光细细打量下,她认真刺绣,嘴角挂着浅笑的温柔模样。足以将他内心愤怒融化。

多久了,他感觉自己好似有几辈子那么久没有看到她。以往,他总能够专注于诗词歌赋,书本之中。可自从与她退了婚约,无论何时,他的脑袋里都会时不时浮现她娇美的模样,一瞥一笑,蹙眉挺鼻,乌发如墨。冥冥之中,总是不受控制的在白色的宣纸上描绘着她的画像。日日如此,他几乎快要念及成疯。

今日,他在院中练武之时,忽而听见有人谈论孟之玫归家,还带了一个男人。心中欣喜之余,也生出一丝恼怒。按捺不住想念,终是不听父母的劝告,兀自跑了出来。

他以为孟之玫带回的男人,定然是害他们解除婚约的李炎庆无疑。可是,当他站在院外,看着一张帅气沉冷,身姿矫健,凌厉逼人的陌生男人时,他心生错愕。他甚至对自己说,那人不过是她的远房亲戚。

然,当他不经意瞅见孟之玫望向那男子的眼神时,那种自欺欺人的解释不攻自破。也就是在那时,他内心深处埋下怨恨的种子。

“孟丫头。”

正在专注绣花的孟之玫忽听得一声这般亲切的呼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扬首望去。

唤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高梯上站着堆理瓦片的年长工匠。见孟之玫看向自己的表情带着疑惑,不由得往院外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孟之玫抬眼顺着视线瞧去,以她在廊下的视线,只能窥见一抹淡蓝色的衣角。

“谁在那里?”孟之玫将手中的绣品轻轻搁下,踏着轻盈的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嘴上还不忘出言示意那人出来。

黎尧从缝隙中瞅见孟之玫向他款款而来,虽是面色冷然,却也能让他激动的有些控制不住得嘴角上扬。

孟之玫一点点的靠近,院外露出的衣角慢慢放大,从半个身子到整个身体,再到呈现在她面前并不陌生的面貌。她骤然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不是来抓宇文旭的便好。

“玫儿。”还未待孟之玫开口询问,黎尧便先开口唤她。

今日挑水时,她才偶然想起他,而今他又鬼祟的躲在自己院外似是在偷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笑颜相对,还是恶言相向。只得淡淡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黎尧见孟之玫不说话,一双细长的眸子霎时黯淡下来。“玫儿,你还在怪我?”

“怪你?为何要怪你。”孟之玫淡淡的回答。

“退婚是爹爹的意思,我是不愿意的。”黎尧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嘴上解释着。“这些日子我都很想知道你的消息,听说你们房子重盖,我当真替你高兴。往后,你们一家人再也不必住在那般破败的屋子里。”

说到此,黎尧停了下来。看着孟之玫一脸的漠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言,不由得沉默下来。

孟之玫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旋即直视黎尧的目光。“黎公子可还有事?若是没事,烦请您回家继续复习,入秋考个好功名才是正事。”

黎尧闻言,心中不免失落。可听到后面那句话,便又觉孟之玫是关心自己,乐得扬起嘴角。欣喜道:“在下定当考个状元,不让玫儿你失望。”

“黎公子多想了,你考的如何与我并无干系,不要让叔叔婶婶失望才是。”孟之玫毫不留情的回道。

黎尧心下一怔,左心房处似是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搅得他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仅张了张嘴,却半天发不出一个字。

孟之玫看着他这般,心中虽是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此刻,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喜**,更不想与人不清不楚。既然二人已经解除了婚约,很多事情就应当说个明白,也免得他往后受伤,浪费心力。

“尧儿!”

正当二人相望沉默之际,一阵焦急中略带惊异的呼唤传进众人的耳朵。

孟之玫朝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冷冷的扫了一眼,方想欠身与黎尧告别,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听见一阵尖锐的咒骂声。

“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李员外的儿子还不够,而今又来纠缠我家尧儿!不要脸的东西……”

此刻的黎尧根本就听不见自家母亲的话,只是愣愣的回想着方才孟之玫对她的决绝,整个人犹如魔症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孟之玫。

孟之玫听见别人骂自己,秀眉微拧,眼睛轻轻眯起。“黎婶婶……”

这声唤,字面上虽是客气,可语气上却有不容置疑的狠烈。映衬着孟之玫如寒芒般的眸光,让黎王氏狠狠打了个冷颤。心道:这丫头,怎得比上次见她时还要冷厉了几分。

“您是不是应该看清楚,这里可是我孟家的院子,勾/引黎公子?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我与他中间隔着竹院墙,他又在我的院门之外。婶婶,说话,可是要凭良心的。”孟之玫的话虽是针针见血,语气中也略带不屑。行动上却并未显出格、跋扈。

正在看书的宇文旭侧耳听着一席人的话,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换了个姿势,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并未有上前凑热闹的意思。

即便是宇文旭想置身事外,眼尖的黎王氏却并未打算放过他。见方才羞辱孟之玫被顶了回来,不罢休的继续嚷道:“哼!与我儿子隔着院墙那是因为我家尧儿自制力好,不会被你迷惑。我怕人笑话?你倒是看看你呀!一被我家退婚,就暴露了水性杨花的本性,勾/引李员外的公子不成,现在院中又藏着一个男人。还真是不检点!我黎家不要你,倒是不要得对了!” 2k阅读网

093.她非软柿

黎王氏口无遮拦的一番话噼里啪啦的吐了出来,扰得手上忙活心下侧耳的工匠们,均是一怔。忙不迭的向廊下正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宇文旭。

当大家都以为孟之玫会生气动怒之时,只听见一阵阵悦耳清脆的笑声萦绕开来。

孟之玫笑得眉眼弯弯,唇瓣如绽开的樱花般灵动逼人。

唯有黎王氏听着这般的笑声,整张脸都惨白如纸,脊背更是冒出丝丝冷汗。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黎王氏被唬得不轻,正想拽着黎尧的手离开,却反倒被黎尧手臂躲开的力道一带,双腿一软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

“难得啊!真是难得。想不到黎婶婶竟然连玫儿的本性都发现了。还真是聪明呢!”孟之玫款步渐渐逼近黎王氏,丝毫不管她眼神中有多少的惊恐。双目直逼她闪烁的目光,阴阳怪气的继续道:“没有与黎家交亲,看来还真是玫儿没有福气呢!只是不知黎婶婶可存够了黎公子进京赶考的银两?是否有考到功名的把握?”

黎王氏一听这话,整个身子骤然僵住。她想起索要悔婚银两的那日,黎刚回家复述的那些话。一脸担忧失色的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不能,真的不能让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容许孟之玫从中作梗。

“黎婶婶半晌不说话,是不是缺银子呀?要不要玫儿将上次黎叔叔未要走的二十两给您呢?”孟之玫面色淡淡,眸中却似有千把冰刀朝着黎王氏射去。看的黎王氏心中更多了几成的恐惧。

这些话,孟之玫是往事重提。却并非想拿这些来做些噱头,甚至更不想将这些拖出来数落她。只不过是想刺激刺激她,让她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而有些人更加不能惹。

正当侧耳倾听的众人纷纷猜测二人以往的关系,和那二十两银子之时。只听一阵哀嚎声响起,妇人双膝跪地,呜咽着对着孟之玫叩头。

孟之玫闪过身去,如同躲苍蝇一般。

“是我们黎家对不起你,是我们黎家退的婚,一切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要怪你就怪我!怪我吧!……”

工匠们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如泪人儿一般的妇人,心中有些不忍。甚至有些人暗自揣测着孟之玫是不是会妖术,竟能让一个嚣张的妇人这般怕她,甚至求饶。

此时的黎尧早就清醒了过来,看着一侧跪地哀嚎叩头的母亲,他的心中生起怒意,连带着将所有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

他目光凶狠的瞪向孟之玫,一双大手在腿边捏出咔咔的声音。似是下一刻就要抬手给孟之玫一掌。

黎王氏见自己儿子这架势,不由分说的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不要动怒,面前的女子不能惹。可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的黎尧哪还听得进去。

他反手将黎王氏一把扯了起来,怒声道:“别求她!我们黎家没有错!何错都无!是她自己不知检点!求她作甚!”

一听这话,黎王氏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面上的焦急与惊恐溢于言表。

之前,孟之玫让黎刚在顺利进京赶考,与二十两银子之间做选择的事情,黎王氏并未让黎尧知晓。第一,是害怕他压力太大。其二,便是不想他分神。虽然,方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确实有失面子。可这何尝不是此刻最好的定心计呢?

其实,早在黎刚告诉她整件事情之后,她便不太相信李员外的能力。毕竟,为了一个穷丫头托人际关系,怕是太大动干戈了一点。也并不相信李员外会卖孟之玫这个人情。可最近,她听闻李员外家的老夫人特别喜爱孟之玫,便不由得信了几分。

不过,令她更想不到的便是上次到访孟家的人物。虽然,她不知晓那位姓张的具体官位。却确确实实的知晓那人的能力。毕竟,那日他与黎刚去县衙送礼,无意中看见张复两三句话一个眼神就将知州大人唬得一颤一颤的。怕是身份不一般,又在村中望见他对孟家的照顾。自是生出几分胆怯。所以,那些日子里,虽然夫妻二人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找茬造次。

今日,她不过是没忍住,加上李员外一家又去了京都,甚至没有半点要带孟之玫走的意思。怕是被抛弃了,也想逮着这个机会将她狠狠羞辱一番。却是脑子一热忘记了张复这一茬。

孟之玫静静的看着二人,想起才绣了一半的锦帕,瞬间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婶婶与黎公子还是请回吧!”

此刻的黎王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无规律的心跳也骤然平稳了几分,伸手去拉黎尧一同离开。却忽觉手掌吃痛,一把被黎尧甩开。

本就怒火冲天的黎尧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看着孟之玫冷若冰霜的模样,他的心就犹如刀绞般疼痛。就连身体,都似被一双有力的铁手,一点一点的撕裂,撕碎。

“孟之玫!即便我们解除了婚约,就不能好生相处?做邻里朋友?这般为难我母亲,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莫非你真的心如蛇蝎?狠辣如貂?”

黎王氏狠骂孟之玫的时候,黎尧脑中只有孟之玫,并未听清楚二人在说些什么。只觉耳旁嗡嗡直响,待意识清醒时,只看见自家母亲跪地求饶。所以,半路进入故事的他,只当是孟之玫欺负了母亲。

孟之玫听着这些话,暗暗苦笑,心下有转瞬即逝的黯然。他什么都听到了,现在却来怪自己。还真是一家人,团结一致的一家人!

“黎公子认为小女子是何样的,那我便是何样。心如蛇蝎也好,狠辣如貂也罢。我自当领受。”孟之玫依旧是淡淡的模样,一双杏眼中写满不在乎。

“孟之玫!”

黎尧一阵怒唤,他说的那些话,她可以发怒,可以反驳,甚至可以甩给自己一个巴掌。他都不会怪她,也不会难过,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讨厌她的云淡风轻,更讨厌她的满不在乎!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她不在乎他!他在她心中没有半点位置! 2k阅读网

094.转眼七月

听着那一声带着万种情绪的怒唤,孟之玫心下一怔,目光却仍旧不改分毫的望向对面的黎尧。

他的眉眼鼻唇,依旧是她初见时的模样,书生气息中带着刚硬,刚硬之中又透着些平易近人的气息,总体仍旧是一个性子极好之人。

衣着朴素简单,淡蓝的衣袍整齐的穿在他的身上,腰束布带,绑得结实浑圆。头上同色系的高帽下垂着浓黑如墨的发丝。若是十指并未攥紧,面色并未染上怒气,眉头也没有皱成川字,怕是孟之玫还能够和他继续待下去。

可是,他愤怒到几乎失控的模样,令孟之玫觉得疲倦。她从来不想与控制不好情绪的男子相处甚久,更何况是一个她并不想与他产生更多矛盾的人。

“黎公子请回吧!”

孟之玫决绝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并未理会院外的二人。

一抹妙曼娇俏的背影越行越远,好似翩翩而去的花蝶。黎尧就这般愣愣的看着她离开,沉默的看着,一腔的怒火化作万年的冰寒。

黎王氏走过来拉扯他,示意他跟自己回去。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她,满目悲伤的随着母亲的步子急急而去。

宇文旭仍旧翻看着那本兵书,头也不抬的冲着回归座位,纤手持针线的孟之玫说道:“好似又伤了一个人的心。”

“此刻不伤他,往后只怕会误了他。”孟之玫在自己绣了一半的海棠花上又利落的动作起来,漫不经心的回答。

话毕,整个院落都陷入沉寂之中。而方才看了一出小戏的几名工匠,均是面面相觑几眼,暗暗叹息几声之后,又开始忙活开来。

……

在玉兰村的这些日子,孟之玫觉得相当安逸。宇文旭虽是面上冷如寒霜,可自第二日之后,便执意让孟之玫住进了盖好的屋子里。而他,则住厨房旁的小屋子,也再无被蚊子咬之类的抱怨。

两人的相处虽是云淡风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越发融洽起来。所以,接连两月过去,除了章华偷偷来看过宇文旭几次,当初被孟之玫在李府救下的莲儿回来找孟之玫之外,并无任何波澜不妥。

……

时间过得飞快。

大周永乐二十三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孟之玫为了见识一下古代乞巧节的热闹程度,特地领着宇文旭和莲儿一同回到了雁州城内。

因着当天晚上人流量铁定很多,所以作为商人的孟之玫,也乐得在孟氏饼庄内弄点噱头,趁机多赚几个钱。

“莲儿,你在这雁州城多年,可知乞巧节都有哪些好玩的?”孟之玫坐在柜台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漫不经心的问一旁给她摇扇扇风的莲儿。

莲儿蹙眉想了想,眼神中闪出一抹光亮。欣喜道:“好玩的可多了去了。好吃的也是不少。比如去年乞巧节时,我偷偷买过一碗云面,很是好吃。听说那面是露水制成的,每一根都颇费功夫呢!还有牛郎织女形状的面人儿,虽是特别甜,可没事拿着看着也是惟妙惟肖呢!还有七夕红豆糕……”

“莲儿。”孟之玫抚额忍不住将莲儿的话打断。如果她没记错,她方才问的是好玩的吧?这丫头怎得讲起吃的来了。

莲儿吐了吐舌头,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复有开动脑筋想了想。这才缓缓的回答:“也有许多好玩的,像那些小夫妻或者**,都会去雁河里许愿放河灯;一些酒楼也会举办一些猜灯谜,或者掷飞镖获奖品的活动。以往,李府里会出些银两与各个官员举办女子织布比赛,甚是热闹……”

说到这里,莲儿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虽然已经照顾了孟之玫一个多月,她也待自己很好,并未亏待自己,也很少使唤自己。甚至刚开始还不愿自己以丫鬟的身份呆在她身边,就连今日在她身后帮她摇扇子也是软磨硬泡她才同意的。因为她救了自己一条命,所以总觉得怎么还都不够。然,一提起李府,自己还是忍不住生出难过痛楚之类的情绪。

孟之玫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起身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浅笑道:“你这丫头!将扇子放下进来帮忙!”

“是!小姐!”莲儿回过神来,换上一脸的笑容跟在孟之玫身后。

一侧的宇文旭看着两人这般,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模样,见怪不怪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说了,别喊我小姐,要喊我姐姐!”孟之玫有些无奈的蹙起眉头,说过几次了,这丫头就是记不住。

莲儿撅起小嘴,不满道:“小姐您比莲儿还小三天呢!奴婢才不喊!就要喊你小姐!小姐!小姐!”

“你这丫头!”孟之玫失笑,看着莲儿这副模样,还真是可爱之及。

看着现在比以往热闹的家庭氛围,孟之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侧目瞟了宇文旭一眼,顺口道:“嘿!帅哥!过来一下!”

宇文旭抬首蹙眉,自打与孟之玫熟络之后,他便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根本不似初见般的冷然与沉稳。更像是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疯丫头,动不动就喊自己帅哥、美男子、浮云君之类的词语。扰的他有些错愕,又不清楚一些称呼的意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何事?”宇文旭沉冷的开口,眸中不自觉的闪着温柔的光芒。

孟之玫也不回答他,径自指挥着他往里间走去。又顺手取出一沓竹片轻轻放在桌上。

“帅哥!麻烦你将这些竹片都一一锯成指甲盖般大小,谢谢!”

话毕,孟之玫匆匆起身,趁着宇文旭还未将脸黑沉得吓死人之前,逃也似得跑到柜台不远处和面。

“莲儿,你迅速去买些彩色的绸布和棉花回来。”

“是!小姐!”莲儿爽快的应下,毫不含糊的便往绸缎庄跑去。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孟江氏见莲儿跑得飞快的身影,脸上笑开了花。佯装嗔怪道:“这丫头片子,性子真的该收收了!”

“这样的性子有何不好,让家中热闹了许多,娘亲的笑容也多了些。”孟之玫接话,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孟江氏。

孟江氏轻斜了孟之玫一眼,眼角弯弯的回道:“就知道贫!”

孟之玫嘻嘻一笑,美眸弯起似月牙般迷人。可转眼一想起孟江氏每日都去千年美容院美容,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2k阅读网

095.吃出缘分

黄昏时刻,忙忙碌碌的四个人终于得空做了顿晚饭填饱了肚子。

莲儿自觉去洗碗收拾,孟之玫则翘首等待着蒸锅里的特殊面食出炉。

“玫儿,你确定将店铺装扮成这样有用?”孟江氏看着蒸锅上冒出寥寥烟雾,又打量了已然焕然一新,张灯结彩的店铺,问道。

孟之玫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唯有坐在一旁的宇文旭,右手负在身后,左手拿着一本书翻看着。目光虽是在书上,心底却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毕竟伤已经好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解决,这般待下去怕是不被发现也会误事。

此刻的孟之玫却并未发现宇文旭的心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孟江氏聊着天。

很快,随着街道两旁的灯笼亮起,天色也渐渐深了下来。

因着孟之玫的店铺在十字街街头,所以许多路过的行人都会注意到这家店。

“孟老板,你这活动似乎很有意思,不错,不错啊!”经常来买胡萝卜味儿饼子的男子,见孟之玫廊下拉着的横幅,忍不住赞叹。

孟之玫浅浅一笑,露出专业的老板娘的友好姿态,谦逊道:“小哥过奖了,倒是有劳您多多宣扬,也好让活动举办得热闹些。”

那男子点头,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语速飞快道:“不知孟老板可知那千年美容院,据说今日在店门外搭起了舞台,准备当众挑选十位姑娘给其打扮,还给人牵线呢!”

说着说着,那男子又看了一眼廊下红布黑字的横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复又道:“倒是与孟老板想到一起去了,就是排场……”

此话一出,在一侧听着莲儿便有些不高兴了。这人说几句走人不就完了,竟还数落自家的排场不及别人。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么?

“你……”莲儿刚想出口教训那男子几句,仅吐出一个字,便被孟之玫瞪向自己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多谢小哥告知,一会儿得空,小女子也喜得去凑凑热闹。”孟之玫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嘴上客气,目送那人离开。

许久,孟之玫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人影,不由抬眸望向红/楼一条街的方向。忽而,想起初次见白衣女子时,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眼神黯淡起来。

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你仰视我!

这样的一句话,孟之玫之前只当她是说说而已,可今日她便不这么想了。

“本该在异世相互取暖成长的二人,奈何要成为敌人……”孟之玫望着远处被灯笼照亮的整条长街,兀自嘟囔。

“小姐,你说什么呢?”莲儿见孟之玫面上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

孟之玫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吩咐她将那些面食统统放进柜台里,开始今天的活动。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孟之玫指挥着莲儿将她准备好的别致衣物穿上,开始剥夺客人眼球,也好让更多的人前来围观。

约莫一盏茶之后,只见孟氏饼庄门前,一只大型的喜鹊在众人的注视下摆着各种姿势,动作笨重却又可爱至极,引来不少人的驻足围观,连声赞叹。

再看孟氏饼庄廊下,拉着一条偌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四个龙飞凤舞,气势滂沱的大字:吃出缘分。

下方还有几行娟秀小字:乞巧佳节,今日准备特殊的饼子二十个,若谁有缘吃出相同数字,便可速配相识。最受看好的一对可得到神秘礼物。注:参与活动者,均要单身,家中无正妻妾侍。女子无婚配。

一来因为过节,众人心情都很是愉悦,加上孟之玫这一个吃出缘分让众人均是好奇,一时间人群中都议论开来。

“孟老板能否告知一下那神秘礼物是何?”人群中一名手持折扇的青衣男子高声询问。

孟之玫浅笑的看向他,这人她认得,是西头画匠的儿子——蒙君。

蒙君经常来光顾自家的店子,一来就买几十个,说是孝敬母亲。不过,此人就是因为太听父母二老的话,所以性格中缺少了男子应当有的骨气与硬朗,鲜少有姑娘愿意嫁于他。而今已然二十岁了,仍旧孤身一人。

“当然不行,若是公子参加,拔得头筹,方可一睹。”孟之玫笑答。

蒙君闻言,面上显露失望之色,踌躇了片刻,终是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参与了活动。

蒙君一参加,围观的众人里均是炸开了锅。不过,那些之前想要跃跃欲试却有些胆小的男女,有了蒙君的领头,也纷纷站了出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因为参与活动而被带入屏风两边的人,已然将不大的房间塞的满满的。

“男子的人数已满,女子还差一人!”孟之玫在房间内点了点人数,遂高声宣告。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希望身旁或者身后能有女子站出来,让活动早些开始。

古代的女子向来含羞胆怯,孟之玫打量着围观的群众,其中不乏年轻出众的女子,却终是没有人站出来。直到孟之玫的目光被人群后方,一抹纤瘦胆怯的身影吸引,这才抬脚缓步走了过去。

面前的女子,一袭鹅黄色纱裙,额前的斜刘海整齐的搭落,头上一半的头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花苞髻,髻上插着一支银簪,其余发丝均编成小辫子搭在胸前垂至腰间,看起来既俏皮又不失优雅。

“姑娘。”孟之玫轻轻唤她。

那女子一惊,垂着的头骤然抬起,见来人是孟之玫又忽的垂了下来。“我……我……”

“抬起头来。”孟之玫轻声道。

那女子有些犹豫,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似娇羞又似恐惧。

孟之玫将手轻轻覆在她冰凉的小手上,复又用手将她的下巴托起,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拉着她进了里屋。

“活动现在开始!”

随着孟之玫的一声宣告,围观的群众均欢呼不已,满怀期待的等待好戏开场。

没有人知道,那名被孟之玫牵进屋的女子,嘴角的笑意有多么的得意阴险。 2k阅读网

096.三个问题

在群众的欢呼中,众位身着红色长衫长袍,蒙着面纱,腰间挂着编号布条的二十名男女,均被带了出来。

之所以这番打扮,完全是为了营造神秘感,在不知对方面貌的情况下发掘对方优点,寻得好感。

往后,即便不成佳偶,也可以做朋友。

廊下的二十名男女,均侧对着围观的群众而立,参与活动的男女十与十面对面排列开来。

“上喜饼。”

随着孟之玫的一声高呼,孟江氏与莲儿各托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中,均摆放着十个喜鹊模样,热腾腾的饼子。

霎时间,喧嚣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落在托盘的饼子上。只见那一只只喜鹊制作的活灵活现,无论是色泽还是神态,均惟妙惟肖,似是下一秒便要展翅飞去。

那些看得出神的群众,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它们落在枝头,扑闪着翅膀的模样,灵动且带着喜气,令人挪不开眼。

孟之玫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可活动还要继续,不得不打断众人的遐想。不紧不慢的开口。

“众位眼前所见,便是小女子今日为乞巧节所准备的特殊面食,名曰:鹊饼。只愿有缘人,能够借着这鹊饼终成眷属。”

众人闻言,嘴角扬起笑容,遂鼓起了掌。

孟之玫双手慢慢下压,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则继续道。

“家母手中的饼子乃雄喜鹊,可供众位公子挑选,莲儿所端的饼子则为雌喜鹊,由女子自由挑选。鹊饼腹部放有一个小竹片,上面写着字,男女双方拿到相同字的人皆可进一步了解。”

孟之玫说着,围观的众人则是左右打量着两个托盘中的鹊饼,仔细对比着雄雌之间的区别。

一眼望去,两个托盘中的鹊饼并无太大不同。可一细看,便不难发现孟江氏手中的鹊饼稍微大些,通体黑色较多,翅膀处白块显著,微翘的尾巴泛着些许的蓝绿光泽。

莲儿端着的鹊饼则体态偏小,通身的色泽并没有孟江氏手中的艳丽,翅膀处的白块较少。

在围观群众不断游移的目光下,孟之玫示意二人端着托盘让众位男女挑选。

男子向来随性,所以选择鹊饼也是凭第一感觉。而女子那方均是左瞄右瞄,犹犹豫豫的挑选,不过也都未过多的耽误时间。唯有托盘经过第五名女子面前时。一双战战兢兢的小手伸出,在剩下的六个鹊饼上徘徊,点点这个又比比那个,半晌才挑中末尾的那个。

因着那人挑选的时间太长,孟之玫特别注意了这名女子。虽是蒙着面纱,孟之玫却仍旧能认出此人,正是她从人群中拉进来的胆怯女子。遂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而其他的所有人只当她是胆小、难免紧张,便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请众位姑娘公子们取出竹片。”随着孟之玫一句话落,众人均动手将饼子从中间掰开,小心翼翼的将竹片取出。

一些人将竹片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打量了对面的男男女女一番。感觉手指触碰到饼子是那软绵绵,热呼呼的,禁不住放鼻间嗅了嗅。闻见一股芝麻香味,忍不住想尝尝味道。

孟之玫见众人拿了竹片,纷纷打量起手中的饼子,有的甚至还送进了口。不由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正当她若有所思,想要继续开口说话时。宇文旭走到她的身侧,小声耳语几句,又淡然的走回原位,一脸沉冷的望着周身的热闹。

“鹊饼不能吃。”孟之玫丢下这五个字,抬眸扫了一眼众人,感觉某处透着一股不安分的气息。孟之玫嘴角扯开无边的笑容,继续道:“这鹊饼是送喜的,甚是吉利,若是吃了又当如何为众位牵线呢?”

古代人有些迷信,所以孟之玫这番话一出并无人有异议,均点头停止了动作。

“统一收起来吧!”孟之玫继续开口。

待众人手中的鹊饼收交完毕,孟之玫按照序号让二十男女均报出竹片上的数字,吩咐拿到相同数字的男女站在一起。

不久,随着众人一一报数,十对蒙着面纱的男女队伍形成。

其中序号为一的男子与序号为三的女子抽到壹,为第一组。以此便有:男三女四为第二组,男二与女六为第三组,男五女一为第四组,男六女二为第五组,男八女七为第六组,男七女九为第七组,男十女十为第八组,男九女八为第九组,最后,男四与女五为第十组。

因着众人均是面遮纱布,并不能看到众位在面像上是否般配契合。只得眼巴巴的等着孟之玫继续开口。

得空走进内屋的孟之玫此刻刚好走了出来,幽幽抬眸。目光扫了十对璧人一眼,嘴角扬起笑意。高声道:“接下来,两两一对的姑娘与公子们,可相互提问三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

见廊下的二十人并无异议,响声宣布:“第一对开始。”

话毕,所有的目光均聚集在最左侧的一对男女身上。

只见男子的身材高挑,剑眉明目,负手而立。身旁的女子身材娇小,一张小脸几乎被面纱整个遮住。身姿却是婀娜,站在那里尤为的惹人怜爱。

“姑娘可会琴棋书画?”那名高挑的男子率先提出一个问题。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却不失魄力。

身姿娇小的女子仰头看了男子一眼,遂匆匆垂下头。“小女子家中贫寒,请不起教书先生,平日里也只会烧火做饭洗衣,并不会这些才艺。”

得到回答后,男子顿了顿,继续提出第二个问题。“如若你嫁于我,你亲生母亲病重,你可会不顾我的阻拦去看望她?”

“母亲病重,为女的自当去看望。并且小女子相信,我要嫁的相公定然不会是这般狠心,不讲理之人。”女子回答的语速虽是慢了些,可那难得昂起的头,却是显露了她内心中的坚定。

听见这番回答,男子被面纱遮住的嘴角勾出上扬的弧度。思索了片刻,方道:“在下已无问题,姑娘请问。”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疑惑的望向男子,不是说提三个问题吗?怎得这人只提了两个,莫不是对女子的回答不满意,还是说已经看上这女子了?各种猜测纷涌而至,唯有那一对当事人,继续你问我答。

“如若公子家中有糟糠之妻,后又爱上一名女子,你是选择纳你后爱上的女子为妾?还是休妻让她做正妻?”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颤意。

这样直白又体验道德品性的问题,一下子便令围观的群众们竖起了耳朵。就连一旁负手而立的宇文旭也忍不住侧耳。 2k阅读网

097.巧售饼干

那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听见这话,并未焦虑,反倒是忍不住垂眸看了身侧娇小的女子一眼。只见她一双荔枝眼闪着明亮的光芒,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这个假设根本不会成立,在下虽不贫寒,娶得起三妻四妾。可而今家中就连同房丫头都无,只待寻到心仪之人白头到老。一旦选择便不会轻易不爱,虽不知姑娘是否相信,可这些就是在下心中所想。”

在场的众人一听这番回答,均是一怔。之后,人群中便又似炸开了锅一般,赞叹质疑之声皆有。唯有两位当事人,四目相对,似是在将对方读懂。

之后,那身姿娇小的女子并未再问出惊人的问题,无非就是男子今年贵庚,在家中排行第几。

而另外的九对,在第一对高调的开始之后,却并未夺得群众的唏嘘。仅仅是问了一些关于家境,家中几口人,对方姓名之类的问题。

所以第一环节结束之后,孟之玫的心中已有了定夺。而在第一环节的最佳契合璧人的投票中,毫无疑问的是第一对夺得头筹。

“下面进行第二个环节——展现才艺。”孟之玫在宣布了第一轮的获胜者之后,便开始让十对璧人按分组展现才艺。“注意:此番显才艺并非单人展现,需要双方合作才可。”

规则一出,众人纷纷侧目望向孟之玫。就连那些两两并肩而立的男女们,也不知可否的望向身侧的人。

“给各位一柱香的时间讨论所要展示的才艺。”孟之玫话毕,右手轻轻一挥,只见莲儿与孟江氏两人端着托盘,又出现在了人前。

“在他们讨论的期间,小女子为大家准备了新研制出来的吃食——饼干。现在请众位尝尝鲜。”

随着话音落下,莲儿与孟江氏走进人群中,将各种形状的饼干纷纷发了出去。待两人回来,整个托盘已经空空如也。

莲儿将托盘放下,看着众人吃得正香,赞不绝口的模样。坐回椅子上,一张嘴嘟得高高的,似是有人抢了她的宝贝一般。

孟之玫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好气又好笑道:“你这贪嘴的丫头,别气了,早就帮你留着呢!在内屋的桌子上。”

“真的啊?!”莲儿一听,抬首,一双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芒。方要起身冲进屋里,又似想起什么般,蔫蔫的又坐了回去。

孟之玫与孟江氏见状,疑惑的对望一眼。旋即笑了起来。

“来,莲儿,我们进屋里去。”孟江氏动作温柔的牵起莲儿的小手,将她拉进里屋。

而看着二人离开的宇文旭,则往前轻挪了几步走到孟之玫面前。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会有动作。”

简单的五个字,孟之玫一听便了然于心。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一次可以视而不见,可再而三,那就……”

后面的话,孟之玫并未说出来。宇文旭只是用那双碧波似的桃花眸子看着她,默默不语,唯有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温柔,显露着他此刻的情绪。

须臾,莲儿从里屋欢快的跑了出来,一把搂住孟之玫的胳膊。宇文旭才又退了几步,站回了原位。

“原来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莲儿笑得眉眼弯弯,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说,一边晃动着孟之玫的身子。“我还以为小姐你是傻了才会将辛苦做出来的饼干送给这么多人吃呢!原来是别有用心。”

孟之玫失笑,“不知你这丫头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小姐。”莲儿嘻嘻一笑,“将这些饼干送给他们吃,既可以借着人群效应将饼干的名声大造,也可以吸引到顾客,怕是到时候上门购买的顾客会络绎不绝呢!”

孟之玫看着莲儿一副天真爽朗的模样,想起一个多月前她初来这里的小心翼翼与恐慌,唇边荡漾出一抹真诚温暖的笑意。“饼干吃多了可是要长肉的,莫要多吃。”

“是,小姐。”莲儿欢快的回答,又与孟之玫闲聊了几句,便又去里屋吃饼干去了。

“孟老板!”

孟之玫正注目着还在讨论才艺展示的众人,忽的听见有人唤她,连忙回过头去,脸上是标准的老板娘式的浅笑。

“这些饼干十分香脆,不知可还有卖,也好让小的买些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是啊!还有一股奶香味儿,越吃越香。”有人意犹未尽的补上一句。

“我也正想问呢!”

……

随着第一个人的起头,高呼要买饼干的群众越来越多。孟之玫却仍旧保持着淡淡的浅笑,吩咐着莲儿去将里屋的饼干全部取出来。

因着莲儿之前被孟江氏提点,所以知道小姐还留了很多,便乐不可支的跑去取。

“想要买饼干的请移步柜台处,三文钱五块。”

随着孟之玫话落,众人已经看见有一篮子的饼干摆了出来,纷纷跑上前去。

“排队排队!一个个来。”莲儿吆喝的声音,一旁的孟江氏也挂着笑容帮着售卖。

孟之玫看着只依稀剩下寥寥几人的看客,理了理搭在胸前的墨发,款步朝还在讨论才艺的众人走去。

“可都想好了?”

二十个人中,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孟之玫目光扫过众人,面上的笑容未减,唯有一双眸子在扫过其中一人时,透着恶煞般的凌厉。

“想不出来也无妨,我这里有两份诗词,当众念一念即可。”孟之玫说着,从袖中掏出纸张,发给两组识得几个字,却想不出才艺的人。

其实,孟之玫十分清楚,许多参与活动的人大多是平民百姓,家境一般或者贫寒的居多,并非每个人都有才艺。所以,她愿意帮助他们。至于,其他能配合得展现才艺的人,不是女子家境尚可,就是男子条件尚好。

至于那些既不识字,又想不出才艺的另外四组,孟之玫均一一将他们请入屋内,挑选性格活泼不胆怯的第六组教一个简单的魔术;性格内敛的第八组表演折纸;看起来十分登对的第五组表演绸布挽花;而憨厚忠实的第三组则表演简单的剪纸。

好在古代人虽然没有普遍到各个识字,却也足够聪明,不多时竟也都学会了。 2k阅读网

098.自选良人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廊下的十对男女有序的站好。而那些排队过去买饼干的群众,在所有的饼干都兜售一空之后,或遗憾或欢快的重新回来观看第二个环节。

“第二个环节,现在开始。”孟之玫宣告。

话毕,第一组身着红衣,面遮红纱的男女往前几步。男子吹箫,女子手持一片树叶放在唇边轻吹。只闻,悠扬别致的乐声响起,慢慢在空中飘散,缓缓飘进众人的耳朵。似一汪清泉,幽幽入心,将神思带入佳境。

一曲终,余音缭绕,经久不散。

霎时,掌声如雷。

第二组表演的则是曼舞伴乐,男子抚琴,声调悠长,沁人心脾;女子足尖点地,纤手微展,墨发飘然,舞姿翩飞,似一只艳红色的蝶,携乐纷飞。

第三组的二人,由女子持剪刀将红纸叠了几叠,剪刀一张一合一拐一弯间,纸角边与碎纸屑落地。轻轻一展,男子举起,两只惟妙惟肖的红喜鹊在枝头对望着,摸样巧俏,姿态盎然,好不灵动。

……

除了孟之玫教会的那几组,与念诗词的两组,便只剩下第九组与第十组。

因着有六组都是孟之玫帮忙的,所以对于他们的表演,孟之玫并未多看。反倒是看着围观的众人嘴巴大张,眼神放光的模样,浅笑嫣然。

孟之玫记得十分清楚,在第六组表现魔术的时候,本还在讨论的众人均是安静下来,微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男一女配合的表演。待那组男子将打结的绳子从中间一拉,被绑住的指环意外的被取下时,孟之玫明显看见很多人在揉眼睛,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直至那组二人鞠躬谢毕之后,众位群众才后知后觉的卖力鼓掌。

而第九组与第十组的表现则较为普遍化,一是现场作画,二是双人舞剑。画作的虽好,却好似少了些刚毅,多了些怯懦,并未有太大的神韵。第十组的剑虽是舞的好,单个来看还是看得出各中厉害与优柔,倒是共舞时,显得有些生涩,不够默契。

所以,第二轮结束之后,给众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那场魔术。

只有孟之玫与宇文旭不以为然。

“第二轮乃第六组获胜。”孟之玫得到投票结果,郑重的宣告。众人纷纷鼓掌祝贺。

孟之玫嘴角一勾,手掌朝下,悬空轻轻下伏,便见掌声停了下来。

“下面开始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摘面纱,选良人。”孟之玫话落,嘴边的笑更浓了几分。“此次,众位公子姑娘们均可摘下面纱,由男子自由选择中意的女子,最终由女子定夺。须注意:被选女子不可弃权。”

一席话完毕,孟之玫右手一挥,二十位男女或轻柔或潇洒或自然的摘下脸上的面纱。红色的面纱轻轻滑落,似花瓣般滑落在地。

孟之玫皱眉,这些人真不爱惜东西!那可是她掏钱买的,随意丢在地上,真真是太不道德了!

一挥手,示意莲儿将面纱悄悄捡起。

霎时间,廊下的二十人均是面色绯红,不知是揭开面纱的羞怯,还是不珍惜物件的愧疚。

不过,这些很快就被众人抛在了脑后,因为其中一名男子已经开始挪动步子了。

那是一名长相憨厚的男子,样貌并不出众,眼睛甚至有些小。他缓缓将脚步移向第一组身姿娇小的女子面前,俯首朝她一笑,便停了下来。

而女子身侧本来站着的高挑男子眉头深蹙,目光凶狠的望向来人,似是要将此人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随着第三组男子的大胆选择,其他人均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合意的人选。

正当二十人陷于打量与站定之时,廊下,一枚暗器朝孟之玫的方向射去。

孟之玫只感觉余光一直瞄着的方向有银光闪过,正欲侧身躲开,便听“叮”的一声,暗器调头,朝来的方向射去。

孟之玫侧目,对宇文旭浅浅一笑。旋即,目光灼灼的望向暗器驶去的方向。

只见那红衣女子清秀的脸上闪过一阵惊愕,微微一怔之下,陡的身子一转,险险的夺过了暗器。她目光警惕的扫视了周围一眼,确定除了孟之玫的眼光之外,并未发现谁人有异,便只能暗自懊恼。

须臾,那女子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狠烈的朝队伍的某名女子望去,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她的这些反应,孟之玫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孟之玫什么都未做,何话也未说。仅高声开口。

“看来众位公子均是选好了。”孟之玫嘴角含笑道。

此时,围观的众人早就看到了廊下十分鲜明的结果。只见第一组那娇小的女子面前,站着六名男子,除了其他组里跑出来的五人之外,原本身姿高挑的男子也并未离开。

剩余的九名女子,其中四名身前均站着人,而且都是之前从一开始就与她一个组的男子。而其他五人身前均是空无一人,凄凉无比。当然,其中也包括那名被孟之玫拉来参加活动的女子。

只见这时,她并非初见时那般的胆怯,而是目光凶狠,牙齿紧咬。狠狠的望着身前男子站成队伍的娇小女子。她兀自瞪了良久,见那女子仍旧满面春风的笑着,并未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双眼通红,一跺脚,很恨的甩袖走开。

“第十组那位姑娘!等等!”

那女子本就觉得十分丢脸,想要快些逃离,却不想孟之玫在这个时候,从身后唤住她。

她脚步一顿。

“何事?”

孟之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优雅的款步至那女子的面前,声音轻小的说道:“姑娘走可以,但且把衣裳留下。”

这句话一出,女子腿边的拳头几乎捏得骨折。她恶狠狠的转身,将腰间的红绳一解,一把扯开身上的红衣,甩到孟之玫面前,愤恨而去。

“姑娘,还有礼物呢!您不要吗?”孟之玫眼里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嘴上却是焦急的唤道。

闻言,那冲出去的女子似脚下生风一般,跑得飞快。

围观的众人自是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何事。只是对那女子以失败告终,恼羞成怒,拿衣物对着孟之玫撒气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既然人已经走了,也不便多说,只得聚精会神的看最终结果。 2k阅读网

099.活动尾声

“公子们可以作一句话的说明,由女子最终选择。”

随着孟之玫的声音响起,廊下身着红衣,衣摆飘飘的各色男女,又再次引得众人注目。而一侧落选的几名女子均是楚楚可怜,或羡慕,或木讷的站着,看着,不发一言。

孟之玫见状,朝孟江氏与莲儿轻轻挥手,示意二人将落选的四人带去里屋安抚。

那四人虽是想看最终结果,却苦于没面子,也乐得离开。

然,心情沮丧的到了里屋才发觉,等待她们的是形状出众的饼子与吃食。霎时间,竟忘记了方才的失落与伤心。

而店外,随着六名男子的简短告白,那娇小的女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她初见的高挑男子。其余四对也夺得圆满。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孟之玫还是对众位看客而言,无疑不是美满的结局。

只是,令很多人意外的是这第一组的娇小女子样貌并不出众,甚至算不上中等,却为何能将第十组样貌可人的女子战得体无完肤。

或许,在场的群众们没有人会知道答案。唯有孟之玫心下了然。

“孟老板,今日我蒙君能够有缘遇到良人,可全是您的功劳。虽是为了头筹而来,却不想真的会有收获。只是遗憾那奖品无法收入囊中啊!不过,我也是知足了。多谢多谢!”

待孟之玫安慰好那些未凑成对的男女之后,蒙君满脸笑容的走到孟之玫跟前,无比感慨且感激的说道。

而此时,围观的众人已经带着祝福的目光散开了。

孟之玫浅笑望着面前的男子,他一身红艳的宽袍早已脱下,着群青色交领长袍。不知为何,在孟之玫眼中,前后着同样衣物的他,配上此刻的神情之后,竟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活力与魅力。

“小女子并未做什么,终是蒙公子与那位姑娘有缘。况且公子本就出色,只是许多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才看不到公子的优点。倒是小女子要恭喜你才是。”

蒙君一听这话,对孟之玫的印象更好了几分。一开手中的折扇,笑得更为欢快。

孟之玫望着眼前人,方才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他不是场上最出众的那对璧人,却是孟之玫最愿意让他终成眷属的一人。所以,当他临场作画,女子磨墨含羞轻瞥,孟之玫便知道两人已然看对了眼。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其他人也一一道谢之后,孟之玫才将今日准备的特殊大奖拿了出来。

那是一对半身大的布偶,两只均是深红色的布制成,一只头上扎着蝴蝶结,眉眼弯弯,双颊红红,裹着一件米白色绣花长裙,看起来颇为可爱灵动;而另一只亦是通体红色,双眼带笑,脖前缝一只黑色领结,下身穿一条黑色短裤,看起来可爱帅气。

这些,其实就是在玉兰村陪宇文旭养伤期间,孟之玫打发时间缝的。因为孟之玫从小喜好布娃娃,苦于没钱买,后来有钱买了,却将全身心投入工作。而今有了时间,她便想亲手缝一个,却不知竟缝上瘾。竟把阿狸、桃子、喜洋洋、灰太狼、龙猫之类的现代热销娃娃都挨个缝了一遍。

“这物件看起来甚是可人,只是不知这怎用?”高挑男子与娇小男子手里一人拿着一只,半笑半疑。

孟之玫望着两只布偶,眸中生出笑意,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其实并无多大用处,无非是放着看着,无聊时抱着解闷儿,生气时捶着解气的。这两只布偶本是一对儿,而今送与你们,亦是愿你们二人早日共结连理,得获幸福。”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正当孟之玫若有所思的望着二人之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孟姑娘,我们主子有请。”

来人身着一身白衣,姿态柔美,声音清甜。

忽的,还未待孟之玫做出回应,便感觉有个大物落下。侧脸一看,是布偶落了地。

“宁儿,你可还好?”高挑男子关切的询问,又俯身捡下她掉落的布偶。

那被他唤作宁儿的娇小女子,身子微微一顿,机械式的望向男子。须臾,眼中噙出泪水。

她……

她怎么可以忘记了主子的吩咐?她今日可是主子派来暗算孟之玫的,怎么可以忘记?怎能忘记?!

“小灵呢?小灵呢?!”宁儿回过神来,也不理会脸上掉下的泪与男子惊愕心疼的眼神,只一把抓过方才过来的白衣女子,颤抖着问道。

因那白衣女子早就在小灵的话中得知了一些事,便一脸嫌恶的拂开宁儿的手。“我怎知道。”

说罢,并不理会宁儿的纠缠,径自面向孟之玫,轻声道:“孟姑娘,请。”

请?

孟之玫苦笑。

“我何时答应你要去见你们主子了?”孟之玫嘴角挂着不屑,语气里满是嘲讽。

白衣女子也不怒,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孟姑娘真的不去?”

“我为何要去?”

“因为他!”白衣女子也不含糊,指着远处的宇文旭吐出三个字。“如若你不希望他有事,就随我去见主子。”

孟之玫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眸中闪过愤恨。脸色冷凝的几乎能结出冰来。

“好!”

那白衣女子见孟之玫同意了,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真还是主子厉害,临来时给出了这么一招杀手锏,当真有用。

白衣女子暗自高兴着,临离开时眸光扫过一侧的宁儿,斜睨她一眼,遂用口型说道:“你若再不回去请罪,主子就要了你的命!”

一侧的高挑男子自然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做了什么,只是关切的望着面色越来越白,哭的越来越凶的宁儿。

“宁儿,受了何种委屈了?方才可是还好好的。”

被恐慌包围的宁儿此时已经顾不得男子在说什么,一把夺过男子捡起来的布偶,飞快的跑开。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海中,唯有声音落入耳中。

“顾郎,如若有缘,我会去找你的,到时你记得准备好一切迎娶我。”

余音消散,男子嘴角荡起一抹欢愉的弧度。

而此时的孟之玫早已同家人打了招呼,跟着白衣女子朝千年美容院走去。 2k阅读网

100.欺你解闷

千年美容院。

孟之玫被白衣小丫头带进二楼,又在白衣面具女的面前低语几句,便俯身退了下去。

“看见没,我建的舞台可要比你的气派得多。”白衣面具女手持白底蓝纹的小酒盅,面对着窗口,无不自豪的说道。

孟之玫仅仅睨了那人身姿窈窕,站姿优柔的背影一眼。轻踏着步子走到桌边,酒水入盅的声音流淌而出,孟之玫轻轻端起为自己倒的那杯酒。

款步走到白衣面具女的身侧,俯首看着窗外的舞台。

那舞台搭建的很是精细,后面竖着一块偌大的雕花木板做背景,后方抵着一根粗壮的木头固定,幕前罩一层红绸,外叠一层薄纱,中央的彩色花球吊挂着,周围还有色泽艳丽的小花儿装饰,看起来颇为惹眼。

而整个台上,亦是铺着一层红色地毯,周边围着有序的盆栽,或菊或牡丹或蝴蝶兰应有尽有。整个一个用鲜花与红色装扮的舞台,第一眼看上去十分艳丽,再细看却尽显清新活力。

“品味不错。”孟之玫点头轻赞。

白衣面具女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副“那还用你说”的笑容。

孟之玫见她这般表情,轻抿了一口酒,辛辣味遍布整个口腔,透着淡淡的麦香。“不过,我不喜欢。”

白衣面具女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开口道。

“我岂非做给你看的,你看台下那几乎挤破头的人群,哪一个不喜欢?这可要比你店里围观的人多。”

孟之玫心下冷冷一笑,即便是人多了那又如何?自己那活动即便是没人看那又如何?自己从未想过与人相比,又何曾在意谁的人多人少呢?

想到这里,孟之玫这才将话题慢慢扯了回来。“找我来有何事?”

白衣面具女侧脸打量了孟之玫一眼,见她一袭丁香色齐胸儒裙,裙摆上用白丝线绣着几朵盛开的梨花,瓣瓣相拼,朵朵交叠。随着孟之玫酌酒的动作而微微拂动,清新飘逸,仿佛要随风落进尘埃一般。

面颊不施粉黛的模样比上次见她时要白嫩许多,还有那一袭如瀑的墨发也越发柔顺亮泽起来。虽然只是简单的用发簪半挽着,却尽显小女子的娇美。

孟之玫见白衣面具女望着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臭,只是浅浅一笑,并不理会。

“你这身打扮可真是素雅的紧,典型的就是村妇的装扮!”白衣面具女扭头,一脸嫌厌的望着窗外出声。

“我本就是村妇,这身打扮有何不可?”孟之玫淡淡的开口,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难道百里古苏姑娘就是请我来讨论衣着的?”

孟之玫这还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以前她是不知道,后来因着母亲常来千年美容院做美容才得知她的姓名。初听到时,还以为她是因为某剧看多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你来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活动。”百里古苏一眨不眨的看着孟之玫,眼神中无不带着“羞辱死你”的光芒。

孟之玫轻叹一口,只觉对这种比来比去,羞辱来羞辱去的把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遂走到桌边将已经见底的酒盅搁下,挪了挪身子坐下,这才缓缓的开口。

“百里姑娘可真是好雅兴,可惜我累了,不愿站了。”

百里古苏俯视着舞台下彩衣翩翩的姑娘们跳着中场舞蹈,嘴上却是回应着孟之玫的话。“如若你敢走,我就将宇文旭的事情说出去。窝藏朝臣可是大罪。”

孟之玫一听,心中一阵忐忑,她怎么知道宇文旭……

如此一回忆,孟之玫骤然想起那日宇文旭提起的满面伤害的女子。不由一怔,不过一息时间又恢复了淡定,轻笑道:“我又没说要走,你激动什么。”

百里古苏狠瞪了孟之玫一眼,遂径直走到桌子另一边,与孟之玫面对面坐下。

“你今日这离间计不错。”她夸赞。

孟之玫神色未变,只轻瞥了她一眼,“如若我没猜错,她们本想一人在场上,另一人在人群中暗算我,来个里应外合,却不想我将另一人也拉上场。我这不过是自我防卫罢了。倒是你,这般想在众目睽睽中杀了我,为何不在这酒里下毒?”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孟之玫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侧的酒壶,当作是提醒。

百里古苏嫣然一笑,眼神中却透着刺骨的狠厉。

直到此刻,孟之玫才发现百里古苏与上次见面时的不同,不但情绪平和了许多。就连她面上那全遮的面具,已然换成了半遮面的精致面具。虽然仍是白色,却似薄瓷一般,白亮且夺目。暴露在外的唇瓣与下巴弧度优美,似精雕玉琢一般完美。

“若是我想杀你又怎会留你到今日,对手并非杀了便好,而是要留着一点点的对付。这里的一生那么长,又那么无聊,对付你来解闷儿,岂不是更好?”

孟之玫有些无语,纤长的细指摆弄着桌上的茶盅。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今日之事你是何意?”

百里古苏挑眉,嫣红的唇瓣勾出完美的弧度。不假思索的回道:“本来我是派人去查看你七夕节的动作,想将你比下去。奈何你的动静实在太小。小的我都快以为你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说到这里,孟之玫明显看见她嘴角的笑意里多了一丝轻蔑。

“所以,派人去试探你罢了。”百里古苏说完,明眸轻扫孟之玫的面颊,似是在刻意捕捉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孟之玫却只是淡淡勾唇,不喜不愠,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看来你是执意要与我做对了是吗?”

“当然。”百里古苏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回答显然在孟之玫的料想之内,张了张嘴,却终是不想说什么。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两人本该携手共进的。即便不能成为姐妹,也可以不深不浅的相识一番,怎得就非要成为敌人呢?

孟之玫心下苦笑,看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我倒是无妨,只怕百里姑娘你会失望。我向来淡漠,不愿与人争,也不会与人攀比,要打败我,你不过举手之劳。”孟之玫悠悠的说着,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即便是来到古代,也无法安宁的生活吗? 2k阅读网

101.一场灾祸(一)

虽然孟之玫并无与百里古苏争锋的意思,也并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孟之玫知道,一切并非她要躲便可以躲开的。

子时一刻,孟之玫才得以从千年美容院离开。

她踏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千年美容院,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末了,朝孟氏饼庄相反的方向走去。

孟之玫孤身站在雁河边,夜已深,四处已不似之前那般热闹,寥寥灯光,早些时候的许愿灯也随着水流飘走,冷冷清清,更显寂寥。她抬首,想看看夜晚雁州河的景致,却只望见漆黑一片。而天边也无半点繁星,唯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江天夜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孟之玫忍不住低喃。不知为何,她总觉胸口有难以抑制的慌乱,甚至还带着一丝暴风雨来临前的落寞。本想出来看看夜景平稳一下心情,竟不料这里不似大海,并没有让她的心被抚平。反而徒添了不少的愁肠。

一阵夜风吹过,孟之玫如绸的发丝随风拉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娇俏的身影在柳絮飘飞的映衬下尽显孤寂柔美。

“美人,美景,美色。”清冷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恍惚间似是带着些许的温柔。

孟之玫闻声侧目,只觉身上一暖,一件深紫色大氅稳稳披在她的身上。为她披大氅的男子眼神清澈的望向她,眸底挂着一丝温情,稍纵即逝。

“谢谢。”孟之玫恢复惆怅的深思,淡淡的开口。

宇文旭垂眸对她清浅一笑,遂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处。“心情不好?”

孟之玫闻言一怔,复又摇摇头,“不碍事,只觉明日有事发生罢了。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好碰见。”宇文旭轻答。

孟之玫勾唇一笑,这种理由她自然不会相信,可她也并不打算挑明。既然他不愿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便当作不知道。

不过,有件事让孟之玫觉得非常奇怪。

近来,她总觉得自己的感观似乎相当敏锐,跟在身后几尺开外的人她都能感觉到。就好似之前在玉兰村的几次,福旺酒楼秘密派人在暗处保护宇文旭,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人数以及他们所在的方位。那时也只当那些人武功不济,可今日从出门开始便感觉到宇文旭跟来的气息,不由得又是一番思量。

倒是孟之玫,因为宇文旭的气息一直围绕在身侧,也颇为习惯,并未多想。再加上百里古苏的话,以及莫名恐慌的心绪,令孟之玫来不及想起宇文旭还在身后跟着的事情,兀自跑到河边静心。

“明日家中会设圆屋酒,我会留在饼店里做些吃食,就劳烦你随着家母去忙碌一番。”孟之玫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

“好。”宇文旭应声。

“谢谢。”

宇文旭微微蹙眉,“何时这般客气了?”

孟之玫一怔,忽的想起最近相处的日子,哪一次不是用陈述的口吻让他干活的。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似乎十分反常。遂又恢复如常,欢快的答道:“怎得,我好不容易要对你客套一次,你还不领情了?我这可是心情好才礼貌,人性化一些的。”

“无妨。”宇文旭勾唇一笑,见她一扫阴霾,心中顿时也好受了许多。

因着宇文旭的出现,孟之玫的心情也慢慢好转,遂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漫步回了饼店。

……

第二日,大周永乐二十三年,七月初八。

天蒙蒙亮,宇文旭便从饼店出发回了玉兰村,因着孟江氏担忧饼店的两张床塌睡不下四人,昨日便搭马车先回了玉兰村。

而孟之玫亦是在宇文旭走后起了床,叫醒了还在熟睡的莲儿,洗漱一番后开始和面做圆屋酒要摆上的面食。

这一忙,便到巳时三刻。

孟之玫与莲儿叫了辆马车,二人面上堆着笑,心情愉悦的往玉兰村而去。

“娘亲,玫儿回来了。”孟之玫一下马车,便欢呼的往门口跑去。一侧的莲儿亦是高兴不已,急急的付了马车钱便快步跟上。

看着前两日才建好的房屋,白墙灰瓦,新砌的院墙,看起来是那般亲切又富有安全感。孟之玫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抬手拍着院门。

然而,拍了许久都未见有人前来开门。不由得狐疑。

“娘亲!娘亲!宇文旭!有没有人!开门啊!”她卖力的敲着唤着,要说此刻应该是宾客快要盈门的时候,怎得这般安静。孟之玫如此想着,心中的恐慌愈甚。

苦于院门从里面拴住,孟之玫有钥匙自是无用。一急之下,便冲着莲儿道:“快!去找梯子!”

“小姐,你别急,兴许是他们有事出去了,不如再等等。”莲儿宽慰孟之玫,眉头却是皱的厉害。

孟之玫杏眸带着摄人的寒气,冷冷道:“快去!”

“是。”莲儿这下才慌了神,速速跑去借梯子。

不多久,孟之玫正踌躇的想着其他办法进入屋内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刺耳惊恐的尖叫。孟之玫心下一颤,只觉是莲儿的声音。她方准备过去看看出了何种状况,竟看见莲儿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脸上惨白,大张的瞳孔下还挂着泪珠子。

“死……人了……小……小姐……死人了……好多尸体……”莲儿喘着粗气抖着身子对着孟之玫说道。

孟之玫身子一僵,忙扶住莲儿,又瞅了自家院墙一眼,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莲儿,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奴婢……奴婢方才去借梯子……敲了好几家的门都没人理会,后来奴婢进了一家门半开的房子里,却……却见到……见到血淋淋的一片……全是……大大小小的尸体……”这几句话,脸莲儿说的十分吃力,带着哽咽的哭腔,满眼的恐惧。

孟之玫一听,脑袋似是被雷劈了一般,忽的站起身来。“莲儿,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你到墙边蹲下!快点!”

“奴婢……”莲儿听完这句话,愣了半晌,似是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孟之玫那嗜心的眼神吓住。

“快!”孟之玫怒喝。

莲儿不再说话,抖抖索索的蹲在墙边。而孟之玫二话不说,也顾不得心疼莲儿,踩上莲儿的背,命令她站起,飞快的翻墙而入。 2k阅读网

102.一场灾祸(二)

孟之玫情急之下踩上莲儿的背翻墙进了屋,又迅速将院门的门栓拉开,往厨房跑去。

厨房没人。

转而去了孟江氏的房间,还未待走进,远远的便望见新砌的地板上红黑一片,拖拽的血迹早已干却,从卧房的洗脸架处一直延伸至新购置的木桌上。桌上趴着一个人,她瘦小的背影面对着孟之玫,如平日里她累得趴在桌上歇息一般,安静平和。

一切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诡异陌生。

孟之玫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脚似是被钉子定住了一般,久久的,久久的望着面前的背影,左胸口锥心的疼,疼得入骨。

她眼角的泪水顺势而下,似是这一刻她才深刻的领悟——原来父亲的巴掌没有那么痛。比起此时此刻根本不及一毫。

“小姐!小姐!”这时在院门外兀自理好情绪,推门而入的莲儿在身后唤着她。

孟之玫似没有听见一般,静静的呆立着,眼睛一眨不眨。似是要将那背影盯得转过身来。

“小姐?”莲儿的目光一直停在孟之玫的身上,并未来得及看屋内的情况,侧目低唤。

然,当她终于发现孟之玫神情不对时,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满地的血迹,搁置着木桌的地面上更是黑红一片。她直愣愣的走上去,心脏如鼓声一般跳动。血腥味入鼻,惶恐越发深重。

“莲儿!不要打扰娘亲休息!”孟之玫突的唤道,将满心颤抖的莲儿唬得顿住了脚。

话毕,孟之玫也不顾莲儿泪流满面悲痛的目光,径直靠近床榻,将孟江氏平日里常穿的橘色白边大氅拿起。走到孟江氏身侧,换上一副温柔如水的表情,嘴角弯起,轻轻抖开大氅,搭在孟江氏的身上。

“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玫儿出嫁了,你可怎么办?”孟之玫嗔怪的开口,语气满是温柔。

“小姐!”莲儿哽咽的破声叫到。

孟之玫蹙眉,狠狠瞪她一眼。“别吵!让娘亲早些休息。”

“小姐……”莲儿一阵呜咽,泪水流的愈发凶了。

孟之玫也不理会她,兀自将孟江氏放在桌上的手拿起。一触到那双早已没有温度的手时,孟之玫眉头皱的更重,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滑落。她带着恼意开口。

“娘亲,手凉成这样,您的身子是不想要了吗?!”

如此说完,孟之玫将目光转移在孟江氏的手上。那只手很漂亮,虽然粗糙却也协调,特别是那不长不短的指甲,看起来尤为整齐。却唯独手心里沾着的黑红血迹显得格外突兀。

孟之玫从袖中掏出帕子,一边帮她擦拭着一边道:“娘亲,您这是去哪了?手弄得这般脏都不晓得洗……”

“小姐!”莲儿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打断孟之玫的话。末了,嚎啕大哭。

孟之玫全然不理会她,兀自认真的擦着孟江氏的手。

“夫人她已经去了!夫人她真的已经去了!”莲儿索性上前晃着孟之玫的身子,嚎啕的说道,生怕叫不回孟之玫的神思。

“去哪了?娘亲不是好好的在这么?净瞎说!”孟之玫瞪着莲儿嗔怪道。

莲儿也不理会她,她知道此刻小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逃避。可小姐必须清醒过来,因为她知道夫人希望小姐能够继续开心的过下去。

所以,她索性将孟之玫奋力拉起,朝桌子另一边走去。那个方向,两人可以清楚的望见孟江氏的死相,双目紧闭,口角流血,面色惨白。

孟之玫脑袋一个激灵,似是骤然清醒一般。径直扑到孟江氏身上将她抱进怀里,呜呜的哭泣着。

霎时,整个房间里,被嚎啕的哭泣声笼罩,似是要穿透屋顶直入玉皇大帝的宫殿申冤。

待孟之玫终于哭得累了,也承认了孟江氏去世的事实,方才与莲儿将孟江氏抬到榻上。随后,又将她浑身擦洗了一遍,换上一套新衣裳。这才安静的下来。

“小姐,喝口水吧!”莲儿见孟之玫面色惨白的坐在孟江氏的榻前发呆,端了杯水唤道。

孟之玫怕莲儿担心,努力的扯出一丝微笑,接过水,也不喝,又将视线转到床榻躺着的人脸上。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莲儿收拾完房间里的血迹与桌子时,孟之玫手里仍旧端着早已冷了的茶水默默垂泪。

“小姐,这字可还要?”莲儿轻轻碰了碰孟之玫的肩膀,将一张沾着血迹的纸递到孟之玫面前。

孟之玫不甚在意的抬眸扫了一眼,仅仅一眼,手中的杯子滑落,茶水洒了一地,沾湿了她深紫色的绣花鞋。

[玫儿,娘死后,勿悲勿念。你本非娘所出,可娘待你如己出。为娘心有遗憾,望玫儿竭尽所能。进京替娘寻手臂上有月形胎记的亲儿,可去找梅……]

前面的一行字孟之玫看的十分真切,最后那句话的前几个字却是她费劲心力才判断出来的。毕竟上面沾染着血迹,加上孟江氏是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所写,所以后面的字迹相当清浅,更是无法看清。

孟之玫脑袋里不断萦绕着“你非娘所出”那五个字时,她说不出的心绞痛。好似这一刻,她的一切都变了,若自己不是娘亲所生,那自己是谁的孩子?自己又是谁?为何重生前的记忆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成长的时候,都是与孟江氏、孟征在这个家里的生活片段。

她神情复杂的望向面前躺着的孟江氏,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拭了拭脸上的泪,孟之玫将那张纸叠好收进怀里。暗暗告诉自己,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一定要振作,还有娘的遗愿等着自己去完成。

“小姐,夫人上面可有说是谁杀了她?”莲儿见孟之玫面色时阴时晴,忍不住张口询问。

孟之玫摇摇头,起身缓步而走,方想问问莲儿其他几家的情况时,却听见院中有木棍落地的声音。立刻循声走出去,只见一抹蓝影一闪而过,而院子里多了许多捆干柴与火把。

夏日天干物燥,霎时,整个院子被火光包围,而那些火把在触到干柴时,骤然着起,不过眨眼的时间,院子已然被大火包围,火势亦越发汹涌。

“小姐!小姐!怎么办?我……”莲儿一边嚷着一边急的直跺脚。

孟之玫见状一把捂住她的嘴,退回屋内,低语道:“别出声!人还没走远。” 2k阅读网

103.雁州城变

不知过了多久,孟之玫感觉远处的气息渐渐走远,她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莲儿见孟之玫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心下亦是明白人已走远,遂出声提醒道:“小姐,我们再不走可就要被烧死了!”

“稍安勿躁。”孟之玫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火势,淡淡道。复又暗自思索一番。

此刻的莲儿已经急的直跺脚了,眼见的火都要烧到身上了,小姐竟说稍安勿躁,可叫自己如何不燥呢?

“小姐!小姐啊!”

孟之玫也不理会她,径直朝后门望去,却见后面虽也有火势,却比前门的状况要好得多。慌忙吩咐道:“赶紧去将床上的被褥打湿。”

“可是厨房已经烧着了!”莲儿瞅了外面一眼,无奈的回道。

孟之玫狠狠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将莲儿之前擦地的那盆脏水拿起,均匀的将被褥泼了个遍。莲儿眼见着孟之玫此刻不想着逃命,却跟一床被褥置气,心中虽有不解,却也果断的端起洗脸架上的另一盆水。“小姐,泼不泼?”

“泼。”孟之玫连头都不曾抬,果断的回答,自顾自的将孟江氏抱起。

还未待莲儿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孟之玫已然发话。“将被子披在身后,我们从后门冲出去!”

莲儿瞅了被子一眼,又望了望眼神笃定的孟之玫,一咬牙,披起湿漉漉的被子将另一头绑在孟之玫的左胳膊上,自己则扯着另一头。二人做出蓄势待发的姿势,看了一眼几乎将房顶烧塌的火海,果决道。

“跑!”

霎时,只见两人疾步冲进火海,其中一人脚步沉重,另一人面露担忧,做出一副母鸡护仔的模样。

好在整个房子并不大,二人虽是险些被落下的着木棍打着,却也无比惊险的夺过,跑了出去。

孟之玫抱着孟江氏,莲儿手里仍旧捏着被子,抬首,四目望向面前几乎已经被大火吞噬,看不出原样的房子。不由得心生凄凄。

“将被子扔进火里,我们赶紧走。”孟之玫感觉到远处有马蹄声与脚步声传来,立刻对着一侧的莲儿吩咐。

莲儿自是没有感觉有异样,却也对孟之玫的话言听计从,将被子投进火海里。

因着脚步与马蹄声是从进玉兰村村口的方向传来,所以孟之玫带着莲儿朝屋后的一座小山上爬去。

躲在山顶上茂密的树丛中,孟之玫抬眸朝家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官兵正动作缓慢的救火,那个模样简直就是一群失了心的工人,神似飘远,完全无心工作。

“小姐,好似并非只有我们家着火了。”莲儿望向远方,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一般,闷闷说道。

孟之玫闻言,抬眸扫向远方。只见以往虽相距不远,却也算整齐排列的房屋,一栋栋都被大火包围,半空中飘着漫天黑烟,似一缕缕带着怨念的魂魄,在宣告他们死的有多冤。

“漂亮姐姐,你可要记得来找松儿玩儿。”

耳边响起稚嫩甜腻的声音,她似是能够看到远处黑烟中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在朝自己做着鬼脸。孟之玫忍不住心中一阵揪痛。她在家的这一阵子,村长的儿子刘银松时不时都回来找她玩儿。她记得那个孩子的顽皮,亦记得他的可爱与善良。

她可以对其他人的死去觉得惋惜,却不会流下任何一滴眼泪。可对松儿,对孟江氏,她像是整颗心都被掏空了一般。

“小姐,你没事吧?”莲儿见孟之玫面色惨白的可怕,无不担心的询问。

孟之玫摇摇头,移眸望向黎家的方向,暗自低喃:“好在他们都去了京都……”

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建好不过几天,又被烧毁的家,孟之玫转身离去,心下的决心却越发坚定。唯有莲儿几步三回头的跟着孟之玫的脚步离开。

……

孟之玫并没有为孟江氏举办隆重的葬礼,而是悄悄火化,骨灰用青花瓷圆罐瓷瓶盛着,摆在孟氏饼庄的内屋高几上。

“小姐,我们要不要报官?”莲儿见孟之玫又看着高几上的瓷瓶发呆,情绪低落的问道。

孟之玫摇摇头。

院中被丢进火把的那一刻,孟之玫本以为是杀人凶手前来毁尸灭迹。可当她感觉到官兵急急赶来,却不积极扑火时,她便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丢火把那些人的气息,与后面来的关官兵气息相同,似乎是同一批人。

想到这里,孟之玫暗暗苦笑。

好一个狗官!

“不报官的话,那些人就白死了吗?”

孟之玫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道:“现在报官就等于送死,就算要报官也该去天子脚下,此刻最好安静下来,低调行事。”

莲儿闻言,虽不明白为何此刻报官就是送死,却也对孟之玫的聪明脑袋十分信任。点了点头,望着店外来来去去,越发稀少的人群默默叹气。

自有传闻传出玉兰村一夜之间变为尸村,又被大火侵袭后,整个雁州城都沸腾起来。那些胆小的人更是闭门不出,特别是半夜,处处熄灯早睡,生怕睡晚了会被玉兰村的冤魂们看上。而那些大人唬小孩的话,也渐渐变成了——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玉兰村去。

另有一些人与孟之玫一般,等待着京中能有官员前来彻查此事的人,陆陆续续在一个月之后,失望的搬去京都。顾名思义曰:不敢呆在这座被皇上抛弃的城中。

更有条件允许之人,因为日日处于惶恐之中,竟也背起包袱出雁州而去。

随着雁州城的人渐渐稀少,那些小商小贩更是无法卖出货物,就连当初风霏的孟氏饼庄亦是卖不出一个饼子。

……

午后,孟之玫依旧坐在柜台前,望着原本热闹而今萧条的街道出神。一抹肥胖的身影,悄然挡住在她的视线,在她身上投下一抹阴影。

“孟姑娘。”

孟之玫回过神来,淡淡道:“章掌柜怎得又来了,我着实不知晓你家爷的下落。”

章华一怔,细细打量了孟之玫半晌。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怎得又瘦了。“此番章某前来并非打听主子之事,只是前来辞行。”

“辞行?”孟之玫抬首,苍白的脸上眼睑一片青黑,泛着不容忽视的憔悴。

章华点头,继续道:“正是。自从玉兰村……那事件之后,酒楼的生意就越发萧条,我与兄弟们商议,决定分散开来四处寻找主子。”

“你们做何事又何需告诉我。”孟之玫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章华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使得身上肥嘟嘟的肉带着些许的滑稽。只是,而今的孟之玫再也看不出眼前人的可爱。

“孟姑娘,章某知道这件事与主子失踪有很大的关系,可这并非是主子的错,还烦请姑娘莫要怪他才是……” 2k阅读网

104.荒凉狼藉

章华知道孟之玫对主子心有责怪,可他作为手下必须要替主子说说情。毕竟那么多日的感情与相处并非假意。若是有可能,他还是希望主子能够和孟姑娘和好,哪怕是相濡以沫,他亦是双手双脚赞成支持。

“章掌柜!”孟之玫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气与眼神中都带着些许的厌烦与恼怒。

章华望向她,眸光里闪烁着惋惜的光芒。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孟之玫清冷的吐出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涩涩的笑。“我最后悔的便是救了宇文旭!”

因为他的一条命而搭上了全村人的性命!

孟之玫在心中暗暗苦笑,左胸口几乎疼得无法自已。只是,她又何尝不知,她更加无法原谅的是她自己。毕竟,做选择的是自己,救他的也是自己,明知有危险仍旧收留他的还是自己……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

章华暗暗叹了一口气,早知她会如此恨主子,他就不会告诉她,让玉兰村沦为尸村的人,其实是一直在暗中寻找宇文旭并且要夺其性命之人。

“若是章某找到主子,定会派人来通知姑娘,还请姑娘莫要伤了身子。”章华见她眸中闪烁似有若无的水光,丢下这句话便拖着肥肥的身子离开。

良久,孟之玫方才醒悟过来。对着章华远走的肥肥身影掷地有声道:“不必通知我!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恨不得他当初就那般死在街上!”

话毕,这句话似是用尽了孟之玫所有的力气,就连一滴泪水也无力落下。

暗处,一抹健硕的身影双拳紧捏,寒光四射的桃花眸中闪烁着万般情绪。他冷冷的扫了正在撑起身的女子一眼,决绝的转身,只留下一抹桂花淡香。

“小姐。”

孟之玫脚步轻晃的走进内屋,双眸疲倦的半眯着,一双支着墙壁的手更是绵软无力。摇摇晃晃间,终是在几次踉跄后,伴随着莲儿的急唤声,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的千年美容院内,得知一切消息的百里古苏只是冷冷一笑。

“小灵,收拾东西,备好马车,这雁州城怕是不能待了。”

“是!”小灵闻言,欢快的将店内需要带走的物件都整理好。垂首间,想起之前与她情同姐妹,而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宁儿,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一炷香之后,百里古苏被小灵扶进马车,自己则坐在马夫身侧,不露言语。

马车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驶过,隐约中似是能够回想起往日里红/楼一条街喧杂拉客的娇媚吵嚷声。街道一旁的雁河如往日般清澈见底,河岸柳枝摇曳,搭配着日落黄昏的天色,似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却不知为何,冥冥之中让观赏的人觉得心中酸涩,落寞萧瑟。

三日后,孟之玫躺在榻上,幽幽睁开双眼。

守在榻边一脸担忧疲倦的莲儿扬起一抹笑容,哽咽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莲儿。”因着躺了三日的关系,孟之玫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亦是有些有气无力。“我躺了多久?”

莲儿闻言,抹了一把眼角的热泪,缓缓道:“三日,小姐昏迷已经三日了。”说完,眼里的泪又忍不住溢出来。

这三日里,对莲儿来说是无比难熬的。她当日将孟之玫扶到榻上,便去医馆找大夫,谁知整个雁州城所有的医馆与药店都大门紧闭。而她,唯有用尽所有的照料与祈祷盼她早日醒来。

“苦了你了。”孟之玫伸手握住莲儿的手,嘶哑的声音吐出四个字。

对孟之玫而言,让她改变,化了她心内那块坚冰的是孟江氏给她的母爱。而今孟江氏去世,若说她心中还有一丝温暖,便是眼前的莲儿给予的。

“只要小姐醒了一切都好,莲儿去给你煮粥。”莲儿将榻上的被子又往上掖了掖,起身去煮粥。

孟之玫也不多说,掀起被褥,缓步走到长型高几前站定,望着青花瓷瓶旁她昏迷之前亲手刻的灵位。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喉咙似火烧一般,鼻子一酸,却再无眼泪可落。

她拿起灵位,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凹下去的一笔一划,呢喃道:“娘亲,玫儿真的很想你。”

“娘亲,玫儿不会忘记您的遗愿,只是此刻我还想再等等……再等等……”

……

说着,孟之玫已然抱着灵位走到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娘亲,往日您便喜欢坐在这里看来往的人群,今日,玫儿陪你……”

她嘴角带笑的抬眼望去,霎时,便被沙眯了眼,眼圈红红一片。

整个集市街道如同废城一般,土沙飘飞,灯笼残破,门板倒地,屋舍狼藉,伴着秋日里的萧瑟凉意,令人忍不住心中发颤。

莲儿靠在里屋的门边,忍不住拭了拭眼泪。心里叫冤:老天爷真的不公,小姐这般好心肠的女子为何要经受这些痛苦!这不是要将小姐逼上绝路吗?

半柱香之后,莲儿将做好的吃食端到孟之玫面前。

“小姐,喝口粥吧!”

孟之玫挥手摇摇头,“不饿。”

莲儿心疼的望着她,鼻子一酸,又将粥往前推了推。

“不吃!”孟之玫别过身子,冷冷道,语气中还带着不耐烦。

“小姐!”莲儿忍不住唤她,方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发现孟之玫自从玉兰村回来便无心打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就因为抱着孟江氏的尸体上山时被树枝刮破。“好,不吃饭,那奴婢伺候小姐梳洗一番如何?”

孟之玫闻言,垂眸瞅了一眼身上的裙衫,破烂不堪,鞋子上还带着斑斑血迹。苦笑一声,“呵呵,不过一件衣物,无妨。”

莲儿低首注视着孟之玫,她知道小姐的脾气,也不再劝,将粥端回锅里热着。复又静静的坐在一侧,仔细观察着孟之玫的动静。

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从白日到黑夜,无半点交集,滴水粒米未进。

莲儿瞅了瞅静谧黑暗的街道,只觉心中忐忑,面露凄凄。直身拍了拍孟之玫的肩膀,道:“小姐,奴婢扶您进去歇着吧?”

“让我再坐会儿。”孟之玫淡淡的回答,目光望着远处渐渐涣散。

正当莲儿还想说些劝慰话时,突闻面前几抹黑影闪过,直直的落在孟氏饼店的门前。

“你……你们要干什么?”莲儿颤抖着身子,伸手摸起门边的扫把,冲到孟之玫跟前护住,声音颤抖的开口。 2k阅读网

105.补刀黑衣

莲儿正劝孟之玫回屋休息,忽的几名穿黑衣的男子落在柜台前。

“你……你们要干什么?”莲儿护在孟之玫身前,努力保持镇静。

几名黑衣男子闻言,相互使了使眼神,便见其中一人一把将莲儿扯到地上。孟之玫见此情形,咻地从椅子上站起,冷目扫视着面前的五名黑衣。冷冷道:“怎得?杀了玉兰村的人还不够,还不肯放过我?”

此话一出,五名黑衣男子面面相觑,在这凄凉的黑夜中想起玉兰村死尸遍地的场面,不由心中一寒。为首的一人结巴道:“你……你休得胡说!那件事与我们无关!”

“无关?无关你们为何蒙面不敢见人?”孟之玫眸光冷凝,语气含冰。

五名黑衣男子有些无语,难道蒙着面穿着黑衣的就一定是杀人凶手?她没有听说过劫匪或者小偷吗?

“休得多话!”为首那名男子挺直背喝道,右手一挥,便见身后的四人不理会莲儿的阻拦,直直闯进里屋。

直到望着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物件,孟之玫凝眉将地上的莲儿扶起,复又确认了这些人的气息,确实与之前放火那些人相同。霎时无解,这些人究竟在找什么?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孟之玫直言,并不理会面前举刀的男子越来越深的眼神。

“要什么?”男子摸了摸下巴,似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遂又玩味十足道:“本是想图财,不过现在……”

孟之玫虽然在他说话时已经将袖中的匕首握起,可毕竟昏迷初醒,又并未进食,终是来不及挥出手,便被面前的男子一把钳在胸前。

“小姐!”莲儿焦急的惊呼一声,伸手便要去推开黑衣男子。

恰是此时,翻箱倒柜的四名黑衣男子已经从屋内出来。其中一名男子手中还拿着几张银票。

那四名黑衣男子见此状况,微微一愣,复有一人走到为首男子的耳边低语道:“老大,这丫头没几个钱,就找到三张银票,贵重的首饰衣裳都没几件。可要搜身?”

为首的黑衣男子将钳住孟之玫身子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点点头。又看向孟之玫,嘴角勾笑道:“不是听说你手巧,饼子卖的多,赚的也多吗?怎得就只剩这几个钱了?”

孟之玫白了他一眼,又对着正要做小动作的莲儿摇摇头。

莲儿收到讯息,默默将手中举起的扫把放下,却并未扔掉,紧紧的攥在手中。

“你这丫头还真沉得住气,不如让小爷我来搜一搜。”说着,为首的黑衣男子便将孟之玫打横抱起,如抓小鸡一般带她往里屋走去。

孟之玫依旧面色淡淡,唯有那一双杏眸,写满恨意。她恨这些人总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狠狠补刀,这些帐她都会一一记下,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全部讨回!

“你快放开小姐!你们要干什么!”莲儿眼见着孟之玫被抱进屋里,急的眼泪直掉。

此刻的这番哭喊在静谧的暗夜中,令面前四名黑衣男子回过神来,他们相视一眼,摩挲着下巴朝泪眼朦朦的莲儿一步步逼近。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将莲儿重重包围,她深呼一口气,闭眼胡乱挥动着手中的扫把。

然,面前是四名男子,怎会被她毫无章法的草编扫帚给制服到。只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大手一握,便将莲儿挥动的手死死钳住。而其他人均是眯起眼睛,露出难以掩饰的淫/光。

“不要过来!不要!不要过来!……”

门外是莲儿惊恐的叫嚷,带着浓浓的哭腔。孟之玫正欲挣脱之时,却突的被那名男子狠狠丢到床上。还来不及估计被摔疼的脊背,便见面前的男子已经开始急急的褪那身黑衣。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还真是古代现代并无不同,即便是重生至此,也逃不掉被人欺辱的命吗?

仅仅感慨了一息的时间,孟之玫的眼神便恢复成往常的清冷。她面色沉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如饿狼扑食一般冲上了床,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急什么?你的衣裳倒是脱得快,小女子可是穿的紧紧的呢!”孟之玫将指尖轻轻滑过白皙的轮廓,绕过自己的脖颈,顺着自身的玲珑曲线幽幽勾勒。声音娇柔低喃,充满诱惑。

男子看着面前娇美女子的诱惑,愣了愣,霎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睛骤然一亮,欣喜道:“来,小爷帮你脱。”

被*冲昏头脑的男人往往会降低防御,所以面对孟之玫突然转变成的娇笑柔媚,也并未过多怀疑。只当她也是个浪荡不羁的寂寞女子,便不假思索的压在孟之玫身上,开始解孟之玫的衣服。

孟之玫左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右手优雅抬起,摄魂般的拂过男子的面庞,划到耳边处,轻轻解下蒙在他面上的黑巾。娇滴滴道:“蒙着面巾可是会不方便呢!”

屋内桃色气息正在微微浮动,而屋外的莲儿,已经在凄惨的呼叫声中被撕掉了上衣。她眼角滑落一抹绝望的泪水,喉咙已然哭的嘶哑。她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也放过我家小姐……求求你们了……”

孟之玫的心在狠狠的抽泣,面上却娇笑嫣然的抚过男子的脖颈,胸膛。见男子的呼吸已然有些厚重,眼里的*几乎快要喷出来了,勾唇一笑。“让小女子来伺候你,想来你一定会毕生难忘。”

“若是让小爷我满足了,往日定会有你的好日子过。”男子哈哈一笑,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往孟之玫身上探去。

孟之玫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一双白皙如玉的藕臂勾住男子的脖颈,阻止男子猴急的准备撕扯自己衣裳的动作,继续道:“都说了让小女子伺候你了,小爷急什么?”

那男子一听更是兴奋起来,想他在官府里当衙役,虽是在牢房里找过不少入狱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反应激烈的吼叫,拒绝的,而今碰上这么一个甘愿与自己行男女之事,定然觉得新鲜,便也由着她去了。而且床上这女子可比牢狱里那些妇孺要美貌,纯净的多,不由得心潮澎湃。 2k阅读网

106.桂花致命

孟之玫一双藕臂勾住男子的脖子,将他的身子慢慢往下拉,目光柔柔,动作轻慢。就在男子那令她恶心的脸越放越大之时,孟之玫的右手不动声色的朝被褥下面摸去。

一声闷哼响起。

只见方才还满床暧/昧的气息骤然被血腥味渲染,之前坐在孟之玫身上的男子已无力的趴在了她的身上。双眼大睁,似是还残余着淫/秽的*。

孟之玫一把将插入男子脖颈的匕首抽出,额头有细细的水珠,与那略带恨意形成鲜明的对比。愣了半晌,听到屋外有莲儿呜呜的抽泣声,方才使尽全力踢开身上已经断气的男子,急忙下床朝外面冲去。

店外的柜台角落处,莲儿正抱住膝盖呜咽的抽泣着,衣衫破烂。孟之玫鼻子一酸,脚步缓缓的朝莲儿靠近,伸手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莲儿,对不起。”

话落,孟之玫的眼中闪过一滴晶莹,眼眸深处噙着满满的恨意。

莲儿将头往孟之玫的肩膀里埋了两分,狠狠摇头,嘶哑着声音道:“……小姐,奴婢没事,奴婢……奴婢只是吓到了。”

闻言,孟之玫微微愣怔,心跳加速的将莲儿的身子拉开,直视她红肿的眼睛,问道:“你是说他们没有得逞?”

如此问罢,孟之玫方才扫过四周,愕然发现之前那四名黑衣,早已东倒西歪的趴在了地上。不等莲儿回答,复又开口,“莲儿,发生了何事?”

莲儿闻见此问,努力控制情绪,回想了一番,方才开口回答。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他们正在撕奴婢的衣服……不知怎得,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孟之玫闻言,松开抱住莲儿的手,起身在那四名黑衣男子面前蹲下,伸出食指朝一人鼻前探去。已经没了气儿,孟之玫不解,难不成这些人来之前都被服了毒药之类的?到了时辰便死了?

“莲儿,他们倒下之前可有何反应?”孟之玫出声询问。

莲儿摇头,“他们无声无息的倒下的,就连闷哼声都没有。”

孟之玫心中疑惑更甚,将其中一名尸体翻转过身来。只见死者额头上落着一朵金黄色的小花,双眼大睁,目光中还带着淫/秽之色,嘴角挂着有些狰狞的笑容。可见动手之人速度之快,完全没有让死者身觉痛楚。

继续看下去,孟之玫发现死者全身各处并无任何伤口,不由得越发疑惑,兀自想了想,便将目光移至死者额间的小花上。

她方想伸手去取。却被莲儿一把拉住,“小姐!您还是莫要动,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一朵桂花。”

而且,看着这些尸体,莲儿总会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得心惊胆战,眼里又沁出泪来。

孟之玫轻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她莫要为自己担心。目光却游走在四名尸体的额头上。

果然,如莲儿所说的一样,这四个人额间都有一朵小巧玲珑的桂花,四片花瓣如张翅的蝶。然而,此刻着实让孟之玫想不到它们翩翩起舞的场景,而是觉得诡异。她探手欲将那朵花捻起,却发觉那朵桂花似长在死者头上一般,根本摘不下来。

莲儿心里忐忑的望着孟之玫伸手去拔那些桂花,又扫了黑漆漆的夜空一眼,战战兢兢道:“小……小姐,我们赶紧收拾回屋去吧!”

回屋?!

孟之玫抽回手,忽的想起床上还躺着被自己杀掉的黑衣男子,不由心下泛起一阵恶心。而且,她早就发现这些人是官府之人,虽是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死了也当有人来寻。霎时,便有了打算,对着莲儿吩咐道。

“莲儿,回屋收拾好东西,我们去京都。”话毕,孟之玫将四人全身搜了个遍,非但拿回了被他们拿走的银票,反而得到五锭银元宝。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丝得意,想来这些人在来之前也并未闲着,合伙偷了不少的银两。暗自高兴完,孟之玫便起身去将店里所有的饼子都打包好,带在路上做干粮。而此刻,莲儿也发挥了她手脚麻利的特性,已然将该带的细软打包好背在了肩膀上,身上被撕烂的衣服更是早已换成一套鹅黄色齐胸儒裙。

孟之玫淡淡一笑,“莲儿,去将榻边的木盒子取来。”

闻言,莲儿只当自己落下孟之玫要带走的东西,绕过屏风便直奔床榻而去。望见那倒在床上流血的裸/身男子,心下一颤,愣了愣,便急急将木盒子取出,匆匆而回。

此时的孟之玫已然在屏风这边,换上了之前宇文旭穿过的衣服,米白色的宽袍被腰间的束带一系,只觉那腰身柳柳,俊秀翩翩,恍然一副纤纤公子模样。

“小……小姐?”莲儿眼前一亮,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孟之玫。

孟之玫也不立即回答,抚了抚早已挽成男子发髻的乌丝,又递了件男装给莲儿,低声道:“你也换上吧!免得在路上再遭险阻。”

向来没有穿过男装的莲儿一听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飞快的绕过屏风将男装换上。

“小姐,如何?”莲儿身着一身灰色男装,腰束一根黑色布带,一头的丫鬟髻被全部梳起,束在头顶用灰色发带绑住,露出整张带着些许稚气天真的小脸。

“不错,活脱脱一个神采奕奕,清稚俊逸的公子。”话毕,孟之玫还不忘投下一个赞叹的眼神。

闻言,莲儿得意的一挥袖摆,学着男子的模样大跨步走了两步。“原来男子的衣裳比女子的穿着还要轻便许多。”说着,她又兀自高兴的笑了起来。

孟之玫看着莲儿一脸笑容,似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心安。遂移过目光,将高几上的青花瓷瓶轻轻托起,抱在怀里用纤细的手指拂了拂,眼泪在杏眸中转动了好久,终是没让它落下,仅仅一声叹息。

孟之玫将青花瓷瓶细心的放进让莲儿取出来的木盒子中,又将盖子缓缓盖上,这才带着莲儿离开。

因着此刻已是黑夜,本就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写满阴寒。孟之玫自然不做理会,与莲儿相携往城外而去。至于为何不坐马车离开这件事,孟之玫只觉无奈,她与莲儿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雁州城此刻了无人烟,根本就请不到马车。 2k阅读网

107.进京之路

雁州城距离京都较远,途中必须经过川州,定州,荣州,乐州,四城方能到达京都。若是马车日夜不息的驰行,最多只需五日;策马快鞭日夜不休,约莫三日便可到达。

虽不是特别山高皇帝远的距离,可对于此刻步行的某二人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招架。

一连六日,孟之玫与莲儿一路往京都方向步行,途中虽是道路宽阔,却都是山路。一路上,除了偶有几辆载着家眷走亲访友,或者进京务商的马车之外,便无人烟。

莲儿望着又一辆马车从身边擦身而过,不由得嘟起小嘴,双手叉腰,嘟囔道:“这些人还真是没良心!这一路上竟没人肯顺道载我们一程的。”

“莲儿,话可不能如此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帮助我们,别人不帮助我们也并无过错,纯属意料之中,又何须怪他们?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我们有手有脚,辛苦一点又何妨?”孟之玫说着,浅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继续道:“再走几里路便可到达川州,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

孟之玫一席话说完,莲儿显然无法全然理解,面上的气愤却是消散了去。

直至日暮时分,二人方才进入川州城。

“终于可以在榻上睡觉了,还有房顶,热水,果真是太美好了!”莲儿一走进客栈订好的厢房,便欢快的惊呼起来。

孟之玫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掺着疲倦的笑容。“那是自然,一会儿可还有好吃的呢!”

一听不用再吃孟之玫带的那些干硬无比,早已啃不动的面食,莲儿登时激动的跳了起来。“好!那奴婢先让小二打些水来给小姐沐浴。”

孟之玫点点头,目送着她出去。只觉这丫头的性子比之前要开朗得多,经历过这些,还能有这般欢乐知足的性子,还真是不容易。

如此想着,孟之玫将四方桌上的蓝布包袱轻轻解开。里面的木盒子立于眼前。

孟之玫用手轻轻抚过上面的镂空雕花,一束桃花被雕刻的栩栩如生,镶着金色的边纹,低调中带着华丽,并不引人注目。

“莫不是你连首饰盒都没有?”

她记得那清冷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若是有首饰盒还会将簪子搁在桌子上吗?”

这是她当初回答他的话。

那时的她本以为宇文旭会嘲笑她几句,却见他似是生气了一般转身离开。

直到第二日,孟之玫再次对镜梳妆时,才惊觉铜镜旁边多了一个木盒子。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去问他是不是他帮自己买的时候,他那如清潭的桃花眼中闪出了阵阵火焰。直到她不经意看见,他握着书的手指微微红肿,方才明白木盒子是他亲手做的,不由的心中一暖。

回想起那时候泛着幸福光芒的生活与心情,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进去了一般,非但喘不过气来,更是痛的无以复加。她捂着胸口,目光由方才的涣散聚集成一道伤感痛恨的复杂情绪,奋力咬着牙,似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正是此时,孟之玫左手手腕处闪出一道幽幽的绿光,摄着炙热的温度,直往身体的各个穴道窜去。

霎时,孟之玫只觉通体发热,慢慢的,体内温度越来越高,似是要将血液都烧的沸腾起来。令孟之玫觉得犹如身出炼狱一般难受无比。

终于,孟之玫在僵持了几分钟之后,还是熬不过心身交加的难受与痛楚,带着连日来得疲惫昏了过去。

翌日辰时,圆窗外的阳光飘飘洒洒的洒进室内,似是在宣告这新一天的到来。直照得屋里的小盆栽都格外精神抖擞,绿意盎然。

躺在床上的恬静女子舒服的翻了个身,感受到阳光的照射,方才悠悠转醒。在床上兀自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讶然。

她动了动四肢,又扭了扭腰,本来以为会难受至极的身子。在她下地穿衣的那刻,竟只觉轻盈便捷,神清气爽。

“小姐,您醒了?吓死奴婢了。”莲儿端着吃食推门走进厢房,见孟之玫站在榻边出神,顿了顿,旋即出声唤道。

孟之玫朝她投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也不答话,瞅了一眼她手里的吃食,急急道:“快端过来,昨夜梦里都是在吃好吃的,再不吃点美味佳肴,怕是要被饿的没了味觉。”

“好!”莲儿欢快的应道,看见孟之玫并无大碍,也只当她是连续几日奔波让她累到了,便也闭口不提昨日她全身发烫之事。

饭后,二人也并未多耽搁,直接吩咐店小二帮她们叫了辆马车,一路朝京都而去。

经过步行几日的痛楚后,二人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只觉心满意足。一路观赏着风景,聊着天,吃着在定州买来的新奇吃食,好不惬意。

二人就这样坐着几乎快要将身子晃得散架的马车,又听着一成不变的车辙声,睡睡醒醒中到达了最后一个临城——乐州。

因着过了乐州便是京都,所以孟之玫与莲儿也并不着急赶路。听了莲儿要好好吃一顿的提议,径直在乐州寻了家客栈住下。

乐州城与雁州城并无太大不同,唯有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们,身着的衣裳比雁州城的要华丽好看得多;店铺的分布与布置,整体看起来也相当的整齐有序。时不时还有带着刀,身着官服的衙役三三五五的在街上巡逻,偶尔处理些商贩间的矛盾,抓抓小偷。

孟之玫看着这般和谐美好的乐州,不由得将乐州的官员暗暗赞了一番。

“小……公子,你看,这里的每个人好似都很幸福,处处都洋溢着笑容。”莲儿无比开心的感叹道。

孟之玫佯装生气的瞟了她一眼,生硬道:“若是再喊错,明日去京都,你便一人走过去,本公子一人乘马车。”

“奴婢知错了。”莲儿可怜巴巴的望着孟之玫,似是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忙改口道:“公子,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二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繁闹的街市上穿行,时不时吃些好吃的,买些新奇的玩意儿,逛些乐州城较为出名的店铺。直至饭点,两人才挑了乐州城最好的酒楼点了几个特色菜吃了起来。

“公子,这乐州真是个好地方,这一天逛下来,似乎每个商家百姓都很和善,就连平日里最能察言观色,狗眼看人低的小二都这般有礼貌,还好心的拿饭递给门外的乞丐吃。”莲儿一边拿着筷子夹一粒花生米,一边对着孟之玫叽里咕噜的说道。

孟之玫侧目朝门外看了一眼,果真见一名衣衫破烂的乞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破碗里的饭菜。不由在心中想道:若是今后完成了娘亲的遗愿,替玉兰村的村民报了仇,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2k阅读网

108.竹楼镌画

孟之玫与莲儿吃饭的酒楼名为聚味轩,前来吃饭的,大多都是家境稍好的男女老少。

早先就打听了一番的两位公子,而今正正大光明的坐在聚味轩的大堂内。初见聚味轩时,孟之玫只觉整个店面质朴且民风十足。无论是整个酒楼的构造还是气韵,都充满山间静谧的雅致清新。

聚味轩整栋酒楼都是由竹子建成,大到房顶,小到碟盘,全部清一色的翠绿。

然而,令孟之玫更为欣赏的是,一楼大堂虽是开放式的座位,却刻意在每个座位前后,各隔着一扇可以推拉的竹门。没有客人来时,将竹门往里推,便可留出一席宽阔的空间;若是有客人入座,又可将竹门拉开,非但隔开了不熟之人吃饭时的尴尬,也尽可能为顾客保护了*。

孟之玫举目四望,对整个聚味轩的印象颇好。

点过菜,与莲儿闲聊着饮茶时,方才发现自己这桌的竹桌上,镌刻着一副画卷,整个画面别致而清幽。小桥流水,花瓣飘散水面,激起轻微的涟漪。石缝间冒出翠绿的绿叶,叶尖上似是有几只嬉戏的蝴蝶,恍若天外恬境一般。

“公子,你看,这些竹门上面还刻着山水图呢!”孟之玫正欣赏着桌面上的美景,被莲儿的话语声打断。

“山水图?桌面上不是也有?”孟之玫略显讶然的抬眸望去,嘴上自觉的回答。

莲儿撑着下巴,将视线落在桌面上,又移开至竹门上。不由的眼睛越睁越大,似是有何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孟之玫此刻却没有功夫理会她,只是静静欣赏着竹门上闲适安逸的风景。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立于小屋旁,枝桠间落着鸟窝,而小屋的烟囱里在冒着袅袅炊烟,似是农家妇孺做着香喷喷的饭菜。

门外不远处一孩童正在地上玩着石子。另一侧的花圃旁,一名农夫模样的男子正在为开的极好的花朵浇灌。

孟之玫就这般看着,连同着桌面上的风景,眼前似乎浮现出如世外桃源般的美丽村庄,男耕女煮,孩童欢闹,无不和谐美好。春夏秋冬,桃花开了又败,谢了复又绽放,随着空气的流动,花香四溢。枝头的鸟儿在老树上的枝干上雀跃,时不时叽叽几声,鸟语若乐。而桥下的溪旁,借着阳光的熏照,波光潋滟,水波流动,声音如丝竹般清脆动听。

“二位公子,菜上齐了。”

店小二将最后一盘菜上齐,方才怕菜肴冷了,忍不住将仍旧嘴角含笑,兀自出神的二人唤醒。

孟之玫回过神来,顿了顿,礼貌道。“谢谢!”

