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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001 没有风格 “赵生生考了多少分？” 赵丽华趁着喝水的功夫给家里去了一通电话，她马上就得走，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赵家今年有个中考生，赵生生，赵丽华三弟弟赵宝科的女儿，她的亲侄女。 作为姑姑，赵丽华实在对这个侄女喜欢不起来却又盼着侄女能争点气，那孩子既不活泼也不像是别的孩子那样热情，加上三弟弟这一家子过的…… 赵丽华瞧不上亲弟弟家那日子，娶了个老婆，见天的吃药，和药罐子一样，什么家也都吃垮了，兄弟没本事，弟妹更没本事，没本事就算了还一直病病歪歪的，越过越穷。 季云翔还在学校里，和别的老师对看了一眼，他笑着起了身，到了走廊上才压低声音道：“我刚给妈去了电话，说是没考好。” 他这已经准备托人找关系，看看能把那孩子送到哪里读个高中，普高都进不去，总不能不念吧。 赵丽华皱眉：“没考好是考了多少分？” 季云翔叹气，慢慢说道：“321分。” 这个分数，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考出来的，何止是差。 “那还读什么，考出来这种分数她根本就没有读书的脑子。” 听见分数的瞬间，气的胸口都疼。 赵丽华满心失望，越是盼什么，越是不来什么，全家但凡有点指望，就在这孩子的身上了，结果这样的不争气。 扶不上墙的阿斗！ 看看那些穷的恨不得只喝水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人穷志不短，老三这两口子，自己没本事养个孩子更没本事，还指望什么？ 出去打个工，赚点零花钱，谈什么前途，谈什么将来。 老赵家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就这个赵生生，脑子完全随了她那个妈。太阳穴跳跳的疼，她不是处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她还能给赵生生谋划谋划，现在坐在这里，她稍稍一动就容易成为别人的把柄，哪里还敢明目张胆的为家里使力，就算是季娇当年，她也是没管过没给开过后门的。 赵丽华是个以身作则的好干部，对外口碑很好，对内虽然不见得每个人都服她，但也找不出来她身上的错，一个女同志没有任何的靠儿干到如今的位置上，确实不易。 321分，这平时上课都在做什么？ 季云翔吸口气：“这话你对我说说就得了，他们夫妻一丁点的关系没有，家里条件又不好这钱恐怕是拿不出来了，我托托关系找找门路，看看送到哪里……”“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从来不为自己谋私，就连我的亲生女儿都没有沾到我的一点光，为了个侄女……”赵丽华觉得不值。 这人生的路，全凭你个人，她走到今天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别管，叫他们自己操心去吧。” 季云翔叹道：“老三刚下岗……” 老天爷呀，不会可怜人，越是倒霉，越是一堆事的事都落头上。 这宝科原本家里就过的紧紧巴巴，就一个人上班赚那么点钱，老婆每个月都要吃药，孩子还得念书，偏偏赶上下岗，一家人就没差找根绳子去上吊了，这个时候赵生生考成这个样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先别插手管，等我回来再说。” 和季云翔又说了几句，下面的县里闹洪水，她必须马上赶过去，通知丈夫一声，家里的事情向来不归赵丽华管。 “几天能回来我也说不准，有事情你就打电话给我秘书……” 赵丽华忙了一上午，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水，她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了百姓的身上，腾不出来多余的时间分给家里。 季云翔苦笑着挂上电话。 “云翔……” 后面有人出声叫住了季云翔。 ＊ 洪高琳推开家门，脚上的高跟鞋往地上随意的一甩。 她这在外面晃了一天刚回来，看女儿陈予正在吃饭呢。 “妈，你回来了。”陈予抬抬眼。 “嗯，晚上就吃这个？” 她瞧了瞧桌子上的菜，嘴一撇，这吃的都是什么啊，要知道吃的是这些，就把女儿带出去吃了。 “就做了这个，不吃也得吃，我都没吃饱。”陈予嘟囔。 她放学回来就看她奶做了茄子，陈予不爱吃，买了一些小零食在房间吃了个半饱。 陈予的眼珠子一转，看着她妈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高兴地接了过来：“给我带什么吃的了？” 她妈今天没回来吃饭，那肯定就是有饭局了。 洪高琳边往屋子里挪步，一边说：“你刘大爷给你打包的生鱼片，你不是爱吃嘛。” “我刘大爷最好了。” 陈老太太听见儿媳妇的话，背对着儿媳妇悄悄皱皱眉头，这小儿媳妇最不着调。 家里条件最不好的，却不上班，成天的这里一趟那里一趟的，认识一群男的，今儿这个请吃饭明儿那个请吃饭的，她看不惯。 一群男女也没个正经事就吃吃喝喝的，能有什么好事？ 陈立这个窝囊废，管不住媳妇，叫媳妇在外面胡来，这外面的闲话满天飞，可陈立装作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就离不开人家。 “妈，我姐就考了321分。”陈予打开袋子用筷子夹着生鱼片吃，想起来一件事，忙不迭和她妈报告。 洪高琳嗤笑，早就猜到了。 说：“你以为谁都有读书的脑子呢，笨就得认，爹妈都那个德行，还指望鸡窝里飞出来金fèng huáng。” 不是她瞧不起四大姑姐，那一家子穷成什么样了，越是穷越是倒霉，越是盼不到个出头日子，这以后的希望也都被断了，考个321分指望赵生生将来光耀门楣还是指望赵生生能让这个家翻身？ 彻底没指望了。 一辈子受穷吧，穷命！ “那是我姐。”陈予不高兴，嘟着小嘴。 她妈这说的过分了啊。 说谁呢，赵生生是她姐。 “也不是你亲姐，林园和郭瑶才是亲姐傻女儿，你二姑三姑大都稀罕你，离你四姑远点，别被她带衰了。” 和一个什么都不能给自己的姑姑热乎什么劲，那样的人难保以后不会从你身上占便宜。 洪高琳进了屋子里，对着窗户，窗帘也没有拉，就那么把衣服一脱，明晃晃对着窗外，抓过来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睡衣往身上一套，那睡衣是粉颜色的，不过现在看起来的颜色叫黑粉色才贴切。 “你可真势利眼。” “你懂啥，你妈我不势利眼能有你今天的好日子过？指望你爸养活我们娘俩，我们一家子早就出去喝西北风了。” 她要是活到四大姑姐那个地步，还不如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了算了。 