“二位公子请慢用,有事可唤小的。”店小二露出无比亲切的笑容将话说完,正欲退出去,便被孟之玫出声唤住。

“小二哥,请留步!”话一出,见店小二转过身来,孟之玫方才拱手继续道:“在下与小弟从雁州而来,听闻你这聚味轩相当出名,这才慕名进来。恕在下冒昧,不知这家掌柜是何许人也?”

店小二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眼,两位公子虽着粗布鄙衣,看起来也相当和善,再想起方才的交集,自觉二人并非无理之人。特别是唤住他的这位公子,看起来相貌不凡,虽是长相清秀了些,却着实气质非凡。

“小二哥莫要误会,在下只是对聚味轩颇为欣赏,特别是镌刻的这些画作,更是喜爱。不知可否见上你家掌柜的一面?”孟之玫见店小二有些犹豫,不假思索的说明了本意。

店小二暗自思索了一番,想起他们方才看画看的出神,竟未发现自己来来回回端了好几遍菜,着实难得。遂点了点头,道:“待小的去问问管事儿的,不知今日掌柜的可还在轩中。还烦请二位稍候片刻。”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拱手道谢。

见店小二走出去,莲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公子,你见掌柜的作甚?”

孟之玫并未回答,反问道:“味道如何?”

莲儿微微一愣,回味了一番,蹙眉道:“方才吃的太快,没尝出味道。”

话毕,莲儿一伸筷子,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一番,表情淡淡道:“一般般。”

闻言,孟之玫挑眉,将方方拿在手中的筷子又搁了下来。

恰是此时,店小二已经领着一人进来。

“二位公子,我家掌柜的来了。”说着,侧身不动神色的退到一边,给掌柜的让道。

孟之玫抬眸间,对上一张堆着汨罗佛笑意的面容,瞬时怔住。

四目相对间,进来的掌柜的一脸笑容也骤然僵在了脸上。

“章掌柜的还真是神通广大,弃了福旺酒楼,这厢又有了聚味轩。”孟之玫收起眸中的期盼与错愕,不满的瞥了那肥嘟嘟的身子一眼。

章华一时有些不适应她身着男装的模样,顿了顿,朝店小二挥了挥手。

店小二虽感觉气氛不对劲,却不敢在掌柜的面前出风头,便听话的退了出去。

“孟姑……公子又来挖苦章某。”章华颇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负在身后的肥手,想了想,方问道:“只是,公子为何会来乐州?”

孟之玫挑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路过而已。”

章华俯了俯身,抬起肥嘟嘟的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讪讪道:“路过……那公子唤章某来有何指教?”不是又来对着他骂嚷主子的吧?

后面那句话,章华未出口便活活咽了回去。

此问一出,孟之玫瞬间回过神来,扫了眼竹门上的镌画,正色道:“这些画是何人所做?”

一直等待孟之玫问话的章华,因为对上她眸中与主子如出一辙的沉冷阴寒,有些发怵。可当他听完孟之玫这简短的问话之后,面色反而越发惨白。

他忽的想起那日与她告别的场景,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寒,方想敷衍过去,却听闻孟之玫又开了口。

“难道是你?”孟之玫脱口而出,复又对上章华一张白如纸张的肥脸,暗自否认了去。

“若不是你,便是你家主子?”孟之玫不自觉的发出这个疑问,心下却狠狠嘲讽了自己一般。见掌柜的这般神色,就如此容易的与宇文旭联系在一起,再多想一秒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2k阅读网

109.公主杀到

听了孟之玫的话,章华身子一颤。想起之前主子交代他对孟之玫毋须隐瞒的嘱咐,又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毫无隐瞒的说道:“确是。不但这画是主子所画,就连整个聚味轩都是主子差人建的。”

虽然,现下孟之玫一听见宇文旭的名字,就会忍不住生出几分埋怨。可毕竟,她欣赏有才之人。故而,故意忽略作画之人,开口问章华。

“这景致可是真实存在的?”

闻言,章华先是一愣,旋即顺坡下的点了点头。“当然有,整个聚味轩所刻得都是世间存在的景致,乃主子所游历之处。”

说到这里,章华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竹门,霎时眸中闪过亮光。继续道:“公子所看到的这幅作品,是主子感慨最深,也是最为喜爱的村源图。”

此话一出,章华见孟之玫面色一沉,便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叫他如何收回,便只能硬着头皮等着面前女扮男装的顾客发飙。

“哼!”孟之玫冷哼一声,最后又瞄了竹门上的镌画一眼,心中浸满失落之意。若不是宇文旭所画,所见,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他带自己去。

可,而今……

她暗自苦笑一声,豪饮了一杯酒,便挥手让章华出去。

章华等了好半晌都未听到孟之玫的责怪声,悄悄瞥了她几眼,见她神色复杂,自是知道她又想起了玉兰村的事情。动了动几乎被肥肉藏住的唇瓣,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给我找!若是找不到人就小心了你们的脑袋!”

忽的,还未等章华退身而出,便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与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声。

站在当场的章华,身子僵了僵,额头上的汗珠子从鬓边流淌而下。此时的他,恨不能土遁至地里,眼不见为净。

孟之玫可从未见过章华这等表情,忍不住调笑道:“章掌柜的,都有人来闹事了,你怎得还躲在这里?莫不是肥油进肚,胆子变小了?”

章华扯了扯嘴角,还未等他想到脱身之法。便见竹门被一扇扇的拉开,整个大堂随着啪啪几声之后,静若无人。

“这尊肥嘟嘟的肉球是谁呢?这么眼熟。”

忽的,一声略显突兀,却格外清灵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双目经过短暂的游走,便都将目光定在了章华的身上。

章华一个哆嗦,装作一副听不见,看不到的死猪样。

“章华!”

一声比方才高出几个音贝的喝声骤然响起,语气里满是不耐与不可违抗。

章华木木的转过身,扯出的生硬笑容丑的无以复加。

这番动静,想安静吃饭的人怕是也吃不下去了。

孟之玫蹙眉望向踱步而来的女子,她着一身银色盔甲,头上的银色头盔上垂着一簇艳红色的流苏。虽是身着军装盔甲,样貌却是清秀可人,肤如凝脂,眉如黛柳,眼如紫葡。再加上她那一身摄人的气势,着实让孟之玫深感好奇。

待孟之玫打量一番之后,大堂内正等着看好戏的顾客,已经被店小二和侍卫请了出去。独独留下孟之玫与莲儿这一桌儿。

“快说!他在哪?!”毫无前奏的话。

章华抹了把头上越积越多的汗水,背上的衣裳已然湿了大片。“小的不知公主所说是谁。”

“装蒜?哼!”女子一双葡萄眼霎时瞪向章华,带着摄人的气息。

话音未落,女子一侧的侍卫已然将腰间悬着的刀出鞘,直直的架在章华那好几层肥肉的脖子上。

“不知这一刀下去是否能割断脖子,你这肉脖子可要试试?”女子双目半眯,眼里的正色令章华不寒而栗。

唯有孟之玫思绪仍停留在章华的那句话里,公主?

难道说面前这女子是当朝公主?

早在来时,二人与车夫聊天时听他说过。当朝大周国只有一位公主,名曰周媚,因为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一出生便被封为永乐公主。

然,这位公主生性顽皮刚烈,又不喜姑娘家的念书绣花,偏偏对武功打斗颇有兴趣。因着皇帝宠她爱她,便处处依着她。就连两年前要求去军营历练,皇帝亦是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而今,两年未到,永乐公主便回了京都。想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孟之玫兀自在心里揣测着公主回京的缘由,又将目光放回到面前几人身上。

“小的不敢!”章华忽的俯身跪下,颤栗的连同身上的肥肉都是一颤一颤的。

“不敢?!”永乐公主冷笑着喝道,右脚一踢,侍卫手上的刀踢飞,迅速的在空中打了旋之后,落入手中。“本公主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以往你可不是骗了我一次两次的。莫非,你这条猪命真的不想要了?”

话毕,她将手中的刀锋直直抵向章华的脖子。

被吓得不轻的章华一见公主即使一年多不见,还是这般刁蛮暴力摄人。不由得想起去雁州城之前。

早在一年多之前,章华便是这聚味轩的第一任掌柜的,也是看着聚味轩一根根竹子搭建起来的元老。本是个很好也很不赖的差事,却因为乐州城是宇文旭的封地。公主喜爱粘着宇文旭,便常常的来聚味轩里找他。

而宇文旭生性怪癖,特别不喜欢与女子接触。对于公主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更是不愿有过多的交集。无奈之下,宇文旭只好处处躲着她,毋容置疑,打发公主的重担就落在了章华的肩上。

后来,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公主长期的逼问与折磨,章华才死乞白赖的要求去雁州城那远离京都的地段。

“公主饶命,小的果真不知王爷在何处。公主方从营地回来,还是容小的安排个好些的房间让您歇息着,不要动怒才是。”章华有些无奈,冷汗直冒的尽量控制好思绪。

永乐公主不屑的瞥了跪地的章华一眼,右手微微使力,银光一闪,便割散了章华头顶上的发髻。口里冷声喝道:“不要以为本公主真的不敢杀你!” 2k阅读网

110.匪夷所思

聚味轩。

永乐公主手中持刀将章华的发髻削散,本就唬得直冒汗的章华,此刻更是害怕的,几乎要将身上的肉抖落下来。

“小的真的不敢,王爷确实不在轩内。”这句话章华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说的流利。只是话尾的颤音,令在场每个人都忍不住投下同情的目光。

闻此言观此景,孟之玫虽是觉得章华有些窝囊,却也敬佩他的衷心。抬眸不经意瞅了二楼的某个方向一眼,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过,令孟之玫惊讶的是,永乐公主竟然一点都不相信章华的话。反倒将手中的刀抵至他的胸口。

“本公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都说事可以一而再,却不可再而三。从她握紧的拳头中,孟子玫知道,她这次的威胁并非动动嘴皮子那般简单。

更何况,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清楚。当朝最受宠的公主,若真要动手杀一个酒楼的掌柜的,怕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小的所说属实,要杀要刮,公主请便!”章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语气中虽带着颤栗,却说的坚决。

孟之玫忍不住多看了章华一眼,莫不是他真的还未寻到宇文旭?不由得对章华的安危多了一丝担心。

“好!那本公主就送你去见阎王!”永乐公主柳眉具拧,眸中泛起阵阵杀意,忽的一使力将刀往章华胸口刺进了两寸。

霎时,章华浓眉深蹙,肉嘟嘟的脸上一阵苍白。

“求……公主……给……给小的一个痛快!”章华依旧跪地,抬首直视永乐公主吃力的恳求道。

永乐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并不作答,握着刀柄的白皙小手却是动了动。

孟之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将手中的筷子,直直的掷向永乐公主。

只见,筷子如出弓的箭一般,飞快的朝永乐公主头戴的高帽射去。只一瞬,那头银色的盔帽骤然落地,一分为二。

“护驾!”

在空气凝止的一瞬间,不知是哪个侍卫的声音响起。

不待反应,只见一部分侍卫拔刀对住外围,围圈将公主护住。而另一些带刀的侍卫已然将刀出鞘,刀口所向孟之玫与莲儿,并形成一道人墙,将二人死死围住。

此时,被侍卫护住的长乐公主,本来梳得整齐的发丝,因为头盔的一分为二,如瀑般披散在肩。虽有些凌乱,却更显女人味儿。

孟之玫虽是讶然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力道与技能,却也顾不得多想。只侧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章华,见他胸口的刀并未深入,心下松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为何对本公主出手?!”

还未待孟之玫收回视线,便被永乐公主带着愠意的声音唤了回来。

孟之玫抬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并不着急理会她。又从筷篓里取出一只筷子,并着盘碟上的另一只筷子,迎空夹了两下。感觉筷子还算好用,便兀自点了点头,又不顾莲儿惊恐的目光,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正当众人以为这公子要当众表演吃饭之时,孟之玫却将刚入口不久的鸡肉又吐了出来。无视身旁的众人,蹙眉道:“掌柜的,听闻聚味轩都是冲着店里的菜肴而来,莫不是这菜就是这般水平?”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愣。而永乐公主,面上早已露出不耐,望向孟之玫的眸中满是杀气。

“难道你就不怕死?!”

孟之玫本来目光一直落在章华身上,似是在等待他给顾客一个交代。一听公主这话,方才疑惑的转过视线。朝公主拱了拱手,做出一副绅士的样子,淡淡道:“这位姑娘,可是问小生?”

永乐公主眼睛一眯,“你觉得呢?”

“小生觉得自然不是,姑娘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杀意,而小生并未得罪姑娘。姑娘这般正义之士,又怎会语气不善的与小生说话。”孟之玫面容温和,眸中的坦荡与无辜显于眼底。几乎令公主都诧异的以为是不是找错了人。

永乐公主顿了顿,收敛了些许的怒意,指了指落在地上的竹筷,问道:“那这筷子可是你掷向本公主的?”

“正是小生。”孟之玫坦荡的答道。

闻言,永乐公主怒意霎时冲过头顶,瞪着一双大眼斥道:“既是你要害本公主,还怪本公主对你语带杀意,难道还要本公主感恩戴德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害您?”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疑惑的轻笑,“我与公主无冤无仇,何故要害你?”

如此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碎成两半的头盔,继续道:“若不是小生情急之下出手将阻止你,聚味轩的掌柜的怕是早就没命了。”

“哼!即便他死了,又与你何干,何故要你来管这闲事。”永乐公主眉头蹙的越发深了。疾步冲出去,出拳挥向孟之玫。

孟之玫也不急,知道这公主脾气不好,又太过冲动,闪身躲开。

要知道永乐公主方才那是怒极的一拳,毫无保留的用尽了全力,冲过去的时候自是没想过会扑空。待反应过来时,已然刹不住脚,失控般的呈直线冲了出去。

轻松躲过一拳的孟之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对于能够那般迅速的,躲开一个习武之人的拳头,有些讶然。

忽而回过神来,望见公主就快要撞到两名侍卫身上。怕惹出大乱子之余,又想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武功,便学着习武之人的模样,脚尖点地。不料,身子如轻燕般跃起,悬停在空中。孟之玫大惊,也不多想,迅速朝永乐公主的方向闪身而去。

众人正担忧永乐公主的安全,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孟之玫。正当众人认命的等待着,灾祸来临的最后一声脆响之际。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再睁眼细看,只见一名粗衣鄙服的男子,正环住永乐公主的纤腰,将公主稳稳的揽在身前。

永乐公主一时有些恍惚,方才她可是害怕的叫不出声来了。毕竟,那出鞘的刀口都是直直的对着她的。可恨的是那些侍卫竟然也不知道收刀,就那样满目恐惧的望向自己。若是这人不出手,怕是早就被那刀给刺穿了。

意识到有人救了自己,她想也不想的,满心雀跃的唤道。

“旭哥哥!” 2k阅读网

111.真假参半

【每日在17-21点之内更新,请亲们多加谅解,嘻嘻~另外,吼一句:求收藏,求推荐,求各种,么么哒~】

旭哥哥?

永乐公主竟然唤宇文旭做旭哥哥?

孟之玫心下一紧,揽住永乐公主腰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力道。须臾,她又恢复情绪,调侃道:“美人?你可是在唤小生?”

因着孟之玫救永乐公主时,乃情急所致,所以姿势显得十分暧昧。加上永乐公主被孟之玫抱在胸前,无法抬头,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宇文旭救了她。一番激动之下,欣然环腰搂住面前的人,兴奋的唤出了声。

而这番景象,在众人眼中便成了一位发丝如墨缎的女子,与一名清朗俊秀的男子深情相拥的美好画面。有人讶然,有人揉着眼睛,而有些人则是大胆的幻想二人会发生的爱情故事。

不过,因为孟之玫的那句话,着实让众人幻想美梦的心给碎了一地。当然,也包括正在激动的永乐公主。

只见她闻言身子一僵,发觉那声音并非她日思夜想的,旭哥哥的声音,不由得恐慌起来。直到她感觉鼻子与口腔有些酸楚,方才醒过神来,一把将面前的孟之玫推开。

“你……”她伸出食指,狠狠的指向孟之玫。却终是因为愤怒而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孟之玫勾唇淡淡一笑,“小生如何?莫不是姑娘觉得小生欺负了你?”

“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对本公主动手动脚,不是欺负又是什么?!若是此事传出去,本公主如何有脸面面对旭哥哥。”本来永乐公主好不容易控制好的情绪,在最后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孟之玫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冽,苦笑道:“如若小生方才不救下你这堂堂的永乐公主,你可知你的下场?”

说到此处,顿了顿,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整理好发髻。方才不紧不慢的将左手负在身后,围着气急的永乐公主慢慢的踱步。

“想必不用我提醒,你堂堂公主,看着这些人的神色也该知晓。若不是我方才将你从刀口夺下,你觉得你可有生还的余地?”见永乐公主指着的手慢慢垂下,孟之玫又忍不住调侃道:“本来,小生以为救下了美人儿,无论如何也能得到一句感谢。却不知美人儿竟将我认错了他人。着实让小生心痛。”

似是说到了动情处,孟之玫还忍不住捂了捂胸口,一脸的受伤模样。

看到此番景象,不知情的人都觉得面前这公子是喜欢上了公主,方才舍身相救,不由得对她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而知道孟之玫是女子的莲儿与章华,则是一脸诧异。甚至,还用眼光询问对方,孟之玫究竟是男是女?

永乐公主不是身处皇宫,便在军营。她从情窦初开起,便只对宇文旭心有爱慕。所以,对其他的男子,她向来是不作理会。虽有胆大的敢于自己表白,却终是没有这般直白的同自己表达情意的。不由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孟之玫见她似乎有些动容,复又添油加醋继续道:“今日,小生来聚味轩只为饮酒吃饭,不巧喜好上竹门上的镌画,便唤来掌柜的前来讨教。谁知还未说两句,竹门便被人关上。小生正愣神之际,便觉面前走来一位正气凛然、气质非凡的天外女仙人。抬眼一看,确实吃惊不小,实实在在的喜欢上了姑娘。”

说到此处,孟之玫特地观察了永乐公主的神色,见她眼神透亮且闪烁不定,便知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得知姑娘心有恼意,便也不去插手你撒火之事,任你对章掌柜的动怒。直到姑娘要杀他,小生才恢复了理智。”说到这里,孟之玫故意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心痛。

“虽不知姑娘与他有何仇恨,却终是明白,这人不该死。且不说身为公主,特别是一名刚正不阿,行走在军营中的女战士,做的便是为国为民之事。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因为一时冲动而杀人。况且,这个人是你……爱慕人的手下,若是你真的杀了他,那人又怎会原谅你?”

一席话半真半假的便从孟之玫的口中说了出来。

说的人那般绘声绘色,情感充沛,而听的人则是一个比一个讶然,一个比一个深信她确实是为了公主好。

而作为当事人的永乐公主,心中开出朵朵烟花,不是因为孟之玫的深情,而是她话里对自己的形容。虽然她此刻很想与他成为知己,可出于面子,她又不得不板起脸,反驳道:“既是要阻止本公主杀人,又为何要毁了本公主的头盔?你舍身相救自是你自己造下的孽,本公主又何必言谢?”

闻言,孟之玫有些无语。这公主一直向往正气凛然的侠女或者女战士的作风,可说起话来仍旧摆脱不了被盛宠的刁蛮与任性。暗自苦笑的摇了摇头。

“看来姑娘还是不明白小生的用意,要知道小生本想直接将筷子掷向姑娘握刀的手的,奈何担心你那双白嫩的小手就那般被伤了,便唯有掷向那顶最不会伤害姑娘的头盔。更何况,那头盔都能一分为二,若是掷向姑娘除头盔之外的别处,其后果,姑娘可想而知。”

又是一段真假参半,淋漓淋漓尽致的说辞。

永乐公主这次却并未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只是将目光移向孟之玫的脸上。半晌,方才开口问道:“为何你只称本公主为姑娘?”

现在才发现?

孟之玫在心中暗想,勾了勾唇,淡笑道:“因为在小生心中,即便公主您权威再高,可在我心中,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需要疼爱的姑娘。”

如此深情的话,一时间令众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孟之玫方将目光落在永乐公主脸上,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却只见她骤然转身。仅仅吐出一个字:“走!”

话毕,所有的侍卫都回过神来,随着公主整齐的走出了聚味轩。

唯有孟之玫,对那些侍卫经过自己身边时,所投来的各色目光,恍若未见。

“人都走了,还不愿意下来?”孟之玫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二楼旁观许久的男子听见。 2k阅读网

112.恍若隔世

孟之玫学着男子的模样,负手立在聚味轩的大堂内,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

“人都走了,还不愿意下来?”

话音刚落,整个寥寥几人的大堂骤然寂静无声。

须臾,只见从二楼走下一名小斯,一边走一边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望向孟之玫的目光里溢满不满。

孟之玫认得此人,正是在雁州城福旺酒楼所见过的宇安。虽是诧异于此人对自己的态度,却也只当他不愿做个跑腿的。便也未放在心上,反声问莲儿可还好。

“不碍事,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受惊了而已。”莲儿垂着小脑袋,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的回答。

孟之玫见状,方想再说些什么,抬眸却见宇安已经走至自己面前。

“孟姑娘,我们爷请你上二楼赤味阁。”宇安囫囵吞枣的说着,似是连说句话都十分不屑一般。“二楼左拐第一间便是,你自己该认识路的,就自己上去吧!”

孟之玫自是感觉到了敌意,只是微微蹙眉,嘴边仍旧挂着清浅的淡笑。“还烦请小哥带我二人前去吧!本姑娘愚钝,可是分不清方位的。”

“你!”宇安先是一怔,旋即知道孟之玫是在故意与自己做对,霎时气得满脸通红。

孟之玫杏眸闪过一丝愉悦,继续不顾他人气恼的接道:“我如何?莫不是你家公子没有诚意?才会使得身旁的猫啊狗的都这般无礼待人?”

“你竟然说我是猫啊狗!你!”宇安一张气得发红的脸,此刻骤然变白,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与孟之玫抗议。

孟之玫也并不着急接话,摇头淡笑半晌,方才淡淡的说道:“既是你家公子请我们进去,又哪有不派人领路的道理。”

话毕,宇安方想反驳,便见孟之玫身侧的莲儿噌的一声站起,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指着宇安的鼻子数落。

“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我家小姐,今日可是帮了你家公子一次,你们不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反倒派出你这样的奴才,给我家小姐脸色看。这算哪门子的请……”

孟之玫知道莲儿已经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不由得笑意更深了。望着面前这喋喋不休,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宇安的鼻子,逼着他倒退的俏皮莲儿,心下更是一暖。

也许,带上这样一个人是对的。

眼见着宇安马上就要被逼到墙角了,孟之玫出声打断莲儿。“莲儿。”

莲儿立马止住声音,脚步停在宇安两步开外,得意的望着孟之玫,似是要领奖一般。

孟之玫冲她淡淡一笑,旋即将目光落在宇安身上,仍旧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清楚你对我有何成见,但是现在你必须要领我去见你家公子。否则,你们那肥嘟嘟的掌柜的,怕是要流血而亡了。”

此话一出,如当头凉水一般,骤然将他泼醒。至此,他方才领悟到孟之玫是对自己的态度不满,而非故意刁难。想起方才她救章华的样子,怕是并无坏心。

他侧目看了章华一眼,见那胖胖的脸虽是毫无血色,却目无暗色,直勾勾且饶有兴趣的望向他们三人。

见状,宇安不由的有些恼了,朝他翻了个白眼。

“小赤,领章掌柜的去看大夫。”宇安整了整衣衫,收起面上的情绪,冲着一旁还在默默看好戏的店小二命令道。

那小赤一听这话,撑着下巴的手骤然收回,满脸堆笑的快步跑到章华面前,将其扶走。

见状,宇安轻轻松了一口气。缓声对孟之玫说道:“孟姑娘,请随小的来。”

言罢,虽是十分想快步往上走,离她们远点儿,却苦于方才的教训,仍旧露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在前方带路。

孟之玫虽看出宇安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愿再计较,点到为至便好。

二人随着宇安走到赤味阁门前,叩门禀报一声,便见门从里面拉开。

孟之玫迈槛而入,脚步轻盈,身姿悠悠,面色淡淡,看不出一丝表情。

而站在她右后侧的莲儿,则是一脸的惊讶,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鸭蛋。

“公子!怎么会是你?”顿了半晌,她脱口道。

闻言,宇文旭也不作答。仍旧兀自悠然的坐在桌前,饮着小盅里的酒酿。

一张线条分明的侧脸,被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黄昏金光,照射的美轮美奂,似是从天而降,不染凡尘的神仙。

观此,孟之玫的心脏又漏跳了几拍。可一想起那些玉兰村的村民,她就忍不住心口发痛。恰好是这样的疼痛感,将她拉回神来。

“民亲王真是好兴致,观景看戏品酒吃菜,生活无不逍遥啊!”孟之玫款款走至宇文旭的对面,将洒进来的一袭黄昏细阳挡在身后,略带嘲讽道。

宇文旭微微抬眸,面容冷冷的直视面前的女子。沉默不语。

孟之玫同样怔怔的与他对视,方才带着抹讥讽的笑意顿在嘴角。

她不明白,同样是一身广袖白袍,同样的发饰,同样的五官样貌,却为何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熟悉?那双她曾见过,如一汪清泉般的桃花眸,此刻竟只有冷意。比初见时还要令人身心俱寒。

“不是听说民亲王向来体恤臣民,怎么请小女子来,竟连杯茶都不见上?”即便她有些诧异他此刻的森冷,却并不害怕。更何况此时的情况,更不容许自己退缩。

宇文旭从她面上收回视线,右手轻轻一挥,一侧的宇安慌忙上前倒了杯茶,递至孟之玫身前。

孟之玫心中苦笑,不过是过去了数月而已。再见时,曾经她费尽心思、乃至以玉兰村村人为代价所救下的人,竟然就是这般态度。

好一个忘恩负义!

好一个过河拆桥!

如此想着,孟之玫的杏眸中闪过一丝悲凉。她恨不能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朝他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泼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还有事情需要依仗他。

“莫不是从玉兰村出来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要知道我救了你一次,也救了你的手下一次,岂是要赖账?”孟之玫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无视面前男子仍旧冷寒的一张俊脸。

正当孟之玫以为面前的男子仍旧会以沉默应对时,面前就快要化成冰雕的男子忽而开口道。

“如何。”

两个字,不带任何语气音调的冷冷吐出。 2k阅读网

113.不欠不见

“如何。”

两个字入耳,孟之玫的心脏似是颤动了一下。回想起之前二人相处的日子,心中的疼意更甚。难道人就该那般善变吗?现下无利可图便要这般弃而不顾,装作何事都未发生一般吗?

孟之玫冷冷一笑,撩起长袍与宇文旭对立而坐。忽而,脑中又闪现第一次与他点灯长谈的情形。不过一息时间又回过神来,淡淡道:“很简单,只要你能将我带入京都,我与你便一笔勾销。自此,互不相欠,绝不相见。”

说到这里,孟之玫故意查看了面前男子的神色。他身上的白袍依旧散发着耀眼白光,即便有倾斜的黄昏光芒照射,竟也通透的令人移不开眼。表情与神色,更是没有丝毫动荡。

自己在期待什么?

孟之玫暗自腹诽,定了定神,又继续道:“这生意可还划算?”

“划算。”宇文旭声音清冷的回道,英姿飒爽的起身,负手在背,步伐矫健的踱步出门。

孟之玫愣愣的望着宇文旭离开的背影,心中似有东西悄然破碎了一般,只震得双目生疼。

他,就这般厌她?

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找他算账吗?不该质问他为何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吗?

自己因为他,致整个玉兰村沦为尸村,他就是这般回报自己的?即便她想过要恨他,要怨他。可方才再见到他,她又何曾真的生出半点恨意。她甚至想着,只要他关心关心自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下,她便可以既往不咎,独自报仇雪恨。

可,他呢?

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怔怔的从椅子上起身。旁若无人的朝门外走去。

“孟姑娘,明日爷便启程回京都。姑娘住在哪个客栈,到时小的去接你。”虽然宇安对孟之玫的印象下降了不少,可方方看着孟之玫那般失魂落魄的神色,还是不由的将语气放缓了一些。

话音已然落地,那一抹男装的瘦小身子已然消失在门外。

“我们住在乐门客栈。”一侧的莲儿见孟之玫神情哀伤的出了门,顿了顿,终是回答了宇安的话。

宇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莲儿也一脸担忧的冲出了门,朝孟之玫离开的方向追去。便一个人愣愣的杵在当地,哀叹惋惜。

……

翌日,辰时一刻。

乐门客栈门外,停着一辆楠木构造,集低调与高雅于一身的马车。黑楠木车厢上雕着栩栩如生,灵动轻巧的鸟雀。一阵风吹过,厢窗上的布帘徐徐卷起一角,隐隐约约能窥见一抹白影。

宇安将孟之玫带进马车,便吩咐莲儿与自己坐在车外赶车。

半封闭的车厢内,茶几,床榻,被褥等一系列必备的用品应有尽有。孟之玫扫视一周,总觉得这马车似是在哪见过。

目光游走的扫了好半晌,才想起与之前在福旺酒楼所见的那一辆略略相同。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

旁侧,斜躺在榻上的白袍男子手中正拿着一本书,桃花眸微张,一目十行的看着。那模样,慵懒中带着些许的优雅,冷寒的气息因着看书时的平和而显得温暖。

孟之玫故意撇开眼睛,不去看他。扫视了整个车厢之后,顿觉索然无味。又瞅了窗外半晌,终是熬不过这压抑的气氛。双手环胸,后背靠在车壁,双眼轻闭,开始补觉。

要知道昨晚,她可是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无法入眠。

一辆称不上华丽,亦不算低调的马车缓缓使出城,有节奏的车辙声与驾车人的轻呼声融为一体。

脱离了喧嚣的人群,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车外晴空万里,鸟雀微鸣,似是演奏着一曲此处好风光的乐曲。

路旁,树木偶见金黄,麦穗稻谷金灿灿的,迎风而摆,似是在向路人们招摇它们的茁壮成长。

车厢内的孟之玫已然双目紧闭,眉目间均是不安稳的褶皱。一侧的白袍男子,目光本是一动不动的固定在书本上,眸光扫过孟之玫熟睡的面庞时,面上多了一丝异样。

他将手中的书本反盖在榻上,坐至她身侧,轻快的点了她的睡穴。

“我该信我亲眼所见,还是相信内心的感觉?”他低首,在她耳边轻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间,似是要将那抹碍人眼的褶皱抚平。

他似是在等待睡梦中的人儿回答一般,静静的侧目看着,不再言语。

半晌,他眸色闪过一丝黯然,轻轻将她抱起,放置榻上,又扯过一边的褥子替她盖上。而他,就那般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从她发际线的发丝,到骨线分明的优美锁骨。

没有人知道,此刻安静看着她酣睡的他,嘴角与眼眸中的笑意有多么迷人。

孟之玫此刻更加不知道这些,她始终在一个虚幻的梦中穿梭着。梦中的她围着玉兰村遍布全村的尸首嚎啕大哭,却如何也哭不出声,她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跪地申冤,却似是被封住了喉咙,一句话都吐不出来。那种无力与绝望的感觉令她心念俱碎。

“睡觉都这般不安稳。”一直看着她沉睡的宇文旭轻声呢喃,伸手将她眼角的一滴眼泪擦干。眉宇间竟是心疼爱怜。

孟之玫仍旧在睡梦之中,似是梦见了十分恐怖的事情。令她身子轻颤,随即平躺的身子,不自觉的翻了个身,换成一种婴儿侧躺的姿势。

方才还在为她擦泪的宇文旭,手指一僵,眸中的疼惜更深了几分。

“宇文……”

睡梦中是女子轻声的低喃,带着万般哽咽。

宇文旭俯身轻轻将她瘦小的身子蜷进怀里,左手将她乱糟糟的发丝抚平,右手则是轻轻拍着她的身子,以让她睡得安稳。

孟之玫似是感受到他的安慰一般,慢慢的止住眼泪,不再动作,面上的恐慌神色亦是平缓了下来。

“你左脖颈的这枚粉痣很美。”玩弄着孟之玫发丝的手指,在目光游走于孟之玫脖颈处时,轻声赞叹。

白皙如玉的脖颈间,点缀着一朵粉色小痣。细看下,方能发现那形状似花朵一般,小小的,四瓣并呈,梦幻绝美。

…… 2k阅读网

114.与你何干

马车一直在前往京都的必经之道上行驶,从刚开始的人烟稀少,有农作物,到后面的荒无人烟,树木茂密的深林。而渐渐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孟之玫仍旧靠在马车车壁上睡着,忽的一个颠簸,头重重的撞在车壁上,让她骤然清醒过来。她睡意朦胧的摸着被撞的脑袋,随口道。

“出什么事了?”

将孟之玫放回原位的宇文旭,手里依旧拿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面对孟之玫的问话恍若未闻。不过,在孟之玫头撞上车壁的那刻,他心底的某处似是被牵扯了一下。

孟之玫见半晌无人回答,环顾四周,骤然想起自己与宇文旭在同一辆马车里。此刻,又感觉到马车已然恢复平稳,暗暗朝某个方向白了一眼。

不过,刚睡醒的孟之玫并未觉得心情有多么的雀跃,只是隐约回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那双温暖的手,似乎还残留滑过她面庞的余温。很是生气那个美好且温暖的梦被不专业的马夫给打断了,不由的生起一丝恼意。

“小姐,公子,奴婢伺候你们用饭吧?”

孟之玫还在心里自我摧残着,莲儿就堆着可爱的笑脸,掀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野果。

莲儿一进马车便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忽又想起两人似乎在闹着别扭,便也不多言。静静的从马车的匣子里取出早就备好的吃食。又打开一侧的食盒端出几盘菜出来。

孟之玫看着莲儿这般轻车熟路的动作,甚是诧异这人是自己的丫鬟,还是宇文旭的丫鬟。

不一会儿,几盘精致的菜肴整齐的摆上了木几。

“小姐,公子,请用。奴婢先出去了,用完唤奴婢一声便可。”莲儿准备完饭前工作,便轻声告退。

眼见着宇文旭右手轻挥以示同意,孟之玫却在他抬起右手时唤道:“莲儿,你不一起吃?驾了半天车,不饿吗?”

莲儿闻言,虽是感动孟之玫对自己的关心。可是,此刻车厢内这样的气氛,纵然是让她坐下一起同吃,她也得吃得下呀!就宇文旭这冷冰冰的气势,怕是手还没碰到筷子,便立刻变成冰雕了。

光是想着,莲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奴婢和宇安哥都备有干粮馒头,这些都是给主子吃的,奴婢不敢。”

干粮?馒头?

孟之玫眉头微蹙,瞅了一眼木几上摆着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不悦的白了宇文旭一眼。遂撇过脸去,将一侧的空碗里夹了个两个鸡腿,四块牛肉,六只虾,之后,又将一条看起来颇为可口的鱼一分为二,夹了一大块放进碗里。一时,整个碗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给,拿去!和宇安一起吃。”孟之玫将碗递到莲儿面前,淡淡道。

宇文旭看着眼前这一幕,仍旧面色沉冷,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游走。

莲儿盯着桌上那小山似的一碗菜,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瞅瞅孟之玫又瞅了瞅宇文旭,木木的僵在原地。

见状,孟之玫心中略略不爽,换了一种语气,命令道:“拿走!出去!”

眼见着孟之玫真的要恼了,莲儿慌忙应声,“是!奴婢这就拿走。”

话音未落,莲儿已经双手捧着碗坐回了宇安身侧。

“不好伺候吧?”宇安见莲儿面色有些不好看,嘴巴翘的老高,轻声问道。

莲儿却是摇头,叹了口气,低声回答:“好不好伺候莲儿倒是不介意,只是很可惜,以往小姐和公子相处的时候,可是十分融洽。哪里像现在这样,公子整日不笑。看的我心里发寒。”

“我家爷向来如此,见怪不怪,习惯就好。”宇安说的不以为然。

莲儿却是不理会他的话,回想起宇文旭在雁州对小姐的温柔贴切,感叹道:“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公子那绝美的笑容。”

笑容?!

宇安拿着马鞭的手一颤,不可置信的回问莲儿。“你……你是说……我家爷他笑过?”

“嗯。”莲儿果断点头。

宇安得到肯定的回答,霎时心中澎湃,面部表情越发夸张。硬是问莲儿,宇文旭笑起来是何种模样?嘴角上扬到哪里?那双常年如冰的眸子照射的是何种光芒?乃至笑起来的时候,面上有没有多余的肉之类的云云。

莲儿虽是诧异宇安没有见过他家主子笑,却也好脾气的一一回答。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着话,直到有些饿了,才想起被搁置了半晌的菜。

而车厢内的二人,在莲儿出去之后,便各自细嚼慢咽的吃着饭。

那一餐,可以算的上是这一路上吃的最好的一顿,却终是令二人尝不出其中滋味。

放下筷子,孟之玫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蹙眉道:“为什么?”

宇文旭并不抬眼,仍旧一脸冷然的吃着饭,对孟之玫的话恍若未闻。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孟之玫不顾他的反应,继续问。

宇文旭仍旧漫不经心的吃着面前的饭菜,视身侧的人如空气。

“为什么你那天早上就那样不见了?为什么你一出现,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讨个说法,你反倒对我这种态度?”孟之玫的怒火被骤然点起,伸手一把夺过宇文旭手中的碗筷,气愤道。

宇文旭先是一愣,旋即抬眸对上孟之玫那双装满疑惑与愤怒的双眼,冷冷道:“本王的事,与你何干。”

闻言,孟之玫心中一怔,那满脸的表情骤然化作惨白,嘴角则悬着抹自嘲的苦笑。

终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到现在,她还在奢望一个解释!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宇文旭将孟之玫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确实很想拥住她,将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可只要一想起她对章华说的那些话,想起她在床/上搔/首/弄/姿的模样,他就无法原谅她。哪怕是给她一个好脸色,他都不愿意。

马车外一阵风吹起,扬起布帘,一股风轻轻扬起车厢内二人如瀑般的发丝。车辙声如常,车速如往,各怀心思的二人,却同样希望这样的路程能够快点结束。

那样,方好,不相见,不相欠。

可终是,谁也没有吩咐宇安加快行驶速度。 2k阅读网

115.希望我死(一更)

马车一路向京都方向行驶,因着两名“车夫”希望主子们和好,冥冥中,减缓了行车速度。

如今,日落西斜之后,眼见天色就要暗了下来。这一路上又没有可以歇足的客栈,孟之玫担忧两名“马夫”赶车太累,便让停车歇息,明日天亮再继续赶路。

宇安瞅了眼宇文旭,见他面色仍旧沉冷,亦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将马车拐进一片靠着河边的树林里停下。

“爷,孟姑娘,请下车。”

孟之玫脚一落地,便觉得心情大好。终于可以不再受马车的颠簸了,真是幸福啊!如此感叹一番之后,孟之玫由着莲儿搀扶着,在一片空地上坐下。

而宇文旭则是坐在另一侧,眸光不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左侧靠河,树木参天,并非十分茂盛的树林,倒也是个经常会被路人看中,去歇脚的地方。饮水取火,格外便捷。

不时,宇安就捡来一堆柴,点燃生起。

四人围火而坐,望着燃起的火苗,偶尔还有烧木柴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本该温馨的场面,却因为两位主子的互不理会而寂静无比,略显尴尬。

“奴才再去捡些柴。”宇安终于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起身躲开。站起来时,还不忘朝莲儿使了个眼色。

莲儿接收到宇安的意思,待他前脚离开,后脚便称自己要去净手步随而上。

孟之玫与宇文旭并不傻,自是看透了两个人的心思,不约而同的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良久,二人各自望着火堆,异口同声道。

“不便让他们为难。”

“不应让他们为难。”

话一出口,二人抬眸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也终于因为这个开端,而打破了一整天的低压气氛。

宇文旭自孟之玫开口主动询问后,便想了许多。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的僵持,每一个情节。他都无比仔细的回想。

玉兰村出事不久,他从一个莫名的地方逃了出来。又在第一时间赶往孟之玫的饼店,却只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最后悔的便是救了宇文旭!”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恨不得他当初就那般死在街上!”

如今,再回想起这样的两句话,仍旧清晰无比,犹在耳畔。天知道,他当时有多么想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何这般狠心。可终是没有勇气,转身而去。

当时,他也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她不过是在说气话,心中并未真的这般认为。

可,当他第二次去找她,想带她一同回京都时。屋外是莲儿被人撕衣正被糟蹋的场面,他当时以为孟之玫出了事。便速速解决了莲儿身上围着的几名男子,便悄悄跃进屋内,想要救出她。

谁料。眼前无比熟悉的床榻上,格外熟识的人儿,竟搔首弄姿。一副浪荡妓/妇的模样,勾/引着面前的人去采撷。那一幕,让他只觉心中如插入千万根箭一般,似是有什么信仰与期待生生碎裂。

他万般痛心的避开双眼,挺身一跃,飞身离去。

火堆前的宇文旭,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疼痛。似是那份难以言喻的感觉仍旧未曾减少一般。他思忖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寻找真实的答案。

“你真的希望我死?”

一句清冷且语调轻飘的话传入孟之玫的耳朵。孟之玫收回不知飘到哪里的神思,心中疑惑万千。怔了一瞬。道:“何出此言?”

宇文旭也不回答,一双如千年寒冰的桃花眸。直直盯着她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良久,许是望见她面上仍旧带着疑惑,重复道:“你是否真的希望我死?”

孟之玫狠狠递给他一个白眼,将一双纤纤玉手放在火堆旁烤了烤,方才回道:“不希望。”

“真的?”宇文旭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确认道。

孟之玫又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爽快回道:“当然是真的。”

话语刚落,宇文旭顿觉心情莫名大好,积在心里的郁结也终于散了一半。

一侧在树林中偷偷窥探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捂嘴偷笑。又不约而同的原地坐下,准备看那高雅男子的别扭神情,以及女子不可置信的被雷反应。

“宇安!”

这边的两人刚挪下屁股,便听见宇文旭的一句谨慎的低喝。

跟随主子多年的宇安,自是知道事情不对,一把拉住莲儿的手腕冲回火堆旁。

“爷,是不是又有人杀来了?”

宇文旭并不回答,目光扫过孟之玫,吩咐道:“你驾车带着他们二人先走。”

“爷,他们要杀的可是你,要是真的留下你,岂不是将羊送入虎口?”宇安不满意的回答。

“这是命令!”宇文旭冷冷低喝。

宇安这厢刚点头,孟之玫与莲儿却是不同意了,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宇文旭自然不会答应,感觉到周围的杀气越来越重,再不走怕是一个人都走不掉。心下一动,便点了两人的穴道。

与宇安各抱一人,将两人塞进马车。

后又对宇安吩咐道:“你驾车往北走,抄近路赶到京都,本王不现身,你就不得离开他们半步。”

话毕,宇安还来不及回应,只觉马身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旋即整辆马车如风般的朝北边冲去。

眼见着马车渐渐消失成黑点,宇文旭也并不躲,悠闲的坐在火堆旁,后背倚树,自在的烤着火,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静夜,月色微凉,一股杀气逼近,火光倒映下的几团黑影齐齐举刀,欲乘机下刀。

宇文旭仍旧闭着双眼,似是睡的极其安稳,恍若被包围住的不是他,要刺杀的也不是他。

黑影中,其中一人朝众黑衣使了个眼色,各自会意,一部分人后退几步,守在外围。另一些黑衣人则是做警备状态,四处张望,唯有余下的几人,准确无误的对准面前男子的胸口及各大致命部位,迅速出刀。

“动手太慢。”轻飘飘的声音围绕着整个树林打着圈,回荡之声,将河水激起阵阵水花。

那些拿刀刺向宇文旭的黑衣,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眉间一凉,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还在外围的那些黑衣面对同伴的死亡,并未胆怯,齐齐朝宇文旭攻来。

宇文旭飞身一跃,右手在空中一掷,黑衣人堪堪侧身去躲,却终是慢了一拍,只闻见桂花香气飘散,便永久的失去了知觉。

不消片刻,宇文旭动作轻盈潇洒的解决了大半黑衣人。一张俊脸在黑夜中,仍旧沉冷不可揣测。

忽而,他双手一掷,飞身跃前,右手死死卡住面前黑衣人的喉咙。

“说!一共派了多少人?”寒冷到无法令人抗拒的声音。

那黑衣人僵了僵,望着方才只一瞬便纷纷倒地的两排同伴,心中对面前绝美冷凝的男子有了深深的恐惧。可是,作为杀手,他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宇文旭并非第一次被追杀,自是知晓他们这些人的作为。忽而,右手往上利落一挪,叩向黑衣人的下颚。

黑衣人吃痛,欲要咬碎毒药的口被强迫性的张开,却终是倔强的不皱一下眉头。

宇文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诡异的笑容,他右腿轻轻一抬,直直踢向黑衣人的腹部。忽而,只见黑衣人口中一个小药包带着一口血吐出。

“究竟有何目的?”宇文旭之所以这样问,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派他们来的是何人。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人绝对不会只派上这不足三十人的杀手来杀自己。想来,其中一定有诈。

那黑衣人冷然一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口不言。

宇文旭知晓无法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忽的脑中念头一闪。也不在那人身上浪费时间,右手微一用力,便见那人的头以奇怪的姿势歪斜着。

……

而此厢的孟之玫与莲儿,只觉马车行的极快,几乎要将她们颠出马车之外。

“宇安,快帮我解开穴道!”孟之玫身子不能动弹,唯有在车厢内大声呼喊。

宇安面露愁容,眉头皱的如晒干的红枣,一手拉着马缰,一手甩着长鞭。他何尝不担忧他家爷,虽说这种刺杀数不胜数,可今日张碧不在爷的身旁,隐藏的暗卫亦被派遣出去保护张碧。也不知爷能否应付得来。

如是担忧着,宇安忍不住又使劲抽动了手中的鞭子,好让马奔的更快一些。

“孟姑娘,你和莲儿还是好生的坐在马车里。绕过前方蜿蜒的山壁,就能很快到达京都。”宇安望着马上就要进入的蜿蜒山路,淡淡道。

这里是唯一能够迅速到达京都的捷径之道,整座山横在乐州与京都之间,以往过去都是绕山一圈行进。虽说向北的这段路十分节省时间,却终是危险的。

唯有宇文旭对宇安了如指掌,相信他的驾车技术,才敢果决的做此决定,以免孟之玫倍受牵连。

孟之玫却不清楚宇安所行的路程有何不同,只觉整个马车都在左右摇晃。而她只是敏锐的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正在慢慢靠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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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下下之策(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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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安,快将马车掉头!”孟之玫只觉那气息正欲扑面而来,甚至笼罩了整辆马车。

焦急与担忧并存的宇安,闻言,有一时的诧异。缓缓静下心来,方才感觉到一股子杀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正准备孤注一掷的朝前方冲去,未料,前方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黑压压的一群人排成人墙,硬生生挡住了去路。

宇安见状顿觉大事不好,慌忙调转马头,马车转身的瞬间,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再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虽然左右两方并无黑衣人出现,却无法令人觉得有逃生的可能。毕竟,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是一团漆黑,高度难测的悬崖。

孟之玫虽是被定住了身,眼神却是好使的很。她转动着在黑夜里越发晶亮的双眸,只觉整辆马车似是都被火光照亮了一般。一时间竟也无法预料一共来了多少人。不过,从缝隙里窥见宇安那瞬间僵直的背,也能稍稍断定来人肯定不在少数。

她兀自感叹一声,心知就算自己没被点穴,也是难以逃脱这群围攻的人。不由的瞅了一侧的莲儿一眼。

“莲儿,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好似就没有让你好好安定过。”孟之玫有些愧疚的说道。

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小姐,你说错了,你给莲儿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你是莲儿最感激的人。”

孟之玫鼻子一酸,喉咙亦有些哽咽。还未来得及再接话,便听见车外的陌生声音下了命令。

“给我上!活捉马车里的人!”

宇安闻言。一时有些状况不明,却也并未松懈,直直扯下腰间束着的腰带。打横一甩,便成了一把软剑。

“要从小爷手下拿人。还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此话一出,最先靠近马车的几名黑衣人已然断了气。

孟之玫有些诧异,她以为宇安不过是一个小斯,定不会武功。就算是会,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却不料,他竟有这般身手。不由得对宇文旭的领导能力颇为赞赏。

外面噼里啪啦的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狠狠护住马车不让敌人靠近的宇安,已然战了半柱香的时间。

“宇安。先将我二人的穴道解开。”孟之玫急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嘴上却仍旧淡定的对着宇安发话。

宇安此刻早已自顾不暇,守住四面袭来的黑衣杀手已然吃力,听了孟之玫的话,也来不及分神细想。只得硬撑着面前的局势。

孟之玫有些无奈,再度开口。“宇安,你若是不帮我二人解下穴道,岂不是让我二人沦为别人案板上的肉吗?听我的,帮我解开穴道。”

闻言,宇安软剑朝左侧黑衣人刺去。继而握起那黑衣人的剑,反手朝马车内一抛。霎时,只见剑柄一抛间。直直落在了孟之玫的某穴位上。

得到自由的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浑身上下活动了一番,便伸指解开了莲儿的穴道。

“莲儿,你呆在马车里,哪都不许去。我出去帮宇安。”

话毕,还未等莲儿回答,孟之玫已经飞身跃下了马车。

对于此刻的孟之玫而言,她丝毫没有危险的概念,只觉得面前这些人既是要活捉自己。便不会轻易伤害自己。而她,也方好趁这个机会。好生试试自己因祸得福所激发出来的功力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小心!”

孟之玫嘴角的笑意还未维持多久,便急急纵身给了宇安身后那人一个拳头。

而这时。她方才看见地上躺倒了大片的死尸,而宇安那一身深蓝色的粗衣上,已然被血染成了黑红色。肩上,腰上,腿上,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孟之玫飞快的拔出藏在袖口的匕首,朝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刺下致命的一击。

那把匕首,曾经那般锋利,在李府里割过一个家丁的身体;在饼店的床上,狠杀过那侮辱她的黑衣人。这样一把匕首,一把偶然在枕头底下发现的匕首,却在她最需要武器的时候杀了该杀之人。

而今,再次挥舞着这把匕首,她只觉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游刃有余。

也不知二人究竟在那黑衣人群中奋斗了多久,抬眼望去,只觉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似是不曾减少。地上的死尸已然密集的能够绊住双脚,而面前的敌人,似是永远也杀不完一般。

“莲儿,接着。”面色发白的宇安,有些无力的杀完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便抛下一物,掷到莲儿身边。

马车里的莲儿见到这般场面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忽的听见宇安唤她,竟忍不住微微愣神。

“点了它!”宇安来不及顾及莲儿的思想情绪,几乎命令的道。

然而,正是这样一句冰冷的声音,令莲儿醒过神来。她颤抖着双手将身侧的圆柱体物件捡起,又颤颤悠悠的掏出火折子点上。

霎时,线引烧着的瞬间,随着咻的一声炸响,天空绽开一朵红色的蘑菇云,半晌才消散。

刹那间,那些黑衣人似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停止了本欲消耗二人体力的战术。

须臾,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双目一瞪,右手一挥,便见一群黑衣人齐齐奔了过来。

“不好。”孟之玫低叫一声,缓步朝宇安靠拢。“救兵何时能赶来?”

宇安闻言,面色一沉,警惕的扫视着杀气横袭的黑衣人,低语道:“没有救兵。”

“那个信号弹?”

“危险警报弹,示意他们远离这边,不要靠近。”

话音刚落,孟之玫只觉脊背一凉,周遭的空间似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就连遍地的血腥味都变得格外飘忽。

看来。只能用下策了。孟之玫眸光一凝,低声道。

“数到三,我们一齐跳上马车。”

宇安点头。挥剑又杀了几个人,便听见耳边传来孟之玫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三。

忽而。他身子弹起,纵身跃上了马车。

他以为孟之玫也会同他一齐跃上来,却只见孟之玫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巴掌微一使力,拍下马身。霎时,寂静的山峦中传来一声属于马的嘶鸣声。

一行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辆马车如同被装上了翅膀一般,直直跃过人群,落在无人的地面。继续扬长而去,未有一丝的停顿。

“将人给我带走!”那领头人见马车跑了,也不着急去追,反倒视若无睹的朝孟之玫靠近。

孟之玫杏眸微眯,冷冽的眸光射向说话的黑衣人,冷冷道:“何故活捉我?”

那黑衣人黑巾下的嘴勾出一抹不屑,“得亏上头有人要我们活捉你,否则,你早就该死了。白白让你杀了我这么多的兄弟,待你被上头利用完。我定当拿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利用?

孟之玫生生抓住这个字眼,眸中的疑惑渐渐散开。她抬眸扫视了一圈黑衣人的阵势,忽的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悲凉的苦笑。

她得罪的人本就不多。如此思索一番,便能知晓这些人不过是想用自己去威胁宇文旭。

“恐怕你们的如意算盘要打错了。”孟之玫冷冷一笑,也不去伸脚去踹正抓着自己的两个人,继续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样的话落入那黑衣人耳里,化作一抹淡淡的嘲讽。他亦是不愿多加理会,毕竟方才那信号弹已发,若是再迟些走,怕是要误事。

如是想着,为首的黑衣人不再多言。大手一挥。那抓住孟之玫的二人已然又用了些力道。

孟之玫也不挣扎,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那双在黑夜中明亮的眸子,此刻亦是泛着璀璨的光芒。而眼眸深处。有一闪而过的遗憾与歉疚。

……

利用轻功飘飞起追的宇文旭,在看到天空中腾起的那抹蘑菇云之后,心不禁抖了抖。他作为宇文家的后代,又怎会不明白,那红色的信号弹,代表着死亡前的哀嚎。

而这,也充分说明,宇安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们三人遇到了难以逃生的危机。

其实,许多人都猜错了,红色的蘑菇云并非寻求支援。而是让看到此信号的人避险保身,不便前来。是以,那些知道爷行踪的人亦会使用各种手段,不让主子涉险。

此刻的宇文旭却顾不上这些,他从袖中取出一团带着引线的信号弹,手指一弹,引线瞬间点燃,直冲半空。只见暗得无半点星光的天空,骤然绽开一朵紫色的祥云。

孟之玫望着不远处空中绽开的紫色祥云,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微微的暖意。她似乎看到莲儿与宇安能够安全获救的希望,又似乎在那朵紫色的云里,看见了为玉兰村报仇雪耻的可能。

然而,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若都要实现,拥有民亲王权位的他,办起来比自己更加容易。是以,她便不能让奸人得逞,以自己的俘虏而陷他入险境。

若是宇文旭根本就没有救自己的意思,那她落入奸人的手中,便也成了一子废棋,怕是会死得更惨。

如是想完,她左右手似是带着吸力一般,硬是将抓住自己的两人朝身后一甩。忽而,又使出全身力气,将为首的黑衣人踹下悬崖。

黑影下坠,顿时消失在黑雾般的悬崖里,只闻见一声哀嚎,许久许久,终是听不见落地的声响。(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17.伊人何在

孟之玫被两名黑衣压着走了半晌,眼见着他们放松了警惕。孟之玫忽的,左右手反握,双手似是带着吸力一般,硬是将抓住自己的两人朝身后抛出,霎时两人应声倒地。

还未待众人反应,孟之玫又陡身一跃,将为首的男子钳住,手中的匕首直直抵在他喉间。

“放下刀,否则,我便杀了他!”孟之玫冷眸一凝,冲着身前的黑衣人喝道。

众黑衣人见状,均面面相觑,却丝毫没有后退和放下刀的意思。

孟之玫目光灼灼的观察着眼前的人,十分诧异他们无动于衷,甚是有些兴奋的眼神。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忽的,只见面前几名黑衣人齐齐一跃,挥刀朝孟之玫直直刺去。

孟之玫侧身去躲,却见一滩血溅起,身前的人一声闷哼,便瘫软的倒在地上。直到这时,孟之玫才骤然发现,这些人出刀要杀的人并不是自己。

“你们竟连自己人都杀?“孟之玫讶然询问。

“孟姑娘还是莫要挣扎了,仔细着随兄弟们走,就怕兄弟们出手杀不了姑娘,却免不了让你少胳膊断腿。”不知黑衣人群中,谁人森森回答。“能被俘虏的首领,少了便找人替上,不足一提。”

孟之玫心头一颤,望着面前一群黑衣人,嘴角扬起一抹似同情又似鄙夷的笑容。

须臾,她右脚不经意一扫,便将地上死不瞑目的那人踹下悬崖。

黑影下坠,顿时消失在黑雾般的悬崖里,许久许久,终是听不见落地的声响。

众黑衣人见领头人的尸体被踢下悬崖,先是一愣。继而。面上非但没有半点悲痛,反倒扬起更为得意的笑脸。

孟之玫诧异的看着这些人,本以为这一击能有逃生的可能。现在看着步步逼近的那群黑衣人。她只觉得希望太过渺茫。

“谁活捉了她,谁就是统领。”

暗夜里。人群中,飘来这样一抹诡异且低沉的声音。

然而,正是这句话,令孟之玫看见面前方才还有些谨慎的黑衣人群,士气陡增,身姿高昂。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孟之玫,后背已然湿漉漉的一片。方才消耗太多体力的她,只觉心中慌闷。

她一眨不眨的警惕着面前人群的动作,她知道,这次,她再无逃脱的可能。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眼角的余光瞟到离悬崖不过两步远时,她转身,纵身一跃。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身体都在重重的下坠,下坠……

夜里潮冷的风灌进她的裙子。扬起她墨黑如瀑的青丝,以曼妙的弧度呈现,却再也无人观赏。无心欣赏。

唯有她,双目紧闭,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希望的淡淡笑容。在降落的瞬间暗暗祈祷:宇文旭,记得还玉兰村村人一个公道,别让我失望……

众黑衣人见状,二话不说,全体撤退。

……

山间潮湿的风吹得树木摇晃,树叶簌簌作响,黑谧的夜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宇文旭纵身下马,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铠甲的女子。及一批约莫一百来人的骑兵侍卫。

“旭哥哥!”马背上的女子接过身侧一人手里的火把,冲着宇文旭唤道。

宇文旭却并不理会她。手举燃着的火把,仔细查看躺在地上的尸体,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旭哥哥!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可以派人帮你找!”女子略显担忧的声音响起。

沉寂在寻找之中的宇文旭,根本就听不到身侧人在说些什么,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却也在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时,心情澎湃。放下一具又一具尸体时,辗转跌宕。

也不知他一个人在尸体堆里翻找了多久,他渴望见不到她,亦渴望能够找到她。更希望能够看到冲他恶言相向,或者眨眸微笑的她。

而那时,他势必再也不会对她不理不睬,他一定用力拥她入怀,无论她愿意与否,他都要紧紧抱住她……

终于,在翻过所有的尸体之后,发现并无他熟悉的面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缓缓看了眼天色。

只见天色已然蒙蒙亮起,一侧的骑兵侍卫与仰在马上打着瞌睡的盔甲女子仍旧保持着黑夜里的姿势,静默无声。

宇文旭也不管这些人,起身跃上马背,急急拉住马缰。不顾脚下的尸首,扬长往京都的方向驶去。

马蹄声腾腾响起,扬起一片黄土,惊醒了马背上的女子。

她噌的从马上坐起,也不管众侍卫的反应,命令道:“你们留下来处理尸体!”

话毕,还未等带头的侍卫回答,身着一身铠甲的女子已然扬鞭远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银白色光芒。

……

宇文旭赶到京都时,已是黄昏十分。

整个京都都被昏黄的光芒照耀的格外温馨金灿,每一个角落,都拥有一个首都该有的整洁、干净。每一条街,都毫不遮掩的显露其气派、华贵、富余。

早在宇文旭首次跟随祖父来京都时,他便不喜欢这个充满铜臭味,且乌烟瘴气,人流量过大的城市。即便是而今在京都呆了十四年,他终是没能将这座最繁华的城搁置心中。

京都这座城,对他而言,就好比一碗你最喜欢的牛肉面,被人放了一整碗,你最不喜爱的葱花。无论你多么耐心的去将那些葱挑出,终是无法再去下咽。因为那一整碗汤水已然染上了葱的味道。

宇文旭的府邸在整座京都城最为僻静的位置,那里行人稀少,偶尔也只有上山砍柴的人会经过那处。民亲王府之所以不似其他王爷府邸一般,安排在便利或者离皇宫较近的地方。完全是因为他们祖孙二人性情古怪,不喜与人打交道。

当然,这些还要追溯到十四年前。

相传,大周永乐九年,新皇周洺登基九年。

那时皇帝尚幼,表面上所有官臣都对皇帝言听计从,卑膝忠恳。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五位大臣几欲联合实力,谋权篡位。

当时年仅二九的周洺日日惶恐不安,担忧皇位不保,落入奸臣手中。暗暗派人寻谋士,设计控制甚至铲除这些乱臣党羽。

当时一位颇得皇帝赞赏的谋士献计——让前朝主动退隐的凌威将军宇文烈携尚方宝剑入朝,辅佐新皇稳固江山。

大周永乐十年,皇帝周洺花费半年时日,终是以坚持不懈、诚恳、乃至n次至茅庐的行为态度,将前朝将军宇文烈请出山。

据说,他当时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皇上将荒废多年的林家废宅赐予他,且不得让任何官员入内。

于是,这样的要求因一人之口一传再传,便成了宇文烈喜好安静,不愿与人交涉。

后又有某官员不怕死的欲拜见宇文烈,却莫名其妙被狠揍了一顿。又有夜晚路过的百姓发现那府里有异样的惨叫声……

那些年,在宇文旭被封民亲王之前,一切关于宇文府的传言都称得上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久而久之,便被归类至性情古怪,不喜交涉的行列。

至于为什么要挑选林家那废宅,其原由怕是只有宇文烈知晓。而在宇文旭被封之后,为何会打破这样的名声,容后再说。

“宇安可回来了?”宇文旭策马奔至府前,便匆匆跳下马,迈着矫健的步子,问着一侧的管家。

管家宇大年悻悻道:“回来了。”

话毕,冲着门口站着的一个家丁使了使眼色,便见那人立刻腿脚麻利的跑出门外,牵马儿去马厩吃草。

“还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宇大年见宇文旭一脸疲惫,听闻宇安回来时声色稍微变了变,又连忙补充道。

姑娘?

宇文旭闻言,心中一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看来,她没事了,没事就好。

“将宇安带到正厅。”宇文旭面色恢复如常,语气仍旧沉冷,让人查不出任何异样。

“是!”宇大年应声退下,直直朝宇安所住的后院奔去。

宇安虽然早就回到了府中,却终是因为孟之玫那舍命的一救而愧疚不已。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听闻王爷回来了,他二话不说便顶着憔悴的神色,与一身的伤痕去了正厅。

正厅内,一白袍男子正悠悠的往茶盏中添茶,正中跪着一名着粗布灰衣的男子。

“爷!属下有罪!”灰衣男子双手拱过头顶,弱弱道。

宇文旭面色冷冷,目光落在白玉银边的茶盏上不曾抬起,嘴里却闲闲道:“哦?你何罪之有?”

“爷!”宇安低低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悲痛。

在进门的那一秒,他甚至幻想过爷的身侧会坐着一个令他自惭形秽的女子。可当那座位真的空空如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报了多大的希望与侥幸。

“属下没能保护好孟姑娘,属下该死!”宇安将头俯得更低了,嘶哑着声音道。

宇文旭抿了一口茶水,悠悠的茶香散在舌尖,口腔,那般清新甘甜,荡味回肠。“你确实该死,竟敢发那般的信号弹!”

“是!属下该死!”宇安低低的应声,垂首继续道:“可在要了属下这条命之前,且请爷告诉小的,孟姑娘可还安好?”

此话一出,宇文旭手中端着的茶水在白玉银边的茶盏内无声荡开层层波纹。

随之而来的,是久久不被打破的沉默,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18.伊人可好(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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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宇文旭听完宇安讲完整个经过,心中的火焰几欲从胸膛穿射而出,隔空烧向京都某个富丽堂皇的角落。

“你的命,本王暂且留着!”宇文旭扬袖,大步流星走出正厅。

面上的寒意如被罩上了千年寒冰,每个看不见的毛孔,都散发着不可触犯的威寒。

可就是有人出门未看黄历,嘴角扬得老高,兴奋的踏着步子而来。

“爷!”管家宇大年拱手唤住宇文旭,方想观察一下主子的神情,却唬得一身冷汗。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爷这副情绪,那寒度,以及眸底深处的阴火几乎可以烧遍整个京都。

“说!”宇文旭双目微眯,冷冷道。言外之意便是,若是禀报的事情不让他满意,就等着受罚。

宇大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无比喊冤,这管家的职位可真是不好当啊!定了定神,迅速揣摩了一下事情的主次,缓缓道:“爷,府外永乐公主求见。”

此话说完,宇大年用余光瞟了眼主子的神色,见他双眸眯的更深,又忙道:“张少爷回来了,正在找爷。”

“让他立刻同我一起出府。”话毕,宇文旭负手而行。

宇大年见主子的火气并未殃及他这条池鱼,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去找张碧。忽的被一道无比清冷的声音唬得一颤。

“去劈一个月的柴。”

宇大年期待的望了望四周,见周围真的只有主子和他两人,方才绝望的应了一句。颓丧着离开。

不多时,民亲王府门外一身白袍的男子肆意坐在马背上,对面是一身铠甲,骑着马儿。一脸风尘仆仆的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双手环胸,毫不避讳的端详着面前的男子。他双眸微闭,眼睑上落下长而黑的睫毛阴影。鼻子挺拔,嘴角弧线优美。整张脸如精工巧匠雕塑而成。白如乳玉的肌肤。即便是一夜未睡,又来回奔波的他,仍旧不显一丝狼狈。身上白袍更是不染半点尘埃。

“别太过分。”宇文旭闭着眼,右手一抓,便将一只纤瘦的腕握住。

方才打量着宇文旭出神,忍不住靠近,靠近,再靠近的永乐公主。被突如其来的大手制止住,竟也不恼。反笑道:“旭哥哥,你非礼我!”

宇文旭嫌嫌丢开手中的腕子,身下的马儿似是有灵性一般,稳稳退后几步,背对着身后某个就快要跳脚的尊贵公主。

“旭哥哥,你这是在等谁?是等张碧吗?”永乐公主见状嘟起小嘴,坚持不懈的与宇文旭搭话。

宇文旭并不理她,仍旧闭着双眸,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在安眠。

“旭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满两年之约就匆匆回来吗?”永乐公主眸中闪过失望之色,兀自自问自答。“因为我听说皇帝爹爹要将陈国的那个狐媚子赐婚给你。我生气!她是公主,难道我就不是公主吗?凭什么我死追活追,追了那么久的人要娶别国的公主,我不甘心!……”

永乐公主后面那些话,宇文旭根本不在意,早在听到陈国狐媚子时骤然睁开了双眸。“陈国的狐媚子?可是那陈国公主?陈然然?”

清冷的声音绕过永乐公主的耳畔,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瞬间又暗沉下来。“旭哥哥!你喜欢她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连她叫什么都知道?她长得好看吗?有没有我好看?她才华横溢,是正规淑女对不对?可你告诉过媚儿。你喜欢坚强勇敢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孩子……”

最后那句话,永乐公主的语气弱弱。似蚊子哼哼一般。

宇文旭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骤然想起某个大雪纷飞的寒夜,一个在雪地里奔跑。摔得一身白霜,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女孩。她双颊通红,眼中带泪,小手亦是冻的红肿。

他隐约还记得牵起她小手时所触到的低低温度。

那时,他不过是想安慰鼓励一下这个小女孩,带着同样清冷却暗含一丝稚嫩的声音安慰道:“就算是女孩子,也该有男子那般的骨气,摔倒了万万不可哭,要坚强,有时候你的脆弱会令很多讨厌你的人开怀大笑。”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永乐公主,自是领悟不了话中所带的深意。只是抹了把脸上即将成冰的泪水,哽咽道:“那哥哥讨厌媚儿吗?”

面容俊朗,带着些许稚气的宇文旭摇头,扬起掉了几颗牙齿的笑容,缓缓答:“不讨厌。”

自那以后,那个小女孩便时时粘着他,隔三差五表达一次心意。

后来,因为宇文旭着实有些烦恼,回她一句:我不喜好你这般尊贵受人敬仰的公主。

然而,仅仅是那样一句拒绝的话,令永乐公主在皇帝宫殿门外跪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得以取得去军营磨练的机会。她公主的身份是上天赐予的,她改不得。可她,可以不受人敬仰,去战场杀敌,去接触最底线的战士,她不要那尊贵的身份。

宇文旭望着面前这个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坚强刚烈的女子,愧疚由心底而生。缓了缓面色,沉冷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还请公主即刻回宫,莫要让皇上担心才是。”

“你是!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自小和你一同长大,唤了你十四年的旭哥哥,你如何都无法将我撇开!”永乐公主一股气说完,那满是疲惫的眼眶已然湿透。想起宇文旭不喜欢她哭,又伸出胳膊一把抹去,斩钉截铁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永远都不会!我更加不会让你娶陈国的那个小蹄子!”

话毕,策马声响起,马蹄声渐远,一袭银白色的铠甲在灯火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宇文旭面上神色淡淡,内心深处却满是愧意。自从知晓永乐公主的心意之后。他便刻意与她疏远,不料还是迟了一步。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对着不远处马背上的人说道:“走。”

张碧点头。朝着宇文旭策马而去的方向奔去。

夜,黑的似泼墨一般。两名男子驾马奔行,一路向南。

“她,要么是掉下了悬崖,要么就是被人掳走了。”静谧的只能听见马蹄声的山路黑夜中,宇文旭清冷的开口,眸光里闪过一丝杀意。

张碧陡然一惊,不明白宇文旭所说是谁。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府中养伤,一听闻宇文旭回京的消息。高兴的直奔民亲王府。却不料两人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半路杀出个永乐公主。而他,见宇文旭面色不好,也不便多言,只得默默的跟着。

“昨日,孟姑娘与我同车回京,不料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她便没了踪影。”宇文旭目光仍旧看着眼下的悬崖,眸中闪过淡淡的哀痛。“若是找不出她,她很难活过今日。”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直觉。

他觉得孟之玫不会被擒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才刻不容缓的赶到这里,想要找到进入崖底的通道。把握时间,将她救回。

“爷,您是说您也不确定她是否在崖下?”张碧拱手问道。

宇文旭点点头,挪动脚步,跃上马背,直冲山下。“不确定,不过我已发现了去崖底之路,快随我来!”

张碧讶然,他从未见过爷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一丝欣喜。然而,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只得直直跟在宇文旭身后。

远处山峦的石洞下。宇文旭与张碧二人,穿过杂草丛生,冗长潮湿的石洞。从石洞穿出,又齐齐用上轻功,飞下崖壁,开始四下寻找。

因着此次张碧一同前来,是以,宇文旭的暗卫亦齐齐现身,掌灯寻找。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响遍悬崖下的每一个角落,从清亮的声音到嘶哑无力,从天黑到天灰,又到天明。足足一夜的时间,整个不宽的悬崖下,本来长得极好的不知名野草被一双双脚踏平。

“爷。”张碧拱手,有些担忧的唤了声,仍旧目光四散而开的宇文旭。

宇文旭也不回首,蹙眉冷声道:“寻到午时,若是再无发现,便撤。”

张碧张了张嘴,方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闭了口。眸光扫过宇文旭那早已被清晨露水打湿,沾满泥泞的白色袍摆,不露痕迹的微微叹息。

“爷!崖壁的树枝上好像挂着东西!”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地下时,一名仰头舒展脖子的暗卫,惊喜一唤。

还在寻找的几人均均抬头,宇文旭最为迅速,不容迟疑的脚尖点地,直冲崖壁上斜生的歪脖子树。

“爷,小心点儿。”张碧一声高呼,其余暗卫均是齐齐提心,担忧着主子的安全,又期待着那棵树上有他们苦苦寻找的人。

然而,当宇文旭轻盈飞起,抓住树枝,定睛一看时,面容立刻沉了下来。

那棵树上,随风飘摆的不过是女子的纱质衣衫,哪里有孟之玫的人影。宇文旭心下一颤,方才涌起的希望骤然崩塌,他怔怔的看着,眉头深皱。

确实是她的衣衫,可是她人呢?被人救了?还是被野兽叼走了?……

他堂堂男子汉,竟再也不敢想下去。仰面朝悬崖顶上望去,那是怎样的高度,如此摔下来,她可还有命?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须臾,他左手抓起那块孟之玫遗落的布料,双眸眯起,右手恨恨使力,那根本就不粗壮的树枝吱呀一声,断裂开来。(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19.鱼沉雁杳

京都城外。

一个名为艾草村的小村庄里,住着为数不多的农户。其中住着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无年少壮丁。又因地置偏僻。是以,并无经济来源,每家每户都过得极为贫寒。

孟之玫站在半山坡上,俯视着底下的小村庄,十分吃力的张合着唇瓣,缓缓道:“这里为什么那么穷?”

一侧身着艾绿宽袖长袍的男子,嘴角含笑的端详了整张脸被缠满纱布女子,轻柔道:“艾草村本也是繁华的,以往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懂得医术,知晓医理,只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变故,迫使这里的男子壮丁投军。让医生上战场,哪里会有士兵的体质与心气,定然死伤无数。故此,这些村民们相继失去至亲,了无经济来源。”

孟之玫闻言,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些人也真是够可怜的。”

她身侧的男子笑道,“要说可怜,我觉得你更可怜,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五日方醒。”

“我那哪里是可怜,说简单点我那是幸运,说深奥点便是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伤成这样,才躺了五日就能下地的,怕是只有我这等命硬之人才得以厚爱。”孟之玫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完全不同意他的话。

下地?

身着艾绿色衣袍的男子,嫌嫌打量了孟之玫几眼,从上到下,从脚指头到头发根,每一眼都似要揭露孟之玫睁眼说瞎话的不知所畏。

“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怪渗人的。”孟之玫十分不利索的挪了挪身子,刻意避开那侧男子的目光。“虽然我知道我全身被绑得跟木乃伊似得,可好歹我也能够站着,勉强挪动两步不是?身为医生要给病人树立自信意识。千万不可打击。别那么小气。”

孟之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伸起被绑得几乎无法弯曲的手臂,活动了下被缠的粗粗的手指。自以为很迅速,实则慢悠悠的探向那男子的耳际。

那男子伸出食指。轻轻一推,便将那只正欲范科的手臂给推了回去。“还不死心?”

“当然,每天对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帅哥,着实心痒痒。我可是有强迫症的。”孟之玫有些沮丧的接话。

“何为强迫症?”男子反问。

孟之玫轻巧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好解释,便摇了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懂,不如省点口水。”

男子轻笑一声。令面具下的那双龙眼显得格外清亮。“你不愿说,便不说,依你便是。”

孟之玫仔细的盯着他那双美眸,心中没来由的觉得温暖。

从睁眼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她便打心底觉得他亲切。他虽戴着面具,从来不肯摘下,可那眼中的温柔似水,与嘴角荡漾的真诚笑容,却足以令孟之玫看得真切。

一阵风吹过,扬起孟之玫束起的发尾。吹散男子披散在肩的银发。及长至腰间的艾绿色发带。

“天凉,我扶你进屋,莫要感冒才是。”风过。男子语气温和道。

孟之玫点头,奋力的扯开一抹无比丑陋的笑容。“好的,大葱!”

“南宫岑。”男子目光辗转,平缓道。

孟之玫白他一眼,将一只缠满纱布的手努力朝他伸直,“大葱,扶我进屋。”

南宫岑浅笑,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无奈且安然的笑意,他轻轻将她扶住。小心的不去触及她身上的伤口。“你向来都是这般性子吗?”

性子?

孟之玫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仅仅一瞬。仍被扶着他的南宫岑发觉。“如若不喜欢回答,也可……”

“无妨。在你救我之前,我可不是这般性子。”孟之玫深吸一口气,打断南宫岑的话。

南宫岑望着她,即便她缠满纱布的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却也能够感觉得到她眉头深蹙的模样。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孟之玫扯开话题,“往后,你就叫我杳杳,或者阿杳,小杳。”

杳杳?

南宫岑眼角浮现一抹似愁非愁的弯度,怅然低吟:“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两人这般慢悠悠的走回住处已是半柱香之后。

孟之玫被扶躺在床榻上,一双明亮润泽的杏眼在白色帐幔上扫来扫去,着实无聊的紧。“大葱!”

“无聊的话,睡一会儿。”南宫岑眼角扬起,语气温和。

孟之玫想侧过脸去白他一眼,努力动了动头,终是被包裹的太全面了,无法如愿。“我说,大葱!我的伤有那么严重吗?就非得包成这样?还有,你让一个连续睡了五天的人继续睡觉?你觉得我睡的着吗?”

“这么多问题,先回答哪个好?那就说你的伤吧!脸上刮伤三十五道,颈椎骨错位两寸,左肩挫伤,脖子以下腰部以上,大伤口十二道,小伤口六十三道……”

“好了!好了!”孟之玫连忙制止,挥手拍飞经由南宫岑的描述所想象出来的画面,她可不想被自己没半点好地儿的模样给刺激死。“不过,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南宫岑扬眉,柔和笑道:“因为有我独门的金创药与痛凝膏。”

孟之玫收敛笑容,仔细的想了想,今日是在这里住下的第七日。初清醒时,浑身上下确实疼得厉害。再后来,便是勉强站立的康复。在古代医疗设备这般简陋的时代,能够七日之内,将一个从约莫二十五层楼高的山崖上,跳下来的人救活,已是不易,更何况并未影响脑子。

她想起他在床榻上模模糊糊睁开眼,只看见一抹影子,隐约中似是带着点道不明的担忧。她想要仔细看清,却只望见一张薄如蝉翼的银质面具,除了一双透亮的龙眼,就连嘴唇也被遮得严严实实。而更为让孟之玫醒神的却是他那一头银色白发。

隐约中。她似乎喃喃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而那人温和暖心的声音轻答:我是一名大夫。

在孟之玫虚弱的最后一抹意识里,面前的人影,上白下艾绿。似是一根杵在她面前庞大且倒立着的葱。

而自那一睡,便又过了五日。今日方醒。

“你方才说,我脸上刮伤三十五道,那我岂不是会毁容?”孟之玫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回神思,问道。

南宫岑温和一笑,看着孟之玫的眼神极其温柔,“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反应,没料你此刻才问起。若不是我帮你包扎过伤口。我铁定不相信你会是一名女子。”

孟之玫哑然,只觉面色有些烧烫灼热之感,几乎要延至耳后。

“不过,既然你问起,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看见孟之玫此刻的模样,南宫岑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救下你时,你一直昏迷,当时你面上的伤口十分严重,迟一个时辰便会毁容。想要修复你的容颜。又不知你本来面容,便本着一名医生的职责,将你的面容恢复成一副画中的女子。”

说到此处。南宫岑将目光落在孟之玫那包裹着纱布的面上,嘴角扬着不知是喜还是哀的淡淡笑容。他早在做这般决定的时候,便做好了病人醒来大哭大闹,或者找他拼命的心里准备。

然而,他等啊等,等啊等,等着孟之玫找他算账,哭嚷着让自己还她本来容貌。却不料,那人竟躺在榻上。自顾自的嘻嘻笑着。没有半点要找事儿的样子。

“你……”南宫岑有些无奈,直接搬了张椅子过来。不咸不淡的坐着床边,看着她笑。

孟之玫毫不在意。待自己笑够了,方才停下来,斜眼望着南宫岑,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了!谢谢!”

南宫岑闻言一怔,对孟之玫的回应格外意外。方想问她其中缘由。却见床榻前的女子无比不雅的咳嗽起来。

南宫岑嘴角微勾,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抚了抚额前一簇白如雪花的碎发。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因为躺着大笑,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的人儿。

少顷,见孟之玫仍旧停不下来,方才摇头十分不忍的帮她顺气。“孟之玫,你确定要用杳杳这个名字,还有这种活脱不拘小节的性子,重新生存下去?”

此话一出,孟之玫骤然顿住,咳嗽声哽在喉头。“你到底是谁?”

“南宫岑。”他答,双眸仍旧温和。

孟之玫继续眨巴着疑惑的双眼望着他,像是要从他仅露的双眼中寻得答案。

南宫岑见她神情略沉,温和一笑道:“我既然救了你,就定然不是害你之人,如若你喜欢以杳杳这个身份生存,我愿意帮你。”

“为什么?”孟之玫追问。

“因为我同样需要你的帮助,我不过是为了我自己,才甘愿救你,帮你。”这句话南宫岑说的极慢,似是在诉说这一件极其慎重的事。

孟之玫松下一口气,却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即便知道他是谁,又能如何?倒不如永远成为谜,永远不被知晓的好。

“是!从今以后,我就是杳杳。”她面容淡然,铿锵答道。

南宫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柔声道:“那好,往后你便是我南宫岑的师妹,复姓欧阳,单字一个杳。是南粤国穆屿神医的三弟子。”

“尚好。”孟之玫点头表示无异议。

“来日方长,你暂将伤养好,我再一一告知。”

话毕,南宫岑也不继续待着,将床榻上的褥子拉起为孟之玫盖上,便背上竹篓出了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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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遗忘之村

一个月之后,孟之玫的身子灵活了许多,也到了该拆纱布的日子。

南宫岑坐在床榻前,地上的白色纱布有些凌乱的躺着。孟之玫扯过一边的褥子,随着白发男子解纱布的方位,将暴露的肌肤裹上,直到最后,只露出脖子以上部位。

南宫岑见状,温和一笑。“不必遮,作为一名大夫,你大可不必介意这些。”

“我哪里遮了,我是……我是冷!”孟之玫撇过脸,一副不肯认输的表情。

南宫岑摇摇头,眸中带柔的望着她。“接下来,我可要拆开你脸上的纱布了,做好心理准备。”

孟之玫一双手在被窝里顿住,摸着还未被捂热的褥子,眼神有些涣散。龇牙咧嘴道:“也是,那幅画我可是见过的,上面的美人儿可比我原先要漂亮百倍,是得做好成为一个顶级美女的心理准备。”

“你就不担忧我会失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为你修颜时,你可是不老实的很。若是留下一道疤痕,万万不可找我的不是。”南宫岑一边搭腔,一边动作轻柔的一层层拆着纱布。

孟之玫想反驳,却终是张了张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少顷,纱布尽拆,南宫岑捏着纱布的指尖顿在孟之玫耳后。眸中带着太阳初升般的光芒,温暖而灿亮。

“是不是留了很长一道疤?”孟之玫见状蹙眉,急急问道。

南宫岑回过神来,目光恢复往日的柔和,伸手取过一个小铜镜递给她。暖暖道:“你自己看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孟之玫形容不出来。说她美若天仙,却总觉得眉间带着一丝凡尘的情怨;说她温柔娇媚。却有一双泛着倔强刚毅光芒的杏眸;说她明艳动人,却肤如白玉,唇瓣轻抿时。雅致清纯。

就这样,榻上的孟之玫裹着褥子对镜自览。对面的南宫岑却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她。心中何其复杂。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心,在修补面容时,竭尽全力抹掉她以前的面容。

“祸害!祸害啊!”南宫岑低语,将地上的纱布拾起,一一放入筐内。

孟之玫听到这话,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欣然接受这样的评价。得意道:“祸害又如何。也不是谁人都有这种魅力的。有了这张皮相,往后做事情怕是会容易许多。”

想到这里,孟之玫抱着镜子东倒西歪的笑了起来。

南宫岑回转身,本欲说些什么,却在望见孟之玫笑脸时,再也转不过头去。

那样的笑容鲜少,却又在每个沉沉黑夜中出现在他的梦里。即便她改变了面容,不再是那一脸沉冷淡漠,或者浅笑的不痛不痒模样。神韵却与以前无差。特别是那一双笑得弯弯的杏眸,长睫颤颤。美不可言。她唇角上扬,露出洁白如瓷的牙齿,浅浅的梨涡。带着不可亵玩的纯粹美好。

那样的笑脸,南宫岑从未见过,无论是在别的女子身上,还是在以往的孟之玫面上,他都未曾见过笑得这般灿烂,光芒万丈的女子。

在每个无法入眠的黑夜里,他也只是想象过,她放声大笑,不遮不掩是何等模样。竟不料。而今见到,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魅惑动人。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岑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退出房间。

见门被轻轻关上。孟之玫缓缓坐起身来,脸上烂漫的笑容渐渐消散,徒留下一脸的悲怆淡漠。

……

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无论是闲暇还是忙碌,白昼黑夜交替下,总是一天又一天的逝去。孟之玫一身的伤已然大好,面容的恢复也已经到了可以随便揉捏的程度。

有时候,孟之玫会偶尔感叹。若是作为二十一世纪整容师的百里古苏,知道古代有这样一个整了别人容,还不会变形的医术,怕是会改变主意,将南宫岑当做对手了。

“欧阳姑娘,出来散步啊?”一道年迈嘶哑的声音响起。

孟之玫扬嘴一笑,眉眼弯弯的打招呼。“可不是,师兄住在半山坡上,着实无聊的紧。出来透透气。张大娘,您这是去哪?”

被孟之玫唤作张大娘的老妇人笑得满脸一皱,露出只剩下四五颗牙齿的牙床。“儿媳妇昨日去山上挖野菜,不慎感染了风寒,高烧一直未退,我寻思着提一桶水给她煮碗稀粥。”

话毕,孟之玫才发现张大娘手中提着的木桶,咧嘴一笑道:“张大娘,您身子不好,我去帮您担水。”

“不必了,不必了,孟姑娘。”张大娘连连摆手,既感激又为难。

孟之玫却不管这些,大大咧咧的冲进张大娘的屋里,将厨房里的扁担与另一只木桶给拿了出来。路过张大娘身边时,又拿过她手中的桶,直直朝水井的方向走去。

孟之玫嘴边挂着灿烂的笑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每一个人。却只有她,在张大娘提及粥时,她的肩上扛着扁担时,她的心不自觉的狠狠抽痛起来。那些养伤时也刻意避开的,无可挽回的事实,骤然浮现在脑海,恨如泉涌。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去忘却,就能彻底淡忘的。

这些日子以来,南宫岑在的时候,她便跟着他学些药理,医术。他出去的的时候,她便在艾草村里晃悠,想着生财之道,以及致富全村的主意。

今日,见到张大娘有难,自是不会忍心不管。将她家厨房的水缸挑满之后,为张大娘的儿媳妇,把了脉。又不辞辛苦的爬到半山腰的屋子里,慷慨的熬好药,让张大娘给她儿媳妇喂下。

之后,闲暇了多日的孟之玫也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蹦蹦跳跳的跑到艾草村村长家蹭饭吃。

“刘伯,我来看您来了。”人还没进屋,孟之玫的声音便在屋外响起。

被孟之玫唤作刘伯的老人,约莫六七十岁,白发苍苍,牙齿也没剩几个。听到孟之玫欢快的声音,他年迈的身子拄着拐杖挪了挪,嘶哑着声音招呼。

“杳丫头,快来,快进来!”

孟之玫扬着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身姿轻快的跳过来扶住他,嘟着嘴巴道:“刘伯,这都要吃晚饭了,怎得还没做饭,阿杳可是饿了。还想在村长家蹭顿饭吃呢!”

刘伯听着这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瞅着孟之玫宠溺道:“好!好好好!刘伯这就给你做吃的。”

“好。”孟之玫答应的飞快。

旋即,扶着刘伯便朝那低矮的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孟之玫将刘伯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快手快脚的忙碌开来。又小心的从碗柜里取出长了小虫的面粉,仔仔细细的将黑色小虫子挑掉。嘴上却是不停的与刘伯说着话。

“刘伯,三日以后,您能不能召集全村的人在稻场集合?我有事情要说。”

刘伯看见孟之玫贤惠巧笑的模样,宠爱的点了点头。“这有何难,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村长,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不过,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呀!是秘密!”孟之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刘伯也不继续追问,只是一边顺着发白的胡子,一边瞧着孟之玫微笑着挑虫的样子。

不时,孟之玫将做好的面汤端到刘伯面前,笑嘻嘻道:“刘伯,快吃吧!天气凉,这面汤一放,可就不好吃了。”

刘伯颔首,看着满满一碗的面汤,眼眶有些湿润。良久,才有些哽咽的开口,“杳丫头一起吃。”

“嘻嘻,刘伯,您吃吧!”孟之玫笑得有些勉强,佯装不好意思的模样,摸了摸肚皮,尴尬道:“方才,我趁您不注意,偷偷喝了的。”

刘伯仍旧面带笑容,松了一口气般的舀起碗里的面汤,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

回到半山坡的屋里,已是日落西山。孟之玫一推开门便大声吆喝。

“大葱!大葱!有没有吃的?”

一边问着,一边为自己倒了杯水,囫囵灌下。方才稍稍满意的坐了下来。

南宫岑正在木架上捡弄着药材,听见她的声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头也不抬的说道。

“今日又当免费粗使丫头了?帮这个挑挑水,帮那个洗洗衣,做做饭,甚至还陪聊,治病,洗碗。怎得就不见你做顿饭给你师兄我尝尝?”

孟之玫朝他的背狠狠翻了个白眼,啧啧有声道:“你这有皮相没良心的恶医,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能帮帮他们也是好的。”

“是以,你才故意骗老村长你偷吃了面汤。而不告诉他,你是几日前帮他清理屋子时,发现一小袋长虫的面粉,担忧他眼神不好,连虫子一起煮了吃了,才连续好几日去帮他挑虫,做面汤?”

闻言,孟之玫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起身走到南宫岑身侧,随手抓了抓竹篮里放着的药材,嘟囔道:“我知道你是担忧我的身子,可我这不是好了吗?你就别生气了。”

“阿杳,你善良固然是好,可往后你若离开了,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南宫岑一双龙眸直视着她,温柔似水的眸中带着些许认真。“你可以帮他们一时,却无法帮他们一世,这里不过是被所有人遗忘了的落魄村庄罢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1.如若可以

南宫岑的前一句话孟之玫不以为然,因为她已经着手准备对策。然而,后面那句话却令孟之玫身子一顿,她一把丢开手里抓着的草药。瞪向身侧着一袭艾绿色衣袍,白发如月的男子。

被人遗忘?

她圆瞪的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

“被人遗忘?艾草村要同玉兰村一样吗?被人遗忘,将死去的人一把火烧成骨灰,然后找人替补上去是吗?”孟之玫苦笑,说话的语气却极其悲凉,语调有南宫岑不曾听过的嘶哑。“玉兰村的人可以替补,那些恶心至极的人为了保命愿意大费周章,找人来替补,可艾草村呢?即便是整个村庄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又有谁关心?可有人知晓?”

南宫岑讶然,见孟之玫反应这般不寻常,方才想起自己话中提及了她的痛处。温和的眸中闪着丝丝疼惜,他将带着药香的手指,轻轻在她眼睑下滑下上扬的弧度。柔声道:“阿杳,往后你要做什么,师兄都陪着你。”

话落,孟之玫被泪水憋红的双眼,终于滑下两行清泪。又不偏不倚的落至南宫岑修长的指间。

她,何等幸运。有这般的救命恩人,有这样温润如玉,暖心至此的便宜师兄。而她,又怎么可以因为他对自己的关心,去迁怒于他……

“大葱,对不起。”孟之玫微微垂头,低低道。

南宫岑却是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取下一块干净的湿面巾,温柔的替她擦了把脸。末了,才温声开口道:“天色不早,该去备饭了。”

此刻,孟之玫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一双被泪水洗过的杏眸。愈发明亮清澈了几分。定定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白发男子转身去厨房,心中荡起无限情绪。

她从来都不相信,一个在她落下悬崖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不但无偿救下了自己的命。还这般疼爱自己,照顾自己。包容自己,收留自己。这份好固然令她感动,却总是让她忍不住心有疑虑。

“大葱,我来帮你烧火。”孟之玫从他消失的背影中缓过神来,恢复成平日的欢快性子,踏步追去。

两人的饭菜十分好解决,不过两菜一汤。菜是南宫岑从外面带回来的,只不过放在米饭里热了一下。至于那汤不过是最简单的鸡蛋汤。

其实,以往南宫岑都是一人住,并未有准备汤的习惯,常常一碟小菜,就着一小碗米饭吃下。自从,第一次和孟之玫同桌吃饭时,发现她一见桌上只有两道菜,便不自觉的撅起小嘴。本以为是菜不合心意,便特地在每次外出归来时,从城里带上两碟色味出挑的菜。没料。孟之玫仍旧在每次吃饭的时候犹豫半晌,吃饭似吞蜡一般。

直至后来询问才知道,孟之玫饭前必须先喝汤。方能吃的畅快。而这,并非毛病,而是常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南宫岑将一碗舀好的汤搁置孟之玫桌前,微扬的薄唇温暖怡人。孟之玫就那样撑着下巴看着他,想象着面具下的他应该是何等模样。

“可是觉得你师兄我秀色可餐,不用吃饭也饱了?”一道温和中夹杂着玩笑的话语。

孟之玫嘻嘻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是,跟大帅哥一起吃饭可是会提高食欲呢?以前我和宇……我美丽可人的娘亲一块吃饭时,都会多吃半碗饭。”

“哦~”南宫岑挑眉接话。“那与我一同吃饭,你都会多吃多少?”

孟之玫端起桌上的鸡蛋汤。放在唇边吹了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似是在回想。须臾,才脆声道:“也是半碗,若是你摘下面具,估计会多一碗也不一定。”

南宫岑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语气仍旧温和慢语道:“那我还是戴着面具吧!免得你吃太多,肥成大胖子,而我,也不必面临囊中被人吃空的危机。”

咳咳咳……

孟之玫闻言,方方入口的汤还未咽下,便被南宫岑的话给活活呛了出来。

南宫岑见状,先是一怔,忽而观她面色,并非多严重,便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再贪喝也不必这般猴急,我又不与你抢。虽然我知道我煮汤手艺一流,却也无需你拿命去尝不是?”

孟之玫侧脸白他一眼,坐直身子不满道:“大葱,我发现你学坏了。没想到你脸皮厚起来这般无耻。还有这汤哪里那么好喝,怕是里面除了盐就是盐……”也没有味精,胡椒粉什么的。

“除了放盐,还有别的可放?不如明日我放些葱花?”

孟之玫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为了避免热菜都凉了。扯开话题道:“这个以后再说,我前几日让你帮我找的东西都找到没?”

南宫岑点头,伸手拿过孟之玫喝光的汤碗,盛了一碗米饭重新放下。淡淡答:“你要的番茄,茄子,冬瓜种子都找到了。竹子也在命人去砍,明日便可送来。只是你要的什么薄膜,确实没有。”

闻言,孟之玫也并不惊讶。古代没有塑料薄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好在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无妨,那几样东西准备好就行,其他的我来解决。”

食之言,到这里也终于终止了下来。南宫岑替孟之玫夹了几块肉,便兀自优雅的吃了起来。

……

第二日,孟之玫没有与往日一般睡到日上三竿。而是早早的起床随南宫岑一起上山采药。

因着两人住的屋子本就在半山腰上,采药的路程并不远。

“为什么你一定要在艾草村盖屋子住?这么穷的地方,你这身份怕是不太合适吧?”孟之玫身后背着竹筐,绕着手中带着晨露的叶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南宫岑拿着小铲子走在前面,听见孟之玫的话也并未止步。仍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缓缓而行。手却是指了指后背半满的竹篓。

孟之玫了然。“看来,说你没良心还真是说对了。你因为艾草村土地肥沃草药多。便直占半个山,倒也没有给他们村人半点回报。无良!真是无良啊!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闻言,南宫岑淡笑不语。蹲下身子挥动小铲子准备铲下一株草。心中却是有些感叹。自从她说她要换成欧阳杳的身份,还要改变性子。本是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他,在她极度自然的改变下,竟也莫名的以为她以前的性子就是这般。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山顶上走去。一直绕到山那边,孟之玫才终于憋不住,气喘吁吁的不顾形象躺倒在草地上。

南宫岑眸中带笑的看着她,缓缓道:“你是否有多重性子,怎得可以装的这般随性?”

“非要这样认为也行。”孟之玫躺在草地上直视天空。有些气息不稳道:“以前我只觉得努力克制。冷静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才不会受人伤害。直到坠崖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多情绪都没有得到发泄。所以,我才会拼命的去抓那棵歪脖子树。”

说到这里,孟之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下去。

“而今我能够活下去,可以望见蔚蓝的天空,呼吸新鲜的空气。看见大帅哥,甚至,还能……”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我想,换个性子生活,也许感受会有所不同。”

孟之玫若有所思的说着,其实,她改变性子的最重要理由,便是不愿被宇文旭认出。

“但愿如你所愿。”南宫岑轻声喃喃。

孟之玫收起脸上的淡淡怅然,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眸光投向远方。忽而,她望见远处有一丛丛绿色树木,骤然一惊。咻地从草地上弹了起来。

“这……这不是……这不是胡椒吗?胡椒!”孟之玫双眼放光,围着几棵比她人还高的树转悠来转悠去。

南宫岑笑着走向她。疑惑道:“你也认识这东西?”

也?

孟之玫抬首看向他,疑惑道:“该不是你治病也会用到胡椒吧?”

“我一直称之为昧履支。不但有温中下气,方能消痰解毒,外敷可治疮肿,毒蛇咬伤等等。”南宫岑说完,便拿出小刀一簇一簇的割下放进背篓。

孟之玫双眼霎时放光,原来这胡椒还有如此多的功效。果真是好东西。

“昧履支就昧履支吧!你也是磨成粉末用的吧?到时候多磨一点,我有用。”说着,她扯开身上常带的那只匕首,方方靠近那红红的胡椒花果,顿了顿,立刻将匕首收了回去。

方才正听着孟之玫说话的南宫岑恰巧扭过头来,望见她面色有些不对,方想问她怎么了。便见孟之玫已然恢复了满脸笑意的模样,龇牙咧嘴的夺过南宫岑手中的小刀,娇嗔道:“你这速度不行,我来帮你,多割一点。”

“好!”南宫岑温柔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摸了摸孟之玫的头。“不过要小心别割了手指。”

“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怎会割到手。”孟之玫反驳,心中却因为那把匕首想起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恨意。

她抬首望望天,蔚蓝的天空宁静而美好,四周美景幽幽,空气怡人。她想,如若不必报仇雪恨,在如此美妙的地方过上安宁的一辈子,想必会是安乐的。(未完待续)

ps:说下今天晚更吧!这两天在房东那里连得网线一直出问题,被人恶意限制,好纠结的说。与房东沟通不行,就直接给某网线公司打电话自己装了一个。现在才弄好,所以,还请谅解的说。 2k阅读网

122.扫荡京都

ps:谢谢じ★ve缥缈执笔打赏的平安符~

两人采完药回来已是日落西山,黄昏的斜影将他们并肩的影子拉长,浑然一副天地为色的美丽画卷,唯美且不染尘埃。

按照南宫岑以往的习惯,每日采药的时辰不会超过晌午。今日却因为带上了孟之玫而延长至黄昏。

孟之玫却十分乐呵的瞅着南宫岑手里提着的野味,嘴里哼着小调儿,今天她的收获可是颇多。不但在山上采到了胡椒,还发现了茴香,八角等等一些适合做调味料的植物。

然而,更令孟之玫欣喜的是茴香五月才成熟的果实,在这个微微寒冷的十一月本该是没有的。却因为南宫岑的一句:“你又认识这些?今年夏天我采了不少。”几乎要下跪膜拜。

即便是意外的得到了需要的调味料,孟之玫仍旧有些不满足。突发奇想的带着南宫岑一起抓鱼,打野鸡云云。

“大葱,我们分工合作,你去将这鱼和野鸡处理干净,我负责煮。”孟之玫将背篓发下,接过南宫岑递过来的一杯茶,煞有其事道。

南宫岑闻言将手中的一杯茶细细饮进,微微颔首,便立刻去处理去了。

休息了少顷的孟之玫也并未闲下来,她将南宫岑以往采来晒干,却未派上用场的茴香,八角,桂皮等等按照比例,找了个干净的捣药罐捣成粉末。

不时,南宫岑处理好野味,便按照孟之玫的要求在厨房的火炕里起火。

两人围坐在火炕边,孟之玫在鱼身左右两面划上两个小口子,便从嘴里插进去一根木棍,指挥着南宫岑烤鱼。而她。却埋首将整只鸡拿荷叶包着,放进火灰里埋着。

“怎得好好的灶台不用,偏偏用这火堆。莫不是不喜农家饭?”南宫岑翻动着手里的鱼,声音温柔似暖阳的轻轻道。

孟之玫将捣好的粉末洒在鱼身上。又刷了一层油,方才龇牙咧嘴的回答。“因为我想做生意,先试试口味。”

“做生意?阿杳缺银子用?”南宫岑挑眉。

“是啊!缺银子!很缺。”孟之玫回答的十分干脆。

南宫岑轻笑,温和道:“缺多少?一千两白银可够用?或者一万两?”

闻言,孟之玫拿鱼的手抖了抖,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南宫岑,整个眼神都是在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怎么有那么多钱?难道做大夫能赚那么多钱?

“不必这样好奇,银子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有需要同我要便是。”南宫岑说到这里,又伸手将孟之玫手里半天忘记翻面的鱼给接了过来。又补充道:“放心,我的银子都是干净的。”

手中鱼被夺走,孟之玫方才收神,想起自己要回答的话。

“银子总归是自己赚的花的才舒服。我与师兄关系虽好,却也不可白白收了你的银两,毕竟这么多日以来不求报酬的医治照料,已然让我受之有愧了。又怎好得寸进尺。况且,我还要挣银子还医药费住宿费不是。”

话毕,她又伸手拿过方才被南宫岑拿走的鱼。在另一面也抹上了粉末和其他调味料。

“……如若你有需要,往后随时可以开口。”南宫岑思索片刻,终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其实。在听到孟之玫那番话时,他心里深处有些微的不舒服。他清楚,那是一种熟悉且含蓄的划分界限。

整个厨房里散着阵阵诱人的鱼香味儿,浓浓的,有孜然的味道。孟之玫将烤好的鱼递给身侧的白发男子,示意他尝尝味道。

南宫岑颇有经验的先赏,再闻,后尝。

“味道比只加盐的烤鱼要好吃的多,就是有些糊了。样子不太好看。”南宫岑如实回答。

听了这番评价,孟之玫也不恼。依旧贼嘻嘻的笑着,毕竟那条鱼可是她出神时烤糊的。又懒得再烤第二条。便直接塞给他尝了。

“明日我想进城一趟,有些东西需要采买。”孟之玫拿起火钳,将埋在火灰里的荷叶鸡扒了出来。漫不经心道。

南宫岑看着她的动作,应了声好,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温柔道。“你要的竹子之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命人直接放在稻场那间小屋里了。”

“很好!奖励你一个鸡腿!”孟之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嘻嘻的点头,又撕下一个鸡腿递到南宫岑手里。

南宫岑欣然接过鸡腿,细细啃了一口,忙赞叹:“不错,鸡肉鲜嫩,味道十分特别,许是之前的那些个草药都用上了?”

“嗯!还不错吧!不过,那不是什么草药,是孜然粉!”孟之玫点点头,爽快的回答。自己则分了另一个鸡腿,美滋滋的吃起来。

……

次日,孟之玫随南宫岑进城。

连续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繁华的孟之玫,微微有些兴奋。在客栈吃完早饭,便拉着南宫岑一同采购起来。

南宫岑亦没有丝毫不悦,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为孟之玫看中的东西一一不厌其烦的付银两。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孟之玫浅紫儒裙装扮,头戴纱笠的曼妙身影。

“你听说过没,连续几个月,民亲王一直在暗地找人,就是没找到。”布衣店旁的茶楼小座上,三人一桌的谈笑着什么。

孟之玫本是用心的挑选着她需要的布料,却在听到民亲王三字的时候,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知道!知道!据说,民亲王因为这人,直接拒绝了与陈国公主的联姻。本来皇上已经有意原谅他救灾失职之事,不料刚回来又忤逆了皇上的意愿,活活被关了禁闭,不让他出王府半步。说是等他何时愿意娶陈国公主,便放他出来。”说话之人的语气里满是同情遗憾。

一侧的另一人深深感叹道:“民亲王也是个好官,好多人都愿意往他的封地乐州去。可惜了,这样的人也该是个用情至深的,怕是与他要寻的女子有缘无份了!”

话毕,三人连连摇头叹息。

孟之玫有些茫然,纱笠下的绝色面容泛着淡淡疑惑。他是因为被皇帝关了禁闭,才没有出手解决玉兰村的事情吗?那莲儿呢?当初她将马头调转,送走了宇安与莲儿,他们可有顺利逃脱?还有,娘亲的骨灰,可还好好的?

……

脑袋里的疑问似是要将整个头颅撑开,南宫岑只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良久,孟之玫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仍旧活力四射的开始挑选要采购的东西。嘴里还煞有其事道:“大葱,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钱还你,不会让你白花的。”

每次孟之玫一说还钱,南宫岑都是正正经经,面色温和的吐出一个字。“好!”

因着孟之玫需要的东西太多,又着实体力十足,这一逛便直至正午。南宫岑见孟之玫并没有要打道回府的意思,便将孟之玫领至京都城最为出名的酒楼——醉京楼。

醉京楼的排场比孟之玫见过的任何一个酒楼都要气派。不似福旺酒楼那般总体民风,细致精巧化,也不似聚味轩那般别具一格。

孟之玫定定的看着,突然脑中就钻出一个念头:这家酒楼会不会又是宇文旭那人的?

如此想着,孟之玫又轻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神经质。忽的扬起白纱遮盖下的一张脸,冲南宫岑扬起笑脸。

“大葱,你跟民亲王熟吗?”

南宫岑正在点菜,听闻孟之玫的问话,挑眉道:“有事你就直说,看我是否帮的上你。那人性格极为怪异,你还是少接触他的好。”

“其实,也没什么。”孟之玫浅浅回答,心中却已有了盘算。不过一息时间,又似何话都没说过一般,冲店小二报着菜名。

点完菜,孟之玫有些无聊的端着手中的茶,纱巾遮盖下的杏眸四处打量着。少顷,她有些讶然的盯着南宫岑,好奇的问道:“大葱,你到底有多少家当?”

大庭广众之下被孟之玫唤作大葱,他也不以为然,抬首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你觉得有多少,便有多少。”

孟之玫白他一眼,心里暗暗思忖,按照上次说一万两时表情的慷慨。孟之玫突觉自己真是太没见识了,竟丝毫无法估测面前男子的身价。

方想问他除了大夫这项职业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赚钱方式。忽听隔壁桌的几名公子哥正侃侃谈着什么,不由侧耳细听。

“最近京都新开了一家美容院,专为女子美容,我家那几名姬妾可算是没有功夫管我是否去青/楼了。”一名声音低沉的男子有些窃喜的同另一名男子说道。

“那你可是赚了!”另一名男子接话,复又嘻嘻笑道:“听说那美容院的老板娘可是极美,每日白衣飘飘的在店内忙碌,那身段,简直比飘香楼的第一妓还要令人移不开眼。”

美容院?白衣飘飘?

孟之玫心里一怔,莫不是百里古苏?

“她整日戴着面具,你何以晓得她美似天仙?保不准是好事之人胡乱诌的。”声音低沉的男子反驳。

与他谈话的男子却是不依,啧声道:“我怎的没见过,当初荣王去她店中,可是用了手段让她摘下面具的。当时围观的众多女子都见过。没有的事怎会空血来潮?”

听到这里,孟之玫不由得暗暗摇头,看来这穿越而来的百里古苏也要开始自己的命运轨迹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3.带你看戏

“大葱,不如你吃完饭先回去吧?”孟之玫正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鱼丸,对一侧细嚼慢咽的白发男子淡淡道。

南宫岑抬眸瞅她一眼,扬起温和似暖风的笑容,轻声道:“怎的?又想出什么歪心思了?还想将我支开?”

“真没趣!”孟之玫嘟嘴,囫囵将那颗丸子送进嘴里下肚,“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南宫岑浅笑,放下筷子,细声细气道:“不如你说说看,我帮你参详参详,若是合理,我回去也并无不可。”

孟之玫白他一眼,白色纱巾下的黑眼珠一转,颇有些沮丧的回道:“说了就没意思了。”而且,说了你肯定也不会同意。

最后那句话孟之玫暗暗咽进心里,满面惆怅的埋头吃饭。

不时,孟之玫摸着有些小鼓的肚皮,见南宫岑仍旧细嚼慢咽的吃着,便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举目四望。

四周都是正吃着饭聊着天喝着小酒的顾客,聊得内容大多是皇帝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到闲碎的家庭琐事,类似于昨天的老母鸡卖了多少钱,邻居家的小两口又吵架了之类的云云。

虽说这些内容都与自己无关,可等待中听听闲碎的话倒也解闷儿。只是当孟之玫听得正入神时,却听四下骤然安静了下来。

孟之玫讶然,目光扫视四周,见众人不是埋头吃饭,便是将目光移向门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聒噪声。

“荣王下楼了。”孟之玫疑惑之际。便听身侧的艾绿色衣袍男子低语道。

孟之玫了然,目光幽深且带着探索的朝楼梯上望去。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眉间带煞的男子踏着矫健的步子下楼,前方有低首哈腰,笑得谄媚的醉京楼掌柜。后方是两名带刀面无表情的木头侍卫,以及一名趾高气昂的小斯。

“立刻将马牵过来,我家爷有事要办!莫要耽误了时辰!”孟之玫还在打量着,只听小斯鼻孔朝天的命令几乎快要殷勤的跪到地上的掌柜。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端起茶轻抿一口。暗暗腹诽:这奴才都是这般模样。怕是主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此想着。孟之玫便将目光全数转移到荣王身上。只见他着一身深黑色缎面长袍,上绣金丝狼头,红边包裹,单手负在身后。一双鹰眸带着深邃狠烈的光芒。国字脸方方正正。一看便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再加上那一身衣着,着实令人想要退避三尺。

孟之玫看着看着,不自觉的捏紧了膝上的纤手。她想起章华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玉兰村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荣王为了要宇文旭的命而为。他还说。荣王十分有野心,对宇文旭的杀心更是与日剧增,要她今后见到荣王有多远走多远。

“阿杳?”一侧的南宫岑发觉孟之玫情绪有些不对,轻触她肩膀,缓声问道。

孟之玫回神,纱笠遮盖下的恨意堪堪收起,语气轻快道:“吃饱了?那我们走吧!”

闻言,南宫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孟之玫的有意隐瞒,有些无奈。轻声开口:“知道你心中有事,你若不愿说,我定不会强迫你。不过,我更希望你有事能够同我说,兴许我还能够帮你。”

“谢谢!”孟之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嘴一笑。起身拉起南宫岑便走。

十一月,虽是晌午,却只有细碎的阳光,并不能让人觉得浑身暖和。下午忙于继续采购的孟之玫,神思明显不在状态。

“买些小鸡崽回去。”孟之玫指着一个竹筐子里的黄色小鸭子,对南宫岑露出招牌笑容。

南宫岑没有说话,听从的买了二十只,默默付了钱。

“把这些母鸭子买回去生蛋吃!”孟之玫又指着一群正在“咯咯咯咯”直叫的老母鸡,示意南宫岑买下。

南宫岑仍旧不发一言的掏钱买下。

直到孟之玫逛遍了整条街,南宫岑特地叫来的马车里也塞满了整整一车厢家禽。

“阿杳。”南宫岑凝眉望着她,目光温和,带着丝丝担忧,轻唤她。

孟之玫抬眸,纱笠下的唇瓣扯开,露出白森森整齐的两排牙齿。“何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南宫岑心中叹息一声,觉得此刻眼前孟之玫的笑意着实刺痛了他的心脏。

话毕,南宫岑又让车夫在京都集市城口等他们。

“不!不必等我!今晚我会留在城里,不回去。”孟之玫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轻声阻止。“一会儿,你一个人先回去。”

南宫岑垂首望着她,白色的纱巾将她的面容遮住,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然而,只一眼,他便能猜出孟之玫是笑着的,一双杏眸是决绝坚定的。他顿了顿,答:“好!但,你要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孟之玫颔首。

半柱香之后,二人来到一条较为清冷的街道,左右侧两旁的店铺都是卖胭脂水粉等女子美容的用品。其中店铺或大或小,大的足有百平,最小的不过是支张桌子的小摊儿。

这人不是要带自己来买胭脂吧?孟之玫愕然。

仿似南宫岑看出了她的猜想,目光温柔的浅笑开口。“看见没,前方有一家最热闹的店,我带你去看热闹。”

孟之玫亦是诧异,抬眸朝前方望去,只见那家店铺门外都站满了人。好似店内发生了何种令人驻足的好玩事。一些人还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或惋惜,或叹息。

虽说现在的孟之玫性子与以往不同,可骨子里终是难改,看热闹的好奇心着实少了些。可一想到是南宫岑那家伙领自己来看的,怕是有一定的道理。只微微蹙眉,旋即恢复笑意的走向人群。

还未待孟之玫靠近,便听里面传来一道威严凌厉的男声。

“如若你不肯嫁本王为侧妃,想来这店铺亦是不想要了!”

孟之玫讶然,惊愕的注目望去,只见店内仅有一名黑袍男子与一名白裙飘飘的女子。男子目光如炬,女子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

“区区一个店铺罢了,又怎可为了它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

那说话轻飘飘,口吻不屑的女子,不是雁州城那个穿越而来的百里古苏又能是谁!孟之玫忍不住眼前一亮,这丫的还是这样自视过高,身心傲洁。

黑袍男子脊背一僵,面染怒色,连带着衣袍上绣着的狼头都更显慎人。他出手一把掐住女子白皙细嫩的脖颈,一字一句道:“嫁给本王在你眼里便是入地狱?”

“非也,不是……入地狱,而是纵身火海油锅。”女子声音低哑,在被掐住脖子的同时说出这样一句话,好似用尽了全力。

孟之玫有些不忍,同是二十一世纪而来的女子,她虽常与自己作对,却也不曾使小动作伤害自己。又何以这样早早殃去。她眼见着荣王抓住百里古苏的力道又用了几分。

步子渐渐朝前迈开,方方张口要制止,便觉手腕被一只大手叩住。孟之玫蹙眉望过去,便见南宫岑朝她摇头。

孟之玫有些恼怒,心中暗骂这秉着行医救人的医者没有良心。

“不要心急,荣王绝不会杀了她。”南宫岑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孟之玫愕然的瞅他一眼,眼中的恼意还未全数消散。顿了顿,又将目光定在店内的二人身上。

“你……若……杀了……杀了我,明日……梅……梅妃的妆便由你……去想……想法子。”百里古苏一句话断断续续,吃力的说着。若是面上不遮面具,怕是已经能看出她因为缺氧而泛红的脸。

话毕,荣王右手骤然一收。百里古苏一个不稳,重重跌坐在地上,形容狼狈,眸中却仍带着不屈与得胜的笑意。

“你别得意!明日之后,本王自会让你乖乖听从于我!”荣王长袖一挥,怒冲冲负手转身。

还未待荣王跨出门槛,便见面前的人群已然让出一条道来。荣王理所当然的迈步,走至南宫岑身边时,顿住了脚。一双鹰眸直视南宫岑,出声嘲讽道:“往日只听闻南宫神医不喜世俗,喜好山野乡村,怎得今日有空来此看本王的热闹?”

南宫岑面容不改,似笑非笑道:“王爷过奖。”

荣王冷哼一声,遂微昂起下巴,语气强硬的说道:“本王正妃这几日身子不适,你便随本王回府一趟。”

这句话并非问句,而是毫不掩饰的命令。

站在南宫岑左侧后方的孟之玫微微有些恼,这丫的求人看病,竟然用这种口气。方想跨步向前,便见南宫岑负在身后的手,伸出食指晃了晃。

孟之玫无奈,只得目光狠狠的透过盖住面容的纱巾瞪向荣王。

而那一直站在南宫岑身前的荣王似是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凌厉的鹰眸朝南宫岑身后望去。映入眼帘的女子身姿优美,曼妙盈盈,恰似一朵绽放在日光下的紫竹梅,明明看起来娇小柔弱,却能模糊的感觉到她身上蕴含的力量。恍惚间,他似是能穿透那层白色薄纱,望见她眉宇间的一抹刚毅。

“这位姑娘是?”荣王目光仍旧落在孟之玫身上,方才遍布全身的硬气添上一丝温柔。(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4.夜入王府

南宫岑侧目看了孟之玫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接下来才慢慢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妹,不日之前方来。这会子出来逛逛,也好给她添些个衣裳首饰。”

荣王浓眉一挑,看向孟之玫的目光又深了几分。气势凌人道:“这样,那便二人一同进府。多了女大夫,怕是给吾妃治起病来也方便些。”

闻言,南宫岑心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漠表情,正欲拒绝,却听闻孟之玫先开了口。

“谢王爷抬爱,不过小女子着实有急事要去办,况且小女子医术不如师兄精湛,去了许是为王爷添恼。还是师兄独自前去便好。”孟之玫说话细声细语,既没有以往的清冷,也没有近来的俏皮嬉笑。

荣王还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便见面前的紫衣女子微微屈膝,示意自己要走。正好此时南宫岑也趁热打铁,提醒他快些去,不要耽误了时辰。

荣王颔首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南宫岑便往荣王府而去。

……

整个下午,孟之玫孑然一人的绕着每条街闲逛。因着南宫岑在的时候办事效率极高,自二人分开之后,孟之玫便无事可做。关键是她手里一枚铜板都没有,渴了怎么办?饿了又怎么办?

想起晚上她还要做的事情,不由的在心中祈祷时间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于是,她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又百无聊赖的斜躺在一棵树桠上等着夜浓。

从树梢上看着京都城泛着微微烛光的磅礴,孟之玫忽的想起以前的玉兰村。同样是这般昏黄的灯光,如此安谧的夜。那时的她,有宠溺她的母亲,有即使混蛋同样好赌的父亲。而今,她却只剩孤家寡人一个。

也不知父亲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就这样,她一遍又一遍的想起过去。又一遍遍的规划未来。慢慢的,慢慢的,夜色陷入沉黑之中。亮着的烛光一盏盏的被要入眠的主人吹灭。

她晃着二郎腿,从树上翩然落下。走进树林。将身上的紫色襦裙脱下。换上一袭夜行衣。头上本来梳着的发髻,也被她轻轻拆开,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垂至臀间。

深夜里的民亲王府。并无孟之玫想象中的灯笼不熄。也没有烛光明亮的热闹。反而比平常住户家还要黑上几分。尽显清冷之气。

孟之玫身姿轻盈的翻上民亲王府的屋顶,开始打量整个民亲王府的布局。

因着孟之玫是从王府正门跃上屋顶,首先看到的便是王府正厅。绕过一个拱门便是花园。穿过花园,便是相隔甚远的两座别苑。朝西那栋别苑几里处是整个府邸的大厨房,而朝东那栋约莫十里外,是简朴且整洁的下人居。

后面还有些什么,孟之玫在夜幕下看不太清。从下人居轻声跃下时,只听见阵阵蛙鸣与水声。孟之玫心思本就不在观赏景致上,而是轻手轻脚的靠近一间亮着微光的房间。

孟之玫用手指轻轻戳破墙指,警惕的朝里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坐在床上为伤口上药。因着孟之玫的方向,看见的只有他后背上血淋淋,几乎皮肉外翻的伤口。

那人尝试了好几次,终是无法将药洒在背后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上。他气恼又痛苦的捏紧手中的拳头,挥了挥手中的药瓶恨不得发泄似得扔出去,却终是不舍得。

孟之玫就这样看着他,屏住呼吸。心中却是十分清楚,这样的一道伤口,以外观上的程度已经算是重伤。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却也不能自动止血。若是此刻还不处理,不尽快止血的话,怕是会血流不止而死。

孟之玫正细细的看着,不料那男子竟突然回过头来。

霎时,孟之玫心中一颤。以为那男子发现了自己,却只见那人艰难的踱到烛火前,将其熄灭。

正是那一个转身,一张苍白似雪,额头渗出无数汗珠的脸。那张脸,孟之玫是见过的。

正是宇安!

孟之玫心中染上一丝喜悦,可就在方才烛光骤熄的那刻,她又深深皱眉。这人连伤口都不包扎就睡了,找死吗?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屋内那猪一通,便从袖口里挑出一个长颈小瓶子,倒出一粒丸子,屈指往房中一弹,那药丸便从小洞里钻进。

霎时,只听见肉体触着硬物的声音。孟之玫勾唇一笑,轻轻推门而入。

不出孟之玫意料,屋内满是血腥气味儿。她皱眉将烛光点起,继而毫不见外的将倒趴在床榻的男子扶起。又用他准备好的药为他包扎伤口。

夜,静的有些可怕。床榻的男子竟丝毫不知晓,他苦苦受令寻找的孟之玫竟会为他包扎伤口。

孟之玫却并未多想,将床榻上的被褥取出为他盖上。便继续在下人居的每一个房间内窜来窜去。试图寻找莲儿的踪影。

不时,就在某个丫鬟因起夜而掌灯出门时,孟之玫无意间一看,便看见了睡梦中的莲儿正躺在那屋的床榻上。

孟之玫心中一喜,用方才迷晕宇安的方式又将睡梦中的几个小丫鬟迷晕。遂,进屋翻找着。

待孟之玫迅速且熟练的将整个房间都找了整整四遍后,她终于相信,娘亲的骨灰真的不在莲儿这里。那会在哪里?

孟之玫上前,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目光随和的望向莲儿。忽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孟之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屋内的窗户窜出。

暗处,孟之玫回眸望去,是方才掌灯出去的丫鬟。

一无所获的孟之玫实在有些想不通莲儿会将娘亲的骨灰放在何处,默默叹息一声,便纵身朝府门的方向跃去。

因着孟之玫方才一路过来并未发现危险,回去时便也有些漫不经心,并无太多芥蒂。对整个王府的景致也稍稍多打量了一眼。

飞身路过花园,孟之玫闻见阵阵桂花香,很浓,亦很香。扫了一眼周围,见四周黑漆漆的,并无一人。她便有些不受控制的轻身落了进去。

孟之玫向来喜欢桂花,不因它的贵气,不因它的芳香四溢。而因它内在的美丽,它是树,低调的赠予路人香气;它是花,可食可饮;小巧玲珑,生长极易。

孟之玫踏着轻盈几不可被人发觉的步子,亲手抚过绿叶遮盖下的小小黄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似在玉兰村背对茅草屋而站,轻嗅着院前的桂花香一般平和安逸。

缓缓的在桂花香气弥漫的花园中行走,扫过一排又一排桂花树,欣赏之余也不禁讶然。这个宇文旭,种那么多的桂花做何?即便是全府上上下下天天吃桂花糕,饮桂花酿,也不见的能吃的完。

然而,一想到宇文旭,她的心就忍不住颤了颤。心里骤然生起一个念头,然,想了想,终是没敢踏出那一步。

这一念头方断,便听见有沙哑的男子声音传来。

“桂花园中赏桂花,怎奈此花非彼花。奈何娇卿身畔过,回眸却已不见心。”

孟之玫悠悠的听着,不知为何,竟有些鼻子发酸。她前行了几步,躲在前方一棵离他稍近的桂花树后,想要将面前的人看的清楚一些。

只是,当她脚步落定,在望向那处时,忽的有些后悔了。那沙哑着嗓音之人,白袍飘飘,浓黑如瀑的墨发轻轻垂下,一双桃花眸半眯着,琼鼻挺拔,唯独那往日不点而朱的唇显得有些苍白。整个身子慵懒着,斜躺在网状的吊床上,左手握着白玉银边的酒盅,右手提着与酒盅同套的茶壶。

若是没有吟那样两句诗,怕是连孟之玫都以为那个人正舒舒服服的喝着小酒,赏着月色,闻着深夜里好不浓郁的花香。

孟之玫就这般定定的看着他,默默的,一动也不动的。

“玫儿……”也不知宇文旭饮下第几杯酒,有些醉意的嘤嘤呢喃。

这一声低喃,带着无边无际的凄楚,带着茫茫思念,更带着一个男子无可奈何的悔恨。

然而,正是那轻飘飘的话,令孟之玫身子一怔,方才动荡不稳的心波,此刻更乱了几分。站在那里,她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不由的暗自攥紧拳头。

有那么一秒钟,她恨不能冲过去站在他面前。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将他骂醒。或者,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没有死。然而,她没有。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念想与心软便不顾大局,去贪图儿女私情。之前,他们之间横跨着身份悬殊的鸿沟。而今,她带着满腔的复仇,身份成谜的存在着,那样的距离,又岂止是隔着鸿沟那么远。

孟之玫暗暗摇头,将心中紊乱的思绪收回。此刻,她清楚的明白,她该做的便是离开,悄无声息的离开。

然而,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的。特别是对孟之玫格外厚爱。

转身准备离开的孟之玫,脚步轻盈的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只要再踏上一步,便可点地飞起,不被察觉的离开这里。最后一脚抬起时,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随之,有铃铛声清清脆脆的响起。

“何人?”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落地,便觉后颈的马尾辫被风带起,和着逼近的桂花酒香气息。(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5.赚钱之初

“何人?”男子有些略带沙哑醉意,却同样冰冷的声音传进孟之玫的耳朵。

孟之玫脑袋一片空白,就连后心被什么东西抵着也着实感觉不到。她不敢说话,亦不愿回头,只因她害怕自己失控。

桂花香气弥漫在二人周围,没有风,不凉;没有阳光,却有人手心渗出薄汗。黑夜静静,远处传来细细的流水声,虫鸣蛙叫都是那般清晰入耳。唯有那句问话被孟之玫抛之脑后,忽略不答。而身后的人也没有再问。

许久许久,身后的人慢慢将手中的酒盅与孟之玫的后心拉开距离。最终慢慢的将手垂下。他那双平日里透着千年冰霜的眸子,在此刻添上一丝疑惑与温情,他就这般定定望着眼前女子的背影。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她,这熟悉的背影就会如夜夜梦魇一般消失不见。

孟之玫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似被抽掉了魂魄。她虽没有回头,却能够感觉到他就在身后。她想逃,想要迅速跨前一步,然后跃身而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于是,她就真的迅速抬起脚,脚尖点地,翩身跃起。望见屋顶的那刻,她有一丝欣喜。却终是在笑意还未散开之时,感觉到腰部一紧,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缠住。她的身子不自觉的一僵,紧抿着唇不肯开口。

“玫儿……”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喃,透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认出自己了?孟之玫心中一惊。

“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以为你是放荡不羁的女子。不该冷淡对你,更不该将你置之险地……对不起……”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与浅浅酒香。气息在她耳边拂过,如同一把刀狠狠刮着她的心窝,不见血,却让她整个人颤栗。

他是何等的尊贵男子,不同任何人亲近,不喜和任何人都说话。却唯独对自己道歉两次,说过他最多字数的话,干过他从未做过的农活家务……

往日里。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浮起。然而。只一瞬,她又恢复了清明。

“王爷好雅兴,小女不过是偶路贵宝地,不料竟受这等待遇。”孟之玫勾唇。脆声道。

一听这声音。宇文旭的酒骤然清醒。他的一双大手如触电般移开,无声落在孟之玫眼前,与她面对面。

“你不是玫儿!”他眸中深处有遮盖不住的失落。那脸。那张扬的笑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孟之玫,鼻子不像,嘴巴不像,眉毛不像,就连脸型也不像。

他转眸,不愿再看面前女子一眼,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夜闯王府?”

“她是欧阳杳,我的师妹!”

还未待孟之玫回答,便听对面屋顶传来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由远及近,翩翩而来,扬起一头银发。

孟之玫心中一喜,欢快的唤道:“师兄!”

“好师妹,昨日师兄才告诉你民亲王府花园之中种满桂花,你便耐不住性子偷跑出来。”南宫岑仍旧语气温和的同孟之玫说话,转眸看向宇文旭的表情里多了一丝诧异与冷然。

“宇文兄,在下这个师妹生性好动,喜好调皮捣蛋,绝无恶意,还请你莫要怪罪。”

宇文旭礼貌颔首,眸中的寒霜如并冰般迅速冻结,只要不是孟之玫,这些人与他何干。“既是如此,欧阳神医请带她离开,若是想赏桂花,大可白日登门拜访,本王欢迎至极。”

“好!宇文兄果然大度!”南宫岑投出赞赏的目光,遂与孟之玫对视一眼,便朝宇文旭拱手。“告辞!”

宇文旭见眼前二人消失在视线中,他双手负在身后,纵身朝最远的一栋别苑跃去。

从民亲王府出来的二人,此刻都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孟之玫抬眸看着南宫岑,想要问他怎知自己在此?却是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

“下次,不要再这般鲁莽,民亲王府内设有阵法,若是你不小心触动,后果不堪设想。”南宫岑语气仍旧温和,面色却并不怎么好看,明显是对孟之玫的做法有些愠意。

孟之玫瞥眼看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痛。“嗯,绝对没有下次。”

如果,她知道此次来拿骨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会碰到他,她一定不会来,一定不会。

……

次日,孟之玫与南宫岑早早醒来,在住了半宿的客栈门口汇合,回了艾草村。

明日,便是聚集村民在稻场汇合的日子,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反而令她没时间去想昨夜的事情。

好在南宫岑也知道时间紧迫,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听话且力气大的伙计,听她差遣,帮她干活。

而这一忙,便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因着昨日只睡了半宿,沐浴后,她便很快入眠,沉沉睡去。

……

第四日清晨,孟之玫悠然转醒。想起今日要做的事情,她便说不出的兴奋。从上到下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换了件灰色的粗布麻衣,便直接去了稻场。

辰时末,老村长带领着全体村民姗姗而来。

“今日欧阳姑娘有事要与咱们说,烦请各位认真听听。”老村长走到孟之玫身侧,提高嗓音道。

众位村民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笑容满面的点头,目光时不时瞟向孟之玫那身后的庞然建筑物。

孟之玫站定,起身向众位鞠了一躬,嘻嘻一笑,开口道:“想必我也不用做自我介绍了,众位也该知道我是谁。所以,有话我也不见外,照直说了。说来也惭愧,自打我到艾草村来养病,便没为大家做过什么。今日召集大家,一是为了感谢,二是为了自己。”

孟之玫一段话说的直白,却也谦虚。扫视了整个人群一眼,见没有人有异议,她又继续开口。

“艾草村的事情,我也听我师兄说过了。你们这些年来,一直靠吃野菜为生,这样着实不好,非但营养达不到,反而无法解决艾草村贫苦的现状。”

说到此处,孟之玫眸光一瞟,便见一抹艾绿色的人影正缓缓走来。孟之玫也不打招呼,又对着期盼她快些说正题的村民们咧牙一笑。道:“从今日起,你们帮我做工,一周四人轮流换,按每家每户的人头数量付钱,一人一天一个铜板。”

此话一出,村民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铜板了。而今这年纪轻轻的姑娘,竟要雇自己这些老弱病残的去做工?

“做什么工?我们这些妇孺可干的来?”其中一名老大婶有些不解的问。

其他有同样疑问的人,也一一附和。

孟之玫龇牙一笑,双手一笔,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遂,转过身,让开宽阔的视野,对着众位村民介绍。

“这就是你们要工作的地方。”

众位村名抬首齐齐望去,前方稻场的广阔空地上架着拱型的不知名建筑物,整体白色,分不清那是何物。

“这几个棚子里,一棚子里养着鸭,另一个棚子里养的鸡,只要你们每日好好照料,钱自当不会少一分。若是有人贪吃懒惰,不好好养鸭料鸡,我便不会轻饶。”

孟之玫前面一句话说的极为和善,唯独后面那句带着些许威严,唬得众人不得不对她信之直至。

“接下来,我会向大家一一介绍。不过,众位也是过来人,对于养鸭子,养鸡之类的家禽也颇有经验。”说着孟之玫带领着众人走进那比人还要高的大棚里去。

“这些小鸡崽是用来养成成鸡的,这些母鸡则是养来下蛋的,后期养的多了,鸡蛋也多了我会差人批发去卖。那个棚子里的鸭仔也是一样。”孟之玫说完,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淡淡道:“这条河流是几日前我派人挖的,专门用来给小鸭仔们游水抓鱼用的。那河中已然投入了鱼种,大大小小的鱼都有。”

听到这里,有些媳妇忍不住低喃: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喂鸭子还非得弄个鱼塘,这得多少银两。

孟之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带着众人往比较远的几个大棚走去。

“这几个大棚是用来种菜的,这一块种的是番茄,那块是西红柿,上面写有字,若是不识字上面也是有图画的,方便认。”

此话一落,众人不禁唏嘘起来。大多都是在谈论这些蔬菜可都是冬天无法成熟的蔬菜,怎么养的活之类的云云。

孟之玫见状也并不奇怪,这些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拍拍掌,示意大家安静,遂指了指头上的大棚介绍道:“你们且放心,这几个蔬菜大棚是控温的,非但可以隔绝外界的冷空气,方能控制棚内的温度。至于其中原理,日后生意好了起来,我定当一一教给各位。”

其实,孟之玫之所以现在不说,一是觉得那些个原理,控制温度,二氧化碳之类的先进词眼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懂。二来,是她确实不敢肯定蔬果能否成功成熟,又是不是真的能够达到二十一世纪大棚那般的效果。

毕竟,黑色布匹吸热,铁板和油纸三层叠罩搭建的棚顶,能否达到预计的效果是未知。而用炭火加温,温水控温之类的复杂方法,能否真的起作用。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那是她推断而来,并未实践过。(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6.发掘商机

“你是个大胆的商人。”南宫岑眼观孟之玫所作所为,温和笑道。

孟之玫嘻嘻一笑,扬起一抹自豪的笑容。“那是自然,商人不大胆,何来的钱赚?”

“哦?你觉得我是在夸你?”南宫岑挑眉,温润的眉目间,写满笑意。

孟之玫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贬也好,褒也罢,只要你肯继续借钱给我,这些都不重要。”

“那是自然。”南宫岑看着天际慢慢越散越多的光晕,嘴角含笑淡淡回答。

孟之玫龇牙一笑,亮起招牌式的笑容。迎着阳光,照见她绝美的轮廓,照进她亮闪闪带着深深笑意的杏眸,墨发如缎,那般让人移不开眼。

南宫岑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唇角含笑的,默不作声的看着。

鸟语花香,天色甚好,乡间小路,伊人相伴,无人相扰。

他听见心内有道声音在嚷:即便你要我的命,给你又有何妨?

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孟之玫已经将全村劳动人员做工的日程分配好,又讲了些注意事项,便拉着南宫岑去了京都城中。

两人坐在不算宽敞的马车里,孟之玫一直掀着车帘往外看,南宫岑却是时不时瞟她一眼。

“你这样总探头出去,可不是闺中女子所为。”一道无论是说好话还是坏话,都同样温和的声音响在马车内。

孟之玫回首白了他一眼,又将头探出去看。嘴巴也不闲着。冲南宫岑埋怨道:“反正戴着纱笠,谁知道谁是谁?况且,我这是在观察市场,寻找赚钱的点子。”

“哦?那你可曾观察到了?找到点子没?”南宫岑随口接道。

这一问,倒让孟之玫探出去的头骤然缩了回来,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双手环臂精神激昂道:“自然是有,我发现整个街道的闲散商家颇多。比如挑着筐子卖水果的,摆个小摊卖蔬菜的,还有家中缺钱,拎了一只鸡来集市上卖的。这些人虽是为生活而努力。却是缺了一只援手。现在可都是下午了。早过了赶集潮,水果还是满框,那只鸡还没卖出去。怕是他们再蹲上一天都卖不出一文钱。”

听到这话,南宫岑双眸一亮。他虽从未小看面前这小女子。却不知她这般懂得贫民的难处。也说的这样透澈。“是以。你预备如何?”

“这个很简单,只要设一个批发点,低价收购那些零散商农的卖品。再抬价统一卖出!”孟之玫似是在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可其中的复杂,南宫岑不用想也能知道。

且不说这样拢固卖家,低价收购那些的物品是否新鲜,又是否能够短时间内出售。单单是如何出售,能够从中赚取多少差价,都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难题。

然而,这样的思忖,南宫岑也只是在心内想想。因为,他似乎能够从孟之玫眼中看到不容忽视的信心。

“想法很好,钱的问题你毋须担心,我定当全力支持。”

孟之玫扬唇一笑,心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好!”

“可还发现了别的商机?”南宫岑又问。

孟之玫颔首,撑着下巴,有些哀怨的道:“有是有,只是被人抢先了去。”

南宫岑并未追问,而是递给孟之玫一杯热茶,等待着她的下文。

孟之玫欣然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发现水温刚刚好,便咕噜咕噜饮下。方才继续道:“难道你没有听说京都原来的那家名叫梦圆楼的青/楼改名叫倾卿楼了吗?听说是最近风霏的美容院老板收购的,并且加以改造,现在生意好的不得了。”

“你是说上次荣王去的那家美容院?那位白衣戴面具的女子?”南宫岑扬眉问道。

孟之玫颔首,略带愁肠道:“自然是她,她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南宫岑正怀疑孟之玫提起她怎得愁容满面的,还没问出口,便见孟之玫咻地坐起身来,高声道:“我现在,立刻,要去倾卿楼!大葱陪我去逛!”

噗!

南宫岑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好在是个常年习武之人,憋气控制住了。捏了捏嗓子,半晌道:“你要去逛青/楼?”

“嗯!”孟之玫理所当然的点头,随即冲着帘外的马夫吆喝。“大叔,去倾卿楼。”

赶车的马夫先是怔了怔,旋即应道:“得嘞!”

一炷香之后,马车在倾卿楼楼外停下。孟之玫利落的走下马车,站在门外等了等,见南宫岑还是半晌不出来,不由催道。

“大葱,都到了,你怎得还不下来?”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孟之玫无语,走上前撩开帘子,冲着里面正稳坐如泰山的白发男子嚷道:“你裤子黏在椅子上了?这等好事你都不积极。”

“上马车!你不是要去铁匠铺子取东西吗?”南宫岑目光不去看她,语气别别扭扭的道。

孟之玫瞅了他半晌,见他耳根处有些异常的红,面具下又看不出表情。思忖了许久,才叹口气道:“这倾卿楼可不比别的青楼,这里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你这老旧的思想莫要坏了这新潮的营业方式。况且,改造后的店女子都是可以进去的。”

闻言,南宫岑撇开的眸光慢慢亮起,遂不慌不忙的饮了一杯茶。

孟之玫见状,也不再看他,只是勾唇一笑。便在马车旁等他下车。

两人并肩而行,齐齐朝倾卿楼走去。方方踏出一只,便听见齐齐一声:“欢迎光临!”响在眼前。

孟之玫勾唇一笑,调教的还真不错!就连鞠躬的手势都这般如出一辙。

“两位客官,请问是看戏听曲儿还是找姑娘谈心说风花雪月?”还未待孟之玫开口。便听见四名侍从中的一名粉衣女子淡淡询问。

孟之玫瞟了南宫岑一眼,见他目光停在热闹的正堂之内。咋了咋嘴,“先听曲儿,再看戏,最后找个最会聊天的姑娘来伺候我身旁的这位爷!”

孟之玫这一席话说的流利。四名粉衣侍女齐齐互望了一眼。遂齐齐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容,爽快应下。

“两位这边请!”方才问话的那名粉衣女子出列,走在两人右前侧,似要带路。

孟之玫一点也不犹豫,抓着南宫岑的袖子,便跟了上去。

“两位客官。我们楼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一会子姑娘到了,还请莫要为难。”粉衣女子望向孟之玫,提示道。

孟之玫闻言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在瞥向南宫岑时不由得捂紧了嘴。无声的偷笑。

“我们楼里听曲儿的在一楼。看戏的需去二楼。聊天则是去三楼。上一层楼便要多掏出一倍的银子。”红衣女子淡淡的说,说的无比流利。

“好!”孟之玫欢快的应下,心道:这个百里古苏还真是会赚钱。真真是奸商啊!奸商!

一侧的南宫岑见孟之玫应了下来,遂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元宝,使眼色道:这该是够了吧?可以直接穿梭在三层楼之间了吧?

那红衣女子掂了掂手中银元宝的重量,摇摇头,礼貌道:“公子,还差一锭元宝。”

霎时,南宫岑与孟之玫齐齐唬得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后。孟之玫有些不满道:“这是如何做生意的?跟抢钱怕是没什么区别。”

红衣侍从淡淡一笑,遂领着孟之玫朝一楼堂内的空位上坐下。慢慢解释道:“我们楼主说了,价格依来人而定,那要多掏出的一倍银子,便是公子首次给出的银两数量。”

靠!这完全是黑心商家!太无良了!

“这是何种歪理,要一倍银子没有,这两锭元宝,我更是要拿回!”南宫岑明显有些不满,声音中带着潜在的冰寒。本来就不是他想来的,而今又要被这小小的丫头片子糊弄银子,岂能继续待下去!

语毕,南宫岑也不管红衣侍女手指指过去的公告栏,转身拉着孟之玫便要走。

孟之玫诧异,这人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自己前几日上街可不只花了他三个元宝,他都乐意奉出。难道是钱快被自己用完了,出现恐慌感了?

“既然都来了,怎么可以就这样走。看我的!”孟之玫龇牙咧嘴的拍拍南宫岑的肩膀,对着那女子握拳的手一指。“姑娘手中的两锭元宝,买下你这整个大堂都是可以的,如何要这般不知足?而且公告栏上写的是首次来这儿的顾客,你怎判断我二人是第一次来?”

那红衣侍女顿了顿,又瞅了瞅手中的银两。一时无言,倒是没遇到这般不太讲理的顾客。

孟之玫眸光一一扫过人群,随即淡淡道:“小姑娘找到个毋须卖皮肉的工作着实不易,这两锭碎银子给你,就当是凑个数。”

“这……”那红衣女子有些犹豫。

孟之玫嘻嘻一笑,将从袖中掏出的碎银子递到她手心,杏眸一眨,安慰道:“无妨,到时追问起,我当为你作证!”

此言一出,那红衣侍女面露感激,按照孟之玫的暗示,自己可是能赚个银元宝呢!着实划算。家中三年都不愁过不起年了!

“二位请慢用,我在楼梯口等着,曲儿听完了来找奴婢便可。”红衣女子面色恢复如常,恭敬的退了下去。

南宫岑冲着孟之玫摇摇头,漫不经心道:“你这做法着实教坏人。”

“过奖过奖!”孟之玫利落接话,饮了一口酒,见舞台上的粉色纱幔被收的只剩薄薄一层。亮了亮杏眸,继续道:“我这是体恤底层员工,让他们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若是百里古苏能发现收银子的方式有弊端,倒是帮了她。若是她发现不了,就让她少赚点,想来她也不在乎这点子银子。”(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7.给个教训

倾卿楼。

一楼抚琴唱曲儿之声浓浓,琴抚得姿势优美,曲调儿新颖,曲儿唱的如痴如醉,高低调顿挫,爽朗易懂。

孟之玫坐在一楼大厅某个不太起眼的座位上,嘴里跟着台上人跟唱着,二十一世纪路人信手拈来的。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一曲完,宾客鼓掌欢呼,粉色薄幔下的女子起身鞠躬谢礼。

“你如何会唱这曲子?”南宫岑将目光从舞台上收回,语调柔和的问孟之玫。

孟之玫嘻嘻一笑,完全消失了唱歌时略带惆怅的模样。

“听着听着就会了。这曲子写的多好啊!深入人心,真真切切,而且特别鼓舞人心。”

南宫岑温和一笑,疑惑道:“我倒是不全听的懂,类似于那句:一杯红酒配电影,在周末晚上,关上了手机,舒服窝在沙发里。”说到这里,他抿了一口酒,又继续道:“何为红酒?红色的酒?电影又是什么?周末是时辰吗?手机是何物?可是武器之类的?沙发莫非是床?”

孟之玫听着听着,突然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哈哈,又一个商机啊!”

南宫岑微显诧异,不明白听个曲儿还能吃出商机。可转念一想孟之玫最近想做生意赚钱的热情程度,以及大胆和速战速决的行为方式。再想她此刻的反应也便不足为奇了。是以,对孟之玫不回答他问题的事情也并未放在心上。

“走!我们去二楼!”孟之玫想着听曲儿都能发掘商机。要是看戏的话,岂不是……

孟之玫嘿嘿一笑,纱笠下的笑容浓深。

是以,此刻的她并没有在人群嘈杂的大堂内,感觉到身后某人投来的目光,同样想不到她从进店开始便有人一直观察着她。

“那谁,带我二人上二楼看戏!”孟之玫龇牙咧嘴对着之前那名粉衣侍女吩咐道。

那侍女浅笑着行了个礼,开口道:“往后叫奴婢小桃便是,二位这边请。”

孟之玫颔首,随着小桃的带领朝二楼行去。

至于南宫岑。他本不喜欢这里。却因为一首曲子而微微动容,便也只觉得有些新奇,再没有之前的反感。

因着之前一楼的小曲儿颇二十一世纪化,孟之玫便没将二楼的戏想成普通的戏剧。

而今。她坐在小桃安排的座位上。看着舞台上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舞台剧。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百里古苏还真是想法新颖,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了,若是其他商机被她先一步占领。怕是自己落不着好。

果然,当孟之玫拉着正看得入神的南宫岑出了倾卿楼的大门后,便听见门口几个闲话家常的男子在议论着什么。

“这百里姑娘也是个能人,非但开了美容院赚了女子的钱财,还收了这楼赚男子和有钱人的钱,果真是有头脑的紧。”其中一名拿着纸扇的男子说道。

闻言,另一名男子接话:“听说百里姑娘还准备入手胭脂水粉呢!如此一来,可就成京都第一富了!”

“那可不,没事多去接触接触,没准儿那万贯家财可就是你的。”拿扇子的男子调侃道。

“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往后可是要入朝为官之人,怎的这般谈论一个女子,真真是小人之为。”

此人一出口,孟之玫便注目打量他。他的背影直挺,身材匀称,一身粗布麻衣洗的几乎掉色,一头乌发却是梳得极其整洁。

“你还敢看不起我们?你这寄人篱下的下等人!”拿扇子那人心生不满,冲他怒喝道:“若不是我爹接济你们一家,你岂能活到现在,还有银子考功名。”

话音未落,那人抬腿就是一脚,将那粗布麻衣的男子踹倒在地。

那男子被踹翻之间,孟之玫骤然认出那张脸。心中一紧,脚步顿了顿,终是忍住没有冲过去。

“你认识他?可要我出手?”身侧白发,艾绿色衣袍的男子温和问道。

孟之玫摇摇头,淡淡道:“若是此刻救了他,想来他回到被寄住人的家中,会更受苦头。”

南宫岑侧首,面具包裹下的龙眸直直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如此,便走吧!”

“不急着走,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说着,纱笠遮盖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不时,拿扇子的男子与他的几名狐朋好友也打得差不多了。地上的粗布麻衣男子却是半天爬不起来,在地上捂着肚子,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几名男子得意洋洋的有说有笑的离开,正欲走进对面的茶楼,却忽的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唬得齐齐定住,有的几乎软了脚,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你们这群走路不长眼的,竟敢惊了我家小姐的马,怕是活的不耐烦了!”马夫高昂起鞭子,气愤愤道。

地上的几名男子,自顾自的从地上站起,方才打那下等人撒完的气,此刻蹭蹭蹭地又升了起来。不由得出口就骂:“你这老不要脸的车夫!你说谁惊了你们小姐的马?有本事,让你家小姐出来让大家伙见见!若是长得漂亮,保不准爷高兴,还乐意道个歉!”

拿扇子的男子见有人出了头,也随即不满的附和道:“惊了只马又如何?今日爷们还想惊惊你们家小姐!还……”

话音方未落,便见马车内直直飞射出一条帕子模样的布。转瞬间,直直塞进那握扇男子的口中。

围观的众人以及那几名男子齐齐捂上自己的嘴,车厢中的女子却是不以为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不紧不慢道:“王叔,真是不好意思,借用了下你擦车的抹布。看着也是脏了,明日我买几条新的还你,脏抹布就该去它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出,一些围观的群众捂嘴偷偷笑了起来,目光直直瞅着那条脏兮兮黑漆漆的抹布,生生退了两步。就连方才带头挑事儿的男子,亦是准备偷偷溜走。

“跑什么?莫不是不想见本小姐了?”仍旧是马车内清冷的女声。

那男子闻言脚下一顿,只觉一双脚死活抬不起来,不由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见了。”

话音刚落,只觉马车车帘一拂,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在人群中央。

“哼!本小姐方才可是亲耳听见你要见的,怎得又不想见了?”还未等那人说话,声音再度响起。“见还是不见?”

男子身子一僵,就连想要捂脸的动作亦是做不出来,哑声哑气道:“见!自然是见的!”

语音落地间,又一道巴掌声响起。

男子哎哟一声,目中带怒,恨不得将车内的人拉下来狠狠扇死。方来不及在心里咒骂,便又听女子声音传来。

“本小姐的真容又岂能展现于人前,那一巴掌是惩罚你的。”话至此,她又顿了顿,漫不经心的顺了顺乌黑油亮的发丝。懒懒问道:“见还是不见?”

那男子愣神半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急得额头淌汗如水。

车厢内的女子将发丝顺好,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抬手一阵风飞出,直直落在男子左脸。霎时,那本就落下红色掌印的脸上又被盖上了一道,看起来极其滑稽。

“脑子太笨,该打!”仍旧是清冷中带着懒散的声调。顿了顿,又问出同样的问题:“见还是不见?”

那男子只觉脸上热辣辣的疼,一口牙几乎快要被打散了。可这话也不能不回答,否则仍会挨巴掌,不由定神想了想。须臾,眸光一亮,满面信心的道:“尊贵的小姐说见便见,说不见便不见!”

话落,围观的人稍稍等了一会儿,见终于没有再听见那巴掌声,不喜那男子懦夫相的同时,又暗暗庆幸。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面上挨了三个巴掌印的男子,一身的衣袍在无声无息中被褪去。那番怪异的动作,令地上的男子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见了!身子太弱,碍眼,可以滚了!”车内清冷的声音传出时,带着一丝不屑。

还未等那男子爬起,便见一道风掠过,那男子便慌乱的起身跑走了去。

“拿扇子的那位。”见那男子远远的跑掉,一些正吓得不轻,准备撤身逃走的男子被马车内的女声再次惊在原地。而那些围观的群众以为戏要罢了,刚抬脚走,闻声,竟又转了回来。

话一出,拿扇子那男子顿了顿,将手中扇子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手上一塞。怀着侥幸心理想要溜之大吉,方方抬脚,便觉后背被什么力道拉扯着。

“走什么?你就这般怕我?”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男子双腿有些打颤,左右手一边一只捂住脸,怯怯发狠道:“你……你若是敢打我,我定让我娘找你算账!”

“哦?我倒是对算账二字颇感兴趣,倒想见识见识。”女子略带慵懒不屑的声音响起,顿了顿,又继续接着道:“不如,就先卸了你的一只胳膊好了。”

话毕,车厢内女子朝身侧的白发男子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玩味儿的笑容。

南宫岑看了看她,嘴角与眼底的笑容依旧温和。右手端着茶盏,左手却是不经意一弹,一颗药丸似的东西飞了出去,直直冲进外面那男子嘴里。(未完待续……)

ps:因为今天停电了,所以晚更了,抱歉~ 2k阅读网

128.留在城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拿扇子的男子死死捶着胸口,又俯身拼命干呕着。

孟之玫勾唇一笑,十分严肃的给南宫岑比了个大拇指,遂懒懒的开口对外面的男子道:“此药服下后,无论何时,出口成脏或出手打人,即会断掉一只胳膊。说一次打一次断一次,直至没有呼吸!”

“你!你这恶毒的女人!”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服气,伸出手直指孟之玫。“缩头乌龟,竟不敢出来见人!”

孟之玫只是邪邪一笑,一双杏眸微微眯起,似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不时,车外那男子胳膊骤然一痛,直让那人翻滚在地直打滚,嘴里还哎哟哎哟的叫着。

孟之玫清冷的声音继续道:“我方才便提醒过你,奈何你自己要废掉一只手臂,我也帮不了你。”

虽说那男子很想冲上马车掐住车内女人的脖子,可现下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况且一只手又如何使得上力。

“姑娘,还请您放过我这弟兄吧!”一个男子的声音稳稳传来,带着一丝坚硬一丝哀求。

孟之玫身子一僵,终是呼了一口气,沉默不答。

“在下弟兄尚且年幼,性格不羁,又好玩,嘴巴虽坏,却并无害人之心。”黎尧躬身行礼,继续为地上哀嚎之人求情。“还请姑娘将解药给出。弟兄之过,在下愿意替他承受。”

孟之玫嘴角扯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她以往认为黎尧不是个弱性子。却不知此刻的他竟然能够将自尊搁在一边,为一个欺负他的人求情。

不知算不算善良……

孟之玫在心中轻轻一叹,不过,既然初衷是替他解气。遂了他的愿也罢。

一侧的南宫岑似是看出了孟之玫的决定,手指轻轻一弹,一颗药丸又飞进了那名男子的嘴里。

药丸入那人口中的一瞬间,马夫扬鞭,同时驾车而去。完全不理会黎尧还在道谢的话语。

车帘扬起,尘土纷飞,车内的男子与女子稳稳而立。

“可是后悔了?”许久。南宫岑淡淡问出口。

孟之玫嘻嘻一笑。摇头道:“不会,那人既是他堂弟,替他说情也是应该。”

“哦?”南宫岑从茶盏中抬起眼,瞟向孟之玫。“那方才你的神情那般怅然若失是因为何事?”

孟之玫仍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着他满身是伤,为欺负他的人求情。我虽觉得不悦,却也觉得他的做法在情理之中。当然。若是没有捕捉到他眸底深处对他堂弟的恨意,恐怕我也只会认为他是个重情之人。只可惜,我看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如若他无法控制好心魔,也注定他无法成为有用之人。”南宫岑不咸不淡的丢下这句话,似是能够看到黎尧的未来。

孟之玫白了他一眼,“哲学家——南宫岑。”

二人在马车内一人一句的说着话,半柱香之后,来到铁匠铺。

“老板,我要的东西可好了?”孟之玫一进店,便直言想问,并无半点寒暄。

铁匠铺老板在炉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开口道:“做好了,今天就可以带走。”

“好!先带我去看看。”孟之玫笑逐颜开的回答。听着这铁匠铺老板的大嗓门,心情骤然大好。

铁匠铺老板一听,欣然将二人领进了后院。又走进了一间厢房。

“因为欧阳姑娘的嘱咐,詹某十分小心。”铁匠铺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块红布盖着的地方,双手将布扯开。“姑娘可以试试效果。”

“不必了,我信得过你。直接拖回去便好。”孟之玫欣然回答,纱笠下的嘴角扬的几乎要裂了开来。

话毕,只见南宫岑大手一挥,身后霎时出现两个人。紧接着,两人重新将红布遮上,动作轻慢的抬了出去。

“这是工费。”南宫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至铁匠铺老板的面前。那人欣喜的接过,识相的点头憨憨回道:“小的自会保密,客官且放心。”

孟之玫与南宫岑对视一眼,浅笑着朝外走去。

二人再度回到马车上,天色已然暗下,南宫岑方想让车夫驾车回去。却被孟之玫阻止。

“大葱,今晚就在城中住下,有些事情我得抓紧时间办。”

南宫岑疑惑的瞟她一眼,却不多问,直接吩咐车夫去客栈。

因着那车夫是在城里雇来的,孟之玫并不知其秉性,可就之前的表现而言,可以看出他颇为敦厚正义。又想起白日里自己没露面,反倒让车夫陪着演戏,担忧会给他惹上祸端。便同南宫岑在客栈的房间内商量了一番。

“往后,怕是也少不了马车代步,倒不如直接雇这王叔长期给咱们驾马,给一定的酬劳便行。”

南宫岑语气温和的点头,示意都依她。

“对了,你身旁可还有能使唤的人,让人替我办件事。”孟之玫似是想起上什么,淡淡道。

南宫岑笑容依旧温和,出声冷然一唤:“康卓!”

就在话语方落的一瞬间,两人三步开外落下一个身着黛色轻装的男子,着地之间孟之玫听不出任何声音。

只听那被南宫岑唤作康卓的男子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民亲王府的丫鬟莲儿,不得有误!”南宫岑摊开手心,将那封信递了过去。

“是!”康卓一应,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身份,无论是家财还是势力,似乎都十分强大。而且,此刻你这般高调的打扮,怕是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吧?”孟之玫闲闲的摘下纱笠搁置在桌子上,又咕噜咕噜饮下南宫岑递过来的温茶水。

南宫岑面对她的问题,却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身份是何不重要,说了反而影响相处,你只要明白我不会伤害你便可。”

“好!”孟之玫颔首,又伸手为自己添茶。还未待入口,手中的杯盏便被南宫岑夺了过去。

孟之玫正欲发作,却见他递来另一杯茶。稍稍犹疑了一下,见他之前喝的杯子还放在原位,可见这杯茶也是干净的。便毫无芥蒂的饮下。

南宫岑就这般看着她爽快的喝茶,心中荡起暖暖的温度。他打心底里希望,这样单独在一起的日子能够越来越多。然而,他又是那般明白,那样相处的往后何其少。

“走吧!大葱!”孟之玫喝完第三杯茶,又将纱笠戴在头上,起身说道。

南宫岑抬眸深深看她一眼,“去哪?”

“你把那东西运到哪了,我们就去哪儿。”孟之玫理所当然的回答,伸手抓过一侧的包裹,笑嘻嘻的回视南宫岑,面上的笑意浓厚明亮。

……

京都城西街巷尾。

一家一直无人居住的四合院内。飘出阵阵香味儿,几乎连巷头的人都能闻见。

而这香气制造者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磕着瓜子,而一侧的白发男子正一脸探究的望着面前自行滚动的全鸡。

良久,良久,他才忍不住问道。

“阿杳,你这哪里学来的神通?竟能让这东西自动翻烤?”

孟之玫淡淡一笑,“这个是秘密,至于为什么可以自动翻烤是因为机器里面装上了齿轮,就是类似于机关的那种……这个烤肉机只要按下那个绿色按钮便可开动机关了。”

说完,孟之玫又抬首望了望那个自助烤肉机器,略有些失落的想:若是古代有电或者煤气该多好,根本无须自己烧火便可坐享其成。

南宫岑向孟之玫投下赞赏的目光,又看了看烤得滋滋流油的全鸡,“原来你早就有所准备,倒是没有看见你如何调味,否则我定当偷学一番!”

孟之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瞅了下焦黄肉皮上洒着点点白芝麻的烤鸡。将手中的瓜子往腰间古怪的小布包上一放,便径直走到机器旁边。卸下串着全鸡的铁棍,又撕下一只鸡腿递到南宫岑手中。

“何必偷学,想吃直接买。”孟之玫目光满怀期盼的回答,手中的鸡腿却仍旧举在南宫岑面前。“尝尝看!”

“你是说,明日开始你便要烤全鸡去卖?”南宫岑一双龙眼微微露出吃惊之色,手却不忘去接孟之玫递过来的鸡腿。

孟之玫点点头,高兴之余却又有些担忧。她虽是有心将生意做大,可无论她怎般努力,她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是以,她此刻最缺的便是人,而且是值得信任的人。

“味道当真不错,比我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一只鸡腿都要美味。外焦内鲜嫩,肉也十分入味可口。香香咸咸,还带一丝特别的味道。”南宫岑吃完手中的鸡腿忍不住对孟之玫夸赞了一番。

孟之玫却是不以为然,定定的看着他。又伸手撕了另一个鸡腿给他,良久,谄媚道:“师兄啊~”

“你……”南宫岑一时有些不适应孟之玫的温柔媚声。遂,撇过头去,淡淡道:“有事可直接向我提,莫要怪腔怪调的说话。”

闻言,孟之玫嘴一嘟,嘻嘻笑道:“知我者莫若师兄也,今晚师兄就莫要睡了,帮我一同杀鸡腌肉!”(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29.放肆游街

翌日,天色蒙蒙亮间,孟之玫与南宫岑方才准备好所需用品。看着院子里腌制好的肉品,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很清楚这生意不太好做,不比在雁州城时的饼子,那些不过素食,也算得上便宜。今日这些却是不同,一只烤全鸡普通农户根本不舍得买。

不过,生意是用脑袋想出来的,不试怎知不行,不去试又如何了解京都人民的经济实力呢!

“大葱,你可以去睡觉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孟之玫换上一身男装,又将一张脸涂的蜡黄,朝南宫岑说道。

南宫岑只是温和的看着她,将她每一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嘴角含笑道:“哪有师妹干活,师兄休息的。”

孟之玫转身打量他一番,不满道:“有心尚且好,只是你这一身打扮未免太显眼,难不成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卖烤鸡的大夫?”

“有何不可?”南宫岑挑眉轻笑,搔了搔下巴,又继续道:“借着我医术高超之名,想来生意也会好上很多,何不试试?”

孟之玫白他一眼,不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虽说你在民间有神医之称,可说到底会治病之人定会制毒,怕是很多人见到你便躲得老远。”

闻言,南宫岑笑而不答。

孟之玫也不愿再与他多言,想着赶早去找个好点的摊位,二话不说拉起车便欲出门。

方走到门边,便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孟之玫与南宫岑对视一眼,终是离得最远的南宫岑上前来开门。

门一被打开,门外的女子便急切的冲了进来,丝毫忘记了礼数,也不管不顾替她开门的人是谁。径直朝屋内奔去。嘴里还激动哽咽的喊着“小姐!小姐!”

孟之玫见状,身子一顿,不过一息时间。又恢复清明。眸光闪烁的看着朝她冲过来的莲儿,方方张开双臂。准备来个温暖的熊抱。

然而,莲儿却连看都不看车旁的孟之玫一眼,直直朝里屋冲去。

呃?没认出我?

孟之玫望着莲儿的背影想了想,忆起自己修颜之事,方才出口唤住她:“莲儿!”

莲儿听见院中有人唤她,那语调虽有不同,语气却是那般熟悉,不由自主的回过身来。“小姐。是你吗?”

“是我!”孟之玫嘻嘻笑出两排牙,答道。

莲儿看清楚说话之人,身子微微一怔。眼前这个面黄肌瘦,面容憔悴,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真的是女扮男装的小姐吗?如若不是,她的双眸怎得那般像小姐。如若是,那这面容未免差别太过悬殊。

孟之玫见莲儿愣在原地发呆,暂且扔下一旁的机器。直直走到莲儿面前,轻轻牵起她的小手。将事情的大概过程都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今日还有事要忙,待闲下来我定当详细讲给你听。”孟之玫言道。

莲儿连连点头,泪眼婆娑的拉着孟之玫不肯撒手。直到最后。竟要跟着孟之玫一同去集市卖烤鸡。

……

一辆奇形怪状的铁机器被一名年迈的老人推着走,时不时都有人忍不住侧目看上一眼。各种评论应有尽有。

类似于,这两个小子真是不懂事,怎得让一个老人干体力活;又类似于,这推的是啥玩意儿?怎得这庞然大物的铁制东西能够走的那么平稳?而人群中,问的最多的便是什么味?这么香?

孟之玫看着一路吵吵嚷嚷,好奇投射目光的人群。斜眼得意的笑笑,露出满口白净整齐的牙齿,傲娇的眸光与其他二人对视间。似是在说:我聪明吧!给机器加了轮子,是不是十分省力气?

经过装扮的南宫岑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幽幽的,无声的抱怨着:让你给我包装一下。怎得就得扮成老头子了?好歹我也是长相不赖的翩翩君子!南宫神医啊!

孟之玫用目光回答:不满意的话,您请回。

霎时,南宫岑不再多说,默默的推着这另类香气飘飞的机器。

也不知道三个人一路走了多久,孟之玫却仍旧是笑嘻嘻的,朝着大街上的人群吆喝着:“香喷喷的烤鸡腿,烤鸡翅,烤全鸡类~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试吃,不好吃不收钱类~”

“公子,我们还要这样吆喝着走多久啊?您找的铺位在哪里呢?”不知又绕了几条街,莲儿终于忍不住问,微寒的天气里竟觉得后背渗出细细汗水。

孟之玫嘻嘻一笑,露出大白牙,理所当然道:“我根本就没有找摊位,也没打算停下来。”

此话一出,推车的南宫岑骤然醒悟过来,这丫头昨日一直同自己在一起,根本未离开半步,自是不可能有所准备。有些不解孟之玫这般粗线条的做法,却也懊恼自己考虑不周,未曾为她铺好路。

“本来我是打算赶早来找个摊位的,只是现在改变主意了。”孟之玫左右看看两人,一人因为走路太多面颊红扑扑的,一人面露复杂神色,无所谓的继续道:“你们放心,今日的路绝对不会白走。”

“诶!你方才吆喝不好吃不要钱可是真的?”第二次绕过一条街时,一名壮年上前问道。

孟之玫笑嘻嘻回答,“自然。”

答完,孟之玫将一个小碗递到壮年面前,指了指碗里插着牙签的小肉块,示意他尝尝。

那人倒也不客气,早先起床时便闻见这香气。这三人第一次经过时,他便想上前看看,奈何其他人都不曾问津,只好作罢。而今,这三人再次路过,而且吆喝着不好吃不要钱,向来喜欢食肉的他,自是按捺不住。

尝了那一小块鸡肉的壮年,嚼了几嚼便不动了,双眼亮亮的看着还在转动的一只只焦黄,滋滋流油的鸡肉。不住的点头。

“果真美味,好吃好吃!给我来一只,就当午饭了!”那壮年说完。伸手又想用牙签戳一块碗里的鸡肉解馋。

孟之玫却不动声色的撤开碗,淡淡道:“真是抱歉。这一车烤鸡,烤鸡翅,烤鸡腿都被人买下的,若是大哥想吃,下午请去西街巷头等候。”

“卖完了!”那壮年蹙眉,有些遗憾的望着那一车朝他伸出诱惑之翅或腿或胸的鸡肉。“卖完了吆喝个什么劲儿!”

说着,那壮年便气呼呼走开。

莲儿与南宫岑不解,直直看向孟之玫。

孟之玫却是不以为然。仍旧笑嘻嘻的当街吆喝,对方才那男子的态度视而不见。

整个上午,三人绕着整个京都繁华地带绕了三圈。其间,上前询问价格,尝鸡肉的,要掏钱买的数不胜数。孟之玫却一只都不肯卖,推脱之词与第一次说的一模一样。

“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别人要买,您反而不卖,还骗人。您这不是要搞砸生意和名气吗?”二人回到西街巷尾围在一起吃午饭时,莲儿忍不住问道。

孟之玫吃着一盘农家小炒肉,辣得两片唇瓣红艳艳。一边呼呼往嘴里扇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回答:“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下午便可知道。”

南宫岑只是默默的看着,恍惚中望着装扮得面黄肌瘦的孟之玫,竟也觉得十分动人。他用手触了触吃饭之前便倒好的水,感觉不会烫口,朝孟之玫递了过去。

“谢谢!”孟之玫一把接过,咕噜咕噜灌下,顿觉口腔内的辣味稍稍缓和了些。“这辣椒还真是够辣。不过,我喜欢!太有味儿!太给力了!”

三人吃完饭。又各自午睡了会儿。打扮了一番便出门而去。

从西街巷尾行到巷头不过几盏茶的时间。满头白发的老人慢悠悠的推着车,一脸悠闲磕着瓜子的孟之玫。手里捧着个小盒子专放瓜子壳。

唯有莲儿一脸的忧愁。

她觉得小姐变了,从样貌到性格,都不似以往的淡定冷然,娇美典雅。反而像是一个野丫头,尤其是现在懒散嗑瓜子的模样,典型一个村妇。

很多次,她都心存疑虑,却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毕竟,这样新奇的吃食,和古怪的想法,大致普天之下也不会有第二个除小姐之外的人能够做到了。

三人一路前行,方走完一半路程,便听见前方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孟之玫挑眉抬眼,对面前的景象不为所动,仍旧悠哉的磕着瓜子。

“公子,您看前方好热闹,不知有什么好玩的事。”莲儿有些欣喜的说着,想了想,又觉得不该高兴,哀愁道:“这么多人挡着该如何过去呢?”

孟之玫忙着嗑瓜子的头百忙之中抽空扬起,堪堪一瞧,终是忍不住狠狠白了莲儿一眼。

推着车的南宫岑却是恍然大悟起来,他低首望了望仍旧新鲜焦黄的鸡肉,心道:看来不够卖了。

如是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望着孟之玫的眸中满是柔情与赞赏。

“来了!来了!来了!”

老远,就听见人群中谁在吆喝。霎时,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朝他们奔来。

莲儿看着这架势,一颗心脏骤然揪紧,有些怯怯的护在孟之玫身前。

孟之玫眨了眨那双长睫杏眸,视线从莲儿护主的手臂轻轻一略。随即心中一暖,利落的将手中装瓜子的盒子塞进她手中。“莲儿,帮我拿好。”

话毕,她蹭蹭蹭跑到最前面,抬手将两条红绸缎绑在两边的树上,将拥挤的人群与自己三人隔开。

那些涌过来的人,自然是看见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南宫岑方想挡在孟之玫面前,却被孟之玫一个眼神制止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0.争肉大战

京都城,西街巷头。

向来冷清偏僻的一条巷子,今日却格外热闹。如潮的人群里,各个心中都在嚷嚷着要买烤鸡,甚至有些人还因为你踩了我一脚,我拉了你一下,而争论不休。

孟之玫与南宫岑、莲儿三人站在红色绸缎阻隔的另一边。身前机器里转动的鸡腿、鸡翅、全鸡都冒着腾腾热气。无需微风吹过,便能将那飘香的气味儿传至每个人的鼻间。

“众位请安静!”孟之玫扯着喉咙,冲着聒噪不休的人群就是一嗓子。心里却想着完事之后一定要去定制个喇叭,不然这喉咙可要废了。

这一吼,明显受众人重视,很快人群中便没了声音。

“感谢大家前来捧场!小本生意今日方方起家,承蒙各位关爱……”孟之玫先是唧唧歪歪客套一番。目光游走在众人之间,心中一喜。却也并不表露于面,反而换上一副纠结的表情。

说实话,一上午苦力所带来的成效,确实出乎了孟之玫的意料。若是这样的经商手段用在二十一世纪,怕是不见得有人会来。可,这是古代,古代的人平日里并无太多事情可做。特别是那些有钱家的公子哥,好玩的小姐们,既不必操劳家务,又毋须工作赚钱,消遣极少。再加上,此刻初冬时节,也并无农活。想来一听说有热闹便会纷涌而至。只是,其中单纯为了买鸡之人有多少,怕是不尽如人意。

如此想通了。孟之玫悲喜交加。举目四望了一番,骤然,一个念头乍现。

“只是,小的不才,今日来的人确确实实太多。而小的,只准备了二十只烤全鸡,十个烤鸡翅,十个烤鸡腿。”孟之玫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机器。

众人顺她的指向望去,见上面整整齐齐插放着香喷喷的鸡。或者鸡的某个部位。只要明眼人一看。便知铁叉有限,机器也有限。无法源源不断的有鸡可卖。

“既是无法满足所有人,那就容区区先买一只,不知可好?”

正当红色绸缎那边的人群都小声议论。面露愁容之时。一名反应极快的男子上前几步。潇洒道。

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怔。孟之玫却是直视那人的目光,扬起没心没肺的笑容。

“自然是好。公子反应如此之快。值得拥有第一只鸡。”孟之玫伸出大拇指夸赞,上前请那公子进来。“请!”

男子走过红绸隔断的孟之玫这边,负手嗅了嗅机器上飘出的浓浓香味儿。“区区要一只烤全鸡。”

话毕,男子也不问价钱,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至孟之玫手中。

孟之玫掂了掂,足足有二两银子。

“既然刘兄买去第一只,不知在下可否买这第二只?”还未待孟之玫谢过那个公子,便听见另一道声音传来。

孟之玫嘴角勾起深深的笑意,方想说些什么。便听见那方的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

“这不是京都第一才子吗?”某甲惊呼道。

“是呀!他们这般身份尊贵之人,怎得也来凑这份热闹?”某乙附和道。

后面的话,孟之玫没有注意听,她来之前便听南宫岑说过。这个京都第一才子是当朝丞相的二儿子,肖宜迅。平日里擅长书画,吟诗作赋更是颇受赞赏,在京都内外更是名声大造。弱冠之后,上门请亲之人数不胜数。而今,三七年纪,也不曾听闻爱慕哪位姑娘。就连今年,皇帝想要将京都第一才女许文晶赐给他,亦是被丞相求退。

“肖才子要买这第二只自是可以。”孟之玫说着,拉开红色缎布将其请过来。“只是此烤鸡还未取名,往后若是有了店面,怕是难以再请到肖才子这样的才华横溢之人……不如……”

孟之玫这般说着,早已走过来的肖宜迅已然心情大好。无不例外的朝机器里自行旋转的烤鸡瞅了一眼,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嘴巴一张,似是要发出一个好的口型。孟之玫心跳加速的看着,心道:这才子要是同意了,往日的生意与闻名,势必要响遍整个京都了。

然而,她等啊等,等啊等!短短的一分钟,足足让她感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取名?不如让本王也参与一番。”

话落,孟之玫还未从等待中反应过来,便见一抹黑影从红绸那头跃了过来。

众人纷纷聚足目光,还未来得及去看那是谁人的背影,却忽的又见一抹白影从头顶而过,轻飘飘落在红缎那头。

“本王亦来。”

话出,众位百姓均是膛目结舌。南宫岑则是最先反应过来,方想用自己老者身份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孟之玫轻巧的拦下。二人目光交涉间,便已经清楚了各自的想法。

其实,对孟之玫而言,无论是南宫岑出头还是莲儿,都有极大可能被面前这两位王爷发现。而自己,再如何本身面貌也变了,并且化了妆,又是男子打扮,被认出的几率自是不会太高。所以,此刻她万万不能让其他二人出头。

孟之玫抬首,目光怯怯的对上荣王与民亲王的目光,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竟遇见你们两个捣乱的!

“客套话不必说,且先让本王尝尝这味道再说。”最先进来的荣王开口,一双鹰眸有意无意的落在宇文旭身上。

宇文旭却只是淡淡回望,一袭白袍在午后的阳光下,映照在红绸之侧,微微泛着红光。

闻言,孟之玫也不多说,直接去机器里取出两只烤鸡奉到二人面前。因着孟之玫知道这两人是劲敌,所以两只鸡都放在托盘内,直直举在两人之间,让他们两人来取。

只是,令孟之玫想不到的是,两人竟为了两只烤鸡动起手来。其中原因,不过是宇文旭先夹了一侧靠他最近的全鸡,方方落筷便见荣王伸筷去抢。宇文旭也不恼,转手去夹另一只,荣王竟也转移目标。

就这样,两人你抢我的,我让我的,足足折腾了好半晌。

孟之玫有些无奈,看着托盘中迅速移动的两双筷子,心里暗暗骂娘,这两个烦人精,还没完了。

“两位王爷,再不吃,怕是鸡都要凉了。”孟之玫见二人仍旧你让我追,忍不住提醒。

其他众人久久看着这一幕,似乎完全忘记了二人上前的目的,只聚精会神的看着。直到孟之玫发话,众位才醒过神来。而那第一个买烤鸡的人,仍旧站在当地细细的吃着,陷入美味之中不可自拔,时不时嘴角含笑,漫不经心瞅上一眼。

闻言,宇文旭与荣王手并未停下,反倒将速度加快几分。

孟之玫无语,正想掏起腰间袋子里的瓜子,长时间观看抢夺战时,手忽的一顿。只见宇文旭放下筷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抬,指尖隔空一划,便利刃般割下一块鸡肉。指尖一震,那块鸡肉便直直掉进嘴里。

这番过程极其复杂,且迅速,然而真正的用时,不过眨眼之间。

一时间,孟之玫忽然觉得奇怪。按照宇文旭的功力,定当比荣王要强的多。就方才抢肉来看,也可看出其心计不浅。可为何会被荣王刺杀?又为何明知玉兰村血灾,却从未想过帮那些死去的人雪恨?若说他是个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空头官员也便罢了。可他偏偏是最受皇帝爱戴的王爷,也是大周永安唯一一位异姓王爷,手中持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奈何现在一声不吭,潇洒度日。

想至此,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因为一夜未睡而憔悴的杏眸中透着暗沉。

荣王见宇文旭已然将左侧那只烤鸡切下一块吃下,心中生出恼意,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连带着宽宽的黑色袖摆都微微颤动。

这个该死的宇文旭,处处比他厉害,处处与他做对,就连皇上都给他充足的面子。自他封王以来,他这个皇子曾经的锋芒,霎时被掩埋。直至后来自己也被册封为王爷,他百般努力,保家卫国,苦读诗书史册兵法,英勇迎战……也未能受父皇厚爱。

小时候,他总是天真的问娘亲,宇文旭是不是皇帝爹爹的儿子;长大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的猜测,因为无论是或者不是,他都明白,只要有宇文旭在,他的世界便暗无天日。

荣王忍住情绪,不动神色的深呼一口气。扬唇夸赞道:“阿旭果然厉害,本王甘拜下风,请!”

“过奖!”宇文旭面色仍旧沉冷,吐出的话让听的人辨不出情绪。

孟之玫咬咬牙,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遂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民亲王已然尝下,不知味道可合心意?”

宇文旭凝眸看向孟之玫,眼神冰冷如常,未带一丝情绪。嘴角却是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清冷道:“合心意。”

仅仅吐出不痛不痒的三个字,却让围观的人群哗然起来,就连莲儿与南宫岑也微微一怔。

孟之玫不解,不明白这些人怎得反应这般大。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听见一道稍带凌厉的声音响起。

“这烤鸡竟能入阿旭的口,又衷心称赞,想来一定味道极好。能让你这个向来挑剔的王爷喜好,还真真是不容易。看来本王不想尝,也当尝尝看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1.太过顺利

荣王一席话落,便不假思索的拿起托盘中的另一只烤鸡。

他的吃相与宇文旭大有不同,虽同样是皇家贵族,宇文旭吃起来时面色淡定,神态优雅,气质高贵。而荣王,通身虽不失王者气质,却吃起来颇为豪放粗犷,大气凌然。

“果真不错,比往日吃的鸡肉都要可口,外酥里嫩,口口入味,滋味别致。”将一根鸡骨头重新放进托盘内,荣王由衷的评价起来。

一侧的肖宜迅看着进入红绸这边的几人都吃上了烤鸡,而自己却仍旧傻傻站着。也顾不得去管面前的两人身份,对着孟之玫细语道:“公子之前所说,请在下取店名,可还作数?”

孟之玫点头,目光从那招人烦的两人身上移开。“自然。”

“既是这样,那且让在下也尝尝其滋味,方好取名。”肖宜迅淡笑回应。

孟之玫二话不说,又取出一只烤鸡放入盘中递到肖宜迅手上。见他心满意足的,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起来。孟之玫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果真按捺不住这人斯文的吃相,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一直沉默着的莲儿与南宫岑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将头轻轻垂下。

也不知道一只烤鸡吃了多久,才被肖宜迅吃完。众人望眼欲穿之时,南宫岑已朝机器里添了几根柴。

“你可考虑好了?”孟之玫嗑瓜子间,突觉有目光直射自己。又听到这样一句话,顺手将瓜子壳放进莲儿拿着的小盒子里。

嬉笑开口道:“既然此时有三人,两位乃当朝王爷,另一位为京都第一才子。能被赏脸,已然万幸。只是三人究竟谁取名,小的不敢轻易定夺。”

荣王闻言,多看了孟之玫一眼,心知这小民谁都不愿得罪,也不敢得罪,便也了然。更是没有将这小民的想法当回事。

肖宜迅却是明显表态自己愿意退出。毕竟。任谁都知道面前两位王爷是死对头。无论如何,也不敢趟这滩浑水,只得默默与一侧的吮着手指头意犹未尽的刘康找话聊。

唯有宇文旭,一双桃花冷眸一直来来回回扫视着粗布麻衣的孟之玫、南宫岑与莲儿。

情况至此。众位看客亦是觉得有些无趣。心里咆哮的催促着赶紧抉择。该取名取名。嘴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发出。

一时间。整个西街长巷都陷入静谧之中。

“既然两位王爷并不表态,不如由小的出个主意。”孟之玫深呼一口气,笑容灿烂的照在日光中。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在孟之玫身上。甚至有不少人,还在为孟之玫的生命安全担忧。更有甚者,想着一会儿若是孟之玫真被安排了一个罪名,他一定要叫上几个兄弟,将这烤肉的机器给拖回去。

“说说看。”出言的是宇文旭。

孟之玫没去看他,面上的肌肉微微一僵。旋即语气如常道:“既然此处有四人,不如顺便出对对联,一人一联一横批一店名。”

话方落,一旁压低声音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的两人,各自对视一眼,旋即勾唇一笑。缓步走上前来,示意不反对。

虽然荣王有些不满意孟之玫这般分割式的做法,却也不好反对,只得抢占先锋。“本王负责店名。”

不是问句,不是疑问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宣告,是不可违背的命令。

孟之玫却是坦然,不喜也不悲,毕竟无论他们怎么选。最终受益最大的只有自己。就算此刻他们打起来了,她也不会管上半点。

“那本王先出上联。”荣王言毕,宇文旭接口。负手在背,眸光轻转,落在孟之玫身上时,微微一柔。仅仅一息,稍纵即逝。

须臾,他淡淡道:“独味无双双双思。”

孟之玫看着他,午后的日光让他健硕的身姿显出几分寂寥。衣白仍似雪,目光深远幽寒,表象中的他亦如往常。唯有那颗心,她似再也无法猜透。

双双思?

孟之玫暗自苦笑,只觉心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那位肖宜迅是个好对对子的,这厢宇文旭方落音,他那方便琢磨了起来。须臾,他道:“一品不二二二滋。”

“横批:世间美味。”刘康笑嘻嘻应对。

此时,孟之玫已然将神思拉回。将三人的上下联与横批都合念了一遍,觉得很是不错。如此一想,便可想象出往日宾客爆满的场景。

龇牙咧嘴笑道:“小的……小的甚是喜欢。多谢……”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凌厉的声音打断。“本王还未取名,未免谢得太早了些。”

闻言,孟之玫无语。却也摆出一副期盼模样,等候着荣王下文。

“食味殊。”荣王浓眉轻挑,爽声道。

“好!”孟之玫欢喜的直竖大拇指。又用实际行动带动着红绸外的百姓鼓起掌来。

一场有些出乎意料的插曲,就这样以最好的方式结束。孟之玫看着撤掉红绸后,排队整齐购买烤鸡的男女老少,洋洋得意的笑。

其实,她十分明白,如果没有天下第一才子,荣王,乃至民亲王三人的出现。怕是今日准备的烤鸡也无法卖完,好在那三人胡夸取名,对对联,倒也冥冥之中让她收益许多。

这样好的名声,这样被肯定的食物,但凡有银两买的,谁会不来尝尝?

就这样,孟之玫在西街巷头又连续卖了三天的烤鸡。本以为时间久了,吃的人也该腻了,却不料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些是外地来的商人。于是,随之而来的难题便是烤鸡供不应求。

为了赚钱,孟之玫自然又联系了那铁匠铺老板。又在京都各处寻找店铺,将那幅对联横批,乃至店名都写给木匠老板,让其打造。

大周永乐二十三年十二月初八。

一家名为“食味殊”的华丽店铺开业,红绸挂匾,烫金对联镶于木柱,看起来极为惹目。鞭炮声四起,惹来百姓围观。更有孩童捂着耳朵胆怯且兴奋的上前。

孟之玫站在店门口,男装模样的她笑得合不拢嘴,殷勤的招待着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门外不远处,一名新请来的小斯敲着锣,嚷嚷着“新店开业,烤全鸡特价,买一送一”之类的诱人词眼。

而整个店内,装扮后的莲儿正在为顾客上吃食。而腿脚不便老人模样的南宫岑却是在,孟之玫特地让人整修的收银台上,拨着算盘收钱找钱。

孟之玫悠悠的看着,总觉得这样的美好似乎来得太快,也太过容易。几日前,她还站在大街上卖烤鸡,今日却有一栋两层楼的宽敞店铺。还因为宣传做的好,而扬名京都。是以,今日才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

“掌柜的!厨房那边忙不过来,那个中式汉堡又卖完了,您赶紧去指导一番。”莲儿见孟之玫闲闲的杵在门口神思,急急催促。

孟之玫白了她一眼,“莲儿,你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话毕,她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朝店内厨房走去。

一走进宽敞的厨房,孟之玫嘴角便扬起一抹难藏的笑意。这个厨房,是她按照二十一世纪厨房的基础所设计的,费了许多心思才让工匠们打造出来的。

她欣然的望着墙上一排排整齐的木柜,看着几日前还脏兮兮,今日却衣着干净,呆在她的厨房里忙碌着的四人。

“今日辛苦大家了,我也来帮忙。”孟之玫一边说着话,一边撩起袖子。开始利落的倒面和面揉面,开始制作中式汉堡所需要的面饼。

“歇业之后,我定当请大家好好大吃一顿!”她欣喜的笑着,似是能够看到光明的未来,以及报仇的希望。

其实,孟之玫本来只想着找一个小些的店面来卖烤鸡,无奈托某白发男子帮忙找店铺。他小的看不上,竟花大价钱将这个高两层楼,约莫占地面积一百平米的店铺买了下来。

为了能够让店铺不显空荡,孟之玫直接将二十一世纪的某德基,麦当某等快餐店内的食物修改后应用了过来。汉堡包没有面包就用面饼,没有沙拉酱,就用芝麻酱、花生酱之类的代替。烤鸡翅、烤鸡腿、烤全鸡则是现成的。而烤玉米,薯条之类的食品更是小菜一碟。

虽然没有微波炉,烤箱那样先进的电器,却也因为有了之前的机器而省事许多。至于饮料,孟之玫则提供了豆浆,奶茶,橙子汁,蔬菜汁之类的云云。

总之,这样一个不添加任何污染,防腐剂,色素等食品的先进店铺,就这样诞生了。

正当孟之玫心满意足的将炕好的面饼取出,并切好,递给其他伙计做汉堡时,转头便看见莲儿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

“何事?这般慌张。”孟之玫心情极好,自是不会责怪莲儿火急火燎的模样。

莲儿急的面颊红通通的,一张嘴却因为气息不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断断续续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谁来了?”孟之玫放下手中的活儿,又示意其中一个伙计上前顶替她的工作。

莲儿望着孟之玫嘴角含笑的模样,死力控制情绪,答道:“荣王、民亲王、肖公子和刘公子都来了……还有……还有百里姑娘……”(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2.解惑赚钱

“荣王、民亲王、肖公子和刘公子都来了……还有……还有百里姑娘……”

孟之玫听完莲儿的禀告,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年头都是什么事呀!她虽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从未想过这些人会一同前来。更何况还多了一个百里古苏。孟之玫抚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生意都做的这般现代化了,怕是百里古苏也早有猜想。

“好!我这就出去。”孟之玫说着,伸手在备用的黑炭中胡乱捏了一把,又蹭蹭左脸,摸摸右脸。

几个伙计与莲儿见状,均是目瞪口呆,不知孟之玫究竟要干啥。

“赶紧干活!”孟之玫发话,也不看众人的目光,急匆匆的冲出厨房。

因着这几人是贵客,孟之玫便直接带他们去了二楼唯一一间雅间。

“小欧,果真是大忙人,脸上都沾上污秽了亦不知道擦去。”一席人坐定,刘康最先开口。

孟之玫龇牙咧嘴一笑,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本来小的还在摆弄炭火,一听有贵客来,高兴的冲了过来。还请众位见谅。”

“客气!”宇文旭眸光沉冷的随口应声。

荣王见宇文旭先发话,浓眉微蹙,也望向孟之玫说道。“开张大吉,贺喜贺喜!”

“多谢多谢!”孟之玫躬身致谢。

时间截止至此,肖宜迅与百里古苏均是坐在当下一言不发。

“这位是百里姑娘,百里美容院的老板。”荣王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便指着百里古苏解释。“因百里姑娘听闻小欧做的烤鸡耐人寻味,店铺的设计与食物品种都令她颇感兴趣。是以,才一同将她带来。”

孟之玫闻言,笑嘻嘻的颔首。旋即,她又侧头看向百里古苏,朝她微微一笑。“谢过百里姑娘,往后还请多多捧场。”

百里古苏颔首,半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通透之色。孟之玫首次在京都见到她时,只是远观,也并未观察她的面容。而今,当面细看,单单是那暴露在外的嘴唇与黑眸,都令人忍不住夸赞。

“欧掌柜客气。”百里古苏抬眸看向孟之玫,一双黑眸中透着一丝诡异。“日后,欧掌柜也记得去小女子店中捧捧场才好。”

这样生疏而客套的话,其他几人也并未多加在意。唯有宇文旭不动神色的瞟了孟之玫一眼。而荣王,则是目光凝凝的望向百里古苏。

孟之玫虽是明白了百里古苏话中的揭露,却也不改一丝表情,仍旧做出一副谦卑嬉笑的模样。“百里姑娘说笑了。欧某有机会自当为百里姑娘拉拉客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罢,说的太过明了,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这样的说法也不过是隐瞒外人的说辞。对于百里古苏而言,这些话完全打消不了她对自己的怀疑。

“这样,便多谢了。”百里古苏轻笑颔首。目光至始至终都未落在一侧的荣王身上。

不时,孟之玫让人安排的餐品都被伙计一一端了上来。众人举杯,对孟之玫说着客套祝福的话。

孟之玫一直和几人东拉拉西扯扯,因为百里古苏在,荣王与宇文旭也相当和谐。吃饭说话间,本该是欢快畅然的气氛,却不知怎得,孟之玫总觉得暗处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她。而且是从身后而来。

她不是没有试过回头看看,却总是一无所获。

好在这顿角色满桌的饭局,并未吃多久。因着百里古苏说店里还有事,提前离开之后,荣王亦早早的走了。本来一直很少说话,只顾吃着美味的肖宜迅与刘康想着多呆一会儿,待宇文旭走了,他们才好意思走。

可他们等了许久,整张餐桌上的吃食差不多都只剩残羹了,也不见宇文旭离开。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出于礼貌,他们二人也试着同宇文旭挑话题聊,却苦于那人惜字如金,每每问一句他便简单答一句。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与孟之玫辞别。

正是此时,孟之玫方才松了一口气。瞅了一侧的宇文旭一眼,淡淡道:“他们都走了,王爷可要走?”

“不走!”宇文旭轻轻抿了口杯中的奶茶,答得清冷。

孟之玫无语,方才自己那句话,不过是提醒他,他该走了!奈何他不懂其中意思。到底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怕是孟之玫也不愿去多想。

“既是如此,那欧某再命人备些吃的过来。”孟之玫说完,便想起身出门。

孟之玫方方站起,便听见宇文旭不咸不淡的开口。“欧掌柜的,似是很不喜本王。”

孟之玫怔愣了片刻,思忖了一下,又坐回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回道:“王爷多虑了,欧某乃一介草民,而今虽是一介商人,却也是贫贱的。怎能有资本对王爷不满,不过是惶恐罢了。”

“哦?”宇文旭轻笑一声,冷若冰霜的眸子,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如此甚好,本王近来看上一名女子。苦于那人也如你这般待本王冷淡,疏离,惶恐。不知欧掌柜能否为本王解惑?”

闻言,孟之玫眉头忍不住蹙起。

他看上一名女子?女子?是谁?不会是百里古苏吧?她方才就看见他似有似无的将目光落在百里古苏脸上,莫不是真看上她了?

如此一猜测,孟之玫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可一想到荣王也喜欢百里古苏,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亘古不变三角恋剧情啊!

“欧掌柜。”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孟之玫的耳中,霎时,将她从神思中拉回。

“何事?”孟之玫有些懵,旋即想起之前的对话,迅速接道:“想要追女子哪有那般容易的,得投其所好,知道她需要什么,性格如何,切不可追得太过,亦不可太过冷淡。要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让她知道你一直都在她身边……”

孟之玫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印象中虽然只谈过一次恋爱,可那些,偶像剧,韩剧之类的她也没少看。既然他要自己解惑,那她就稍稍说上几句,至于效果如何,那就要看这位爷的运气了。

此刻的宇文旭却是安静认真的听着,似是真的在听一堂十分感兴趣的课。

“女子一般容易心软,也充满母爱,心很容易被感化的。是以,欧某静候王爷佳音。”孟之玫喋喋不休的说完,以祝福的话结尾。

宇文旭微不可查的一笑,沉声道:“本王向来只知女子懂女子的心思,竟不知欧掌柜身为男子竟也这般有经验。”

孟之玫无语,这人,方才不是他让自己为他解惑的吗?这下子,自己慷慨的说了,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真是过河拆桥!

……

日子一忙碌起来便过得飞快。食味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艾草村的大棚种植也在顺利的进行。

孟之玫站在食味殊二楼的窗台上,望着纷纷洒洒的雪花,微微失了神。

半年了,重生过来已经半年了。从炎炎夏日到雪花飘飘的冬日,不过三个季节的转换,她的生活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起以往幸福且穷的日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以往只求有钱度日,平安安稳。而今钱财日日剧增,她却觉得少了许多。

“别着凉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孟之玫的耳朵,随即肩头一暖。不用抬首,孟之玫也知道此人是南宫岑。抚了抚肩上的大氅,浅浅一笑道:“谢谢!”

“你确定这么早就放年假?”南宫岑不理会她的谢谢,自顾自问道。

孟之玫侧目望向他,笑嘻嘻的露出满口白牙,“自然,今日都除夕夜了,再不放假,他们不得累死。”

“既是如此,那你可想好要做些什么?”南宫岑走至与孟之玫并肩,低眸看向她。眸中的温柔好似轻飘飘落下的雪花。

“自然是玩和赚钱咯。”

闻言,南宫岑微微一怔。说玩,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可说起赚钱,这将近一个月赚来的银两都足矣让她衣食无忧过两三年的。然,一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玩笑,便道:“说来听听。”

孟之玫杏眸微抬,看向他。对于南宫岑这个人,她是由衷的信任的。除了过去,似乎任何可以同他说的事情,她都不会瞒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的批发市场?”孟之玫反问。

南宫岑想了想,随即颔首。“自然是记得,只是而今已然年关。准备年货,果蔬食菜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你要如何……?”