一辈子窝窝囊囊的，一点福气都没有，你看看这些年，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家里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吗？穷的谁看见她都恨不得调头走。 她自己也没工作，可她就是有本事，叫人给她钱花，呵呵。 换下来的衣服揉成一团往沙发上一丢，这就算是完事了。 陈立拧门进来，六点半了，下班时间。 陈老太太叫住儿子。 “……生生这分数是不是得拿钱进高中？” 秀芝家里这条件，哪里拿得出来啊，原本指望孩子能争气点，自己考上了就可以省点钱了，没料到脑子就是不开窍。 那父母都没那个基因，也不能怪生生不聪明，孩子还小，总得念书啊，她想着不行自己给出点钱，多了拿不出来，少的还是有的。 陈立皱眉：“多少分？” 他刚下班也没和家里任何人联系过，不知道这事。 赵生生这孩子吧， 就是那种典型的学渣里的学渣。 “说是考了321分。”老太太说。 陈立只觉得他四姐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指望啥啊。 孩子也不给家里争气，这叫一个完蛋！ “怎么不说话呢？”老太太看儿子。 陈立看了自己妈一眼，说：“普高都进不去，拿了钱念职高不如不念，花那份钱复读……她才考了321分，也没有复读的必要性……” 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呢，再说他四姐家那条件，有这个钱不如留着喘口气用的。 人就差没上大街去要饭了，孩子出去工作赚点是点，还能贴补家里，不是挺好的嘛。你说念了职高出来找工作，和初中毕业找工作有什么不同？ 这话他不能说的太明白了，万一什么时候传到他四姐的耳朵里，他成什么人了。 老太太：“秀芝现在这家里……孩子虽然没考上，一会你给送过去三百块钱吧。” 她这个做妈的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不管，女儿都要活不起了。 陈立诚恳道：“你叫我送，我没意见，我就是跑个腿也累不到，可妈现在你说我姐那条件你怎么帮？我们过的也是紧紧巴巴的，我四姐一家三口没有谋生能力，说是坐着等死差不离了，你能帮多少？我姐夫的大姐那么牛逼，不去求她还让你操心……” 这回给三百，下回呢？ 他姐现在家里是真穷，下次还来伸手，你是给还是不给？ 不是做弟弟的不可怜姐姐，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你讲对不对？ 帮急不帮穷的，这是老话儿。 老太太觉得心口堵得慌，小儿子说的话也对，自己能帮多久？想着宝科应该能去找他姐，这事就翻篇儿了。 提了提洪高琳回家换衣服不拉窗帘的事情。 “……就那样对着窗户直接tuo guāng，有没有点廉耻之心？”这也叫女人？ 她在外面自己管不着，但在家里就不能这样，陈立这眼睛就是瞎的，当初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这样的货。 “妈，你老盯着她干什么，隔的那么远，谁能趴在阳台看。” 这老太太就是闲的，总是想找茬。 有你吃喝，你闲就看个电视好了，总是盯着儿媳妇有意思吗？ 老太太指着外面道：“这两个楼的距离就这么近，你当对面的人都是瞎的看不到，你四姐那是身体不好没办法上班，你说她呢？身体好好的就闲着，还总喊自己穷，你们不穷谁穷……” 陈立不爱听他妈说的这些话。 穷是他们能选择的？“陈立，赵哥打电话让我们出去吃个饭……”洪高琳站在房间里喊丈夫。 饭局又来了。 陈立打算去个卫生间，这在通勤车上他就觉得憋得慌，结果一进门被他妈拉着讲了好半天，家里的电话响，陈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真是没有一刻的消停，憋死他算了！电话是他二姐陈秀芬来的。 目的是为了问赵生生的成绩，毕竟家里今年就这么一个中考生。 陈立张嘴：“……考的不好，321分，妈这不跟着上火呢……” 陈立平时二姐三姐家的大门登的比较勤，他很少去他四姐家，从他姐结婚快要二十多年了吧，也就登门过一两次。 陈秀芬摇头：“……知道不可能出现奇迹，也没料到这样的不争气……”她怪赵生生不争气。 你说生生这孩子，完蛋！ “也别怪人孩子，我四姐和四姐夫都是那样的脑子，能指望孩子多聪明。” 爹妈遗传基因不好，就别抱太大的希望。 “那这个年纪也不能不念啊，你吃过晚饭了？” 陈立没提自己和妻子马上要出门参加饭局：“刚进门，通勤路上坏了……” 陈秀芬想自己亲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家里老三那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指望不上，自己出点血吧。 “你说她那身体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现在拖累别人拖累自己……” 非得生孩子，这可好，生完养不起，反正愁的人不是她。 “我一会去你四姐家，看看生生这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立觉得自己憋得更厉害了，他这再说一会，就尿出来了。 “……姐，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听听看哈，不是我坏我四姐，我姐夫的大姐那么本事，想让生生找个学校念书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赵生生她姓赵的，也不是老陈家的人。 －－－－－－题外话－－－－－－ 开了，九月填坑 002 人有贵贱 “……林漫那孩子呦，要是我的女儿，我就把她打板儿给供起来……”羡慕的声音呦。 赵生生顺着楼梯往上走，这一路走过来，所有的家长都在讨论二中的学霸林漫。 校门口贴着那大红纸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谁不想有个这样的孩子，这第一名都是没发挥好考出来的，这要是发挥好得考多少分？一样的脑袋瓜子，我那儿子就给我考了430分，等着回家他爸给他开皮吧……” 挨着窗子站着的家长嘴里数落着自己儿子考的不好，可唇角却是向上的。 和林漫那种天才比不得，她家的小子就是个普通的孩子，爹妈智商摆在这里，孩子初中四年不认真了三年，才学了一年就考成这样，反正她做妈的是满足。 认识的家长们都在互相打探，你的孩子考了多少分，打算报哪个高中，成绩好的自然不用提，家长满脸喜气，成绩不好的还得想办法给孩子找门路。 另外一边，母亲带着儿子，做妈的脸上表情不太高兴。 “你瞅瞅你，考出来的这点分数，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做妈的念叨着儿子，什么你认真点，今天也不会就上个普高，瞧瞧人家，和你一样挂班尾的，现在人家进重点高中了。 