孟之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嘴角微微勾起。

其实,她早在食味殊开业之后,便有了行动。她最近一个月很少呆在店里帮忙,常常与菜贩们,商贩们打交道。从中亦是得知一些关于京都各大府邸每逢过年过节所需要的大量菜品。同样也能推算出哪家府邸最为扩张浪费。

有时候,她看着寒冬腊月,守在小摊上冻得一动也不能动的百姓。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时代,穷的人只会更穷,富的人只会更富。贫富之差,永远存在。

而她,除了想将每年往皇宫供应果实蔬菜的大富之家拉下位来,1152 2k阅读网

133.无法陪你

钱家。

是为京都皇家提供果实蔬菜最大的供应商。

早先听说钱家时,孟之玫还心生敬仰。想着皇宫内每顿膳食都是山珍海味,皇帝一个人用膳都要摆上满满一长桌,再加上各宫嫔妃;时不时的摆个宴席,还有那么多宫人的吃食……

算起来,怕是一天所需的山珍海味原材料,都需要满满一卡车才装得下。

她总觉得一个商户能做到这种程度,定然吃过相当多的苦头,洒过无数汗水。更何况,钱家拥有自家的果园与菜地,鱼塘,乃至养殖场。其中辛劳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然而,那只是孟之玫的自以为。当她无意中向百姓们提起钱家,望见百姓脸色巨变,不再理会自己的模样,她就有些怀疑。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之中问南宫岑,他才告诉她。

钱家方方开始供奉那几年,一直都相当安稳。从一家小小的菜农发展到而今的皇家专供商户,是众人眼中了不起的商人。那时,钱家也乐意接收百姓送来的新鲜蔬菜,并付以银两。直到后来,钱家创始人钱坤去世,那些小商户也都安安定定的做着小买卖。

直到钱家的大儿子钱银接手管理,一切都开始慢慢有了变化。从最初的管理果园,菜地,鱼塘乃至养殖场不当,导致后来无法达到每月供给的数量。是以,想方设法从其他商户那里采买。起初,钱银还会掏银子买。后来觉得自家势力大,背后有后台,反而慢慢的克扣银两。

久而久之,那些商户也不愿为钱家提供帮助。后来,许是钱家的果园,菜地,鱼塘,养殖场各地的收成太过凄惨。导致后来,直接从那些做小买卖糊口的百姓入手,百姓肯给。他便取了他们的东西拍屁股走人。若是不肯。拳打脚踢,直接抢走。

当时,孟之玫听完这些,她能感觉到了头顶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良心可以坏到如此地步。自家种植不当。不想着弥补。反而想方设法将自己的过错强加给弱者承担,简直就是禽兽!

孟之玫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漫天雪花,眼前的屋顶上都覆着皑皑白雪。衬得每家每户门前的大红灯笼格外耀眼。然而,袖口的那双手却是捏得骨节泛白。

又静默了许久,她才淡淡想起南宫岑问她准备如何将批发市场做起。开口道:“虽然我知道按照现在这个时节,乃至这个处境,不适合去冒险。即便我真的能够成功收购那些菜农的菜品,暂且不说能否赚到钱,怕是因为新起的商户,定会被钱家当成软柿子捏。日子也不会好过。”说到此,孟之玫顿了顿,杏眸中透着一丝坚定。

“可我必须做,我也愿意一试。”

其实,孟之玫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她也不想做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她只是想竭尽所能让这个古代生活更加和谐一点,她不希望她苦苦重生回来,什么事情也不做。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非做不可的理由。

南宫岑深深的凝着她,袖下的大手动了动,想覆上她那双看起来都凉得不行的小拳头。终是伸了伸,还是负在了身后。

许久,他才开口道:“阿杳,怕是无法陪你过年了。”

孟之玫一怔,疑惑道:“你要去哪?你不是四处游荡的神医吗?难不成还要回家吃团圆饭?”

南宫岑后背僵了僵,轻语道:“是有事要去办……是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放心去吧!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孟之玫龇牙咧嘴的笑起来,心中却稍显落寞。他也要走了,怕是这个年要过得格外冷清了吧!

说完,她将目光转回屋外的雪景上,竟只觉浑身窜进一阵凉意,久久不曾消散。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孟之玫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回南粤的话,记得给我带些土特产回来。”

“好。”南宫岑欣然应下,眸中荡出一丝似暖似怅的情绪。“可能年后回,也可能去半年。”

孟之玫闻言,有片刻的怔杵,旋即扬起一脸的笑意,略带遗憾道:“貌似时间有点短,最多才半年。不过,少了个店小二,倒是有些头疼。”

“你……”南宫岑望向她,眸中复杂的情绪又深了几分。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淡雅。

孟之玫见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他的眸子忙不迭移开。“好啦!看玩笑的。别生气了。”

言毕,孟之玫又拉起他走进桌前坐下。

为各自倒了一杯茶,方才似想起什么,问道:“何时出发?”

“明日。”南宫岑淡淡回答。他本以为今年过年可以不必一个人了,只是他未曾想到临时接到一个消息,必须离开。本是今晚便要离开……可……

他一双龙眸深深凝向身侧的女子,许久许久,他似是有一股冲动上头,竟想要抛下一切,就这样陪着她……

然而,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

……

入夜,孟之玫与食味殊的几名伙计,连同莲儿,南宫岑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这团圆饭吃的太早了些,却也无可避免,毕竟南宫岑要走了。漫漫冬季,漫漫长路,总该让他开心的上路。

饭后,孟之玫想着这段日子也十分辛苦,便一人给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出去逛逛玩玩,添套新衣服,也好感受一下新年到来的欢愉。

孟之玫此番出门,换上了一身浅紫衣裙,肩上披着一件红色白毛大氅。梳一个凌虚髻,一根玉簪斜斜插着,尽显女儿的柔美温雅。

南宫岑站在门外,望着好久未曾女子装扮的孟之玫,霎那间走神。

“可好看?”孟之玫嘻嘻一笑,露出面颊两边的浅浅梨涡,一双杏眸在雪色映照的黑夜中,黑亮如珠。

南宫岑颔首,面具遮不住的嘴角,满是笑意。

“大葱今日也不错,换上了英俊男子的打扮!不错不错!”

他负手看向她,看着她笑得眉角弯弯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他给她的面容。即便不是天然而成,竟能在她的身上呈现出女子最美的姿态。他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

许久,他默默勾了勾她小巧的琼鼻。又看着女子粉嫩饱满的唇瓣勾成动人的弧度。默默将手中的纱笠抬起,小心翼翼的替她戴上。

“怎么又要戴这个?”孟之玫语气不满的皱眉。

南宫岑也不停止动作,嘴角含笑的瞟了她一眼,略带玩味道:“我怕你太丑,出门会吓坏别人。”

“你!”孟之玫白他一眼,撅嘴道:“我觉得你是怕我长得太美,不喜路人的目光吧?”

南宫岑笑而不答。

孟之玫也不在意,只是嫌嫌一扭头。“我也嫌弃你这让人不得不注目的装扮。”

就这样,二人一路闲聊逗趣着,一步步往前行进。好在护城河也离得不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

护城河与雁州的雁河大不相同,护城河一眼似乎看不到边,河面上停着几只色彩不同的船只。有琴声袅袅,歌声悦悦,甚至还能从粉色帐幔中窥见女子窈窕婀娜的舞姿。

“真是热闹。”孟之玫望着张灯结彩,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南宫岑悠悠的看着,虽然隔着白色的薄纱,似乎也能望见她欢笑的容颜。“又不是第一次来护城河边,怎得今日这般高兴?”

孟之玫侧脸看他,嘻嘻回道:“自然是因为今日心情好。况且许久都未换上女儿装,心境自是大有不同。”

“无妨,只要你开心便好。”南宫岑拂了拂她纱笠上的雪花,又将纸伞朝她那边斜了斜。

孟之玫却是不慎在意他的动作,欢快的将目光朝四处望去,观赏着古代古色古香的街道,感受着空气中喜庆的气息。目光方方从护城河上的舟船移向前方。便望见眼前围着一群人,似是在看什么热闹。

“前面是不是有戏可看?我们快点过去。”孟之玫拉着南宫岑的衣袖,好奇的问道。

南宫岑对孟之玫的小动作格外喜欢,也不甚注意眼前的人群,只温和应道:“好!”

说着,两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越靠近,人群中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越是细听,孟之玫愈是眉头紧皱,因为她听出来了,前方并非是沾染了年味的戏。而是吵闹声。

“嫡女?嫡女又如何?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就连你的丫鬟都不屑照顾你,你凭什么求我饶了你?……”一道年轻的女声,声线虽清脆,语气却是激动愤怒不已。

孟之玫与南宫岑走进人群,一探眼便看见一名身着水粉色纱裙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嘴里还呜咽着说着什么。

因着孟之玫与南宫岑刚来,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出于好奇,孟之玫随口问一侧的妇人。“大婶,请问出什么事了?”

妇人样貌忠厚善良,见问话之人是个女子,又颇有礼貌。瞟了一侧的南宫岑一眼,缓缓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杨将军家的女儿闹矛盾罢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4.适可而止

杨将军家的女儿闹矛盾?

孟之玫在脑袋中回想着妇人方才说的话,缓缓将疑惑的目光移至被人群包围的几人。

水粉色纱裙的女子浑身轻颤着,似哭的太过激动,又似是衣着太薄,冷的发抖。她跪在雪地里,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地上的积雪掩埋了三分之一。

那是护城河高高的石阶堤岸,落下厚厚的积雪,除了女子跪过的痕迹,四周基本上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每一寸积雪都平平整整,恍若完璧。

而她面前站着的女子,却是裘皮大氅裹身,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炭炉。脚下的积雪更是被谁扫平了,只露出青色的石板地面。她的叫嚷声停止,右手一挥,一侧的丫鬟和嬷嬷便直接上前,捏紧拳头便要开揍。

虽然孟之玫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却绝对不允许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的事情发生。她一捏拳头,方方迈出步子便被身后的南宫岑拉住。

“这是别人的家事,你确定要管?”

孟之玫抬首望向他,一张脸上带着愠意,闪亮的杏眸中带着一丝南宫岑看不懂的情绪。不时,他叹了口气,默默松开手,由着她去。

南宫岑看着她飞速冲上去的身影,心底一阵担忧。他不是不愿孟之玫救人,也并非怕她惹事。而是他担忧,明日他走后,没有人会保护她。若是她此番惹上了杨将军,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此刻的孟之玫却并未认识到这些。她快步而去,轻轻旋身,便将朝着女子动手的丫鬟和嬷嬷给推到在地。

“你是谁?!”站着的女子见自己的丫鬟和嬷嬷倒在了地上,也不去管,直直瞪向孟之玫,大喝出声。

孟之玫纱笠下的面容泛着丝丝冷意,目光却落在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柔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女子怯怯抬头,声音哽咽,面色惨白,一张唇干裂的不像样子。眉目间清清秀秀。一看便是个性格柔弱的女子。

忽的。她又想起妇人说的话,不由得觉得好笑。

杨将军的女儿?闹矛盾?

这两位真的是同一个人的女儿吗?而这女子惨兮兮的模样,真的只是姐妹间简单的闹矛盾?孟之玫在心中暗暗苦笑,对比站着的那名女子。二人还真是云泥之别。

“你这丫头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孟之玫将女子从地上扶起,顺势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抬首间,只看见一名样貌瘦小。长相中上的男子。着一身暗绿色锦袍,看起来雍容圆滑,浑身上下却是透着一股子财气。

“我活的如此之久,还未尝过吃不了兜着走的滋味。倒是感兴趣的很。”孟之玫勾唇淡淡答。

“姑……姑娘,你切不可……切不可得罪这人,他可是钱家当家人。万万……万万不可得罪。”女子的声音低哑的响起,带着一丝颤栗与担忧。

孟之玫安慰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拉起她的手,轻轻问她:“我就问你一句:是你的错还是她们的错?”

女子似乎没有料到孟之玫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微微一怔,旋即低低道:“青梅被陌生男人抢走了,六妹不让我回府。”

一句话,女子说的毫无底气。语气中带着心酸、痛楚、乃至藏不住的哽咽。孟之玫深深的凝着她,虽不了解她,却能感觉得到她是自己该帮的那位。

不过,她方才似乎听到了其他的信息。钱家的当家人?钱银?

孟之玫定定的将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全身渐渐染上杀气,一双眸子虽是被纱笠遮盖,却隐约能感受到那丝冷厉与霜寒。

钱银似是被孟之玫逼视的有些头皮发麻,不动声色的退到那侧女子的身侧。

远远的,孟之玫只看见两人在耳语着什么,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见。

见这情形,孟之玫也不急。直接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披在浑身颤抖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女子感激的目光,孟之玫只是浅浅一笑,又替她将脖前的大氅带子系好。

不时,孟之玫又扭头瞟了对面一眼,见那两人还在神神秘秘说着什么,欣欣然从地上抓住一把雪,取出丝帕将雪团包住。

“忍着点。”孟之玫抬手,将包裹着雪团的手帕轻轻按在女子被打的伤口上,温声道。

女子颔首,抿着唇,默默垂泪。

“很疼吗?”孟之玫见状,有些诧异,忙放轻了手下的力道。

女子摇头,泪水却掉的更凶了。“不痛……只是……只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闻言,孟之玫手一僵,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反应。

恰是此时,人群中的南宫岑慢步行了过来。解下身上的深黑色大氅披到孟之玫肩上。

男子身材本就高大,大氅自是比女子的大上许多。裹在孟之玫身上,显得她身姿越发娇小,柔美动人。

“别着凉了!”

孟之玫回眸,对他嘻嘻一笑。

而这厢,互相说着话的一男一女已然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的朝孟之玫的方向盯着,嘴角扬着讥讽的笑意。

“我说两位英雄,这是执意要寻死吗?”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被早已爬起来得丫鬟和嬷嬷,搀扶着朝孟之玫那方走过去。

孟之玫与南宫岑回眸,望着款款而来的女子。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眸瞳圆圆大大,鼻子小巧,薄唇艳艳。每个五官单看十分漂亮,可综合起来,总觉得欠缺了气质与独特。

“空有一身好皮囊,可惜了那红艳艳的薄唇。”孟之玫漫不经心说道。

话毕。看着女子明显加快脚步的模样,有些好笑。抬眸朝钱银的方向望去,却见他仍旧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然而,孟之玫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见一股不友好的力道袭来。定睛一看,是女子抬起了右臂,似要给自己一巴掌。孟之玫也不躲,只在巴掌堪堪要落在脸上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想打我?还是想激怒我?”孟之玫嫌嫌一笑。口气温柔如水。

那挥掌的女子自然是没料到孟之玫能轻巧的挡开那一巴掌。身子僵了僵,努力抽了抽被孟之玫抓在手中的腕。“你放开我!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即便是激怒你如何?打你又如何?容易得很。”

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目光冷冷的凝着她。要说之前,她还有些怀疑身后那女子是否存有心计。现下。她却完全看清楚了。

“难不成你还想杀我?”孟之玫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嘲弄。“杨姑娘。你可还清楚,此刻你的手腕抓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一使力,你这只手便可废了?”

女子闻言。身子陡然一颤。有些愤怒的望向孟之玫,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使唤着一侧的嬷嬷上前来帮忙。

嬷嬷之前被孟之玫推倒在了地上,屁股虽疼,对孟之玫也有些许恐惧。奈何主命难为,终是咬牙,意图扒开孟之玫的手。

孟之玫也不让,就这样任由她扒着。直到嬷嬷有些狗急跳墙的张开嘴巴准备开咬,孟之玫方才一脚将她踢倒在雪堆里。

霎时,四周除了嬷嬷倒地的闷哼声,只剩下远处船只上传来的袅袅琴音。

“姑娘,适可而止,别人家事,奈何你要插一手?”这时,钱银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声音懒懒,带着一丝轻蔑。

孟之玫轻轻勾唇,这人,终于忍不住了。

“家事?”孟之玫浅笑一声,“家事为何不在家中处理,反倒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决,这不是明摆着诱/惑外人出手么?”

钱银被孟之玫的话噎住,还未想好措辞,便听见孟之玫又继续道。

“再者,既是杨家家事,为何钱公子也要掺合进来?”

此话一出,钱银立马变了脸色。一张脸涨的通红,“我与杨家本就是世交,父亲在世时与杨将军向来交好,她们二人也算的上是我的妹妹。试问作为大哥,有何理由不管?”

“哦?”孟之玫轻笑,双眸一瞪,旋即将手中握着的手腕甩开。沉冷开口。“这样反倒更好,且容小女子听上一听,也好目睹钱公子劝和的神通。”

钱银眸光微敛,开始从上到下打量着孟之玫。一身浅紫色儒裙穿在里面,外面裹着一件墨色大氅,领间的狼毛微微浮动,通身充斥着尊贵娇美的气息。

孟之玫发话之后,见钱银并不作答,只是看着自己。淡淡瞟了二人一眼,便问身旁的女子。“究竟发什么了何事?”

女子怯怯的抬头,一双纤手,死死绞着袖口处的衣物。女子本不敢回答,却在目光触及到孟之玫时,心中莫名安定下来。咬了咬牙,她缓声道:“今日除夕,六妹说要出府来玩儿。许是因为高兴,便也带着我前来。谁知半途,青梅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一名醉意熏熏的男子。那男子咄咄逼人,并不相让,无论青梅与我如何道歉,他也不愿松口。”

说到此处,女子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稳了稳思绪,又继续道。

“……还还……还硬是要让青梅跟他回家,说是要他以身相许聊表歉意。青梅自然是不肯的,而且那男子明摆着是欺负人。奈何……奈何我身子弱,没法子将青梅从那男子手里抢下。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远,我便求六妹帮忙……六妹不肯,硬说青梅是愿意的……后来……后来我又求钱公子相助……他也默不作声。我苦苦跪地哀求,情急之下竟扯破了六妹的裙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5.举手之劳

扯破了裙摆?

孟之玫闻言,朝杨佳敏身上望去,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终是没有发现裙摆处有被扯破的痕迹。她方想张口,围观的群众亦是在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没看到哪里扯破了……”

“不会是又换了衣服吧?”

“不可能,我方才就在看着,根本就没离开过。哪里有空换衣服……”

“就是,就是……”

“我刚才好像看到杨家大小姐确实扯六小姐的裙摆,不知怎的就被一脚踢开了,原来是扯破了衣服……”

……

群众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此厢的孟之玫,已然火眼金睛的发现了裙摆被扯破的地方。

若不是她为敌对的那一方,真的是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为了憋住面上快绷不住的笑意,她侧脸望向南宫岑。

见他仍旧一副找不到裙摆撕口的模样,不由轻轻扯了扯他的袍袖,低语道:“在那朵大牡丹最下方的一片花瓣上。”

提示完,孟之玫便煞有其事的等待着南宫岑望见那一小方裂线的反应。果不其然,南宫岑目光稍稍搜索下,便定住了目光,旋即嘴角抽了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杨姑娘,你的丫鬟青梅被男子抓走,你六妹与钱公子不救,也算情可原。毕竟一个是弱女子,没有帮你要回人的力量。另一个是常年经商的商人,除了银两多些。怕是也不会拳脚功夫。”说完,孟之玫故意顿了顿,一双杏眸不经意扫向对面的两人。

见两人臭着一张脸,狠狠瞪向自己,她也不恼。只静静回望两人。感觉他们快要发作了,又继续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说你六妹不让你回府?”

杨暖本是因为方才的复述,情到深处而默默垂泪。一听孟之玫又问她话,不由抬起氤氲的水眸。轻声道:“苦苦哀求不得其果。我便想着回府求爹爹帮忙。因为跪地太久,起身时有些不稳,便顺手扯了六妹的裙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也甘愿道歉受教训。只是。当时青梅不知所踪。我怕她……出事……就求六妹先饶了我。回家怎样收拾我都行……”

这些话,被众人听进耳中,对那弱弱小小。泪水嘤嘤的女子颇为同情。能将一个丫鬟看的这般重的人,如何会是坏人。

众人面上的神色,孟之玫尽收眼底。轻轻抚了抚杨暖的背,有些不经意的问:“方才我看了好半晌,亦没有看见那裙子有被扯破的痕迹,可否指来看看?”

闻言,杨暖捏着秀帕的左手轻轻朝杨佳敏裙摆最下方指了指,弱声道:“在那片最大的牡丹花瓣上。”

霎时,只见人群中无数双眼睛都直直盯向杨佳敏裙摆,一阵扫视之后,定住目光。须臾,众人微恼,叽叽咕咕的说开来。

“还好意思因为扯破了裙子就踢人,不过是将线扯松了罢了……”

“回去补补也就罢了,自家人……不过一套裙子……”

“他们姐妹感情本就不好,这六小姐最受宠,大小姐不被杨将军待见,怕是故意欺负她也不一定……”

“我也觉得,不让她回府,怕是想趁此机会将人赶出杨家……”

……

围观的群众,众说纷纭,所说的内容与方面虽多有不同。却都是偏向杨暖这方。

而此时的杨佳敏与钱银已然面色发黑,双目瞪得几乎想将杨暖和孟之玫吞下肚去。

方才,孟之玫那夸赞的话,何尝是替他们说话。而是旁敲侧击,说一人虽受宠爱,却也只是个花瓶,无权无势;又暗指钱银是个有钱无心无用的男人,根本就是俗人一个。

现下又将杨佳敏小题大做的裙摆裂口扯出来,让他们被众人冷眼恶语相向,自当气愤不已。

“你们别太过分!”杨佳敏将大氅拢住,狠狠遮下那一丝裂口。高嗓门的朝孟之玫这方怒吼。

孟之玫也不以为然,只是定定的站着,完全对那人的咆哮置之不理。

“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你给我等着!等着!”许是实在受不住群众们的指责,一个深闺女子被人这般指指点点,面子自然挂不住,竟不自觉红了眼眶。

孟之玫仍旧站着不动神色,目光冷冷看着面前的女子毫无形象的吼叫。心中却是复杂万分,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蠢呢?虚荣的人总是好面子的,奈何她又笨到在大街上闹矛盾,故意让杨暖丢丑。最后,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怕是回到杨府也要受罚才是,毕竟一个将军家的脸面,在除夕夜丢尽了不是。

看着女子踉跄跑远的背影,孟之玫轻轻拍了拍杨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帮你。”

“大家都散了吧!都好好看看风景,过好除夕吧!”一侧南宫岑见众人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笑着劝散。

三人齐齐转身离开时,孟之玫目光掠向急急朝另一个方向跑开的钱银。忍不住嗤笑出声。

食味殊二楼厢房。

“多谢二位今日相助,还将青梅找了回来。小女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二位。”杨暖双眼闪着氤氲的水气,屈膝跪在地上。

孟之玫与南宫岑大骇。

“杨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行此番大礼。”孟之玫连忙去馋杨暖,一脸不敢当的模样。

杨暖却仍旧垂着泪,不肯起来。而同样跪在她身侧的绿衣丫鬟亦是跪得几乎匍匐在地。

“若不是欧阳姑娘与南宫公子来得及时,奴婢就会被人糟蹋了。还让两位恩人破费了钱财,替奴婢赔罪……奴婢认为即便是跪上三日,也不足以表达奴婢心中的感激。”青梅深深跪在地上,表达着她此刻的情绪。

孟之玫看见青梅跪着的前方有一小块地面渐渐湿润,可见这女子确实激动的哭了。

“你们不要这般夸张,方才都受惊不小,现在这般跪着对身子不好,先起来吧!”孟之玫斜眼瞟向南宫岑,见他仍旧跟木头似的跪在那里,有些想掐人的冲动。

无奈之下,孟之玫只得设法将两人拉起。可奈何这两个人倔的跟牛似得,死活不愿起来。

“再不起来!你们就都出去!”孟之玫不再动作,直起身来,冷声道。

这句话因为声调太大,语气太冷,令房间内的几人均是一怔。

孟之玫也不去看她们,径直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手指刚触到茶盏,便见一杯茶水被推至面前。孟之玫抬首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温度刚好。

“你们两人还要跪多久?”南宫岑见那两人呆愣的仍不知道起来,有些好笑的出声。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复而相互搀扶着起身。

“坐吧!”孟之玫不痛不痒的发话,目光却是瞟向别处。“喝口茶暖暖身子,我还要听故事。”

听故事?

两人讶然,对视了一眼后,杨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哪个府中没有个受宠的孩子,失宠的女儿呢?将军府当然也不会例外。”

说到这里,她双手捂住茶盏,冰冷的手心感受着盏壁上的温度。眉心深深蹙起,眸光渐渐涣散。

“我是家中的嫡女,娘亲是爹爹打仗时在边关救下的女子。当时爹爹还不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兵卒。救下娘亲之后,得知她是孤儿,便心生同情,带回了府上。后来日子久了,也渐渐生了情愫,便结为夫妻。娘亲嫁于爹爹以后,他的仕途也随之高升。随着爹爹的官职越升越大,他身侧的姬妾也越来越多。”

杨暖说着这些的时候,孟之玫一直抬眸看着她。她涣散的目光中写满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伤,只是当她提起娘亲二字时,孟之玫从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幸福。

“然而,娘亲虽为正妻,奈何生性善良寡言,从不喜欢与人争斗。将爹爹越来越冷淡的态度搁置心中,时间久了性子越发阴郁。直至生下我,她的性格方才好了些。那时娘亲说她是幸福的,因为她还有我。其间一段日子里,爹爹对娘亲的态度突然转变了许多,甚至常常来看我和娘亲。那时我五岁,还是个被爹娘宠爱的小姑娘。”

说到此处,孟之玫望见她眉间深皱,一副痛心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酸。却也不言,只静静的继续听下去。

“也是那年冬日,娘亲又怀孕了。爹爹很开心,因为截止那时,府中还未曾有男丁。所以,爹爹对母亲这一胎的期望十分大。”

杨暖默默叹了一口气,喉咙哽痛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孟之玫见状,轻轻将手覆在她冰凉的小手上,以示安慰。

其实,后面的话,孟之玫也能猜到几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个将军府的后院,一个生性柔弱的女子。在众姬妾都不见动静的情况下,怀上第二胎,其中所要遭受的算计,究竟有多少,怕是只有她知晓。

“……娘亲怀胎十月期间,受尽了其他姬妾的刁难与算计,安胎药里下药,地面上撒石子,故意绊倒之类的恶劣做法应有尽有。而这些,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而她,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能躲便躲,躲不过便受着,从来不想还击,也不去告诉爹爹……”(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6.惹祸上身

听到这里,孟之玫心中五味参杂。一个喜好安定善良不争的女子,进入将军府这样充满争斗的后院,不反抗,又怎能善终?她似乎能够料想到杨暖而今这般遭遇的缘由。

“好在娘亲还算幸运,平安的等到了待产日。那时我在门外,偷偷听着房间里面母亲的叫嚷。我在心底默默的想,只要娘亲生下一个弟弟,我和娘亲就不会被其他姨娘欺负了。如果是个妹妹,我定当也是欢喜的……”

说到此处,杨暖脸上的泪淌得越发汹涌起来。

“小姐……”青梅侧过身,将杨暖抱住。

孟之玫酸涩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无论多么难过的境遇,好歹还有一个如此衷心的丫鬟陪在她身边。也难怪她会不顾一切想去救她回来。

也不知道整个厢房静了多久,啜泣声又维续了多久。直到南宫岑默默开口。

“杨姑娘,早些歇息。”

闻言,孟之玫看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又看了看杨暖,见她仍旧在哭,却没有与青梅继续拥在一起。

“如若杨姑娘想讲,也可继续讲下去,我二人定洗耳恭听。只是担忧杨姑娘的身子。”孟之玫的话说的十分温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戳痛了杨暖摇摇欲坠的心。

杨暖又拭了一把脸上的泪,努力平复了心情方才继续说下去。

“这些记忆对我而言是我一直不愿意回忆的,可奈何它压抑在心中太久太久。而今说出来便有些情绪失控。”杨暖眸光氤氲的说着,望着孟之玫的时候,嘴角勾勒着安心的笑意。

“方才说了一半,亦哭了,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说到自己哭了,杨暖又不自觉的瞟了南宫岑一眼,想起方才在这个男子面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

孟之玫自是看出了杨暖的窘迫,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师兄不拘小节,也坚信情到深处自然失控。不会在意姑娘是何模样。”

闻言。杨暖一张脸垂的更低了。耳边亦慢慢爬上了红霞。

这古代女子娇羞的模样,孟之玫还从未见过,而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想叫出声来。奈何自己与杨暖还不是很熟,生怕太过失礼。只得兴趣浓浓的打量她。

“后来。娘亲难产大出血死了……”

沉默的空间里清清淡淡的响起这句话。孟之玫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侧首望向南宫岑,只见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而那双龙眸仍旧温和如平日。好似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听到过一般。

“娘亲连爹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稳婆说娘亲胎中确实是个男儿,可惜了娘亲身子弱,没能顺利产出,导致一尸两命。娘亲死后,我一直觉得爹爹会待我好一些,好歹没有娘疼,也能有爹爱不是?”话至此,杨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或许我那时真的是小孩子思想,我哭哭嚷嚷的跑到下朝回来的爹爹脚边,得知娘亲大出血死去之前,他乐呵呵的抱着我。直到他抱着我走进娘亲的房间,见到娘亲的尸体,又得知她怀中的男儿一同不保。他便立刻松开了抱着我的胳膊,而我顺势从他怀中摔到地上……”

“我以为他是看到娘亲没了。心里难受,可我就这样趴在地上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可他的眼里哪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只有怨恨。他是恨娘亲的,恨她没用,恨她怀了儿子,却没能生下来。他甚至觉得是娘亲害死了他的嫡长子……”

孟之玫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当初父亲甩她巴掌的时候,她就觉得心脏疼得不得了。而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却在幼小的时候,面临了这些,其中苦楚又岂是感同身受四个字,能够全权体会到的。

“可想而知,后来我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特别是五姨娘生下弟弟,又被升为正妻之后。”说完这句话,杨暖的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也就是六妹的娘亲。”

其实,后面的话根本就毋须再说。孟之玫觉得一个在后院姬妾争宠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能够保持着这般单纯不怀恨的性子,着实难得。熬到现在这个年纪,更是不易。

“为何你从未想过反抗?”孟之玫悠悠询问。

杨暖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微笑,“他们虽是欺负我,可毕竟是亲人,成为一家人本是不易,又何必处处作对呢?况且我不喜欢与人发生争执。看多了那般勾心斗角,单单看着都觉得累,为何还要去做呢?”

闻言,孟之玫与南宫岑相视一眼,望见各自眼中的惊愕。

各自沉默半晌,孟之玫复又问道:“那你为何不离开?”

“离开,离开了又该如何生活呢?况且爹爹更加不许我离开。他说,他会帮我找好夫家。毕竟是个嫡女,定会嫁个好男儿。”虽然是一份未知的希望,杨暖却说的格外惆怅。而孟之玫,亦在她眼中望见一抹无奈的忧伤。

她想,杨暖定是心中有人的。只是,她既不愿提,自己也不好继续揭她的伤疤。只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杨姑娘,幸福不是他人赐予的。不知你如何想,可在我心中,要嫁就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一生一双人。我从来不喜欢三妻四妾的男子,也不会与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结婚。因为那样的日子不会幸福。还有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何尝是幸福的。连面都不曾见过,便认命的托付终身,未免太窝囊了。”孟之玫抬眸,望见一双双讶然的眼眸,故作未见的继续说下去。

“强大的人才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所以,杨姑娘,即使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与生长坏境。但你可以选择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一直被人掐着七寸生活,你永远也不知道幸福是何种滋味。”

这些话,孟之玫说的极慢,目光深邃的望向空幻的地方,面色宁静。心中却是在不停的叫嚣着:对!孟之玫!你要强大起来!你要摆脱那掐着你七寸的手,你要自由!要幸福!

孟之玫的话落地许久,却仍旧停留在每个人的耳中。南宫岑望向她如玉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

原来,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尊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厢房内的灯芯被吹进的风,扇得忽闪忽闪的轻晃。四个人围桌而坐,各怀心事的静静坐着。

“幸福……”杨暖孤自喃喃,仿佛想到什么一般,骤然站起身来。

她这一个起身的动作,惊得其他三人均是侧目望了过来,而她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

孟之玫面色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并不责怪,反而起身将头上的纱笠轻轻取了下来。伸出右手浅笑嫣然,“我叫欧阳杳,很高兴认识你。”

杨暖一时有些怔愣,呆呆的望着面前纱笠拉开下一张如玉般的俏脸,眸中闪过万般光亮。她觉得面前的女子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清秀黛眉,琼鼻挺翘,一双红唇娇艳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有那一双眸子,晶亮如墨玉,映着房中跳跃的烛火,说不出来的娇美动人。

孟之玫伸出的右手直直悬在她与杨暖之间,许久都不曾收回。直到她意识到自己这番动作的唐突,方才伸手轻握她的右手。上下晃了晃,笑着道:“握握手,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虽然杨暖早在之前,便知道她姓甚名谁,而今听她这般正式的再介绍一遍。还说自己是她的朋友,不由心中一喜。连忙学着她的样子回握她,笑不露齿道:“我叫杨暖,也很高兴认识你。”

话毕,两人兀自笑了起来。

南宫岑望着这样的两人,心中生起一丝暖意。他想,离开她的日子应该会很难熬……

而一直沉默着的青梅见小姐脸上的笑意,终于入了眼底,心中也更喜欢了孟之玫几分。

本来,孟之玫是想着让杨暖主仆二人在食味殊住下,热闹的过个年。却被杨暖委婉礼貌的拒绝。没坐一会儿,便又邀着青梅一起回了将军府。

“看来,注定是要过个冷清的年咯!”孟之玫望着窗外楼下渐行渐远的马车,故作伤感的哀叹。

南宫岑唇角一勾,心中却并不好受,转移话题道:“你就这样放她回去,不怕她再受欺负?”

孟之玫将视线从马车上拉回至南宫岑的脸上,轻轻一笑,“若是她仍旧选择忍气吞声的过活,怕是方才也不会在听完我的一席话之后,骤然起身。而且,我相信,她并不笨。”

“只是,我不明白,你这般将真实的面容显露于她,不怕惹祸上身?”南宫岑虽是明白孟之玫的话,却终是不放心她。

孟之玫抬眸,沉吟了半晌,伸出纤长的食指,朝南宫岑面门移去。

南宫岑发觉了她的动作,本想伸手阻止,又恐怕伤了她,便急急后退两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见状,孟之玫轻轻将手收回,望着两人之间骤然拉开的距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不肯以真面目示我,可是怕我给你惹来祸端?”(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7.住在这里

从食味殊出来,南宫岑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二楼厢房里照映在窗纸上的昏黄烛光。外面的雪仍旧下的很大,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廊下被雪覆盖的地面,赫然显现出他方才走过的脚印。

许久许久,他就这样站在静谧的夜里,看着周身亮堂堂的烛火,感受着年末除夕夜里的大雪纷飞。

方才,孟之玫问出那句话时,他的心有片刻的漏跳。她的话恍若一记闷雷,狠狠霹在他的头顶。他很想反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怕她给自己带来灾祸。

而是他害怕以真面目示她,他们之间便不可能踏进他所期待的美好之中。说到底,他不过是怯懦,是害怕失去她。

……

次日,孟之玫醒来,便去敲南宫岑房间的门。敲了好半晌,都没有人回应,不由得有些失落。

昨日,她问的话,南宫岑没有回答。只是静默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他这般反常的反应,令她一夜无法安然入眠。想了许久,从他救自己,到慷慨的出钱给自己创业,乃至对自己任性的包容顺从。他何尝在意过自己是否会给他添麻烦?

就那般想着,她心中愧疚越深。

于是,天刚刚亮,她便起床去道歉。竟不料他已经走了。

看着房间里的情形,怕是昨日就走了吧!

孟之玫嘴角勾出一抹凄凄的笑容,环视着这个由杂物间改装成的房间。她请人装修的时候,故意让工匠在房间内装了许多木架,也打造了一个抽屉特别多的柜子。好让他放药材。她以为这样的房间他会一直住下去,甚至从未想过南宫岑会离开。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件,没有一丝灰尘。冰冰凉凉的触感,恍若自指尖钻进了心底。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想,昨日自己那般气他。半年之后他一定也不会回来了吧!

“大过年的,感伤什么?”也不知道孟之玫一个人坐在那个充满草药味的房间里多久。发了多久的呆。终是被一道清冷的男音惊醒。

孟之玫愕然抬头,只见门边斜倚着一名白袍男子。他双臂环在胸前,一双带着冷寒的桃花眼,直直的望向自己。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友好又不友好。

“见过王爷!”孟之玫起身,拱手一揖。

宇文旭见孟之玫如此,不由心中一怔。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冷冷笑道:“现在流行穿女儿装行男子礼吗?欧掌柜?”

最后那三个字。尾音拖得特别长,几乎令孟之玫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然而,也是在那一秒,她发现自己起床时因为太过着急,穿的还是昨夜那身浅紫色襦裙。

“小女子乃欧掌柜的朋友,过年前来串门的。若是王爷来找欧掌柜,我这就去请他过来。”虽然宇文旭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孟之玫却不敢去相信他真的看出了端倪。只得硬着头皮死不承认。

宇文旭闻言,俊眉轻挑,又将她打量了一番。方才冷冷道:“好。去请。”

宇文旭回答的干脆,孟之玫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便尽可能的维持好端庄贤淑的表象。去隔壁房间换了身衣服,又以最快的速度化回了欧掌柜的妆容。

“听说王爷找小的,不知何事,还劳驾王爷亲临寒舍。”孟之玫垂首躬身一揖,其姿势标准的无以复加。

宇文旭坐在桌案前,脸上挂着一副不怒而威的表情,轻轻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声道:“此处药味太重,不知可否换个房间?”

闻言,孟之玫身子一僵。还未直起的腰,几乎要被这句话给吓得断掉。

他说的是换个房间!房间啊!不是换个地方!

“这个……”孟之玫有些结巴。方才自己换下的衣物可还在床榻上堆着呢!这要是去了,岂不是露馅了?

“何时欧掌柜变得这般扭捏了?区区一个厢房都不愿换。莫不是觉得本王不配进你的房间?”宇文旭见孟之玫面露难色,语气中也染上了丝丝愠意。

孟之玫很是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男人这样想进另一个男人的房间,莫不是……

想到这里,孟之玫打了个冷颤。忽而,又想了想,不由心中懊恼。因为她发现,自从她坠崖后遇见他,她所有的伶俐聪慧冷静,在他面前都无法施展。简直就像是一只在五指山上来回撺掇的猴子,累个半死不说还尽显愚钝。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既然王爷不嫌弃,那便随小的来。”这句话,孟之玫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宇文旭也不着急起身,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看着孟之玫作势踏出房门的模样,眸光一闪道:“怎么办?本王又不想去了。”

一听这话,孟之玫踏出的步子骤然僵住。她回首目不转睛的盯着宇文旭,面容平静,心里却在咆哮。

这丫的,调戏人!而且是调戏一个表象性别为男的男人!

“你是断袖?”这句话,孟之玫几乎脱口而出。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闻言,宇文旭一怔,微微思忖了下,方方眯起那双桃花眸子,勾唇道:“有胆,你就再说一遍。”

这世上或许真的就有胆肥的。当她看着面前男人一副被人踩着尾巴的模样,也不觉得害怕,只觉的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亢奋了起来。于是,静谧的空间里,四目相对下,便又出现了那一句。

“你真的是断袖!”这次,不是疑问句,亦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带着发现秘密般的兴奋与激动。

宇文旭就这样凝着她,一双眸子眯的像刀子一般,微闪着寒芒。

孟之玫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愤怒的甩袖而去;她甚至连有可能被揍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却不料,那人只是凝视着自己。直到她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本王从今日起,便要住在这里,你让人收拾收拾。”许久,许久,久到孟之玫都快被盯成石化了。宇文旭才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

孟之玫讶然,愣愣的看着他。“你……你……”

“难不成欧掌柜的不欢迎本王?”宇文旭清冷的说着,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愠意。

“不是,王爷有意住在本店,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小店实在没有空余的厢房了。”孟之玫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宇文旭却是不以为然,淡淡扫了孟之玫一眼,又环顾了所在的房间一周。淡然道:“本王觉得这间房不错。”

“这……这里有人住的。”孟之玫心中几乎要将面前的男人骂个千百遍,真真是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般有身份有后台的厚脸皮!

宇文旭挑眉,并不理会孟之玫的话,扬声唤道:“宇安!”

话落,似条件反射一般,一名小斯模样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房间的门一直敞着,所以跟在宇安身后提着东西的下人们,也一一不受半点阻挠的走了进来。

孟之玫一惊,敢情这人是早就打算好了。不由有些恼怒。不就是个王爷吗?怎得就无礼到这个份上!活活不顾主人的感受,强行搬进这里。

“王爷,您这般,是不是不妥?”孟之玫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意图将宇文旭说服。

宇文旭却是眉眼都不抬一下,只看着一名丫鬟将一套崭新的白玉银边的茶具搁置在桌上。须臾,他又轻瞟了眼,另一侧的青瓷茶具。“将这个撤走。”

那丫鬟瞅了孟之玫一眼,似是在用眼光问她,这东西应该如何处理?

孟之玫却是不予理会,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模样。

“那……丢了吧!”宇文旭轻嗅着白玉茶盏中淡淡的茶香,随口道。

丫鬟无奈的看了孟之玫一眼,旋即,俯了俯身,轻喏一声:“是!”便一一将那套青瓷茶具搁置在托盘上,欲要拿去丢了。

孟之玫目光冷凝的看着这一幕,一双粉拳在宽大的袖袍下攥得死紧。眼见着丫鬟便要从她身侧走过,孟之玫冷冷喝道:“站住!”

丫鬟闻言一惊,托着托盘的手颤了一下,脚步也顺势停下。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喝,亦让宇文旭捏着白玉茶盏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而宇安与其他下人均是侧目望过来。

那一刻,孟之玫的胸腔几乎要被怒火震破。而那个男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与耐力,去强撑着不发作。

“给我。”那是她沉默了良久,面对着众人目光良久后吐出的两个字。

之后,她便一言不发的从丫鬟手中夺过托盘,快步踏出了房门。

宇文旭望着孟之玫决绝而去的背影,将手中的茶盏慢慢送至口中,盏边银白色的色泽覆在两片无暇的唇瓣上,恍若深夜的月光,晃得人心醉。

宇安见宇文旭仍旧坐着品茶,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垂首想了想,终是走至他身前,开口唤道:“爷。”

话出,宇文旭恍若未闻,依旧手持杯盏,悠悠的泡着茶。茶盏中上窜的热气轻轻拂过他的面门,一点一点将他面上细小的毛孔打开。

宇安静待片刻,见他仍是不动。又轻轻唤了一声。

终是被他略一挥手,打断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8.有事瞒我

大年三十下午,孟之玫在市场上忙碌了大半天,一回来便在食味殊的大堂内望见了宇文旭。

他一袭白袍,姿态高贵优雅的端坐着,身旁放着一盆炭火,正美滋滋的烤着。手中握着一本书,长长的睫毛微颤,在眼睑下扫下一片阴影。见到孟之玫回来,只斜眼用余光瞟了一眼。

看见这种态度,孟之玫双眼一眯,早上便未消下去的火,此刻又忍不住的冒了出来。

要知道南宫岑房间的那套青瓷茶具,可是她找遍了整个京都瓷器店,觉得最适合南宫岑,且最最划算的一套茶具。而他凭什么说丢就丢?更何况,南宫岑可能还会回来,如何能随意就丢了!

“你要住多久?”孟之玫不去看他,直接开门见山。轻轻挪着步子朝他所坐的桌边走去。

从凉寒的大雪天里回来,她的一张小脸,和一双小手早已冻得通红。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向那盆烧的红艳艳的炭火。不料,还未靠近,手腕便被一只大手握住。

孟之玫猝不及防,反手正欲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你干什么?!”孟之玫不满的惊呼出声,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好似要破膛而出。

宇文旭却是不理会她,将她轻轻拉离火盆,旋即将她的小手放进一侧的温水铜盆中。

霎时,孟之玫只觉一双手被舒服的暖意包围着,反抗的意识也就此烟消云散。

宇文旭见她不再挣扎。反而温顺的将手放在铜盆中泡着,心中暗暗欢喜。随之一双钳住她的大手也缓缓松开。

“住多久?本王自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孟之玫正稍稍生出感动之际,却骤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有些气急,激动的将手从铜盆中抽出,直直指着宇文旭的鼻子。

“你!你……”她话还未开口,便闻见呲啦一声,她手上的水滴,滴至火盆中的着炭上。而那方才还红艳艳的炭火,霎时出现黑点。随之而来的,还有上升的灰屑。

“咳咳……”孟之玫被呛得连连咳嗽。宇文旭却是直直看着她。眸中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颇有些看好戏的神色。

她想竟然老天爷都不让自己惹他,那她便不惹!打不过,难不成还躲不过吗?

如此想着,她便挥了挥空气中的浮尘。起身往楼上走去。

“一会儿下来用膳。”宇文旭见她离开。也不阻拦。直接吐出这样一句话之后。便兀自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孟之玫有些无语,这个人,简直能将自己折磨死!这才住在这里的第一天呢!就一会儿对自己好。一会儿惹自己生气,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而正是此时,孟之玫才意识到,面对宇文旭。她不但无法展露自己的聪明睿智,就连情绪也越发不受控制起来。她想,指不定哪个无眠的深夜里,一想起他那令人抓狂的待人方式,她就会忍不住情绪亢奋,半夜潜入他的房间,拿个枕头将他活活闷死。

这厢,孟之玫刚上楼,准备换下那双有些冻脚的靴子。便听见莲儿在外面唤她。

“公子。”

“进来吧!”虽然孟之玫十分奇怪这丫头怎得会回来,却也担忧宇文旭上楼会看见莲儿,便二话不说的让她进来。

莲儿应声进门,手上端着一铜盆冒着热气的水,轻笑道:“公子,先用温水浸浸手,暖和暖和。”

“哟,今日怎得这般勤快了?”孟之玫撩起袖子,将一双微红的小手放在温水中泡着,嘴里还颇为好奇的问着话。“你何以这个时候回来?不是通知你王爷来了,恐他发现,让你回家陪爹娘过年吗?”

莲儿叠着白棉巾的手顿了顿,垂首轻声道:“几日前,奴婢寄了些银两回去,邻居家阿婶却告诉奴婢,爹娘几月前便不知去向。又将银两给我退了回来。是以,奴婢实在没地方去才回来了。至于王爷那里,莲儿不与他正面碰面便好。奴婢会小心的。”

孟之玫听着她话中一口一个奴婢的,心里有些气闷。然,一听到她话中的内容,又细细观察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蹙了蹙眉。“你爹娘不知去向,我会想办法派人去寻。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做任何事,而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有事瞒着她?

莲儿听见前一句话,心中激动万分。可当第二句话传入她的耳朵时,她便忍不住怔愣在了原地。而方才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棉巾顺势落了地。

“宇文旭到底有没有发现你是莲儿?”孟之玫也不管她的表情,直言问道。

莲儿无措的跪在地上,俯身轻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听他的使唤,将这盆水端进来而已。奴婢此刻一身男子装扮,他定然不会怀疑的……小姐,奴婢没有骗你,奴婢的爹娘确实不见了。奴婢也真的无地方可去,奴婢也担心小姐一个人过年太过冷清……”

孟之玫听着这样的音调,只觉得下一秒莲儿就快要哭出来了。然而,此刻,她像是失去了同情心一般,冷声问她:“这些事情自然属实。可你不该那般胆大的出现在宇文旭的视线里。而你,更加不该去见宇安。”

说到此,孟之玫目光灼灼的望着莲儿,因为跪拜而俯着的瘦小身子。想起今日是大年三十,不宜让这个年不好过。便松了口气,缓缓的说:“起来吧!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去见宇安?还向他透露自己的身份?”

莲儿闻言,心中的害怕越发汹涌了一些。虽然她知道孟之玫不会惩罚她,也不会打她骂她。可她知道,有些错误,一旦触及。她便会离这个她最满意的主子越来越远。

“其实,早在之前,宇安便暗地里私自找奴婢。后来,有一日下大雨,奴婢在市场上没有带伞,被雨水淋了一身。一身男子的装扮被雨水冲刷了去,恰是那时,在一家酒馆门口碰见了宇安。”莲儿咬牙,轻声的说着。

“当时,奴婢什么话都没说。后来被他逼问的急了,奴婢便快步跑走了。那时,奴婢真的回头望过,见他没有跟过来才走进食味殊的。谁知,有一次,他竟趁你不在店的时候,直接来找奴婢。”

孟之玫静静听她说着,铜盆里的水已经慢慢变凉。她轻轻将手收回,感觉一双手润润的,再无一点冷感。

“本来,他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份。直到后来,奴婢让他见你的真实容颜,他才放下了猜疑。奴婢暴露的真的只有自己,并未将小姐的事情透露半句……”

莲儿说到此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

孟之玫却是悠悠叹了一口气,语气缓缓道:“起来吧!打热水来,我要泡脚。”

待莲儿应声出去之后,孟之玫兀自在想。其实,莲儿也没有做错什么。若是她在自己发现之前,主动说出,怕是自己也不会那般生气。可惜了一个美好的大年三十。

“欧掌柜,爷请您下楼一同用膳。”

孟之玫刚泡完脚,正在穿鞋时,便听见宇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霎时,缓解疲劳后的舒心与暖意,骤然消减。然而,为了不影响心情,她冷冷回道:“不必了,我已经休息了。”

听见屋内传来这样一句话,宇安没有答话,只是轻轻退了下去。

之后,孟之玫便看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推开。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子香味,让她想念且迷醉的香味。

然而,当她将目光从托盘里放着的一大碗上饺子移开,瞥向来人时,她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而方才从心底升起的大快朵颐的念头,骤然间连同咽下的口水一起被吞进了肚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孟之玫目不斜视的盯着脚边的洗脚水,语气尽量温和的问道。

端着饺子的白袍男子轻轻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又十分轻柔的将一大份水饺,和两个碗筷摆好。才清冷的答了两个字:“用膳。”

话语落地的一瞬间,孟之玫骤然抬首,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一双杏眸,眯的似乎要将它化成一把尺,恨不得丈量一下面前男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用膳何以跑到我的房间?”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只是吐气如兰的气息中满含杀气。

宇文旭却仍旧是悠悠的看了孟之玫一眼,旋即不管不顾的舀了几个饺子放进离他最近的空碗里。嘴里不紧不慢的回道:“因为本王想。”

想?

孟之玫恨不得端起脚边的洗脚水给他浇个浑身湿透。正当她犹豫纠结之际。却见门外已然走进来一名侍女,又极其自然的将她脚边的洗脚水端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待孟之玫反应过来,整个房门已然是关闭状态。而她脚边的那盆洗脚水却是消失不见了。

“你不饿?”宇文旭坐在饺香四溢的桌案上,右手握拳撑着头,淡淡问她。

孟之玫抬眼,静静的看着他,不知是因为大碗中冒出腾腾热气的原因,还是她看花了眼。她只觉得宇文旭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温柔,还有浓浓的,复杂情绪。(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39.各中事事

ps:谢谢我不是毛磊打赏的平安符~(*^__^*)

当宇文旭第八次在她面前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时,她终于抵御不了诱/惑,靠近了桌子。

因为她从早上便被宇文旭气得忘记了用膳,而今已过晌午,面对美男与美食的双重诱/惑,她还是决意以填饱肚子为先。

而宇文旭,只是静静的吃着自己碗中的水饺。不去正视孟之玫的动作,唯有眼角的余光,不曾离开她片刻。

孟之玫迅速且兴奋的将剩余的一个空碗里盛满饺子,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见宇文旭默不作声,也不甚在意。不知为何,她望着那一碗个个饱满的饺子,她的心微微酸楚。

她明白,大年三十,有吃饺子的习俗。只是她不知道在古代,在这个历史没有记载的朝代里,也同样有这样的习惯。她看着腾腾的热气从碗上冒出,突然想起玉兰村与娘亲在一起辛苦过活的日子,亦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些她不愿提及的回忆。那样纠葛的爱情,那样令她痛心的亲情……

她仰首,抬眸瞅了一眼房顶排列整齐的瓦片,微不可查的吸了吸鼻子。

心中思绪万万千千,想起现在独自一人的生活,想起这大年三十的寂寂廖廖。她竟觉得有些可笑,重生时她以为自己不小心掉入了温柔香,走进了另一个可以享受亲情的国度。却奈何,她错了。

她不过是因为命运的安排。从另一个悲剧,走向了另一个注定孤独的世界……

她这样的表情情绪,自然被宇文旭一览无遗。那一秒,他握着筷子的手,悄无声息的顿了顿,旋即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中断裂。

恰是这一声脆响,骤然将孟之玫飘远的思绪拉回。她侧目,静静的看着他,一双杏眸中带着还未消散的悲凉。以及深深的疑惑。

“你不吃?”宇文旭沉默了许久。直到望见孟之玫眼中浮现出一丝恼意。他才淡淡开口。

孟之玫深深吐了一口气,也不回答。良久,才拿起桌案上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望着面前女子静静吃着饺子的模样。他的心骤然沉入谷底。然而。向来寡言的他。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看够了?”孟之玫将筷子放在桌案上,碗里原先满满一碗的饺子,已然被她消灭了个干净。

宇文旭也不答话。只缓缓递给她一条干净的锦帕。之后,又顺势取过孟之玫放在桌案上的筷子,面无表情的夹起自己碗中的饺子,吃了起来。

早已接过手帕,正在擦拭嘴角的孟之玫,望着宇文旭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之间竟愣住了,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双筷子我用过了!”她提高声音大叫。

宇文旭却是不以为然,面色平静无澜,清冷道:“本王知道。”

“知道你还用!”孟之玫闻言更加激动的反问。

宇文旭抬眼瞟了她一眼,旋即淡淡回道:“本王都不介意,你为何这般激动?”

闻言,孟之玫一时哑然。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哀怨万千。却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就这样,一顿饺子膳,在两个人各有所想的环境中,好不好,坏不坏的拉下帷幕。

……

“爷,她又出去了。”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午休之后,宇安从外面推门而入,冲着宇文旭禀报。

宇文旭闻言,并未惊讶,目光仍旧定在书本上一动未动。嘴上却道:“可有查出她出门所为何事?”

“查了。”宇安拱手轻应。还未待宇文旭开口问,便兀自说了下去。

“这几日,她一直在京都集市穿行,与菜农果农等大小商家打交道。恐是要开什么批发交易市场,听说年后便开业。而且,属下也派人去查过,她在艾草村搭建了大棚,让那里的村民养鸡养鸭养鱼种菜。还是冬日不可能生长的蔬菜。”

一听到这些,宇文旭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握着书卷的手,轻轻落至榻上。略略思忖片刻,方才问道:“百里那边如何?”

宇安汇报完孟之玫的事情,本以为爷会说些什么,或者惊讶一番。奈何他却绕过话题,转而问百里古苏的情况。心中疑惑之余,却也不敢多问。只得如实回答。

“荣王时不时便会去百里美容院,行为还似以往那般,没有进展。不过,百里姑娘除了笼络青/楼势力之外,其余时间都一心投入研制胭脂水粉中,并未有多大的动静。倒是宁家曾派人多次暗中使坏,或在美容产品中下药,或派人窃取顾客银两。不过,这些都一一被百里姑娘解决掉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属下觉得这个百里姑娘很是不一般。”

闻言,宇文旭了然。

宁家是每年为皇宫提供胭脂水粉的大族,经常受宫中那些娘娘妃嫔的重视。可自从百里古苏来到京都,一切似乎都有所改变。以往与宁家拉关系的人,如今已经将阵营移至百里美容院。

因着后/宫女眷妆容的日渐精致,皇帝亦是心中喜悦。常常昭百里古苏进宫。

就在三天前,皇帝发下一道圣旨。于明年五月初八,将在皇宫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胭脂水粉选拔比赛。夺得头筹者,可常年为后/宫供应女子妆容用品。甚至可以在皇宫私设一个固定美容别苑,以方便嫔妃美容。

其实这道圣旨中的潜意,明眼人一看便懂。无非是要将宁家弃除,让百里古苏接手。只是宁家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一点儿,竟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百里。

至于,宇安口中所说百里古苏的不一般。宇文旭倒是有同样的想法,早在雁州,他便觉得这个女子心机太深。而今看来,能在京都发展成这般,也确实应证了当时的想法。

想到这里,宇文旭突然又想起玉兰村失火那日。

大周永乐二十三年,七月初八。宇文旭受孟之玫所托,一早便去玉兰村帮孟母准备新房落成的午宴。却不料站在新房院门外敲了许久的门,也终是没人前来开门。

他本想用轻功飞进屋内,又担忧惊吓到了孟母。便一直倚靠在门外那棵桂花树下耐心的等着,寻思着一会儿孟母醒来,也定会出门。

不料,他等了许久,天空也洒下金黄色的阳光时,都不见有动静。他这才提起精神环顾四周,霎时,他便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照他以往在村里住过的经验,这个时间,整个村里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起码犬吠或者小孩子的啼哭一定会有。而今天的村庄,竟这般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有些可怕。

他在树下思忖了片刻,终是决定用轻功进屋。谁知,他刚抬起步子,便只觉头晕眼花。咬牙坚持走了两步,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就见到了百里古苏。

宇文旭清楚的记得,他问过她许多问题,譬如为何将自己带到这里?譬如玉兰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譬如她的意图?等等等等。

可那个女人始终一个问题都不肯回答,只是供他吃喝。直到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设法逃走。

……

“爷?爷?爷!”也不知道宇安唤了他多久,才终于将陷入回忆中的宇文旭拉了回来。

宇文旭好整以暇的抬眸望他,清冷的吐出两个字,“何事?”

“张碧来了。”

闻言,宇文旭没有回话,只是放下手中书本,端起白玉茶壶给盏中添了一杯茶。方方送至唇边,便听见一道浑厚冷然的声音传来。

“爷。”

宇文旭抬眸瞟了他一眼,遂缓缓问道:“张叔身子如何了?”

张碧不料宇文旭会问父亲之事,微微一怔,旋即眼含感激的握拳回道:“无妨,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力不佳,已经与皇上告假了。多休息休息,也定当会好起来。”

“嗯。”宇文旭应了一声。神思却又经不住飘远。

那是他遍寻孟之玫无果的第二日。

那日夜半,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府中,便听见管家通知张复在前厅等他。走进前厅的那刻,宇文旭险些认不出来。往日里,无论如何劳苦都精神抖擞的张复,此刻尽显倦意,一张脸更是憔悴的可怕。

而他见到宇文旭的第一句话便是:“玉兰村是不是真失火了?孟家三口呢?可还好?”

那是第一次,他看见那般急切且声音嘶哑的张复。心中的讶然,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千千万万。

因为在他过去十几年的认知中,这个男人自打与他家熟识起来,便是一副英姿飒爽,果硬刚绝的模样。既随和,又不失长辈的仪态。是以,才能教育出张碧这般刚正不阿,衷心不二的孩子。

那日,他将玉兰村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他之后。他挺拔的身子就那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微不可闻。直到窥见他眼神中深深的痛心与遗憾,宇文旭才淡淡明了他的痛苦。

当时,宇文旭也说过几句安慰他的话。却只见他一声不吭的站着,恍若要站成一尊雕像。直到宇文旭实在看不过去,欲上前扶他。谁知,他还未来得及迈出步子,便见张复骤然栽倒在地。

宇文旭不清楚张复与孟之玫的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清楚能让一个铁血汉子如沙堆般倒塌的东西是什么?他只知道,看见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张复时,他的心里想得更多的是孟之玫。(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0.不用你管

戌时一刻,天色早已黑透。

四周房屋屋檐下的红灯笼亮堂堂一片,街道上三两成群的孩子正嬉嬉笑笑放着烟花,邻里邻外的妇孺们也手捧着花生瓜子一边聊着家常,一边细细磕着,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虽说听起来聒噪,却也尽显热闹。加上众人嘴边都扬着笑意,也让看着的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平日里宾客满楼,热闹非凡的食味殊。

自打贴出休假的告示,这里,便成了繁华街道最最安静的一家。即便是这样浓郁的热闹气氛,亦是难以感染食味殊中沉默的几人。

孟之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满面的春风得意,笑容泛滥。

一想到今日将准备好的过年礼物送至艾草村每家每户时,他们那个高兴感激劲儿,她就难掩心中的乐呵。后来围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她就组织了一个最最庞大的年夜宴。

她让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偌大棚子里,围着一张由各家桌案拼起来的大长桌。随即,便开始了一顿美妙,热闹,且温暖的饭席。

桌案上的菜都是不同的人准备的,每家每户都拿出一两碟菜,就连盘子碗筷都不甚统一。有的碗缺了个口,有的盘子出现裂纹,甚至有些老人拿过来的菜都煮的烂烂的,黑呼呼的,辨不清是什么食物。然而,孟之玫并不介意。她看着大长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菜碟碗筷。心中暖成了一片。

饭席开始后,她绕着桌子,将酒水一一给村民们满上,然后捧起手中的碗大声说道:“今日我欧阳杳能够得到众位的如此陪伴,是我的福分。能够吃上这般特别,暖心,欢快的团圆饭,我深感荣幸!在此,请容许我敬众位一杯。”

她不记得一向不喜饮酒的她是如何吞下那一大碗酒的,她只知道她仰头的那一刻。她眼角明明渗出了泪。而喉头。无比哽咽。

然而,让她更加感动的却是她一口干了之后。明明强调了众位是老人,大多体虚,不必饮尽。意思意思就行。竟不料。那些人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住了一般。无论男女。无论身体扎实或者虚弱的,统统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那一刻,孟之玫近日来因为过节而略感伤感的心情,突然之间就有了好转。她看着大长桌上嘻嘻闹闹,有说有笑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有,也并不孤独。

“掌柜的,你去哪了?怎得现在才回?”

孟之玫刚踏进食味殊的店门,便见莲儿急急的跑了过来。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检查着她的身子。生怕孟之玫在外面受了什么伤,被谁欺负了去。

“去艾草村了,你这是在等我?”孟之玫心情愉悦,回答莲儿的问题时,语气中带着些许上扬的声调。

莲儿一听孟之玫这样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撇眸朝宇文旭所坐的桌案上望去。只见那男人面色仍旧冷寒,望着孟之玫时,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莲儿还是有眼力劲儿的。是以,她只轻轻一扫,便大致明白了宇文旭心中所想。抿了抿唇,她才似下定决心一般,怯怯道:“掌柜的,不是奴婢在等你,是王爷在等你。”

闻言,孟之玫有些疑惑的望向宇文旭。

恰是此时,宇文旭的目光也正好落在莲儿身上,虽然宇文旭面上仍旧冷冷淡淡,不带一丝表情,可那双冰冷的桃花眸中,却带着丝丝杀气。

见状,莲儿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俯身跪下,嚷着:“奴婢错了,奴婢口不择言,请王爷原谅……”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莲儿话还没说话,便听见孟之玫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还未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又继续说道。

“起来!有出息没出息?你的主子可是我!”

听见这样一句低喝,站在宇文旭身旁不远处的宇安与张碧,有些不满意了。

“欧掌柜,您……”

宇安刚吐出几个字,便被孟之玫出口截住。

“王爷,我正在管教我的人,你的手下,这般态度是不是太过了?”这句话,孟之玫说的有些含糊,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话中的鄙夷。

宇文旭只是狠狠瞪了宇安一眼,旋即侧目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一身简单的女子装扮,粗布麻衣,是最下等的布料。好在布料的颜色染的颇好,上面的刺绣也较为栩栩如生。倒也显得孟之玫清秀翩然。正打量至孟之玫的靴子,便发现有什么不对。

面前这女子似乎有些站不稳,左右脚交替着在地上站稳。再从下到上,打量一遍,宇文旭才发觉她的双颊染上了嫣红。而以往清亮的眸子,此刻也带着些许的迷离,仿佛是喝醉了。

“你醉了。”宇文旭清冷着声音提醒。

孟之玫却是不以为然,顺势将地上跪着的莲儿扶起来。再起身时,却有些站不稳,微微踉跄了一下。“不用你管。”

话毕,孟之玫也不想与这个男人多说,转身扶着扶手慢吞吞的朝二楼行去。

身后,莲儿不知可否的跟着,想说什么,却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宇文旭就那般默默的看着她因为醉意而佝偻上楼的背影,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下沉。然而,仅一息时间,他又将心湖清理的波澜不惊。

“爷。”宇安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心里有些替宇文旭鸣不平。情绪颇为不满的唤了一声。

宇文旭自是听到了,却并不看他。只淡淡道:“再去热一下。”

一侧的张碧听说又要将一桌子菜拿去热,心中不免暗暗叫苦。暂且不说有没有苦了自己的胃,可终是苦了那些膳食。来来回回都热了七八遍了,若是再去厨房热上一遍,怕是要难以下咽了。

“爷,欧掌柜方才明显是吃过饭回来的。您……”后面的话,张碧没有说出来。可他知道,爷是懂的。只是他不明白,爷究竟为何对这个姓欧阳的掌柜这般上心。

宇文旭却是面不改色,只轻轻挥了挥手。

张碧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叫了宇安一起去厨房热菜。

门外是热热闹闹的嬉笑声,时不时还能听见烟花绽开的声响。孟之玫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种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喝了一杯醒酒茶,孟之玫只觉脑袋有些不舒服,整个人却是清醒的。特别是此刻迎着风,面门被寒冷逼袭的时候,意识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在窗户边站了多久,只觉手都有些凉了。她才慢慢的将窗户关上,让莲儿打了热水,准备沐浴。

“小姐。”莲儿站在屏风外,轻轻唤了孟之玫一声。

孟之玫此刻正伸手捻着浴桶中漂浮的金黄色花瓣,呼吸间净是恰到好处的桂花香味。“何事?”

“您……您……其实……”一听孟之玫这略带冷淡且慵懒的口气,莲儿竟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孟之玫轻轻闭上眼,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分摄入温暖,感受着热水浸泡的舒畅。

莲儿在屏风外局促的绞着衣袖,想了想,终是道:“王爷从下午便差煮饭婆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一直等着小姐回来一同吃年夜饭。到现在都还饿着呢……”

后面的话,莲儿说的越发小声,虽是心中胆怯,话语里的心疼,却让孟之玫听了个清清楚楚。

孟之玫幽幽的呼了口气,漫不经心道:“所以呢?”

霎时,莲儿便知道自己又多嘴了。她嘟了嘟嘴,眼圈也慢慢的红了起来。“奴婢知错了!”

其实,自打孟之玫失踪之后,她便一直住在民亲王府。虽说住的是下人屋子,王爷却从来都是好喝好吃的养着自己,只是偶尔在下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差遣一下自己。不知是不是之前一直受孟之玫精神熏陶的缘故,她也渐渐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人应该有的尊重和对待。

所以,那段时间她是开心的。即便是常常担忧着孟之玫的安危,她也觉得以后主子回来,也该住进民亲王府。毕竟,王爷不辞辛劳的寻找,足以证明他对主子的心意。

作为一个下人,她打心底里希望自己的主子和王爷能够和睦相处。若是最终能成为一对,也再好不过。所以,她才又一次说了主子不喜欢听的话。只是,现在的主子,与以往那个,似乎很不一样。

“你出去吧!”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孟之玫才缓缓出声。

莲儿喏了一声,走出房间守在了门外。

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孟之玫心绪有些纷乱,方才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骤然紧绷了起来。她开始想宇文旭的出现,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冥冥之中她觉得宇文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今日她是一身女子的装扮,又被他的属下唤作欧掌柜,怕是连他们都知道欧掌柜是女儿身。

只是,宇文旭既心生怀疑,却不明说,只能说明他还没有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就是孟之玫。而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自己现在这个皮相可是不同以往。是以,他之所以留在食味殊,就是为了探查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孟之玫。(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1.做我孙媳

孟之玫下楼时,换上了一件海棠红与素色相间的对襟襦裙大袖衫,梳着垂鬓分肖髻,发间插一根白玉簪。一眼望去轻盈素雅,细看又尽显女儿家的温软娇柔。

宇文旭就那样侧目看着她款款下楼,从来都不失神的他,在那一刻竟然脑袋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探究。

她面上只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显得面色红润了许多,伴着轻曳的烛光,显得格外妩媚娇淑。那一刻,宇文旭是动容的。她自问见过不少好看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般让人挪不开眼的姑娘。她浅笑时,双颊有淡淡的梨涡,许多人都有,却唯独在她脸上更显特色。

柳叶黛眉,明亮含情的杏眸,恍若一汪照在阳光下的清潭。微微翘起的粉唇,不点而朱,看起来都是那般媚人。他就那般细细的看着,整个人如沐春风般的欢快,而手心里却渗出盈盈细汗。

“既然王爷已经知道我是女子,那往后,我也不必再辛苦掩饰了。”孟之玫走至宇文旭面前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宇文旭眸光不着痕迹一亮,看着孟之玫的眼神中带着少有的期待。

“不过,既知道我是女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必须约法三章。否则坏了我的闺誉,可就难办了。”孟之玫不去看宇文旭,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中带着疏离。

宇文旭浓睫轻眨,“但说无妨。”

得到允许,孟之玫也不客气。直接开口,“第一,进我房间必须敲门;第二,不得插手我的任何事;第三。与我保持两步距离,不得与我有任何身体接触,任何时候都不得逾越。”

“好。”宇文旭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样爽快的回答。不知为何,竟让孟之玫的心里生出几分落寞。她挑眉,挤出一个笑容。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宇文旭眼睫微垂,淡淡瞥了一眼孟之玫朝他伸过来的白皙素手,冷然道:“看来欧阳姑娘记性不太好。”

闻言,孟之玫一惊,伸出去想与他握手的手。骤然僵住。垂首间,嘴角扬起一抹深深的苦笑。缓缓的缩回手,她缓声道:“多谢提醒。”

然而,心情产生微妙反应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伸手的行为。冥冥之中让宇文旭心中多了一丝肯定,因为这样的动作,以前的孟之玫也对宇文旭做过。

孟之玫尚未坐一会儿,宇文旭便示意宇安与张碧去厨房将菜端上桌。

“听莲儿说你们还没用饭,原来是真的。”孟之玫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宇文旭却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开口道:“人到齐了才算团圆饭。”

“团圆饭应该与家人一同吃。”孟之玫望着一桌子冒着寥寥热气的菜肴,随口道。并未注意到宇文旭听到这话时,瞬间敛起的温柔。

一侧的宇安与张碧眉头纷纷皱起。看着孟之玫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悦。

许是孟之玫意识到了其他二人的目光,抬眸看过去,不由怔愣。忽而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竟生出淡淡愧意。

“无妨。”宇文旭自是看清了孟之玫的心思,语气中带着些许怅然。“只是祖父外出不在府上,团圆饭……左右不过自己一人,既在欧阳姑娘此处住下,多等等又何妨。”

经宇文旭这一提醒,孟之玫骤然想起宇文旭的家庭情况。据说。他自小便是与祖父一起来到京都。从被皇帝请来辅政,到后来宇文旭封王。从始至终都没有他父母的踪影,甚至连他的父母是谁都无人知晓。

“可是等老夫?”

孟之玫正想说些什么缓解方才的冒失。忽而听见身后响起一道高昂且略带沙哑的男声。

与此同时,宇文旭也缓缓抬眸,淡瞥了来人一眼,并不做声。

而一侧的宇安和张碧均是眼眸晶亮,欣喜的望向来人。

“哎呀~这么多好吃的。”见没有人答话,来人也不觉尴尬,直接拉过一侧的凳子,移至桌案便坐下。又毫不客气的发号施令:“那个什么安,快去给老夫拿双碗筷来!”

向来在意此人叫不出他全名的宇安,此刻也不去计较。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欢快的跑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孟之玫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不解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冲进来的老人,心中反复揣测。刚开始听见这声音的时候,便猜想可能是宇文旭的祖父宇文烈,只是当她看见宇文旭的反应,以及老人那般不拘小节的模样。加之,他若是宇文烈,又怎会连自己府上下人的名字都记不全。

可这人若不是宇文烈,又会是谁?

如此狐疑着,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老人身上。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桌案前的老人双目直勾勾盯着桌上摆着的饭菜,恨不能将目光当筷子,直接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都吸进胃里。还有那一身的装扮。破烂不堪,已然分不清颜色的衣袍,脚下穿着一双几乎只剩下鞋底的黑色布鞋。没被破衣遮住的肌肤,均沾染着分不清是什么的污垢。而那一头银丝,更是乱如麻,看样子好似几年没清洗整理过。

也不知道打量了那老人多久,直到宇安将碗筷取来,孟之玫才回过神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静静的唤了莲儿过来。复又在她耳边低语道:“去将师兄新置的大氅取来。”

听着孟之玫的吩咐,莲儿先是愣了一会儿。目光转到老人身上时,方才明白过来。应了一声便直直上了二楼。

正欢快的举着筷子和碗夹菜的老人并没有意识到孟之玫的心思,只狼吞虎咽,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当众人目光均被老人吸引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自宇文旭口中吐出。

“张碧,送他回去!”

孟之玫闻言朝宇文旭看去,只见他的面色冷的有些可怕。她见过宇文旭各种冷寒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哪次如这次一般,冷的让人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要被无情的凝结。

“爷……”张碧拱手,看看老人,面露难色,语带请求。

宇文旭却是不理会,冷眸直直凝向张碧,带着任何人都不可抵抗的威慑力。“立刻!”

张碧无奈,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至老人身后。“老爷子,请吧!”

那老人瞅了张碧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宇文旭身上,冷哼一声,轻嘲道:“哼!这是什么意思?赶老夫走?大过年的,连口饭都舍不得给我吃?你可有做孙子的样子!”

孟之玫一时讶然,原来这人真是宇文旭的祖父宇文烈。

宇文旭却只是冷笑一声,旋即凌厉一喝:“张碧!”

张碧自然知道宇文旭的意思,有些无奈的前进几步,想要将宇文烈带走。谁知刚刚碰到老爷子的胳膊,便被老爷子一个反手钳制在身前。

老爷子手上动作未松,眸光毫不遮掩的盯着宇文旭不放,嘴里十分不顺从的说道:“今日老夫还真就不走了,看你这孙子能奈我何!”

“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宇文旭直直迎上宇文烈的目光,右手的竹筷一动,刹那间袭向宇文烈的方向。

看到此番状况的孟之玫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那光速飞至宇文烈晕穴的筷子,一颗心被生生提了起来。这可是筷子啊!若是力道控制不好,直接穿进体内,可不得了!

事实证明,孟之玫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老爷子既没有晕倒,也没有被刺穿。反倒一个泥鳅般扭身,掌风一送,又将那竹筷给送了出去。

竹筷穿破空气的那刻,孟之玫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筷子明明就是朝自己的面门飞来的,向来忘记自己会武功的她,此刻自然也忘记了去躲。再者,她对自己莫名而来的武功根本就还没有达到完全驾驭的程度,那飞速袭来的筷子,她定然是躲不及的。

她皱眉,不忍直视的闭上双眼。

那一刻,她脑袋里想象出自己被筷子戳穿皮肉的模样,心里更是打了个寒颤。

然而,正当她感觉那尖锐的杀气立马就要射进她面门的瞬间,一道掌风忽起。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耳畔有男子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随着掌风而来的淡淡桂花香。

意识到自己安全了,孟之玫缓缓睁开眼。见宇文烈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她又不解的将目光落在宇文旭面上。

只见他的目光阴暗如地狱爬起的炼鬼,如玉的面颊染上更浓郁的白色,喉结微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小姐!大氅取来了。”

宇文旭与老爷子正在僵持之际,莲儿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

“嗯。”孟之玫轻应一声,从莲儿手中接过那件还算厚的大氅,款步走到老爷子面前。缓缓道:“披上吧!大雪天不该穿如此单薄的衣衫。”

宇文烈身子微微一怔,垂眸细细打量了孟之玫片刻。又转眸望向宇文旭,不发一言。

“放心,大氅虽是师兄的,却从未用过。”孟之玫见他许久不接,手托着大氅也有些酸了,便出声提醒。

闻言,宇文旭一把松开被他钳制在身前的张碧,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莫不是想做我孙媳妇,刻意来讨好老夫吧?”(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2.榆木孙子

听见作为长辈的宇文烈,说着这般浅显且令人不得不尴尬的话,她嘴角轻轻抽了抽。

垂首顿了顿,好似也在问自己,让莲儿为他取来大氅的初衷。

须臾,她似是想清楚了,不顾众人投落至她身上的视线,娇俏一笑,回道:“凌威将军多虑了,区区一件大氅,怕是讨好不到您。小女子不过是看不得他人受冻。”

这句话,孟之玫说的不带感情,却也不冷寒。可以称得上是解释,而且是轻描淡写的解释。让人听了只觉得她根本什么都不在意。

宇文烈自是没有料到孟之玫会是这般态度,心中不免怔愣。他以为这丫头定是看上了自己那宝贝孙子,他那句讨好自己的话不过是给孟之玫一个坡下。想着只要这丫头承认了,他也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毕竟,在他心底宇文旭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宇文家续弦传宗接代了。

至于他要娶个民间的女子,还是身份尊贵的女子,他也不会介意,只要宇文旭喜欢就好。

天知道,一进门就听管家说王爷搬出了府,他心中的惊讶有多深。于是,暗暗派密探去查。得知宇文旭搬到食味殊时,他虽有疑惑,却也为宇文旭不再孤僻,懂得交朋友而欣慰;直到又有密探来报,说食味殊的掌柜的是女儿身,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当然,为了惩罚宇文旭抛弃祖父。与小娘子甜蜜蜜。便特地弄了这样一身他认为自己看了都想吐的装扮。

方才,他是特意试探过宇文旭的心思,也清楚的看出宇文旭的态度。是以,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向宇文旭的表情是得意的。

他以为大年三十这个喜庆的日子,定能喜上加喜,给宇文旭一个惊喜。竟不料,被这丫头片子一句简单的话给抹灭了希望。

“看不得老夫受冻?也就是说这件大氅并非看在我孙儿的面子上给的?看来,姑娘喜欢的是老夫才对。”宇文烈事从心过,一刹那又恢复了老顽童的神情。

熟识的人虽知这老爷子爱说笑。却是没有料到他会说出最后那句话。还那般直白。

孟之玫却是收进耳中,并未当回事,只俏皮一笑道:“一个老顽童似的老人,谁人不喜欢。小女子喜欢也属正常。毕竟。前朝的凌威将军。也值得他人敬仰,不是吗?”

“是是是!你这丫头果真会说话,说的老夫高兴。不似这榆木孙子,向来都只觉得我丢人。”宇文烈丝毫不掩心中喜悦,笑得一双眸子眯成弯弯月牙。只是在瞟向宇文旭的那一眼里,满是责怪。

孟之玫却只是勾唇笑着,看着面前的老人,有片刻的失神。她有些不明白,没有父母的孩子与祖父相依为命,应当关系很好才是。为何这两人,看起来并不和睦?

孟之玫也不知想了多久。直到老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才恍然回神。所以,她并没有看到那段时间内宇文旭黑沉的表情,也没有捕捉到宇文烈面上丰富多彩的情绪。

“那个什么安的,去给老夫打盆水来。”

宇安闻言迈开步子,然,还未等他迈开第二步,又被宇文旭出声喝止。

“宇安!”

这一声低喝,让宇安身子一颤,一只脚就那样悬在空中,顿住了。

孟之玫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果然下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方想开口让莲儿去做,便听见宇文旭又开口了。

“张碧,送他回府。要洗簌,府中多的是人伺候,何必在这里叨扰了他人。”这句话,宇文旭的语气依旧冷淡,音量却是减弱了许多。

孟之玫以为宇文旭的话又会被老爷子反驳,或者是让老爷子怒上一怒。却不想,老爷子只是摸了摸下巴,轻轻颔首,在张碧的带领下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雪覆盖的街道深处,宇文旭仍旧没有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上一眼。

至于向来不轻易认输罢休的凌威将军,为何会被宇文旭一句话就打发走了。孟之玫与其他人虽不知晓,宇文旭却是心底清楚。

方才,宇文烈夸赞孟之玫之后。两人便开始用眼神交流。

“你这榆木孙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挑了个美的,还睿智。”

“回府!”

“别呀!我这未来孙媳都没搞定,岂有回去的道理?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回府!”

“这么着急赶我走,你确定不后悔?好歹我也是个比你多活几十年的老人,要不要老夫传你几招?追姑娘,我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你若再不走,别说孙媳,孙子都别想认!”

“那好吧!老夫姑且相信你这一次,若是你搞不定,我会亲自代你出马。”

“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

“这样自然最好,记得,不追到手,千万别回来,我宇文家丢不起这个脸。若是追到手了也别着急回来,带个曾孙……”

“够了!”

……

经过宇文烈这一闹,桌上的饭菜又凉了。因着孟之玫早就吃过饭,并不饿。加之宇文旭没有胃口,便让下人给撤了下去。

孟之玫看着来来回回的四名丫鬟,心里有些好笑。她这食味殊明明是个店铺,却因为宇文旭的到来而多了许多下人,不知她那些店员们回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将他们抛弃了。

“可想出去走走?”

闻言,孟之玫侧首望向宇文旭,想起自己让他等了很久,心中不免愧疚。便也点头应下了。

见孟之玫爽快的应下,宇文旭有道:“宇安。你们留下。”

孟之玫听着宇文旭特地让其他人留下,虽觉有些不妥,可一想起那几人都还没吃饭,不由也添上了一句:“做些好吃的,好好吃一顿,不用管我们。”

莲儿和宇安虽然有些不放心,可想到两人现在需要的是独处,便将各自手中的大氅为两人披上,一起退了下去。

大年三十的夜晚并不安静,街道上的炮竹声响成一片。夜空中绽开的烟花。也无比耀眼。

两人就这般肩并肩行着,中间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脚步极慢,也不说话。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显露着他们此刻的心情。

“只知姑娘姓欧阳。不知全名为何?”终是不知不觉行至护城河畔。宇文旭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孟之玫有些讶然,旋即勾唇笑道:“欧阳杳。”

“欧阳杳……”宇文旭在心中默念一遍,煞有其事道:“上木下日。寓意黄昏。鲜少有女子用这个字做名。”

上木下日?

孟之玫没料到宇文旭会分析她名字的意思,侧目望过去,却只看到两步之外男子完美的侧脸,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恰是在她转眸那刻,她恍然发现他身上裹着的已不再是白色衣袍,披着的亦不再是白色大氅。不由一怔。

“王爷……你为何?”孟之玫不假思索的问出口,话落,竟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宇文旭闻言回头,面对她的问题颇有些疑惑。目光沉入她的视线方才看清她疑惑的缘由,不着痕迹的扬起嘴角。语气柔和的说道。

“今日是大年三十,本王也想改变一下自己的装扮。图个喜庆,更何况今年不同以往,衣着也应当不一样。”

“不同以往?”孟之玫悄声轻问,眼神里似有期盼。

宇文旭定睛将视线扫过她的脖颈处,那里被树林映照的光线遮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孟之玫的目光已然从宇文旭身上收回,落入茫茫护城河河面上。相比昨日欣赏到的船只,今日的壮观有过之而无不及。沉醉在彩光四照的河面,只听耳畔宇文旭的声音说道。

“不久前,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名女子。她出生贫寒,初识时淡漠冷然,相处后会发现她善良睿智聪慧。不似许多女子那般娇柔。她的眼神坚毅无比,给我的感觉很是特别。她不惜冒风险救我。而我,给她带去的却只有灾难。”

宇文旭说完这句话,孟之玫的心头跳了又跳。莫不是这人肯定了她是孟之玫?还有他用我自称而非本王的语气,让她禁不住神思恍惚。

如此想罢,她缓缓出声问道:“王爷为何同小女子说这些?”

宇文旭低眸看她,对上她那双亮如墨玉的眸子,片刻方道:“因为你与她十分想象,并非容貌,而是给本王的感觉。”

说到这里,宇文旭撇过脸去,将目光放远。

早在他被皇上召见进宫那日,他便听说京都出现新奇的机器。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可见,却不料皇帝突然就解禁了对他的禁锢。甚至不再让他娶陈国公主。

高兴之余,他将派出去寻找孟之玫的人全部召回。继而又换另一种方式秘密寻找,而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一睹众人口中所说的新型机器。

本来,远远看着那男子磕着瓜子的模样,他便觉得不似女子。手指优雅翘起的动作,与她绣花时颇为相像。还有那背影与乐州聚味轩的身影近乎形似。

起初,他还怀疑是不是思念成疾,出现了错觉。

直到莲儿留书出走,甚至还带走了孟江氏的骨灰,他便不自觉的生出激动之感。

起码,那一刻,他足以肯定孟之玫还活着。

是以,他又派人在京都寻找莲儿。好在宇安找到了她,继而顺藤摸瓜寻到了食味殊女老板——欧阳杳。

他想着,如果此人就是孟之玫,那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破绽。而判定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另一个人,只有他亲眼鉴定了才信。于是,便有了住在食味殊这一举措。(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3.假意中毒

雪花飞舞,夜风轻曳,广阔的护城河面,吟着清莹动人的曲调。

孟之玫坐在船上,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有些纳闷的看着与她隔着一张桌子坐下的宇文旭,蹙眉道:“好生生的,王爷带我来这里作甚?”

宇文旭冷然道:“守岁,听曲儿。”

闻言,孟之玫朝某人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就这曲儿,不让自己听睡着就是奇迹了,还守岁,真的是……折磨!

“王爷确定?”孟之玫面带痛苦的确认。

宇文旭颔首,右手一挥。不时,便有人端来一套白玉银边的茶具,摆置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

“欧阳姑娘可喜好饮茶?”宇文旭一边垂眸摆弄着茶壶茶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孟之玫静静的看着他,竟从他微颤的眼睫下看到一丝认真与温柔。晃神了许久才答:“一般。很少饮茶。”

“哦?”宇文旭也抬眸,用茶壶中的茶水将茶具通通烫过一遍,方继续道:“听闻南粤国稀奇古怪得玩意儿颇多,就连茶亦是与大周颇有异处,可否劳烦欧阳姑娘与本王说说?”

孟之玫嘴角一勾,面上有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就知道这人与她单独相处是要试探她的身份。不由钦佩南宫岑的办事程度,竟然连宇文旭这般精明的人都找不到实质破绽。

“当然,我们南粤国。最喜好红茶。特别是四成发酵的铁观音,泡起来有淡淡的兰花香气,长期喝还能抗衰老,减肥健美。红茶泡起来,都是大片叶子,茶水是褐红色。不似大周国的绿茶这般,片片细长,泡起来葱葱绿绿,茶水透亮如琥珀。”

孟之玫无比利落的说完,心底对自己的说法十分满意。一时间。也不由庆幸自己无聊时。或多或少的也将南宫岑的知识普及收入耳中。

“听你这般说,本王倒是对红茶颇感兴趣。有机会定去品尝一番。”话毕,他将沏好的一盏茶端至孟之玫手边,清冷道:“尝尝看。”

孟之玫有些受宠若惊的端起茶盏。看着那剔透光滑、薄如蝉翼的玉盏落在自己手心。霎时。她整个精神都开始紧绷起来。心道:这人真是变态啊!竟然用这般贵重的玉做茶盏。做就做了。还做的这样薄,恨不得一捏就碎了。关键是还递给别人喝,这要是不小心打碎了……赔不赔得起暂且不说。会不会惹恼他倒是个大事儿?

“怎得?难以下咽?”宇文旭轻抿了一口茶,见孟之玫仍旧捧着茶盏一动不动,表情怪异的出神。出声问道。

孟之玫闻言,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宇文旭,尴尬道:“怕……怕弄坏了杯子。”

话落,宇文旭将脸撇至无人的那边,后脑勺对着孟之玫,半晌不动。而孟之玫也无暇管他,一颗心紧紧拴在手心的那个杯盏上。

“王……王爷,你能将这东西拿走吗?”许久,许久,孟之玫光用手心都能感觉茶水凉了,才怯怯的唤道。

宇文旭本是一边品着茶,一边观赏着孟之玫不断变化的面部。突的听到她说出这样一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是怕摔了赔不起?还是担忧本王在茶中下毒?”许是因为被孟之玫的表情惹得心情大好,竟也忍不住想逗逗她。

孟之玫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手心里托着的茶杯,“下毒倒是不可能,堂堂民亲王,怎会为了处死我这个小女子,使这般卑鄙的手段呢?只是,这杯子还请王爷撤……”

话音未落,孟之玫只觉整个船颤动了几下,她无比小心的将整个茶杯捏在手中,即便是凉透的茶水洒在手上冰凉凉的,也无暇去管。

然而,她却忘了,整个船那般动荡,即便她护得了手中那一只杯子。桌案上的那些,她又何尝护得住,只听见稀稀拉拉的几声脆响,白玉剔透的茶具纷纷掉落船板,摔个四分五裂。

而方才还端坐在一侧的宇文旭,此时却双眼紧闭,嘴唇乌黑。

中毒?

这是孟之玫看见他这副样子,脑袋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阿旭!”她也顾不得自己踏出步子后是否站的稳,朝着他的方向,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

她连连唤了他半晌,宇文旭终究没有反应。脚下传来咕噜咕噜的进水声,她能感觉得到危险正在逼近,甚至还有浓浓的杀气,朝他们袭来。

而那些方才还在抚琴唱曲的女子已然手中持剑,围在两人身前,而剑锋直直指在孟之玫四周。

“你们?不是宇文旭的人?”孟之玫有些无语的看着她们,心中焦急万分。

那几名女子面不改色,目光仍旧落在孟之玫身上,眼神似冰。“当然是!”

“那你们现在还有时间想着对付我?还不带他出去寻大夫解毒!”孟之玫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将一个三尺男儿带走,只好对那几名女子吩咐道。

那几名女子却是相互看了几眼,并未动作,甚至连剑都没有收回。其中一名女子冷冷道:“我们为何要信你!画舫内只有你一个外人!这毒指不定就是你下的!”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对宇文旭这几名手下充满了鄙视。若是她下的毒,为何还在宇文旭中毒不醒后扑过去,而不是一剑刺死他。如此想着,她在回忆起那女子的话,竟觉十分不对劲。

“姐妹们,杀了这个凶手!”

说话的仍是方才那名女子。

霎时,孟之玫一个激灵,立马明白了过来。只是,她没有躲,而是迅速扫了几眼面前的女子。陡然发现这几名女子中,方才说话的那位一直将目光冷冷的落在自己身上,而其他几名在瞟向宇文旭时,瞳孔中泛着隐隐忧色。

还未待孟之玫想好措辞,她便觉得身后一重,再回眸时宇文旭已经恢复如初,神色冷然。

他见孟之玫眼露担忧,嘴角微微翘起。旋即身子一跃,右手直握那女子脖颈。“你受何人指使?”

“你……你……你没有……没有中毒?”那女子嘶哑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见。

“你当真以为本王如此好骗?究竟何人派你来陷害本王?”宇文旭一双桃花眸眯成一条线,洒在女子面上的光芒似刀。

女子被宇文旭一双手卡得面色涨红,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说……说了……也是……一死,不说……也是……一……一死,倒不如……不如做王爷……手……手下的……亡魂……”

说着,她吃力的扯着嘴角,面目狰狞的笑了起来。

宇文旭也不恼,右手一用力,便只听咔嚓一声,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旋即,他又挥了挥手,让几人将尸体抬下去。

孟之玫木讷的看着这些,眼底没有太多情绪,反而更多了一丝淡漠。

“船漏水了,你要怎么办?”孟之玫见宇文旭并不着急,只细细的洗着自己的手,略显担忧的问道。

宇文旭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转眸看向孟之玫,“欧阳姑娘以为,若是船真的漏水了,我们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这是假象?”孟之玫讶然,目光迟疑的继续问道:“目的是为了引这女子出来?”

宇文旭缓缓走了两步,往孟之玫身边凑了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自然,从上画舫开始,本王便觉得今日的调子有些不对。这是本王的画舫,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挑的。此人拨琴时气息虽稳,却隐隐透着不自在……”

“可此刻呢?你不觉得周围杀气弥漫吗?而且越逼越近?”孟之玫不再听他说话,警惕的提醒。

闻言,宇文旭面露狐疑,旋即凝了凝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霎时,对着空中一喝,“夜望!”

话落的瞬间,一名黑衣男子从暗处跃出,单膝叩首在地,等候命令。

而孟之玫却有些茫然,她方才早在几分钟之前就感觉到了杀气。为何宇文旭需要凝神静气才能感觉得到?难道说自己的内力比宇文旭还要深厚?还是说,因为自己曾在世为貂,对周围的气息比人类敏感?

她想了想,终是强迫自己去相信第二条。毕竟,宇文旭的武功她是见识过一些的,完全不可能在自己之下。

“危难当头,你竟如此淡然?在想什么?”孟之玫方回过神,便见地上跪着的黑影已然不见,只剩下宇文旭绝美的俊脸放大在她的面前。

孟之玫有些不适应离他这般近,只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退后几步道:“别……别忘了约法三章,与我保持两步远的距离。”

闻言,宇文旭眸色微微一沉,定了定,又慢慢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你就是孟之玫。只是我不清楚,你为何要瞒着我。”

孟之玫身子一颤,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努力回想自己究竟是在何处暴露了身份,忽的眼前一亮,浅笑道:“王爷肯定是误会了,之前唤你阿旭,完全是无意之举。”

“无意之举?”宇文旭垂首直视她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辨不清情绪的淡笑。“那你怎知我是因为这个称呼而察觉你的身份的?又怎知阿玫会唤我阿旭?”(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4.画舫遇袭

“那你怎知我是因为这个称呼而察觉你的身份的?又怎知阿玫会唤我阿旭?”

宇文旭的逼问在孟之玫耳边萦绕,她努力想将心平静下来,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搪塞他。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下全明白了。

“我猜的。”

闻言,宇文旭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嘲讽。“阿玫,我就这般不堪,令你避之不及吗?用了这么久的口技变声与我交流,难道你就不累?如此想方设法想要远离我……看来我真的很失败……”

听着这一番话,孟之玫只觉整个心都似破碎了一般。她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想要解释的神色滑过脸颊,稍纵即逝。正了正神色,她冷冷一笑,道:“宇文旭,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难道你就没有错?堂堂一个王爷,见死不救的是你!事后没有半点动作的也是你!就像你说的,你带给我的只有灾难,是以……远离你……我何错之有。”

话落,谁都未来得急转身离开。便见船舱内骤然多了几十个黑衣人,一时间,气氛中多了一丝诡异。

孟之玫看向宇文旭,见他已然收敛了方才的情绪,面色冷寒如霜,望向众黑衣人时,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这些人气息不对,与方才那一袭人不是一伙的。”他虽不知宇文旭在惊愕什么,却也将自己发现的不同寻常与他说了出来。

宇文旭没有说话。只淡淡扫她一眼,心中却满是担忧。

这明明就是双环计,方才察觉到杀气,他已然遣暗卫去处理了。却不料,还有一批。而且眼前这一批黑衣人各个衣衫湿漉,怕是潜藏在河里许久了。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我掩护你,你先走。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无论有多少恩怨,下次再说!”宇文旭再也顾不得许多。低声冲孟之玫说道。

孟之玫却并未听从他的话。直觉告诉她,这群黑衣人的身手似乎要好的多。这般寒冷的天气,还在护城河中掩埋这么久,甚至匆匆上岸后。一点畏冷的反应都没有。想来不好对付。

“怎么?王爷又想将我推开?”孟之玫打趣一笑。复而冷嘲道:“这次不是让我跳悬崖。而是逼我跳河是吧?”

闻言,宇文旭面色骤变,望向孟之玫的眸中。带着万般复杂情绪。而孟之玫唯一看得懂的情绪,只有受伤。

一时间,两人各自无话。

静谧的氛围中,只见黑衣人齐齐向前逼近,湿漉漉的鞋子踩在船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孟之玫与宇文旭不约而同的绷紧神经,一双眸子冷冷扫着面前人的动作。

一步一步,正当孟之玫适应了那些黑衣人慢慢吞吞的前进速度时,他们却骤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看不到他们的身形。

孟之玫在心中暗想:完了!这次怕是丢掉小命了!

正当孟之玫心中哀嚎之际,只听方方围着他们两人飞快绕圈的黑衣人,骤然倒下一人。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眉心一朵桂花置立,全身上下不见半点血腥。

孟之玫讶然,没想到宇文旭暗器这般了得。本想夸赞一番,却在目光再次触及到那朵小小的桂花时,嘴角一勾。

宇文旭察觉到孟之玫的异常,方方凝神准备掷出的几朵金黄色的小花,竟一失手飞了出去。“小心!”

出声的同一时间,宇文旭揽起孟之玫的腰,跃身而起。抬刀而起的黑衣人齐齐落刀,却瞬间扑了个空,只砍得船板渗进河水。

近的呼吸可闻的两人,早已跃出船舱,直达船头。而宇文旭的几名手下还在与黑衣人拼杀。

“宇文旭,你放我下来!”破舱而出的冷意骤然袭上孟之玫全身,她陡然打了个哆嗦。咬牙道。

宇文旭却不理会她,只拿眼光扫着四周的环境。然而,一条船都没有。

“你放下我!”孟之玫却不肯罢休,仍旧挣扎着。

宇文旭眉头深蹙,揽着孟之玫腰身的动作又加深了几分。

“宇文旭!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没看到他们的刀都是齐齐砍向我的吗?”孟之玫看着再次逼来的黑衣人,嗓音微颤的嚷道。

宇文旭沉默,空闲的手又从袖中抓出几朵金黄色的小花,准备随时出手。

“船要沉了,你说的对,上次我就推你入了险境,这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即便是船沉了,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宇文旭没有看她,目光一直锁在那群黑衣人身上。

而孟之玫,却是看着宇文旭完美的侧脸,听着他语气笃定的说着温柔的话,整颗心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谢谢你,宇文旭。”孟之玫想来想去,终是吐出这样一句话。

话落,宇文旭衣袖中的手聚力一掷,无声无息中,几名黑衣人齐齐倒地,就连闷哼声都没有。

“好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去将你的人救出来,我在这里接应你。”孟之玫似松了一口气般,朝他笑着说道。

宇文旭一顿,“放你在这里,本王不放心。”

仿佛是意料中的话,孟之玫勾唇一笑,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亮如星辰。她扫了扫头顶上落下的雪花,畅然道:“宇文旭,你不在这里放下我,难道还要带我杀入包围圈吗?你可知道,你的手下都在舱里拼死拼活呢!带我进去,你不觉得是累赘吗?方才你已经分神了……”

孟之玫毫不委婉的数落他,见他面色黑沉,眉头紧皱。她又继续添上一句:“此刻,船舱怕是快要被水淹没了,你刚好可以偷袭。凭你的身手,哪怕近身出手,亦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你保证不让那些黑衣人到船头来便好。更何况我还有点功夫。”

宇文旭仍旧一言不发,目光从孟之玫脖颈处转回,顿了顿,手自孟之玫腰间放下。末了,他看了孟之玫一眼,旋即运功而起,直直落入船舱之内。

也不知道与船舱内的人战斗了多久,直到整个船舱几乎被河水淹没。那群黑衣人仍旧不罢休的追到舱外,而此时整个画舫已然被河水吞没了一半。

宇文旭象征性的朝船头望去,已不见了孟之玫的身影。而岸边已然多了一艘小船。

此时此刻,这番情景不但宇文旭看见了,就连黑衣人也猜到了情形。霎时,他们也不恋战,直接从沉了半截的船上跳进水里,往着来时的方向游去。

手下的一名女子还想去追,却被宇文旭阻拦了。“无妨,让他们走。”

话落,几人齐齐乘着小船,朝岸边而去。

……

食味殊二楼。

孟之玫躺在房间的软塌上,懒洋洋的享受着满屋子的温暖气息。心情却不甚安好。

虽说从回来开始便安排好了这样一个局,却还是没有料到中途会跑来一个凌威将军。突然,她有些后悔没有亲自会会他。

随着时间流逝,她百无聊赖的掰着手指头,烟花爆竹响遍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细细听着,一种不好的感觉慢慢在心里蔓延。

也不知道宇文旭是否相信那名女子才是真正的孟之玫,而她教给她的那些话,又能否博得他的信任。

正想着,忽听后窗外有轻微的动静,甚至屋顶上还有轻盈的脚步声。孟之玫一惊,顺势躺在榻上装睡。

不时,闭着眼的孟之玫清楚的感觉到有人慢慢靠近她的床边。旋即,只觉有什么气味靠近她的鼻息。霎时,她双眸大睁,屏住呼吸,抬脚便朝那人踢去。

出手的一瞬间,她拿起桌案上的帕子,捂住口鼻。

“你们是谁?大过年的不好好休息,竟来袭击我?”孟之玫见只有两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着趁这个机会打发一下时间。

被孟之玫这样一问,那两人一时间竟愣在了当地。而孟之玫也顺势踢开了窗户,房门,好让这气味不明的东西散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下,那两人骤然醒过神来,与孟之玫动起手来。

好在孟之玫的武功并非太弱,一人对付两个,暗器加赤手空拳,竟也能险险胜出。孟之玫正快准狠的点住两人动穴之际,各个通风口都同一时间窜进几道人影。

孟之玫一惊,看着与那两人同样服饰的几人,暗暗啐了一口。看来要抓自己的人,真可谓大费周章啊!怕是现在想逃也逃不掉了。

“你们先别过来,容我想一下。”孟之玫也不知自己究竟出于何种想法,竟然同他们吐出这么一句。

屋内其余的几人均是面面相觑,却也暗暗默认,想着自己一群人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子。就让她想吧,任凭她想破脑袋也逃不出去。

而此时的孟之玫想的并非如何逃走。而是在思索着究竟是谁派人来抓她,对,是抓。不是杀。因为她感觉不到杀气,那两人下手时也都故意偏离要害。

“好,我跟你们走。大过年的,杀生不好。怕污了我这屋子。”(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5.真假阿玫

宇文旭赶到食味殊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楼下以宇安和莲儿为首的下人们,在张碧的带领下,正欢快的聊天说话。一个个面色绯红,似是还喝了酒,并且醉的不清。

“她人呢?!”一声冷得几乎要将空气摄成冰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那些喝的几乎东倒西歪的人被这声音唬得一愣,理智立刻恢复了大半。

“爷,您说的是谁?”宇安有些疑惑的晃着身子上前问道。

宇文旭却是没有理他,抬眸望向莲儿,冷冷道:“你家主子在何处?”

莲儿被这句话问的有些懵,不解道:“小姐不是随您一起出去了吗?莫不是小姐中途回来过?我们没有看到呀!”

闻言,宇文旭面色又冷了几分。似是明白此刻从莲儿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改口问道:“她是不是孟之玫?”

其实,他真的不太确定食味殊的老板是不是孟之玫。毕竟,样貌不同,这是难以忽略的事实。今日,在画舫上,与她相处的孟之玫脖颈上,根本就没有花瓣形状的粉色小痣。如果说那个人没有被替换,那么他便从一开始就误以为此人是孟之玫。

倘若她是有意被人替换,那么……

他负手在身后,大袖中的白皙手掌紧捏成拳,而一双眸子狠狠的眯起,投向远方。

听到宇文旭的问话,莲儿一颗心似被提起了一般。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到宇安凑过去对宇文旭低语。

“方才我们一同喝酒时,也套过她的话。欧阳杳确确实实就是孟之玫……”

后面的话,宇文旭听不清楚,就如失聪了一般,目光涣散的投向二楼楼梯。

“阿玫!”宇文旭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真的有些恨!他找她,而她却拼命瞒他,躲他,甚至连替身都用上了。他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进入别人设计的障眼法之中。

既然她这般想要避开她。何不让她如愿。

如此决定下来,宇文旭恢复了往日的沉冷淡然。径直朝二楼走去,一步一步,都踏的与往日无异。然而。只有他心底清楚。那时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发炮弹。直穿心脏。

宇文旭脚步停在孟之玫房门外,见整间屋子门窗大敞,暗自加快了脚步。

走进房间内。四下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却是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宇文旭识得,这是迷药。

“夜望!”他并没有细想,语声清冷的唤了暗卫出来。

“去打探她的消息,若是查到她在何处,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本王!还有,保证她的安全!”宇文旭冷冷的吩咐下去,一双眸子闪着冷寒的光芒,似是要将谁碎尸万段了一般。

夜望领命退下去之后,张碧与宇安齐齐走了进来。全身上下虽有酒气,脑袋却是清明一片。

只是,他们看着宇文旭这般反常的神情,半晌开不了口。默了默,两人互看了一眼,终是悄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

一个简陋得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一盏烛火的房子内,一名女子懒懒的躺在床上。她微睁开眼睛,透过高高的窗户看向外面,天又黑了。

孟之玫不清楚被关了几天,饭菜好似并不按时间送过来,有时一饿,饿好久,才听见有人开锁送饭菜过来。而有时,睡一觉起来,桌上就放着一个食盒。

好在送过来的饭菜菜色不错,不似残羹剩菜,反倒可口热乎。

她躺在床上,默默的翻了个身,眸子在黑夜中晶亮亮的。单单是这几日,她已然没心没肺的将上辈子乃至这辈子所缺的睡眠,统统补回来了。

此刻的脑袋清明的无以复加,她突然有些担忧南宫琴的安危。

按照约定,南宫琴骗走宇文旭之后,必然会回到食味殊。而那时,也当发现自己失踪之事。只是至今,怎得半点动静都没有。

一说起南宫琴,孟之玫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大年三十那日,她去玉兰村送些年货给村民们。回到往日与南宫岑住过一段日子的房子,去拿些草药备用,却见有人影在里屋来回蹿动。

起先,孟之玫还以为是小偷。便出手想要制住她。不料,打斗时相互质问之间,竟得知她是南宫岑的妹妹——南宫琴。

当时两人收手之后,南宫琴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欧阳杳,你果真与阿兄说的那般特别。本姑娘喜欢!”

不知是不是因为南宫岑的关系,她觉得与南宫琴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甚至连内心里对她都生不出半点戒心。之后,她们一起与村民们吃年夜饭。醉意懵懂间,她便与她说了她最近糟心无比的事情。

南宫琴是个好玩的人,不似南宫岑那般沉稳温和。是以,在引宇文旭离开食味殊这件事情上,南宫琴主动提出要帮她一把。

于是,便有了沐浴后的所有事情。而当事人孟之玫,则在沐浴后,一直想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将自己的钱势发展得更广一些。

孟之玫正想得出神之际,门外传来咯噔一声开锁的声音。刹那间,她翻身坐在床上,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开门的是一名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梳着双螺髻,一张小脸,不笑的时候也透着笑意,看起来稚气可爱。

“到底是谁把我关在这里的?过去几天了?”孟之玫没见过这个小丫鬟,以往送饭的都是男子,也问不出什么。今日,换了个新人,自是不肯放过。

那丫鬟听见孟之玫的话,脚步更快了几分,旋即瞟了一眼门口处。又抬手将蜡烛点燃,也不答话。末了,又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端出来。

孟之玫只看着她,总觉得这丫鬟有些古怪。“你们主子是谁?关我在这里做什么?”

那丫鬟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在临走时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盘子,便默默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走了不久,还没有来得及上锁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这次探头进来的是这几日里,她见得最多的男子。

孟之玫并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而那男子许是看到孟之玫仍旧好好的呆在里面,也没有开口,又退身将门关上。之后,便听见了落锁声。

许久,孟之玫听到男子的脚步声也渐渐走远的时候,她方安心的将那盘包子,一个一个的掰开。

一个七个包子,孟之玫在掰完最后一个包子之后,轻松的看到包子里面黑色的豆沙馅内,裹着一张叠得小小的纸条。

孟之玫没有多想,只迅速的展开。上面的字迹很是秀整,一看便知是女子的字迹。孟之玫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最直接的反应是将目光落在了落款上。然而,并没有写信人的任何信息。

直到此刻,孟之玫才慢慢的看起手中的信。

看信的时候,孟之玫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直至看完信里的最后一个字,她方将那封信举到燃着的蜡烛上,看着它烧成灰。

信是杨暖写的,也是杨暖派人送来的。而她,此刻身处的是将军府的一座弃苑之内。平日里根本就没人过来。信中还说,是宇文旭找到了她,并且在想方设法救她。让孟之玫不要着急,只要吃好喝好,注意身子。

孟之玫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火苗,有些愣神。

没有看到这封信之前,她对自己欺骗宇文旭这回事,还是抱有期待的。可现下,她只觉出去后,还有她更不愿面对的事情。

这厢的孟之玫正毫无睡意的盯着烛火发呆。而宇文旭却是与杨暖相约会了个面。

食味殊内。

杨暖端坐在宇文旭对面,头轻轻的垂下,一副羞怯的模样。宇文旭也没有说话,似是在想着什么,眸色冷寒。

“杨小姐,我家小姐还好吗?有没有受苦?这么冷的天气,可有受冻?……”一侧的莲儿见两人面对面坐着了,还一言不发的模样。静看了一会儿,终是憋不住问出了口。

杨暖侧脸看过去,歉意一笑。“今日,我已派丫鬟去看过,也为欧阳姑娘送去了消息。送饭的丫头说,姑娘精神很好,也并未生病。莲儿姑娘莫要太过担忧。”

杨暖说这些话的时候,宇文旭眉头不经意的轻皱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开口。

“杨小姐可知道你家六妹抓我家主子所为何事?怎得大过年的就把小姐给绑走了,真真是可恶!连个年都不能好好过。”莲儿虽是听着杨暖的话,点了点头。可她哪能不担忧,向来是个直性子,不自觉的抱怨了两句。

“六妹对欧阳姑娘是心有怨念。”杨暖说着,又扫了一眼四周,眸底莫名露出失望之色。“说来也怪我,当日欧阳姑娘因为救我,才惹恼了六妹。又与南宫公子一同开导了我一番……是以,当日我一回府便去找了爹爹。”

听到这里,众人依旧沉默着,等待着她下文。

“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找爹爹,说了许多……总之,爹爹对我的态度令六妹心生不满。加上上次的事件,就将所有的不快强加在欧阳姑娘身上……都怪我。”(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6.杨府寻人

孟之玫被杨家六妹杨佳敏抓回府之后,宇文旭与杨暖在食味殊见面。一同探讨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法去救孟之玫。直到入夜才散。

大周永乐二十四年正月初十,孟之玫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睡眠中被泼醒。

杨佳敏一脸得意的站在床边,看着浑身上下被泼得湿漉漉的孟之玫,嗤笑道:“如何不狂了?几天前,你不是挺嚣张的吗?这下子怎么跟这床上的被子似得成了落汤鸡了?”

孟之玫漫不经心的抹了把脸上的水,心里对面前这名女子更多了几分厌恶。“杨六小姐,年过完了,不忙了吗?”

闻言,杨佳敏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反应不过来。旋即,又似反应到什么之后,趾高气昂道:“你以为本姑娘是因为忙才顾不上你的吗?哼!今日才来,不过是想让你多活几日罢了。”

“哦?如此看来,六小姐的人缘还真是不好呢!大过年的都无人拜访,还真是清闲。”孟之玫将打湿的长发披散下来,意味深长的说着话。“不知你大姐可还好?还有没有受你的欺负。毕竟是嫡女,总该学些掌家之事,以后出嫁了也好持夫家不是?”

这些轻描淡写的话,孟之玫说的轻轻巧巧,杨佳敏却是气得直绞手帕。

自打上次在大街上闹过那么一场之后,杨暖回家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往吼她一声,她都不敢多抬头看一眼。现今不但会还嘴,甚至还睚眦必报。惹得整个将军府都乱了套,完全脱离了以往她与母亲的掌控。

如此想着,杨佳敏心情就越加不好。瞟了一眼床上气定神闲的孟之玫一眼,她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唇角斜斜一勾,冲着身后的两名嬷嬷喝道:“给我捂住她的嘴,将她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拔下来!让她见识见识欺负本姑娘的后果!”

将军府后院,正要上演一场拔头发大战。而前院的气氛,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降低了气压。

宇文旭坐在将军府正厅,冷寒的目光带着比冬日还要冷意十足的威慑力。望着礼貌谦逊的杨靖。一言不发。

杨靖看着宇文旭这般,心中似被人架在炭火上煎烤一般,如何都难以凝神。他看着小斯一遍又一遍的为宇文旭添茶倒水,又一遍遍的瞟着那张俊美却无时无刻不透寒意的脸。微不可查的打了一个寒颤。

与他而言。再继续这般等待他主动开口。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被冻成冰宫不成。得赶紧打发了才是。

如是想着,他便不自觉的开了口。“王爷,府中茶水上不得台面。不知可还合您胃口?”

闻言,宇文旭并未答话,而是轻瞥了他一眼。

“若是王爷不喜欢,府中还有年前新购的碧螺春,我这就让人奉上……”

“不必了。”杨靖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旭冷冷的打断。“将军若是真念及本王口味,怕是早就换上好茶了。而今饮了一半,再提出,怕是没有必要。”

杨靖听着这话,一张脸骤然变白。这王爷果然难对付,向来在朝中都是人人避而远之,今日却主动上门。出口第一句便暗指自己不真诚待客,怕是真的来意不善。

“王爷说得对,实乃杨某考虑不周,烦请王爷见谅。若是王爷不嫌弃,稍后会让下人送些去府上……”

一句话未说完,又被宇文旭冷冷的打断。

“不必了,茶叶本王府中有的是。”说着他一双桃花眸轻轻眯起,搁下茶盏,方道:“况且本王今日前来,并非为了饮茶,而是找人。”

找人?

杨靖一听这话,骤然惊了。可他毕竟是百战沙场的将军,定了定神,忙堆起一脸的笑容,友好的问道:“不知王爷今日来府上找何人?”

“将军府六小姐。”宇文旭神色未变,冷冷接话。

这六个字一出,着实让杨靖有些招架不住。宇文旭提及找人之时,他第一反应便是自家那个孽子又在惹了祸。不料,他找的竟是自己平日里最为疼爱的女儿杨佳敏。

“不知……”

“六小姐不在府上?”宇文旭继续打断,“方才本王进门可问过管家,六小姐今日尚在将军府。”

这样知底的话都说了出来,杨靖自是不好以这类理由推辞。只得不好意思略带歉意道:“小女确实还在府中,只是近来天气寒凉……”

“看来,本王真是高看了将军,往日一直觉得将军磊落敢为。今日一见,……”后面的话,宇文旭故意拖长了音,没有说出来。

杨靖对于宇文旭屡次打断他的话颇为愤恼,又因被他宇文旭猜中心思而暗暗焦心。心绪不由便乱了下来。

“王爷说的哪里话,小六自幼被我宠惯坏了,怕影响了王爷的好心情。”杨靖说完,抬眸轻瞟了宇文旭一眼,见他仍旧一副不与退让的模样。只好一狠心说道:“竟然王爷要见小六,杨某这就派人去请。”

宇文旭没有答话,仍旧一脸冷寒的坐在原处。冷然寡淡。

“老吴,快去请六小姐过来!”杨靖威严的对着下人发话,完全不见了与宇文旭说话时的温和。

被他唤作老吴的人自是知道自己主子心情不好,便也不敢耽误,喏了一声奔也似得跑了出去。

谁知,还未跑出几步,便好巧不巧的撞到了人。

“老吴!你被什么踩着尾巴了?跑得这样急,还好撞的不是小姐!”还未等老吴出口道歉,便听见一道气愤的责骂声响起。

老吴抬头一看,见是自家大小姐和青梅,心中不免暗暗叫苦。今日出门肯定是踩狗屎了,十几年都不曾惹上这位大小姐。偏偏在她府中地位有转势的时候,惹上了。

“是小的没长眼,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吴伯说的哪里话,都是阿暖对青梅管教不周,还请吴伯莫要和她一般见识。”说着,她斜眸睨了青梅一眼,以示警告。

“小的怎敢担大小姐这般称呼……”老吴抖抖索索的说着,作势便要跪下。

杨暖见状慌忙将他扶起,浅笑柔声道:“吴伯不必多礼,吴伯自小便跟着爹爹,鞍前马后的伺候。直至今日,还守在爹爹身旁操劳。还是我们将军府苦了吴伯您,阿暖向来尊吴伯为长辈,唤一句伯伯,您受之无愧。只是,还请吴伯莫要怪罪青梅才是。”

“多谢大小姐抬爱……”老吴话未说完,喉间便有些哽咽了。

杨暖倒是不以为意,慢悠悠的说:“方才方伯那般着急,怕是爹爹有急事需要您去办,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话毕,老吴便礼貌的退了出去。

而此时正在厅内听着外面动静的杨靖,很满意的笑了。这个大女儿果真是谦卑懂理知分寸,并未让他在王爷面前丢脸。

“阿暖,快进来拜见民亲王。”

他冲着门外款款挪步的杨暖唤道,心底却想着若是这丫头能被民亲王看上,杨家岂不是会有个强有力的后盾。如此想着,面色也更加温和许多。

杨暖走进正厅内,娇羞的朝宇文旭行了个礼,便在杨靖的吩咐下坐下。方好与宇文旭对面而坐。

而这厢,老吴找遍整个将军府,终于在那栋废弃的小苑内找到了杨佳敏。

聚在喉咙里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两名嬷嬷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一边嘶吼一边扯着,而她苦苦寻着的六小姐却是发髻散乱,衣着污脏。整个人狼狈的不像样子。

“六小姐,可算找着您了,将军请您去正厅……”

老吴话还未说完,杨佳敏就忍不住了,提着裙子就朝前院跑去。丝毫不顾什么礼仪德容。

见六小姐跑得那样快,老吴又焦又急,留下两个家丁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嬷嬷,便踏着踉跄的步子追了过去。一路上,看着跑得毫无仪容的六小姐,他突然就觉得大小姐就如同仙女下凡一般,不但善解人意还尊老,装束清雅,那样的女子才是能登大雅之堂之人。

如此想着,老吴追人的脚步也慢慢缓了下来。

正厅内。

三个人正不咸不淡的聊着,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杨靖正说着杨暖如何如何德品兼备时,一道哭哭嚷嚷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爹爹……爹爹啊!……您可要为敏儿做主啊……呜呜……”

骤然,方才杨靖还笑嘻嘻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看着外面狼狈不堪,衣着发髻不整的六女儿,心底愤怒的无以复加。

此刻的杨佳敏可不知道这些,她看着自己的爹爹蹭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以为他是心疼自己,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谁料,她方方如同每次受到委屈一般扑进父亲的怀里,抽噎着抬头时,竟对上父亲那深沉且愤怒的眼睛。霎时,心中一颤,哭声止。

“本王听闻将军府的六小姐聪慧漂亮,仪表得体,今日特来瞻仰,这一见之下,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宇文旭抬眸看着两人,嘴角的冷寒讥诮清晰可见。

听到这番话的杨靖,自是觉得怀里的女儿让他在王爷面前丢尽了脸面,抓着杨佳敏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而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令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水眸氤氲间,顺着方才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落下目光的那刻,一颗心狂跳而起,几欲破膛而出。(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7.爱慕宇文

杨佳敏从杨靖怀中离开,目光直直的盯着宇文旭,半晌移不开眼。

对于一名鲜少见男子的闺秀而言,所见的男子本就不多。在她眼中,在她未曾见过宇文旭之前,她觉得最让她看的上眼的不过是钱银那样的公子哥。

而,在见到宇文旭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井底之蛙突然逃离了枯井,站在了蓝天碧空下,豁然开朗。他的一张脸似匠工独造,恍若工匠用尽生平技艺才雕刻得出来的轮廓。泼墨般的眉毛,一双亮闪闪透着寒芒的桃花眸,直挺的琼鼻。赏心悦目的唇廓,带着浅浅的朱红,令人垂涎欲滴。还有那通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威严疏离,淡漠贵气。

这样的男子,她敢肯定,绝对是所有待嫁闺中的夫君对象。然而,这样的男子,方才说是特地上门来看自己的,她的心便越发跳的快了。

“敏儿,不得无礼!”杨靖一声冷喝,骤然将杨佳敏还在飘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杨靖,眼神中还带着浓烈的期冀。可是,她知道自己此刻越是喜欢他,越是不能失礼。想了想,便恢复往日的姿态,柔声道:“是,爹爹。”

“六妹,你是不是受欺负了?怎么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快跟大姐说说,姐姐替你出气。”一侧的杨暖,自是明眼她的心思,略带关切的说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杨佳敏的狼狈。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又摸了摸发髻,一张小脸如遇雷劈般跨了下来。她侧脸狠狠瞪向杨暖,浓烈的恨意在眸中蔓延。

杨暖却是不以为然,仍旧一副弱弱的模样,淡淡的回视着她。她知道今天她与杨佳敏的仇算是真正的结下了。然而,真的是今日才结下的吗?她暗暗苦笑,想起几日前她暗暗调查到的消息……

她想,她们欠自己的一切,终是到了该伸手夺回来的时刻。

“敏儿,大姐问你话。你怎可爱理不理?!”杨靖许是气急。也顾不得宇文旭在场,发起脾气来。

杨佳敏哪里见过杨靖如今日这般态度对她,心底本就觉得委屈,再加上她方方看上了宇文旭。可偏巧在他面前丢尽了脸面。不由也恼了。“她哪里是我大姐。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女儿!爹爹不是也不喜欢她吗?全府上下就没人喜欢她!”

“放肆!”杨靖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杨佳敏却已然是豁出去的作风,丝毫收不住情绪。“以往我这般说她,爹爹从来都不会有半点怒气。怎得?过完年之后。爹爹就觉得她也宝贝了?要好生的疼爱?今日还这般凶我,你不觉得很过分吗?!你……”

啪!

带着情绪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骤然响在厅内。

杨佳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唬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被打的脸,双眸氤氲,恨恨的瞪向杨靖。

霎时,整个正厅内,除了杨靖激烈起伏的胸膛,便没有了其他声响。

约莫静默了几息时间,杨佳敏突然笑了起来。“爹爹,您当真不必恼羞成怒,如果不喜欢敏儿再此,直接让我滚便是,不必这般出力让敏儿丢丑!更不必这般想方设法让那个贱人趁此博得您的宠爱!”

“六妹,你误会了。”杨暖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心疼的朝杨佳敏走去,似是要看一看她的脸。

然而,方走到杨佳敏面前,便一把被她推开。“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心里明明就高兴的不得了,何必苦了自己?”

杨暖怅然一笑,回道:“六妹真的多想了。”

话一出口,杨暖便暗自笑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口不对心。是的!她心里明明觉得十分痛快,她过去十几年所承受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有了逆转的希望,叫她如何不开心。

“多想?杨暖,你看看我脸上的巴掌印,是爹爹因为你而打的。不要在这里继续装好人了……”

杨佳敏的话扔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侧的杨靖双眸几乎要眯成一把刀,对面前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失望到了极致。

而宇文旭,则是淡漠的旁观着一家人的矛盾,并无半点看法。只是眉头越蹙越深。

“本王向来只知杨将军带兵打仗神勇天下,却不知内府竟如此不安稳。”说着宇文旭兀自冷笑了一声,其中蕴含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想来是宇文旭与身俱来的威慑力,令杨佳敏骤然住了口。其他人纷纷将目光落至宇文旭身上,而宇文旭,一双杏眸带着意味深长的光芒,独独望向杨靖。

“不知明日皇上知道此事,会做何感想。”

这句话说的颇有些说笑的意味儿,可其中意思杨靖并非不清楚。

“真真是让王爷见笑了,家中小女年岁尚浅,说话不甚好听,还望王爷海涵。只是不知王爷今日来府上,见小六有何贵干?”杨靖尽量让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语气也暗暗柔了几分。

目光却是时不时瞟向杨佳敏,示意她注意好自己的仪态。

“她抓了本王的一个朋友。”这句话,宇文旭说的十分轻巧,杨靖却着实紧张的不得了。

方方屈膝准备坐下,差点被这句话击的踉跄倒地。连忙问杨佳敏:“敏儿,到底怎么回事?”

杨佳敏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浑身上下的糟乱,虽有不服,理智却是恢复了许多。毕竟宇文旭是特地来寻自己的,总不定可以当个王妃呢?如此想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答杨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慢了一拍。

“爹爹,敏儿着实不知。”杨佳敏回答完杨靖的话,径直将目光转至宇文旭脸上,柔声问道:“王爷能否告知此人姓名?”

“欧阳杳。正是几日前,六小姐抓回来的那位。不知今日本王能否带她离开?”宇文旭语气冰冷,面色沉冷的问道。眸子深处的那抹威胁气息,似是在说:若是你敢说本王不能将她带回,本王饶不了你。

这样的眼神,即便杨佳敏再傻,也当看的清楚。可又不愿自己再次毁了形象,笑盈盈道:“王爷说笑了,敏儿确是几日前将欧阳姑娘带回家做客,只是她早就走了。即便是敏儿想给人,也难以实现。”

此言一出,宇文旭的眸光更显几分寒意。不经意的瞥了杨暖一眼。

杨暖轻眨了一下眼睛,也颇有些不相信。顿了顿,道:“既是这样,王爷怕是找错人了。六妹说话向来实诚,定不会说假,还请王爷去别处找找。”

如此袒护的话,让杨佳敏心生疑惑,杨靖却是对杨暖更多了几分喜爱。

“是呀!王爷还是莫要为难我们六小姐了,方才六小姐都这般模样了,够惨的了。也不知叫谁欺负了去,还请王爷……”

“住口!”杨暖眼睛一斜,直直杀向方才多话的青梅。

青梅吓得一愣,当即闭上了嘴。

此时,宇文旭的面色仍旧一脸寒霜,并未显出怒意。反倒对青梅的话颇感兴趣。“今日既然此事被本王撞上了,不如就顺道为六小姐主持个公道,尚且说说看,本王替你做主。”

面对一个美男子要动心思为自己出气,杨佳敏的心立刻砰砰的跳了起来。看着宇文旭的眼神既柔软又感激。

“多谢王爷。今日府中一名丫头犯了错,我就惩罚了她,竟不料她会对我动手,还将我欺负成这般狼狈模样,我……”

杨佳敏本是想将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说的凄惨一些,却不料宇文旭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人呢?不如带上来让本王替你教训一番。”

一听这话,方才被宇文旭打断话的错愕神情骤然消减。面带羞怯的垂下头,情绪复杂的说:“不……不必了。她已经逃出去了。”

话落,杨佳敏那份娇羞的面容还未收回。宇文旭已然与杨暖对望了一眼,旋即杨暖愤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小小的丫头竟胆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果真是过分!青梅!你派人去府外将那丫头给我找回来!”

“是,小姐!”青梅领命,快步跑了出去。

见青梅出去,杨靖面色有些诧异,略带异色的瞥了杨暖一眼。想了想,终是没有说话。

“爹爹。那日,您说让女儿学习执掌家政,阿暖谨记在心。今日处理那丫头的事情,交给我便是。只是方才情绪有些激动,还请众位莫要怪罪。”杨暖清楚杨靖面上的意思,连忙解释。

“杨大小姐爱妹心切,本王当然理解。”

本来杨靖还想说几句责怪杨暖的话,此下听了宇文旭的夸赞,心中多了一丝喜悦。“此事,阿暖做的很对,为父怎会怪罪与你。”

阿暖?

多久了,他没有唤自己阿暖了。杨暖听着自己的父亲用久违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语气那样慈祥,心中万般滋味,却唯独感觉不到一丝的暖心。

“让王爷见笑了。”杨暖微微笑答,沉默着不再言语。

此时的杨佳敏看着三个人互动,心中说不出的气闷。放在膝上的小手狠狠攥住。修得整洁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未完待续……)

ps:真抱歉,晚更了~嘻嘻~12月了,阳历2014年最后一个月了。祝大家事事顺心,完满的过完2014年哦~ 2k阅读网

148.险些冻死

将军府里,宇文旭与杨暖还在想法子将孟之玫救出来。而此时的孟之玫却已然离开了将军府。

繁华热闹的京都街道,孟之玫浑身湿透,一路走走停停,冻得直打哆嗦。她抬眸,望着那湛蓝的天空,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她水滴纵横的脸上,溶化成水。

她虽是特地挑人少的巷子里走,却始终免不了遇到行人。而那些人总是用怪异或者炽热的目光打量着她。而她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换下一身冻结成冰块的衣服。

自打杨佳敏让两个嬷嬷上前来拔她头发开始,她便用内力做了反抗。顺便将南宫岑留给她的药粉洒了一点在两人身上。继而造成两人视线恍惚,把对方当成自己互掐的错觉。至于杨佳敏那个鬼样子,自然是来阻拦自己逃跑时,还手是造成的。

想到这里,孟之玫有些茫然的展开手心。她不明白,为何方才想要用内力取暖的时候,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似根本没有武功一般。可前一刻钟她还用武功对付了两个嬷嬷,怎得现在连内力都感应不到了?

她一边想,一边哆嗦着前行。她想,在坚持一会儿,就一定能够走到食味殊。然而,就在她下意识用手环住自己的胳膊时,一颗心骤然漏跳了半拍。因为她隐约感觉到手腕上的那只玉镯有些不对劲。她疑惑的伸手去触,只觉整个镯子竟是热乎乎的。她垂眸怔怔的看着。

不过须臾之间,孟之玫只觉脑袋在慢慢变沉。而且昏的厉害。

“欧阳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自她面前响起,她抬眸想努力去看清楚来人,却终是徒劳。只直觉那声音有些耳熟。

“欧阳杳,真的是你啊!”

面前的人双手按住孟之玫的肩膀,有些兴奋的摇晃着她的身子。孟之玫一阵浑浑噩噩,根本什么都听不清,只觉整个脑袋天旋地转。

“欧阳杳!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冰?欧阳杳!”

孟之玫用无比模糊的视线去分辨眼前人的轮廓,终究是难以承受身体的不适,昏厥了过去。

……

青梅重新回到将军府正厅时。已是半柱香之后。她附身在杨暖耳边小声低语:“小姐。府里没人,听六小姐身边的两个嬷嬷说,她真的逃走了。”

杨暖闻言,忍不住抬眼瞟了对面的宇文旭一眼。见宇文旭虽仍旧面色冷寒。视线却是直直的望向自己。不由有些窘迫。想了想。终是轻轻摇了摇头。以告诉他欧阳杳真的不在将军府。

宇文旭收到这样的讯息,心中慌乱无比。按照孟之玫的性子,他着实不肯定她肯不肯再见自己。然而。他更担忧的是她的安全。

如此想着,他便越发不安。想了想,终是强压住心中的急切。站起身冷冷道:“杨将军,本王来府上已过多时,天色不早了,就不便继续打扰了。”|

杨靖一听这话,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这人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怕是连话题都找不出来。况且今日丢脸已然丢的够多了,再不走,不知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的哪里话,王爷能光临寒舍是我杨某人的福气,不算打扰!不算打扰!”杨将军一边笑着大气的摆手,一边用眼神瞪着准备插嘴说话的杨佳敏。

“倒是今日让王爷见笑了,这些事乃家事,杨某定会解决,烦请王爷看过便罢,莫要影响了心情。”

宇文旭轻轻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然而,稍纵即逝。“好!告辞!”

话毕,便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正厅门口守卫的张碧,见主子出来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然,就在宇文旭与张碧即将踏出整个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子略带哭腔的声音。

“王爷,您还会来看敏儿吗?”

闻言,宇文旭脚下一顿,回首目光冷寒似雪的望向她,甚至还带着无尽的厌恶。

“本王为何要来看你?你何处值得本王如此?想做本王的王妃,哼!你再多活十辈子都不够格!”

丢下这样一句令人痛到骨子里的话,宇文旭不再停留,直接甩袖扬长而去。

雪花飘飞的院落之中,杨佳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吧嗒吧嗒的滑落。

张碧冷脸回首瞟了一眼那模样狼狈,哭样也不太美的女子。在心中暗暗叹道:这笨女人真是不知道矜持,爷向来讨厌与女子打交道。更何况她还是个胆敢欺负爷心上人的女子,这般狠言相向,已然是便宜她了!

……

南宫琴将昏迷的孟之玫带到了府尹府。

一名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站在床边,凝眸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神色寡淡。

“阿兄,你说她都昏睡这么久了,为何还未醒?”南宫琴坐在床边,替孟之玫擦着脸。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年三十初见她时,她那般活泼开朗。然而,今日再遇见,竟落魄的几乎快要冻死在街上。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扮成她,与宇文旭离开之后,她究竟出了何事。

然而,迫切归迫切,孟之玫一直到深夜都未醒来。

“三更了,你去歇息吧!阿兄守着便好。”男子轻轻扫了南宫琴一眼,看着她撑着头直打瞌睡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南宫琴神志有些模糊,许是太困了,便应声离开了房间。关上门时,还不忘丢下一句“她醒了一定要派人来通知我。”才放心的离开。

说实话,南宫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喜欢一个,她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难道真的是因为阿兄喜欢她?潜意识里便将她当成了嫂子,才会倍觉亲切?

南宫琴走后,一身官服的男子坐在桌边,拿起一本书借着昏黄的烛光细细看着。

半柱香之后,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这间客房不似自己的房间有夜明珠照明。是以,在这样昏黄的光线下看书,只觉得眼睛酸痛,不甚适应。

“李肆,准备两颗夜明珠,待欧阳姑娘醒来,装在这间客房内。”李炎庆唤来一直跟着的小斯,语气淡然的吩咐着。

李肆闻言,侧目看了床上陌生的女子一眼,有些不满意的应下。心中却是突然想起在雁州城时,对自己颇为友好的孟之玫。此时,见少爷对这陌生女子这般慷慨,心底颇为不爽。

他尤记得当时,少爷一来到京都,便一改往日的泼皮无赖,想方设法在京都展露拳脚。后来,好巧不巧的碰到微服出巡的皇帝,并且受到赏识,方才有了今日的功成名就。而少爷,成为顺天府尹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恳求皇帝撤销十六年前对孟之玫一家的惩处,允他们进京。

谁料,万事俱备之时,竟得知雁州遭遇火灾,孟之玫不知所踪。

“本官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玫儿在我心中的地位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你去办便是。”男子似是看出李肆心中的担忧,压低语气缓缓道。

李肆闻言,有片刻的怔愣。旋即又兀自笑了起来。都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习惯主子以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自己。以往那般轻则打残,重则打得爬不起来的性子,好似连同那位善良的孟姑娘一同留在了雁州。

想到此,他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

“主子,您真的不准备派人找孟姑娘吗?还有玉兰村所有的村民都被调换之事,您不打算禀告皇上吗?毕竟是一村人的性命……”

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眸光转向窗外,望着星星闪烁的夜空,朝着李肆挥了挥手。

李肆知晓主子不愿听,便识相的,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的带上,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屋内轻曳的烛火,屋外白茫茫的雪景。他端端的坐着,竟慢慢失了神。

……

第二日午后,孟之玫才悠悠转醒。

而醒来的第一眼,她便看见了身侧的南宫琴。

“你……你如何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她虚软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带着一丝激动与疑惑。

南宫琴看着她,嘴角勾出欣喜的弧度,俏皮的回道:“那日你昏迷在大街上,可是吓死我了,好在你终于醒了!”

说完,她兀自走到门边,跟一名侍女说了什么,复又回到床边。慢慢的回答孟之玫的问题。

“这里是府尹府,府尹大人是我的阿兄,人特别好。一会儿,他就来了。”南宫琴细眉轻扬,摆出一副无比自豪的模样,似是在等待着孟之玫的夸赞。

孟之玫却仍旧有些迷糊,“阿兄?你阿兄不是南宫岑吗?如何又多出来一个阿兄?”

南宫琴闻言,轻笑一声,想起了某些话,无奈道:“我说阿杳,你莫非是冻傻了吧?难道我就不能有义兄或者崇拜的哥哥吗?唤南宫岑以外的男子为阿兄,应当不足为过吧?”

闻言,孟之玫有些尴尬的笑笑,只是没有料到生活在南粤的南宫琴会认识京都的府尹大人。

“南宫琴,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跟府尹大人道声谢,我就回食味殊去。”(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49.再见老友

南宫琴一听孟之玫说一会儿便要走,不由嘟嘴,有些生气的白她一眼。“你这人真是的,跟我还需要那么见外吗?况且,他是最最疼爱我的义兄,哪怕让你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更何况,这府尹府也太冷清了些。全府上下,十几个别苑,一百多间屋子,一直空着,我都觉得浪费……”

“这病人刚醒,你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还是这般喋喋不休,也不怕吵到人。”

南宫琴正说在兴头上,忽听见身后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翘起小嘴道:“阿兄,我说的可是实话。虽然我话有些多,可我那不也是见阿杳醒了,高兴不是?”

孟之玫躺在床上,一听见声音,便自觉的朝房门口望去。然而,正是那一眼,竟着实让她愣住了。

李炎庆?!

竟然是李炎庆?!

他何时成为顺天府尹了?!

“李……”孟之玫几欲脱口唤他,却是意识到什么,改口道:“想必这位就是府尹大人吧?叨扰了大人,真真是不好意思。”

一身深蓝色官服的男子,靠近桌边站定,眸光淡淡的看着孟之玫。“欧阳姑娘何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毋须介意。”

“好了,你们真是客套,一人是我阿兄,一人是我朋友,何必这般见外,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些虚话。”一侧坐着的南宫琴对两人见面时的客套颇为不满。

李炎庆轻轻一笑,应道:“好好好!只要琴儿开心。不说便是。”

“那还差不多。”

孟之玫看着两人这般熟络的模样,若不是她认识南宫岑,还真会以为李炎庆才是她真正的阿兄。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对了,欧阳姑娘从昨日开始都未用过膳,今日可能下床?”李炎庆与南宫琴闲聊了一会儿,许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

孟之玫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碍,可以下地。之前也只是冻得休克罢了。现在无碍了。”

“还好你无碍。不然我可得愧疚死。”李炎庆还未来得及发话,南宫琴便直接接了话茬,“当时我回食味殊没有看到你,别提有多担心了。更何况再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那浑身的衣服都冻成冰了。唬了我一跳。……不过还好。你遇见的是我。”

“食味殊?可是那个好多稀奇古怪吃食的店铺?”李炎庆也顺势接话。

孟之玫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原来府尹大人也有耳闻。”

“耳闻?”李炎庆淡淡一笑,“我还派李肆去买来尝过。味道不错,并非只是耳闻而已。”

“那要多谢李……府尹大人捧场了。”孟之玫看着李炎庆,心底只觉得暖暖的,有时候竟憋不住喊他李公子。想起以往在雁州城的日子,她以为自己与他不会再有交集。不料发生火灾之事,才有今日。

然而,一想到雁州,一想到火灾,她就忍不住心底犯疼。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见孟之玫眉头深锁,李炎庆半关心的问道。

孟之玫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深蓝色官袍的俊美男子,嘴角又忍不住微微勾起。这是她在古代交的第一个朋友,以往的他臭名昭著,浪荡不羁。而今穿着一身官袍,面色淡淡,神情不怒不喜,好似与以往不同。可冥冥之中,却又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又是那般熟悉。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孟之玫浅笑着摇头,颊上的梨涡若影若现。

孟之玫的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另一道男声。

“主子,膳食都准备好了。”说话的是李肆。

孟之玫轻笑着看他,只觉面前的小斯态度恭敬,大方有礼,完全退却了以往的胆怯。甚至看向李炎庆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柔和。她想,李炎庆真的是改变了不少,好似成熟了许多。

孟之玫暗自感慨了一会儿,复又想起与李炎庆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由有些不自在。

她抬眸,想要细细看他一眼,却在注目的那刻骤然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愣怔了一瞬,窘迫的移开了视线。

“本官先去正厅等你们,男子在多有不便。”李炎庆说着便施施然起身,也不等回答,便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孟之玫与南宫琴到达正厅时,也不过是一刻钟之后。

这一路走过来,孟之玫只觉整个府尹府看起来温雅经琢。

琉璃瓦,楠木壁,虽仍旧是大雪天气,走向正厅的路上,地面却见不到半点积雪。青石砖瓦铺成的路上,两旁是米白色和乳白色鹅卵石铺就的侧道,四周围着低矮的灌木,看起来恍若二十一世纪的公园。清幽雅致,简单自然。

正厅的大圆桌上,三人围桌而坐。

孟之玫有些诧异的盯着面前的菜肴,并非惊讶于摆满的一整桌,而是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基本上都是素菜。看起来极为清淡。

她本以为李炎庆喜好吃素,可当她将目光移至南宫琴时,便立马明白,这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阿兄!你没有搞错吧?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平日里你不是无肉不欢的吗?怎么大冬天的连个肉都没有?你不知道我们需要补充能量吗?全是素的如何吃得下?况且欧阳姑娘刚醒来,更应该多补充营养才是。”

李炎庆却只是轻轻挑眉,许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说,不以为然的回道:“为兄知道琴儿喜好食荤,这不是有鸽子汤,排骨汤之类的炖汤吗?怎会没有肉?”

南宫琴闻言,忍不住抚额。她就不明白了,究竟是自己观念变差了,还是李炎庆有问题。可转而一想,桌上的菜肴都不油腻,完完全全都是为病人准备的。而这个病人,明明就是孟之玫。

认识到这些,南宫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炎庆一眼。似是在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末了,还颇为主动的督促着孟之玫好生吃喝,多补补身子。

孟之玫按照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先盛了一小碗汤细细的喝着。还未待喝完,便见身后布菜的小丫鬟已然被南宫琴指使着忙得不可开交。而自己手边的碟子中,各色菜食,已然堆成了小山。

“南宫琴。”孟之玫有些无奈的唤她,挑眉调侃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身材比你苗条,是以,想让我吃成肥猪呀?”

南宫琴白了孟之玫一眼,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的实在好笑,便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欢欢喜喜的应道:“是是是!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好,特别是你这样苗条完美的身材。”

话落,孟之玫也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只是面色还略显惨白。

“咳……”

眼见着两人笑够了,一直沉默看着她们的李炎庆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如此在我面前讨论身材,苗条之类的字眼,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哎呀!突然忘记了阿兄竟然还在。阿杳,都怪你,说话这么直接。”南宫琴毕竟是古代的女孩子,听到李炎庆发话,自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孟之玫浅笑的看着,眼底里是藏不住的温暖与笑意。

就这样,一顿本是半柱香就能吃完的饭,三个人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期间,三个人的欢声笑语也感染到了府尹府的丫鬟小斯们。

饭后,李炎庆去了书房。南宫琴便提着炭炉带着孟之玫逛府尹府,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各自的趣事。身后的丫鬟时不时的也会插上几句,笑得乐不可支。

“要奴婢说,两位小姐就该在府尹府住下,以前大人可从未这般开怀大笑过。说句心底话,奴婢觉得自打进了这府上,就只觉得冷清。虽然大人平日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薄,甚至从不打骂,可大家总觉得大人一个人太孤独了些……”

说着说着,那奴婢脸上便泛起一抹愁容,旋即又慢慢垂下头。

孟之玫与南宫琴相互看了两眼,最终还是南宫琴开口了。“你这丫头倒是挺用心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雁,她是小州。”那奴婢听见南宫琴问话,立刻回答了起来,连同临时伺候孟之玫的内敛丫鬟也介绍了一番。

小雁?小州?雁州。

意识到这些,孟之玫微微一怔。原来,他还在挂念雁州,那玉兰村的事情他知道吗?而他贵为顺天府尹,可否想过要为玉兰村的冤魂们讨回公道?

然而,后面的话她还来不及揣测,便听见南宫琴好听的声音响起。

“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常住的。至于欧阳姑娘留与不留……”

说到这里,南宫琴意味深长的笑着,将目光转到孟之玫脸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做府尹夫人。”

话毕,南宫琴提着手炉就窜到了半里之外。

孟之玫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本是不在意的一句话,却怕因为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扫了兴致,便如她所愿的上前去追。“你这丫头,叫你胡说,净教坏小孩子。”

“哪有!哪有!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南宫琴俏皮的提着裙子一边跑着一边朝孟之玫做鬼脸,“不信你问问小雁和小州,看看她们是不是很乐意唤你夫人……”

“小心!”南宫琴话还未说话,孟之玫便看到她倒退着跑去的方向,正款款走来一名女子,不由急切的喊道。(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0.要知进退

“小心!”

孟之玫眼见着南宫琴就要撞到身后的人,不由大呼出声。

南宫琴自是听到了孟之玫的呼声,可等她反应过来,已然后背吃痛,重重的倒了下去。

见状,孟之玫不忍直视的闭上眼睛,旋即飞快的跑过去想将南宫琴扶起。

“这是谁这么不长眼,我家夫人也敢撞!是不是皮痒痒了?!”一道狠厉的女声自身旁响起。

孟之玫抬头看她,赫然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叉腰指着她们二人吆喝。孟之玫轻蔑一笑,没有说话,只俯身将南宫琴从地上扶了起来。

“南宫琴,你没事吧?可有哪摔伤了?”

“没事。就是脚扭到了,有点疼。”南宫琴有些沮丧的回答,抬首方想跟被撞之人道歉,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变了脸色。

而孟之玫面色亦是冷了下来。

“你们太过分了!撞到我们夫人,竟一句歉意的话都没有。好不讲理!”那丫鬟扶着被撞倒的那人,指着孟之玫和南宫琴的鼻子数落。

孟之玫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无奈道:“第一时间不去扶你家夫人,反倒急着数落我们,怕是愚忠!不过,愚忠也就罢了,就怕人以类聚,不安好心。”

这话一出,不但那丫鬟气结,就连南宫琴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话好似听的有些别扭啊!

“南宫琴,你在南粤国好好的。怎得又来周国了?又想要从我李家捞些什么东西回去呢?”面对孟之玫的暗讽,那位妇人并不在乎,只将目光落在南宫琴身上。

孟之玫有些诧异的听着面前人的话,心底却百感交集。按照之前相处时,南宫琴与李炎庆的融洽关系。她如何也想不到李炎庆的亲娘刘芝瑶会不待见南宫琴。

南宫琴直视着面前发髻整洁的妇人,嘴角轻轻勾起。对于她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端庄高贵的妇人,怎会这般小心眼,喜猜疑。甚至还十分恋子。掌控欲还超级强。

“大夫人万福!”南宫琴敷衍了事的曲了曲膝,带着颇不友善语气说道:“您儿子是我阿兄,妹妹来看看哥哥,有何不可?更何况现在是在府尹府。并非李府。也不是在雁州。只要我的府尹阿兄同意。我便能理所当然得住下。”

话说到这里,南宫琴颇有些得意的对孟之玫挑眉。

“你这丫头,还真是越发没有礼数了!”刘芝瑶面带愠意的直指南宫琴的鼻子。嘴角张合间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看来你南粤国也不过如此。这般来大周国丢人现眼,可滋润?”

南宫琴闻言轻笑一声,“当然滋润,在阿兄这里有吃有喝有住,甚至还不愁钱花。而这呢,也是我与身俱来的福分。而有些人……可就没那么好命咯!”

话出,刘芝瑶伸过来指着南宫琴的手,轻轻颤动着,语气中亦是写满恼怒。“看我今日不收拾收拾你!时间久了,你怕是要蹬鼻子上脸了。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听到最后一句话,孟之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而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的聚集在她身上。

“没事,你们继续。”

话落,她忽然想起当时在李府时的花生事件,那时她常常对下人们严刑拷打,要多狠有多狠,根本没把下人当回事。还有之前对莲儿的惩罚,她不由心生怒意。

“你又是谁?竟敢这般放肆!”刘芝瑶低吼着质问孟之玫。

孟之玫勾唇一笑,朝她迈了两步,俯身,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大夫人,做事情要适可而止,继续这样下去,保不准儿你的儿子都会远离你。”

“你!……”刘芝瑶惊愕的后退一步,抬眼对上孟之玫那双冷然森寒的眸子,不由一怔。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自体内被唤醒,可无论她费了多大的力气,仍旧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大夫人,做事要懂得知进退,不要让府尹大人为难才是。”孟之玫却是不甚在意她的沉思,撇了撇一旁不远处的南宫琴。

刘芝瑶微微一怔,想起这段时间内,自己与李炎庆的关系,心底不由生起一丝难过。作为一个母亲,她十分想与亲生儿拉近母子关系。可自打一家人搬至京都,他便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上任之后,还搬进了府尹府,与家人分开住。

原本,她以为儿子只是贪图新鲜,住几日便会主动回李府。却不料他这一住便过去了几个月,除了每月过去李府一次,一家人就如同远亲一般,基本无交集。

早在半柱香之前,她刚刚与其他官僚的家眷们谈天赏花。提及儿女婚嫁之事时,她也想着李炎庆也该娶妻纳妾了。便直接来了府尹府,想与儿子商量商量,顺便观赏一下府尹府。

“好!”刘芝瑶冲着身后的人挥手,示意她们停止动作。“我的儿子,我自当不会为难。作为庆儿的阿妹,那个贱人可以饶。而你,不行!”

闻言,孟之玫清浅一笑。看来,这大夫人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甚至知道挑自己这个看起来像是软柿子的人捏。

“把她给我拉出去打板子,然后丢出府尹府!”刘芝瑶冷冷的吩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孟之玫面上仍旧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唯有一侧的南宫琴有些焦急难耐,她气愤的看着刘芝瑶,几欲动用武功伺候。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的小雁和小州,相互看了一眼。这三个人都是主子,在她们心底还是比较偏向孟之玫与南宫琴的。可她二人作为下人也不得乱了规矩,只得偷偷离开一人去通知李炎庆。

小州悄悄的退了出去,正准备撒腿往书房跑,却差点撞到一人,不由唬了一跳。

“发生何事了?这般慌张?”说话之人目光落在远处三人僵持的方向,眉头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小州抬眸,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子,闪着救星来了的光芒。立刻讲起了方才的事情。

“大人,南宫姑娘真的不是有意的,欧阳姑娘也是气不过才出言不逊。大人一定不要责怪她们……”

李炎庆垂首看着地上跪着求情的小州。眉头轻挑,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丫鬟向来少言寡欲,十分内向。今日却因为阿玫和欧阳杳求情,不由疑惑。

“你就不怕本官处置你?琴儿撞的可是本官的母亲,你作为府上的丫鬟,非但不关心本官的母亲,反倒是替外人求情。是何道理?”

李炎庆的语气十分冷淡,话中意思明显,却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州这番说辞本是壮着胆子说的,而今一听这话,瞬间吓得说不出半个字。只低低的跪在地上,微颤着身子,等待着李炎庆发落。

“起来吧!”李炎庆却是半晌没有发话,看了一眼远处的状况,淡淡吐出三个字,便快步奔了过去。

“大夫人不希望我呆在府尹府,我可以离开,只是一顿板子,我实在不知有什么理由该受着。”此时的孟之玫还在周旋着,目光森冷的有些骇人。

就连一侧的南宫琴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孟之玫话说的这般自然,可那双眸子在看向刘芝瑶时,却是充满恨意的。而自刘芝瑶的反应来看,她们之前并不认识。今日这事,也不当激起她那般的情绪。

如此想着,她便伸手去扯两名正抓住孟之玫手臂的丫鬟。

“念在你是阿兄的生母,我不想出手打人。撞你的是我,何必为难我朋友。”南宫琴一边轻松的拉开丫鬟,一边对着刘芝瑶放话。

孟之玫看着南宫琴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底里却是温暖一片。

“都住手!”

闻声,众人齐目望去,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

李炎庆眉头深蹙的将视线落在三人身上,最终停留在南宫琴蓬乱的发髻上,又见她沾了一身的炉灰,面色越发阴沉。

“母亲,您来府上怎不让管家通传一声?孩儿也好亲自去接您。”

刘芝瑶见儿子一开口便是对着自己说话,心底十分欢喜。虚弱的捂着脑袋说道:“庆儿,娘亲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走到花园时与小琴撞了一跤……嘶……头都撞疼了……”

闻言,孟之玫与南宫琴忍不住抚额。这装的未免太假了一点。

“大夫人,您刚才撞到的是手肘,脑袋为何会疼?方才怎么不告诉奴婢?”刘芝瑶身侧的丫鬟,见大夫人这般说,不由急切上前细细寻找着她头上的伤口。

刘芝瑶闻言,险些站不稳,恨不能将那丫鬟的嘴缝住!然,一想到儿子在此,就忍了下来,只用目光警告着那名丫鬟。

孟之玫煞有其事的看着,只觉有些好笑,却也不想说话。毕竟,李炎庆在这里,她相信他的判断力。

“那母亲想要如何处置阿妹呢?”李炎庆像模像样的扶住刘芝瑶,语气轻柔的问道。

刘芝瑶看着儿子,心底暖意滋生。努力回忆着上一次与儿子这般亲密的相处,终是想不起来。(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1.表白心意

“那母亲想要如何处置阿妹呢?”李炎庆右臂轻轻搭过刘芝瑶的肩膀,柔声问道。

刘芝瑶微叹口气,目光迅速扫过李炎庆的面容,最终落在南宫琴身上。温声道:“处置?还是不必了吧?为娘知道你对琴儿好,都是自家人,不过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刘芝瑶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按照往日里,对自家儿子的了解来行事的。在她心中儿子是孝顺的,是以不会允许自己受伤害了,还对南宫琴宽容包庇不处置。

好一个以退为进。孟之玫扶着南宫琴,不由苦笑起来。

“母亲果然宽宏大量。”李炎庆说到此处,故作沉思片刻。须臾才道:“既然母亲觉得一家人不该追究这些,那边顺了您的意。不追究便是。”

闻言,刘芝瑶脚步一顿,满眼的不可置信,却只能咧嘴笑着,不敢多说。“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阿兄。”南宫琴轻轻唤了一声,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唯有一双眸子写满感激。

“小雁,带小姐回房休息,顺便请个大夫来给她看脚。”李炎庆朝她安慰一笑,不再多说,领着刘芝瑶继续逛花园。

而南宫琴与孟之玫,则朝着另一条小道走去。这条路不似从正厅走来的那条路,没有整齐的青石地板,地面凹凸,全部由鹅卵石铺就。

孟之玫看着面前的鹅卵石石路,又瞅了瞅南宫琴的脚。柔声道:“我来背你。”

说着,她便微微提起裙子,在南宫琴面前躬身停住。示意南宫琴爬上来。

南宫琴却是愣愣的看着,半晌没有动作。不知不觉,竟只觉面前娇瘦的人影愈发模糊。

孟之玫见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回过头来。猛然看见南宫琴泪流满面的模样,不由调侃道:“你是不是太容易感动了一点儿?”

“都怪你和阿兄,净做些让我鼻子发酸的事情。真讨厌!”南宫琴一边落泪,一边笑着,整张小脸看起来十分搞怪。

孟之玫细细端详着她。虽然她是喜极而泣。可孟之玫自始自终只觉得是小事。然而。仅仅是这样一件护短拥护的小事儿,竟能让一名平日里笑嘻嘻的女孩子落泪,怕是她心底也藏着数不尽的委屈与不安吧?

孟之玫如此想着,取出帕子为她拭了拭脸上的泪。“好了。无论你心里有多少委屈。过去的事情。我都不管,也参与不了。但是,以后的事情。无论何事,只要我能力所在,定当护你周全。”

“阿杳,你为什么不是男子?”南宫琴一听这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俏皮的问孟之玫。

孟之玫还沉浸在安慰人的思绪之中,忽听这样一句话,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许久,才道:“那是自然,我要是男子,怕是这天底下拜倒在我衣袍下的女子数不甚数。导致天下大乱也无不可,倒是你,我还不一定看得上……”

“真不害臊!”南宫琴轻轻点了一下孟之玫的额头,眼底的情绪慢慢散开,化成一道明亮的光芒,展示着心中的喜悦。

……

就这样,孟之玫与南宫琴在府尹府一同相处了三日。其间,刘芝瑶也来过几次,她们二人都是特意避开,便也没再发生何事。

直到第三天晚上,孟之玫离开府尹府的前一晚,一道人影从孟之玫住的客房门前晃过。

孟之玫没有开灯,偷摸着下了床,躲在帐幔后面,屏息观察着进屋之人。

来人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眸子还闪着细碎的亮光之外,完全看不清动作与样貌。他的脚步声亦是极轻的,一听便知是个武功十分不赖的人。

孟之玫细细感受着来人身上的气息,只觉有几分熟悉,似是在何处见过。还有那双眸子,细细长长,恍若相识。

孟之玫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动一下。因为上次功夫失灵之事,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还有功力。是以,面对这样的高手,不到万不得已定不能轻举妄动。

黑暗中,那人已然走到了床边,随即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戳到被褥的声音。

孟之玫心中一惊,这声音,并不像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倒是与南宫岑教她在假人身上练点穴位时,所发出的声音颇为相似。

“出来,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带你离开。”

孟之玫正有些憋不住的想要呼吸,便闻男子低低暗哑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我曾害过你一次,这次我是来救你的。”

这声音?

孟之玫越听越觉得熟悉,她有些吃力的想着,只觉呼吸更加困难,而脑袋里混乱一片。

那男子在黑暗中静静站立了一会儿,见始终没有人回答,方想继续说点什么。便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忽的,男子来不及多想,直接闪身踱窗而出。

就在窗户合上的瞬间,孟之玫终于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呼吸吐气。她没有猜错,她的功力仍旧没有恢复。

“欧阳姑娘,睡了吗?”

孟之玫正思忖着,门外却传来李炎庆的声音。

可当她反应过来李炎庆的问话,不由觉得好笑。房间里灯都灭了,还没有一点声音,是个正常人都会认为自己睡了。偏偏他还站在门外问。

“没有。”孟之玫随口回答。

说着,她缓缓走到桌前,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一瞬间,整个房间被一抹昏黄的光线慢慢照亮。

“请进。”

孟之玫将烛芯拨了拨,又倒了杯茶饮下,发觉外面的人还未进门。不由出声道。

而此时,李炎庆似是才反应过来,大步踏进了屋内。“二更天了,为何还未睡?”

“府尹大人不是也未睡吗?”孟之玫浅笑着回答,又伸手替他倒了杯茶。“可是有事找我?”

李炎庆听她如此问,淡淡的看向她,摇头。“没事,只是恰巧路过。”

“恰巧路过……”孟之玫轻声呢喃着,微微垂首,一头如瀑的头发半遮着面,看不清表情。

李炎庆默默看着面前女子的轮廓,不知是不是因为准备就寝,被自己突然喊醒的缘故,一头乌丝没有丝毫束缚的垂下。面上未施粉黛,借着昏黄的烛光,显得格外柔美动人。恍若点亮他黑暗世界的一只精灵,令他忍不住想去触碰。

李炎庆十分缓慢的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孟之玫的额头。霎时,整个房间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就在李炎庆的指尖离孟之玫的额间只有两寸之时,孟之玫骤然抬首。“大人?”

方才她不过是跑了下神,正苦苦回想着方才那人究竟是谁。正入神间,赫然看到桌面上照下来的影子,不由惊愕的抬头。

两个字落,李炎庆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僵在半空中的手指。恍然明白了什么。苦笑道:“失礼了,只是方才觉得你像一个人。”

孟之玫静默着,诧异的神色恢复自然,眼底却满载复杂的情绪。

“一个我喜欢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孟之玫清晰的看到李炎庆的眼底满是柔情。她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当她寻遍整个大脑,却终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以前在雁州的时候,我初次遇见她。她一身粗布麻衣,身上的那套裙子洗的辨不出颜色。毫不起眼的装扮,却实实在在的吸引了我的目光。”李炎庆悠悠的说着,目光落在轻曳的烛火上,没有去看孟之玫的反应。

“当时,她被人群围住,吵吵嚷嚷的,卖着色彩不同的饼子。在我看来,一名女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便不曾给她好话,不是打击便是为难她。可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漠浅笑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让我无法反驳。”说着说着,他眼前似乎浮现出过往的种种片段,嘴角暖暖的扬起。

这是孟之玫第一次看见李炎庆这般神情,不由有些愣神。

“后来,我渐渐接触她,发现她并非本性冷淡。而是心底善良,不愿受伤害。得知她订有婚约时,我难受了好一阵子。我劝自己说,那只是新鲜感。直到她来到李府,将不见了许久的玉佩交给我,我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思。可惜她好像并不喜欢我,甚至对李肆都要比我好。”

说到这里,李炎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孟之玫适时开口,并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闻言,李炎庆并不回答,只全神贯注的继续说下去。

“直到离开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以前有多么残暴。毕竟,现在善待下人的做法,已然让我活的比以前快乐。若是能够再见到她,定然要对她说声谢谢。”

孟之玫担心露出破绽,不由垂眸,不去看他。

李炎庆抬眸扫了一眼她的神情,勾唇轻笑,眸底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几个月前,皇上终于免恕了他们一家人不得进京的罪责……我回雁州去寻她,却遍寻不得。”

听到这些话,孟之玫心中一颤。她从来不知道,他在雁州李府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并非说说而已。心中的愧疚不由更深了几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2.时机到来

正月十四,孟之玫回到食味殊,宇文旭已然离开。

她坐在房间内,看着开业后正常运转的食味殊,心底莫名涌起阵阵失落。从府尹府一路走回来,她想过许多见到宇文旭后应该应用的对策。无论是语言上的阐述,还是旧事重提,亦或者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等等这样的理由,她都想过。

可终是没派上用场。

她想,莲儿告诉她:“王爷已经回府了!”这句话时,她应该是开心的。没料到自己再松完一口气之后,心情越发郁结。

窗外的行人步履轻缓,不似二十一世纪那般匆匆行走。路上的积雪,和着连日来的鞭炮碎末,醒目至极。一场雪仍旧不停歇的下着,毫无放晴的征兆。而孟之玫只觉得自己停留了太久太久,久到无法抑制的惶恐。

她想起玉兰村那些冤死的孤魂,还有那些被人派去做替身的无辜群众,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

昨日,虽然她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孟之玫。可在李炎庆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也渐渐明了玉兰村的状况。

玉兰村本是因为一场血灾,凶手为了灭迹,又纵火烧村。从而导致雁州城内荒芜凄寥。而李炎庆回雁州那天,正是雁州调补缺人之际,所以他当时什么都不清楚。直到,他去敲孟之玫的门,才发觉并非他日思夜想的人。可她的回答无疑是笃定的,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孟之玫。甚至还讲了家庭状况。

当然,那只是皮毛。而孟氏饼庄也重新开了起来,却是再没了往日的辉煌。

至此,孟之玫还记得李炎庆当夜的原话:“挂着孟家的门头,完全就是诋毁以前的特色饼子!毕竟,饼子和大包子,是个人都分的清。”

当时,听完这句话,孟之玫没有笑。她只觉那些人很可怜。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会令几百上千个人乐意迁移雁州。没有半点怨言。

她想着。不自觉便走到了窗边。

“小姐,杨姑娘来了。”身后是莲儿敲门后发出的声音。

孟之玫轻轻勾唇,看着门外停着的将军府马车,轻声道:“请她进来吧!”

“是!”莲儿听话的应了一声。方想转身离开。便又听见孟之玫开口了。

“从楼下将各色吃食都准备一些。让阿暖尝尝。”

“是!”莲儿再次应下,匆匆跑到楼下迎接杨暖。

片刻之后,孟之玫的房间内。

杨暖与她对立而坐。只静静品茶,吃食,没有说一句话。唯有孟之玫偶尔为她杯中添水。

站在一侧的青梅见这般情形,霎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之前那样好相处的两人,怎会对坐无话。况且小姐为了救她,也下了不少功夫呢!

“孟姑娘,看到您安全回来,我家小姐可开心了。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看您了。”

听着话,孟之玫下意识的用指尖在杯口上画着圈圈,浅笑道:“那就多谢你家小姐了。”

“不客气。”青梅迅速接话,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似是想要将这僵持的气氛化解掉。然而,笑声方落。整个房间又陷入安静之中。

杨暖有些无奈的看着孟之玫,撇了撇嘴,细声细语道:“好啦!阿杳,你赢了。我知道错了!”

“你何错之有?”孟之玫抬眸浅浅看向她,语气疑惑。

“我不该收到你的回信,还不听你的话。”杨暖垂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孟之玫轻瞟了她一眼,“我的什么话?我怎么忘记了?”

“阿杳,你就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杨暖便伸手去扯孟之玫的衣袖。

孟之玫轻轻躲开,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愿你因为我的事情跟将军府闹得不愉快。毕竟,杨将军对你的态度才改观,怎好为了我冒险?”

“阿杳,你就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嘛!现今都可以坐马车出门了。至于爹爹对我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很多。”说到父女关系,杨暖忍不住苦笑起来。她记得父亲的对她产生信任与希望的时候,正是民亲王去过府上之时。而父亲之所以,能以嫡女的身份被对待,怕也是托宇文旭的福。

孟之玫却只是笑笑,“恭喜你,终于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

闻言,杨暖摇头,声音轻柔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为母亲申冤。”

“申冤?”孟之玫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心底却是想到了什么。“你找到证据了?”

杨暖怅然摇头,“若是找到了,现在她怎会好好的活着。”

“有眉目总是好的。”孟之玫轻声宽慰她,心底却很不是滋味。毕竟,自己身上背负的许多,都一点眉目都没有。无论是为玉兰村洗冤的事情,还是自己的身世,或者是找到娘亲亲生儿子的事情。这几个月来,她明里暗里都没有打听到一丁点消息。

她没有天生的权势与银两,根本无法靠近皇帝。甚至连皇帝清不清楚玉兰村的事情她都一无所知,是以,她必须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价值。努力增长权势,拥有钱财。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杨暖停下话,轻啜了一口茶,抬眸时双目发亮,似是想起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阿杳,你可知道钱家?”

“知道。”孟之玫挑眉轻应。

“听爹爹说皇上下旨,因查出钱家供应的果蔬食材不合格,要重找供应商。而且,是公开选举,只要有能力供应宫中食用的,都可参加。”

一听这话,孟之玫立马心花怒放起来。颇有些激动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初十开始海选,十五左右便可进宫,由皇后娘娘亲自选拔最后赢家。”杨暖说到这里,不由顿住。“怎么?你想去参加?”

孟之玫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心底却盘算着时间,看是否来得及将批发做大。

“阿杳?你想什么呢?”杨暖见她半晌都陷入在沉思之中,不由问道。

孟之玫却只是摆摆手,“没事。”想了想,她又将目光落在杨暖身上,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不如你再去看看别的朋友。等我有时间再聊?”

杨暖闻言,白了孟之玫一眼。面上却是笑着的。“好!”

答应着,杨暖便起身站了起来。带着青梅下了楼。

孟之玫将她送到店门口,便径直朝市场中走去。

然而,当孟之玫一边思索着装修店铺需要花多少时间,一边眉头深锁的望向店铺。突然,在抬眸的那刻,她有些迷茫。

这?

这还是她找的那家店铺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左顾右看着,想要辨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走错地方。却骤然听到店铺内有人喊她。

“欧阳姑娘。”

孟之玫凝眸望去,是着一身浅褐色衣袍的宇安。

“你怎么在这儿?”

宇安轻轻笑着,慢慢朝她走来。“主子说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店面,肯定忙不过来,所以让我安排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何必这样客气呢?我与你家王爷好似还没有这样熟。”一听这话,孟之玫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她身旁是十分缺人,时间也特别紧迫。可她也不愿动用宇文旭的人,甚至没有想过宇文旭不但让食味殊开张了,还知道她要做收购批发的事。

“欧阳姑娘,爷是真心想帮你的。”宇安放低了声音,视线落在孟之玫的脸上。“除了孟姑娘,小的还未见她对别的女子如此上心……”可惜了,你与孟姑娘一样,并不领爷的情。

后面那句话,宇安没敢说,活活咽进了肚子里。

孟之玫心下一颤,却是不再答话,径直朝店铺内走去。几十名工匠正四处敲敲打打,无不忙碌。

整个店铺已经能够看清基本布局,收银台设在大厅中间,四周是大大小小的隔板,以便分类摆放。

她一路前行,直至走到后院,才终于开口。

“王爷在哪?”孟之玫问身后的宇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竟看到了自己的设计图,还差人建筑。甚至,连她还未来得及画完的地下冰库,他都补充完整,并且命人建造完毕。

她眸光一直落在那个地下冰库的入口处,心中的感觉复杂难言。

“爷在府上。”宇安礼貌回答,见孟之玫面色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欧阳姑娘若是要找爷,我这就带您去。”

孟之玫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地下冰库的入口。

那一整扇门,全由巨型的石头打造而成,孟之玫伸手去触,只觉光滑冰凉。她缓缓的扯下右手边的拉环,石门哗啦啦被打开。

虽是建在地下,可自入口处开始,整个墙面,壁顶都是由一整块石头凿成,看不出半点缝隙。因为冰库内还未储存冰块,所以温度尚可,只是稍感凉意。

孟之玫环顾整个冰库,心底生出阵阵感动。她难以想象,这个地下冰库,足有100平方米的面积。这样大的石头,许是找遍全天下也难以寻到。而他们又是如何运过来的?而自己仅仅不在食味殊十几天,他们又是如何完成的?

她仰头,不敢再想下去。心底某处却慢慢被融化。(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3.承受不起

孟之玫站在地下冰库里,心底的感动在逐渐蔓延至全身。

“玫儿。”

她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缓缓侧过脸去,一双杏眼泛着淡淡的氤氲之气,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你……你不是在王府吗?”

“不放心,是以,过来看看。”宇文旭浅浅回答,人却渐渐朝孟之玫走近。

而孟之玫,却是在两人相距一步之遥时,自觉的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见她如此反应,宇文旭怅然一笑,“你就这般讨厌我?哪怕离我近一点都不肯?”

孟之玫没有回答,垂眸看着脚尖,显得有些无措。

这是宇文旭第一次看见孟之玫这样,想了想,终是停下步子,说道:“那我走了,冰块我会派人搬进来。”

既然她对自己这般抵触,那他走便是,何必惹得两人都不开心。

孟之玫仍旧没有说话,只垂首低眉,阴影覆盖下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惹得面颊上的两个梨涡若影若现。而那刻,她只觉心跳加快,脑袋一片空白,她想说谢谢,却半晌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宇文旭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旋即负手转身离开,面容如常,唯有眸底,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一步,两步,三步……

冰库中的每一步都有声音回荡,而那声音无一次不是在提醒着孟之玫的冷酷无情。宇文旭都这般帮自己了,她却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因为宇文旭的到来而控制不住情绪?为何希望他离开,又渴望他留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脚步声连同石门被打开的声音,消失在孟之玫的四周。许久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石门处。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眼前模糊一片,好似有雾遮住了眼。

她伸手,想要四处翻手帕。擦干眼泪。然而,手还未伸出。便见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之后,面上麻麻痒痒的,似是有人在替自己擦眼泪。

孟之玫吃力的闻着那股子淡淡的桂花香气,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如同决堤的湖水,久久停不下来。

宇文旭替她擦眼泪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不重也不轻。包裹着她小手的大手,隐约还有些薄茧,不刺手也不细腻。然而。只有孟之玫自己知道,他那只手的经脉跳的有多厉害。隐约中,似是能感觉到他在轻颤。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没有走?”孟之玫呜咽着,连日来的情绪,毫无遗漏的被宇文旭激起。

宇文旭毫不知倦的为孟之玫拭掉一滴滴源源不绝的泪水,声音低沉且轻柔的回道:“因为我不放心。”

这不说还好,一说,孟之玫的泪愈发汹涌起来。

“玫儿……你……”宇文旭有些无措,瞧见自己的手指都被沾上泪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思忖了片刻。才道“想哭就哭吧!手不够用,我还有衣服。都借给你擦眼泪鼻涕。”

说完,宇文旭右手一环。将孟之玫揽入怀中。

孟之玫顺从的将涕泪纵横的小脸贴在他紫色宽袖长袍上,默默的哭了一会儿。又使劲蹭了蹭,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哭够了?”宇文旭见她身子在他怀中渐渐不再颤抖,柔声问道。

孟之玫并不作答,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宇文旭却是不依,反而又搂紧了一些,将下巴轻轻搁在孟之玫头顶,微勾着唇角,不说话。

孟之玫被这突然收紧的动作一唬。方才想要仰头的动作骤然止住。恰是此时,她用来呼吸的鼻子与嘴巴都紧紧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有些难以呼吸。

孟之玫暗暗骂了一句:这姿势坑爹就坑爹吧?奈何手还要压着她的脖颈。这下想要找空呼吸一下空气都不可能了。

“你这是要谋杀我吗?”孟之玫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的。

宇文旭却是不理解,只淡淡回道:“我怎舍得。只是有点冷,抱着你取暖,还不错。”

这说话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愉,孟之玫听着从他胸口发出来的嗡嗡声,有些无奈。努力调节了一下呼吸,方继续道:“我要憋死了。”

闻言,宇文旭身子一僵,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半晌才道:“我抱你过去。”

抱我过去?

孟之玫脑袋有片刻的短路,仔细想了想,恨不得将抱着自己的男子碎尸万段!

她真不是想去茅房!真的不是人有三急的那种憋不住啊!

然而,宇文旭却是不知道孟之玫此刻的心理状态,直接换了个姿势将孟之玫抱起,出冰库而去。

不过,好在换了一种公主抱的姿势,孟之玫换气已然不成问题。

“王爷!放我下来!”孟之玫杏眸微眯,完全消失了方才软弱哭鼻子的模样。

宇文旭垂首看她,冷然道:“不许叫我王爷。”

“好!”孟之玫直视他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眸,加重语气道:“宇文旭!你放我下来!”

“别急!马上就到了。”宇文旭在听见孟之玫唤他名字时,面色已然缓了下来。脚步却是半点未停。

孟之玫抚额,想要仔细解释一番。没料,目光落在宇文旭下半边脸上,她的心跳就漏跳了半拍。以往从未以这个角度打量他,而今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生的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腮帮子和鬓角都生的这样好看,还有他无意间滑落至自己手边的发丝,摸起来都那样柔顺光滑。恍若二十一世纪某洗发水广告女主角在荧屏上的发质。

她就那样神游着想着,竟不自觉的将那一小撮头发举到眼前,迎着冬日的阳光,细细打量着。

“可看出什么来了?”宇文旭嘴角含笑的垂眸问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柔情。

孟之玫此刻正观察的入神,听见耳边想起这么一句话,丝毫不过脑的呢喃道:“竟然没有一根头发有分叉。”

闻言,宇文旭俊眉轻挑,继续闲闲的观赏着孟之玫认真且有意思的表情。

“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她小声的呢喃着,又抓起自己的一小撮头发举到眼前,与宇文旭的头发做对比。看了半晌,继续啧啧有声。

“这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为何就这样大?一个大帅哥,即便是一根头发丝都能甩自己几十条街。上天果然不公。”说完,孟之玫还无比老成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虽然孟之玫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近似呢喃,宇文旭仍旧是听到了。他扬眉,快步将孟之玫放到不远处的石椅上坐下。

自己则蹲在他身旁,轻凝着她。

孟之玫有些不适应,漠然道:“怎么了?”

宇文旭并不接话,反倒伸手去抚孟之玫那一头的乌发。继而,发起内力,手掌轻轻一斜,一撮头发落在他的手心。

“你做什么?”孟之玫出声问他。

宇文旭抬首浅笑望着她,眸中藏着笑意。“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将自己的头发削下来一撮,旋即缠绕着,将两撮头发编成一个同心结,

“你身上除了这枚玉镯子,便无其他首饰。这个送给你。”宇文旭将编好的黑色同心结举到她面前。

孟之玫有些呆呆的看着,那是怎样的一双巧手,竟能将同心结编的如此之好。那形状饱满的,松紧度适中的黑色同心结,在雪花飞舞的映照下显得那样耀眼。而周围,无论是方才的情绪铺垫,或者是此刻桂花树下迷人的雪景,都令孟之玫有些难以抑制的紧张。

宇文旭见孟之玫半晌不伸手去接,微微敛眉。“不喜欢?”

“不是。”孟之玫摇头,“这情意太重,我……承受不起。”

闻言,宇文旭定定看着她,苦苦道:“没有承受不起,我可以等。”

四目相对间,孟之玫直视着他的双眼,那双往日里冷若寒潭的桃花眸,竟写满真诚与期盼。这是她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见过的。而那双眸子恍若充满威慑力,直直穿入她心,让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无处遁形。

然而,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并未去接那枚同心结。

结发定情?

她怅然一笑,从椅子上站起,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

宇文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有些无奈的收回手,起身盯着孟之玫远去的背影,没有追过去。

……

之后的日子里,孟之玫没有再见到宇文旭,而她一直在布置着店铺。上午忙着收购新鲜蔬菜果实,下午则去各个府上推销菜品。

当然,为了方便,孟之玫将近一个月都是男装装扮。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的快,一晃眼便到了二月初八。

这日,天气放晴,没有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孟之玫难得闲下来在大街上溜溜,准备采购些东西给艾草村的村民送去。顺便将大棚里的蔬菜都运过来,以备大赛开始那天所用。

行行逛逛间,不知不觉走到百里美容院附近,她特地朝那边扫了一眼。原本顾客爆棚的店子,店门竟虚掩着,只露出一条缝隙。

孟之玫觉得有些奇怪,鬼使神差的探头朝里望去。

店内寂静一片,地面狼藉,桌椅凌乱,而楼梯不远处,似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微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孟之玫脑中雷光乍闪,径直推门而入。(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4.命案缠身

孟之玫轻轻推开百里美容院的店门,每上前一步,呼吸就会沉重一点。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地上的血迹已然证明这里出了事,而血迹流淌的上端躺着一名粉色衣裙的女子。孟之玫盯着她的背影,绕过地上的血迹,直接蹲在女子面前。

粉衣女子左胳膊横地,脑袋歪在上面,后颈处有一道伤口,还在淌着血。孟之玫伸出两根指头去探女子的鼻息,已然没了气。

然而,当她仔细打量这案发现场,乃至死者整个面容之后,初步判断死者被硬物击中颈部,割破大动脉流血而死。至于样貌,孟之玫只觉在何处见过。

她踌躇片刻,终是决定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解决办法,去官府报官。

然而,她尚未来得及起身,店门外便齐刷刷进来一群人。

孟之玫抬眸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目光凌厉,表情威严。而他身后,跟着十来名带刀官兵。

“将犯人抓起来!”

孟之玫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一身官服的男子竟然先发了话。目光落在孟之玫身上,笑容轻蔑。

“犯人?”孟之玫没有反抗,仍旧蹲在呆在原地,讥诮一笑。“请问大人,小的何罪之有?”

少尹大人见孟之玫被抓个现行还不知错,不由嘴角斜斜勾起,语气威寒道:“何罪之有?!哼!若不是有人去府上报官,并且迅速赶来!怕是你早已逃之夭夭了!”

“大人,您这是在说笑吗?”孟之玫嘴唇轻勾,面容中带着嘲讽。就连那双明亮的杏眸,亦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没有半点恐惧。

少尹大人冷冷一笑。“说笑?你以为我一个少尹,会很清闲?”说完,他又极不情愿的瞟了孟之玫一眼。随即喝道:“抓紧时间!将人给我带走!”

孟之玫没有反抗,只是笑得惨淡。她知道。今天这一切看起来虽是巧合。冥冥之中,都是别人安排的。至于那人是谁,孟之玫不敢随意断定。既然别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便不愿浪费口舌,直接被官兵们押着走开。

跨过台阶的那刻,孟之玫似是想到了什么。骤然回眸,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小桃!”

孟之玫诧异,看着从另一方走过来的男子。暗暗叹了口气。然而,当她回想起小桃时,整个空间都立刻安静下来。

“府尹大人,您如何来了?”问话的是最先进来的蓝色官服男子。

李炎庆疾步走到孟之玫面前,目光淡然,嘴里却颇有些不满的说道:“本官为何不能来,你这少尹都可以不与我汇报,私自带兵来案发现场,本官又岂有不来的道理。”

“下官该死!”少尹大人被李炎庆说中心思,不由垂下头来。一双眸子心虚的转着。完全消失了与孟之玫说话时的趾高气昂。

李炎庆挑眉冷哼一声,接道:“你确实该死!说说,怎么回事?”

很快。少尹大人便将整个事件复述了一遍。

死者,名小桃,近来在百里古苏的楼馆中打杂做工。为人老实,做事勤劳。听隔壁的老张说,小姑娘一早便来了,迟迟没有出来。而美容院今日亦是没有开门。

“可以肯定的是,死者是被人击中后颈割破大动脉而死,并非意外,完全是人为谋杀。至于原因。暂且没有找到,也未来得及调查。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死者生前与人发生过争执,案发地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少尹一边说着。一边分析着情况。

孟之玫仍旧被两名官兵押着,李炎庆却是走进了案发现场,仔仔细细的寻找线索。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孟之玫时,他不由问道:“少尹是如何断定那位公子会是凶手?”

“有人亲眼所见,前去府衙报案的。”少尹斜了孟之玫一眼,规规矩矩的回答。

“有人证?”李炎庆眉头微蹙,颇有些不置信的模样。

而孟之玫此刻更是诧异,她疑惑的看向少尹,没有开口。

“是!有人证,而且是亲眼所见。”少尹回道,表情坦然。

李炎庆用眸光轻轻瞟了一眼孟之玫,心底十分相信,孟之玫不会杀人。而且是杀这样一个姑娘,可他又没有证据,只能暂且理清楚整个事件。

“将证人带过来。”

话落,少尹也稍稍迟疑,却终是将人带了上来。

来人是一名男子,身着粗布麻衣,样貌平平,给人的感觉憨憨厚厚,似个地地道道的实诚人。

孟之玫可以肯定,这个人她绝对没有见过。而此时李炎庆的声音也恰好响起。

“将你知道的都说一遍。”

那男子弓着腰,诚恳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

“小民是郊外的王家村的王二君,妹妹叫王二梅,几个月前妹妹离家来城里找活做。后来,被百里姑娘看中,招进了店里。过年时,妹妹回家,带来了不少好吃的好用的。一家人十分欢喜,便趁着雪停了,命我前来道谢。却不料,百里美容院还未开门。”

说到这里,那男子望向孟之玫,眸中满是愤怒。

“到了以后,小民才发现店铺还未开门。便一直坐在台阶上等着。中途还问过隔壁的张老板,百里美容院平日里几点开门。张老板说这个点按照以往来算,已经开门好半晌了。后来,又多等了一会儿,方想离开。竟看到一名丫头走了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王二君将视线落在地上躺着的尸体身上,目光里无不惋惜。

“当时,小民也不认识她,见她有钥匙可以开门,便问她百里老板在何处。那姑娘也是个好女子,并未看不起我的模样,笑嘻嘻的对我说。今天一整天百里店铺都不会开门,百里姑娘让她来店里取些东西。若是自己有急事,一会儿等她取完东西可以随她去见她。”

听到此处,孟之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而,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抓住,便认真的听下去。

而李炎庆与旁观的人,均是目不转睛的等待着王二君继续说下去。

“之后,小民在店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姑娘出来。反而走出一名男子。”说到男子,王二君的目光直直落在孟之玫身上,满眼的怨恨。

孟之玫无解,莫非他口中所说的男子就是自己?

“那男子何种模样?”李炎庆闻言,立刻问道。

王二君轻轻一笑,右手直指孟之玫,“小民看的很清楚,就是他!”

“你可是正面瞧见他摸样的?是衣着相似还是样貌体态相同?”李炎庆继续追问。

王二君面色严峻的如实回答:“并未正面瞧见,只望见一个侧脸。体态衣着都如出一辙。小民绝对不会认错。”

闻言,孟之玫方才开始意识到,从一开始她看见百里美容院的门虚掩的那刻,她便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而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看明白。不由暗暗苦笑,自己究竟得罪了多少人,竟过不了几天舒坦日子。

李炎庆本想当场就为孟之玫开脱了去,而今看这形势,怕是没那么容易。这般想着,他眸光不自觉的落在孟之玫身上,见她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便挥手让少尹将一干人等带回顺天府。

而孟之玫,则被关入大牢中待审。

深夜,牢房内潮湿味重,孟之玫环膝坐在干稻草上,陷入沉思。今日这事发生在百里美容院,怕是与百里古苏脱不了干系,莫非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故意针对自己?可这也不像她往日的作风啊?

如若不是百里古苏,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陷害自己的。怕也只有钱家一席人了,后天便是果蔬食材海选之日,莫不是想阻碍她参赛……

许是孟之玫想的出神,竟没察觉有人已然走到她面前,隔着一根根木柱望着她。

“欧阳姑娘。”来人见孟之玫后背靠墙,环抱着膝盖默默发呆。心中不觉生起几分疼惜,轻声唤道。

孟之玫被这一唤,骤然醒过神来。转首望向来人,没事人似得一笑。“府尹大人,您来看我?”

李炎庆见孟之玫这般表现,不由愣了愣神,旋即点了点头。顿了顿,复又说道:“欧阳姑娘,本官只是按规矩办事,还望姑娘多忍忍。本官定当给你讨回公道。”

“府尹大人忧心了!”孟之玫垂眸,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不过,小桃真的不是我杀的。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真的只是路过,发现不对劲,进去看看而已。”

李炎庆目光毫不躲闪的直盯着孟之玫,笃定道:“我信你!”

孟之玫讶然的回眸望他,颇有些不可置信。他方才说的是我信你,而非本官信你!她想无论自己是不是有着孟之玫的皮囊,对李炎庆而言,他都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甚至出手帮自己。

那么,作为朋友,她又怎么可以瞒着他,自己就是孟之玫的事实呢?

如此想着,孟之玫张了张嘴,慢慢朝李炎庆站着的地方移动脚步。“我有件事情想要坦白……”

“嗯,说吧!”李炎庆笑着看她,嘴角轻勾。(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5.我也信你

孟之玫被关进顺天府牢房内,等待着第二日的受审。

面对李炎庆无条件的信任,孟之玫决定坦白身份。

“我有件事情想要坦白……”

“嗯,说吧!”

孟之玫沉思片刻,努力组织着语言。不料,一道除他们二人之外的声音响起。

“李府尹真是尽职尽责,深更半夜光临监牢,不如本王也来参与参与。”

李炎庆转眸,面色恢复如常,拱手行礼道:“王爷过奖,不知王爷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见他二人这般,孟之玫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看着。方才想要坦白的话,此刻也有些说不出口。

“无妨,本王来只是问你些事情。”宇文旭面色冷凌,眸光扫过孟之玫时,眉头微蹙,似是对什么事情非常不满。

李炎庆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孟之玫一眼,复而对着宇文旭说道:“您说的是欧阳姑娘之事?”

宇文旭颔首,“正是。”

话毕,李炎庆便简单的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今日听过无数遍的孟之玫,只觉头脑开始不灵活,眼皮更是抬不起来,似是要睡着一般。“你们就不能换个好点的环境去谈吗?真的很吵。”

虽然孟之玫知道这样说有些过分,可实在是困极。加之,她又是一个不喜欢闲操心的主儿,定当不愿被人打扰了睡眠。

还在说着话的宇文旭与李炎庆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随即默契的点头。

“既然困了,我就先走了。”李炎庆侧脸与孟之玫告别,旋即又与宇文旭说了句什么。便转身离开。

孟之玫困意朦胧的看着李炎庆离开的背影,又一脸迷茫的看着宇文旭。“你怎么不走?”

宇文旭闻言,并没有答话。反问道:“你准备对他坦白你是孟之玫的身份?”

“是!有何不可?”孟之玫有些吐词不清的回答。

宇文旭慢慢靠近牢房木柱,怔怔的盯着孟之玫。面色颇为不满。“为何对他可以?对我总是避而不见?甚至不惜找人替代?”

这样的话一问出口,孟之玫的睡意便醒了一大半。可为了逃避这个问题,她只得装聋作哑。闭眼,装睡。

“他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简单,少与他交心。”宇文旭自是知道孟之玫在装,一本正经的提醒。

孟之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家伙就是见不得自己过的好。这冷冷冬夜,只有半地稻草的夜晚。消失了困意,又该如何挨到明日?

“玫儿,你过来。”两个人各自沉默了半晌,宇文旭轻声唤她。

孟之玫没有睁眼,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事?”

“过来!”宇文旭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重了几分,让人不忍抗拒。

孟之玫无奈的从地上站起,走了几步,靠近了宇文旭几分。态度却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能不能麻利点?”

闻言,宇文旭也没有说话。只轻轻取下身上的深紫色大氅。绕过横在他与孟之玫面前的木柱,将她整个人围住。

方才还感觉到阵阵凉意的孟之玫,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激得一喜。龇牙咧嘴的嬉笑道:“真够朋友。还知道我冷。”

随口的一句话,孟之玫说的坦荡。宇文旭却是听的心中一颤,反手握住孟之玫拍着他肩膀的手。面色沉冷,俊眉微蹙道:”对你而言,本王只是你的一个朋友?“

“不然呢?”孟之玫白了他一眼,不想明白他话中真正的意思。

宇文旭没有回答,只放开孟之玫的手,深深凝着她。似是要通过她的身体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许久,整个空间又陷入安静之中。

孟之玫围着大氅的身子已然暖和起来。隐约还能闻见桂花的香味,而睡意也正悄无声息的袭来。

“王爷。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吧,这大半夜的。牢房可不适合你呆。”说着话,孟之玫打着哈欠又往那铺着稻草的角落行去。

宇文旭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好!本王这就走。”

说着,他似是赌气一般,快步转身离开。

孟之玫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对着他的背影大叫道:“谢谢你的大氅!”

“海选之前,我定会救你出去。”宇文旭没有回答,一字一句的说着。走了两步,见身后没有动静,又补上一句:“我同样相信你!”

听着这样的话,孟之玫的身子立刻僵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哪里还有宇文旭的身影。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

第二日一早。孟之玫便被带到了堂上。

她身着囚服,双膝跪地,堂上坐着一身蓝色官服的李炎庆。右侧支着案几,年迈的师爷正手持毛笔,记录着什么。

而堂下,坐着民亲王,荣王。

孟之玫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事竟然还招惹了荣王,怕是不好脱罪了。

“堂下之人,本官再问你一遍,小桃可是你杀的?”李炎庆在堂上端端正正的坐着,气质轩昂,威严冷峻。是孟之玫不曾见过的样子。

孟之玫也不急不怒,缓缓开口:“不是。”

这样的问题,自升堂以来,李炎庆问过不下五遍,每次孟之玫都是短短且笃定的两个字: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何会去百里美容院,而且主动推门而入?”李炎庆继续追问。

“因为门是虚掩的,小民见里面一片狼藉,又看见人影倒地,一心想要救人,便忘了避嫌。”孟之玫如实回答,说话间。眸光不经意瞟向一侧站着的百里古苏。

“哼!”李炎庆尚且还未答话,便听见一道冷哼声起。“怕是见店门未锁,想要去偷盗些东西。却不慎被人发现,方才杀人灭口吧?”

说话的正是一身黑色袍服的荣王。面上的不屑与鄙夷毫不吝啬直击孟之玫面门。

末了,还不忘瞟一眼身侧之人。心底暗暗思忖民亲王来此的目的。

孟之玫闻言,没有答话,只淡淡直视前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身份尊贵的荣王何尝受过这般态度,不由双眸眯起,冷冷瞪向她。“你可是聋了?”

这下孟之玫有反应了,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转回头去。

“咳咳……”李炎庆轻咳几声,歉意的看了荣王几眼,旋即发声问道:“忘记避嫌?那你可有人证?物证?”

“没有。”孟之玫回答的诚恳。亦干净利落。

其实,孟之玫是真的没有人证,或者物证,她当时只顾着推门而入,根本就不清楚有没有人看到自己进去。更何况是物证!

而李炎庆一听这话,也在心里打起鼓来。

他本以为今日堂审之时,也不过比昨日多了个民亲王和百里古苏。却不料竟又多出个民亲王。本想故意松懈放人的计划,骤然被打断了。

“大人,方才王二君说是亲眼所见。断定此事就是这人所做,怎会有假?”百里古苏半块面具遮脸,虽是揽不尽脸上的表情,却能从语气中听到她的伤心。娇滴滴柔软的声音,带着欲泣不泣的哭腔。

孟之玫只淡淡的看着,对她这样的行为表示鄙视。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既是如此,那王二君怎得又说。根本未见过小民的正面,单凭衣着和体态。怕是难以服众吧!”孟之玫淡淡的反驳,声音有些嘶哑。

“难不成你觉得有人要害你?”百里古苏不悦的回问。

孟之玫嘴角轻勾。直视百里古苏的目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两个仇家,也并不稀奇。”

而此时,宇文旭身侧悄悄摸摸的进来一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轻身退了下去。

孟之玫识得,此人正是张碧。

“那你的仇家是谁呢?”百里古苏朱红细薄的唇瓣轻轻勾起,煞有意味儿的问道,完全消失了方才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话问的虽是自然,也不突兀。可孟之玫知道,若是自己回答这句话,就意味着要承认自己的身份,或者揭露一些秘密。若是不回答,那便是心底有鬼。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亦不能说谎。毕竟,断案的是李炎庆,她不愿让他为自己徇私枉法。

“什么仇家不仇家的?本王今日得闲前来看戏,怎好磨磨唧唧,着实无趣!”

这次,开口的是宇文旭。他双目冷冷的扫视着四周的众人,嘴角邪魅的挑起,似不屑又似冷笑。

众人闻言,抬眸朝他望去。这时只听李炎庆拱手道:“下官多有怠慢,还望两位王爷海涵,昨日之事,下官派出去调查之人,尚未将知情者带回,烦请稍后片刻。”

“哼!”闻言,荣王浓眉微拧,目光落在百里古苏身上,满眼的心疼。“李府尹办事效率不过如此,看来,以往还是本王高看你了!”

李炎庆坐在高堂上,有些无语。心里确知荣王不耐烦只是担忧累着了百里古苏。不由苦笑,抬眼对上宇文旭一双冷寒的桃花眸。

“知情人?”宇文旭懒懒说了一句,旋即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本王有。李府尹可要一见?”

此话一落,孟之玫明显感觉到身侧站着的百里古苏情绪有些不对,不过还未来得及细看,她已然恢复常态,敛眉不语。(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6.是我杀的

“知情人?”宇文旭懒懒说了一句,旋即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本王有。李府尹可要一见?”

话落,还未待李炎庆发话,张碧已然将人带了进来。

来人是名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着淡蓝色棉麻襦裙,样貌一般,圆圆的脸蛋十分可爱。

自这人一进入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此人身上。只听在须臾的打量之后,李炎庆高声问道:“来者姓甚名谁?发现了什么?如实招来!”

女子似是被李炎庆的威严唬住了,连忙双膝跪地。怯生生道:“民女刘招弟,京都人士。因爹娘常去集市上卖菜,民女经常在家中送饭过去给二老。而途中,总会经过百里美容院那条街。”

听到此处,孟之玫用余光轻轻瞥了眼百里古苏,见她面不改色,不由怅然。

孟之玫心中百般感慨之余,刘招弟的话却仍在继续。

“昨日,我按时给爹娘送吃食,迎面撞见一身藏青色广袖袍服的男子。民女正欲道歉,那人竟何话都不说,匆匆跑开了。甚至连一句礼貌话都没有。”

“那你可看见那男子的样貌?”李炎庆适时的打断她,问最为关键的问题。

刘招弟聚精会神的想了想,旋即点了点头,“见过。”

“再见到可会认出来?”李炎庆追问。

刘招弟这次没有多想,直接应道:“自然可以。”

这时,堂内相信孟之玫的几人心中均是一松。想着孟之玫终于可以摆脱嫌疑了,却不料荣王这时开了口。

“本王听来听去,如何听不出其中过程。你这贱民被一名公子撞了,便断定他就是凶手?莫不是借机报复?”

闻言。刘招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张合着嘴巴,将目光移向李炎庆。

而她的心中更是无比恐惧和害怕的。其实。她是百里美容院的仰慕者,因为家境穷做不起美容。故而常常在去送饭的路上,偷摸着朝里看看。

“荣王这般诋毁证人,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些?”宇文旭眼皮轻抬,目不斜视的盯着荣王,口气懒懒的说道。“况且,李府尹作为官员,自当会询问,荣王何须这般急迫?”

荣王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只觉宇文旭是只又臭又破的袜子,恨不得有多远丢多远。“只怕这人是民亲王寻来的,假假真真还不一定呢!”

“本王与堂下公子非亲非故,何故作假?”宇文旭这句话回答的轻描淡写,模样闲闲。

两人对话间,众人均是默然。毕竟,全京都的人都知晓,这两位王爷向来不和。而今出现在顺天府,自当不会和睦相处。

唯有高堂之上的李炎庆心生担忧。目光落在大门处,等待着出去办事的人回来。可现下,两位王爷争锋相对。亦不好继续耽误时间,只得发话问道。

“刘招弟!正如荣王所言,你何以肯定撞你之人便是凶手?”