做儿子的实在被念叨的有点烦，回嘴堵了自己妈两句：“他考的好，他妈花了多少钱给他补课，人家上的都是一对一，你给我上一对一了吗？” 怎么不比比付出，就看结果呢？家长到校拿通知书，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生生她爸跟在女儿的身后，父女俩都有点蔫儿，也有些愁。 赵宝科觉得某些事情真的是强求不得，比如说孩子的成绩。 来这里之前他也殷殷期盼着，盼着也许就超常发挥了呢，结果比平时考的还不如。 “别有心理负担。” 赵宝科的话简明扼要，考得好他高兴，考不好也不怪孩子。 基因摆在这里，他不强求。 孩子的成绩也没多突出过，现在这种结果倒是能预料到的。 “赵叔叔好。” “林漫呀，恭喜你了。” 赵宝科的眼睛里泛着一种不知名的光，仿佛考的好的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谢谢叔叔，叔叔我爸爸来了，我过去了。” 赵宝科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谁不想有个林漫这样的孩子。 赵生生心里难过，如果她爸骂她两句，可能她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班上有的同学考试考不好，回家就会被胖揍一顿，相比较起来她真的是幸运的多，可这种幸运压在喉咙处叫她浑身疼。 她想和父亲道歉，为自己的不够努力和上进。 赵宝科说：“爸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不行咱们就复读吧，再考不好也死心了。” 这个分数，老师同他讲恐怕是去不到什么好学校的，职校的话将来找工作也没有任何的优势，一技之长太重要了…… 看着女儿单薄的身体，赵宝科还是想赵生生复读。 不求明年考的多好，只要能够得到普高的分数线就行。 赵生生没说话。 父女俩离开学校回家，赵宝科想着没考好也得吃饭，这一个月做饭天天糊弄，你说还怪孩子没考好嘛，正巧就赶上了她妈生病，自己下岗这些糟心事，孩子也没人管。 “你先回家，爸去买点菜。” 赵生生拖着沉重的步子爬楼梯，身有千斤重。 她怪自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再努力点，在拼命点。 他们二中今年的第一名是林漫，虽然对外这是本市的最高分，其实林漫并没有发挥好，这738分并不是林漫的最高水平。 738分啊！ 把她赵生生撕成碎片都拼不出来这738分。 到了四楼从裤兜里缓慢慢掏出来钥匙开门，还没等打开门就听见屋子里她妈的声音。 赵生生的家一层有六户人家之多，每家的面积都不大，大的只有这外面的共用走廊，她家的话房本面积38平米，不大可也不能算小，足够一家三口生活居住了。 大门进来就是一条长过道，这条过道呢就是平时用来吃饭的地方，简称客厅，长大概有两米多的距离，折叠的有些掉皮的圆桌子贴在墙面上，过道左侧就是厨房，两平左右，和客厅隔着一道木窗的位置是炉台，向里则是洗手台和窗子，这里没有煤气，家家户户都是灌气，过道的尽头是卧室，卧室走进来敞亮了一些。 两个衣柜并排排列从中间起一道墙的作用将卧室的面积一分为二，靠着阳台的沙发床睡的是赵生生，靠着过道这边摆着的木床睡的是赵生生的父母。 赵生生父母居住的这边还有一个衣柜，看样式的话有点旧了显得有些土，衣柜镜子下方摆着老式的录音机。 生生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考好也不是孩子不努力，我们这样的破家，处处拖孩子的后腿……” 生生二姨陈秀芬变脸。 穷是借口吗？ “……你们就惯着她，她念书的时候也不知道盯着点看着点，这小姑娘就是容易分心，今儿觉得这个男同学好看，明儿想和那个男同学搞对象，时间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面了，321分这是人考出来的？普高她都进不去，你说说她奶奶家都是学霸，就她一个学渣，就是她姥姥家也没有成绩离谱到这种地步的，还比不上陈予呢……” 不提陈予还好点，一提生生妈觉得心口疼。 她这一段身体就一直不好，半个月前眼睛有点看不清东西，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说是有些轻微的脑溢血，让她住院。 生生妈当时真的是不想治了，有些时候想不开真的想自己死了丈夫和生生也就解脱了，为什么说想呢，她不敢死，哪怕赵宝科百般好，她也不敢去死，有后妈就会有后爸，她活着赵生生就有亲妈。 陈秀芬冷冷扫视着妹妹的脸。 越是穷越是不知道努力发奋，你说就这样的，还怪洪高琳那个势利眼不登门。 生生妈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比不上就比不上吧，脑子是天生的强求不得。” 和陈予怎么比得？ “你就这样想，你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有出息的一天。” 陈秀芬分毫不让地盯着妹妹，觉得这一家子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大到小。 她过来是想商量商量，赵生生这孩子以后打算怎么办，结果人家一问三不知。 “你自己的孩子你都不操心，是真的不操心还是指望着我替你都操心了你心里清楚……”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没本事养孩子就别生孩子，生出来遭这个罪还不如没有呢。” 陈秀芬站起身打算离开，赵生生听见里面的动静，自己转身赶紧的往楼上跑。 生生家楼边就有个小市场，生生爸买了一斤排骨买了一包面，东西买的不多，实在是兜里的钱不宽裕。 生生爱吃方便面，可方便面也有点贵。 有那么一种类似于方便面不带调料的面饼，价格划算，味道还差不多，他生生说了，也好吃的。 拎着菜准备上楼，就遇上了二大姨子。 “姐，过来了。” 这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可此时陈秀芬正憋着一口气呢。 “赵生生这是复读还是念职校？去念什么都得用钱，钱从哪里来？从我家里来？养不起孩子当初就别生，生出来大家都糟心，就这点分数臊都臊死了，还吃排骨呢，你心也是够大的，不知道出去找个工作赚点钱，家里都这样了，还能挺着。” 扯扯唇角，那丝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没本事不是你的错，养不起老婆孩子拿着她的钱潇洒，总是你的错了吧。 003 命运齿轮 你想叫人高看一眼，总得有点高看的本钱吧。 本钱呢？ 你们夫妻把日子过成这样，就是本钱了？ 可笑！ 赵宝科忍不住叹气，“孩子刚刚考完，之前也没给做什么好吃的……” 对赵生生，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满心的愧疚，所谓的加餐也就是买了一斤排骨而已。 陈秀芬刚刚飚到嗓子眼的怒气又降了降。 