闻言,刘招弟回过神来。垂首看着地面,低声道:“民女看的十分清楚,当时那藏青色袍服的男子正是从百里美容院的店中走出!”

“可你又何以肯定那人是从百里美容院中出来,匆忙之人就定是凶手?莫不是你上前去看过?”李炎庆见问出了苗头,又继续发问。

刘招弟此时身子已微微颤抖起来,撑着地面的手臂微微绷直。结结巴巴道:“是……民女亲眼所见……那人衣袍上沾染有血迹……而且……而且当时门是关着的。民女便在门外张望了两下……不料那门竟一下子开了……”

说到这里,刘招弟说话开始有些打结。低垂的瞳孔中盈满泪水。

“那你可曾看到什么?”李炎庆继续发问。紧着的心松了几分。

刘招弟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呜呜咽咽的回话。“民女……真的不是有意知情不报的!实在是吓……吓坏了……当时看见倒在地上流着血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只吓的跑了……”

“你可还看到屋里的其他人?”李炎庆墨眉轻拧,盯着地上的女子问道。

刘招弟现下已然说不出话来,只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孟之玫沉默着听到这里,心底不由生疑。若是如刘招弟所说,自己上前时,门是虚掩的,留有缝隙。当时那门又是何时被人带上的?还有,又如昨日王二君所说,他自小桃进店之后,便一直守在店门之外,又何以看不出刘招弟的异样?

孟之玫正暗自思忖着,李炎庆这时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喝道:“速速将王二君带上堂来!”

话落,站成两排的兵卫中,最靠近门边的人迅速领命跑开。不时,便将王二君带到了堂上。

王二君礼貌的跪地行礼,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孟之玫所在的方向。“小民王二君见过大人。”

李炎庆威严的摆了摆手,遂毫不含糊的问道:“王二君!你昨日所说,可有虚假?!”

“毫无虚假!”王二君笃定回话,颇有一种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的气势。

闻言,李炎庆心底勾起一抹冷笑。心底却是十分清楚,宇文旭带过来的证人一定不会有假。几个月前京都刺史被派调至雁州,皇帝手中缺官员,便让自己这个府尹兼管。而自己手下的少尹,本就不是个正义之士。便偶尔以大人忙碌为由,管理些琐碎的案件。

当时的他也无暇去管,只得由他去了。而此次都出命案了,他亦没有半点汇报,便直接去抓人。若不是自己从李肆那里听说,怕是孟之玫已然被冤枉了去。

如是想着,李炎庆冷声喝道:“李肆!去将王少尹给本官找回来!”

话落,李肆拱手应声出去。

而方方带着几名小兵悠闲自在从外面回来的王杰身子骤然一僵,听着李炎庆语气中的不对劲,正欲躲。却被疾步出门的李肆给撞个正着。

“大人!王少尹回来了!”李肆看着来人,在门外一阵吆喝。

随即,只听见几名官兵将人带了进来!

王杰还未来得及跪下。便听李炎庆一阵怒喝:“王杰!你可知罪?!”

知罪?

王杰骤然僵直了身子,整个脑袋一懵。颇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此刻不明所以的不但是王杰一人,堂内除李炎庆之外的其余人均是心生疑惑。大多不明白,这审问两名证人问的好好的,怎得扯上王杰了?

众人正疑惑之际,只听李炎庆适时的开口:“你当日私自带人前去案发现场!到底是何人向你报的案?为何不曾向本官禀报?”

“大人!”一听这话,王杰一双腿骤然软了下去,直接跪倒在地上。抖抖索索的低唤。“就是那王二君啊!”

李炎庆闻言,双眼眯起,“跟着本官办案这些日,你也应当知道了许多刑具的用法,本官却是不知,不如……”

李炎庆话还未说完,王杰的脑海中便想起那些恐怖到令人发指的刑具,不由抖得更厉害了。无比激动的道:“下官说,什么都说!”

声音中,带着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呜咽声。

孟之玫见他这副模样。不免生出几分同情。毕竟,古代的刑具,可不是一般的折磨人。单单是孟之玫知晓的便有竹签。刑具虽普通,可将其根根插入指甲中的行刑方式,着实令人想想都觉得疼。还有通体铁刺的刑椅,无疑不令任何一个正常人难以招架。

然而,孟之玫这边正想着,王杰已经开了口。

“当日,确实是王二君前来报案。他说亲眼看到了凶手,而且凶手还在案发现场,不曾走。让我赶紧去抓。”说到这里,王杰低垂着头。

孟之玫侧过脸。便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脸。似是恐怖到了极点。

“本官当时正在府衙里带着手下赌钱……因刚输了银子。心底十分不爽。便将气全都撒在了王二君的身上,搜了他的银子……”说着这些话,王杰几乎是匍匐在地,似是没脸见人。

“可王二君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后来,他便告诉本官,只要将那人抓起来,不用审问,不用立案,直接论罪处罚,到时便可给自己二十两白银……本官……本官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还请大人从轻处罚……不要用刑啊……”

话落,堂内众人均是了然。目光又齐齐落在王二君身上。

而此时的王二君已然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恍若失去了灵魂一般。机械式的傻笑道:“是……是我杀的!人……人是我杀的!”

“那你为何要杀小桃?”李炎庆见状,赶忙问道。

王二君只嘿嘿笑着,那声音似痴似傻,“我杀的,是我杀的……她该死!该死!谁让她欺负我妹妹!她就是该死!……该死!……”

而此时,一直沉默着不发话的刘招弟已然望着王二君傻了眼。呆愣愣的道:“是他!就是他!这眉眼……那日撞到自己的,就是他!”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缘由。可而今,王二君的样子,已然是魔症了,怕是再要问详细细节,已然不可能。不过,整个案件已然是有了杀人动机。凶手也认罪了,也总算可以结案了。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李府尹准备如何处置他?”宇文旭看着被官兵带下去的王二君与王杰,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炎庆闻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自当是放了。此人不过是时运不好,碰巧被那贼人拉过来顶罪罢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7.杀机暗藏

午后的阳光,为冬日的严寒铺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衬着还未化尽的积雪莹白耀目。

孟之玫从顺天府回来,便让莲儿打了一盆水,将面上的妆容都卸了干净。又嘱咐着打来热水,开始沐浴。

昨日在牢房中呆了一夜,已然觉得身子有些畏冷。而今,躺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她只觉身心舒畅。耳边响着楼下小二时不时的吆喝声,还有街边行人的唱诺声,以及马蹄飞踏,带动车辙的滚动声。

第一次,她觉得嘈杂的环境并不令人讨厌。起码,比牢房里的安静潮暗要好太多。

如此想着,她嘴角不由扬起,白皙似雪的肌肤在白日的光亮下望不见一丝毛孔。她用沾着水珠的手指轻轻拍洗着锁骨凸显的颈项。水珠在剔透白净的香肩上一滑而落。

轻笑间,她竟想起临离开顺天府时,李炎庆对自己说的话。

“欧阳姑娘,本官只能帮你至此了。对不起。”

其实,孟之玫十分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案件确实有问题。而最终结果,判王二君杀人待斩,着实是为了明日海选之事。若是整个案件继续牵扯下来,恐怕连荣王都可能被得罪。

想到这里,孟之玫不由敛了笑容。兀自喃喃道:“怕是以后的日子越发充满艰难险阻了。”

“小姐,您洗好了吗?”孟之玫方方从浴桶里站出来,便听见莲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孟之玫在屏风内拭干身子,套上一件干净的银灰色男子长袍,淡淡回道:“好了,何事?”

听到回答的莲儿在门外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搓动着双手推门而入。本来准备好的话。此刻见孟之玫这般打扮,似要出门的样子,不由惊讶。

“小姐。您这刚回来,又要出去吗?”

孟之玫没有回答。只浅浅扫了她一眼,复又对着铜镜挽上一个男子的高髻,用银灰色的发带将头发固住。

莲儿看着这样认真的孟之玫,想要上前去帮忙,却是踌躇着不敢上前。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吭声。

“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孟之玫见状倒是不甚在意,一边画着眉毛,一边似笑非笑的问道。

闻言。莲儿身子一僵,头垂的更低了。“不是……”

听着莲儿这般小心翼翼,满心愧疚的声音,孟之玫无奈的笑笑,却终是没有催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莲儿本是想等着孟之玫好奇的问出来,可现今见她这般不痛不痒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想起上次的事,心底更是愧疚不安。于是,一咬牙,开口道:“小姐。奴婢遇到……大夫人了。”

最后那句大夫人,莲儿说的很小声。似是怕惊动了孟之玫一般。

孟之玫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胭脂。回过身望向莲儿。悠悠道:“说重点吧,一会子我还要出门办点事。”

“小姐!你不能出去!”似是条件反射,莲儿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为何?”孟之玫画好的浓眉微蹙,不解的追问。

莲儿有些怯怯的抬眼瞧了瞧孟之玫,见她今日难得好脾气,不由安心了几分。顶着微弱的声音细细道:“大夫人知道你是雁州的小姐,很是生气。”

说到此处,莲儿又不经意偷瞧她一眼,见她面色一如刚刚。绞了绞手中的手帕。继续道:“大夫人的秉性奴婢清楚的狠,她得知您真实身份之后。眼神里的杀气……而且,当时奴婢离开的时候。还特地站在暗处看了几眼。只听她唤了一声,一名手持扇子的男子便到了她跟前。说是要想办法除……除了……除了小姐您……”

“小姐,您万万不可一个人出门啊!大夫人……”

“你告诉她的?”孟之玫轻轻站起身,语气淡淡的打断莲儿的话。

闻言,莲儿方才还充斥着担忧的情绪,骤然被愧疚填满。弱声弱气的回道:“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孟之玫没有说话,只从木施上取下一件黑色大氅,慢条斯理的披上,又对镜整了整。末了,看也不看莲儿一眼,学着男子的模样,径直下楼而去。

莲儿细听着孟之玫的脚步声,当声音彻底消失在可听范围之内,她的泪水如雨珠般悄悄滴落。

她知道,这一次纵使是教训都不愿意了。她本以为小姐会怒会气,甚至会赶自己走,她都觉得是自己自作自受,活该!可小姐这般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不是放弃了自己,又能是何呢?

这厢的莲儿还杵在食味殊二楼的房间内自我谴责。而那厢的孟之玫已然坐上了马车,朝艾草村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孟之玫背靠着车壁,微微有些出神。

关于莲儿再次暴露她身份这件事,她已经不想再多做表达。无论是什么原因,她有苦衷也好,不衷心也罢,她都不愿去多想。也不愿再多做责怪。毕竟,莲儿也有思想,她既然受不了压迫,一而再的承认自己身份,那便是为自己酿成了灾祸。再追究下去又有何意义呢?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思忖至此,孟之玫终是苦涩一笑,将目光转向了车外。

“公子,绸缎庄到了。”马车行过一阵子之后,车夫在外面喊道。

孟之玫撩开车帘,径直入了绸缎庄。前些日子,她早就订下了数量不小的冬衣,都是给艾草村的村民准备的。今日前来,不过是来取衣罢了。

“公子,您来了!”孟之玫还未踏进庄内,便见一名小斯迎了上来。

孟之玫倒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衣服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昨日刚刚赶制完成,我们庄主正在厅内候着您呢!”小斯一脸笑意的答话,对孟之玫的态度客气的不像话。

孟之玫却是礼貌的拱手,随着小斯往厅内走去。

还未走近,孟之玫便见一位年轻的公子坐于厅内,姿态闲散,模样孤傲,令人心生疏离。“这位便是你家庄主?”

小斯闻言,并不诧异,微扬起下巴,自豪道:“自是。很多见过我们庄主的,都不甚相信将庄子做大之人会这般年轻。不过,他的确是我们庄主。”

“少年有为,在下佩服!实在是佩服!”孟之玫由衷的赞叹,目光却依旧落在堂内之人的身上,没有挪开。

这样的话,对小斯很是受用。他挑眉,欢快的笑着,看着孟之玫时也不由更多了几分好感。

话毕,小斯上前拱手禀告。旋即,便回身将孟之玫请了进去。

“在下欧阳,见过庄主。”孟之玫礼貌的拱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此人身姿修长,着一身蓝色系渐变长袍,上绣竹枝青叶。额前的两条发丝搭在面颊两旁,弯眉棕眸,琼鼻直挺,朱唇上薄下厚,下巴微勾。

整体看起来既柔且刚,令人遐想。

“请坐!”男子微微直起身子,右手轻轻一挥。姿态仍旧懒散。

孟之玫虽是喜欢看美男子,可此刻也不是时候,只得直入主题。“今日欧某前来是取冬衣的,不知可否取货?”

这样的问话,孟之玫不喜欢。毕竟,她才是顾客,为何自己付了钱,反倒气势薄弱的来问店家可方便取货?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如此想着,孟之玫挺直了腰板。补上一句:“银两欧某已经付过了。”

男子轻轻瞟她一眼,答非所问道:“肖邦。”

肖邦?

莫名其妙的两个字,几乎让孟之玫一口茶吐回茶盏之中。可毕竟是在别人庄中,不好失礼,便只得憋着,平复了心情。

轻咳两声,望向他,开口道:“咳咳,肖庄主,您可还有事?”

这时,肖邦并不答话,只是对方才那小斯使了个眼色。那小斯便退了下去。

须臾之后,孟之玫所期盼的冬衣,终于抬到了自己面前。

“可还满意?”肖邦轻抬眼皮,漫不经心的发问。

孟之玫没有立即答话,反倒是上前几步,仔细将木箱中的棉衣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花纹是自己设计的,女冬衣多用梅菊桂等几种花样,而男冬衣大多是竹叶祥云之类的花样,均是绣在右边口袋,而左胸口处绣着名字。老人穿起来并不花哨,但又不失单调。

“不错!在下十分喜欢。”孟之玫直起身,负手对肖邦深深一笑。“那就容在下运回去吧!”

说着,孟之玫也不多做停顿,直接唤马夫前来帮忙抬走。而此时,肖邦却是制止了孟之玫的动作。

“公子且慢。”

闻言,孟之玫微微皱眉,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这般三番两次的不让自己拿货走人,莫不是嫌钱不够?暗自思忖着,终是直入主题的问道:“肖庄主有话不妨直说。”

话落,肖邦嘴角斜斜一勾。“本庄主无话与你说,只是你暂时还不可离开此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孟之玫越听越糊涂了,微蹙眉头,忖道:“你是说在下此刻离开此处会有危险?”

“对!”肖邦也不做隐瞒,“欧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8.唱曲报恩

“欧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肖邦终于在阻拦孟之玫离开之后,渐渐问出了事情的关键。

孟之玫闻言,浅浅一笑。“得罪的人?当然有。而且不在少数,若是在下此刻走了,怕是又多得罪了一个。”

“欧公子说笑了。”肖邦起身,开始细细打量孟之玫。只觉面前的男子身子娇小,皮肤雪白,更似女子。“本庄主自当不是仇人,不过,也不会是朋友。”

话落,肖邦右手一斜,示意孟之玫继续坐回原位。

孟之玫也不客套,自是知道此人这般做有他的道理,便也一撩袍摆坐了下去。而唇边,自始至终,都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见两人又重新作势开始说话,小斯便领着马夫一同去了偏院饮茶。

“欧公子可知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肖邦身子斜靠着楠木靠椅,漫不经心的问孟之玫。

只这一个问题,孟之玫便恍然醒悟了过来。想起莲儿与自己说的话,乃至肖邦的举动,怕是自己被盯上了也不自知。只是,自己那惊人的感应能力,又失灵了吗?还是说,那人武功已经高出了自己的感应范围,甚至保持着适当的跟踪距离?

她想了想,终是问肖邦。“既然肖庄主不当在下是朋友,为何发现有人跟踪我还要帮我?”

“因为本庄主觉得你死了可惜。”轻描淡写的回答,慵懒的语气,却是让人查不出一丝玩笑之意。

孟之玫将目光落在他褐色瞳孔之上,只觉得这人与肖宜迅有几分想象。如此想着,她不经意多念了几次肖宜迅的名字。肖宜迅,肖宜迅。肖邦。两人都姓肖。

“多谢肖庄主抬爱。”孟之玫许久才应下一句。内心深处却是清明一片。

以前在南宫岑那里,听到过不少关于京都的趣事。关于丞相一家,孟之玫只闲闲记住一些。却并不熟络。她记得南宫岑曾说过,肖丞相是一个极其注重子孙教育的官员。心心念念想着让三个儿子能够入朝为官。在皇帝面前受封得赏。却不料大儿子是个爱赚钱的,根本不务正业,成日不在府中,只专心做生意。

而二儿子肖宜迅,则是爱好诗词歌赋,对君臣之道,为官之忠一点都不感兴趣。只口口声声说,为官没有自由。不愿步肖丞相的后尘之类的云云。

至于三儿子肖宜速,自小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大字不识几个,完完全全就是粗莽汉子一个。只常常邀上三五几个好友去山中打猎。对家业更是满不在乎。

当时,她听南宫岑说完这些,只觉得肖宜迅思想很是前卫。而且可以看出肖丞相的三个儿子都各有所长,不争不抢,是好事!也是古代家族里少有的不争不斗之家庭。

这里孟之玫已然猜测出了肖邦的身份,肖邦却仍是细细的抿着茶。默不作声。

“听说京都城肖丞相的嫡长子,是个极会做生意之人,不知同样经商的肖庄主可否见过?若是识得。不知可否引荐一番?”为了打破冷凝的气氛,以及满足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孟之玫终于问出了口。

而此时,肖邦的面色仍旧没有变化,只是在孟之玫说到肖家嫡长子的时候,微微愣了愣。“引荐?那人臭名昭著,被父亲责骂不务正业,有何可见的。”

“自古商人虽地位只高过平民,可毕竟是兴家旺国之举。非但可以带动大周朝的经济,更可以在灾难来临时为国家出一份力。何为不务正业?整日在家游手好闲方叫务正业吗?”

这段话。孟之玫说的不轻不重,却足以表达心内所想的意思。如若古代人知道二十一世纪商业是整个国家的命脉。怕是要佩服起商人来。

而此刻的肖邦,在听完孟之玫的一番话之后,身子微微一僵,眸底的吊儿郎当之意消散,反泛起一丝晶亮。“你当真如此认为?”

孟之玫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在下也对经商颇感兴趣,奈何头脑笨拙,方想请教此人一番,只是不巧,一直都未遇上。”

闻言,肖邦将目光略略瞟向门外,没有再说话。

而此时的孟之玫见肖邦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静静品着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唯有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小斯的匆匆的脚步声。

“庄主!”来人直接冲进门来,拱手禀告。“方才那辆马车一使出城外不远,便遭了袭击,马车被四分五裂,滚落河堤之中!”

听见这番禀告,肖邦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孟之玫似是若有所思。忖了忖,方道:“庄主好似真的救了在下一次。”

“好似?”肖邦挑眉一笑,旋即朝那小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才继续说道:“你可是想看看你那马车的残尸才肯相信?”

孟之玫没有立即答话,只静静的望着肖邦。他纤细的手指正有意无意的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想了想,孟之玫才浅浅一笑。“那庄主想在下如何报答?”

一听到孟之玫要报答自己,肖邦嘴角微微一勾。邪魅的模样,闪着几丝诡异。而目光,终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孟之玫,从上至下,从脚至头,慢慢的打量,不说话也不动作。

一见他这般模样,孟之玫有些后悔。可现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的回去。不由心里有些发毛。

肖邦见状,摸了摸微勾的下巴,懒洋洋道:“本庄主什么都不缺,妻妾儿女,家财权势都是有的。自当不屑你的报答,不过,本庄主愿意卖你一个面子!”

孟之玫在心里狠狠白他一眼,这般嚣张,真真是让人不喜。可她什么话也没说,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坐着。

而肖邦却似没有继续等待孟之玫的回答,起身抬步,亦步亦趋的走到孟之玫身前站定。本想看看孟之玫会如何反应,却终是在她面上找不到一丝情绪。

于是,他没有多想,微微俯身,将身子朝孟之玫靠近,靠近,再靠近。直至两个人的鼻尖都要挨在一起了,孟之玫才恍然大悟过来。一把推开他,怒声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男子轻轻一笑,将不经意被孟之玫推开的步子又朝前挪了几步。凑近了去看孟之玫的小脸,轻伸出手,在一侧案几上的茶水中沾了沾,点上孟之玫的眉毛。

仿佛是在那修长的指腹触及到孟之玫眉毛的那刻,点点黑色在二人相触的肌肤上轻轻晕开。

孟之玫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挥开他的手,却见他已然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细细盯着孟之玫显现出来的柳眉,满意一笑道:“本庄主就说,有这般美丽梨涡的人不当是男子才对。”

说完,他俊眉一挑,表情意味深长的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孟之玫见自己已然暴露了女子身份,也不再抵赖,微不可查的深呼一口气。遂淡然道:“对!我确实是女子。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孟之玫没有用口技,而是用着本声。

清灵的嗓音在绸缎庄的正厅内悠悠荡荡,恍若雨后啼叫的灵鸟,令人身心悦畅。肖邦双眸一亮,煞有介事的盯着孟之玫。良久,才道:“你这嗓音如此好听,不如唱个曲儿给本庄主听听,就当是报恩!”

闻言,孟之玫浅笑。“看来,肖庄主还真真是什么都不缺呀!一条命用一个曲儿就抵了,对我而言很是划算嘛!”

话落,孟之玫微微思量了会儿。旋即畅然一笑,扬起颊边的梨涡,望向肖邦。“好!小女子这就献丑了!”

肖邦见孟之玫答应了,笑着一挥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孟之玫微微一拂,大方的走到正厅中央,清了清喉咙,随即唱了起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一袭没有伴奏的自孟之玫清灵般的声音里传开,铿锵顿挫的调调,不似古代曲调那般悠扬柔肠,反倒多了一丝大气清决。

许久,许久,直到孟之玫将整首曲子唱完,肖邦都未曾睁开眼,只细细品味着曲中的意味儿。

孟之玫默默的走回至椅子上坐下,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含着淡笑静静望向门外。

外面已不似来之前灿阳高照,而是透着阴阴的光亮。屋檐上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斜斜流到角落处,终是慢吞吞的滴了下来。

孟之玫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脑袋里竟浮现起宇文旭的样子。不由嘴角上扬,轻轻笑了起来。

“可是在想情郎?”一侧的肖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副打量了孟之玫好久的模样,语带调笑。

孟之玫闻言乍一醒神,转移话题道:“那首曲子可还让庄主满意?若是无事,我可以走了吧?”

“曲名为何?”肖邦回想着方才孟之玫唱的那首曲子。满脸的享受之感,遂继续道:“这曲调虽古怪,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不如留下曲谱再走?”

闻言,孟之玫欣然点头。“好!”(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59.惊现一堂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空气中飘散着湿冷的霜气。恍若在告诉人们,化雪的天气愈发冷寒。

孟之玫站在食味殊的二楼,轻轻打开窗户,却骤然被灌进的冷空气冻得浑身一哆嗦。不由搓着小手哈起气来。

昨夜,离开绸缎庄之后,她照旧去了艾草村。将准备好的冬衣让体健的村民发了下去,又连连检查了所有的大棚。

其实,孟之玫也不太明白,当初她奇思妙想的尝试,竟成功的结出了果实。而今不但大棚的数量在逐渐增多,就连猪鸡鸭鱼都养的颇好。每次,只要孟之玫回到艾草村便会发现新的惊喜。

说实话,孟之玫除了刚开始指点了一下大棚蔬菜的操作,讲解了相关的养育知识之后。基本上没有管过那些家禽蔬菜的事儿。也从未有人向自己提出疑难,或者问些专业性的问题。是以,孟之玫还是很佩服那些老人的。非但懂得的人生道理多,而且种植养殖能力十足。

如此乐不可支的想着,孟之玫只觉未来美好丰裕的生活,仿佛就在眼前。

窗外,一阵风扫过,扬起孟之玫如墨的发丝。却骤然令她清醒了过来,深呼一口气,从嘴中散出去的呼吸与朦朦的雾气相恰,消失在灰白的晨色之中。

“小姐,您起了吗?”忽而,只听见门外传来莲儿的声音。

孟之玫没有答话,只轻轻将窗户带上。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方道:“起了。”

听到这话,莲儿微微松了一口气。绷了一宿的心,瞬息间放了下来。她想,无论如何小姐还是愿意搭理自己的。这样。便也足够了。

“那奴婢进来伺候您洗簌吧!”说着莲儿在门外顿了几瞬,见孟之玫不曾拒绝,便将门推开。轻轻走了进去。

孟之玫轻瞟了莲儿一眼,见她眼圈黑黑。满眼血丝的模样,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你可听说了今日海选之事?”

“知道。昨日来店里的顾客们,很多人都在讨论此事。据说参加的人特别多。”莲儿一边说着,一边将铜盆搁置在孟之玫面前。

孟之玫没有回话,只淡淡点头。心底里却思忖着。为何这场选赛来得这般及时,似乎是送上门的机会。其实,孟之玫不得不承认,刚开始从杨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便心底暗暗打鼓。而今真的到了海选之日,她却觉得有些不真实。特别是她触着那一盆热却并不烫手的热水时,心里猛然一跳。

“你可听到此次选拔是由谁提议出来的?可是皇帝?”孟之玫将冒着热气的毛巾贴在脸上,闷闷的问着。

莲儿听此问,如实摇头。旋即想到孟之玫遮着脸,根本看不到,便出声道:“奴婢不知。”

于是,直到孟之玫洗漱梳妆完毕,天色大亮之时,主仆二人都未再多说一句话。而此时的街道上。已然有越来越多的行人讨论着什么,甚至还有些人脚步匆匆的赶往宫门口看热闹。

孟之玫依旧画成昨日的男子妆容,换上一件墨绿色圆领袍服。带上昨日准备好的蔬菜便坐进了马车之内。

说到马车,孟之玫撩起车帘朝外探了探。马夫江勇正坐在车壁上晃着鞭子赶着车,完完全全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孟之玫见状,暗笑着摇了摇头。

“江师傅,驾车小心。”

“是!”江勇爽朗的应声,霎时间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昨日,自被这公子叫着跑了趟车之后,非但马车莫名其妙的损毁了,连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成了车内人的雇佣车夫。

他尤记得车内之人对他说过的话。大致意思是每月一两银子工钱。年终还有奖赏,更加令他难以置信的还是那句一天三顿一菜一汤伺候。若有不满还可再提之类的宽裕对待。而此人开出的唯一条件便是,不得泄露他任何秘密。不可多问多说。

想来他十五岁开始,便接替父亲赶车送客接客,而今四十好几,因为为人老实,有时一天也挣不到一文钱。而今白捡到这样一个便宜,竟兴奋的一夜未睡。只怕这突然到手的好日子会是梦一场。

然而,直到今日看着新购置的马车停在自己面前,他还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方才又听到如昨日一样的男声,他方方确定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的确确是行大运了!

如此想着,这一路上他驾的车便越发的稳当。

来到宫外不远处的木台处,已是半柱香之后。

孟之玫撩起车帘探出头来,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见江勇说道:“前面人多,怕是马车不好过去。”

“嗯!”孟之玫轻应一声。看着前方黑沉沉一片,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

这古代的百姓平日里是有多闲呀!看热闹的人竟多到如此地步。

孟之玫正想着如何穿过人群走过去,便见一身灰衣的男子小跑至自己马车跟前。她定睛看去,见是宇安,不由疑惑的望向他。

宇安倒是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爷命小的来带您过去。”

“有劳了。”孟之玫微微颔首,款步下了马车。随着宇安朝前走去,身后是两名小斯提着篮子快步跟上的声音。

孟之玫方走进海选的木台之上,便一眼望见一身白袍,腰间挂着钱袋,摆下流苏轻曳的宇文旭。而他显然也望见了自己,嘴角微微一勾。

那笑容,在他脸上向来少见,一双冷寒莫测的桃花眸微微弯起,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不由的孟之玫突的心跳如麻,微抚着胸口不敢继续看下去。

目光扫视着整个用木头搭起来的台子,只觉木台不但大,而且结实。许是因为时辰尚早,海选的官员还未全部到齐,只来了三人。

纷纷坐在木台的下方,手中持着茶水,冻得鼻尖发红。孟之玫看着木台上三三两两或聊或坐的人,暗暗思忖。海选之前,孟之玫打听过,整个海选只有五个名额可参加之后的殿试。而这场海选中的评委大多是尚食局的大小官员,或者御厨之类的角色,要求十分严苛。

孟之玫神思正飘远着,并未意识到宇文旭已然踱至自己面前,抬眼间竟唬了一跳。

“怎得?见到本王恍若见鬼?”宇文旭冷冷开口,眉间微皱。

“不是。”孟之玫淡淡回应,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诧异的气息。“王爷不是应该在台上吗?没料到您会下来。”

宇文旭闻言也不说话,只淡淡扫了宫门口熙熙攘攘身着官服的人群一眼,随即朝孟之玫微一颔首,带着宇安上了台。

其实,孟之玫十分清楚,宇文旭这般做不是因为自己方才那一席话。而是担忧自己与他的过分相处,会影响她参赛的名声。于此,便也不急不恼,只似笑非笑的站在人群的最前排,等待着海选开始。

好在在这寒风飕飕,清晨湿气重的环境中,众人也没有多候多久。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便有太监宣布海选开始的声音。

因为是海选,报名之人数不甚数,所以每一批上台的人都毋须多言,只需将准备好的菜品供评委们检查便可。然而,此时毕竟是冬日,菜品本就少得可怜,参赛的人又众多。难免有众多带同样菜种之人,一上午下来,直令评委们视觉疲劳。

为此,轮到孟之玫上台之时,眼皮连抬都懒得抬的众评委们也未抱多大希望。虽说这男子模样俊俏,可终是年轻了些,又能拿出何种好菜。

如此一想,评委们均是兴致缺缺,一脸倦意。

直到负责报声的太监示意孟之玫,将面前搭在篮子上的棉布掀开,众评委们才嫌嫌的将目光移了过来。然而,这一扫之下,竟骤然定住了,一双双眼睛惊愕的看着篮中,咽了咽口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会……怎会……这冬日里怎会有茄子……”一名年纪稍长,头发花白的官员,在长久的沉默中反应过来。完全不顾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声音,微颤着手不可置信的惊呼。

孟之玫看着他只是微勾着唇,没有答话。

而其他人听完老官员的一席话,竟也醒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本官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厨,竟从未在冬日里见过茄子,当真是稀奇。不知这逆环境生长的茄子可否食用?”一名身姿健壮,圆脸肥肚的中年男子直接伸手去触那通体紫色饱满,形状微弯的茄子。

孟之玫见状,轻笑出声。“这自然是能吃的,否则在下也不会参加此次选拔,若是大哥不信,拿去炒一碗便是。那口感绝对不比夏日里的茄子味道差。”

孟之玫说完,转而从筐中取出一个西红柿,递到那老官员手中,“这位长辈也可尝尝看,绝对新鲜可口。”

众人见状更是一惊,本来见到茄子已然是吃惊不小。而今又见到夏日里才有的西红柿,甚至地上的篮子里还搁着一个大冬瓜,不由又是一愣。竟半晌回不过神来。只看着孟之玫久久移不开眼。

而场下的观众在听闻评委们的惊声之中,均是炸开锅一般的说了起来。更有一些还未来得及上台的商人,看着篮中的白萝卜和大白菜,撇了撇嘴,慢慢的退至人群之中。(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0.王爷吃味

海选之事,因着孟之玫带来冬日里不可能成熟的食材,而将赛事拉入一个高/潮。也充分将众位评委的懒散怠工之风气,挥散而去。

“众位还是继续尽本职工作,莫要耽搁时间才是。”宇文旭见评委们一直围着孟之玫问东问西,从蔬菜会否新鲜到如何达此成效,各个都像好奇宝宝似得,问个络绎不绝。心底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将这些人和孟之玫隔开。

众人都知道民亲王的脾性,自当不会对他有所不满。只得悻悻的住了口,继续评测着其他人的大白菜,大萝卜……

当所有人的心底都在期待下一个奇迹出现的时候,孟之玫却悄悄下了台。然而,正是这往外跨的几步中,她从人群中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可那毕竟是在台上,实在不好引人注目。孟之玫也不好多做停留,直至行到台下,才敢朝方才那个方向望去。

孟之玫抬眸的一瞬间,不由怔住了。

是他?肖邦?

她惊异的望着他,而他也在四目相对时,冲着她微笑。

见状,孟之玫也不好意思失礼,也冲他浅浅一笑。

然,当孟之玫想用口型与他说上几句话时,却见那些评委们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作为同样为参赛者的孟之玫。不由好奇起来。第六感告诉她这人将会将整个上午的怏怏欲散,幻化为精神抖擞的天地。如此想着。孟之玫便厚脸皮的朝另一个方向挪了挪,斜着脑袋,透过人群中的空隙吃力的探着。

此时,孟之玫确实有些后悔了。方才自己若是厚脸皮的站在木台上,怕是现在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了。万不是此刻这般听着一阵阵惊呼声干着急。

“这是何物?河蟹?海蟹?……”许是因为老官员经历多的缘故,在众人继续膛目结舌之时,他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问题。

只听话方落,便听见肖邦好听的声音传来。“此乃大闸蟹,非周国产物。今日既是为挑选新鲜的菜肴,在下这大闸蟹可是活的。味道鲜嫩……”

说着肖邦做出一脸享受状。

而此时。孟之玫才从吵吵闹闹的声音当中,听清楚肖邦所展示的究竟是什么。

然,当孟之玫踮着脚勾着身子,被人群的某物一挤。差点摔倒在地之时。只见一双大手轻轻扶住了她。

孟之玫几乎条件反射般的道了声谢谢。旋即尴尬的笑了笑。谁知一抬眸,竟对上了宇文旭那双担忧之色还未尽散的桃花眸。

“你认识他?你就对他那般感兴趣?”将孟之玫扶起,咬牙。用只有孟之玫听见的声音问她。

孟之玫闻言一怔,瞅了眼台上的肖邦,又讷讷的望向宇文旭。旋即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其实,这摇头的动作,并不是在回答宇文旭的问题,而是在暗暗告诉自己:孟之玫你又恍惚了,他堂堂冷血无情的民亲王是不会吃醋的!绝对不会!

此时的宇文旭却不知道这些,他只当孟之玫对肖邦没有兴趣,脸色不由缓和了几分。

之后,两人在众人都注视着台上之际,又相互看了几眼,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而此时的肖邦已然夺得了几位评委的喜爱。

至今为止,孟之玫觉得自己与肖邦肯定能进到第二关。毕竟,能够拿出大闸蟹的人,其生意做到了何处,怕是不容估量的。

这番想着,孟之玫只觉无论如何也该上前打个招呼。便趁着肖邦下台之际,款步朝他走去。

而此时的肖邦似是感受到了孟之玫的目光,也朝着孟之玫的方向看来。旋即,又是四目相对。而孟之玫仍旧是以浅笑问好。

……

穿过人群,孟之玫与肖邦找了一个茶馆坐下,一边饮茶一边说起话来。

“肖庄主,在下实在没有料到您也会来参加这次海选。方才看到您手中的大闸蟹,可真是可馋着紧呢!”两人闲聊了几句,孟之玫终于转入了正题。

肖邦勾唇一笑,笑容依旧懒散。“想吃倒是容易,之后差人给姑娘送去便好。也好回赠姑娘。”

闻言,孟之玫有些无语,又有些不解。她话中的关键是前一句,这人却是避重就轻,回答起了闲话。“在下实在不解,肖庄主可不曾欠在下什么?也未曾赠过任何东西与你,如何需要回赠?”

“曲谱!”肖邦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着吐出两个字。

然,还未待孟之玫想清楚其中道理,便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本王还以为,此次选拔最出风头的两位才人去了何处呢?竟是跑到此处饮茶来了。”

孟之玫撇过头看向他,却骤然对上他直直盯着自己的眸子。不由心底一慌,因为她竟在他眼中看出了怒火?是为了什么?中途跑掉这事?

这般想了会儿,孟之玫浅笑着摇了摇头。

恰是此时,肖邦也顺势站了起来,微微一拱手,“不知宇文王爷同来,多有怠慢,还请王爷海涵。”

见平日里姿态慵懒的肖邦竟会给宇文旭见礼,不由有些诧异。然而,只转眼,便又想起宇文旭在朝中的权势,倒也觉得并无不可。

而宇文旭面对肖邦的行礼,只是微一颔首,没有答话。

于是,方才还有话可聊的两人,因为宇文旭的加入,而半晌无话,气氛沉静。

孟之玫有些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更何况旁边还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舒服。轻抿了一口茶,孟之玫搁下茶盏,缓声道:“在下记起还有事情未办,不如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却骤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急什么?今日民亲王难得在此,如何也得多陪陪才是。何苦丢下我一人在此?”

闻言,孟之玫有些无语,这个肖邦,还真是不会让人如意。

“当真是急事,还请二位莫怪!”话落,孟之玫等了片刻,见肖邦仍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不由杏眸一转,狠狠瞪向他。

肖邦却是不以为然,全然当作没有看见一般,细细喝着茶,嘴角挂着玩味儿的笑意。

而一侧的宇文旭,目光灼灼的盯着肖邦抓着孟之玫手腕的手,似要将眸中的冷寒化作一把把冰刀,扎得那只手血肉模糊。

瞪了肖邦好半天的孟之玫,见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不由朝整个茶楼大厅扫视了一圈,瞬时,她微微眯起双眼,嘿嘿一笑。提高音量道:“这位公子,在下可是男子,您万万不可如此羞辱我?”

如此说着,面上还露出惊慌之色。

“在下喜欢的可是女子!”

话落,人群里骤然炸开了锅。那些本在谈着天的茶客们听到这一席话,纷纷侧目看过来。就连一侧的宇文旭亦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诧异的望着孟之玫。

“你!”肖邦这厢一反应过来,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眸光微眯,带着你死定了的威胁。

孟之玫却是装作没看见,心底暗暗几分得意。面上却是满眼恐惧求饶的模样,嘴里呜呜咽咽的说着:“公子饶过我吧!那样不耻之行为……在下……”

话还未说完,孟之玫只觉手腕上的力道一轻。趁势急急后退几步,直奔到茶馆门口。龇牙嘻嘻笑道:“谢谢公子!公子再见!”

转眼间,整个人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肖邦讷讷的看着茶馆门口折射进来的日光,无奈的抚了抚额,又冲着还在扭头观望的人狠狠一瞪。这才哀怨的开了口。“我说我敬爱的宇文王爷,你钟爱的人欺负了我,毁了我的名声。你是否该赔偿我的损失呢?”

“那是你自找的。”宇文旭面色已恢复如常,语气淡淡的回道。“如若你不动着小心思,想要调侃我二人,她又何故这般坏你名声?”

肖邦掂了掂桌上的茶杯,唇角一斜,挑眉道:“果真是重色轻友!我真是识人不淑!识人不淑啊!”

宇文旭却是毫不在意他口中的话,轻晃了下杯中的茶水,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问道:“你和她方才说的曲子是何?可是有事瞒着本王?”

“曲子?”肖邦似是没有料到宇文旭会转移话题,重复了两个字,愣了愣,旋即狡黠一笑。“王爷这是在吃味儿?”

吃味儿?

宇文旭一听这话,稍愣片刻。继而重复问道:“是何曲子?”

“你真没趣!”肖邦见宇文旭一本正经,十分关切这件事的模样,微带不满的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又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到宇文旭面前。“这个!”

宇文旭狐疑的接过纸张,却并未展开,而是继续盯着肖邦。

肖邦无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上次听你的吩咐留她在绸缎庄避难,后来她为了感谢我便为我唱了这首曲子。”

闻言,宇文旭一双桃花眸敛起,冷冷的扫视着肖邦。“为你唱的?”

虽说肖邦习惯了宇文旭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却终是觉得脊背发寒。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急急道:“是我要求的。”

话落,肖邦也不等宇文旭反应,直接闪身远离了桌边。“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末了,他直接闪到茶馆门口,背光而立,学着孟之玫临走时的笑容冲着宇文旭说道:“王爷再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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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日子闲闲

正月二十九,京都城迎来当年的第二场大雪。整场雪比上一场越发大了些,不过一夜之间,便将整个京都城盖上白被。

因着雪势较大,不过两日的时间,整座城的积雪已然莫过膝盖。故而,使那些非必要出门的人不得不呆在家中。于此,整个京都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几乎两三离地只能看见一两个人。就连雪地里的脚印也只长长的拉成两行线,屈指可数。

孟之玫站在食味殊二楼的房间内,半倚在窗户前,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楼下的街道。

“小姐,您都看了一个上午了,莫要吹着风了。”莲儿恐孟之玫无聊,手里拿了几本书上来。然,房门没关,一探头便见孟之玫开着窗户吹着风。不由苦口婆心起来。

孟之玫转头瞟了她一眼,旋即又将视线转回窗外。瓮声瓮气道:“我在这里看了一上午,路过的人连一个巴掌都凑不齐。不过,好在其中有一个是特地来店里买吃食的。”

“是!楼下的几个伙计闲着呢!都聚成一堆聊天呢!就小姐一个人闷在房间不肯下去。”莲儿小嘴一撅,颇有些苦闷的说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是不经意的打量着孟之玫的表情。

自上次向孟之玫坦白了大夫人之事,她对孟之玫比以往还要小心翼翼。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孟之玫也未有再提,对她的态度也似以前一般,便也渐淡了心中的芥蒂。于此。趁着今日空闲,鼓着胆子与孟之玫多说了几句、

孟之玫一听这话,便慢慢直起身来,揉了揉手腕,又伸了个懒腰。方问道:“大家都在楼下聊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莲儿见孟之玫似是有兴趣,双眸一亮,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京都里最近一直在传宫中妃嫔的事,说是皇后与皇帝新宠幸的妃子又闹起来了。而且是在众位大臣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让皇帝下不来台。明里虽说是争风吃醋,其实是因为新妃子站在梅妃那边。而皇后不喜欢荣王。不想他被选为太子。心中恼火。”莲儿说到此处,不由感慨一声。“唉,这宫廷之中的事情真是复杂。”

孟之玫听了这一席话,不由暗暗思忖。然而。想了好一会儿。孟之玫才发觉自己对皇宫之事根本一无所知。便也不再与莲儿多费口舌。径自下楼,想要脑补一下见闻。

竟不料,孟之玫方方热络的凑到几人谈得热火朝天的桌边坐下。众人均是一惊。甚至还有正在饮水的伙计,一不小心将茶水撒到了身上。

孟之玫见状有些无语,轻轻拍了拍桌面,满脸泄气的模样,问道:“你们就这般怕我?聊天这种事,虽然我不擅长,可我喜欢听故事啊!赶紧讲!”

众伙计知道孟之玫其实十分平易近人,平日里公私分明,对他们也十分关照。是以,孟之玫做出这番举动,倒也合乎情理。慢慢的,众人也放下了顾忌,又兴高采烈的聊了起来。

此次聊天中,孟之玫只觉皇帝后/宫果真与电视剧中所演的一样,个个心怀诡计,永恒不变的争宠。

“我曾听父亲说过,梅妃才是当年的正太子妃,可不知为何,继位之后竟凭空冒出一个丞相府的千金。是以,才会导致梅妃与皇后二人极为不和。”

其中一个伙计见大家越说越欢,不由也提起了他所听说的事情。其他人唏嘘之余,孟之玫却是不以为然。丞相府千金,想来也是为了继位时少些争斗,才如此做的吧!

只是,就现今的朝势而言,并未听说丞相在京都城为民做过何事。倒是宇文旭颇受皇帝重用。怕是皇帝对丞相一家也是有所顾忌的。自此,对于丞相之子一个能文一个善武,也不愿纳入朝堂为官的行为,便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孟之玫正想着,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肖宜迅和肖邦,她是见过的。一个能文,一个经商,虽都是人们口中的形容。可孟之玫并不傻,一个人是否真的有能耐,表面上不会半点看不出来。在她心中,肖宜迅是个正人君子。而肖邦这种见了自己遇难,也会帮上一帮的人,想来也不会是坏人。只可惜出生在了皇帝不喜欢的家庭。

而此时,那伙计还在讲着。“听说凌威将军带着民亲王出现在京都城时,很多人都暗自揣测民亲王是皇帝的孩子。”

“怎么可能?若是的话,怎会到现在都还不相认?”

“就是,都快要立太子了还不认,要么不想让他继承皇位,要么就是他本来就不是。”

闻言,莲儿小嘴一嘟,插嘴道:“那倒不一定,莲儿觉得民亲王不是皇子才好呢!……”后面半句话,她望着孟之玫没有说出来。

心底却是暗暗想着:若是王爷真是皇子,怕是小姐更是配不上了。到时候,小姐更加不会与民亲王在一起,岂不可惜!

众人自是没有料到莲儿心中的想法,见她说着便安静下来,也只是淡淡扫她一眼。又继续说开了去。

孟之玫看着众人聊得颇欢,拢了拢手中的炭炉,嘴角微勾的观望着。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店门外的三人。

“谈论这样的事竟敞着门,也不担忧被人听了告罪于你们。”一道冷冷的声音自门口处响起。众人闻言均是一惊,直直看了过去。

见状,宇文旭大袖轻扬,双手负于身后,径直朝孟之玫靠近。

霎时,几个伙计与莲儿都反应了过来,齐齐跪地认罪行礼。唯有孟之玫只漠然的看着朝她而来的英俊男子,敷衍的拂了拂身。

“起来吧!今日,本王看在她的面子上便饶你们一次。”宇文旭虽是没有明说那个她是谁,可这些人中谁人不晓,他们借的正是孟之玫的面子。

“谢王爷!”众人伏地齐齐道谢。

恰是此时,莲儿勾唇一笑,轻轻戳了戳身侧之人的胳膊,又眨巴了下眼睛,悄悄起了身来。霎时,领悟到其中意思的伙计亦是迅速起身。之后,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位伙计连同着莲儿一同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宇文旭带来的两人与孟之玫。

宇文旭心底十分满意孟之玫手下这些人的做法。然,当他迈步坐下,想与孟之玫好好单独相处,好生说话时。却骤然瞥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宇安与张碧,不由双眸眯起,狠狠瞪向两人。

煞是此时,两人才骤然醒过神来,径自退到了门外,又顺带关上了店门。

见这两人傻兮兮的朝门外走,孟之玫不由摇了摇头。恍若自言自语的说道:“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活受罪。”

“玫儿在说什么?”宇文旭自店门关上的那刻,目光便一直落在孟之玫身上。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小声说着什么,轻声问道。

孟之玫却是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没什么。只是说你的属下很笨!”

闻言,宇文旭已然明白了孟之玫话中的意思。目光朝大门的方向轻瞟了一眼,“哦?玫儿是说他们不知眼色?”

“不是!”孟之玫瞪他一眼,皱起眉头略显不满。

“那玫儿是从何处看出他们二人笨的?”宇文旭似笑非笑的出语调侃。

孟之玫自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不想同他多说话,果断回道:“明明这么大个屋子,哪里不可以退,偏偏跑去门口受冻,不是傻是什么!”

说完,他也不等宇文旭回答。径直转移了话题。

“说吧!今日淌过雪地前来找我有何要事?”

“没事我便不能来找你?”宇文旭反问,语气冷冷的,好似不带一丝情绪。

孟之玫凝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却是久久不开口。面对宇文旭略带情愫的话,她可是想好要避之远之的。

做完与宇文旭耗时间的决定之后,她从腰间一个小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搁在桌子上,悠闲自得的嗑了起来。全然不顾宇文旭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宇文旭见孟之玫不理会他,倒也不恼不气,只淡淡的看着她。虽说她现在是一身男子装扮,可那面部的轮廓与五官,看起来竟是那般美仑美幻。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女子装扮的模样,定是美丽的不可方物。

想着想着,他便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望着孟之玫的眸色也越发深了些。然而,当他意识到这面容与以往的孟之玫全然不同时,不由怔住了。

许久,他用手轻轻捏住孟之玫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与自己直视。孟之玫虽是愕然,却也顺从,只嚼着瓜子仁杏眸晶亮的回望着他。

“你不是看着我这嗑瓜子的怂样也会发/情吧?”不知为何,在两人深深的沉默之中,孟之玫望着宇文旭眸里炙热的光芒,竟吐出这样一句令人膛目结舌的话。

闻言,宇文旭俊眉轻挑。忖道:“若是玫儿以前的样貌,许是会!”

本是调侃的话,不想宇文旭回答的这样直接。孟之玫愣了愣,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打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还好样貌变了!不然……”

“不然如何?”宇文旭嘴角带笑,望着孟之玫一脸小情绪的模样,继续追问。

孟之玫自是知道宇文旭是故意的,撇过脸来,眨巴着如星般的杏眸,嫌嫌道:“不然被你这断袖非礼,岂不是亏死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2.和鸣送客

“不然被你这断袖非礼,岂不是亏死了。”孟之玫嫌嫌的说着,满眼的嫌弃之色。

宇文旭凝眸望向她,忽的想起海选那日她在茶馆让肖邦出丑之事。不由说道:“一个姑娘家成日里想着断袖之事,是何道理?莫不是在你眼中,断袖二字是专做推脱之用?”

孟之玫心虚的望了望天,心道:这宇文旭笨一点是会死吗?要不要这样秒杀自己?

想着想着,她眉头不由皱起,牙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眯眸道:“对!有何不可吗?”

“当然不可。”宇文旭顺势接话,面上虽是笑着的,却令孟之玫觉得脊背发寒。“除非你唱首曲子我听。不过,你这胆量。怕是不敢的吧?”

“有何不敢!”孟之玫将手中的瓜子顺势一丢,站起身来,意要证明自己的胆量。然而当她回忆起宇文旭说出的前一段话时,心中不由恼恨起来。“宇文旭,你个无赖!”

“哦?我一没逼你,二未强迫你,三未打你,何来无赖之说?”宇文旭俊眉轻挑,一脸的无辜。

孟之玫定定的看着他,不知不觉间,竟有些恍惚。这个平日里冷若寒霜的男子,今日却露出孩童模样,而且是在自己面前。一瞬间,孟之玫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许久许久,当孟之玫终于从他那双桃花眸中探见一丝狡黠时,骤然清醒过来,愠怒的转过脸去。也正是在转脸的那刻。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回过头去,怔怔的看向宇文旭。忖道:“你与肖邦关系很好?他竟把这件事都告知与你了?”

“这件事?”宇文旭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桌上的一粒瓜子。之后轻翻过孟之玫的手掌,将瓜子对准孟之玫的手心,微微一捏,那瓜子仁立马掉落至孟之玫手心。

孟之玫方想对宇文旭的举动评价几句,便听见宇文旭微张了口,笑道:“你唱的那首曲子,近来在京都可是有名的很。怕是我不想知道都难。”

闻言,孟之玫一惊。怔怔的回望着宇文旭。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宇文旭倒是不急不忙。缓声道:“这几日,京都城流行一首名为的曲子,曲调颇有节奏感,整个词亦是题得相当之好。非但令文人墨客喜欢。还颇受周国百姓喜爱。是以。我这才忍不住来找你的。”

听闻宇文旭这般说,孟之玫不由抚了抚额。不是因为曲谱被散发出去这事儿,而是因为宇文旭早就带着目的引诱自己上当之事。可毕竟是自己性子使然。答应了的。倒也不想扭扭捏捏,便二话不说开口唱了起来。

清亮的唱诺声起,宇文旭骤然聚神,自袖中取出一支翠玉笛子搁置唇边。

于此,清唱声与悠扬的笛声相溶,越发令人迷醉。

店外,张碧与宇安本是吹着风,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满心的悔意。只想着要不要冒着惹怒宇文旭的危险,直接进屋避寒。却不料,店内竟传来一道如同天籁的笛声和鸣之音。曲调非但奇特,词谱亦是内涵深意。不由得便听的入了神,竟也不觉得寒凉。

而早就跟着莲儿避开的几人,骤然听见这调调,也停下了说话声,闭眸欣赏着。

霎时间,整个食味殊除了孟之玫的歌声与宇文旭的笛声,便再也听不到半点杂声。

而屋外,雪花飞舞,恍若空中翱翔的羽蝶,轻盈落落,洋洋洒洒。而路面上被人踩下的几行脚印,也在雪花的纷飞下,越发显得模糊。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食味殊内消散了最后一个音,慢慢的归于安静。

“以前倒是没发现你笛子吹的如此之好。”孟之玫唱完,毫无过渡的抓起桌案上的瓜子,嘴里还半夸半损的说着话。

宇文旭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反倒从袖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细细的擦着手中的玉笛。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不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我不是也不知道你的歌声如此动听吗?”

孟之玫看着他擦拭着玉笛的模样,自是知晓他十分宝贝这笛子。“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过,你为什么这般宝贝这个笛子?”

宇文旭将帕子翻了个面,又将整支笛子擦了擦,才缓缓开口:“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虽然说话的语气没有变化,可孟之玫却能看出他眼中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而此时,孟之玫也意识到自己似是问的太多了,便坐直了身子,转移了话题。

“说吧!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恰是此时,宇文旭也将白玉笛子收入怀中。“明日便是殿赛之日,有些事有必要告诉你。”

孟之玫见说起了正事,亦是放下手中的瓜子,认真的看着他。

“上次你找人替代与我同游,当日遇见了袭船之人,第一批虽是你们自己的人,可后面那群潜在海底之人,是荣王的人。”宇文旭将手侧的空杯添满茶水,语气清淡的开口。

孟之玫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讶然。虽然她不清楚宇文旭是如何分辨出真假来得。可后半句话,她是相信的。毕竟,南宫琴也告诉过她事情的经过。“可那些人明明是冲着我……那个我的替身去的,我何以得罪过荣王?”

“因为百里古苏。”宇文旭似是早就料到孟之玫会如此问,回答的亦是毫不含糊。

而这话,令孟之玫越发糊涂了。她来京都之后,除了与钱家人、大夫人有过矛盾,好似也未得罪过谁。就连百里古苏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以会惹来杀生之祸?

除非……

“你是说百里古苏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孟之玫有些狐疑的开口。

宇文旭闻言浅浅一笑,“她是否察觉了你的身份。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但她要对付你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她身后有荣王做后盾。换而言之,上次欲夺你性命之人,并非荣王本人,而是百里古苏。”

百里古苏对付自己,孟之玫并不觉得奇怪。她也知道早在两人见面那天,便注定了有一场硬仗要打。只是她不清楚,这和明日殿赛之事有何关联。

而宇文旭似是知晓孟之玫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明日她也会在宫中。伴在梅妃身侧。”

话落。孟之玫也终于领悟过来。百里古苏现在是后/宫里的红人,而荣王又这般喜欢她。她想要看个热闹,怕是如同勾勾手指头一般简单。

如此想着,孟之玫心下一沉。想来有她在。殿赛怕是不会那般顺利了。

“本王明日也会去。”

这是今日里的头一次。宇文旭在她面前用本王自称。而非我。孟之玫清楚,他这是在让自己安心。瞬时,只觉心底漾起一抹暖意。想了想。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听见门外一阵吵杂声传来。

“你们是何人?本姑娘要进去你们还敢拦着?!”

“店主今日不便见客,请姑娘改日再来。”

“改日?今日这般大的雪,我这裙衫鞋子已然湿了,赶紧给我让开!”

“……”

“你让是不让?!”

“姑娘请回吧!”

“阿杳!阿杳!……”

……

“张碧,宇安,让她进来吧!”孟之玫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是南宫琴来了。见宇文旭没有制止他手下的意思,语气温和的发话。

门外的张碧与宇安一听是孟之玫发话,先是一顿,旋即回道:“爷未发话,小的们不敢乱动。”

此话一出,孟之玫将目光移至宇文旭面上,见他仍旧一脸冷然的坐着啜茶,杏眸圆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被人打扰。“宇文旭语气冷冷的回道,目光瞥向门口时带着森森寒意。

听闻他这般说,孟之玫不由恼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门边走去。

而此时,门外的南宫琴已然忍不下去了。

“我看你们屋内的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在里面躲着欺负我家阿杳了?如此,就让我来收拾收拾你们!”

说着,南宫琴右手一扣,一掌击向宇安的后颈。而宇安顺势一弓腰,险险躲过一击。于此同时,张碧见南宫琴动了手,手中的剑即刻出鞘,直指南宫琴的胸口。

骤然之间,三个人均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唯有被拉开的店门,预兆着时间还未定格。

孟之玫一抬眸,便看见南宫琴胸口三寸处那把闪着寒光的剑锋。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莲儿!”她定定的看着,没有一丝动作。嘴上却是唤着莲儿。

本就在听着外面动静的莲儿,一听孟之玫唤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孟之玫身边。一见孟之玫面色不好,有些怯怯的应道:“小姐,有何吩咐?”

“送客!”孟之玫冷冷的命令。眸中闪着阵阵寒芒。

莲儿见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孟之玫,又用余光瞥了眼宇文旭。见宇文旭亦是面色不好,眉头微蹙,不由愣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既不送客!那你就同他们一起出去!”孟之玫却是真的怒了,语气中带着不容违抗的寒意。

“奴婢不敢。”霎时莲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圈红红,似是要哭出来了。

见状,一侧的宇安心有不忍,碍于主子在此也不好多话。只得用眼神示意张碧将剑入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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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别有用心

唰的一声。张碧收回剑,入鞘。

孟之玫则冷着脸待了半晌,见宇文旭还未有要出去的准备,不由冷哼一声。开口道:“宇文王爷,初次见我时那般试探我,一而再的对我刀剑相向,这次竟对我的朋友亦是如此?究竟是何用意?”

此话一出,本就低气压的气氛骤然间更添了几丝诡异。而跪在地上啜泣的莲儿,此刻也捂住了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然,直到此时,张碧与宇安才弄明白孟之玫发火的原因。不由将目光移至宇文旭的身上。

而宇文旭此时仍旧坐着,满面冷霜,一言不发。

面对如木头一样没有半点反应的宇文旭,孟之玫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的冒上头顶。她向来是个很少动怒的人,可面对宇文旭,她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宇文王爷,您请回吧!”孟之玫咬着牙,将这句话吐了出来。虽然她知道明日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助,得罪他也定当没有好处。可她就是不愿意再次受到这般的质疑?无论是自己,亦或是自己的朋友,都决不允许!

“本王可以走,不过,还未到时候。”宇文旭的语气恢复成以往的冷寒,转过来的目光直直盯着一脸得意的南宫琴。

孟之玫闻言,一时气结,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宇文旭却是不管她,一个闪身,瞬间移至几人面前,右手负在身后。左手却是直直叩向南宫琴的脖颈。

“你到底是谁?”

不过眨眼间,面前的状况又恢复成了相互抗争的原样。除了孟之玫越发气愤,众人满心狐疑之外,并无其他改变。

南宫琴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面露惶恐,可那双眸子却定定的望着宇文旭俊美无比的脸。

俊眉墨眼,琼鼻唇朱,轮廓似匠心独筑,集天下完美弧度为一身的绝美轮廓,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让人觉得毫无瑕疵。看着看着。她竟不觉得危险。只觉心神迷醉。

南宫琴轻嗅着宇文旭身上传来的桂花香气,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哼!”宇文旭见她不承认,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南宫琴用力扯起嘴角,而面上已然微微涨红。“我南宫琴虽不是……不是周国人。可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

宇文旭闻言却是不予理会。那双寒霜透骨的眸子越发眯的紧了。“南宫琴?本王所知道的南宫琴乃南粤国大公主。你可是?”

一听这话,南宫琴瞳孔中散出几分愕然。

而孟之玫捏着的拳头,在听完这句话之后。骤然松开了来。一颗心却是悄无声息的提了起来。南粤国大公主,那……那南宫岑呢?岂不是皇子?

想到这里,孟之玫心跳不由加快。目光复杂的望向两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南宫琴很快恢复了淡定,吃力的说着话。“既是……怀疑……我是……南粤国……大……大公主,何以敢……这般扣着……我的脖子……”

闻言,宇文旭嘴角斜挑,冷冷道:“本王何曾怕过谁。更何况南粤与周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并无往来,倒是不知公主私自驾到是何用意?”

一席话毕,宇文旭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竟使得南宫琴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孟之玫见南宫琴几乎难受的要憋出泪来,不由怒道:“够了!宇文旭!你放开她!”

南粤国与周国之间的关系,孟之玫不清楚,也不想明白。可南宫琴是她的朋友,无论她真实的身份是敌是友,可她从未伤害过自己,这是事实。是以,此时此刻,她更加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死掉的道理。

听着孟之玫的话,宇文旭只眸光微转,手却没有松开半分。“本王是为了你好。”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孟之玫语气冷冷,望着宇文旭的眸子带着恼意。

宇文旭见她这副表情,身子微怔,顿了顿,终是放开了手。嘴角却挂在一丝自嘲的笑意。

而孟之玫却是无暇在意宇文旭的反应,只快步走过去扶住险些跌至在地的南宫琴。“你没事吧?”

“咳咳咳……”南宫琴因为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不由呛咳了几下。“没……我没事。”

“走,我扶你进去坐坐。”孟之玫听她说着没事,稍稍放下心来。身子却牵引着她往屋内走去。

此时此刻,宇文旭却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半点表情。直到孟之玫扶着南宫琴走至他面前,他方才低首凑至南宫琴耳边说道:“你若敢伤害她,本王便有胆让南粤国就此毁灭!”

语气森寒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南宫琴抬首看向他,满眼都是惊愕。而内心深处,却被这一句不属于自己的深情话语所打动。

这样的男人,这样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平定天下,铲除异己的男人。有担当,有气魄,有能力,又有样貌的男人。不正是她内心渴望的驸马人选吗?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光中的情绪早已辨不清类别,唯有内心深处在叫嚣着:总有一天,他所有的誓言都将为我而发。他只能属于自己!

孟之玫虽然离南宫琴十分近,却因为宇文旭说的时候用了内力。除了南宫琴之外,没有人能够听见。是以,在孟之玫眼中,宇文旭只是做了一个小动作。

然,担忧着宇文旭再次动手的孟之玫,自是不喜他这般动作。不由双目狠狠瞪向他,以示心中不满。只是,还未待她开口教训,便见宇文旭已然带着宇安与张碧远远的走开了。

“起来吧!你就那般喜欢跪着?”孟之玫见人离开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扶着南宫琴往桌边走,却不想被跪着的莲儿挡住了去路。不由出声低喝。

莲儿见状,骤然醒过神来,从地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抹了把泪。

两人在一楼小站了一会儿,孟之玫便带南宫琴去了二楼。令莲儿找了件新衣裙与鞋袜给其换好,这才围桌闲闲的坐了下来。

“今日姑娘如何舍得来看我了?”孟之玫开口,闭口不提方才的不愉快。

而南宫琴的神思仍旧沉浸在宇文旭身上,一时间竟未曾听到孟之玫的问话,只浅浅的笑着。

孟之玫见状。也沉默下来。为两人各自添了一杯茶。兀自轻抿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琴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皱起,转眸望向孟之玫。响道:“阿杳。你喜欢宇文旭吗?”

话落。孟之玫搁置在唇边的杯盏微不可查的一晃,旋即眨巴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低语道:“身份悬殊之人。何来喜不喜欢之说。”

本是想到宇文旭对孟之玫的态度,心里颇为不舒服的南宫琴一听这话,骤然意识到这一点。眉头轻轻舒展开来,张臂环住孟之玫的身子,软软的开口。“阿杳,今日害你与王爷闹了不愉快,你可怪罪我了?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无妨,南宫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孟之玫淡淡说着,不动声色的与南宫琴拉开距离。

南宫琴自是没有察觉到孟之玫的动作,却是对她唤自己的称呼颇为不满。嘟囔道:“阿杳,你怎的还是这般南宫姑娘的唤我?以往,你可是唤我南宫琴的。”

“直呼南粤国公主大名,实属无礼,欧阳杳不敢。”孟之玫说着,眸中闪过一丝凉意。

南宫琴许是没有料到孟之玫会将宇文旭的话放在心上,微忖片刻方道:“阿杳,你是知道的,身为公主势必难以找到交心的朋友。更何况我是孤身前来,自然不想引来杀祸……是以,还请阿杳莫要生气。”

不想引来杀祸?

孟之玫嘴唇轻勾,心底里却是笑得了然。如若她担忧身份暴露,又为何要用本名。在宇文旭面前又是那般坦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甚至被人掐着脖子,面上也是不过心的惧意。可见她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如此想着,孟之玫想起首次见她时,她热情的要替自己去陪宇文旭。不由心底泛起丝丝寒意。

“我没有生气,你休要多想。”孟之玫放下思绪,见南宫琴正一脸期许的看着自己,只得轻声劝慰。

南宫琴又继续打量了孟之玫好一会儿,方才放下心来。扬唇笑道:“就知道阿杳心胸宽广。阿兄果然没有说错,阿杳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闻言,孟之玫对上南宫琴的视线,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可是南宫岑?”

“当然。”南宫琴脆生生的应答,面上已然恢复成初见时的活泼模样。

然而,一提及南宫岑,孟之玫便觉心里一堵。如若说南宫琴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那么南宫岑呢?他可是真心实意的与自己交心?

想着想着,孟之玫只觉有些疲倦。伸出食指按住太阳穴,心底泛出阵阵凉意。

“阿杳,可是哪里不舒服?”南宫琴见孟之玫面露倦怠,关切的问道。

孟之玫却是摇了摇头,双眸轻眯,轻揉着太阳穴。“许是今日看了一上午雪,着了凉,不碍事的。”

“怎会不碍事?莲儿,还不去请大夫!”

听出南宫琴语气中带着忧色,她只是摇了摇头,歉意道:“不必了,积雪这般大,怕是不便。只是,现在身体颇不舒服,怕是无法好生陪你说话了。”

“不碍事,不碍事的。”南宫琴微笑着摇头,又顺势将孟之玫扶到床榻上躺下。

见孟之玫果真是身子不适,眉头深皱着似是睡下了。便兀自在榻上坐了一会儿,又吩咐了莲儿几句,这才放心的回了府尹府。(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4.护你周全

翌日,空中仍旧飘着鹅毛大雪,一片一片,似要将整个京都城淹没一般。

然而,即便是如此,道路不畅通,积雪覆盖的当日,终归是因为殿赛之事,有些人不得不出门。

孟之玫站在食味殊的门口,心中一阵苦闷。她住的这条街,离皇宫并不近,若是平日里乘马车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到达。然,此时地上的积雪足以没过膝盖,车轮定然转动不便,不由心中苦闷。

“小姐,不然奴婢去找一匹马来?”莲儿见孟之玫从昨日开始便有些闷闷不乐,打心底里想帮助孟之玫解决问题,略带询问的开了口。

孟之玫侧目看了莲儿一眼,杏眸微闪,半晌却又黯淡下来。“我不会骑马。”

话落,莲儿骤然垂下头来,闷声不吭,满心自责。

“无妨,我还是走过去吧!”孟之玫兀自沉思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即便是走过去花费的时间长,腿抬上抬下十分麻烦,甚至有可能将鞋卡在雪中,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玉兰村几百条的人命,她岂能贪图片刻的安逸。

于是,她二话没说,挥了挥手,示意莲儿回去,随即一脚踩进雪坑之中。软绵绵的,积雪在慢慢下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提起脚准备踩上前方一处朝前走时,孟之玫只觉身侧一阵寒风吹过。随着一声闷闷的马蹄踏雪声,孟之玫身子一轻。似是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之后,腰上的手一个翻转,便令她顺利的坐在马背之上。后背则贴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上,鼻间则是萦绕着熟悉的桂花香气。

意识到拦腰将自己拉上马背的人是谁,孟之玫的心脏开始砰砰的狂跳不止。

“可是吓到你了?”身后的男人声音温柔的问她。贴着他的背,孟之玫能清晰听到男人说话时,胸口发出来的细微嗡嗡声。

孟之玫微垂着头,缓缓答道:“非也,我只是庆幸穿的并非女子行头。否则脚下的绣花鞋怕是要留在雪地里了。”

闻言,宇文旭勾唇一笑。旋即又凑至孟之玫的耳边柔声道:“玫儿。是我不对。”

一听此话,孟之玫的身子陡然一僵。惊愕的偏头去看宇文旭,“不碍事,若是真如此。也不过是双绣花鞋罢了。”

说道这里。孟之玫骤然想起昨日之事。本就愧疚的她。这厢只觉心中越发过意不去。

宇文旭却是不清楚孟之玫的心绪,只微垂着眼,将下巴轻轻搁在孟之玫的肩头。“昨日。我应当考虑你的感受的。是我考虑不周。”

然而,这句话比之前那句还要令孟之玫心惊。这是他第二次向自己道歉。她虽不十分了解宇文旭,可单用脑袋想一想,便能知道宇文旭并非一个愿意道歉的人。

沉默了良久,孟之玫才缓缓的开口。“当时,是我情绪过激,应当是我向王爷道歉才是。”

“你知道就好!”宇文旭见孟之玫服软,也不客气,用下巴在孟之玫的肩头上蹭了蹭,语气略显欢快的说道。“往后无论如何都不许赶我离开!”

是略带命令的语气,孟之玫愧意当头,只能讷讷的点了点头。

一匹大马约莫驮着两人快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皇宫。

宫门外,孟之玫一眼便看见坐在马匹上的肖邦,而围墙左侧正缓缓走来一群人。

直到走进了孟之玫方才看清,那一袭人约莫两人,抬着一辆火红的轿子,而里面坐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百里古苏。

很显然,百里古苏在撩开轿帘的那刻,也同样看到了孟之玫。

“欧阳公子好福气,竟能与王爷同乘一匹马,果真是备受宠爱啊~”百里古苏的话带着些许的敌意,甚至隐约中还带着无边的酸意。

孟之玫静静的盯着她,本想出口略表礼仪,却见宇文旭已然开了口。

“那是自然,本王的恩宠岂是何人都求得来的,不是好福气是何?”

闻言,孟之玫抚额,有些不适应宇文旭今日这般状态。也不知他是实在太开心,还是心情太坏。

比起孟之玫的不适应,百里古苏眸中闪过亮闪闪的光芒。自打认识宇文旭以来,她见过宇文旭无数次,来京都之后更甚。却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这般说话的语气。

然而,当她再细想他话里的意思时,不由捏紧了手中的绢帛。

她尤记得那日,派人画舫刺杀未遂之事。那样武艺高超的刺客,她料定不会水性的孟之玫定会似无葬身之地。却不料那日的女子竟一个扑通直接跳进了护城河之中,而且水性极好,就连荣王拨给她的那些人亦是无法追上。而那女子竟是直接进了府尹府。

想到这里,百里古苏双眸微眯,盯着一身男装坐在马上的孟之玫,忍住怒气放下车帘,不再言语。

宇文旭的马缓缓踏至宫门口,还未从直入宫门的轿子上回过神来,便觉有什么重物轻拍着她的头。还未待她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听见肖邦的声音自面前响起。

“你这丫头好福气啊!有如此温暖的拥抱,可是暖和的紧?”

孟之玫没好气的扭头躲过他继续敲过来的折扇,双目圆瞪,“怎得?还未丢够当日之丑?竟又这般调侃与我?”

一听这话,肖邦倒是并未在意,还欲执扇轻敲孟之玫的头顶。却在抬眼时,骤然望进宇文旭那双冷寒的眸子里,不由收回了胳膊。“丢丑我倒是无所谓,倒是有些人有人罩着……”

闻言,孟之玫心脏突的漏跳了半拍。正欲出声说要下马,忽的头上被一只大手抚过,暖暖的,仿佛直达心底。

“疼吗?”虽然知道肖邦只是调侃孟之玫,用的力道并不大,却终是放心不下,伸手替她揉了揉。

“不……不疼。”孟之玫轻应着,感觉头顶上的手没有半点停顿,慌忙扫了一眼四周。见周围除了肖邦以外,还有两排立于宫门前的侍卫,已然没有他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便如此怕被人看到?”宇文旭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放下手,见孟之玫一直绷着背,语气浅浅的问她。

孟之玫感觉头上一轻,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见马匹已然进入了辉煌的宫廷之中,不由眼前一亮。嘴上却惯性的应道:“是!”

闻言,宇文旭俊眉微拧,旋即拉紧了马缰。霎时,坐下的马匹前蹄高抬,马背一倾斜,惊得孟之玫有些手足无措。煞是此刻,宇文旭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右手一收,便将孟之玫牢牢的圈在怀中。

“这般呢?”宇文旭挑眉,语气中含着戏谑之意。

顷刻间,孟之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可后背隔着大氅传来的体温,以及鼻尖萦绕的桂花香气,令她半晌都找不出自己的声音。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状,宇文旭唇角扬的越发厉害。拉着马缰的手一松,马儿又恢复了平稳。而他搂着孟之玫的手,却并未松减半分。

“啧啧啧~你们二人也太不分场合了~”

躺在马背上看了好半晌缠绵戏的肖邦,终是没有放弃百年难得一遇的,调侃宇文旭的机会。

宇文旭自是没有理会与他,只扬着嘴角,含情默默的看着孟之玫微闭着双眼,既胆怯又害羞的模样。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有她在身边,他还能搂着她,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那么,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想着,他将怀中的人儿搂的越发紧了些。低哑着声音说道:“玫儿,今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你说什么?”孟之玫本是双眸紧闭,听到宇文旭似是在她头顶说着什么。不由问出了口。

宇文旭只是轻笑了一声,未有重复。整个身子却仍旧保持着拥她的姿势,轻甩着马缰往尚食局的方向而去。

而悠悠哉哉躺在马背上的肖邦也轻拍了一下马身子,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就这样两匹马,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行着。

孟之玫终于在挣脱多次无果后,认命的依偎在宇文旭的怀中。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尽管面前有百里古苏的阴谋,也并不害怕。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躺在宇文旭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跳动,她的一颗心是安定的。即便是重生之前,也未曾享有过的安定。

“旭哥哥!你终于来了!”

孟之玫几乎快要暖暖的在宇文旭怀中入睡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令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你快放开我!”孟之玫杏眸微转,看着面前渐渐走近的人影,不由心中发慌。

而宇文旭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只冷冷的看着一身华服,金饰玉簪饰发的永乐公主,不发一言。

“你方才还说护我周全,而今做的可是护我周全之事?”孟之玫见他仍旧跟个木头似得,不由有些恼了,低声嘟囔。

随着话落,永乐公主已然行至马下,仰头望着两人,目光中情绪复杂。

“旭哥哥,他是谁?可是你识得的伙伴?”虽然永乐公主见到马匹上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些浑身不舒服,可一想到难得见宇文旭一次,定不能惹他厌烦,只得耐着性子,想快些融入他的交际圈子。(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5.殿选开始

“旭哥哥,他是谁?可是你新识得的伙伴?”

孟之玫低头望着与上次见面略显温柔的永乐公主,嘴角微扬,学着男子的模样拱手道:“在下欧阳杳,见过永乐公主。”

“你怎知本宫是永乐公主?”周媚仍旧微昂着头,看着马背上的两人。目光落至宇文旭面上时,有着说不出的情愫。“再者,哪有你这样在马上行礼的道理。好歹我也是堂堂周国公主!”

闻言,孟之玫略显窘迫。方准备侧身下马,却骤然被一只大手拉住。

本是不在乎这些礼节,却希望宇文旭能够随着孟之玫一同下马的永乐公主,见宇文旭竟出手阻拦,当下只觉一阵气闷。方想出言质问,却骤然想起母后的话,不由稳定了心神。

“既是旭哥哥不舍你下马,本宫也就认了你这个礼数。”话毕,她便再也不理会孟之玫说着什么。只眼巴巴的望向宇文旭,像是一个等待夸赞的孩子。

马背上的宇文旭却是连视线,都不肯落在永乐公主的身上,只径自拉动缰绳,朝隐约可见的尚食局打马而去。

马蹄起,激起一阵风,霎时将纷纷撒撒的雪花扬成一个弯曲倾斜的弧度。而方方站在一侧的永乐公主却骤然被激起的雪花,模糊了视线。再睁开眼时,眼前只剩下一个朝着尚食局方向奔去的小黑点。

“旭哥哥,媚儿可是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你怎的就这样走了……”看着那晃动着的小黑影,永乐公主既委屈又生气的捏紧了绑在腰上的长鞭,心底满是不痛快。

“永乐公主,可需在下送您一程。”一侧见永乐公主连个侍婢都未曾带出来侍奉,肖邦心生几分同情,颇有些讨好的上前帮忙。

永乐公主闻声转首望向他,见是个陌生的面孔。长相妖冶,整个人更是透着慵懒之意,不由蹙眉:“本宫不稀罕。单单是你那一身银灰色袍服,都令本宫厌烦。若不是见你是与旭哥哥一同进宫的。本宫自当将你打丢出去!”

打丢出去?

肖邦垂眸细看了永乐公主两眼。见她面色涨红,明显就是将一腔怒火殃及他这个池鱼了。不由拉紧马缰,讪讪道:“不必劳烦公主,在下这就消失!消失!打丢着实是太费劲了!”

话毕。不等永乐公主反应。直接扬缰奔走而去。

永乐公主的乌发、衣摆再次被马儿掠过的风扬起。微眯的眸中,闪过一丝怅然。她伸手抚着左手皓腕,上面的刀痕依旧清晰可见。看着看着。她只觉心底的凉意比这冬日的严寒更胜一筹。

……

尚食局。

上首端坐着一袭明黄凤袍,头戴九尾金凤冠,样貌端庄,姿态威严的皇后。右侧站着一名手持拂尘的太监,身后则是候着两名宫女。

右首坐着一身黛紫棉袍,上绣藕色祥云纹,样貌娇美的妇人。在她的下方坐着的却是荣王周戬,由此,孟之玫似乎可以推断那妇人许是梅妃。

然而,令孟之玫没有想到的是,百里古苏竟眉眼淡淡,嘴角轻扬的坐至荣王右侧。饶是孟之玫想过无数遍,百里古苏在后/宫中的地位,却不曾料到她竟这般备受宠爱。

如此一来,孟之玫不由暗嘲一笑。自己这般努力,方是首次进宫。看来,要想不被百里古苏钳制住,怕是还需要一些日子与功夫了。

“尚食官,人可都到齐了?”

孟之玫正用余光略过周围众人时,上首的皇后娘娘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尚食局。

一问落,右首处站起一名年约五旬,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草草扫了一眼四周,随即拱手弓腰的回话。“启禀皇后娘娘,民亲王与永乐公主尚未到。”

闻言,皇后面色未有半点变化,只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尚食官坐下。

重新坐回位置上的尚食官伸臂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却是忐忑起来。自打皇上下旨重新挑选食材供应商,他便忙得不可开交。就以往而言,这等事情只需尚食局筛选,再上折子禀奏皇上便可敲定。而今次之选,却要由皇后坐镇。不由心生不安,毕竟,皇后乃一国之母,万不能出现半点闪失。

这方的尚食官正想着,一侧的孟之玫却是趁着等人的空隙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她这一排,一共站着五人。她左手那侧站着一人,是她唯一熟悉的肖邦。右手边则站着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体态微胖,嘴角更是挂着憨憨的笑容。

再往右,是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皇后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一双手更是在袖中不安的搓动着,似是十分紧张。

而右边的最后一位,同样是一名男子,约莫十九、二十岁左右,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模样更是俊俏,完全不似懂得耕种果实蔬菜的男子。反倒像个富家公子。

孟之玫眼角的余光即将收回时,忍不住多看了来人一眼。恰是此时,宇文旭与永乐公主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殿内。

须臾,只听宇文旭拱手,永乐公主膝盖一曲,齐声朝皇后娘娘行了一礼。

“好了,既然都来了。尚食官,这就开始吧!”话落,皇后已然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柔柔的目光望向永乐公主,似是见到她与宇文旭一同进局殿十分满意。

然是此时,尚食官已然拱手应下。转眸朝着下手的官员微一颔首,便见那人已然站了起来。

“赛选开始!上菜!”

那官员一道喧声落,便见门口齐刷刷走来两排宫女。她们整齐的迈着步子,裙裾随着步履而摆动,腰间的衣带当风扬起,看起来恍若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孟之玫抬首看了看,眸线却是打量着那几位对手的反应,暗自思忖。

海选那日,她虽不曾留下来看完整个筛选过程,却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消息。他们被选上的五人当中,除肖邦是丞相之子外,另一名姓陈名玄空的男子背后亦是有势的。而剩下那两人,均是尚食局觉得内胜者已定,随意拉来两位凑数的。

因着方才那一番打量,怕是那位年纪轻轻,样貌堂堂的男子是陈玄空莫属。

孟之玫这一阵的思忖当中,十名宫女已然将手托之物搁置在楠木长案几上。

于此,宫女们揭开盖子,便见十个一模一样的银盘之中摆放着切好的新鲜生蔬菜。而孟之玫,只一眼,便望见她带来的西红柿,黄瓜两蔬。

“请五位移步至自己的菜品之前,从右至左依次说出参赛缘由。”

话落,五人很快便站至自己的菜品面前。

因着孟之玫向来淡漠胆大,自未觉得紧张。当她抬眸打量着其他人所带来的菜品时,正发现其中两人均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露出惊异之色,而那位约莫是陈玄空的男子却是眼露不屑,一副高昂着头的模样。

孟之玫暗暗一笑,旋即将目光移至他面前的两个盘子之中。两个银盘之中分别放着切块摆好的白萝卜与红萝卜,看起来极为显眼。特别是切成一平方厘米的小条,整齐的码在银盘之中的白萝卜,蔬肉上泛着莹白的汁水,看起来极其甘甜水盈。

而其余两人,一人面前摆着白菜蒜苗,而另一人面前摆着茼蒿和菠菜。

至于肖邦面前的盘子,孟之玫不去看也知道是海鲜。左侧的银盘中摆放着一只被绑了腿的大闸蟹,而右侧盘中盛着半盘水,放着白玉贝壳。

其实,孟之玫十分不明白,而今是冬日的天气,为何会有海鲜?还是活的?难道说古代储存海鲜的技术已然这般先进了?

想着想着,她不由将目光落至肖邦身上,明亮的杏眸中带着探究。

许是肖邦感受到了孟之玫看过来的目光,慢悠悠的转首回望她,嘴角上扬,甚至在他人不经意间朝她抛了个媚眼。

孟之玫见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而这一切恰好被一侧冷脸旁观的宇文旭尽收眼底。

“陈公子,您可以开始了!”

因着陈玄空站在最右侧,便最先被点到名字。

陈玄空双手抱拳一揖,旋即指着面前的白萝卜说道:“这白萝卜虽是冬日里最常见的菜品,唯吾家种植的最为可口水脆,即便是生吃,亦不会觉得辛辣。而这一盘红萝卜,亦是吾陈家菜园用心种植之菜品,其可口与营养程度远比平常的红萝卜高上一倍。”

话落,皇后身边的太监,便直接拿着碟子各捻了一块,又用银针试了试毒,方端至皇后面前,让其品尝。

皇后品尝着萝卜之时,孟之玫目光一直落在陈玄空身上。只见那人下巴微扬,似是对此次殿选十分有把握。

“果真水脆可口,甚是好吃。”皇后尝完白萝卜,面上绽开温和的笑容。“若是夏日冰镇一下,当水果吃,许是不错的。只可惜夏日万不可能有萝卜用。”

闻言,孟之玫唇角微微扬起。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现下不是她抢话的时候,便只得按捺住心思。静听着第二位仁兄开口。(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6.化险为夷

“下一位,刘老实。”那名小官员见皇后表态完毕,陈玄空也并无要说话的意思。便直接喊下一位。

刘老实本是憨憨的笑着,而今听着官员唤自己的名字。忙指着面前的银盘呵呵的介绍起来。“这是大白菜和蒜苗,也没啥优点,倒是不曾打过农药,都是用粪水养的,倒也省钱。所以家中好几片菜地都中上了,数量上定然是够的。”

刘老实说完,仍旧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当然,也只有他还笑得出来。其他人,特别是以梅妃为首的众人,均是捂着鼻子,一脸厌弃的避着,有手帕的则皱眉捂着口鼻,没有手帕的则是直接别过脸去。

只有孟之玫有些无奈的瞅了一眼刘老实,见他面上仍旧挂着憨厚的笑容,眸中透着些许不解。暗自感叹:这人果真老实!

“你这厮想来没有弄清楚现下的状况吧!此乃皇宫,难不成要吃你这粪水养出来的东西?更何况,你家中仅有白菜蒜苗,莫不是让皇宫内外所有的主子下人都吃这些过日?”说着,皇后右手一拍,带这些许愤怒。

“小民不敢!”即便那刘老实再傻,也知道皇后动怒了,不由双膝跪地,颤抖的求饶。

而皇后却是半点都不想多废话,直接在空中做了个动作。只见守在一侧的太监,直接带上另外两名太监,将其带了出去。

孟之玫看着这一幕,心底忽觉轻松了一些。她知道皇后不会杀他。毕竟,他说的实乃实话。现今的蔬菜大多都是用粪水养活的,想来这些皇后亦是知晓的。只是不喜这人倒了她的胃口罢了,尚且罪不至死。

这厢的孟之玫对刘老实侥幸活命而欢喜,倒是百里古苏,面具遮盖下的眼睛狠狠眯起,闪着逼人的怨气。

“第三位,赵黑子。”见人被带出去了,官员为了活跃气氛不冷场,便直接唤了下一位。

唯有坐在右首的尚食官抹了几把冷汗。他虽知这两名是随意挑选的。却也不曾想竟有人傻至这种程度,甚至还当众说些不中听的话,差点就得罪了皇后娘娘。看来,那帮工作松懈的家伙们是该好生管管了。

赵黑子站在身份尊贵的皇后面前。本是头也不敢抬的。十分害怕。而今又听闻点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头垂的更低了,浑身亦是抖索的厉害。

众人见赵黑子半晌都不开口,不由瞟过眼去。见那人实在是害怕的都快要站不稳了。方方将目光转至皇后身上。

见状。皇后微扬着嘴角,尽量用慈和的语气说道:“你这厮莫要害怕。速速讲来便是。”

此刻站在赵黑子左手边的孟之玫,目光一直放在皇后身上。所以在她开口时,孟之玫在刹那的时间里,捉到了她眼中的一抹鄙夷厌弃。

然而,令孟之玫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这样心口不一的宽慰,对紧张无比的赵黑子竟起到了作用。

只见赵黑子讷讷的声音响起。“谢皇后娘娘。”

话语刚落,他微带着颤音的声音再次响道:“此……此乃小民带来的茼蒿与菠菜。都是冬日里见得最多的菜。小民种植的这些菜都极为干净,颗颗翠绿,脆嫩,菠菜比常人种的更为可口,涩味亦不甚明显。还有这茼蒿,单单是闻起来便带着青香气。”

虽然此人一双手仍旧颤着,但他介绍起自己的菜来,明显自信了几分。

孟之玫只淡淡的看着,心底里却是浮起几分雀跃。若是此赛事还公平,要出手的人都不出手,怕是最终胜利者非自己莫属。如此想着,孟之玫将目光移至百里古苏,见她正端着茶盏,目光深深的探向自己,不由攥紧了负手在后的拳头。

“你这菜固然是好,模样新鲜,颜色翠绿。奈何此时本宫难以品尝,为了赛事公平,不如就让御膳房炒好送过来吧!”

话落,赵黑子连连叩头谢恩。对面前姿态端庄,贵气大方的皇后娘娘更生几分敬仰。

那官员见着宫女将赵黑子带来的东西带了出去,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更是将选这两位入赛的人骂了个遍,就差真的去刨人家的祖坟了!

然,心底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耽搁。直接响道:“下一位,欧阳杳!”

六字一落,孟之玫只觉周围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几不可查的吐了口气,旋即朝皇后抱拳拱手。顿了顿,嘴角轻轻扬起,方道:“想来众位亦是看出了,小民带来的番茄与黄瓜非冬令蔬菜。其新鲜程度,大家也能看到。均是刚摘下的,黄瓜上的刺还扎手,番茄里的汁儿,还新鲜着……”

说着话,孟之玫右手不经意的探入银盘之中。不过须臾,她又抽回手,垂眸看了看,只见手中的银针已黑,不由轻皱眉头。

“既是如此,柳公公呈上来让本宫尝尝。”

孟之玫知道,太监会试毒。虽说对皇后的威胁不大,可这毒一旦试出来,自己将成为第一嫌疑人。这样一来,被淘汰亦是理所当然。

想到此处,孟之玫目光移至百里古苏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拱手跪地冲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而今寒冬天气,方才您又食了生冷萝卜,怕是再食小民的黄瓜与番茄会有不适。皇后凤体尊贵,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如此说完,她瞥见一侧的梅妃甩了甩手帕,似要说话的样子。不由又道:“小民几日前方方得到这罕见的水果,今日有幸得见凤姿。将此奉献给皇后娘娘品尝,亦是这水果的造化。”

话落,孟之玫明显看见梅妃面色微变,而百里古苏放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微微泛白。而荣王则是淡淡的看着,宇文旭亦是冷眸观着,不说一句话。

至于右侧的几位,孟之玫已然无暇打量。只从广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袋子。当众,孟之玫将袋子打开,只见里面露出红颜色的东西。

孟之玫见众人聚目过来,小心翼翼从中取了一颗出来。又稳稳的将其斜放在手心,微扬着唇角介绍道:“此乃草莓,是小民正在培植的水果。”

说着,孟之玫已将小袋子递至走过来的柳公公手里。“有劳公公了!”

柳公公见孟之玫客气待他,不由扬了扬嘴角。“公子客气了。”

与头一次尝东西一样,柳公公又在草莓上用银针试了试,见没有异常。又伸手唤来一个试毒太监,切下一小块草莓给其食下,等待片刻见没有不妥。便径直递到皇后面前。

“娘娘。”

皇后伸手拿起小叉子,轻轻捻至口中,旋即细嚼起来。半晌,皇后眼眸含笑,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优雅的试了拭唇角。方道:“这味道果真鲜美,这心形果子,本宫还是第二次尝吃。隐约记得是在夏日,今日再食却是冬日,又颇有一番滋味。”

说着,皇后将目光转至身侧的永乐公主身上,见她眸中闪着光芒。忙不迭挥手,“各自分一点供在座的王爷公主贵妃们尝尝鲜吧!”

话落,宫女们应声开始行动起来。

而孟之玫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忙碌的宫女身上,见她们并无动作,这才放下心来。遂拱手冲皇后语道:“既是皇后娘娘喜欢,小民若是有幸能将此果送进宫中。定会在此果成熟之后,为皇后娘娘送些过来。”

这话,但凡有探究之心的,均能听出话中意思。聪慧如皇后,她当是懂得了其中意思。眸光下意识的朝一侧面色不太好看的陈玄空瞥了一眼。旋即在心中暗暗衡量起来。

眼见皇后有所迟疑,孟之玫又扫了众人一眼,见几人纷纷优雅的吃着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草莓。忙补充道:“皇后娘娘,此果大周国向来罕见,怕是众位对其知晓甚少。其实,此果营养价值极高,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有助于消化,还能巩固齿龈,润喉清新口气。若是培育的好,当能促进肠胃蠕动。常年食之,方可预防痔疮、肠道疾病。特别是对女子而言,也可达到瘦身之效果。”

孟之玫之所以将瘦身放在最后说,完全是因为自古以来女子都喜窈窕的身姿。想着此番说法可以赢得众位女性对草莓的好感,继而加固自己获胜的机会,为何不试。

“哦?本宫倒是第一次见这果子,虽是可口,倒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孟之玫话落,皇后虽是面带惊异。梅妃却是提出了质疑。

孟之玫闻言,倒是浅浅一笑,沉默着不说话。

“梅妃娘娘,此人所说不假,本王征战时在南粤国曾听人说过此果。”梅妃目光清冷的盯着孟之玫之际,宇文旭却适时的开了口。

闻言,众人均将目光落至宇文旭身上。

在宫中,他们向来与宇文旭相处甚少,也知他是个寡言冷寒的,倒也不曾与他过多交集。而今,他亲自出言证实,着实令众人惊诧不浅。

倒是肖邦,趁众人不注意时,朝孟之玫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7.好生嫉妒

孟之玫自是明白肖邦眨眼的意思,面上却仍旧保持镇定。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没有离开尚食局,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是以,她万不可掉以轻心。

“民亲王真真是好生向着这欧阳杳,本王可从未见过你替谁说过话。”

说话的人正是入殿后一直都未发一言的荣王周戬。话中的暗嘲热讽再明显不过。

孟之玫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那一张狠烈的国字脸上,恍惚中竟想起玉兰村的村民们,不由攥紧了衣袖。她想,如若有一天,即便她万般跋涉行至皇帝面前,求他彻查玉兰村之事,他若狠心推绝。那她一定会将周戬了断了去,即便是送掉自己的性命,她也定不后悔。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需要找到孟江氏的亲儿子,找到自己的亲生娘亲。

宇文旭似是察觉到了孟之玫的情绪,微微挑眉朝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还有一位未介绍。本王倒是对这海鲜极为感兴趣。”

说完,宇文旭还不忘朝一侧双眼涨红的荣王脸上淡漠的扫上一眼。似是在说:本王不屑理你。

皇后面对宇文旭与周戬的对立,向来不多做过问,身在后/宫又与两人相处甚少。是以,见两人不合,却只是周戬一个巴掌单面的找茬,倒也只是一笑而过。毕竟,这是梅妃的儿子,她也不屑费口舌。

一侧的太监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自是看出了皇后的意思。略朝那报喏的小官员使了个眼色。便恢复了手持拂尘,呆若木头的模样。

“最后一位,肖邦。”

那小官员收到柳公公的眼神,先是理了理心绪,方才高声响语。只是说话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宇文旭和周戬身上。心底暗自揣测起来。

今年,自皇帝有意立太子的消息在朝中传开。许多皇子王爷都备受关注,众多大臣也暗自分帮拉派,找最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依附。

只是近来,竟有人说皇帝看中了并无皇家血脉的宇文旭。加之皇帝对他向来宽恕宠爱信任有加。朝中有少数大臣竟也觉得这事尚且可能。

毕竟。就现在而言,在那些大臣眼中。皇帝的那些皇子们,除了荣王稍显出色,被封为王爷之外。其余几个。均是皇子身份。又资质平平。没有几个有才的。怕是很难被皇帝看中。

这厢小官员正思忖着应该待哪个王爷好些。那厢的肖邦却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一本正经的开口。

“皇后娘娘,今日小民带来的是有名的大闸蟹。乃伯拉国南澄湖的大闸蟹。其肉质饱满,蟹壳青亮,个头亦大。还有这白玉贝壳,各个色泽透亮,肉质鲜嫩。是上好菜肴,也是伯拉国贵族最喜吃的食物。”

果然,肖邦的话没有出乎孟之玫的半点意料。他讲的都是大闸蟹与贝壳的口感,与珍贵。虽然她也承认这个气候,与这个时代,能出现大闸蟹和贝壳,亦是相当不容易了。可这海鲜也不可顿顿吃啊!不由打起鼓来。

“海鲜,本宫倒是未曾吃过。不如就让御膳房做来尝尝罢!”皇后也不知是被肖邦的话吸引了,还是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来了神。竟欢喜的下了命令。

之后,皇后又特地命众人休息一会儿,半柱香后再继续。而她,则搭在柳公公的手行了出去。

本来孟之玫是想与宇文旭说声谢谢的,却不料,恭送完皇后起身,便未见到他的踪影。

“他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正当孟之玫举目四望微微怔忡之际,肖邦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孟之玫闻言愕然抬眸,杏眸盯向他。“不会有事吧?”

“别杞人忧天了,照永乐公主喜欢王爷这个态度,皇后又怎会待他不好。倒是你,怕是要有麻烦咯~”话落,孟之玫只觉方方还遮在她面前的阴影骤然不见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面具半覆面的明艳女子,亭亭立于她面前。

“欧阳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之玫微笑看她,微微颔首。“好。”

话落,孟之玫便跟在百里古苏身后,出了尚食局的殿门。

两人也不知行了多久,终是在一处小湖边的假山旁站定。

虽是个小花园,假山却是不小,看起来可以容纳十来个人。特别假山之上,赫然修建着一个亭子。从孟之玫的角度看去,却只隐约望见亭子顶部上翘的黄色琉璃瓦。

“你就这般沉得住气?竟不问我找你何事。”仍旧是清脆的声音,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沧桑。

孟之玫浅浅一笑。“你若想说,自当主动说起,何须费这一事。”

“休要装出一副女主角的模样,你以为你换了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孔就能成为主角吗?休想!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当这个故事的主宰!”她说着,最后一句话,似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般,带着恨意。

孟之玫错愕的望着她,杏眸中透着一丝同情。

“无论故事的主角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情。只是我不明白,都是百里古苏,为何此刻的你竟这样偏激急迫?”

话落,孟之玫看到百里古苏的身子明显一僵。旋即她怅然一笑,清脆的声音带着痛苦的低哑。

“为什么?呵呵。孟之玫,因为我不甘啊!我来到京都,我大好的,富裕的生活就要到来了。只要我再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我在这里的一生,也当圆满了。而且,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你死了。所以,我再无顾忌。”

说到这里,百里古苏扬唇一笑。只是那笑容竟令孟之玫觉得脊背发麻。而她当时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女人疯了。

“为什么你又要回来?你还真是命大啊!竟还能活着,玉兰村的那场屠杀与火灾伤不了你半分,我可以理解。可从高高的悬崖摔下,你竟也能活的好好的。”话至此,百里古苏顿了顿。

伸出如葱段般的柔荑抚上孟之玫的脸,轻轻的,慢慢的抚摸着。“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不但不要你的性命,还重新给你这等容貌。真是让我好生——嫉——妒!”

最后两个字,百里古苏咬字极重。似是要将孟之玫活活吞进肚里。

“嫉妒?”孟之玫冷冷一笑。顺势推开她的手。“你也是个享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清楚人各有命,一切不过是自选的因果,有些事。你完全可以改变。奈何要这般逼迫自己?”

百里古苏一双眸子再次对上孟之玫的双眼时闪着讥嘲。恍惚间。孟之玫竟看不清她那嘲意指向的是她还是自己。

“对!你说的很对,人各有命。所以你备受命运之神眷顾,而我。不过是个陪衬,所有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显你耀目的光辉。为了摆脱命运,是以,只有你死,我方可安生一世。”

孟之玫听着她说的这些话,一时讷讷的反应不过来。许久,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随你吧!你既如此偏激,我又何须浪费口舌。”

又是浪费口舌。

百里古苏低声冷笑,旋即踱步而起。“可我不觉得浪费口舌。无论是在那里还是在此处,我从未有过朋友。而今,我厌倦了这般男尊女卑,女子不为妻便是奴婢的生活。”

孟之玫见百里古苏面容缓和了许多,语气更是带着一丝悲伤。虽是惊讶她情绪改变的如此之快,却也没有转身离开的狠心。毕竟,同是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心底多少还是有着一些同乡流落异乡的亲切感的。

而她又是一个明明可以财富满屋,不愁吃穿,自在度日,过着被人尊敬的奢侈生活。却奈何因为一个穿越,便改变了所有的人生轨迹,还要从一个样貌丑陋不堪的女人做起。

能够奋斗到今日的成就,其中辛酸,内心痛苦,想来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一阵同情心泛滥之后,孟之玫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这般不是很好吗?”

“很好?你觉得我现在过的很好?”百里古苏转首反问孟之玫,说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含糊声。

“对!你如今生意比我的好上千百倍,又备受娘娘们的喜爱,无病不痛,亦不为奴为俾,不为人姬妾。有何不好?”孟之玫见她愿意听进去些话,不由生起劝说之心。

然而,此话传入百里古苏耳中便只觉可笑。就这般瞅着孟之玫,她竟真的笑出了声。

而她的脑海中,竟闪过皇帝对她说过的话。

“朕听闻荣王要纳你为侧妃,可有此事。”

她记得沉寂在看到皇上的兴奋中,她点了点头。

“你当真觉得你配?出生这般贫贱,竟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当真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之后,那雍容华贵,威严魁梧的皇帝,又命令她取下了面具。

她同样记得皇帝看见她时,眸里闪过的晶光。那抹光亮中,夹杂着一丝惊艳,一丝赞叹,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欲/望。

“朕绝不会同意你与荣王的婚事,你便好生的呆在宫中给娘娘们美容化妆。五月初八,朕会想法子让你堂而皇之的住在宫中。”

虽然皇帝口中的话说的极为含蓄。可百里古苏哪里会不知其中深意。

皇上这是看上她了。让一个身份卑贱的百姓住在宫中,还计划以方便化妆为由新建别殿,不过都是幌子。怕是那所谓的胭脂水粉选拔赛也都是无关紧要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攥紧了袖中的手帕。

而今,二月将至,她的时间所剩无几,她等不得,半刻都不能等了……(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8.拖去丈毙

“是呀!”百里古苏听闻孟之玫的话,苦涩的笑了笑。旋即继续道:“可这样的日子,我又能维持多久?而你又何尝知晓,维持着这样的生活有多难。”

孟之玫闻言并未着急回话,倒是沉默着看她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百里古苏戴着面具的关系,孟之玫竟察觉不出半点异样。倒是觉得她一脸的苦楚。然而,正当孟之玫杵愣之际,百里古苏上前靠近她一步,继续说道。

“孟之玫,我知道你想要替玉兰村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所以,我不准备阻止你。只要你答应我离开宇文旭,我定不会为难与你。”

百里古苏的话说的直白,唯有孟之玫在听闻宇文旭三个字的时候,身子当即僵住。

“宇文旭?”孟之玫嘴里喃喃重复。“这与他有何关系?”

听闻此话,百里古苏倒也不惊讶,她讷讷的望向孟之玫,不时浅笑一声。“是,的确与他无关,可你就该离他远远的。”

这话,孟之玫倒是越听越费解了,想了想。终是迟疑着问出口:“你喜欢宇文旭?”

此问一出,百里古苏的身子豁然僵住,面具下的眼神更是柔了几分。然而,正是这样的表现,令孟之玫了然于心。

于是,她只轻轻一笑,没再开口。心里却暗暗想着:她让自己远离宇文旭,自己又何尝接近过他。对自己而言,他何尝不是个不能触及的美好。

“你这般笑是何意思?你不愿意?”百里古苏被猜中心思。本是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骤然见到孟之玫嘴角含笑,不由露出愠意。

孟之玫摇摇头。“百里古苏,我虽然很希望与你和睦相处,可宇文旭是有思想有血有肉之人,能否远离,并非你我二人便可操纵的。你那般聪慧,又有现代人的思想,怎会不懂这些?你究竟何以致此?”

百里古苏冷冷一笑,嘴上扬起的弧度带着无边的冷意。她一点一点的退后,旋即发出一阵低而古怪的笑声。

虽然孟之玫不肯应下。可眼见着百里古苏一步步朝后面的湖中退去。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百里古苏!你站住!”她皱眉,语气中带着几丝慌乱。

百里古苏恍若处在失控的情绪当中,摇着头,后退的脚步越发实在起来。

“孟之玫。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早在之前。在雁州城。我就该先杀了你,而不是傻兮兮的与你比这比那。如果我再狠心一些,像对着自己的脸削来削去。下刀子一般,对你下手。我又何须面对这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百里古苏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又是在与孟之玫对话。

然而,孟之玫却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脚上。恍惚中,她似是听到假山上方有女子嘻笑的声音。

“百里古苏,你不要过去。若是大冬天的落入湖中,你身体可是受不了的。”

又一次,百里古苏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唯有泪水流下眼角,在她白皙如玉的面上滑下一条泪痕。

一秒,两秒……

随着百里古苏最后的几个动作,孟之玫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就在孟之玫攥紧拳头,面露紧张之际,百里古苏踏出最后半步。霎时,踩空的步子骤然下落,旋即整个身子半倾斜着,欲往湖中栽去。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时,孟之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以光速冲到百里古苏面前,牢牢环住了百里古苏下倾的身子。

恰是此刻,百里古苏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而嘴角也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孟之玫方方稳住她的身子,正使力想将百里古苏朝岸边带去,却骤然感觉腰间一松,似是有人褪下了他的腰带。

“你要做什么?”

听闻孟之玫发此问,百里古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旋即,她又自发扯开自己的衣衫,力道稍大,竟是扯破布帛的声音。

正当孟之玫怔愣之际,只听百里古苏头发也散乱了几分。

随之,孟之玫听见女子高昂惨烈的吼叫声:“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骤然间,孟之玫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似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她讷讷的看着她,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男子装扮,下意识的要松开手。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在百里古苏凄惨的吼叫声中,假山之上轻盈的跃下一名身着紫色大氅的男子。尔后,是一名公主装扮的女子持鞭跳下。最后,是四面八方冲过来的零零散散的人,或脚步整齐化一的,身着黄服的侍卫。

饶是此刻,无论她松不松开手,能否脱离百里古苏紧贴且挣扎的身子,都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孟之玫思忖着如何让这件事与殿选脱离关系之时,只觉耳旁扫过一阵疾风,旋即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道推远。恍惚间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

“百里,你没事吧?”

虽然孟之玫被一道掌风劈远,但她隐约中能够辨别出那是荣王周戬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在她即将重重摔在地上的那刻,她竟只觉百里古苏其实还是幸福的,可笑的是她竟然羡慕着自己。

如此想着,孟之玫闭眼迎接着疼痛的到来。然而,当她感觉下一秒就会着地时,有人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之后,便是双脚稳稳落地的真实触感。

嗅着周身散发出的淡淡桂花香,孟之玫不必看也知道是宇文旭无疑。

“谢谢。”她小声的说着,眸光落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担忧。

于此,孟之玫缓缓的从宇文旭的怀中脱离,脚步稳稳,面色淡淡的站直了身子。浑然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架势。

本来方方冲过来准备围住孟之玫的侍卫,见宇文旭出了手,竟一时间不知如何行动。

孟之玫环顾四周,皑皑的白雪地里,站满了表情各异的人。宫女,太监,侍卫,乃至从尚食局出来的所有人。最终,她将目光落在荣王怀中,仍在嘤嘤啜泣的百里古苏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在意这个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纪的女子的。起码,在她将要落下冰寒的湖中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抓住她。

然而,这一刻开始,她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由长舒一口气。看来,和睦相处是完全不可能了!

百里古苏一脸惊恐的缩在荣王怀中,本是心底洋洋得意之滋,骤然见到孟之玫这般目光,竟仓皇的移开了眼。嘴里倒是自觉加重了哭泣的声音。

听见百里古苏又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荣王浓眉深蹙,一张国字脸的双颊,因为牙齿紧咬而略微凸起。“来人!将这淫贼拖出去丈毙!”

“是!”随着一阵齐刷刷的应话声,众人均是不再犹豫,也不管宇文旭是否护着那人。竟顺从的凑近孟之玫。

“谁敢?”就在众人几欲伸手扣住孟之玫的胳膊时,宇文旭的冷喝声响起。森冷的目光幽幽的射向众人,令几个侍卫毛骨悚然。

一听这话,众侍卫均是愣在了当场,目光齐齐看向荣王。

此时的荣王双眸已然眯起,握着百里古苏的手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反倒是还在拭泪哭泣的百里古苏,因为肩膀上的疼痛而皱紧了眉头。

“宇文旭,你当真要护着他?”

闻言,宇文旭面色仍旧如常森冷。“事情尚未明了,荣王爷便直接处置,实在欠妥当。”

“哈哈!”荣王爽朗一笑,握着百里古苏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只使得百里古苏嘴唇发白,疼得一时忘了装哭。“在场之人如此多,这淫贼欲欺辱百里姑娘,众眼所见,再明了不过的事情,你这是要装蒜?”

“耳听纵还有虚,眼见何尝无假?”宇文旭当仁不让,直言反驳。

而此时,假山之上的皇后也被宫女们扶着来到了人群之中,她神色浅淡的看着这一切时,永乐公主也抬步站到了宇文旭身侧。“就是!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二哥怎可一句话都不问,就要将人丈毙呢!”

“够了!”正当荣王还要在说些什么之际,皇后威严的声音响在几人中间。

霎时间,就连百里古苏亦是停住了动作。

“将人给本宫带回尚食局!”说着,皇后便领着一袭下人径直朝尚食局行去。

然而,这样的话何尝不是对宇文旭那方观点的默认呢?

“百里,本王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荣王看着皇后等人离开的背影,恨不能将孟之玫碎尸万段,而嘴里却不忘宽慰着百里古苏。

百里古苏柔弱的点了点头,双眸氤氲的望向他,眼里满是感激。

荣王何曾见过百里古苏对他这般模样,心底的怒气骤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热血。

就在荣王搀扶着百里古苏往尚食局走去时,梅妃却突然靠近二人,挥手命两名宫女去搀扶百里古苏,而她则将荣王唤到了一侧。低语着说了些什么。

而一路与宇文旭并肩而行的孟之玫,在行进的过程中已然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好在,宇文旭知晓她与百里古苏在雁州城的一些事,说起来,也并不费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69.炎庆来审

尚食局。

皇后端坐在首位之上,其余公主王爷等官员,按照原先的位置坐好。

唯有孟之玫跪在殿中央,身侧是临时顶替刺史位置的府尹官李炎庆。

李炎庆会来是孟之玫未曾想到的,毕竟此时发生在皇后王爷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随便一个人执手都无伤大雅。

谁料荣王都断定皇后公主宇文旭都是偏袒孟之玫的,便临时要求将与此事毫无干系的李炎庆请过来断案。只是他不知道,他开口的那刻,他苦苦护着的女子,面容闪过一丝狰狞,而那双白皙的小手,更是狠狠地攥紧!

“既然李府尹已经来了,那便开始吧!”眼见着就要用午膳了,皇后语气雍容的催促起来。

收到皇后命令的李炎庆恭敬的一拱手,便径直走到了百里古苏的面前。

“百里姑娘,您来讲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殿中跪着的人可有真的猥亵于你?”许是断案有些日子的缘故,李炎庆此番问话更显狠厉,面上更是无半点表情,颇有些冷脸包公的模样。

孟之玫浅浅的看着,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一连两次被陷害,每次都与百里古苏有关,又每每是李炎庆断案。她倒是想李炎庆不念情意,直接断案才是。否则,他又将左右为难,立于两难之上了。毕竟,一方是梅妃,一方是皇后,无论哪方,他得罪了都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如此思忖着,百里古苏也呜咽着开了口。那眸中含泪。欲落不落的模样,倒真有些可怜楚楚的意味儿。

“今日……民女……受荣王之邀,来观赏这殿赛。赛中……我对……对欧阳公子的本领十分感兴趣……就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请教了一些问题……”

说道此处,百里古苏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似是一副承受不了痛苦的模样。泪水更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孟之玫看着看着,不由感叹起来。

这个百里古苏在现代没有被挖掘演戏天赋,真真是可惜了!

这厢连孟之玫这个对手都看的真切,甚至都产生了自己真的欺负了她的错觉了。那厢的荣王更是心疼不已,若不是梅妃死死瞪着他。怕是他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搂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就连皇后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百里古苏这才静下心来。

柔柔的说道:“说这话,两个人便不自觉的行到……湖边……本来都还好好的……却不知他竟动手拉我……然后。然后我察觉到不对。便想躲开……竟不料他直接过来撕我的衣裳……他还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说着这些。百里古苏的泪水流的更凶了。李炎庆倒是一副漠视的态度,只木讷的点点头。直到听她停下,方才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反抗?”

“有!我自然有反抗。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得敌得过一名男子的力量。”这句话,百里古苏倒是说的流利,就连眼神,好似也带着一种得意。

至此,李炎庆并没有继续问话。而是转身对皇后恭敬行礼,呆了一会儿,竟是没有说话,直接行至孟之玫面前。

“欧阳杳,百里姑娘所说可是属实?你当真意欲猥亵她?”

冷冷的话传进孟之玫的耳朵,倒令她微松了一口气。旋即,整个殿中响起她清冷无比的声音。

“无一句是真,她区区一个蒙着面的女子,小民连她的脸都不曾看全,何以猥亵于她?”

这般笃定的语气,淡定自若的神情,一时间竟让殿中不了解孟之玫的众人一阵愕然。而稍微了解她的几个人均是面色各异。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她一个女子非礼你?哼!”听闻孟之玫的话,荣王心中气恼万分,竟不顾身份将话脱口而出。

孟之玫却无半点惊愕,只淡淡扫他一眼,低低道:“荣王爷,在下区区小民,就算借我几百个胆,也定当不敢在皇宫之中猥亵备受宠爱之人。毕竟,小民是来参加殿选的,做此等事对殿选必定有影响。小民又何故明知故犯呢!”几句反问的话,竟令荣王有些哑口无言,心中恼火一阵上涌,拍案而起!

“你这下等贱民好生无礼!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

见荣王发怒,孟之玫只淡淡扯了扯嘴角。反倒是梅妃朝他使着眼色。

“既然欧阳公子觉得自是是被冤枉的,那敢问,是百里姑娘主动寻上你的?还是你有意勾搭与她?”李炎庆倒是神色淡淡,全然不理会周遭吵杂的氛围,只公事公办的直视着孟之玫发问。

孟之玫没有任何废话,只利落道:“是她主动找的我。”

“那从尚食局到湖边,你二人都谈论了些什么?”李炎庆继续追问。

孟之玫仍旧配合的回答:“自当是一些种植之事,还问小民何时能迟食到草莓。”

“好!本官再问你,你可有武功?”李炎庆回想起之前查看现场时所发现的疑点,负手继续问道。

闻此,孟之玫几不可查的一顿,旋即摇了摇头。“武功倒是不会,就是会些轻功皮毛。”

其实,孟之玫真的不敢断定李炎庆若是要求她展示一遍轻功,她可有把握。毕竟,自己这功夫总是时灵时不灵的,可既是有这样一个疑点。她又怎会放过。只得做最保险的回答。

听到这番回答,李炎庆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只有孟之玫捕捉到了的光亮。于是,他又继续开口:“是以,你二人本是并肩而行,继而直视对话,之后只见百里姑娘倒退时的脚印,却不见你步行而去的脚印。可是用的轻功?”

“自然!”孟之玫点头。

然而这一点头,令众人更是诧异的不行。纷纷将目光投至在她身上,一个人男子在一名女子后退时,突然飞身跃过去,所谓何意?而且百里古苏的脚步可是实实在在的退到湖沿上。

“你为何要用轻功飞过去?”李炎庆面色淡淡继续发问。

孟之玫却是一身坦然,虽是跪着,却仍旧一脸的精神抖擞。“因为我怕她落进湖里。”

“你胡说!胡说!我好端端的为何要退至湖边,完全是因为你有意猥琐与我,我抵死不从。便一边退一边逃跑。本以为以跳湖相要挟,你便可以放过我。却不料你被我这番动作激怒了,直接飞跃至我身边,开始扯我的衣服。”

说着说着,百里古苏由之前的激动情绪慢慢变的理智下来,可说完这些话她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是吗?那我为何要去湖沿那样危险的地方非礼你?”孟之玫闻言,接过话。“更何况,你早就知道皇后娘娘在假山的亭子上与王爷和公主聊天,我又怎会在那样的地点非礼与你?”

“我并不知道亭子里有人。”百里古苏端着茶,骨节处捏得泛白,目光幽幽的望着孟之玫。(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70.你要杀他

孟之玫揉着跪得酸麻的膝盖,本想等着好受一点再去那间,李炎庆让她待的房间。却不料,方方站起身没多久,就被两名侍卫抓住了胳膊。

“走吧!堂堂男子汉不过跪了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哈哈~”一名侍卫本是听完李炎庆的命令,要领孟之玫去尚食局西侧的房间呆着,却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颇有些不耐烦起来。

毕竟是习武之人,性子耿直,一眼瞅见孟之玫这娇小的身子骨,加之她又是个嫌疑人,便不将她放在眼里。

孟之玫不想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便装作未听见,顺着他们的意朝尚食局西侧行去。

然而,孟之玫不以计较的反应,在两名侍卫眼中,竟成了害怕。不由嘲讽的越发厉害了些。

“就你这身子板儿,还要非礼别人姑娘,啧啧啧~”

“就是,这般瘦弱的跟个小鸡崽似得,人家姑娘要是乐意才怪呢!”

……

就这样,孟之玫听着他们越来越难听的话,被架着慢慢靠近目的地。然而,正当他们越说越欢时,一道声音森森然响起。

“放开她!”

那两人本是聊得兴起,骤然听见这样一道冷喝。颇有些不耐烦的回头。

“怎么跟老子……”后面的几个字在他转首看到来人时,不由冒了一身冷汗。遂僵硬的放开了孟之玫,屈膝跪倒在地。

宇文旭见两人方才说的十分起劲,而今却是孬孬的跪在地上。冷冷哼了一声。旋即喝道:“你们二人都聊了些什么?可否再重复一遍?”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带着一丝温和与请求,却能让两人感受到一股暴风雨前的和风细雨。于是,头垂的更加低了,似是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孟之玫则是站直了身子,淡漠的看着两名侍卫,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可怜他们的。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时代,虽然作为侍卫要比奴婢太监们好的多,可再如何说,也是替人跑腿卖命的。若是主子生气,便无一日好日子可过。方才那般嘲讽自己。不过是见宫中难得有一个可以让他们发泄情绪。身份低微的她罢了。

“让他们起来吧!”孟之玫看着看着,竟不自觉说出了口。

宇文旭闻言,迅速扫了孟之玫一眼。初心是让她发泄一下情绪,竟不料她一点兴致也没有。心中竟涌出一股酸涩。不由大手一抬。喝道:“滚!”

“谢谢王爷。”孟之玫见两名侍卫踉跄的跑走了。冲着宇文旭拱手抱拳以表谢意。

虽然宇文旭不喜欢孟之玫与他这般客套,但终是不想让她不快,淡响道:“无需客气。”

“只是。你让他们都走了,可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孟之玫方欲抬脚,便察觉到这个问题,颇有些无奈的看向宇文旭。

宇文旭闻言,摇了摇头。顿了顿,方道:“虽不知李府尹将你安排在哪个房间,但本王知道尚食局空房颇多,不如随便找一间让你休息。”

“嗯!”孟之玫想了想,见如今只能这样,便点头应下了。

只是孟之玫并不知道,本是安排她呆在西边第二间厢房,却骤然因为宇文旭的出现,而辗转到了东边最角落一间最不起眼的房间之中。

打扫一新的东边房间里,孟之玫与宇文旭坐在桌边说着话,堪堪想着下午的应对之策时。那厢的荣王已然不顾梅妃的阻止,带着百里古苏去了梅妃的梅馨殿。

被带进梅馨殿的百里古苏眼中仍旧噙着泪,身子微颤着,连走路都有些晃悠。

“你们都退下去。”荣王看见百里古苏这副模样,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旋即大手一挥,对着一袭众人令道。

众宫婢们虽是梅妃院里的人,可现下梅妃被荣王爷给气得去逛御花园了。梅馨殿中他属最大,只得恭敬的退了下去。

见众宫婢们退下,荣王一撩黑色的后袍,一脸严肃的坐在楠木镂空雕梅的椅子上。袍上的狼腾在整个房间华丽的布置下,显得更为骇人。

只是,嘤嘤啜泣的百里古苏并不觉害怕。她只是自顾自的拭着泪,完全没有准备将事情说给荣王听的意思。

当荣王感觉到这些时,他已然失去了耐心。狠狠一拍桌案,喝问道:“难道在本王面前,你还要这样费力的装着?!”

闻言,百里古苏身子一顿,擦着眼泪的动作停顿了半秒钟。“当然,你与他们一样。对我而言,你根本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荣王双眸眯成一条缝,拍着桌案上的手指微微曲起,眨眼间在完好无损的桌面上划下五道三寸深的口子。“本王这就让你看看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说着,他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扯开百里古苏半遮面的面具。

没有白玉面具遮脸的她是那样美,那样温婉,恬静,娇弱,美好。好似自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儿,什么都好,哪里都是完美无缺的。

周戬就这般看着她,眸光中闪过几丝痴迷。不受控制的,他伸手去触她那白皙美好的脸庞。一双凤眼因为哭过虽带有血丝,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多了几分迷离之色。

他的一双大手慢慢的游离着,摸索着,掌心的茧刺得百里古苏面上有些疼。然,她还未来得及推开,却见周戬已然咬住了她的唇。狠狠的,用力的,没有半点迟疑。

百里古苏吃痛,眉毛因为疼痛而皱起,一双手捏成拳头垂着他的胸口。

感觉到百里古苏的挣扎,周戬唇角斜勾,唯有瞳孔更加深邃了几分。“现在你可还敢说我与他们没有区别?”

百里古苏在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却是一脸娇羞怯怯的模样。担忧他在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便顺势离开他的唇,回道:“不敢了!”

“还算你识相,否则,你这清白之身,怕是要丢也得丢,不丢也得丢了。”周戬将一张国字脸与百里古苏的小脸保持着平行的姿势,开口的声音,带着几丝暗哑与威胁。

闻言,百里古苏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一副怯怯的模样,不发一言。

倒是周戬,轻轻在她面上抚了一把,又用拇指触了触被自己咬开的小伤口。低哑的说道:“本王知道你是装的,从头到尾都是。你是想让欧阳杳死对不对?上次你找我借人,也是要杀他对不对?”

“是。”百里古苏也不掩饰,径直承认了去。

“既是如此,本王如你所愿。”荣王移开触着百里古苏的手,目光悠悠的望向窗外。正当百里古苏心底狐疑之际,周戬侧过脸来,直勾勾望向她。补充道:“事后,你当心甘情愿的做本王的侧妃!”

……

尚食局西边第二间房内,一名身姿娇小的男子正独自品着茶,借着午时冬日的阳光,微黄的面色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光亮。

品着品着,男子捂嘴打了个哈欠。旋即和衣半卧在一侧的矮榻上,悠悠的闭上了双眼。

叩叩叩。

几道敲门声响起,斜躺在矮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而此时门外已然想起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公子,府尹大人命奴婢们给您送些吃食。”

男子闻言,又闭上了眼,换了个卧姿,懒懒道:“进来吧!”

两名宫女恭敬的推门而入,微垂着头。见屋内的男子并未做出反应,便径自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摆到了桌案上。

“公子?”

摆好膳食,一名宫女见矮榻上的男子没有丝毫反应,出言唤了一声。然是没有动静。

于是,那宫女朝另一名宫女看了一眼,旋即又出声唤道:“公子,准备好了,可用膳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两名宫女见状,又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朝矮榻上的男子走去,而另一个人则是跟在斜后方,慢慢自袖中掏出一根粗绳。

“公子,该用膳了。”走在前面的宫女见离男子只有两步远,仍旧不放心的,警惕的唤了一声。

然而,那矮榻上背对着她们而卧的男子根本动也不动,仍旧均匀的呼吸着,看起来似是睡的十分安稳。

前方那名宫女见状,颔首朝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神,便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绷直了手中的粗绳子。旋即利落的朝矮榻上男子的脖子套去。

矮榻上的男子受此惊吓,骤然转醒。一双眼惊恐的望向两人。呜咽的叫道:“你……你们做什么……做什么……?”

男子惊恐着,挣扎的双手紧扯着麻绳,两条腿因为惊恐和浓浓的窒息感,拼命朝外蹬动着。

那本是站着,朝门外观望把风的宫女,看见此动静,径直按住了男子扑腾的双腿。

于是,就这样,两名宫女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默默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拼命的挣扎着,一双眼因为透不过气,而微微翻外凸起。

然而,当她二人以为男子就要断气之时,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紧接着,只听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旋即将她二人包围。

如此同时,两人正猝不及防时,本来有些奄奄一息的男子骤然转过手,伸长了手臂,两指一扣,狠狠锁向那勒着他脖子的宫女。(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71.自愿行凶

尚食局西边第二间房内,一场暗杀以失败告终。

而东边最角落的一间房中,宇文旭仍旧陪着孟之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爷!”

然,随着门外出现张碧的轻唤声,两人还算惬意的聊天氛围被骤然打断。只听宇文旭沉冷的声音响起。“何事。”

“一切如您所料,现下人已经抓住了。”门内的两人虽是看不到张碧的人,他却仍旧毕恭毕敬的行着礼,不敢有丝毫不敬。

宇文旭闻言,并无半点表情,只淡淡扫了孟之玫一眼。方才对着门外的人道:“将李府尹请来,即刻便去尚食局正殿。”

“是!”张碧果断的应下,旋即麻利的去办了。

耳听着张碧的脚步声远去,孟之玫狐疑的望向宇文旭,用眼神示意他发生了何事。然而,好半晌,宇文旭终是不做半点反应。

“可是出了什么事?”孟之玫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宇文旭淡淡一笑,一双桃花眸闪烁着耀眼的光亮,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似有意,似无意的轻扫着杯沿。“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话虽是这么说,面上的笑容也光彩照人。可不知为何,孟之玫竟觉得他身上似是散发着一股几欲脱体而出的杀气。

到达尚食局正殿的时候,已是半柱香之后。

孟之玫随着宇文旭来到殿中,除了皇后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到齐。仔细观察下。似是多了几个之前不曾见过的人。

她疑惑的看着,身子却随着宇文旭的脚步,行至宇文旭下手的座位坐下。

饶是孟之玫不注重这些礼节,永乐公主却是不依。本来,皇后娘娘趁着休息,是想让自己与宇文旭多说说话的。却未曾料到即便是面对皇后,宇文旭仍旧不给半点情面。只一声失陪告辞便径直走开了去。

直到方方,她看见孟之玫与宇文旭一同出现。不由生出几分嫉妒。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与一个瘦弱的男子争风吃醋时,不由愕然起来。顿了好半晌。她终是强压住心中的不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想。

正是此时,李炎庆见宇文旭和孟之玫都来了,方才看着众人开口。

“方才之事。可有人与本官解释一下。究竟为何在西边房间的会是个假冒的欧阳杳?”

一句没有前奏的话。令孟之玫听的有些糊涂。不由讷讷的顺着李炎庆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跪着三个人,一名是穿着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男子服装。而另一侧跪着两名垂首面朝地面的宫女。

“是本王所为。”还未等孟之玫想出点眉目,只听宇文旭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不带一丝情绪。

李炎庆见宇文旭如此坦白,不由凝眸望向他,旋即问道:“为何?”

“因为本王知晓,欧阳杳一个人呆着定会出乱子。不来个将计就计,如何对得起煞费心思之人?”

宇文旭的这番话,其中的讥讽之意虽不是全都指向李炎庆,可他从中也听出了属于他的那几分。不由敛眉问道:“你是说,你是为了保护此人,才这般做的?”

闻言,宇文旭心中闪过一丝冷笑。这李炎庆似乎又在扯细节了。却也不做理会,轻轻点了点头。

而孟之玫只状况不明的看着李炎庆与宇文旭继续交谈着什么。直到李炎庆将目光移向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孟之玫才得以清楚发生了何事。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们可是受谁指使?要杀害此人?”

最为关键的话一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两名宫女身上。其中尤为吃惊的却并非孟之玫,而是荣王。

只见宫女还未回答,荣王冷声喝道:“你这二人为何如此?你们可知他还身挂非礼百里之事?”

“荣王爷何必这样激动,李府尹不是正在问话吗?”见荣王这副模样,宇文旭双眸微微眯起,在他人的视觉外狠狠收紧了拳头。

周戬虽是知晓宇文旭在怀疑他,却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毕竟,此时此刻全无半点证据,他又何须惶恐畏惧。倒是孟之玫还活生生的坐在殿内,令他实为不快。

如此想着,他目光再次瞟向孟之玫。旋即转首望向百里古苏,见她一脸的娇弱模样,渐渐敛住了心神。

而此时,李炎庆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话。

“你们究竟受谁指使?要害谁?”

见李炎庆似是动怒,两名宫女头垂的更低了。旋即哆嗦着身子,嘴上却是半句话都不肯说。

李炎庆自是看出了两名宫女的抵抗,朝着一侧的侍卫命令道:“上刑具!”

侍卫领命,疾步跑了出去。不过转眼间,便见那人手拿一件用线绳绑着的五根竹棍行了过来。

孟之玫识得,那是拶夹,专门用来夹女子的手指的。每每在古装剧中看见,她都能想象那种十指连心遭受酷刑的疼痛。然而此刻面对的是要杀自己的人,她竟一时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刑具拿了上来,两名埋着头的宫女被四名侍卫押着抬起头来,好让她们直视十指塞进竹棍缝隙的整个过程。

眼见着行刑前的准备工作做好,两名宫女早已吓得颤不成声,满眼惊恐的如拨浪鼓一般晃着脑袋。

然而,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并没有赢得李炎庆的同情。只见他冷然的一挥手,便有四名侍卫出列,抓紧了拶夹上的长线。一点一点的拉直,那动作极慢极慢。

两名宫女眼见着几根线仿佛要绷直了去,不由瞪大了双眼。顿了顿,似是感受到了手指开始收到挤压力,不由惊呼出声。

“不要……不要啊……大人。”

“大人……大人饶命……”

此时,众人均将目光投至两名宫女身上,唯有荣王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眼里无半点担忧之色。

“只要你二人招出幕后指使之人,本官自可饶你们一命!”李炎庆威严喝道,目光中带着不可反抗之资。

孟之玫悠悠的看着他,竟骤然觉得李炎庆果真与以前不一样了。此时的他,相较以往而言,竟多了几分王者之风,隐约中透着尊贵。

“说,奴婢这就说。”其中一名宫女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身子开口,话语中带着难以忽略的沙哑。

话出,众人纷纷聚耳倾听。

只见方才开口的宫女咽了咽口水,道:“奴婢们未曾受任何人的指使,奴婢们只是曾受过百里姑娘的恩惠,得知今日有人非礼于她。便想着替她报仇泄恨。根本就没有人指使我们,都是我们自愿的。”

“对!自愿的!我们只是想杀了这个淫贼。百里姑娘这般洁净如莲,心如菩萨之人,怎可随意受人轻薄!”

最后说话的宫女话一落,竟用目光恶狠狠的瞪向孟之玫。眼神中哪里还有半点惊恐与害怕。

孟之玫倒是漫不经心的受着,只是心底稍稍生出几分疑惑。能够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好似不该只是个宫女而已。

然,还未待孟之玫想罢。

只听李炎庆发话道:“受过她何种恩惠?”

这句话,问的虽不突兀,却在此时显得有些无关紧要,倒是令在场的一些人心下狐疑。

两名宫女闻言,先是顿了顿,旋即其中一名开口回道:“奴婢是宫中浣洗局的宫女,常年负责洗主子们的床单衣服。平日里还好,只是到了冬日,一双手经常冻得不成模样。那日,奴婢与小春因为遇冷水冻得忍不住哭了出来。恰巧遇见了百里姑娘,是她给了奴婢们一些药膏,还有一些保养方子,才令得奴婢与小春保全了双手。”

“若是没有百里姑娘的帮助,自不会有奴婢们的好受之处。”前一个宫女说完,另一名宫女又出言附和。

孟之玫有些忍不住转眸望向百里古苏,此刻的她仍旧神色淡淡,一袭白衣的她在整个装潢华丽的尚食局中,显得格外清雅脱俗。特别是她那半遮着脸的薄玉面具,以及完美勾勒的外露轮廓。看起来还真像个洁净如莲,心如菩萨的仙女。

思至此,她突然想起初见宇文旭时,他亦是一身白袍。不由苦涩一笑。

“敢问百里姑娘可知此事。”这句话,李炎庆是直接问百里古苏的。转过脸时,面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模样,仍旧冷凝的可怕。

而百里古苏,则是娇柔的答道:“小女子并不知晓。若是知晓,也定不会让这二人做这等事。”

说完,见李炎庆目光半点不松的看着她,不由又补充道:“况且上午之事,定会有皇后与府尹大人为小女子主持公道,小女子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有说服力。是以,李炎庆只是重重的看了她两眼,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眼见着两名宫女已然认罪了,不由将目光转了过去,吩咐道:“将这二人关入大牢,永生不得出狱!”

此话一落,众人均是一惊。

虽说两名宫女的心思不好,可毕竟是两个知恩图报的,又杀人未遂,何至于判得这般重。

然而,只有李炎庆知道,他这样做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他本是想将两人处死,却终是觉得孟之玫毕竟是个平民。这般护着,实在太过显眼,便留了她们的小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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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缺个夫人

处理完两名宫女之事,李炎庆并没有离开尚食局,而是留下来同殿中的所有人,一同等待着皇后的到来。

然而这一等,竟是一个半时辰之后。更令人难以想到的竟是皇帝也降临了尚食局。

其实,皇上之所以来尚食局,原因十分简单。只因皇后回凤栖宫之后,碰巧遇见了难得悠闲的皇上,遂将此事告知与皇帝。

皇帝十分感兴趣便随皇后一同来了尚食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一席人恭敬伏地的行礼,上午未曾审完的非礼案件,再次拉开了帷幕。

“欧阳杳,上午之事,你可承认?而今在圣上面前,你可承认你对百里姑娘做了不合规矩之事?”李炎庆受到皇帝的首肯,直接走到孟之玫面前发问。

而此时的孟之玫仍旧与上午一样,跪在了地上。

“府尹大人,小民做事向来敢做敢当,没有做过的事,即便是阎王爷在小民面前,都不会承认了去。还请李府尹详查。”

李炎庆闻此话,看着孟之玫的瞳孔不觉深了几分。然而,心里跟个明镜似得。其实,他何尝不知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孟之玫。直到真正得知孟之玫还受人暗杀那一刻,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测。只是,那个人似乎很厉害,完全找不到一点确凿的证据。

而上午查出的不对劲的脚印,更是被洋洋洒洒的雪花。静静的掩盖了下去。

想到这里,李炎庆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将目光转至百里古苏面前,那女子此刻还好,并未在哭,只是面上憔悴的可怕。特别是在皇帝来了之后,细心的李炎庆发现百里古苏的手一直似有意,似无意的搅动着。

“百里姑娘,早上之事,可是真的?当真是欧阳杳有意非礼你?”

“自然。”百里古苏慵懒的眨了眨眼,望着李炎庆的时候。眸子里闪着一丝难言的诡异。“否则府尹大人是以为小女子在没事找事?给皇宫里添乱吗?亦或者有意玷污自己的清白?”

这一反问。不但是李炎庆,在场的许多人都颇感诧异。实在不明白,这个上午还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百里古苏。下午便气势强硬。对一个官员都这般冷嘲热讽。

唯有孟之玫在百里古苏表面的得意下。察觉出她心底里的不安。因为她眼尖的发现,她白色厚重裙摆下的脚,有哪里不太对劲。似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然,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李炎庆又开了口。

“百里姑娘当然不是这种人,可难免有些人,即便是换了一张脸,也摆脱不掉应有的折磨。”这句话的后半句,李炎庆说的有些轻,几乎只有离她稍微近一些的百里古苏才能听的真切。

而李炎庆的这句话,带给众人的不单单是费解。有些人,心底开始默默探究这句话。特别是孟之玫,她以为这句话是意指自己。然而,当她再度凝神望向李炎庆时,才发现真正反应异常的还有百里古苏。

虽然她此时的异常十分微小,但以孟之玫跪着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她裙摆遮盖下的脚,抖得越发厉害。甚至有向上身蔓延的趋势。

“百里姑娘,您的额头如何冒了这般多的汗?可是身子不适?”李炎庆见百里古苏半晌没有理会自己的话,悠悠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拔高音量,关切了起来。

闻此关心,百里古苏的眼中没有半点的柔情,反倒是更加冷恨了几分。面具下的眉头深皱着,任由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多谢府尹大人关心,小女子无碍。”百里古苏按捺住身子的不适,努力的咬牙回答。只是那喉咙里发出的略带颤抖的声音,倒是如何也掩盖不住。

而李炎庆,见她口不对心的回答,不由敛眉再度看向她。直到他望见她黑色的瞳孔渐渐涣散,且慢慢末了焦距。方开口问道。“既是无事,那就请百里姑娘说一说欧阳杳为何会猥亵你,又同你说了些什么?若是百里姑娘一口咬定欧阳杳非礼于你,那本官只好对他用刑了!”

话一出,不但孟之玫心生愕然,就连一直淡漠不语的宇文旭,亦是眼眸深眯,望向李炎庆时带着逼人的杀气。

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再一次开口的百里古苏却完全消失了之前的笃定。

语气轻柔的说道:“欧阳公子并没有猥亵小女子,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单单是这样一句话,就连听皇后讲完整件事情的皇帝也颇为震惊。甚至冥冥之中还对百里古苏生出一丝失望。

“怎样的误会?竟令百里姑娘不惜以清白为代价陷害欧阳杳。”李炎庆继续追问,对众人的反应恍若未闻。

听到此话的百里古苏极力压制着全身的不适,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小女子在殿选之上,尝了一块欧阳公子所种的草莓,十分喜欢。便想着与他讨些来,却不料他一口拒绝。还说日后即便是有了草莓,也不可能给我半颗。因为当时心中气急,便想着吓唬吓唬他。谁知这一下子招来众人,酿成误会。是以,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了信任。便只得一错到底!”

这席话一出,不单单是孟之玫,几乎是殿内的所有人,均是无比愕然。

唯有李炎庆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冷脸问道:“那为何此刻你又坦白了?”

此问响起,又勾起了众人的目光,纷纷侧目望向百里古苏。

只见此刻的她身子微颤,一双眸子朝向李炎庆,又被他遮得严严实实,令所有人都望不见她此刻的神色。是以,也只当她是因为害怕,而颤抖不已。

“因为小女子心中愧疚,上午之事,确是想教训他。却从未想过要葬送他的性命。两名宫女欲害他之时,小女子已心生愧疚。而今一听闻大人要动刑。自当不能继续隐瞒下去。”

话落,众人心中恍若激起千层浪。可念及皇帝与皇后在此,不便多舌,便只得用鄙夷与失望的目光望向她。

就连平日里对她最好的荣王,亦是吃惊不小。他实在难以明白,百里古苏不是有意要杀孟之玫吗?为何在案情几乎要成形之际,又松了口,反而去坏自己的名声?

思至此,他恍然打量着百里古苏,却不料被一侧的李炎庆挡了个正着。

而此时,只听李炎庆的声音再度响起:“既然此事百里姑娘有错,又险些酿成命案,本官便将她关入大牢之中。七日后再将其放出。”

这样的惩罚,所有人都知道太过轻了。毕竟,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后与皇上,这般惩罚实失公允。可李炎庆仍旧像是没有意识到此事一般,唤来几名侍卫,将其押了下去。

百里古苏并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被两名侍卫押着走。身子倒是颤抖的愈发厉害了。

孟之玫讷讷的看着这一切,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但百里古苏所说的话与事实不符,就连她那神情,也不像是被吓倒了的样子,反倒像是发病。

正当孟之玫思索未果之际,只听李炎庆冲着皇帝与皇后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本官这般惩处百里姑娘,虽受多人不满。可,此乃最合适的惩处方法。烦请皇上皇后听微臣道来。”

皇上本就对百里古苏有不一般的心思,李炎庆的惩处,也算是合得他的心意。是以,方才才不予阻止,也并不曾插上半句话。而今,见李炎庆有意在众人面前澄清,不由朝皇后扫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爱卿直言无妨。”

得到皇帝的允许,李炎庆这才缓缓开了口。

“百里姑娘本是个平民,因着惊人的手艺才得以在宫中被如此看中。若是处罚太重,定当让她对皇家寒心,甚至不愿再为众位娘娘们倾尽全真心的装扮。实乃失才。而从本官与百里姑娘的交谈之中,察觉她并非不讲理之人,关上她七日,受一些苦,也当能面壁思过。知道皇家乃惜才之人,也当心存感激。如此,比打板子用刑,更为效果显著。”

话落,整个尚食局陷于短暂的安寂之中。直到皇上哈哈大声叫好的声音传来,众人才方方将目光移向皇帝身上。

“李爱卿果真懂得替朕着想,实乃不易。如此,朕可要好生奖赏于你了!”皇帝笑得威严,虽是露出满口喜悦的白牙,却令孟之玫难以抑制的多想。

“说!爱卿需要朕奖赏何物给你?”皇帝在笑过几声之后,望着李炎庆问道。

李炎庆倒也没有半点喜悦,只冲着皇帝拱手谢道:“多谢皇上厚爱,身为官臣,方才之事不过是分内事,万不能受赏。更何况,微臣并无所需。”

“并无所需?”皇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假思索的补充道:“朕以为李爱卿缺个夫人。皇后你觉得呢?”

话落,孟之玫清楚的看见,李炎庆负在身后的手一僵,脊背更是在缺个夫人落音后,挺的笔直笔直的。

虽然孟之玫知晓古代官员的婚姻完全可由皇帝做主。可当她看到李炎庆的反应时,不由还是生出几分同情。这样赏赐,对外人而言是赏,是光鲜之事。可对他本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73.不可埋没

因李炎庆对非礼一事的处理,令皇帝十分满意,便有意以赐婚来奖赏于他。

皇帝将侧脸望向皇后,其中的商量之意尽显。“朕以为李爱卿缺个夫人。皇后你觉得呢?”

毕竟是与皇帝贵为夫妻的人,自是明白皇帝的意思。稍作思索之后,便雍容一笑到:“这李府尹年岁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如此尚好。尚好。”

“皇后与权贵夫人小姐相处甚多,不知可有合适的。便许了李爱卿罢。”皇帝目光仍旧落在皇后身上,唯眼角的余光,似有意无意的瞟着李炎庆的反应。

此时的李炎庆身子已经放松了不少,而方才涌起的不满与抗拒,不过一息时间便消散了去。

皇后听闻皇帝的话,先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欣然道:“皇上别说,臣妾这里,还真有一个合适的。”

话落,见皇帝微微颔首,复又补充道。

“皇帝可知杨将军有个女儿,单字一个暖。虽说是嫡女,可杨将军藏的倒是深,以往都不曾见过。不过,几日前,元宵宴会时来过一次。臣妾一看便颇为喜欢,那孩子模样乖巧,温文淑雅,又是个懂礼的。完全不似杨将军那般粗犷。与李府尹相配甚是合适。”

闻言,孟之玫的心骤然乱跳了半拍。方才还觉得麻木的有些难受的脚,此刻已觉不出半点不适。直勾勾盯向李炎庆,看他如何反应。

就着孟之玫的视线望过去,只堪堪望见李炎庆的侧脸,与一整个背影。就在那宽厚的脊背上,孟之玫霎时想起与杨暖相识时,她试探出的话。她知道杨暖是有心上人的。若是李炎庆不否决,杨暖又会如何?

思至此,李炎庆的声音自孟之玫面前传来。

“皇上,皇后娘娘,臣早已有了心上人,实不想辜负与她。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收回臣命。”

话未落,李炎庆已恭敬跪地,势有两人不答应,便决不起身的架势。

孟之玫看着,心下即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堵得慌。毕竟,李炎庆这般做,无论以何种理由拒绝,都会惹的皇帝不快。想来方才的“深得朕心”也会立刻被遗忘。

果然,孟之玫的猜想并没猜错。皇帝一听李炎庆这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本来不怒而威的脸上,此刻更添了几分威严。

“既有心上人,不如让朕亲自下旨赐婚。只是不知是何家姑娘这般有福分,顺便让皇后帮着参详参详。”

李炎庆既是在官场上打混之人,自是明白皇帝话中还有另外一种意思。一时竟也有些后悔,面上却是毫无显露。只淡淡开口道:“此女子,乃微臣无官无名之时,识得的姑娘。端庄娇美,蕙质兰心,实在合臣心意。微臣早已许下诺言,功成名就之时,定会迎娶她过门。”

李炎庆的话半真半假,然最后那个诺言,虽不曾真正许下过。却是他实实在在兀自发下的誓言。他想,这样也算不得欺君吧!

“然,李爱卿至此还未娶那女子过门,莫不是觉得功还未成,名还未就?还是说朕亏待了你?”皇帝听完李炎庆的话,面色更冷了几分。佯装疑惑的问道。

李炎庆闻言,知道皇帝误解了他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微臣不敢,只是那姑娘在微臣来京都两月之后,莫名失踪。若是她尚且安好,怕是早已为了臣妻。”

说到此处,李炎庆稍一抬头,见皇帝稍微缓和了面色。又继续补充道:“旧人不得见,何苦迎新人。微臣实在是心存牵挂,若是迎娶杨家姑娘,怕是亏待了她。”

赐婚之事本是皇帝开的口,而今听闻李炎庆拒绝之意坚决,加之理由充分。可此时,又不能突兀的改变自己一言九鼎的威严。只得端起桌案上的茶轻抿一口,以示遮掩。

饶是此时,皇后也瞟见了皇帝的想法。柔声道:“皇上,臣子念旧人,乃有情有义不负糟糠。着实不易,不如遂了李府尹的愿,且让她找到那位姑娘,再做奖赏。”

皇帝见皇后贴心的为自己找好台阶,装模做样的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今日既有皇后替你说话,朕暂且将杨将军家的嫡女给你留着。”

话落,李炎庆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听一道沉冷的声音自殿中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行殿选之事。”

不用回头,孟之玫也能听出说话之人正是宇文旭。虽说他嘴里唤着的是皇帝和皇后,但孟之玫总感觉脊背一直停着一道视线。不由惯性的捏了捏贴地许久的膝盖,以缓解浑身的不自然。

“好!”皇帝抬眼看了看天色,又收回目光望向仍旧跪着的李炎庆,发话道:“李爱卿起来吧!赐婚之事就且缓一缓。”

李炎庆本是跪在孟之玫跟前不远,起身时,身子投射出的黑影遮住孟之玫半个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才发现了她,短暂的将目光落至她身上,然而只一息的时间,便又移开了眼。于此同时,皇后也吩咐柳公公将早上分下去待炒的菜端上来。

也正是此时,没有人发现,一袭紫衣的宇文旭,眼眸微不可查的眯起。望向皇帝时,眼神中泛着点点杀气。而转眸看着孟之玫跪着的小身子时,只留满目的疼惜。

片刻之后,几名宫女麻利的端着银碟子走了上来。分别放置在各人的案几之上。

皇后与皇帝身边的试菜太监试了毒之后,便径直服侍着两人吃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尚食局的菜香味呼吸可闻。众人都在盯着盘中的菜肴,或高兴或期待的尝着。就连侥幸夺过一劫的李炎庆,亦是将目光落在银碟里的菜肴上。

以孟之玫直面的角度望去,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她恍若空气般的跪在大殿中央,静默着,麻木着。

“皇上。”

正当孟之玫思忖着皇帝为何恍若未见时,身后突然响起宇文旭的声音。

皇帝闻声,手上的动作微顿,落至宇文旭面上。

此时的宇文旭已然离开了座位,前走几步拱手恭敬的等待皇帝发话。

“宇文不必多礼,有事尚且直说。”

“是!”宇文旭收手直起身子,淡淡道:“皇上,微臣这里有从民间带来的美食,不如一同尝尝?”

闻言,皇帝先是一愣。虽觉得现在殿选之时不合时宜,却念及想来冷言冷语的宇文旭,难得有此心意,爽朗一笑颔首道:“好!呈上来!”

话落,只见张碧与宇安手各拖一个托盘。走到殿前停下,又由柳公公与皇上身边的黄公公走过来,唤人继续试了一次毒之后,方才放心的端至皇帝与皇后的案前。

因着宇文旭并未说是单独奉给皇帝品尝,其余的便由宇安与张碧分发给殿中的其余人。

虽然孟之玫一直跪在地上,可她隐约能够闻见那些吃食的味道,那味道她甚是熟悉。根本就是她殿中的肉食。意识到这些,孟之玫不由转头朝宇文旭望去。

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而在两人对上视线时,他竟朝她宽慰一笑。

孟之玫心下狐疑,可也不好多问,更无法跪着保持后望的姿势,只得转过首去。

煞是此时,只听殿上传来皇帝既惊喜又满足的声音。

“美味!真真是美味!不曾想这外观不起眼的鸡鸭竟能做成如此美味!怕是宫中的御厨都做不出来,甚好!甚好!”

说着,竟又夹起一块尝了起来。眼里嘴角满是笑意。

一听这话,本是半晌未曾动筷的梅妃等人,此刻也不受控制的夹起了盘中整齐切好的鸡肉,浅尝了起来。

肉一入口,孟之玫明显看见众人眼睛似是都亮了一般,嘴角非但扬起了笑意,有些不顾吃相的更是大快朵颐起来。

“这肉果真美味,一点腥味都无,十分香,且不油腻,外酥里嫩,着实可口。”此时,皇后也忍不住夸赞起来。

“是啊!朕知你向来不喜食荤,今日竟能吃上几口,定然是合你口味的。”说着,皇上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转首望向宇文旭时,笑意不散反增。

“宇文有心了。能发现如此美妙的吃食,已是不易。又这般想起与朕等分享,该赏!该赏啊!”

宇文旭闻言,站起躬身拱手道:“谢皇上厚爱,只是皇上对微臣本就厚爱有加,臣已是无所需。只是臣希望此等懂得制作美食之人,实不可埋没了去。”

饶是皇帝再次被拒绝,可听完宇文旭的后半段话,又缓和了心情。不由出口道:“宇文说的不错,不妨将此人宫中,传教一番。”

直到皇帝说了这句话,一直跪在地上的孟之玫方才懂得了宇文旭的用意。心底的某处,不由又柔软起来,原来,他早就替自己相好了后招。

“禀皇上,此人就在殿中!”

宇文旭话落,整个尚食局都安静了片刻,面面相窥之后。便听皇后颇有些惊喜的问道:“此人是谁?”r1152 2k阅读网

174.为朕效力

“此人是谁?”

皇后好奇雀跃的声音响在尚食局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却终是没有在跪地不语的孟之玫身上停留半分。

宇文旭看着高座之上两人的反应,先是卖了一下关子。待众人一边期待着,一边吃完碟中的鸡鸭肉时,方道:“此人名曰欧阳杳。是京都食味殊的掌柜,自开业以来颇受百姓喜爱。就连这几日连连雪天,积雪没过膝盖,终是有人不辞辛苦,百里踏雪前去买食……”

后面的那些话孟之玫没有听清,她只讷讷的跪在当地,眼前恍若能看见宇文旭一张一合的嘴。即便是白玉地板越来越冰,膝盖越来越硬,她都顾不得。她只是突然想到他曾对自己说的那句:玫儿,今后我定护你周全。

她想笑,却不知为何,竟莫名的红了眼眶。

于是,她默默的垂首,垂首,直到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才终于忍不住无声的落泪。

“你是说地上跪着的人就是欧阳杳?而这鸡鸭肉也是出自她手?”皇后听了宇文旭的话,似是还有些不信,莫名的又确认了一遍。

宇文旭仍旧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嘴上却是应道:“是!”

即便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皇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思忖之时,也不忘定睛打量孟之玫。

然,当她骤然想起上午孟之玫拿出不合时季的番茄等物时,这才觉得一切恍若扯上她,都好似有那么一点可能。于是,当她收回目光,不经意瞥见皇帝时,悠悠的吐出一句话。

“皇上,臣妾中午与您提过的出色之人便是欧阳杳。”

皇帝闻言,眉毛轻挑,目光探究的望向孟之玫跪立的方向。“抬起头来。”

听闻皇上让她抬起头来,孟之玫着实有些紧张,顺势一把擦过脸上的泪水,急急将头抬起。

皇帝好似自进入尚食局以来,便没正眼看过孟之玫一眼。而今细细打量下,见孟之玫身上的装扮低调得体,朴素清雅,想来也是个君子。只可惜模样虽生的好看,眼神也明亮如镜,奈何不是名女子。

如此惋惜了一下,皇帝竟右手一挥,扬声道:“起来吧!”

“谢皇上!”孟之玫向皇帝恭敬的一扣首。

众人见跪在地上的人终于得以起来了,不由也期待的望向他。只是,得到解放,本该高兴的孟之玫却半晌没有动静。

而整个尚食局,竟在孟之玫的脸红,与低气压的氛围中慢慢鸦雀无声。

唯有一直望着孟之玫的宇文旭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也起不来了。知道她羞于开口,便再也按捺不住心疼,上前去扶。

“欧阳公子,怕是跪久了腿麻了吧?都怪本王招待不周。”

孟之玫先是跪着,正不知该不该说明缘由,便觉一双大手分别握住了她的两只胳膊。而耳边,也顺势响起她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多谢宇文王爷,有劳了!”

好在孟之玫虽是腿又冷又麻暂时动不了,反应还不算慢,记得客套的与宇文旭道谢。

只是,当他被宇文旭扶着坐到座位上时,还是被众人的目光给唬得一愣。

面前的众人,除了肖邦与荣王,无论是天子还是小官员,都是一脸惊愕的望着宇文旭。似是比夏天看见落雪还要稀奇几分。

然而,孟之玫只是愣了一息。旋即便明白过来,令他们吃惊不已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宇文旭方才的反应。

想了想,方准备给撩袍而坐的宇文旭提个醒。却不料,他已然醒悟过来,只理所当然的冷声道。

“众位不必惊讶,本王向来喜欢技长之人。善待他,不过是善待大周国的未来。毕竟,才人越多,周国才会越发昌盛繁荣。更何况,欧阳公子的食味殊已被来往商人传遍至其他国家。本王这般待他,实属应当。”

话落,本是对孟之玫还浅浅淡淡的皇帝,此刻听到宇文旭的话,骤然提起精神。按捺住惊喜,问道:“宇文所说是何意?”

“前些日子,收到侍卫来报,说是有众多国外商人,贵人赶往京都。而且其数量甚多,若不是京都落下第二场大雪,行路多有不变。怕是那些人早就抵达京都。微臣派人调查过,这些人均是冲着食味殊的美味而来。”

听到这里,皇帝算是明白了。嘴角不由绽开一抹笑意。这些年来,周国虽安定,却不显繁荣。若不是近年来宇文旭惩奸除恶,剿灭贪官,怕是整个大周国的贫富之差,会更加明显。而百姓的生活也会更加苦不堪言。

如若借由食味殊的势头向周边各国敞开国门,增加生意之间的往来,定会带动整个周国的经济。到时,国库充盈,百姓饱腹,自然不成问题。

如此想着,皇帝似是看到了周国美好的未来。不由畅然一笑,道:“好!我周国有此才人,实乃周国之福。欧阳杳,你可愿为朕效力?”

孟之玫听着皇帝先是夸赞,后说重点,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惊喜无比的模样,吃力的想要起身答话,却是如何都站不稳。

“不必多礼,坐着回答便是。”

听着皇帝略带关切的话,孟之玫嘲讽一笑。这人一旦有价值了,果真不同凡响,竟连待遇也不甚相同,真是现实至极!然,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孟之玫便忍不住要怀疑,这样的皇帝是否真的能够替玉兰村的村民们洗刷冤屈。

“谢皇上!”孟之玫顺从的退回座位上,诚恳的说道:“愿意!”

两个字方落,高座之上的皇帝又开怀大笑了起来。须臾才吩咐道:“好!自今日起,你便跟随民亲王,听从他的安排。至于,宫中的食材,就由你供应。毕竟,你那里连非时令菜也能产出,着实是一大优点,应当提倡。”

吩咐完,孟之玫领命谢礼。而宇文旭亦是拱手应诺。

然而,仅仅一句话就将殿选的结果公布出来,其余参赛的三人均是一嘘。肖邦来参赛本就是来凑凑热闹,对这番结果更是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料到会生出这样一番波折,不过到此也算是水到渠成,受到了皇帝的重用。

至于赵黑子,从孟之玫拿出菜品时,早已目瞪口呆。打心底知晓孟之玫获胜的几率最大,自是输的心服口服。

倒是陈玄空,心中十分不满。当初参赛之前,家中早说打好了关系,只需走个过场便可入选。怎料会出此等茬子,一时间,竟心愤难平。可念及是皇帝的意思,也不敢有所不满,只得憋在心底生闷气。

“如此便都散了吧!”皇后见皇帝似是没有再待下去的**,便对着众人宣布。毕竟,今日之事,已经折腾了将近一天了,她也实在是倦了。

说罢,她便起身想要搀着皇帝。竟不料被皇帝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快步离开了尚食局,就连众人想要行礼,亦是被他抬手阻止了。只有较为细心的几人发现,皇上临走时瞟了梅妃一眼。

然而,只是那一眼,孟之玫转首,便望见皇后站在高座处,望着梅妃时眸底燃着恨意。

那一刻,她似乎可以明白皇后的心情。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仪天下、风光无限的女人,却只能拥有外在。填满不了内心的空虚,是多么可悲又折磨人的事情。

如此想着,孟之玫在同情中收回目光。而此时,梅妃领着荣王与众宫婢们离开了尚食局。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后,陈玄空见几个有身份的都走的差不多了。方才行至孟之玫跟前,负手冷哼道:“欧阳杳,你好本事啊!”

“谢谢夸赞!”孟之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愿与这样的富家子弟过多言语,只得佯装不知的接话。

陈玄空本是想着自己既然讨不到好,也不愿让他太过得意高兴的心情,想要激怒他。奈何孟之玫只是面不改色的随口一答,不由一噎,半晌找不到还嘴的话。

“兄台还有事吗?若是无事,在下这就告辞了!”孟之玫本就不想与他多废话,又眼见着李炎庆似是要走,便下意识的告辞。

陈玄空闻言,本就一肚子气,这下孟之玫又想将他甩在身后,自是不肯。冷哼了一声,方道:“哼!要走也得本公子先走!”

话落,只见他昂着首,颇为得意的跨步而出。

孟之玫观此,不由暗笑着摇头。然,看见李炎庆渐渐远离的身影,急急起身准备追上去。

然而,她身子方方直起,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似是要摔个狗吃屎。她有些认命的紧闭双眼,却在陷入黑暗的瞬间,想起了每次都在千钧一发时,救下她的宇文旭。

饶是渴望被宇文旭再次救下的念头只一闪而过,孟之玫还是不由鄙视起自己,何时竟学会依赖别人了。

只是,孟之玫还未将自己从自我埋怨中拉回来,便只觉手臂一痛。落地之前,出于本能护住脑袋的胳膊,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即便是隔着衣物,孟之玫仍旧感觉得到地板的冰凉。想爬起来,却因为脚痛手痛,根本是有心无力。不由给了自己一个白眼,腹诽道:孟之玫,事实证明,除了你自己以外,你不能妄想对任何人抱有期待……r1152 2k阅读网

175.各自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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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的事情散场之后,孟之玫因为急着去追李炎庆,竟忘记了双腿暂时麻木,活活扑到在地。

落地的瞬间,她脑袋里闪过宇文旭每每在千钧一发救她的场景,不由趴在地上开始自我批评。

只是,她并不知晓。其实,早在陈玄空离开的那刻,宇文旭已手持药膏,站在了尚食局的门外。原本,他是打算上前带着孟之玫离开的。却不想,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李炎庆身上,而且此次跌倒也是因为要去追那人,不由心中气愤。即便是心疼的看着孟之玫摔倒在地,也不愿去救她一下。

“爷,您当真不去扶她?”一侧的宇安见孟之玫兀自撑着地面好几次,终是爬不起来,不由满心同情的问宇文旭。

宇文旭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心底却是呢喃道:“就让你趴着,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人,可会回来找你!”

宇安见宇文旭并不听自己的劝解,轻轻用手肘戳了戳张碧的胳膊,又狠使了一番眼色,示意他也劝劝。

张碧自是知道主子并非真的狠心,只淡淡劝道:“爷,这天气严寒,怕是容易着凉。”

话落,宇文旭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只维持了一息,他的眉心便又皱了起来。想了想,他还是迈步朝孟之玫走去。

此刻的孟之玫正趴在地板上,脸颊枕着地,一副抖抖索索的模样。不由更生出几分心疼,暗自叹息一声。便将她从地上翻转过来,轻抱了起来。

孟之玫本是等待着一双腿能够好一点,却骤然感到身子被人托起,不由惊呼出声。“干什么!”

然而,待她喊完,便闻见一阵桂花香扑鼻而来。顿时又止住了动作。

“带你出宫!”宇文旭冷声回应,目光一直落在远方,并未看孟之玫半眼。

孟之玫本想挣扎着下来,可想起自己的腿,又只得任由他抱着。可现下是皇宫,这般被冷面民亲王抱着走出去,怕是整个宫都要炸开锅了。于是,她颇有些无奈的扫了自己的腿一眼。迟疑的问道:“你……你就这样……带我出宫?”

宇文旭闻言,也不说话,依旧冷着一张脸,兀自生着闷气。

“是不是很沉,不如你放我下来,搀着我走。”沉默之中,孟之玫不单觉得十分尴尬,更感到一股子受制于人的压迫感。

这次,宇文旭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恍若什么话都没有听见一般。

孟之玫本是有些恼的,可一想起宇文旭今日帮她之事,只觉整颗心都被感激填满。抬眸小心翼翼的瞟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仍旧清冷如霜。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出食指朝他身上戳了戳。低声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此次话落,孟之玫本以为他会同前两次那般视若无睹。却不料,他竟猛然顿住了脚步。双目更是吃人般的俯首盯着自己。

孟之玫何尝见过这样的宇文旭,即便是他狠斥那个昏官刺史时,也没有此时这般骇人。莫名被某人这样盯着,孟之玫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许是宇文旭感觉到了孟之玫的害怕,微微放松了神经。声音低哑的说道:“何必谢我,我只是为了皇上和周国。”

虽然此话早在与皇帝解释的时候,孟之玫便听过。可现下听宇文旭再度明确此番作为的缘由。还是不自觉的心下一堵。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竟不想再多说什么。

一时之间,两个人竟都各持心思,沉默不语起来。

“这两人是何苦呢?”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张碧与宇安,见此情形均是一脸莫名的感慨。他们着实有些不明白,本是郎有情妾有意,非要这般僵持着,也不知到底较的什么劲。

两个不曾经历过爱情的旁观者,正暗自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而孟之玫,此刻已被宇文旭一把塞进,离尚食局不远的华丽的软轿里。

外面的雪虽是小了些,可积雪仍旧与早晨进宫时一样深厚。是以,一辆轿子被四个人抬着,也只能容纳孟之玫一人。

“王爷,你……”孟之玫本是想问,你是在哪找来的轿子,却是被宇文旭一口打断了。

“坐好!别那么多话。”

宇文旭说完,也不管孟之玫有何反应,直接放下轿帘,命人起轿。

而他,则是翻身坐到了马背上,慢悠悠的跟在轿子后方。

望着因为抬动而轻微颠动轿子,宇文旭心下暗暗思忖起孟之玫方才要问的话。其实,他是故意不愿说的。毕竟,作为一个王爷,虽然备受皇帝宠爱。可毕竟不是住在皇宫之人,又是男子,怎会这般轻易就寻到女子最为常坐的轿子。更何况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用轿频繁之时。

思至此,他望向软轿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然而,即便是宇文旭不说,孟之玫静坐下来想一想,也能猜到他是向谁借来的。毕竟,早在皇帝离开尚食局之后,宇文旭便尾随着公主离开了。怕是,此软轿实乃永乐公主所有吧!

只是她不明白,宇文旭这般对自己冷热不定的态度究竟是何用意。

……

就这样,一袭队伍,直接从皇宫一路行到了食味殊。中途宇文旭因体谅轿夫的劳累,特地停下来休息了几次。可即便是如此,在到达食味殊后,那四人还是累得有些吃不消。

为此,孟之玫特地拿来一些店里的特色吃食,又安排人炒了几个小菜,犒劳了一下四位轿夫。

宫里的轿夫虽是常年在宫中,见识也多,可面对孟之玫的吃食,还是忍不住连连夸赞。因着孟之玫又颇为平易近人,几人虽是劳累的来,回去的时候却是一副酒足饭饱,喜笑颜开的满足样儿。

“小姐,不过是几个轿夫,准备些酒菜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待他们这般客气。”莲儿站在孟之玫身后,看着渐渐走远的轿夫们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孟之玫没有收回视线,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往往一些不起眼的人,才最是致命。”

“什么意思?”莲儿本就是个读书少的,自是不明白孟之玫话中的意思,不由直言追问。

孟之玫这次却是没有再答话,只径直朝二楼行去。末了,还不忘丢下一句:“莲儿,你今日就呆在厨房里莫要出来了。”

莲儿闻言,本就有些懵的脑袋此刻更加混乱。

“可是听见了?”孟之玫也不等她继续发问,只冷冷响声。

饶是莲儿此刻心中疑惑再甚,面对孟之玫如此冷凝的语气,终是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只轻声应道:“是!小姐!”

……

凤栖宫内。

炭炉烧的正旺,整个宫殿都暖暖的,感觉不到半点寒冷。一名集端庄与雍容于一身的妇人正斜倚在榻上,身上的明黄凤袍与整个宫殿的格调融为一体。而隔着榻桌的另一旁,坐着一名身着橙色广袖袍服,气呼呼绞着手帕的明艳女子。

“母后,他们怎得还未回来?”明艳女子朝外张望着,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皇后见状,只轻扯了一下嘴角。“别急,急也没用。”

话毕,她便随手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抿着。然,一口茶还未咽下。便听见柳公公从门口踱了进来。

“皇后娘娘,公主,他们四人回来了!”

说完,见两人并无意见,便一挥手中的拂尘,命人直接进来。

四名衣着一致的男子进殿之后,恭敬的俯身行礼。然,皇后还未来得及发话,便听闻永乐公主略带急迫的声音传来。

“你们可有观察到什么?他们二人可有一同乘轿?他们又都说了些什么?”

四名轿夫本是想从头开始一点点说出来,却不料公主竟这般心急,态度又有些刁蛮。不由有些不快,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出声道:“奴婢并未观察到什么,他们二人并未同乘软轿。而王爷,将人送到食味殊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其他三人呢?也是何事都未发现?”永乐公主有些不信。毕竟,今日宇文旭对待孟之玫的态度,是她从未见过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她本是带着既希望有问题,又想着没问题最好的心情去等待着四人回来报信的。然此刻,眼见着其他三人均是摇头,竟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觉胸口似是有什么堵着闷着,令她难受得慌。

其实,四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发现了一些事情的。亦如孟之玫伸手撩轿帘时,探出的手无意间露出一只玉镯。可面对孟之玫的款待与贴心,给他们在宫里不曾有的尊重,他考虑了一路,终是决意烂在肚子里。

尚在食味殊喝着小茶的孟之玫,自是不知道自己未雨绸缪的款待,竟让自己逃过了一场暗算。虽说想要谋算她的人也不少,可过早的与皇宫内的公主与皇后结下怨,怕是此刻她亦无法应对。

孟之玫又饮了一口茶,单手揉着早已擦好药膏的腿,微微皱起眉头。天色就快暗了,难道他今日不会来了?

如此想着,孟之玫慢慢的站起身来,又轻迈着步子走向窗边。

她伸手缓缓推开窗户,只觉外面的寒意骤然灌进脸上,方才因为等待而略显焦躁的心,1152 2k阅读网

176.死侍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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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殊二楼的窗户大开着,孟之玫站在床前扫视着外面的雪景。虽然自搬过来之后,孟之玫便时不时的推窗观景,可一直到现在,她也未觉枯燥。只静下心来,浅笑着看着。

“这般冷寒的天气,还开着窗,你就不觉得冷?”

孟之玫正不解的看着视线不远处,多出来的一棵树,暗暗纳闷。忽听身后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警惕的转过身去。

一转身,一袭宝蓝色长袍的男子负手浅笑着朝自己而来。不由转惊讶为欢喜,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李炎庆挑眉,扬声问道。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挪到窗前,伸手拉上了窗户。

孟之玫见他问的直白,也不遮掩,认真的点了点头。“今日之事,我还有许多不清楚的想要问你。”

“那你怎知我一定会来?”李炎庆淡笑着望着她,满目平和。

“我是猜的。”孟之玫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旋即补充道:“本是等了好一会儿,见天色暗了,以为你不会来了。”

宇文旭闻言,脑海里猛然闪过雁州城那个娇美女子的身影。不由轻扯了一下嘴角,踱至桌前坐下。

须臾,才忽略孟之玫的话,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一直站在窗前,难道就没有发现我并非从正门而入?”

经李炎庆这一提醒,孟之玫骤然醒过神来。忽的重新打开窗户,探首朝店门外看了一眼,见附近果真没有停着马匹或者其他交通工具,甚至店门口连新鲜的脚印都没有。不由诧异的关上窗户,回过身问李炎庆。

“为什么?”

李炎庆浅笑着摇头,“欧阳姑娘是当真没有警惕心,还是在装蒜呢?”

话一传入孟之玫耳中,她便顿了顿,骤然想起宇文旭临行时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与李炎庆少些来往,即便是他来找你,亦不许见。

“你是说有人在暗处盯着我?”孟之玫有些不确定的反问。自从莫名其妙消失了武功,她便再也无法灵敏的感应四周的情况。

李炎庆听她这般说,倒也笑得诡异。“看来你也不是太傻。”

“我本来就不傻。”孟之玫见他还有兴致调侃自己,不由跨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半撑起脑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心底却是想着,如何开口问她憋了许久的事情。

李炎庆虽是知道孟之玫有话要说,却也不急着问,只淡淡朝她推过去一杯茶,静默着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之玫觉得整个房间似是要结上蜘蛛网了,方忍不住开口说道。“大人,我有一事想问你。”

“说吧!”李炎庆轻勾着嘴角,又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动静,眸色不动声色的深了两分。

“你在尚食局对百里古苏做了什么?为何她会那般轻易的改口?莫不是你对她下了什么药?”孟之玫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便将这些话顺口说了出来。毕竟,这些问题,她早已在等待李炎庆的时候,默念过几百遍了。

李炎庆挑眉,“原来本官在欧阳姑娘眼中竟是这般卑鄙,还是说,你希望本官为你铤而走险,在皇帝面前下药呢?”

虽然孟之玫不知道李炎庆为何会在意这些,可她隐约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忖道:都说女子一向喜怒无常,小家子气。没料当朝王爷与府尹大人也都动不动变脸。想着想着,不由胸口发闷。

“好!你没有下药,也没有为了我铤而走险。”孟之玫极快的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口灌下。又匆匆拭了拭唇角。才道:“只请您告诉我,百里古苏改口的理由。”

至此,李炎庆也觉得废话已说的够多了,便也不再逗她。爽快的开口。

“来此之前,我去过见过百里古苏,顺便拿了解药给她。”说到这里,他不禁抬眸朝孟之玫看了一眼。见她目光中带着鄙夷,不由继续道:“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不是我下的药。”

“那是什么?”孟之玫插话询问,语气中满是好奇。

李炎庆却不去看她,摩挲着衣袍上绣着的祥云图案,漫不经心的继续话题。

“自上次她店中出事,我便派人暗中调查过她。虽说没人见过此人的真实样貌,可她来自雁州,当时也是经营美容院而闻名雁州的。虽不及孟之玫在当地的影响,却也很受人关注。是以,我派人调查了她的身世,却发现此人亦如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丝毫查不出半点头绪。”

说这话的时候,李炎庆虽是眉心微皱,语气却是依旧平和。

然而,李炎庆想知道的这些,孟之玫是大概知晓一点的。而她之所以知道,也是与百里古苏交谈之中捕捉到的。

孟之玫尤记得第一次见百里古苏时,她说起自己样貌丑陋,而且是在停尸房醒来。默默回忆着一些片段,然来不及多想,便听见李炎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直到几日前,派去监视她的侍卫来报,说是发现她一连几日入夜就会发病。模样极其痛苦。起初是整个身子开始颤抖,继而全身被万只蚂蚁啃咬,之后转为烈火焚烧的炙痛……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的程度越发明显且惨烈。据我所知,此类毒是自小便埋在人体之内的,名曰命歌。”

“所以,你知道了她的秘密?然后以此威胁她?”孟之玫讷声问他。

李炎庆却是不理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如果我没猜错,患此类毒者,乃精心培养的死侍。这些人,以生命为代价,或顶替或杀人或谋财,可以变换各种身份保护主子。甚至还会乖乖的替主人去送死,且无半点怨言。”

“你是说百里古苏是死侍?!”孟之玫语气中无不表露惊讶之色。

只见李炎庆点了点头,用茶水润了润喉,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确定,直到在尚食局取出诱发命歌发作的三黄香,才得以肯定,百里古苏正是死侍无疑。”

死侍?孟之玫低语重复一声,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倒也不知是因为李炎庆对自己太过好,还是因为怜悯百里古苏。

“那你可知道她是谁的人?”孟之玫轻叹一口气,问道。

李炎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其实,在尚食局的时候,他也是稍微一试。虽是心底暗暗猜测百里古苏可能会是荣王的人,可见荣王对百里古苏的态度,万不是一个主子对待一个死侍的态度。是以,对他而言,此次为了帮助孟之玫,他亦是在赌。即便是方才将解药交到百里古苏那里,也并未套出任何话。

“你既然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谁,那你何来的三黄香和解药?既然是死侍才中的毒,断不可能让他人轻易得到解药。更何况,你还有三黄香。”

听着孟之玫这番略带质疑的话,李炎庆嘴角的笑变得苦涩起来。来之前,他便料到孟之玫可能会想歪。可现下,她真的怀疑自己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愠恼。是以,后面关于三黄香的来由,与那解药的讲述,也被活活咽进肚子里。

孟之玫见他面色微冷,不肯答话,又尚未意识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只自顾自的喝着茶,默默的不说话。

也不知道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多久,孟之玫开口问他。“你可知道盯着我的人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孟之玫会突然开口,李炎庆先是顿了一顿,旋即拉回神思,淡淡笑道:“你觉得应该是谁?”

“无论是谁,怕是都没怀好心思吧?”孟之玫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祈祷:最好不要有宇文旭的人,否则被公主的人发现了,怕是自己又要有祸上门了。

闻言,李炎庆冷笑一声,语气略带讥讽道:“若不是他的人,你觉得我有必要偷摸着来找你?”

“自然有,譬如你想与我撇清关系,或者不想被宫内的人知晓你与我走的近……”

孟之玫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可望见李炎庆的脸实在黑的有些可怕,不由弱了声音,也渐渐闭上了嘴。

其实,早在尚食局的时候,她对李炎庆是感激的。无论是他以雁州的孟之玫为由抗旨,还是帮自己摆脱罪名,都令她觉得即便是对他说上几万次谢谢都不足为过。此刻亦是感谢不已。

然而,在她猛然想起街边莫名多出来的桂花树是怎么回事时,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让李炎庆远离自己。

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无论自己的身份如何改变,他都会倾力相帮的好人。

可是,自己呢?从雁州开始,先是借钱,后是被他关照。现在在京都,他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非但与荣王作对,还令他险些惹怒皇帝。之后呢?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对孟之玫而言,她的这条小命本就是上天心情好所赐予的。即便是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也是天命使然。可他不一样,他龙眸剑眉,样貌俊朗,通身的气势亦是渐渐彰显,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孟之玫望着他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旋即懒懒的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推至李炎庆面前。

“今日之事,多谢府尹大人相助,这些银两你且收下。往后,你我二人当互不相识。毕竟,你今日惹了皇帝,我区区一个小民,也不好与你相处慎密不是。”r1152 2k阅读网

177.屁都不如

古代的生活虽然相较二十一世纪更为闲散,可对孟之玫而言,根本就没有区别。以前作为总裁,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批阅文件开开会。而自打皇帝下旨,要她跟随宇文旭发展周国的经济之后,她便忙得没有休息过半天。

而今匆匆已然到了三月。

孟之玫坐在马车中,看着日益繁华的京都街道,四周的树木都冒出新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暖花开的喜气,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粹美好。街道简陋的茶楼上,时不时都能看见身着书生袍,后背书篓的男子或站或坐着看书。车外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悠闲,却无可否认,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就连巷口卖猪肉的老婆子,亦是能在空闲的时候,徒手剁肉馅,灌灌肠。

孟之玫看着看着,只觉有些疲惫。整整一个月来,她虽受旨跟在宇文旭身后,可她哪里敢跟他多待。毕竟,那样美貌似神仙般的男子,明知不属于自己,又何必日日相见,受他迷惑呢!

是以,她每日既要动脑筋想着如何扩大生意,又要顾着艾草村的大棚种植,管着店里的生意,更要成日跑批发店。不过,这两点对她而言,远不及每日见到宇文旭还要克制心情,想法子避让来得劳累。

孟之玫伸出两根如葱段般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着太阳穴。每一下都带着酸麻的轻疼。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是回去还是再逛逛?”车外,是马夫恭敬的讯问声。

孟之玫闻言,放下手,轻语道:“还是再走走吧!现下食味殊定然忙着,怕是也挤不进去。”

“好!”马夫响声应下。

霎时,两人又陷入了安静之中。热闹的仿佛只有周遭。

许是揉了一会儿,稍微好受了些。孟之玫放下手,轻声响道:“江叔,你这些日子,可有听说会试之事?”

车夫见孟之玫问话。拉了马缰。降缓了马车的行驶速度。脸上笑嘻嘻的回道:“这个小的不清楚,不过听说此次的十名贡士表现突出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因为此次的题目,皇上提的是周国而今的经济状况。”

听到这里,孟之玫唇角一勾。这个皇上。还真是知道缺什么人才便补什么人才。一点都不带马虎的。

其实。孟之玫对于考生不懂经济十分理解。毕竟,在这个时代,商可谓与戏子一样不被看中。古代的孩子们。能读的书本就少的可怜。什么论语,书经,礼记之类的都是读烂了的。懂得许多的道理,也晓得一些谋略。可哪里会即刻看清楚周国现在的经济局势呢?

而且就她知道的黎尧而言,这些个苦命读书的孩子们,平日里两个馒头都省着吃,许多都生活在最底层。而一些富家子弟,大多觉得周国富有,更是没有半点见解。何以会表现的好呢?

想到这里,孟之玫不由好奇的朝车夫问道。“表现好的都有谁?其中可有个姓黎的?”

车夫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边嘟囔着一边翻着白眼,似是很努力的在回忆。

直到孟之玫都以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车夫惊讶的开了口。“有!有个叫黎尧的!难道公子认识他?”

孟之玫听着车夫略带迟疑,却也透着兴奋的声音,微扯了一下嘴角。一时间,竟不知道是笑车夫说话的语气,还是在为黎尧高兴。

“不认识。”终于,在车夫穿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孟之玫轻轻的回答了一声。

车夫一脸的纳闷,然,还未来得及开口。便速速拉住了缰绳,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马夫见马缰拉的及时,并未造成任何事故,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而,想起车内的孟之玫。冲着车厢内问道:“公子,您没受惊吧?”

“没事。”虽然马车骤然停下的时候,孟之玫差点没稳住身形,好在抓住了车上的横杠。稳下心神,淡然的回答。

车夫听着孟之玫的语调与平日一样,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见马车前的三个人骤然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方才着实对不起,令众位受惊了。”车夫也不是个笨的,加之本是自己理亏,便也不顾其他,软了语。

本来那三人还想借着有气没出撒的恼意,找他出出气。见他如此恭谦,竟也高兴的笑了几下。“算你识趣!”

“不过,这样放过你,是不是也太便宜了点。”其中一名男子见车夫虽礼貌,可一看便是个低首哈腰的样儿。竟丝毫不想放过他。

此刻,孟之玫倒也听到了动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准备掉头走人。却不料这人还杠上了,不由也有些恼了。“江叔,发生何事了?”

江勇本是觉得自己低了头,这些人应当讲理。竟不料他们不肯罢休,方准备恼他们几句。却听闻孟之玫的声音自轿中传来,不由屏住了心中的怒气。缓缓的开口。

“公子,方才马受惊了,差点撞到这三位公子。”

“哦?”孟之玫坐在车中哦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外面连同车夫在内的几人均是等待着孟之玫后面的话,可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动静。狐疑之际,只听三个人的后方传出一阵笑声。

“你们不就是嫉妒我表现好,考上贡士了吗?何必又拿别人撒气?”

闻言,众人均是一怔。就连车厢内的孟之玫亦是双眼骤然大睁,这声音好生熟悉。

然,稍作回想,孟之玫便知道此人是黎尧无疑。

“你这下作人!若不是我家收留你,你现在连个屁都不是!”一名男子转身面向黎尧,语气恶俗。

黎尧却是习以为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涩道:“是啊!屁都不是!但殿试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孟之玫闻言,心底亮起一道光。这黎尧以前硬气,现在好似更有骨气了些。兴许也是长大了。

“看来,教训的还不够!都给我上!”那人说着,左手一挥,便见他身侧的两个人齐齐朝黎尧冲过去,将他按在地上暴揍。

“我说,你们连个屁都不放过,不觉得丢脸吗?”孟之玫听着三人断断续续的打踢声,不由撩起车帘。沉冷的冲着众人道。“看来,你们也没有多厉害。连你们看不起的屁都能够考上贡士。你们却只落了个嫉妒,岂不是连屁都不如。”

话落,江勇还十分配合的笑出了声。

霎时,只见那三名男子骤然止住了手,齐齐转身恶狠狠瞪向孟之玫。“你是谁?胡言乱语个什么?”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不过是你们拦着路,阻碍了爷去消遣。”孟之玫挑眉,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见几人面色越来越难看,整了整袖口,又道:“既然你们不让爷去消遣,那爷只好勉为其难的消遣你们了。”

那三人闻言,忽的想起昨年被马车内的人莫名其妙教训了一顿的事情。相互看了看,暗暗发怵。

孟之玫自然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漫不经心的端起车厢内案几上的茶盏,掀盖,吹了吹。寥寥雾气悠悠散开,惹得孟之玫鼻尖一阵毛孔大开。

正当众人以为她要饮下时,却只听嘭的一声,茶盏顺着孟之玫的手滑落,摔在了车厢的木板上。

“哎呀!”孟之玫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

“公子,您没事吧?可有伤着?”江勇也跟了孟之玫一月有余,知道她的想法,便配合他做戏。

孟之玫眉头轻皱,摇了摇头,声音中满是可惜的回道:“伤倒是没伤着,只是这套茶具可是王爷送给我的,这下被他们这烦人的目光搅的心情烦躁。不如你去通知王爷,将着碎杯之事安在他们身上罢。”

这些话从孟之玫的口中吐出显得十分漫不经心,可听在其他几个人的耳中,却不见得如此。特别是那名带头的男子,一双手甚至冒出了冷寒。

而其他人,更是讷讷的望向带头的男子,似是在等着他出主意。这下,那名带头的男子更恼了,朝着两人各自瞪了一眼,怒喝道:“都怨你这两个混蛋!”

孟之玫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声喝道:“江勇!还不快去!”

江勇先是一愣,旋即急声应道:“是!”

闻言,那带头的男子,收起拳打脚踢的动作,掉转身奔也似的跑走了。而此时,其他二人亦是反应过来,快步跑着跟了上去。

不过几息时间,三个人影便窜的不见了人影。

孟之玫看着远处的三抹小黑影,暗暗摇了摇头,这样出事了就丢下兄弟各自跑路的人。也不知黎尧寄住在他们家,究竟受了多少苦。

如此想着,孟之玫将目光移至黎尧面前。骤不及防的,一转首,便对上黎尧微闪着光亮的黑眸。

“你……”

“人都走了,你也回去吧!”孟之玫见他欲言又止,便示意他离开。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黎尧,见孟之玫正欲放下轿帘,急忙唤道:“孟之玫?玫儿……是你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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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俗,但是真心诚意!

2015年,大家加油哦~ 2k阅读网

178.厚颜无耻

“孟之玫?玫儿……是你吗?”

孟之玫正欲放下车帘,忽听见一声久违的呼唤。双手顿了顿,然,只一息的时间,便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缓缓的收回手,唯有看着黎尧的目光带着探究与疑惑。

“江叔,回去吧!”话落,马蹄渐踏,江勇拉扯着缰绳,缓缓驶离。

站在巷内一时不知所措的黎尧,讷讷的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竟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眨眼闭眼间,脑袋里全是过去的孟之玫与离去那人的重叠。反反复复,令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还不舍得移开眼?放不下就去追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若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只远远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你究竟是谁?”黎尧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心底一阵疑惑。

那人却是狡黠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

孟之玫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辙声与街道上热闹的喧嚣声。她有些不理解,为何黎尧能在短时间认出自己?是因为他以往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太多,还是因为自己的装扮有何不妥?

这般想着,直到回到了食味殊,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子,到了。”江勇将马车停在食味殊门口,冲着里面的孟之玫唤道。

孟之玫闻言,起身撩起车帘,从马车上跃下。

店门口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乎将整个食味殊都塞满了。而后面的人纷纷探头朝里张望着,看起来很是焦急。甚至还有些人,因为等的太久。而相互争吵。几天前,就连老人不宜久站,刻意插队这样的事情。都能引起众人的公愤。

“看来分店要快些开起来才是,这样可不是办法。”孟之玫一边艰难的寻找下脚点准备进屋。一边暗自嘟囔着。

谁料,孟之玫刚探出一只脚,便被一名壮汉推搡了出来。而那名壮汉,嘴里则是叫道:“你这哪里来得小兔崽子,后面排队去!再插队老子揍死你!”

闻言,孟之玫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闷闷的站在人群外。想着等那人气消了。再解释一番,让他给自己让条道。然,还未等到那个时候,便听见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啧啧啧,还真是可怜啊!”

孟之玫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还嘴道:“顾客爆满,我有什么还可怜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是是!”男子迅速的应答,手中的扇子却是半开着捂住嘴。“顾客盈门的连脚都踏不进去了。”

如此明显的嘲笑调侃,孟之玫自是收入耳中,却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毫不放在心上。只嫌嫌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够了!我不阻止,你们还当真准备站在这里聊天?”

一侧身着紫色广袖袍服,上绣银白色云纹图的男子冷声开口。语气虽是询问,却带着笃定的气势。

话落,他也不等两人回话,右手一挥。便见宇安与张碧走上前去,挡住人群,腾下一条缝隙。方才冲着宇文旭拱手。

“爷,请进!”

本来,孟之玫想起自己方才受了那名壮汉的不满。现下宇文旭也要过去,怕是也会被教训几句。

然而。令孟之玫没有料到的是,那名壮汉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宇安挡在他前面。亦是连一个不满的眼神都不曾有。

这一幕,着实刺痛了孟之玫的小心脏。不由咬咬牙。以表心中不快。

“唉!有些人啊!长得瘦小,当真是被人嫌弃的命!”

一道不咸不淡却着实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传进孟之玫的耳朵,然未等孟之玫还嘴,那人也顺势穿过人群走进了店内。

孟之玫瞪着杏眸,心底很是不满。可她又能说什么?谁让自己斗不过这些人呢!

如此不满着,竟也一甩袍袖,仰头走了进去。

宇安与张碧见三人都安全进了店内,本想松手,顺势走进去。却不想被他们拦了许久的人已然怒了,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们二人,似是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吃掉一般。

这两人,也是跟着宇文旭多年的。本不该这般怯懦的从人群中撤出来。可作为王爷的手下,断不会做些丢王爷颜面的事。便只得相互看了一眼,朝着愤愤不满的众人们,歉意的笑笑。

这边的两人进不去,那厢的三人却已然上了二楼。

因着女子的闺房不能随意让人进,而二楼总共也只有两间房。孟之玫只得心怀歉意的,找来工匠将南宫岑曾经住过的房间改成茶室。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茶室内,宇文旭动手取出一套白玉银边的茶具摆上,又顺手取出一盒好茶泡上,才方方坐了下来。

“来你这就是好,不单单有好茶具好茶饮,还能喝到大周国王爷亲自泡的茶,真真是面上有光啊!”

听着男子刚一坐下,便又是一阵调侃,孟之玫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语带不满道:“呵!也只有你这类人,敢于厚着脸皮讨茶喝。”

孟之玫自是知道肖邦会立马还嘴过来,顺势将话头转向宇文旭,好让他有口难言。

“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是要商议何事?可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果然,孟之玫话一吐出,便见肖邦脸色变了变。一副憋着气的倒霉模样。

宇文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由着孟之玫的性子,并不挑明。只淡淡回道:“因为分店之事,近来大棚内的蔬菜已经明显供不应求了。我准备加派人手,再扩建些棚子,为日后销出周国做打算。”

“这个我没有意见。作为一个商人,有食味殊即可。”孟之玫端起一杯白玉银边的茶盏,放在手里晃了晃。“就算是将这等技术传给整个周国百姓,乃至天下,都并无不可。”

闻言,宇文旭与肖邦相互看了一眼,对孟之玫的想法有些诧异。

“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我看来,一个国家想要繁荣昌盛,想要强大。单单靠官员的力量是不可行的,因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便是百姓。只有百姓过的好了,生活好了,那这个国家必然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说到这里,孟之玫顿了顿,见两人似是陷入思考。又继续说道:“现下,周国并无战事,此时提高百姓的种植能力,将周国发展成农业大国是最好的时机。”

这句话说完,孟之玫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小口的抿着茶。

而宇文旭却是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孟之玫的想法竟能这样独到。

若是按照她的想法来,不但可以提高周国的经济实力,就连日后出现战事,边关也定不会因为最常见的粮食短缺问题而烦恼。更不会重蹈几十年前,士兵们因为空腹而士气大减,一败涂地的覆辙。而都城中,更是不会出现因为没有糊口之食,而枪杀掠夺之悲剧。

“哟~没想到你这丫头片子还这般有头脑。”肖邦在会意孟之玫所言之后,微挑眉,懒懒的说道。

孟之玫却是轻扬嘴角,毫不谦虚的回道:“那是自然,我的优点多了去了。”

“哦?不如再展现展现。”肖邦也不甘落下风,接话道。

孟之玫闻言,悠悠一笑,脊背挺得笔直,摆出一副气势高昂的模样,冷冷回话:“你以为是看耍猴呢?想看就有?”

“这个形容不错。”肖邦颔首夸赞,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见孟之玫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接着补充:“不过,我觉得你更像是……”

“是什么?”虽然孟之玫知道他嘴里肯定没好话,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又不愿就此止住话题,去面对一侧的宇文旭。只得硬着头皮接话。

肖邦挑眉,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扬声道:“自然是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看起来技高一筹,也不过就那一招半式而已。”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孟之玫眯眸咬牙,恶狠狠的回话。

“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莫不是你今日才知?”肖邦无所谓的摊手,嘴里眼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孟之玫朝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道:“厚颜无耻!”

“好了!”许是宇文旭看着两人说些毫无营养的话有些头疼,不由出口阻止,就连面色亦是青了几分。

这是今日宇文旭第二次阻止他俩人斗嘴,肖邦与孟之玫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转动着眸子无声的对峙。

见状,宇文旭有些无语的抚额,颇有些想将肖邦踢出去的冲动。毕竟,来看孟之玫,是他的决定。能同意死皮赖脸的肖邦来凑热闹,已是给足了他面子。现下,竟还不知好歹的抢了自己与孟之玫培养感情的机会,不由在心底生出几分愠意。

然而,令宇文旭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真的找机会将肖邦驱开房间,另一个让他头疼的人又出现了。

“小姐,小姐!小姐!”

莲儿在门外急急的叫着,语气里满是喜悦。就连打断了宇文旭方方恢复的好心情也不自知。

“何事?急急忙忙的?”孟之玫微皱起眉头,对莲儿莽莽撞撞的个性颇为不满。(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79.王爷自重

宇文旭刚将肖邦遣出门外,气氛尚未缓和之际,便听见莲儿在外急急叫唤。

“何事?急急忙忙的?”

孟之玫虽不高兴莲儿这般着急忙慌的,却是对她的及时出现十分满意。

“小姐,回来了!……回来了!”莲儿兴高采烈的叫唤着,似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孟之玫有些纳闷的听着,又见宇文旭投来别样的目光,竟只得尴尬的笑笑。顿了顿才问道:“谁来了?别急急躁躁的!”

然,孟之玫的话音方落,便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了。

一道微凉的风自门口处传来,令孟之玫与宇文旭纷纷侧头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门口,借着外边光,照得周身都泛着绿芒。

“阿杳,我回来了!”

是温和且喜悦的音调。

孟之玫看着因为背光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半晌回不过神来。脑袋里闪过南宫琴贵为南粤国公主的事情。一时间竟手握茶盏,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岑站在门外,温柔的笑容在见到孟之玫身侧的宇文旭之后,微微一僵。然,再度瞧见孟之玫的反应时,面具下带笑的面容,骤然收起,只留一抹苦涩。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南宫岑悠悠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快。

孟之玫何尝见过南宫岑这个模样,以往他都是温和且体贴的。竟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南……南宫……”

然而,孟之玫这不说话还好。这几个字一吐出口,南宫岑负在身后的手,立刻收紧起来。这丫头,以往喊自己要么是大葱,要么是南宫岑,何尝这般吞吞吐吐,语气这般疏离过。

“当真没人欢迎我了。”说着,南宫岑冷笑着转身。

“南宫公子!”孟之玫起身唤住他。许是因为起身太快,不小心碰掉了一侧的一个白玉银边的茶盏。

只听砰的一声,轻薄的茶盏落地。绽开一朵朵白色的小碎花。

南宫岑闻声回身。宇文旭则青着一张脸,看着一地的碎玉渣子。

本是应付南宫岑都有些力不从心的孟之玫,而今发觉自己打碎了宇文旭最宝贵的茶盏,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孟之玫急急看向南宫岑。见他并没有即刻就走的意思。便飞快的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残渣。

“欧阳杳。”宇文旭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孟之玫没有抬头。只认真的拾着,脑袋里混乱一片。嘴上却是条件反射一般说着对不起。

宇文旭本是想让孟之玫停止动作,别伤到了手。竟不想她会误以为自己在怪罪她。一时间,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欧阳杳!你给本王起来!”宇文旭无奈的看着她,语气更冷了几分,隐约中还带着愠意。

孟之玫恍若未闻,脑袋里想起自认识南宫岑所发生的一切。

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南宫岑回来之后,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也想象过那时的她是何等的心情。只是,她不曾料到,原来南宫岑对自己竟这样重要。而这样隐瞒身份的欺骗,竟足以让她压制不下情绪。

对孟之玫而言,他很好。渐渐相处的日子里,她也莫名的忘记了他当初所说的相互利用之事。只将他当作兄长,亲人。

是!此时此刻的她,面对他突然的回归,毫无心理准备。是以,才会显得这样无措,且害怕。

半晌,宇文旭见孟之玫仍旧兀自捡着地上的碎片,不由有些恼了。正要抓住她的手腕,将其托起,却不料被一道力量推开。

宇文旭定睛一看,竟是方才还站在门边,一袭艾绿色衣袍的面具男子。

只见他推开宇文旭之后,竟也半蹲着,摊开手心,示意孟之玫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宇文旭见状,双眼微眯,一向冷寒的脸上,更是盖上了千年寒冰。嘴唇紧抿的盯着孟之玫的反应。

此时的孟之玫还在思绪当中,对头顶伸过来的手没有半点反应,只机械的捻着残玉碎片。其实,她完全忘了,作为一个有丫鬟的人,这样的差事,完全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去干。

“阿杳,起来吧!这等事让莲儿来做便是。”南宫岑见孟之玫仍旧不停手中的动作,这杯盏碎片又是那样的薄利,不由出声唤她。

闻言,孟之玫恍然回过神来。抬首盯了南宫岑几息,方准备将小手放在他的手心,站起身来。却骤然被一双长臂从后方环住了腰,旋即身子后移,被人圈进了怀里。

孟之玫一惊,另一只还捻着小碎片的手,因为紧张而骤然收紧。

感觉到背后的温度,以及强有力的心跳的同时,只觉两个手指头也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宇文旭!你放开她!”南宫岑饶是个脾气再好的人,见孟之玫非但手指流血了,还被其他男子抱进怀里,不由也恼了,怒声向宇文旭喝道。

恰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孟之玫醒过神来。不待宇文旭将她放开,她便漠然的与他拉开距离。

“王爷,请您自重。”

这句话,孟之玫说的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根针,扎的宇文旭难受不已。

此时,方才还焦急万分的南宫岑也渐渐松了一口气,只在看到孟之玫流着血的伤口时,眉头皱起。“阿杳,去桌旁坐下,我取药给你包扎。”

话落,也不待孟之玫动作。径自朝门外走去,准备去随行的马车内取药箱。

直到此时,宇文旭才意识到孟之玫受伤了。霎时间,也全然忘记了方才的不悦,直直朝她走去。用目光打量着她身上的各个部位。

最终目光落至孟之玫渗着殷红血液的指尖,心中一阵心疼。遂也顾不得孟之玫还在生气,一把抓过她的玉手,认真的轻吹着。

“疼吗?”