她不是那种愿意刺伤别人的人，那你弱你就得认，拿出来弱的态度，这样别人帮你，至少也能舒坦点对吧。 她哪里是想走，赵生生这念书的问题还没搞明白呢，怎么弄啊？ 是要钱还是要她去求人啊。 “……你就去你大姐家问问看，他们是孩子的大姑姑父，你姐和你姐夫就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你那个侄女也那么有能力，生生也是老赵家的孩子……” 别什么事儿到头儿都让她来操心。 赵宝科带着陈秀芬又返了回来，开了门请二大姑姐进来坐。 “姐，你进来坐。” “二姐来了，你怎么不留人吃饭。”赵宝科看着妻子问。 人来了，怎么样也不能叫人带着气走。 陈秀芬看着自己妹妹那副死样子，也懒得和这样讲不通的人置气。 连个孩子都养不好，也不知道你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自己这辈子这样，孩子这辈子也这样。 想要负负得正？ 基因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有这样存在，爸妈一点不精，孩子出息不到哪里去。 好在这个家至少还有个明白人，找到刚刚坐过的椅子拉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把我气的今天来的目的都给忘了，生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妈就一点心都不操，最后还得指望我来管……”陈秀芬淡淡道。 这还不是吃定她了。 你说自己也是多管闲事，这些破事就该推到老赵家去。 职校其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复读的话基本也没什么复读的必要，真的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就应该出去打工，除了年纪不合适，其他都合适。 学什么的话，她觉得赵生生不合适，这孩子脑子笨，转的太慢。 时间仿佛就凝注了，赵宝科和陈秀芝都不说话。 两个人没什么太高的学历，都是初中毕业，如果说有个梦想，那就是希望孩子能读个大学，可现在看的话…… 赵生生距离这大学就有点远。 “要不就去学点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不求你照顾家里了，别让你爸妈再来贴补你就行了，不然你一家三口我也贴不起，我是什么家庭啊也不是开银行的……” 陈秀芬说的是从容不迫，陈秀芝被羞的满脸通红，她想反驳几句，可丈夫对着她摇头。 “你们总得给我一句话啊，还是你们打算去求生生她大姑，求她姐？” 赵生生的那个表姐很本事，搞什么空间勘探的，从国外被请回来的，姐夫又是什么háng kong发展科技集团的研究员。 “让她自己做决定吧。”赵宝科说。 他原本是想，晚上吃过饭以后和孩子谈谈这个话题。 想继续读的话，家里砸锅卖铁也会让你读下去的，但是真的是不感兴趣，觉得读书很累很痛苦，那么他们做父母的即便再希望孩子读下去，这也是不成立的。 “考个321分还让她自己做主，她要是能做主懂事的话，就不会考出来这样的分数。”陈秀芬冷笑一声：“自己家过成什么样，心里没一点数吗？可我看着她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叫她复读那就是浪费钱，有钱烧得慌。”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陈秀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家的事不用外人管，她复读不复读我们自己想办法，不求你。” 陈家一共兄弟姐妹五个人，上面有个大哥下面有个弟弟，中间姐妹三，谁和陈秀芝的关系都不大亲近。 不是过年过节大家几乎都是不走动的，唯独陈秀芬对这个妹妹还能多关照一点，偶尔给一点点钱，为什么单独把给一点点的钱拿出来说，那是因为陈秀芬大多数的钱，几乎全部都进了陈立的口袋里。 陈秀芬看着妹妹，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看着对方的脸看着对方身后的墙壁，家里的墙壁上有很多的蚊子血，一块一块的。 “我啊，就是好多管闲事，你看看，我来关心都成了我的错了，人家不来管的呢你们还觉得挺好的，你们穷你们有理，你多有骨气啊，陈秀芝你真的有骨气就别自己担着吧。”站起身，脸色冷淡。 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我就不该来，不该管，多余的，为谁辛苦为谁甜。” 钱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动静呢，扔给这一家子的白眼狼，呵。 陈秀芬不带任何的情绪说：“随你们便吧，你生病你有理，你没钱你有理，下次妈再给你钱，你别接着，要点骨气就自己活，宝科你也是的……”视线转向生生爸的方向：“你这该出去找工作就去找工作，下岗就天塌了？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捡垃圾行不行？能不能靠自己生活，你是个男人，娶老婆了就得养家，别搞的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总指望别人帮衬。” 生生妈气的胃疼。 “真是我亲姐。”咬牙切齿说道。 人就不能穷，穷了谁都可以看不起你，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赵宝科的脸上肌肉抖了两下，他的脸颊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笑的时候或者说话就会显露出来，他似乎是想笑笑，就当做听了玩笑一样的一笑而过，那抹笑容终究还是没有挤出来。 陈秀芬走了以后，赵宝科沉默了一些时间，也转身出了大门。 …… 楼上赵生生蹲在靠近墙面的位置，她怕她爸看见她，也怕二姨看见她。 她不复读。 不读了。 “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才回来？” 女儿的脸瞧着惨白惨白的，又回来的这么晚。 陈秀芝现在脑子有点乱。 努力压抑着负面的情绪，试着集中精神，但心里有点担忧，因为赵宝科这个时候真的就挺脆弱的，家里正是跨难关的关键时刻。 “没不舒服，和同学说了一会的话。” 陈秀芝点头。 “面条在厨房呢，你自己挑了出来吃。”抿抿唇对着女儿说。 “妈，你吃过了吗？”赵生生问她妈。 “吃了。”生生妈回答。 赵生生进厨房，锅子里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煮熟的面条，她爸压根也没煮啊。 陈秀芝咬牙的声音从卧室传到了厨房：“……人就不能穷，穷了就连骨气都不配有了……” 生生觉得身体就是冷的，骨头被这冷风吹的生疼。 和她妈在屋子里看着新闻，脑子里却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呢。 九点多赵宝科还没回来，陈秀芝不想着急，也不想把事情想的严重，可她怕啊…… 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被人这样数落，说他赖在家里等着别人给钱花……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在一个单位做了快要二十年了，干的都是同一份工作，现在说叫他去做别的，他什么都不会啊，找工作也没那么容易，怎么就变成二姐嘴里的等着天上掉馅饼了。 “我出去迎迎你爸……” …… “哦。” 赵生生的视线放在本地台新闻上，新闻是重复播出的，报道的都是本地的事情。 “……二中的林漫以738。1分的成绩考入本市一中……” 赵生生就是二中的学生，林漫是是她同学，她当然知道林漫考了多少分数。 林漫就是她心里的神，神一样的存在。 镜头前的人侃侃而谈，生生看的出神，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林漫这样的学霸？ 据说林漫的家里条件也不好，可赵生生觉得林漫不像。 “分数出来以后，家里父母是什么样的感受？有很开心吗？” “……我爸爸比较开心……” 赵生生的手放在腿上，她的手心很热，可是她的腿却冰凉。 外面门响，赵生生起身关掉电视机。 “你爸这是跑哪里去了？这么晚了也不回来……” 陈秀芝提着心。 今天晚上感觉怎么这么不好呢？ 但愿是她多想了。 004 牛逼表姐 “妈，我爸可能就是出去透透气。” 陈秀芝目光无神，嘴唇紧紧抿着，站在厨房的小窗口一直向下望着。 “男的有几个自尊心不强的，被人指着鼻子说还不能还嘴，摊上我们这不争气的娘俩……” 什么自尊心都被磨平了。 她娘家俩姐姐谁来想训就能训上两句，想给几句难听的话就给几句。 人家说你就得听着。 “我的身体不好，从结婚就开始是累赘，你……” 女儿的成绩要是能好一点，多少也能在别人面前直直腰板。 她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怪孩子的，可还是抱着幻想。 父母这样的基因，生不出来太优秀的孩子。 就老是……想。 陈秀芝眉头紧皱。 “妈就是希望你以后别这样过日子，人穷志短。” 活着憋屈和憋气。 “妈，我出去找找我爸。” 赵生生带上门。 她怕听见她妈说她不争气，很害怕。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楼里亮着灯却根本没什么人。 她的影子在地上拖成长长一条，转角准备下楼，发现了她爸赵宝科。 停住脚步。 因为很是诧异，又很难过。 嘴巴微微张着，眼睛酸涩的马上就要睁不开了。 赵宝科明显已经喝蒙圈了，靠在一楼的储物室门口歪七扭八的那么一躺，他现在的脑子都被酒精给控制住了，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人就那么一摊，不顾形象，也压根没什么形象可言。 身下是一圈的油污油迹，阴阴暗暗的角落里，头顶的灯闪着微微的光，搞的人有点像是过了街却依旧被追打的老鼠一样。 赵生生长得像她妈，皮肤不健康的那种白，她爸却是很黑的那种，又黑又亮。 因为常年都是在露天工作，在她妈住院之前染的黑发已经褪色了。 白发开始快速生长了出来，脑门上的皱纹痕迹很重，嘴唇是黑里带着紫色，那双手就像是带着一种洗不干净带有油污的脏。 一个男人，养不了家，那是一种深深的耻辱。 但是这种耻辱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他还得挤着笑容去面对。 他的嘴动着，似乎说着什么。 生生受了惊一样的快速缩回腿。 一片静寂过后，她拼命往楼上跑。 哪怕她爸现在神智不清醒，她也不想父亲知道，女儿看见过他这样的狼狈姿态。 这是她对父亲的尊重。 她不读了。 她对不起父母！ 身后就好像有人追杀她一样的玩了命的跑。 陈秀芝听见开门声，以为是丈夫回来了，看过去和女儿四目相对。 “看到你爸了吗？” 赵生生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妈，你下去接一下吧，我爸在一楼躺着呢。” 眨了眼就会哭，但是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陈秀芝听见女儿的话，心抖了抖，马上就夺门而去。 怎么还在一楼躺着呢？ 下了楼，到了一楼，果然看见丈夫躺在储物室的门口。 他们家这楼，一楼没有住户，就有个储物室，这储藏室呢是二楼卖猪肉的地儿，每天早上进货的肉都扔到那个小储藏室里，那门口有一圈黑黑沉沉的油渍，赵宝科人把地上那点脏都给覆盖上了。 “宝科……” 陈秀芝沉着气，费了不少的劲才把丈夫给搀扶回来的，那人躺到床上嘴唇分分合合的还在说些什么。 没有靠儿啊。 没有活路啊。 家里的这些人不拉扯他们一把，一家人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既然承受了人家的恩惠，人家讲的话多难听，也要听下去。 陈秀芝坐在床边，就那样坐着不动。 “做人还得靠自己，没本事叫人瞧不起。”陈秀芝凝望着丈夫的脸，她打算明天出去找工作了。 ＊ 季娇刚刚出了疗养所的大门就接到了她爸的电话。 “爸，你说。” 季云翔说：“你既然在本市，一会去你三舅家看看吧，生生中考的分数出来了，321分。” 季娇太阳穴猛跳了两下，皱眉：“成绩这么差？” 季云翔又道：“去看看吧，那是你亲舅舅，代替你妈过去瞧瞧。” 季娇没抬头，说：“知道了，我一会过去。” 季娇到的时候赵宝科人还在沉睡，他睡的特别死，陈秀芝没办法给他换衣服，身上都是味道。 陈秀芝往里面请季娇进来，这家里实在也是没有个能招待人坐的地方。 走廊的那一条客厅摆了桌子又摆了自行车，在自己床前摆了个塑料椅。 这若是多来几个人，估计就得去外面的大走廊坐了，家里招待不下。 季娇盯了自己三舅几秒，视线转移开。 “生生，你姐来了。” 陈秀芝喊赵生生。 赵生生叫了人。 “姐。” “你自己打算怎么办？”季娇缓缓转头看向赵生生。 看着赵生生问。 赵生生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季娇念高中时期的校服。 生生长这么大就真的没买过几件衣服，她上面姐姐太多了，因为她家里条件原因，每个人都会将自己不穿的衣服给赵生生，长年累月的，衣服就都被承包了，是穿着姐姐们的旧衣服长大的。 “不想复读，我想出去工作。” 季娇的目光冰冷。 “有些时候你的眼界决定你的未来，你考虑的是眼前一年两年考虑不到十年以后。” 陈秀芝说不好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 孩子没有天份继续念下去好像也是白搭，可不念了，她有点不甘心。 作为母亲，她不期盼赵生生能为她带来什么改变，不图她飞黄腾达，只是求她未来的日子好过自己和赵宝科。 “我复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才考了321分。” 