不是沉冷或者寒森的声音,是满怀关切的疼惜语调。

孟之玫有些恍惚的看向他,直入他眼中的那抹温柔时,心底骤然融化成了一滩春水,令她舍不得抽回手。

然而,当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男子微皱的眉心,冷俊垂眸的侧脸出神时。又觉眼睛干涩。恍若下一秒就会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泪来滋润滋润。

意识到这一点。她猝不及防的抽回手,背过身去,仰头望向房檐下的木柱。

“玫儿?……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身后,是在几息愕然之后。迟疑着开口的宇文旭。似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声音早已干哑无比。

对宇文旭而言。自打认识孟之玫开始。他一向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与冷寒无谓的心湖,总会莫名的不受控制。即便是对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的祖父。亦是不曾有过半点失控的行为。

以往,那些不太明显的波动,他大可按捺住,不被他人察觉。然而,直至南宫岑出现的那刻,直至孟之玫激动的为了唤住南宫岑,而摔碎桌上茶具的那刻。他是那样清明的望见她眼底的在乎与焦急。与望着自己时的闪躲与淡漠形成那样强烈的对比。

宇文旭握了握拳头,心道:既然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了,也无外乎再失控一点。

如此想着,他正欲绕着孟之玫的背后,去看她的正脸。却听闻孟之玫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传来。

“你这样让我很辛苦……”

闻言,宇文旭一怔,内心深处忧喜难辨。

“你我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每每我想要离你远一些,与你保持距离的时候。你却总是毫无顾忌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所拥有的所有勇气,早在坠崖的那日,已经用尽了……”

这样的一段话说出来,孟之玫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连日来的神经紧绷与身子的疲倦,在此刻越发凸显。就连盯着屋檐的杏眸,也微微泛红。

是啊!那时,她明知道自己与宇文旭存在着不可跨越的地位鸿沟。虽时常犹疑,却终是没有退缩。即便是后来玉兰村遇事,在乐州再遇到他,她在心底也不是没有想过,只要他愿意,她可以顶住外界所有人的非议与目光,同他在一起。

然而,世事无常。此时的她,又怎会辨不出这里是古代。爱上一个王爷,那是自己的错。若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嫁给王爷,即便最后真的如愿嫁了,她又会幸福到哪里去?是过着王府后院争宠的生活?还是慵懒无求的呆在“冷宫”直到老死?

她想,即便她真的疯了要嫁给宇文旭。那她也一定要在疯之前,做完她必须要做的事。

“玫儿……”

宇文旭略带无措的声音自孟之玫身后响起。除了唤她的名字,宇文旭着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坠崖那次是他的不对。这是他难以躲避的错误。

此时的孟之玫,虽是对宇文旭这一句满含情绪的轻唤有些动容,却终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情绪。转身面对宇文旭,冷冷道:“王爷还是请回吧!”

这就要赶自己走了?宇文旭有些恼,开口道:“坠崖之事,是我不对。你可以索要补偿,任何事都可以,却唯独不可以与我保持距离!”

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清冷的重复道:“王爷,慢走!”

本来就不擅长服软的宇文旭,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烦杂,一把抓住孟之玫的皓腕,低语道:“这样遣本王离开,可是盼着南宫岑与你多坐会儿?”

“是!”孟之玫回答的十分爽快,唯有眸底深处,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80.并无敌意

孟之玫不愿深陷在爱慕宇文旭的情愫之中,只拼命的克制。甚至出口送客。

“这样遣本王离开,可是盼着南宫岑与你多坐会儿?”

“是!”

宇文旭闻言,眉心深皱,看着孟之玫的眸中写满诧异。这样干脆的回答,这般坦荡的嘴脸,令反应过来的宇文旭几欲抓狂。

“如若本王不走呢?”宇文旭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孟之玫的杏眸。

孟之玫视线也不避让,直直迎上他依旧明亮,却暗藏怒意的桃花眸。“如若王爷不走,小女子走也是一样的。”

那样礼貌且清冷的回答,令一向通身冷寒的宇文旭也忍不住手心发凉。

她竟这般不愿见到自己?

宇文旭苦笑,脑海里闪过孟之玫在饼店门口对章华说的那些话。一颗心竟泛起丝丝疼意。原来,不是此刻不愿见他,而是一直以来,从玉兰村事故发生之后,她便不愿见他,从未改变……

许久许久,两个人都相互对视着,呼吸可闻,却令宇文旭觉得面前的女子遥远至极。

“本王……这就走。”宇文旭的话隐约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怅然。他缓缓的转过身,踏着步子朝房门口而去。

孟之玫看着他跨步而行的背影,心底涌出一阵不舍。然而,嘴上说的却是:“将那些跟着我的人一同带走吧!保护我也好,监视我也罢,都不需要。”

又是一刀。

狠狠刺向宇文旭的心口。挖的他双眸眯起,甩袖扬长离去。

“阿杳。”宇文旭方走,南宫岑便直接走了进来。方才的一些话他在门外都听到了,可见孟之玫面色泛白,只得装得全然无知。“坐下,上药。”

孟之玫木讷的听从着南宫岑的话,走到桌边坐下,将小手伸出,搁在桌案上。

南宫岑取好药,见孟之玫摊在她面前完好无损的五根葱段般的手指,有些愕然。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方道:“那只手。”

闻言,孟之玫机械的伸出另一只手,以同样的姿势放在桌案上。

南宫岑望着她失神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默默的抓起她受伤的手指,将伤口擦干净,上药,然后包扎。

因着南宫岑念及孟之玫不在状态,还特地放慢了包扎的速度,竟不料待一切完毕,孟之玫还是方才的样子,没有半点改变。

“阿杳,要不要出去走走?”南宫岑收起药箱,仔细环视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一周。语气温和的问孟之玫。

孟之玫没有立即答话,只淡淡收回双手,侧首望向窗户的方向。许久才道:“他的人走了吗?”

南宫岑不料孟之玫会吐出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怔,旋即起身朝窗外望去。如实回道:“走了。”

闻言,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凄楚的笑容。心底暗暗骂自己:孟之玫啊孟之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而今还有资格伤心?何必不知足呢?

“那边的桂花树怎得也没了?”南宫岑举目远眺,有些不解的望向孟之玫,却见她已然白了一张脸,嘴角扬着苦涩的笑容。

“你明明就知道,何苦问我。”一道语气淡淡,近似自言自语的声音传来。

还站在窗户旁的南宫岑扬唇一笑,“如若不刺激一下你,你又怎会同我说话?”

“好!”孟之玫侧过身,目光笃定的盯着南宫岑,“南粤国皇子愿意同我这区区小女子聊天,实乃荣幸。甘愿奉陪!”

南宫岑的笑容即刻僵在了脸上。然而,只一瞬,他便理智的将窗户关上,举步走到孟之玫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无妨。我的确是南粤国皇子。”他毫不避讳孟之玫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投射过来的目光,无比坦然的回答。

“是以,为何救我?又为何接近我?”孟之玫虽是对他的坦然有些意外,却终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话。

南宫岑闻言皱眉,几乎思忖了一盏茶的功夫方道:“我虽是皇子,可我同样是大夫。救你,不过是碰巧。你在艾草村养伤之时,住的是我的房子,更是谈不上有心接近于你。”

这些话,恍若一记闷雷,骤然劈醒了孟之玫的自以为是。她在心底暗暗苦笑,是啊!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欠他的,一直以来都是他帮助自己,照顾自己,支援钱财给自己。他何以对她有所图谋?再者,自己身上又何曾有他想要的东西?值得一个皇子不顾身份,百般相助的好处?

“阿杳。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伤害你。可我必须让你知道,对你,我没有任何敌意。”南宫岑的话说的无比真诚,配合着那双龙眸,更觉是肺腑之言,无懈可击。

孟之玫抬起一双杏眸,定定的看着他。想起与他相处以来的所有事情。好半晌,才终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原来,人终归是自私的。常常因为一件他的不好,而推翻他曾经对她的所有好,当真是可笑。孟之玫,你从何时起,竟变得令自己都厌恶了。

南宫岑似没有料到孟之玫会跟自己道歉,一时看着孟之玫不知作何反应。与此同时,内心里还生出深深愧疚。

“这间屋子没法子住人了,不知南宫公子今后要住在何处?”孟之玫伸手扶了扶额,颇有些想打破气氛的问道。

闻此问,南宫岑温文一笑,“我此次回来就准备在京都买套宅子,你不必担心我。”

孟之玫点了点头,心底稍微好受了些。“这样也好。”

话落,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煞是此时,房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姐,店外有位公子找您,你可要见?”

“公子?”孟之玫心下狐疑,忙问道:“可有说明身份?”

“没有。”莲儿轻应,继而又颇为不解的补充道:“不过那位公子说,若是小姐不见他,他便不会离开。”

这话一落,孟之玫越发觉得奇怪的。方准备说不见,却骤然听到南宫岑的话响起。

“此人什么模样?”

门外的莲儿似是想了片刻,方道:“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姿健硕,倒是衣服脏乱,脸上还有伤痕。”

听莲儿这样一形容,孟之玫亦是清楚此人是谁了。不由揉了揉眉心,看来躲是躲不过了。

“让他在楼下候着吧!”孟之玫发话,旋即望向南宫岑。

南宫岑知晓她的意思,温和一笑,“无妨,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

“嗯。”孟之玫也不客套,轻应一声便与南宫岑一同出门。

孟之玫来到一楼时,便看见黎尧坐在一张木桌前,一双黑眸四处扫视着,似打量又似在刻意舒缓心内的紧张。

然,当他目光无意间瞟到孟之玫时,竟骤然愣了一息的时间,旋即站起身。笑着低语道:“玫儿,你来了。”

“我叫欧阳杳。”孟之玫没有答话,只淡淡吐出这样几个字。末了,也不管黎尧是何种神情,便与南宫岑浅笑着告别。

黎尧呵呵一笑,面上却是尴尬不已,对孟之玫仍旧冷淡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说吧,找我有何事?”孟之玫也不是扭捏,直接行至黎尧面前坐下询问。

“玫……欧阳兄……我一直挂念着你。”黎尧思忖半晌,终是憋出这样一句话,望着孟之玫的眼神亦是光彩熠熠。“待我考完殿试,辉煌之日便指日可待了。那时,我定会迎娶你过门。”

这样直白的话,孟之玫听了只觉有些讶然。继而才道:“我与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早在玉兰村,你我便解除了婚约。黎公子莫不是忘了?”

“那是我父亲与娘亲的意思。”黎尧反驳。“即便不在京都遇到你,我也准备高中之后,迎你过门……”

“还有其他的事吗?”孟之玫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她知道,此时无论她在强调几次,或者如何晓之以理,黎尧都不会听进去。只得用最见效的法子让他止住话头。

黎尧颇有些尴尬的望着四周。

此时的食味殊内,食客并不多,又因为隔着远,并没有人投来观望的目光。只是兀自吃着点好的食物,悠悠的说着话。

“你过的如何?”黎尧迟疑的问着,见孟之玫眉心微皱,又连忙补充道:“我听说玉兰村出事了,伯母她……”

孟之玫见黎尧好似与以前有所不同,心叹:时间果真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也是,曾经那样自信,儒雅,且透着野心的男子。今日与她说话,也变得这般小心行事。甚至总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的反应。想必也是寄人篱下久了,留下的后遗症吧!

“娘亲去世了。”孟之玫回答的十分浅淡,好似在说吃过饭了一样漫不经心。

黎尧并不是头一天遇到她,对孟之玫淡淡的心态也不太相信,只照旧开口安慰她。“逝者已逝。而今你的日子看起来也是有起色的。日后,也当更好。”

闻言,孟之玫轻轻呼出一口气。回想起近来毫无起色的暗中调查,心底更生杂乱。唯有面上还是一副不近不远的神情,礼尚往来的回道:“多谢黎公子。想来你殿试之后也当有所成就,日后也当前途无量。”r1152 2k阅读网

181.暗夜遭袭

打发走黎尧之后,孟之玫的心情较宇文旭离开那会子,更为郁闷了些。她自认不是个矫情的人,可自打来到古代,她满怀惆怅的时候还少吗?

孟之玫用手掌轻轻搓了搓脸颊,一股冰凉瞬间席卷画了男妆的面颊。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莲儿忙完食味殊的生意,见孟之玫眉心微皱,心情郁郁的样子,不由上前问道。

孟之玫一时讶然,“我的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吗?”

莲儿点头。

暗自叹了口气,孟之玫又揉了揉脸颊,再次面向莲儿的时候,脸色已然恢复如常。

莲儿还未从孟之玫换表情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便听见她轻声开口。

“今日不用你服侍了,早些洗漱了歇息吧!”

莲儿本准备将孟之玫扶进房间再去洗漱,却见孟之玫朝门外走去。不由惊道:“小姐,天色已晚,您要去哪儿?”

“不用管我,我不过是四处走走,不碍事的。”孟之玫无谓的说着,抬脚已然跨至店廊下。

莲儿本想跟着,可想起坠崖那日她对付黑衣人的阵势,不由也放下心来。直看到孟之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方才转身上楼去洗漱休息。

冬末初春的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虽不透心,却足以将小手凉透。年三十未撤下的灯笼仍旧高挂在护城河边,菱形、方形、圆形的灯笼将沿河的街道照的通亮。饶是不及二十一世纪的路灯明亮,却更显几分温馨惬意。

四处古色古香街道建筑,令孟之玫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屈身在护城河边的草地上坐下,眺望了远处许久,才缓缓掏出藏于胸口的,一张泛黄的折纸。

上面的血迹已然变得暗红,以往看得见的字迹依旧清晰,而看不到的字迹,也愈发看不清明。

这样短短的几句话,她来来回回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从不是孟江氏女儿的事实,适应到如今的淡漠,这张有字为证的绝笔信可谓功不可没啊!

她抚着上面的字迹,白皙细透的指间在几个关键的地方打着圈。

手臂上的月形胎记。

梅。

孟之玫思忖着,身子半倚在草地上。她不是没有查过全京都所有名字带有梅字的人,可是京都那样大。单单是丫鬟的名字,开头带梅字的就能够绕半个京都一周了。若是加上那些平民百姓、官太太、乃至皇宫里有身份的人,怕是围起来都能绕整个周国一周了。

至于手臂上的月牙胎记,那就更不用说了。暂且不说是左手臂还是右手臂,具体在手臂何处都是未知。更何况,在这个只有宽袖长衫的年代,要想知道谁人手臂上有月形胎记。完完全全就是大海捞针。

孟之玫努力的分析着,一双明亮如水的眸子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竟不知为何,脑袋里骤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还未待她捕住那灵光一闪的信息,便觉身后有什么在慢慢靠近。而草地之上,更是投下一片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似是能窥见一抹似有若无的寒芒。

孟之玫身子未动,缓缓从长靴下抽出匕首,紧紧的握在手中。

静默须臾,只见地面的影子上延伸出一道长状物,堪堪与孟之玫投在草坪上的影子重合。孟之玫霎时一个翻身,半跪半撑在地,双眸狠厉的所向来人。

“是谁派你来的?”孟之玫也毫不墨迹,张口便问。

那黑衣人见袭击失败,右手一挥。顷刻间,孟之玫的四周齐刷刷出现十来个黑衣人。

“是谁派来的不重要,一个死人知道那么多作甚!”首次出现的黑衣人,身上散发着逼人的杀气,完全不似受人指使来杀害孟之玫。反倒是他本人与孟之玫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孟之玫匆匆扫过他的面颊,又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成日带在身上的锋利匕首,聚举在她与黑衣人之间。面上并无半点惊慌,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小心脏早已害怕的直颤抖。

“既是个死人,你们何不让我死的明白。来年投胎也好报仇不是?”孟之玫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与妥协。

那人似是对孟之玫成为死人抱有很大的信心,竟也冷冷一笑。回道:“既然你想死个明白,成全你也无妨。”

黑衣人话音未落,见孟之玫面上露出期盼之色,骤然凌空一跃,举刀朝孟之玫劈去。

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刀,令在场的其他黑衣人都是一惊。

只是,孟之玫又岂是那般好骗的。早在那人回答问题时,他刻意加重力道握住刀柄时,孟之玫便觉得这人许是要动手了。当时,虽显得未雨绸缪,可到底是有备无患,方才使得黑衣人袭来的第二刀仅仅割破了她的袍袖。

“卑鄙无耻的小人。”孟之玫闪身站定,语气森寒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黑衣人见孟之玫非但躲了他两刀,还出言辱骂,不由也恼了。双目狠厉的眯起,在黑夜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孟之玫见他如自己所愿的动怒了,却也不敢松懈。只是用余光瞟着周身围着的其他黑衣人。然而,看的久了,孟之玫不由有些纳闷。这些人好似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仅限于围困自己。

于此,孟之玫更加断定。被自己激怒的黑衣人明显是头领,而且是自己见过,且得罪过的人。只是,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他,竟使得此人这般不计后果,非要亲手了断了自己。

如此想着,对面怒气冲冲的黑衣人又举刀朝她砍来。

这次,孟之玫一个后下腰,旋即跪地一个侧滚,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此人的再次袭击。

然,恰恰是这三次,孟之玫明显感觉到此人的武功一般。来来回回也只有这一招,不由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未待孟之玫将一口浊气吐完,便见那黑衣人已然失去了耐心,直接朝孟之玫身上猛砍。

孟之玫丝毫不敢松懈,只得尽自己所能躲避着明晃晃的刀锋。

“我何时得罪过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为何我都不记得了。”眼见着黑衣人出刀时不算全无章法,孟之玫想故技重施,激怒于他。

果真,此话一出。那名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浑圆,怒气骤然上升,使得双目满是血丝。“找死!!”

话出,黑衣人出手虽是越发迅速,舞动的章法却是乱了。

孟之玫飞快的闪躲着,渐渐有些气喘。心里却反复思忖着如何摆脱这些人。

然,还未待孟之玫想好对策。他便发觉围在她身边的众位黑衣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由心生忐忑。自己本就有些招架不住黑衣人的攻击,若是全部一起出招,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这般想着,只觉地上围成一个大圈的影子,骤然朝自己聚拢。孟之玫本想抓住黑衣人以要挟,却因武功尚未恢复,靠近黑衣人时竟失手中了一刀。

煞是此时,众人的刀剑齐齐刺刺向孟之玫,每一招都带着要必中无疑的坚韧。

这下,孟之玫也不躲了,使出最大的力气,心里念咒般的重复着:轻功……轻功跃起……轻功……

于是,她就真的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从包围圈中飞起,而那些竭尽全力出刺的黑衣人。见状想收手,却已然来不及了,只双眼腥红的朝对面而来的同伴刺去。

不过眨眼之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你是谁?”待孟之玫反应过来,自己并非重获武功,而是有人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带起时。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的庆幸,骤然再度恐慌起来。

那人没有说话,只一声不吭的提着她的衣服。朝着黑暗中飞快的跳跃,闪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之玫感觉整张脸几乎要被呼啸着的冷风刮破时,那人却是高高一跃,直直落在一家庭院之中。

孟之玫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放下,双脚着陆的踏实感又恢复至体内。然而,她还不敢完全松懈,只缓缓的睁开双眼。

然,她还未来得及打量,便听见一道暗沉的声音响起。

“爷,属下该死!请爷处置。”

孟之玫诧异的望过去,只见一名全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低首,双手抱拳举至头顶。一副做了天大错事,前来负荆请罪的模样。而在他不远处的一簇树下,负手站着一名男子。

因为那处光线较暗,又是一个背影,孟之玫辨不出是何人。只隐约感觉,此人她是认识的。

“退下!”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树下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直让人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灌进无边的冷风。

可,这声音又是那样的熟悉。

恰是听到这声音,孟之玫警惕的心在那男子躬身退下之后,缓缓放松下来。无论如何,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孟之玫一步一步的朝前走,手臂上的伤口在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疼痛。她极力的忍住,纵使再疼,也要同他说些什么。她慢慢的靠近,再靠近,却只觉眼前有些模糊。她努力的晃了晃脑袋,神志方清明一些。便觉喉间一紧,1152 2k阅读网

182.气急失控

“你若想死,本王即刻成全你!”本还在树下伫立的男子骤然跃至孟之玫面前,一只大手扣住孟之玫纤细白皙的脖颈,语气中带着嗜血的怒意与冷寒。

孟之玫睁眸怔怔的看着他,一双杏眸在漆黑的夜中发出亮若星辰的晶光。她没有回答,只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面上没有半点害怕。有的只是孤寂与凄凉。

“你到底想让本王如何?!”男子的话几乎是咆哮而出的。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如刀扎。她明明可以流泪控诉,明明可以冲自己打闹一场,朝自己大吼大叫。可她没有,仍旧一副坚强的模样。目光浅淡的望着自己,看不见一丝感情。

有那么一秒,他真的想一把掐死她。如此,她便不会随意挥霍生命,用这条命来牵制他的心情与情绪了!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拧。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若不是他离开食味殊时,因为担忧孟之玫的安危。特地命令暗卫们远距离保护,那么此刻,他见到的就该是一具冷冰冰的死尸了。

一想到她明知自己处境危险,还不知保护自己。宇文旭心中的怒气就会冲体而出,浑身的毛孔都恍若被暴躁填满,令他无法理智思考。

他将脸凑至孟之玫面前,一双充血的桃花眸,望进她的眼里,似要直接穿透她的心脏,知晓她心中所想。

孟之玫却是眨也不眨的回望他,被掐的有些久的脖子。就连吞咽口水都显得有些困难。“你……离我远一点……便……便是我想让……你做的。”

孟之玫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的,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喘息好几次。她面色涨红,就连一双明亮如水的杏眸,也因为缺氧而轻翻着。恍若一条被搁置在岸边的鱼,仿佛下一秒,就会双眼一番,死绝过去。

宇文旭恨恨的望着她,心底里万般情绪汹涌搅动。以往那般冷静理智,处事果断,残忍的他。竟在面对孟之玫时。深感挫败。

“离你远一点,你想都不要想。”宇文旭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今日,本王救了你一命。除非你此刻选择死。否则你休想与我划清界限!”

孟之玫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拨开雾蒙蒙的视线,去看宇文旭的表情。却只望见他模糊的轮廓。然而,他的语气。却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她有些恍惚,不明白宇文旭今日怎会这般反常。非但想杀了自己,还冲自己又吼又叫,完全一副情绪失控的模样。然而,她已顾不了那么多,有些混沌不清的脑袋已经无法让她清明的思考了。她所有的反应,都不过是神志不清的条件反射。

“那……那你杀……杀了我吧!”孟之玫努力喘息,发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这句话,说的极轻,极淡。可落入宇文旭的耳中、心中,都像是一记炸弹,嘭的一声,将他炸的无一完整。

他冷冷的笑着,扣住孟之玫的手故意加重几分。他眸含苦痛的望着她,一点一点的收紧力道。痛彻心扉道:“好!这是你的选择。本王这就成全你!”

话落,孟之玫本能的用手抓住宇文旭的大手,想要用尽力气将其掰开。却不想,在她一双沾着血迹且冰寒无比的手触及到宇文旭手背时,面前男子的手竟骤然松开。

孟之玫受不及宇文旭这样突兀的动作,非但喉咙处一阵发痒,就连身子也摇摇晃晃的,脚步不稳。

“受伤了也不知道说吗?!”宇文旭一把扶住他,又气又急的朝她低吼。

孟之玫凄凄一笑,忍着几欲咳嗽的难受,嘶哑着嗓音道:“反正都要死了,受伤又有何妨。总归是会死的。”

“你就这样想死?”宇文旭望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双眸紧眯,语气中的隐忍简直就要迸射而出,。

“我不想死,是王爷让我选择的。从踏进此地,便是王爷觉得我想死,我在寻死,求死。”孟之玫说着,牙齿狠狠的咬着自己下唇,本就白皙的脸上,此刻如纸一般,泛着病态。“既然王爷认为我想死,那为何不依了王爷所想。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又能说的上什么话。更何况我的这条命……”

后面的话,孟之玫没有说完。只觉身子骤然前倾,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当中。

宇文旭用力的搂着她,几欲将她塞进自己身体里。他多想怀中的女子能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样他便可以时时刻刻的爱着她,护着她,疼着她,不让她再受半点危险、委屈。

“玫儿,我只是被你气坏了。”宇文旭搂着她,话语在孟之玫头顶飘荡,带着深深的歉疚。

本来还在挣扎的孟之玫,一听这话,稍稍安静下来。

她的额头抵在他健硕的胸膛上,耳边是他略带紊乱的有力心跳。这怀抱虽然扯到她胳膊上的伤口,却也无比的温暖,让她莫名的觉得安定。甚至,就想这样呆着,一直到死。

然而,她知道,她不能。

宇文旭见孟之玫停止了挣扎,甚至还有些依恋的用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急躁且不受控制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了许多。

“玫儿,我只是气你不懂得保护自己。明知道身边危机潜伏,还不做任何保护措施的深夜出门。你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可我不允许。有一次痛彻心扉的绝望便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想再经历一次?

孟之玫有些愕然,忽又想起首次夜入王府时,看到宇文旭在桂花林下饮酒,呢喃着自己名字的模样。心底百感交集。

“那日,我回去找你,得知你坠下悬崖,我才看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我那时就发誓,若是找到你,我再也不会让你身陷险境。是以,才会在得知你的身份之后,派暗卫保护你。”

说着,宇文旭轻轻拉开孟之玫娇弱的身子,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我不知道你会如此介意,若是你不喜欢,我撤回他们便是。”宇文旭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做错事的无措。“方才我那般做,也并非想要杀你。玫儿,我只是气你和我说那样决绝的话,对别的男人却是满面笑容。”

可他更加气愤的却是,自己答应她要护她周全,却让她落入敌手,险些丧命。

然而,他没有说出来。

孟之玫只淡淡的回视着他,心里却似瀑布直下一样澎湃。他这样的男子,这样不善言辞、向来冷凝如冰的男子。竟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的话,还那样煽情,语气还那样温柔。

“你还说不想杀我……”孟之玫不满的呢喃。

宇文旭闻言一怔,见孟之玫面色缓和,颇有些不解的皱眉。

“你这样任由我的伤口流血,岂不是想让我失血过多而死。”孟之玫语气淡淡,杏眸中却带着宇文旭能够捕捉到的欢喜。

“是我疏忽了!”宇文旭闻言心头一喜,直接将孟之玫打横抱起,往烛光通亮的房间疾步走去。

孟之玫被抱的有些不自在,急急道:“你放我下来,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不放!”宇文旭语气坚决,面上有藏不住的笑容。

说话间,两人刚好穿过一个庭院,四周挂着亮堂堂的灯笼,照在院中发出昏黄的光。几名婢女正端着果盘缓缓行走。

“你快放我下来,有人。”孟之玫紧张的冲着宇文旭说道,语气中带着恳求。

然而,宇文旭哪里依她,嘴角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些。竟露出一排白如皓玉的牙齿,“这府上,全是我的人,看了便看了。”

宇文旭不做声还好,一开口便见那几名快步行走的婢女们,均投来疑惑的目光。然而,只一眼,她们眼中的狐疑均变为惊愕。

这些个婢女们,这么多年一直在民亲王府伺候着王爷和老将军。何尝见宇文旭笑过,不由一个个瞪大了双眼。就连宇文旭抱着孟之玫离开老远,也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这个王府内,虽然老将军性情似孩童,奈何宇文旭却是个寡冷的人,儿孙两人向来说不到一起。常常是你不理我,我不睬你。整个府上本来就只有两名主人,一到冷战时刻,本就冷清的王府,只会更显森寒。

就在几个月前,老将军因为受不了家中的清冷无趣。又在几度劝宇文旭娶妻纳妾无果之后,郁郁的离开京都,说是要离家出走。作为孙儿的宇文旭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闹腾。直到老将军真的离开了,他也一点都不挂心的称他出外游玩去了。

几名婢女一想到老将军,立刻醒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端着的果盘,匆匆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此时,孟之玫已然被宇文旭抱进一个清雅的别苑中。

因是被宇文旭抱着,没法子观察到整个别苑的布局,只隐约闻到扑鼻的桂花香。“你很喜欢桂花?”

“嗯。”宇文旭颔首应答。

穿过宽阔的院落,宇文旭推开别苑的房门,又冲着空气喊道:“宇安!将药箱拿来!”

“是!”宇安的应答几乎如条件反射一般,没有半点犹疑。

孟之玫感觉宇安的话是从宇文旭身后传来的,不由身子一怔。面色骤然染上一片绯红。(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83.如水温柔(补)

ps:不好意思,昨天有事没时间碰电脑,所以没发。今天补上~~~我有罪!我真的有罪!

宇文旭何尝见过孟之玫这般娇柔羞喃的模样,不由有些愣神,就连到了金丝楠木桌边,也未曾将孟之玫放下。

“你想什么呢!快放我下来!”孟之玫回过神来,见宇文旭一副愣愣的模样,不由出声提醒。

宇文旭被孟之玫的话拉回了神,顺势将孟之玫抱放在一张别致的靠椅上,唇角带笑,双目含春。“我先看看伤口。”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是以,宇文旭也并未迟疑,直接伸手去挽孟之玫的衣袖。

虽然孟之玫存在二十一世纪的开放思想,可而今在古代,让一个男子检查自己的手臂,无疑不是有损闺誉之事。“若是被人看到了,怕是我的清白就要没了。”

&nbs??.;孟之玫不知为何,心情好似不那么糟了。竟想与宇文旭逗逗嘴。

宇文旭勾唇一笑,手上的动作未止,“这可是本王的房间,岂是谁人都可以进的。”

话落。孟之玫如瓷般的嫩滑手臂暴露在宇文旭眼前。

那是一条洁白且肤若凝脂的手臂,看起来完美无瑕,却奈何有一条红色长疤伫立在其中。

宇文旭见状摇摇头,心底生起一抹心疼。然,还未待他开口说话,门外已响起宇安的声音。

“爷,药箱取过来了。”

“将药箱放下。退下去!”宇文旭随口应答。

孟之玫欣慰一笑,这宇文旭还真是个细心的。为了让自己安心,竟连宇安这样亲近的人也不可进屋。

宇文旭话落,宇安便退了下去。

而整个房间内,只留下宇文旭与孟之玫两人,四周静悄悄的。

伤口并不深,只伤及肌肤,对骨头无损。包扎起来本也是不费事的,可宇文旭还是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他本不是一个善于伺候别人的人,可包扎起伤口来却是十分娴熟的。然而。对待孟之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小心翼翼,认真详细,生怕弄疼了她。

孟之玫抬起那只胳膊,看着上面缠着的整齐纱布。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谢谢你。”

宇文旭本是为了方便包扎。搬了一张矮凳在孟之玫对面坐下。见她眉目含笑,一脸幸福的模样。不由心头一怔。

“你……”孟之玫察觉到宇文旭的反常,笑容僵在脸上。

宇文旭却恍若未听见。只抬手,轻轻取下孟之玫固定头发的发带。

霎时,如瀑般的墨发柔顺的散落,一张化了男子妆容的小脸被墨发遮住双颊,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妖娆。

“你……你要做什么?”孟之玫见宇文旭眸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一颗心急急跳起,竟是无比紧张。

宇文旭见她如此,勾唇轻笑。“我只是不喜欢你挽男子的发髻,化男子的妆容。”

说着,他缓缓起身,朝里屋行去。

孟之玫不知宇文旭去做什么,却也安心的未曾去问。只静静的坐着,想着宇文旭的话,兀自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孟之玫此刻所处的是宇文旭别苑正房的外屋,中心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圆桌,四张楠木雕花圆凳,桌面铺着深紫色金线秀祥云纹,下坠紫色线流苏的桌布。上方搁置着一个白玉银边的菱形托盘,内摆一套宇文旭最喜好的白玉银边茶具。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与一般府上的摆设并无不同。唯有上首墙壁上的那幅画一下子吸引了孟之玫的目光。

那是一幅风景秀美的山水画,小桥流水,竹林挑花,小屋静立,炊烟缭绕,孩童嬉戏,花蝶翩飞。与乐州时在聚味轩竹门上见到的那幅如出一辙,只是取画的角度不同。

孟之玫正想找来宇文旭问问这画的事,恰巧宇文旭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铜盆,盆边搭着一条白色的棉质毛巾。

骤然,孟之玫想起一个小男孩端着一满盆的洗脚水,踉跄的走着,也不管溅出的水洒了一地一身,只甜甜的喊着:妈妈,洗脚的某经典广告。

不由在心里暗暗思忖:这宇文旭不会是要给自己洗脚吧?难道是因为长期缺乏母爱造成的某些怪癖?

如此想着,孟之玫的面容便显得扭曲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

“你在想什么?”宇文旭虽还未走近,却也捕捉到了孟之玫脸上复杂的表情。轻笑着问她。

孟之玫呵呵一笑,“没……没什么。”

“那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宇文旭见她面色仍旧怪异,继续发问。

孟之玫假笑着,本想问那幅画的事也被咽回了肚子里,只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香港脚。”

闻言,宇文旭微微皱眉,不是因为对话中意思的不解。而是因为孟之玫的声音太小,他根本就听不清。

“要告诉我什么?”宇文旭走到她跟前坐下,继续追问。

孟之玫干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往后莫要如此笑了,太假。”宇文旭略带宠溺的说着,没有就继续追问孟之玫方才的事情。

孟之玫本在想法子拒绝被一个这样英俊的男子摸脚,却感觉脸蛋上热乎乎的,仿佛能感觉到毛孔因为这些热气而张开着,只觉阵阵舒适。

“这样的笑容,才应该属于你。”宇文旭见孟之玫因为舒服由衷的勾起嘴唇,出口赞叹,嗓音略显嘶哑。

直到此刻,孟之玫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打来水是给自己净脸的,而非洗脚。意识到这一点,孟之玫险些被自己蠢到内伤。宇文旭离开之前,明明就说不喜欢自己化男妆,挽男子发髻,自己怎么非要脑袋抽风的往洗脚上面想!

于此,孟之玫几乎羞愧的想要撞墙。

然而,宇文旭却是意识不到这些,只继续拧毛巾为孟之玫擦脸。

不过须臾,孟之玫脸上的妆容尽去,只显现一张娇倩脱俗的容颜,双眉如细柳,杏眸晶亮如繁星,琼鼻挺拔,朱唇水润,两颊梨涡若隐若现,恍若怀抱玉兔穿月踏云而来的嫦娥,美丽不可方物。

不知不觉间,宇文旭不受控制的探出手,指尖抚过孟之玫墨发如瀑的发丝,继而移向她吹弹可破的如玉脸颊。轻而浅的摩挲着,手掌中虽有老茧,却只让人觉察出他的温柔。

孟之玫怔怔的看着他,一颗心似被小鹿撞了一番,踉跄了一下,旋即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望着宇文旭那张完美的俊脸,竟也失了神。

他精雕细琢的面部轮廓上,横着两条泼墨般的俊眉,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往下,一双狭长弯翘的黑眸闪着炙热的光,温柔似水的黑瞳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琼鼻笔挺,唇线优美不失刚毅,恍若风度翩翩的谪仙落下凡间。

孟之玫失神的望着,望着,一颗心从激烈跳动转为平缓。然而,正当她从宇文旭美好的面孔中回过神之时,那张脸竟微微斜侧着,覆上了她的唇。

两片柔软就这般停在她的唇上,触感微凉,却足矣将她整个心脏点燃,噼啪噼啪,周遭似有火焰在剧烈跳动。

正当孟之玫觉得应该矜持一点,推开他的时候,宇文旭却先一步放开了她的唇。

“出来!”

孟之玫摸了摸唇,只觉上面的桂花气息尚未消散,宇文旭却发出一道冷冷的低吼。

“老夫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门外,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调笑之意。

宇文旭抬眸瞟了一眼孟之玫,旋即将她挡在身后,冲着款步进屋的老者毫不客气的说道:“真是为老不尊,听人墙角之事也做得出。”

“丢人?哈哈!”老者哈哈一笑,遂又补充道:“你这孙子敢做,我怎得就不能看了?你都不知羞,我这老骨头老皮老肉的怕什么。”

话落,还不忘意味深长的朝宇文旭身后瞅一眼。

因被宇文旭挡在身后,孟之玫只能看见他健硕的脊背,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隐约中,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宇文旭目光是冷寒的。

“你别这样看我,我又不会吃了你身后那小人。”老者挑眉说着,语气中满是笑意。“老夫不过想看看未来孙媳妇,顺便替她祷告祷告。”

祷告?

孟之玫有些不解。却也能感觉那老者是个有趣的,便脱口问道:“祷告什么?”

“祷告你以后不被冷死呗!”老者见孟之玫对他的话感兴趣,不由探头朝孟之玫眨巴了下眼睛。继而继续道:“谁让你这个倒霉孩子看上这千年寒冰,比牛屎还牛的狗孙子。”

闻言,孟之玫有些哭笑不得,这老者,说起话来竟这样粗鲁。她突然有些好奇此时的宇文旭会是何样的表情,不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宇文旭的背。

宇文旭回首,“怎么了?”

语气中满是关切和温柔。

孟之玫摇摇头,只试探的问道:“他是你祖父?凌威将军?”

“是!”宇文旭回答的利落。“不过,对他这个人,你完全可以视若无睹,没必要客气。”

孟之玫哑然,看看宇文旭,又瞟瞟那老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84.棘手难题

“你这狗孩子,简直不知体统!”老者双手叉腰,嘴边的白胡子因为生气而被气息吹起,“你要教坏了我未来的孙媳妇,我跟谁玩去!”

“那是我未来王妃,跟你有何关系。”宇文旭不甘示弱的回嘴,“天色已晚,可别摔了一身的老骨头。要玩,找你那些丫头,玫儿没空理你。”

孟之玫听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斗嘴,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虽说他们对彼此的语言攻击都不弱,可每一句话中都似散发着相亲相爱的暖意,令她心中甜成一片。

如此想着,对那老顽童似的老人生起不少兴趣。不由从宇文旭的左侧探出头去,细细打量着那名老者。

许是因为心态的关系,老者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发眉胡须呈白色,面上的皱纹深深浅浅,一双眸子闪着莹莹光亮,与宇文旭有些微的相似。鼻子挺拔,面颊无肉,上下唇厚度相当,可见年轻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孟之玫深觉,若是将这老头丢进老人堆里,也是个精神头最旺的。特别是与宇文旭斗嘴时 .那吹胡子瞪眼的劲儿,完完全全像个大孩子。

只是,孟之玫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老顽童似的人是如何将宇文旭养成冷冽森寒之人的。按常规来说,宇文旭也应该是个年轻版的调皮鬼才是。如此想着,脑袋不受控制的幻想起宇文旭调皮或者挤眉弄眼的模样。

然,不过几息之间。孟之玫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实在是觉得那样的场面十分雷人。

两个吵得有些忘我的人骤然听见孟之玫的笑声,不由都止口望向她。

孟之玫轻咳了一声,旋即挠挠脑袋,尴尬道:“你们……继续……继续。”

老将军见孟之玫眉目含笑,一时间竟是趁宇文旭没注意,直接将脸凑近孟之玫。语带调侃道:“玫丫头,不如你今夜就去老夫的别苑。老夫这里颇多这狗孩子的秘密,你若去了,我都讲给你听。”

说完,他又在宇文旭动手发作之前。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若再不回你的别苑。小心我将你赶出王府。”宇文旭双目冷冷的瞪向他。旋即右手一挥,掷出几朵金黄色的小花。

老将军也不怕,只轻轻一闪,躲了开去。末了。反驳道:“我可是你祖父!你这小兔崽子!娶了媳妇忘了我。太不孝了!”

“我何时孝顺过。”宇文旭冷冷回应。

“那也是。”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点头对宇文旭的话表示赞同。“不过,这玫丫头我着实喜欢,就不能借给我玩一会儿?”

玩一会儿?

孟之玫有些无语。自己又不是玩具,这老将军用词实在不当。可毕竟是首次见面,又是长辈,她也不好说话,只得装作没听见,继续看戏。

而此时的宇文旭,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口气。继而双眸深眯,语气冷厉,满含威胁道:“再多说一句,明日起床你休要见到你的那些个宝贝!”

孟之玫本还在诧异宇文旭所说的宝贝是何物时,只见老将军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双手食指相互打着圈圈,略带委屈的垂眸。“就知道欺负我。老夫走还不成吗?”

见一个老人做出这副模样,孟之玫险些惊掉下巴。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些不忍的,轻扯了一下宇文旭的袖袍。

宇文旭知道孟之玫的意思,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朝她宽慰一笑。

老将军见宇文旭并无反悔的意思,只得悻悻的朝门外走去。然,方走到别苑中,似想到什么一般,郑重道:“今天宫中来人了,催你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宇文旭闻言沉默了片刻,望着孟之玫的表情也多了一丝愁容。

孟之玫朝门外看了一眼,见老将军真的走了。方轻声问道:“可是有何棘手之事?”

“嗯!”宇文旭点头,右手一挥,一道风袭去,房门应声关闭。

须臾,宇文旭整理了下思绪,方道:“近来周国并无战乱,守卫边关的士兵们日子逍遥,行事散乱。据报,练兵之时都颇为松懈,令皇上十分头疼。”

“换将领也无法解决此问题吗?”孟之玫扬眉轻问。

宇文旭取过一条薄被,替孟之玫盖上,继续道:“若是有效,皇帝也不会这般苦恼了。两日之后,倘若还想不出解决之策,皇上便要派我去边关统领他们。”

派宇文旭去边关整顿军心,孟之玫十分理解。只是,这样的行为只能短暂性的解决问题,毕竟,作为王爷不可能一直镇守边关。虽说宇文旭前去可以令懒散的士兵们因为敬仰而振奋精神。可当他离开了,一切就会归回原样。何尝不是前功尽弃。

“我去边关虽可以根据情况解决问题,现在却不是个好时机。毕竟,此时此刻,我还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京都。非但百里古苏、周洺不会放过你,就连钱家乃至梅妃都会趁机找你的麻烦。”

闻言,孟之玫心底生出一丝感动,转而又疑惑起来。“梅妃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因为李大夫人。”宇文旭说完,特地看了孟之玫一眼,见她面露疑惑,又道:“李炎庆的母亲刘芝瑶。”

这话一出,孟之玫更是不解了。皱眉问道:“这两个人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宇文旭严肃的颔首,“有。刘芝瑶与梅妃是亲姐妹。虽不是同母所生,却是关系极好。刘太傅府上也只有这两个女儿,嫡女刘敏,嫁给了当时的太子成为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梅妃。而庶女刘芝瑶因为偏爱个不起眼的员外,而嫁到了雁州。两人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联系,然回京之后,两人又常常闲话家常。”

“可刘芝瑶好似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何会想着借梅妃之手除掉我?”孟之玫发问。

宇文旭轻扯嘴角,点了点孟之玫的鼻尖,笑道:“有时候说你蠢,你却比谁都聪明。可一旦觉得你脑袋灵活,却总会疏忽最关键的事情。你认为百里古苏知道了你的身份,其他人会不得知?上次非礼之事,百里古苏何尝不是一箭双雕之举。当时,若是你因为掩饰自己欺君之罪承认非礼她,那你也当难逃死罪;倘若你揭开女儿身,拒绝非礼之罪,可她背后势力强大,定不会受多大的罪。倒是你犯了欺君之罪,其罪可当斩。”

话落,孟之玫微微一惊。当时她将许多精力都投放在比赛之上,并未多考虑这些。不料她竟如此想置自己于死地。

“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梅妃怕是会提前行动。至于今日杀你之人,应该是钱家的人。为首那人很有可能是钱银,是以,我并未让手下解决他们。毕竟,这些人背后有些势力,若是轻易解决掉,怕是让人抓到你的把柄。到时,事情可就不妙了。”

听着宇文旭处处为自己操心,甚至暗地里还为自己的安全做了许多事。心底涌出阵阵感动。然而,一想起那些糟心的算计,孟之玫还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宇文旭伸手轻抚孟之玫的眉心,一点一点将它抚平,淡淡道:“没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去边关的。”

闻言,孟之玫身子一僵,对宇文旭这样的反应有些无措。不由轻咳两声,眸子四处乱瞟,佯装漫不经心道:“那你可想出了对策?”

“无。”宇文旭轻叹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负手望向窗外。

望着宇文旭这般孤傲中带着惆怅的背影,孟之玫心底暗暗思忖起来。现在是在古代,交通十分不便,那些远在边关的士兵最大的愿望也莫过于与家人团聚。

“我乃一介女流,不清楚周国政策,只想问一下,现在边关的这些士兵是何时入的边关?可曾回过京都或者回家见过亲人?”

经孟之玫这一问,宇文旭转过身来,思索片刻方道:“边关由钦点的将领负责,自周国战胜他国侵略,便一直呆在边关从未归京。如此算来,不下十五年也该有七八年之久了。”

孟之玫一听这数字,骤然惊呆,不由自主的提高音量道:“你是说这些士兵和将领这么多年一直呆在边关,从未归京?”

“对。”宇文旭点头,见孟之玫这般表情心底狐疑。“有何不妥吗?”

孟之玫有些无语,白了宇文旭一眼,没好气道:“这还没有不妥?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话出,转念一想,觉得这种观念也不能怨宇文旭。按捺住有些不悦的情绪,语气缓和的补充道:“我虽不知道这政策是谁规定的,可着实太不合理了些。保卫国家,镇守边关虽是每个男儿生来的责任,也是光宗耀祖之事。可士兵也是人,战乱时不顾性命为国家的安宁拼命。而今国家安定下来,他们仍旧要呆在边关吃糠咽菜,枯燥孤寂的过活。对他们而言,可称得上公平?”

不等宇文旭接话,孟之玫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壶,示意想喝水。

宇文旭也不甚在意,十分乐意的起身倒了杯茶过来。心里兀自对孟之玫的话深思不已。(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85.倒挂墙头

“谢谢!”孟之玫接过水,一口饮下,感觉喉咙舒服了些。继续说下去。

“这些士兵们甘愿舍身卫国,大则是为了效忠皇帝,小则不过是让妻儿老小安全度日。可国家安宁了,他们却不知妻儿老小生活如何,一些年纪轻轻的少年硬生生在边关待成了性格暴躁的中年汉子,更有一些年长的,也都满头白发。甚至有些士兵病死在边关,也未曾见过亲人一眼……久而久之,这样的悲剧多了,士兵们对京都这些吃福享乐的官员们心生埋怨,对摆脱边关生活不抱希望,又怎会好好的操练,心甘情愿的举起刀刃。”

说到这里,孟之玫抬眸瞟了宇文旭一眼,见他眉头皱起。也不留情,用一句总结道。

“换句话说,即便是现在有他国入侵,那些守卫在边关的士兵将领,也定不会如刚开始那般奋力拼杀。”

语落,孟之玫知晓宇文旭在思考着什么。便没有做声,只晃着手中的杯盏,一脸的淡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旭双眸闪出两道光亮,将大手覆盖在孟之玫摆弄茶盏的小手上,略带兴奋道:“玫儿,你觉得让所有的士兵轮流镇守边关,不多不少,一年一批是否可行?”

孟之玫勾唇一笑,对宇文旭的领悟能力颇为赞赏。只是这样做并不全面,也不保险。

若有所思的挑眉道:“这点很好,轮流镇守边关,对谁都公平。只是一年换一批未免会落下后遗症。我倒是觉得应该将士兵分为几部分,每一部分当有两批人。第一批人早一年入边关,换下正在边关镇守的一半人数。待第一批入边关的士兵熟悉了边关状况,与周围地势形势之后,再将留下的那一半撤掉,换上第一部分的第二批人。比起死守边关,这样两年轮流转,应当不算长。”

“玫儿,今日,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了,这等见解,哪里会是一个女子能有的。”宇文旭眉目间满是笑意,费了他十几日都解不开的死结,此刻竟被孟之玫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然而,未待宇文旭说将此事禀明皇帝。孟之玫又继续补充道:“还有,士兵们每年拿一次俸禄有些不妥,应当按月或者按季度。这样非但令士兵们有安全感,还能够让他们更衷心周国。另外,我还建议发放俸禄时,可由他们家中的直系亲属支取一半的俸禄。如此一来,士兵们对家人的后顾之忧也会减少许多。毕竟,他们要的只是让自己的家人吃饱穿暖……”

孟之玫还在说着,宇文旭却早已对她钦佩不已。他嘴角含笑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她的两片朱唇一张一合,微翘,带着水润的色泽。不自觉的,宇文旭左手扶住孟之玫的后脑勺,右手握住她微凉的柔荑,凑身吻了下去。

因着这三个动作是突发的,也是同时进行的,令还在侃侃而谈的孟之玫十分错愕。她吃惊的睁大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敢让宇文旭得逞。

然而,宇文旭哪里肯放过她。只伸手挠了挠孟之玫的胳肢窝,便见孟之玫唔唔的从牙缝里笑了几声。宇文旭也不留情,又刻意搔了孟之玫一会儿,直逗得孟之玫憋不住痒痒,放肆的笑出了声。

于此同时,宇文旭抓准了时机,毫不迟疑的吻进。

而孟之玫,只觉口中一道桂花香气无限蔓延,直至心底。

……

冬末的早上总是有些凉的,孟之玫洗漱完毕,站在窗前细细的打量着别苑中的景色。脑海里却是回忆着宇文旭昨日的反常,虽说是自己被他偷吻了或者是半强吻了。可为什么到最后,反倒是他十分不好意思的夺门而出。只叫了两名丫鬟过来伺候自己。

该害羞的明明是自己好嘛?!

难道说自己有口臭?昨夜的晚饭好似没吃蒜瓣之类的污染口气的食物吧?

还是说自己太不矜持了?大脑空白的不知道及时反抗?

“咕咕咕~咕咕~咕咕~”

孟之玫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忽听别苑的墙上传来一阵颇像鸟鸣的叫声。不由探头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嘴角。

只见院墙之上倒挂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猪肝色花纹白袍,白发苍苍,胡须发白,笑的时候也只露出几颗零星的牙齿。本就有些滑稽的模样,此刻更是因为倒挂的原因,裙摆直接翻转过来挡住了整张脸。

孟之玫默默的扫视周围一圈,想要装作没发现一般转身进屋。却不料那人丝毫不肯放过她。

一边扯着脸上的袍子,一边冲着孟之玫的背影嚷嚷:“玫丫头,别走啊!陪我玩一会儿。”

“玩……玩什么?我不喜欢玩……我喜静。”孟之玫僵硬的转过身去,支支吾吾的回话。

“没事,动静老夫都喜欢。”说着,老者嘿嘿一笑,又左瞄右瞄的朝四周看了两眼。遂从胸口的衣服内掏出一枝带着叶子的桂花,举至孟之玫跟前。“来,送给你!”

孟之玫机械的接过,嘴上顺口回道:“谢谢。”

老者点了点头,对孟之玫的礼貌很是看好。继而,他小孩子般的俯身闻了闻孟之玫手中拿着的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本来觉得应该送玫丫头芍药、玫瑰等好看的花束的。谁料这狗孙子竟种了满屋子的桂花,玫丫头可莫要嫌弃。”

“无碍。”孟之玫微微垂首看着手上的那枝桂花,叶片亮滑绿油,花瓣金黄小巧香气四溢,与宇文旭身上的香气虽大致相同。可闻起来,还是宇文旭身上的味道较为淡雅,更为好闻一些。

见孟之玫闻着桂花,嘴角含着笑意。老者挑了挑白眉,调笑道:“莫不是你这丫头也喜欢桂花?”

闻言,孟之玫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老者又挤眉弄眼的继续说道。

“说来也奇怪了。以往就我这把老骨头喜好摆弄花花草草,尤其爱种兰花。可这倒霉孙子根本不喜欢这些,成日里不喜这味道,不喜那香味,只知板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笑意。成日里跟死了祖父似得,一脸的冰寒相。”

孟之玫还是头一次听人这般形容自己的孙子的,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抽了抽嘴角。可那老者似是不曾察觉到孟之玫的不自在一般,仍旧喋喋不休起来。

“哪知被皇帝派去赈灾,失踪了许月之后,一回来便命人将花园中的屋舍拆了,直接种上了桂花,现在都成桂花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老者说完,故意抬眸瞟了孟之玫一眼。见她好似没有多大反应,不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道:这丫头是不是太迟钝了?老夫都说的这般明显了,她怎得就没有一丝惊喜的意思?难道是说的力道不够?

然,还未待老者开始下一步动作。

孟之玫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将军老伯,您是不是想说,阿旭种这些桂花都是因为我?”

闻言,老者险些一个没站稳,踉跄倒地。

望着孟之玫那毫不动容的神情,以及清澈如水的眸子,老者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继而,又恢复了方才的老顽童模样。嘿嘿笑道:“你这丫头果真聪慧,配得上我那孙子!所以……”

“所以什么?”孟之玫无辜的望向老将军,面露不解,好似在等待着他来解释。

老将军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一脸探究的问道:“所以……你不感动?不觉得幸福?也不会觉得双眼发热,鼻子发酸,想要流眼泪?”

孟之玫用手轻轻的点了点额头,轻叹一口气后,直接道:“老伯伯,您还是直说吧!”

虽然老将军没有料到孟之玫会这般聪慧,可既然她已问出了口。他也不好再兜圈子,直接开口。

“你准备什么时候进门?你觉得什么时候提亲合适?你家住哪里?我下午便去你父母那里下聘可好?成亲后,你想住在哪个别苑?重新盖还是另购府邸?……还有,给老夫生个曾外孙你会取什么名字?曾孙女就叫宇文暮雪如何?……”

看着老将军如此喋喋不休的问着,说着,畅想着,孟之玫简直要崩溃了。她就不明白了,这牙都快掉光了的老人,怎能一口气说如此多的话,还不带打顿的。

这一秒,她真希望宇文旭能迅速出来解救她。否则,她一定会被这老将军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然而,宇文旭并未出现。反倒是孟之玫脑袋乍一闪现昨日宇文旭使出的杀手锏,不由轻咳几声,挺直了腰板。对着还在畅想着他的曾曾曾……孙子的老将军,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到现在都未曾见到宇文旭,你就不奇怪?”

至此,孟之玫故意顿了顿。见老将军面带疑惑,又继续道:“你确定你的那些宝贝还完好无损?或者到明日还能好端端的……”

“诶,将军老伯,你要去哪?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台阶!”

见那老者快跑的速度都要赶上凌波微步了,不由有些好笑。心底却是更为好奇,那所谓的宝贝究竟是何种东西?r1152 2k阅读网

186.女子身份

孟之玫将一大早就来调侃自己的老将军支走之后,正笑得无比欢快。突觉有视线覆在背后,不由转身望过去,面上的笑容也骤然僵住,换上一副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窘迫表情。

“你何时进来的?”

宇文旭挑眉一笑。“我一直都在别苑内。就住在那间屋子里。”说着,他还不忘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孟之玫了然的颔首,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个……我实在喜静,不太习惯这样的吵闹,是以……也不是有意冒犯老人的。”

“我又没怪你,傻丫头。”宇文旭桃花眼笑得弯起,又极其自然的伸手揉了揉孟之玫简单挽起的发丝。“至于祖父的聒噪,往后,你日后会慢慢习惯的。”

闻言,孟之玫身子一僵。转念又掐了自己一把,示意自己应该冷静,不要想太多。

就这样,两人一边观赏着景色,一边说着话,直到用完早膳。宇文旭才带着孟之玫一同进了宫。

御书房内。

宇文旭领着孟之玫将昨日想出的策略告知皇帝。皇帝大喜,对孟之玫赞不绝口,还说所行见效之后,定会嘉奖于她。

其实,孟之玫明白,宇文旭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多表现表现,尔后也好取得皇帝的信任,尽快实现目标。

两人一出宫门,张碧便上前拱手禀报。

“爷,钱银被杀了!”

闻言,宇文旭并无任何表情,一双眸子仍旧是冷冷的。而孟之玫也是一脸的疑惑,钱银死了便死了,为何张碧会这样急切的禀报呢?

“继续说。”宇文旭似是知晓孟之玫心中的不解,继续发问。

张碧闻言,继续道:“钱银的尸体是在食味殊店内的地底下挖到的,若不是因为有顾客在角落里发现血迹,怕是尸体直到腐臭也不会被发现。是以,官府的人以为钱银之死与食味殊脱不了干系。”

说完这些,张碧故意抬眸望向宇文旭,见他面色不好,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此案由谁负责?”然宇文旭却问出了口。

“李府尹。”

一听到李府尹三个字,孟之玫的心不由一跳。自上次故意与李炎庆拉开距离,两人便不曾见过。而今此次案件又要与李炎庆搭上关系,想来又要给他添麻烦才对。但愿他能够不计情谊,好好断案。

“你退下吧!时刻观察着案件的动静。有情况立刻汇报。”宇文旭眸光转向孟之玫,见她似在思忖着什么,便兀自让张碧退下。

见张碧退下,孟之玫与宇文旭也上了民亲王府的马车。

“送我回食味殊吧!”感觉到马车在缓慢的行驶,孟之玫视线落在宇文旭身上,犹疑着,终是开了口。

宇文旭静凝了她一秒,遂点了点头。“我同你一起去。”

若是以前,宇文旭说出这样的话。孟之玫定当不会同意,可经过昨日那一闹,孟之玫反而想坦然一些。毕竟,有些人有关命运,而非逃避或者不去见,不去想就能够不在乎,或者忘却的。既然两情相悦,不如就相互影响一番。

毕竟,在复仇的路上寻到一丝温暖与陪伴,也是好事。

“嗯。”孟之玫轻应,心底对未知的灾难竟莫名中多了一丝勇气。

两人来到食味殊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以往热闹的食味殊,今日依旧人潮涌动。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这些人并非买食之人,而是前来看热闹的。

人群中也不难发现,一些清一色蓝袍的官兵们正围在门口,阻挡着百姓们几欲冲进店内的举动。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食味殊正堂,莲儿正对着一袭深蓝色官府的男子解释。“公子自昨夜说出去散心便未再回来过,怕是出了什么事,大人帮忙找找我家公子吧!”

李炎庆看着面前的莲儿,面上带着难以忽视的凌厉。他知道,这丫鬟曾经是祖母身边的,只是不知怎得竟莫名不见了。当初,不过一个丫鬟,他也未曾在意。而今再看到她,却骤然明白了什么。

出口问道:“你家公子以往可是姓孟?”

闻言,莲儿骤然一惊。

今日再见李炎庆时,她便一直忐忑不安。不单是因为孟之玫莫名不见,更因为李炎庆令她想起,曾经在雁州李府所遭受的一切。

以往的那些,她并非忘记了,而是不愿去回忆。因为那些不美好,就像是长在她后背的毒瘤,只要轻轻一挠,所有的疼痛就会侵袭全身,甚至葬送性命。

“不是,我家公子姓……欧阳,不姓孟……”莲儿身子颤抖,望着李炎庆的眼底写满恐惧。可她记得孟之玫对她的好,她不能再而三的暴露小姐的身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

“不是?哼!”李炎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若不是,那你是如何来的京都?又为何要离开李家?我们李家可对你不薄啊!你何苦要装死投井?”

最后那几句话,李炎庆说的时候,特地凑近了莲儿的耳朵。关于李府的那些个事,他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至于莲儿,今日既是遇上了,他当要问清一切。

听着李炎庆那近似扒皮的询问,莲儿脚下一软,几乎跪趴在地上。整个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痉挛,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煞是此时,孟之玫与宇文旭并肩穿过百姓们让出的一条小道。

孟之玫见李炎庆双目含刀,莲儿浑身颤栗,不由紧张的行至莲儿面前,将她抱在怀里。

“莲儿,你怎么了?”

莲儿听到孟之玫的声音,目光中的惊恐消散了几分。“小姐,小姐,救救莲儿,您一定要救救莲儿……”

说着说着,竟呜咽的哭了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孟之玫怀里。

饶是莲儿不出口还好,这两声唤,竟让围观的群众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个身着男装的食味殊老板?是女子?

她的侍婢称她为小姐?莫不是一直都是女子?

然而,当莲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并且将之前对孟之玫身份的否认全盘推翻时。她的目光更为恐慌起来,她怯怯的望向孟之玫,泪一滴滴的滑落。

孟之玫没有说话,只静静的与她对视。心底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得知李炎庆在食味殊处理案情之前,知道莲儿会被发现之前,她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身份总有一天会暴露不是吗?然而,此时此刻,她怎会觉得如此心寒?

“莲儿别怕,没事的。”孟之玫用手轻轻拍着莲儿的后背,她知道莲儿经历过什么。是以,才会暂且搁置众人的惊愕,先去宽慰她。

“小姐,对不起,可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莲儿出言解释,眸中水光荡漾,带着娇柔。

“无妨。”孟之玫轻叹一口气,“我先扶你坐下歇息一会儿。”

说着,孟之玫也不等莲儿答应,直接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又招过来平日里在食味殊帮忙的伙计,上前看着她。而她自己,则是亦步亦趋的走至李炎庆面前。

此刻的李炎庆正环顾着周遭人群的沸腾,对孟之玫的动作只轻轻一瞥。

她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那就装作不曾相识好了。

“府尹大人,在下食味殊的老板,昨夜在好友家饮酒宿醉未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令您亲自前来,还惊吓到我的人?”

最后那句我的人,孟之玫咬的很重。她是在向他宣告莲儿与他们李府没有半点关系。

李炎庆嘴角凄凄一笑,龙眸瞟向孟之玫身后的宇文旭,脸色更冷了几分。“欧阳公子……哦?不对,是欧阳姑娘,本官是公务在身,特地前来等您回来,配合审案的。至于吓哭了你家丫鬟,不过是本官断案过多,语气冷然不够温和罢了。还请欧阳姑娘见谅!”

这席话,所表达的虽是歉意,听起来却令人觉得怪异。

孟之玫淡淡一笑。心底虽不明白李炎庆说话这般怪腔怪调所为何意,嘴上却是不愿吃这哑巴亏,出语道:“既是等在下回来,为何不等在下回来再做盘问,反倒要欺负我这老实巴交的丫头。莫不是觉得家中无老虎,想抓只猴戏耍?”

李炎庆现下知晓了孟之玫的身份,本就气愤她不跟自己坦白。继而听到她与宇文旭一同饮酒,还宿醉,一夜未归,更是心中苦闷。而今,听闻她因为一个小丫鬟与自己争论,不由更是恼火。

可毕竟是在官场上滚爬的人,他再如何也不会在众多百姓面前失了身份。只淡淡扫了孟之玫一眼,低语道:“欧阳姑娘说的这是何话。本官不过是例行公事,不放过一个可能知情的人。是以,盘问你的侍婢并非不可为。”

孟之玫本来还想继续争论几句,却只觉左手边袖口一动,似有人故意在提醒自己什么。

“保持清醒的头脑。”

是一道沉冷却带着嘶哑的声音。

孟之玫将视线投进左侧人的眸中,1152 2k阅读网

187.188 .钱银命案

因为莲儿的关系,前来食味殊断案的李炎庆,猜测出了孟之玫的真实身份。

李炎庆本是诧异莲儿为何还活着,并且呆在孟之玫身边。可见到陪孟之玫前来的竟是宇文旭,不由心底更生恼意。与孟之玫说话的语气,竟也变得怪异。

见孟之玫还嘴时也有些收不住,宇文旭适时的打断两人,兀自开口。

“既然李府尹是前来断案的,现下欧阳老板也回来了,不如就开始?”

李炎庆心底虽是不满,可宇文旭毕竟是王爷,他此时还不能得罪。更何况是在属下和百姓面前,自当不会与其相抗。遂直入正题。

“三个时辰之前,收到一名百姓的报案。说是发现食味殊角落处有血迹,而且闻起来有一股新土交杂着血腥气的气味。之后挖出一名男尸。此人死相极惨,秘密部位被切,死前似是经历过无限苦痛。”说到某部位时,李炎庆的脸色微有些不自然,可见众人都没有明显的反应,便也不再不好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经勘查,整个店里并无潜入贼人的痕迹,并且死者尸体埋葬时约为昨夜三更之前。初步断定可能是食味殊店内之人所为,而其中最有嫌疑的便是食味殊的老板。因为她,一夜未归,很有作案时间。”

众位围在门外看然闹的百姓,本对李炎庆不提孟之玫女儿身之事有些失望。可转而听到他开始讲案情,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既然查出在下有嫌疑,那府尹大人决意如何呢?”孟之玫虽是不满李炎庆方才的语气和行为,可面对他现在的严肃模样,竟也心安起来。

“带你回府衙,次日公审。”李炎庆面色淡淡,吐字清晰道。

再次听到公审,孟之玫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入京都以来,她牵涉过的案件这是第三件。她明白一些人的死是因为自己,可既然避免不了,那她就只能将行凶之人抓出来,以慰藉那些间接或者直接因为自己而死的冤魂们。

……

第二日,食味殊所有的店员连同孟之玫一同在京都刺史府的正堂内跪着。

此时的孟之玫仍旧是一副男子打扮,消弱的身子跪在人群的最上端,面色坦然。

宇文旭坐在左手处面无表情的等待公审开始。

而那些跪在地上,连同莲儿在内的一群人,均是低垂着头,怯怯的不敢说一句话。

“威……武……威……武……”

随着左右两侧官兵齐齐用棍子击地,整场公审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欧阳氏阿杳,你可认识地上之人?”

堂上,李炎庆一脸威严,语气微冷的问话。

孟之玫垂首看着躺在草席上,身盖白色被单的人。

此人面色惨白,脖子以上看不到半点伤口,面上也并无痛苦之色。反倒是像被人一招杀死的,来不及做半点挣扎。

“认识。”孟之玫轻答。

李炎庆见孟之玫答话,又接着问:“关系如何?”

“仅有两面之缘。”孟之玫继续淡淡回答。

“哪两次?”李炎庆追问。

孟之玫依旧垂首,看着尸体已然冰冷的男子身着黑色夜行衣,轻叹一声。旋即接过李炎庆的问题回答道:“第一次是在街上闲逛,遇到的,只远远看了两眼。第二次便是昨夜,他要杀我。”

…这些话,孟之玫本不想说。可既是清白的,也不介意如实讲述。

之后,李炎庆又十分不出意料的问了孟之玫两次见面的详细情况。

孟之玫有些无奈,却也回答的干脆。将钱银与杨佳敏如何欺负杨暖之事讲述了一遍,又将昨夜遇到刺杀的情况讲了一遍。

“你是说,昨夜钱银带人去刺杀你?你可确定?”李炎庆听闻孟之玫这般说,面上虽问的淡然,搁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捏得青筋暴起。

孟之玫十分配合,淡淡开口。“确实是他。”

“那之后呢?你可有再见过他?”李炎庆仍旧继续抛问题。

孟之玫摇头,语气坚定。“没有。”

然而,话还未落,便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继而,是一道凌厉的男声。

“紧赶慢赶,本王还是来晚了,可曾错过好戏?”

男子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落在孟之玫脸上。轻扯嘴角无不讥讽道:“欧阳公子可谓是来京都不看黄历,竟如此能折腾。真真是有案件的地方,必有你啊!”

“谢荣王夸赞!”孟之玫毫不迟疑,爽快接话。

李炎庆坐在上首,见荣王前来,虽不是在意料之中,却也未觉奇怪。只起身简单行了一礼,便示意他在宇文旭身侧坐下。

“你说当时你被一名男子救下,并且被带到了民亲王府?不曾回过食味殊?”

孟之玫见李炎庆又开始了审问,也乐得不理会荣王的目光,直接回答:“正是。自救下开始,到早上入宫,未曾离开民亲王府半步。”

其实,听到这里,李炎庆已经觉得孟之玫足以摆脱嫌疑了。可而今荣王也来了,他自是不好马虎行事。只得继续问话。

“你与民亲王什么时辰进的宫?”

孟之玫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辰时末。”

“辰时末?这个时间,并无法排除你的嫌疑。毕竟,你说在民亲王府,谁又能作证?”李炎庆继续质疑,完全没有了之前对孟之玫的袒护。

孟之玫顿了顿,目光移至宇文旭身上。

静默半晌,又觉得此人做证人并不能令人信服,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这般看着旭王爷,可是想让他替你说谎?”霎时,荣王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别妄想了!你是何等身份?旭王爷又是何等身份?岂是能为你说上只言片语的?”

话落,满堂寂静。

孟之玫淡淡一笑,心底却是显出几分惆怅。这句话,无疑不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

想来,荣王也是知晓自己是女儿身了吧?只是不清楚是今早听说的传言,还是百里古苏告诉他的。

一想到百里古苏,孟之玫心底就忍不住一抽。

近来,她也听说过百里古苏的消息。此人竟想着发展餐饮业,欲在京都做二十一世纪那样的快餐店。其实,孟之玫心底很清楚。百里古苏这般做完全是冲着自己的食味殊而来,毕竟那些类似于麦当某,某德基的店内着实会有与她店内同等餐点供应。

而今,食味殊又出现埋藏尸体之事,怕是往后对生意亦会有很大影响。

“并非如此,荣王爷多虑了。”孟之玫浅浅回答,目光也顺势从宇文旭身上移开。“在下不过是想寻求事实罢了。”

…孟之玫话落,荣王本还想嘲笑几句。然而话未出口,便听见一道浑厚,但含一丝冰冷的声音响起。

“既是要寻求事实,不知老夫是否合格?”

众人闻言回首,见是一名头发发白,白胡子在下巴上倒拉出个三角形的老人。除孟之玫面色微惊,宇文旭面色沉冷之外,其余人均是面露诧异。

来人居然是凌威将军,就连荣王亦是吃惊不小。

至于李炎庆,只轻轻扫了孟之玫一眼,心底却暗暗忖道:这个孟之玫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让向来不见外人,不涉刑事的凌威将军出现在刺史府。看来自己离开京都之后,她与宇文旭的关系提升不小啊!

就这般想着,他本来就有些不爽的心情,骤然又多了几层黑云。落在孟之玫面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愠意。

”不知凌威将军到访,下官有失远迎,将军莫怪!”虽是气愤,可面对连皇帝见了都要给五分面子的凌威将军,还是恭敬的起身行礼。

“不敢不敢,起来吧!老夫现在是一身轻,并无官职,府尹大人多礼了。“凌威将军淡淡开口,语气冷然,面容更是看不出一丝表情。

向来不喜欢宇文一家子的荣王,见李炎庆对一个前朝将军的态度,比自己要好的多,不由心底苦闷。心里暗骂李炎庆不识货。

荣王思忖间,凌威将军已将整场扫了一遍。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李炎庆身上。

本来行完礼想继续审案的李炎庆,见凌威将军并未坐下,只直挺挺的站在堂內,心底狐疑,却也不好意思坐回堂上。只得陪凌威将军站着。

“方才听闻府尹大人在找证人,不知老夫说的话可做的了数?“

两人静默的相互看了两眼,终是凌威将军先开了口。

李炎庆温和一笑,“自然。”

“昨夜这丫头一直在民亲王府呆着,哪都没去。”凌威将军也不迟疑,直接入正题。“而且这丫头还被这死人刺伤了手,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小丫头,断断是不可能将一个七尺男儿拖到屋子里埋上的。”

话落,他好似心中还有怒气一般,抬脚踢了地上被白布盖着的钱银两脚。

众人见状均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老头子,心地倒是狠。别人都死了一夜了,竟还下的了脚。

倒是李炎庆对此番动作没有半点感想,目光只轻轻扫向孟之玫的全身。见她手臂上果真缠着绷带,眉头轻蹙。这丫头方才怎的不说自己也被刺受伤了?

若是她说,他自不会浪费时间,让她跪在地上如此之久。

然而,想起方才凌威将军喊她丫头,又这般袒护她,心底就莫名的觉得不爽。

188。钱银之案

即便是李炎庆再如何不爽,心底如何酸闷,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未露半点情绪。

“今早,老夫还特地找丫头聊了天,如何也不可能是她做的。不信,你大可问问底下跪着的人,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子,但凡是背着一个男子越窗都是不可能发不出声音的。更何况是兴师动众的挖土埋人,着实费神的紧。”

凌威将军话落,孟之玫也顺势接话。

“即便是我能够将人带进食味殊,又为何要埋在自己的店里?莫不是嫌生意太好,自坏名声?倘若是我觉得埋在自家店里安全,又怎会留下粗鄙的痕迹让人抓到把柄?若是我能杀了他,又怎会在他剑下受伤?聪明一点的人,哪怕是自卫杀人,也断然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后报复。毕竟,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孟之玫话落,李炎庆陷入沉思。目光故意瞥向一侧的荣王,见他两只眼睛几乎要红的滴出血来。挑眉道:“既然有凌威将军作证,本官相信此事可能与欧阳杳无关,放人便是。”

闻言,孟之玫浅浅一笑。跪在一侧好半晌不曾开口的食味殊众人均是一脸喜悦。

“但是,食味殊的其他人,本官还要审问。”

李炎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霎时间令方才还高兴不已的众人,心中忐忑,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极为诡异。

语毕,李炎庆也不再多说。直接拱手请还站着的凌威将军坐在一侧观审。而孟之玫也得以起身,站在一旁听审。

李炎庆本以为这样是最合理的安排,谁知凌威将军方坐下,便不悦的站起身来。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他一把拉过孟之玫的小手,笑的谄媚且小心翼翼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还煞有其事的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递到她手里。

众人顿时石化,看着方才还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老人,竟然对孟之玫笑的这般讨好,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至于此时的当事人——孟之玫,面容冷静,心底却是错愕不已。嘴角抽了抽,顺从的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坐在一侧的荣王见状,端着茶盏的手几乎要捏碎杯底。若不是皇上有令,任何官员都不得对凌威将军不敬。怕是他早就将此人放在脚底下踩了又踩了!

而一直旁观着一言不发的宇文旭,却是微不可查的轻勾唇角,似是对凌威将军的表现十分满意。

坐在堂上的李炎庆只轻轻叹了口气,遂朝一侧的一个卫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搬椅子过来,给凌威将军上座。

那卫兵也是个聪明的,不时便拿出一把看起来精致且高档的金丝楠木椅,放在孟之玫的上手。之后,又端来一杯热茶奉上。

凌威将军却只是轻轻瞟他一眼,理所当然坐下。

卫兵拱手,正欲退下,便听凌威将军凌厉道:“上些点心来!”

说完,也不管那卫兵是何反应,又侧身与孟之玫说话去了。

那卫兵迟疑的看了李炎庆一眼,见李炎庆颔首,便快步去了后院。

李炎庆看了凌威将军和孟之玫一眼,心底暗暗摇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凌威将军倒也有意思,非要将这严肃的公堂弄成茶话戏堂。

不过,好在这样一个老人对孟之玫没有坏心思。想来,以后要欺负孟之玫的人,也得多掂量掂量了。

这样也好。

”堂下等人,你们可认识钱银?“

众人均摇头。

”那昨夜你们可有人听到楼下的动静?“

众人又是摇头。

这时莲儿怯怯回道:“平日里食味殊只住着奴婢和小姐,这些店员们都是在外住。小姐为他们买了一个小宅院。晚饭之后,他们都是按时离开,昨夜照常……”

李炎庆轻笑一声,眼眸轻眯,“如此说来,昨夜食味殊只有你一人?”

莲儿想了想,诚实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你的嫌疑最大了?”李炎庆轻飘飘的说着,迸射出来的凌厉,令人无法躲避。‘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杀人……不是奴婢杀的……”莲儿意识到自己帮他人摆脱了嫌疑,却把自己埋了进去,不由慌张起来,惊慌的摇头。

…李炎庆面色冷凝,继续问道:“你说你没有,可有证人?食味殊的钥匙,平日在誰手上?”

“没有证人,当晚就奴婢一个人在楼上,也并未听到楼下有动静。”莲儿轻声解释着。“因着小姐一直未归,奴婢睡得不深,故意听着楼下的动静,没有听见其他声音。等着等着,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回答完这些,莲儿顿了一下,想起李炎庆另外一个问题。连忙回答道:‘食味殊的钥匙一直在小姐那里,我这里也有备用的。其他人都是没有钥匙的。“

闻言,李炎庆冷冷扯了一下嘴角。“既是如此,那其中最有嫌疑的也只有你了?”

“不是。奴婢没有。”莲儿跪在地上一脸的惊恐。

此时坐在一侧的孟之玫想为莲儿说句话,可莲儿是她的婢女,她说话自是没人会相信的。是以,她只得将目光落在一直静不作声的宇文旭身上。

宇文旭朝她勾唇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啧啧啧~这待遇就是不一样,他平日里可一点笑容都不肯给我。对你为何笑的这般殷勤?”

孟之玫本想回宇文旭一个笑容,却听闻凌威将军在耳畔说话,颇有些无奈。扬起的嘴角抽了两下又合上了。

而此时,李炎庆又发话了。

“案子暂停审理,将莲儿押入大牢,日后再审!”

话落,莲儿呜的一声哭出声来,目光落在孟之玫身上写满哀求。

孟之玫朝她安慰一笑,示意自己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接收到孟之玫的意思,莲儿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在卫兵拽拖下,挣扎的动作也轻微了许多。

退堂之后,孟之玫打发了食味殊的店员,并让他们休息三日。

而她,则是不管一侧凌威将军的聒噪,径自行到李炎庆面前。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淡淡的语气,没有情绪的声音,却令李炎庆心中一喜。

他虽知道孟之玫找他定不会是要培养感情,可她第一次找他,还是令他一颗心雀跃起来。

“好。”

他轻声应下,目光斜斜扫向宇文旭,见他仍旧面色沉冷。心里竟莫名觉得欢喜,就连望过去的目光也带着得胜的意味儿。

李炎庆带着孟之玫直接来到刺史府后院,行至一棵大槐树下的石椅上坐定,两人开始进入正题。

“我知道你关着莲儿是保险之策,可莲儿是无辜的,即便你对她离开李府心有不满。可她是有苦衷的,不然我也不会用她坠井而死的假象来迷惑你们。”孟之玫淡淡的说着,望着李炎庆的目光闪着真诚的光芒。

李炎庆自嘲一笑。原来,她要解释的不是她隐瞒身份的原因。而是要替她的丫鬟说情。

可他又能如何?对孟之玫他何尝真正的恨得起来?从入京都开始,他的一整颗心,所有的想法与成就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她而努力的。他疼惜她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怪她?恨她?

“当初莲儿的假死与你有关?”李炎庆抓到另一个关键,反问道。

孟之玫颔首,“是。当时莲儿确实是要寻死的,不过被我救下了。后来得知她在李府痛不欲生,是以,才会出此下策。更何况,她如此下场,多多少少和我有关。“

…说到这里,孟之玫轻叹一口气。望向前方的目光越放越远,带着悲痛和沧桑。

李炎庆何尝见过孟之玫这般低沉的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遂问道:”此话怎讲?莫不是我李府亏待了她?“

”亏待?“孟之玫冷冷望向李炎庆,遂想起此事与他关系不大,又敛了几分冷意。继续道:“当初花生事件之后,因为你母亲对她的表现十分不满,便得了应有的惩罚。”

”以往的李府确实存在这些问题,将下人不当人,可他们是李府买来的奴婢。即便是如何欺负也不可能将人逼死。“

李炎庆毕竟是李家人,对家人自是习惯性的偏袒。其实,他十分明白,李夫人不是个心善之人。可他又能如何,那是他的母亲,无论别人如何看她,他都得向着她不是吗?

”你果然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孟之玫感慨,打心底里觉得他改的好。”我很开心,真的。“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李炎庆闻言却是怔了一下,心里的那抹柔软被慢慢唤醒。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你母亲就是有那个能力将莲儿逼死而不自知。而我只单纯的想解救她,早在酒席上遇到你之前,莲儿就已经逃出李府了。只是她对我心存感激,才会一直跟随在我的身侧,甚至来到京都。“

孟之玫轻声的说着,语气好似在与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聊天。然而,此时此景,又何尝不是呢?

”可她不是一个好丫鬟,她对你不忠实。“李炎庆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咬字清晰,声调微平。1152 2k阅读网

189.暖心相候

孟之玫在刺史府后院与李炎庆谈话,当他说起莲儿不是一个忠心的婢女时,孟之玫的整颗心都似被什么重物狠狠敲击了一般。

“是以,你想帮我挫一挫她的脾性?”沉思良久,孟之玫终于狐疑的开口。

李炎庆淡然一笑,“你还是那样聪明,即便是换了一张面孔,也能知晓我心中所想。”

闻言,孟之玫只轻勾了下嘴角,眸中闪过一丝怅然。“难道你就不怪我瞒着你?”

李炎庆侧首,目光定定的望着孟之玫。

良久,方道:“怪你,怎会不怪。可我又能怨你什么,你这般做自有你的道理。就像你上一次见我时,让我与你保持距离一样,何尝不是让我远离你的纷争。”

说到这里,李炎庆勾唇灿烂一笑,一双龙眸眯成两条线。“你这样为我着想,可见我在你心底还是有地位的。”

&nbs++ .;“谁让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孟之玫灿然一笑,望着李炎庆的眸子闪过一道释怀的光芒。“你是一个好朋友,为我做了许多。而我,好似从头到尾只会给你惹麻烦。”

第一次,孟之玫这般坦白的跟他说内心深处的感受。

然而,当她说出来,才恍然明白。

原来一切都不难,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公开一切并不会难受,或者尴尬。只会觉得轻松,释怀一般的轻松。

然而,听着这些话的李炎庆却是有些百感交集。

孟之玫这样坦诚对待他。他是高兴的。可同样她只将他当做朋友,他又是失落的。是以,面对孟之玫笑得梨涡显现的侧脸,他竟有些失语,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呆的望着她出神。

……

孟之玫走出刺史府大门时,意外的发现宇文旭站在门口等着她。

她站在刺史府的石狮子前,远远的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的宇文旭。

他一身淡紫色广袖袍服,渐近中午的光圈洒在他的左脸上,让他本就极好的皮肤,衬得愈加通透。

恍惚中。她似是看见他微笑着张开了双臂。迎接着她飞奔过去的身影。

然而,宇文旭没有。

他只定定的站着,右手负在身后,嘴角轻勾的直视着她。冷寒的眸中似是闪过一丝灼热。

即便是这样。孟之玫也觉得心底是暖暖的。

有人在等她。有人肯等她,这种滋味好似几辈子都没有体会过了。感觉真好!

“怎么?想呆在刺史府不走了?”

马车旁的宇文旭见孟之玫站在那里不肯走上前来,蹙眉轻问。

孟之玫莞尔一笑。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饶有兴致回道:“是呀!莫不是我们堂堂的民亲王不乐意吧?还是说你希望我早点出来跟你走?”

话落,宇文旭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只见他佯装无恙的清咳两声,继而绕开话题道:“咳咳。跟他谈的如何?可有说身份之事?”

见宇文旭面露不自然,孟之玫也不继续闹了。正经回答问题。

“说了,他并未怪我。”

“哦?那倒是大度的狠啊!”宇文旭轻应一声,扶着孟之玫顺利的上了马车。

孟之玫轻快的坐下,漫不经心回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我和他的关系,简直是好的没话说。”

经过两人一番谈论之后,孟之玫明显对李炎庆的态度转变很多,也并未避着他什么。

至于一侧的宇文旭,听闻这一番话,却是微微蹙眉。

“只要他对你没有坏心思,我当不会说什么。倘若他对你有所图谋,我定当不会让他好过!”

孟之玫欣然一笑,眸光轻轻落在宇文旭面上,沉默不语。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内心深处有何样的悸动。

……

夜晚,孟之玫站在食味殊二楼的窗前。展望着楼外的景色,景物如旧,唯有光秃秃的树干上冒出嫩芽。映衬着月光,显得格外别致。

她出神的看着,本就不坏的心情更多了一丝宁静。耳畔一阵夜风吹过,扬起她方才洗过,半干的发丝。

夜很静,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孟之玫诧异的回首,疑惑蹙眉,却又听不到一点声音。

此时,食味殊只有她一人,她压根不会怀疑有人进到屋内。然而,转念一想,不由警惕起来。

她将窗户关上,又插上了栓子,以便真的出事,贼人跳窗进来。

落针可闻的环境下,她轻步朝桌边走去,一口吹灭蜡烛。继而慢慢走到门边,站在门后,静静等待着动静。

也不知就这般站了多久,一双脚都站的都有些麻了,才听到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声。

孟之玫从袖中掏出匕首,警惕的盯着房门。

一片黑暗之中,似有什么闪了一下,晃得孟之玫心下一跳。继而,便听到有刀刃轻轻推动门栓的轻微声响。

此时,孟之玫已不敢再掉以轻心,后退两步,蹲了下来。

静默的黑夜之中,门被无声的推开,又被人轻轻的关上,孟之玫捂着嘴,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尽量将身子缩到最小,好不被来人发现。然而,从她那个角度,她完全可以看见,来人只有一位。而且身子娇小,并不像是男子。

那人脚步极轻,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忽的白光一晃,狠狠朝床上刺去。

如此毫不迟疑的下手,想来是恨自己入骨了才会如此。钱银已死,究竟是谁还要这般致自己于死地?

这厢的孟之玫还在努力回想着,床边的那人却是在连连刺了几刀之后,感觉不对劲。手一扬,床上的褥子被掀开,根本就没有孟之玫的人!

来人双眸霎时染上红芒,捏在手中的刀用力收紧,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倏地,孟之玫再次捂住口鼻,习武之人感觉敏锐,能够察觉到附近人的气息,这点她是知晓的。

于此,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来人目光打量着四周,从她回食味殊开始,便不曾见她出门。房间内灯光亦是不久前才吹灭,若不是估摸着她已经睡着了,自是不会这样快的行动。

她虽不知道孟之玫是否发现了什么,可她可以断定,孟之玫必定躲在屋内。

孟之玫见此人落下的每一步都警惕利落,背影又是那样熟悉,不由思忖起来。

正当她脑中一抹倩影一闪之际,房间也生出一道昏黄的光亮。

孟之玫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面前之人半截面具遮面,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乌黑的发丝与前凸后翘的身姿相衬,令人心神澎湃。

“原来躲在这里。”来人冷哼一声,继而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手上拿着火折子,脚下却是半点动作都不停,直直朝孟之玫掠去。

清楚的认清来者的身份,孟之玫反而不似之前那般忐忑。只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蹲立着,眸光依旧闪烁。

“百里古苏,是不是想杀了我?”孟之玫淡声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恐惧。

百里古苏嘴角扬起一抹冷凝的笑容,“对!誰让你运气那样好,各种案件都整不到你,为了我往后的生活,还是决意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孟之玫冷笑一声,“看来我的面子还是很大的。竟让隐藏的这般深的死侍亲自现身,着实不容易啊!”

闻言,百里古苏双眸冷冷一扫,低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死,对你没有好处。”孟之玫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缓缓的站起身来。

“哦?”百里古苏用刀锋抵着孟之玫的胸口,“那我倒是十分感兴趣。”

面对百里古苏的话,孟之玫脸色照旧,没有半点讶然和恐惧。

百里古苏凝眸盯着她,蹙眉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怕死?”

“怕。只要是人都怕死。”孟之玫如实回答,望着百里古苏的目光带着一丝凌厉。

“只是我知道我还死不了。”

听着孟之玫这般带着些许猖狂,些许自大的话,百里古苏冷笑一声。“是吗?”

说着,她右手一用力,手中的剑直直刺向孟之玫的胸口。

刹那间,孟之玫感觉左手腕处传来一道热量,嘴角轻勾。脚尖点地,悬空躲过一剑。

见状,百里古苏诧然,“你……你会武功?”

孟之玫浅笑摇头,“不会,只是运气好罢了。”

确实,孟之玫实在是运气太好。

之前,钱银刺杀她的时候,她都未曾感觉到身体内消失的能量回归。可方才,就在百里古苏靠近她的那刻,她深切感觉到身体内有一股真气在窜动。

而刚刚对百里古苏说那般笃定的话,也是赌一把。不料,只轻轻抬脚点地,便真的飞身而起了。

“不如就让我看看你的运气究竟好到何种程度?”说话间,百里古苏狠狠换招,再次刺向孟之玫。

感觉到身体内能量爆棚的孟之玫,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她的攻击。

一人躲闪,一人出剑,霎时间,房间内人影晃荡。纸窗上映出两抹晃动的黑影。

虽然孟之玫武功有所恢复,可那功夫毕竟不是长久跟随她的,许多招式与威力都无从使出,也不知该如何出手。

渐渐的,面对百里古苏这般专业的夺命招式,她也开始吃力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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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宇安求情

时光荏苒。

孟之玫在民亲王府一待就是一周。

期间,日子逍遥,安宁,无人骚扰。

当然,如果不算上凌威将军的死缠烂打的话,兴许会更好。

“玫丫头?玫丫头!”

门外是凌威将军百折不挠的呼唤,其音量之大,足以让孟之玫怀疑他是不是用什么高科技的录音软件,录音了调大音量播放出来的。喊了这么久,嗓音仍旧这般浑厚有力。

“王爷,我终于理解你当初为何要搬到食味殊赖着不肯走了。”孟之玫用手掌捂着耳朵,冲对面浅笑不语,手持书卷的宇文旭说道。

宇文旭抬首,淡淡一笑。“你猜错了。”

“难道这不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孟之玫诧异。

宇文旭摇头,“非也,当初赖在食味殊,为的是打探你的身份。而且只有这一个原因。至于门外那人,我早就习惯了!”

听闻宇文旭这般说,孟之玫仔细想了想,也对!

这老爷子在外边都快喊了半个时辰了,宇文旭该看书看书,该喝茶喝茶,就没见他蹙一下眉头。

“你以前经常受虐?”孟之玫右手撑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宇文旭点头,“不能自理时是的,后来就是我欺负他了。”

“那你父母呢?”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待孟之玫看着宇文旭微微一怔的反应,心底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对不起!”在短暂的沉默中。孟之玫歉疚道。

宇文旭敛起面上的不自然,只朝孟之玫淡淡一笑,“没关系。”

三个字一吐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冷硬起来。就连门外的凌威将军也停止了叫唤。

然而,孟之玫此刻只觉得心底生起一种莫名的失落。她本以为这几日的相处之后,他们的关系足以交心,却不想宇文旭仍是对他的过去闭口不谈。

孟之玫正专心的想着,还未待她想办法调节气氛。便听见外边又响起凌威将军的声音。

“玫丫头,老夫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霎时。孟之玫几乎喷血。

然。还未等孟之玫回应,便听见老者与谁谈论着什么。

“宇安,你个小兔崽子,吃火药了?”

话落。一道浑厚且带着怒气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孟姑娘。宇安有事求见!”

孟之玫疑惑蹙眉。自己貌似没有惹过他,怎的态度如此不友善。遂,抬眸望向宇文旭。见他仍旧看着手中的书卷,忍不住附送一个白眼。

“进来吧!”孟之玫也不躲避,为了弄清楚事情,只得让宇安进来。

宇安闻言,径直走进屋内,完全不管身后的凌威将军。

凌威将军本是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望着宇安的,却不想他只单单一句话,便得以进入屋内,不由抓狂。

“这不公平啊!摆明了欺负老夫!……”

屋外,是凌威将军不满的抗议;而屋内,是两坐一站的三人。

“爷……您怎么?”宇安本是气势汹汹的进屋,然一见到宇文旭也在屋内,不由诧异。

张碧明明说王爷进宫了,如何会在孟之玫房中。

然而,既已经进来,他也不想就此罢了,只得垂首,不说话。

宇文旭懒懒的搁下书卷,轻扫他一眼,冷冷道:“如何?你觉得本王不应该在此?”

“属下不敢!”

“不敢?”宇文旭嘴角斜斜勾起,他说不敢,而非不是。看来,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了。

孟之玫不想主仆两人闹什么矛盾,朝宇文旭摇了摇头,出言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一会儿再说,先说说你这般怒气冲冲的过来,所为何事?”

宇安见自己方才的行为已令宇文旭不满了,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开口。

“放心说吧!你来是找我的,这事当不能归你家爷插手,不必顾忌!”

孟之玫说完,还特地用余光瞟了宇文旭一眼,见他双眸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宇安闻言,思忖片刻,一咬牙,拱手道:“宇安着实不明白,一连七日都过去了,为何还不见孟姑娘去救莲儿出来。”

“哦?”孟之玫挑眉,对宇安的话有一瞬的诧然。“你是因为莲儿的事埋怨我?”

“宇安并无埋怨之意,只是今日去狱中看她,她面容憔悴,牢房那等湿冷潮寒之地,她一个女子如何能长待?”宇安见孟之玫仍旧一副不大挂心的模样。心底生出一丝不悦,对牢房中的莲儿怜惜不已。

“看来,是本王疏忽了。”

孟之玫与宇安说话之际,一侧半晌不说话的宇文旭讥诮的开口。看着宇安的目光冷寒中带着愠怒。

宇安跟着宇文旭多年,对他的脾气极为了解。看着他森寒的脸,宇安立刻俯身跪地,语气诚恳道:“属下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宇文旭冷冷回话,眼眸微垂,唇角勾出疑惑的弧度。“错的是本王。”

最后的本王二字,宇文旭的语气拖得极长,好似在宣告着自己的身份,又仿佛是在用这样的口吻刷新整个房间里的氛围。

骤然,屋内的其余两人都只觉脊背发凉。周遭都恍若被冷空气包裹,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作为宇文旭这么久的贴身婢仆,宇安自是知道宇文旭的脾气。慌忙认错!

“爷,是小的逾越了!小的真的知错了!”

孟之玫虽然被宇文旭从里到外的寒冷唬的一怔,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深觉他的无害。虽有心想替宇安说句话。可这毕竟是他的属下。他愿训自己根本无权插手。只要不出人命,她就当作没看见吧!

“你没错,是本王不体贴属下,不知道你对莲儿有意,让你喜欢之人呆在大牢里。本王着实应该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嫁给你做娘子。”宇文旭的话虽说的平淡,面上仍旧冷漠如霜。更关键的是,这是有史以来,他对宇安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见宇文旭这般态度,宇安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讷讷的半跪在地上。垂下的眼眸尽可能的瞟向宇文旭。却终是看不透主子的心思。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反倒十分希望宇文旭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并无他意。毕竟,他对莲儿也是真心实意的。

且不说以往他是否奢望过能迎娶莲儿。可一旦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当抓住。并且万分感谢。

恍惚中,他似是想起孟之玫坠崖的那个夜晚。他搂着浑身颤抖,嘴里一声声呢喃着小姐的莲儿。一颗心渐渐变软的场景。

然而,只闪过一瞬,他又想起了孟之玫的舍身相救。

一颗心,骤然沉了下来,一种叫做愧疚的感觉慢慢蔓延至全身。

那是他和莲儿的救命恩人,方才他却这般怒气冲冲的前来问罪!

霎时间,他醒悟过来。

将半蹲着的左腿拉下与地面垂直,朝孟之玫重重一磕。“孟姑娘,小的知错了!不该冒犯您!宇安甘愿受罚!”

说着,他将腰间的刀抽出,双手横托着虔诚的举过头顶。

“但,莲儿之事,还请孟姑娘费心一番!所有罪过,小的一人承受!”

孟之玫不料宇安会有此举,神色微微一怔,转而扬起笑容。“我并未怪你,你对我家莲儿如此上心,那是她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闻言,宇安捧着刀的手微微一僵,一脸的不可置信。

“莲儿虽是我的丫鬟,性格却是大大咧咧的。又十分贪嘴。”孟之玫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她也是个心思脆弱的人,你能好好疼惜,且这般为她。我实是欣慰。”

话落,孟之玫感觉宇文旭正看着她,不由转过头去。见他眸中似是闪过一丝光亮,冲他淡淡一笑。

她犹记得宇文旭方才那一句“是本王疏忽了。”

那句话,在她的理解中,没有暗含责怪,甚至没有半点旁敲侧击的意思。而是在说,自己当真疏忽了宇安对莲儿上心这件事情。

“您的意思是……?”宇安听完孟之玫的话,整个人都呆愣愣的,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之玫扬眉轻笑。“前提是莲儿乐意嫁给你。”

短短的一句话,不轻不重的声音,却狠狠的敲击了宇安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一跃而起,跑到院子里狂跑一圈。或是喜极而泣。

然,他虽兴奋。却不敢在宇文旭面前放肆,只得任由那份波涛汹涌的喜悦在心底翻涌滚动。

“别高兴的太早,本王可还没有答应。”

就连孟之玫也几乎被自己的决定而高兴坏了时,宇文旭却是狠狠泼下一盆冷水。

瞬时,两人齐齐朝宇文旭望去。

宇文旭却是像没有说过任何话一般,手持着书卷,没有半点反应。对两人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视而不见。

“爷!”

宇安正忐忑之际,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张碧。

好不容易摆脱老爷子的纠缠,踏进房间内的张碧,唤了一声之后,见气氛有些不对,不由抽了抽嘴角。面上却是毫不改色,只朝孟之玫微一拱手。继而走到宇文旭的身侧,凑至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宇文旭微一颔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唯有目光,意味深长的扫了孟之玫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在宇安身上,木然不语。

孟之玫见状,心底生出几丝疑惑。

而宇安则是一股脑朝张碧投去疑问的目光,心底的第一反应便是想着是不是莲儿出了何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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