季娇的表情更加冷了。 “赵生生，你的这个分数里面含了多少的水分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水平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作为表姐我能给你的意见就是回到学校重新复读，脑子笨从来就不是借口，你因为一时的可怜不忍毁了未来的一辈子，那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决定和孝顺。” “我不读了。” 季娇皱眉。 “舅妈，那我就回去了，我明天再过来，你别担心，人只要想活总能活下去的，我给我舅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再谈吧。” 005 父母眼界 “季娇啊，舅妈谢谢你……” 陈秀芝和赵宝科都是同一类人，不是那种会趋炎附势的人。 更加不是会拍马的类型，也不太会看眼色。 两个人在各自的家里都是属于不突出不太招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生生和妈一起送送你姐。” 这季娇回来也是休养的，做长辈的还让晚辈替他们操心。 陈秀芝目光里燃起了希望的光，那希望的光来的又强又猛。 “不用了。” 季娇下了楼很快就离开了。 陈秀芝收回视线，心中感慨季娇的不得了，这都是活在云端上的人物，用来比较那就想都不敢想。 赵生生说这书她就不打算念了，陈秀芝现在也腾不出来心思关心女儿。 第二天一大早赵生生吃了早饭就出去找工作了，陈秀芝千言万语在心头，想要说又不知道从哪里抓起。 “妈，我出门了。”生生在门口换鞋。 “生生啊，家里不用你操心，你听妈的话咱们准备复读。” 生生妈的目光沉了沉，女儿那小身板，瞧着都让她觉得心酸，才这个年纪出去打工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妈，我走了。” 赵生生背着包就出门了。 生生妈在后面喊：“路上当心点，中午回来吃饭。” 带上门就看见丈夫已经醒过来了，陈秀芝干干脆脆抱怨丈夫：“……她就那样的人，你何苦把她的话听心窝子里去，她就那样，谁都不如她。” 自己的姐姐也是她最烦的。 陈秀芝对赵宝科说：“季娇昨天晚上过来了，说是今天白天还要过来。” 赵宝科：“季娇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她说是前天到的，回来休养来了。” 赵宝科和这个外甥女关系一般。 季娇也是学霸，一级跳一级的，和家里这些亲戚走的都不算是近，那孩子从小就话不多，和任何人都显得近亲不起来。 当时大学放弃保送，自己考的又特别好，毕业以后又去国外，这是前两年被高薪挖了回来，你说是高薪吧，但姐夫好像提过一次，并没有在国外拿到的钱多，身为一个中国人，国家需要你，她就义无反顾的回来了，这孩子的这种思想境界和赵宝科这一家拉的就比较远。 陈秀芝给丈夫热饭，她头疼赵生生的事，可没敢再给丈夫添堵。 酗酒这事有过一次就很容易再有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在这样喝了。 生生爸的饭还没吃进嘴里，那边季娇再次登门了。 陈秀芝和赵宝科保持沉默，季娇像是老师，他们两口子像是小学生。 床的位置给季娇腾出来，他们坐到地面的椅子上。 季娇不太喜欢拐弯抹角，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 “我舅有没有考虑过学一门手艺？” 这个年纪不太适合做别的，想要养活自己养活全家，那就得有门手艺。 赵宝科一脸茫然，他这人小时候就很普通，长大了以后更是普通，能上班的时候家里换了他，他就去了，一直到下岗前就踏踏实实的守在工作岗位上几十年如一日。 他但凡是个心思活动的人，就不会面临着下岗就要去要饭的境遇了。 季娇想了想，提示：“比如说修家电、修车一类的。” “他不会这些。”陈秀芝弱弱开口提醒。 都没接触过，而且这把年纪了，学东西…… 季娇：“三舅，你觉得这些你能学吗？” 直接忽略过陈秀芝，而是面向她三舅。 赵宝科低下头，觉得自己在晚辈的面前一点面子提不起来，又知道自己还讲什么面子，能活就不错了，季娇是真的拿他当亲人看，不然也不会登门了。 “能，就是麻烦你了。” 一脸窘迫。 季娇点头，很好。 能听得进去别人劝就好。 “……我爸帮你找了个店，明天开始你就去跟着师傅学习，等将来学成了开个小门脸至少能保证养活舅妈和赵生生。” 陈秀芝打断季娇的话：“季娇啊，这你三舅学这些能行吗？” 年纪大了，和年纪小的人比不得，找份工作不是也挺好的，自己开门脸也要花钱的，再说他们这脑子不适合做生意的。 “舅妈。”季娇笑着看向陈秀芝。 “在，我在呢。”陈秀芝脸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怕季娇，浑身都不自在。 “想学就没有学不成的，为了吃饭，为了活下去那就一定能行。” 陈秀芝老脸通红。 觉得自己刚刚问了一句废话。 “昨天我来，生生说她不念了，三舅你怎么想的？” 她就是不和陈秀芝有任何的沟通，因为在这个家能做主的还是赵宝科。 别看陈秀芝话多，但每一句都说不到点子上，也就是个话唠而已。 赵宝科：“她一大早就出去找工作了，她妈也劝不住她。” 季娇淡淡再次发问：“你怎么想的，三舅。” 赵宝科一愣。 “我想让她继续念下去。” 季娇从包里拿出来一些资料，里面装了几份，去职校的资料，复读的资料以及学手艺的资料还有一份倒扣着的袋子。 三份直接摆在床上。 “她一个小孩子，心性不定，很多事情眼界太窄，所看到的世界就是井底那么一块儿，别人赚了钱她瞧着欣喜，跟着一起赚点钱，短时间都是愉悦的，过了三十岁以后，自身的价值已经定的差不多了，去职校没有什么好前途，赵生生嘴不能说，心思不活动，家里没有关系这条路行不通，学手艺倒像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那不行就学点手艺也行。”陈秀芝说。 季娇说的这些话，感觉她家生生走哪一步都是死路。 季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舅妈，陈秀芝被孩子盯的有点后背发凉。 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是附和你啊。 “如果我是舅妈，我不能为这个家里起什么分担的作用，但至少我不会拖别人的后腿，父母的眼界有些时候直接决定孩子的世界，作为父母，你和我舅都是不合格的，孩子的成绩差在哪里你们知道吗？你们有想办法去改变吗？还有对于孩子未来的出路想过哪些？她说什么你们就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和你们的学历是一样的，眼界甚至没有你们的宽，你们来听她的指挥？” 从一个手袋里拿出来几张纸，她去查了赵生生的考试shi juàn，分数肯定不会有错，有偏差的是，她舅舅舅妈根本不了解这个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是他们生的。 “这是她这次考试的每一科的成绩。” 赵宝科和陈秀芝拿起来看了看，还是那321分啊。 多一分没有，那看什么啊？ 季娇的手指点着那几张纸。 “她数学的成绩几乎满分，语文和英语考的却惨不忍睹。” 006 正确引导 赵宝科半低着头。 赵生生这分数考出来以后，全家似乎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魔咒里。 想说孩子吧？ 又觉得说了孩子会上火。 不说孩子吧？ 又觉得确实考的不好。 思绪大多都集中在这一块儿。 哪一科多少分，哪一科学的特别好，不是季娇说，真的不知道。 毕竟某科成绩再好，最后的总分数也是不多。 刚刚季娇说他们做父母的不合格…… 季娇：“一个能把数学科目学的如此好的孩子，脑子也笨不到哪里去。” 陈秀芝沉默。 她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到学校给生生开家长会什么的。 似乎想一想真的没去过几次，她不去老师也没找她，后头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加上…… 她挺抗拒去生生学校的。 人家的父母到老师的面前都是努力刷存在感的。 又是帮班级里搞卫生又是帮着出板报的，甚至还有学生有活动给出大客车的。 他们这样的家庭就不具备贡献这些，老师对赵生生也着实一般。 陈秀芝不愿意和那些家长聚集在一块儿，说些有的没的。 季娇不说，她觉得也没什么，现在已经没力气回想了，回想她到底为赵生生做过什么。 生个孩子觉得没少她吃短她穿，她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的，然后做了母亲也这样学了，放养。 他们做父母的似乎就太过于随意了，孩子学习学什么了完全不知道，考试成绩出来看的都是最后的分数，陈秀芝现在很是心力憔悴，一闷棍对准她的头就打了下来，打的她彻底蒙圈。 有这么一科考的如此之好，竟然没有听见老师夸。 很不理解，这种不理解又带着一丝的明白，就好比她和赵宝科在各自家庭里的地位。 陈秀芝看着季娇。 “我也是想让她复读……”她还是希望生生能往高走走的。 季娇不废话，直接问：“舅妈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对这个家，对你们放心？” 陈秀芝答不出来。 通常来说，那就是和孩子说，叫她放心，她爸爸出去学手艺了，自己也找份活做，这样有双份的收入日子是能过下去的。“舅妈，你对现在的生活觉得满意吗？理智的看待生活，理智经营家庭改善家庭，学习家里有钱有能力人的优点，吸取别人犯下的错误，努力完善自己，提升能力和素养，拥有更高的理想和抱负这才是你该对赵生生的期待。”陈秀芝听的一脸惭愧。 活的不如一个孩子呀。 “你想让赵生生去念高中，这是你的希望，你就要做到让她来听你的话。” 这做母亲的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 要做什么，希望她做什么，该怎么样去做通通没想法，有点可怕！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 “手续我来办。”季娇起身拿起来放在床上的包，拎着走了几步停住脚步：“我已经和我妈打好招呼了，舅妈以后就来家里帮帮忙吧。” 季娇很不愿意和自己的舅舅舅妈做沟通，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她正好人在这里。 “手续叫你三舅去办就行了，季娇麻烦你了……” 陈秀芝话都没讲完，就见季娇又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盯她，她微微有些出汗。 又，怎么了？ “那好，给赵生生选复读的学校，请选择一个更积极更向上周围力量能逼着不得不前进的学校。” 陈秀芝：“……” 这…… 季云翔和赵丽华家里是有请保姆的，赵丽华从来不会做家务，她没有这个时间更加没有这个精力，她所有的精力都被这个城市的发展所牵扯着，最后几百个亿二环项目上马，又出了点岔子，人忙成了陀螺。 送走季娇，陈秀芝回来以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季娇的眼光比她和赵宝科捏在一块也要长远。 “我以为是心疼孩子，原来还是我害了孩子。” 赵宝科扯起唇，虽然对未来有些担忧，但总觉得莫名轻松了起来。 “倒是你，去我姐那儿干活……” 他挺担心的，妻子的身体说不行就不行，这干的还是体力活，真的有个万一都不敢想。 陈秀芝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活了这么多年了，活的糊涂啊。 每每想的就是自己的病，自己想去死，也没真的去死，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家人好好努力，奔着一个好方向努力呢。 “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嘛，哪里就能累死我。” 赵生生以后的路，在季娇抬腿迈进门以后就被强势做了扭转。 季娇下楼上了车，司机就一直都在楼下等。 她脑子聪明，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中考高考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完全理解不了赵生生的这种艰难。 赵丽华人在外地，刚刚从外面回到施工现场，等会还有个会要开。 “季娇你说。” 季娇提了提，大致的方向。 既然父亲想让自己来管，那就不是来关心关心，舅舅和舅妈的水平xiàn zhi了他们的眼界。 不会做选择，那自己就代替他们来做。 “……” 赵丽华：“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外面有人戴着安全帽进来，赵丽华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陈秀芬家正要吃晚饭，陈立和洪高琳登门了。 “吃过了吗？” 陈秀芬站在大门口的地毯边，弯着腰从鞋柜里找出来两双拖鞋扔在地上。 陈立和洪高琳一前一后换了鞋。 “没吃呢，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闻着真香。”洪高琳动动鼻子，然后看着陈秀芬谄媚：“大姐家的饭就是好吃。” “那正好，一起吃一口吧。” 三个人进了客厅，陈立、洪高琳和姐夫林启发打了招呼。 “姐夫今天下班挺早的。” “单位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就是闲聊，他们夫妻路过这附近，就跑上来看看。 每一次他们登门都不会空手而归，大姐总会给准备点东西，什么给个锅呀给床被压给个足浴盆这些。 次次不空手，谁不爱来。 洪高琳和陈秀芬聊了几句，也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突然扯到了赵生生的身上。 “……我那个下午有时间去给姐夫算了个命。” 林启发不爱听这些。 就爱搞这些个封建迷信。 再说用得着你去帮着算吗？ 陈秀芬顿了顿：“怎么说的？” “姐夫这命绝了，有领导才华说是以后会更加的大富大贵，大姐你说这事儿真绝了就说我姐夫这家里，说的特别的准。”洪高琳那小嘴叭叭的讲：“说大姐夫这辈子都不用为吃穿发愁。” “生生呢？” 洪高琳：“……” 陈秀芬：“……” “生生没啥出息的，将来也赚不到什么钱，人家说这孩子生来就是受苦的，命也，说我们陈予说的挺好的，不信你问陈立，说陈予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做父母的钱不缺，要多少有多少，跟着女儿借光儿。”提起来女儿，洪高琳滔滔不绝。 “陈予脑子挺灵活的，老四他们家的事儿我是不想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陈秀芬觉得屋子里的空调可能开的有点大，她身上就穿了一条长裙，有点凉飕飕的，站起来去调了调。 丈夫还在这里呢，不好说的太详细。 秀芝不是说不用她管嘛，那她就不管了。 想起来陈秀芝她就一肚子的气，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你们自己不行还不让人说。 不过她想，最后这些破事还得自己给办，瞧着吧。 她这辈子就是欠了秀芝一家的，人家qiong rén家有理。 宝科的那大姐压根就不管他们呀，再有能力有关系那又怎么样，人家当你是死人。 007 穷就是病 洪高琳的话题压根就不枉赵生生那一家三口身上兜，陈秀芬抱怨的那些她也是勉强打起来精神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穷是一种病，是会传染的。 要远离！ 算命的说的，陈秀芝命里没财。 ＊ 赵生生的工作找到了，她着急工作，人家着急用人，一拍即合。 外面转了一天，下午三点多才回来。 父母都在家呢。 “回来了。”陈秀芝看女儿的脸都晒红了。 “妈，我过两天就去上班了。” 赵宝科听见以后眉头紧皱。 陈秀芝当着季娇的面是说的好好的，可一对上女儿又开始犹豫。 犹豫这话要怎么说。 赵宝科：“我和你妈商量了商量，还是想让你去复读，念得好念不好没关系，家里你不用……” 赵生生打断她爸的话：“爸，我是真的不想念了。” 生生妈瞥了一眼女儿。 她犹豫的就是，如果孩子真的不喜欢，念不进去，数学成绩好能代表什么啊。 普高都考不进去…… “生生啊，你爸明天开始去学手艺，妈明天也开始去你大姑家干活，家里能过得下去的……” 生生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不想念了。” 陈秀芝看丈夫。 赵宝科只能叹口气：“你既然说不想念了，那就出去试试看，不行再回来。” 反正季娇不是说了，学校那边已经在安排了。 赵生生去了餐馆打工，就是做服务员，她和别人不同的是她年纪小。 真的很小。 在这里干活的服务员们年纪都在二十六七岁上下。 混的时间太长，都成了老油条，没客人的时候就坐下来休息，店里的水果偶尔是让她们吃的，可赵生生从来没有碰过那些水果。 “小孩儿，过来坐。” 赵生生；“不用了。” 她找了活去干，已经讲好了，上午九点十点上班晚十点下班。 每个月650块的工资。 上午十点多没什么客人，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反正老板也不会管，饭店的店面不大。 “……这孩子看起来可不大啊，怎么不念书跑出来打工了。” 看着就挺可惜的。 有好好的书不读，出来吃这份苦。 读书的时候就是最幸福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能成绩不好。”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多少这个岁数的孩子，中考以后成绩不太理想，就都放弃考学这条路了。 赵生生干活挺麻利的，但是老板娘却不是很喜欢她。 小姑娘年纪不是问题，是问题也不要招她。 太沉闷了，看见客人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说声欢迎光临。 光会低头干活有什么用啊。 生生一出来打工，她姥姥家那边就都知道了。 生生的外婆生养了五个子女，老大老小是儿子，中间三个都是女儿。 陈秀芝的上面有一个哥哥陈铁山、弟弟陈立，两个姐姐陈秀芬、陈秀琪。 生生大舅是开厂的，家里条件自然是老陈家第一。 大姨陈秀芬是坐办公室的，二姨秀琪家里是做买卖的。 条件都好，唯独生生妈陈秀芝和弟弟陈立的条件最不好。 陈秀芝和陈立最大的区别就是，陈秀芝是个太沉闷的人，容易被人忽略存在的人。 她在陈家玩不转。 陈立却是家里的香饽饽，陈铁山挂着，偶尔给点钱，陈秀芬也挂着，经常给。 陈秀琪是那种里不出外不进的类型。 生生姥姥的生日就赶在了这个月份里。 兄妹几个人难得凑到了一起给老娘过个生日，找了个酒店，掏钱的人自然是陈铁山。 “生生出去打工了。” 陈秀琪剥着虾，挑了个头儿。 那天她去吃饭，结果一进门遇上外甥女了。 你说尴尬不尴尬。 她请客吃饭，结果外甥女做服务员，丢人不丢人。陈秀芬问；“你怎么知道的？” “撞上了被，老四这两口子也完犊子，怎么样也让念个职校，以后混社会也好听呀。” 那么大点的孩子就让出去打工。 生生姥姥认真地说：“要不就我挑个头，大家一人出点，出多少看心意，叫孩子再晚两年出来打工。” 不是这块料也得读书，不然年纪太小了。 今天借这个场合，正好也提了提。 洪高琳听见婆婆的话笑了，“妈，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中考以后还有高考，那个时候考不好还让谁来管。” 命里有时终须有，可惜四姐家命里就是没有。 拿着钱往无底洞里砸，就四姐那身体…… 活到哪天还不一定呢，人要是你蹬腿一走，还让人姓赵的领你们情分？ 她拿着筷子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一眼大姑姐二姑姐。 “我声明，我可没钱。”有钱也不能给外人。 陈秀琪直奔主题。 怪不耐烦自己妈话多，您老有钱，您老掏呀！ 痛快痛快嘴，您老的钱都给你老儿子留着了，当旁人傻呢？ 别打她的主意，她烦老四一家。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再说赵生生打工了，不就开始赚钱了，这挺好的。 没人吱声。 除了陈秀琪说了几句，其他人都当没听见。 只能作罢。 大嫂林丹见自己婆婆不吭声了，扯了扯唇角：“秀芝两口子怎么也没来？” 孩子打工，那他们夫妻俩呢？ “可能忙呢。”老太太替老女儿辩解了两句。 陈秀琪：“她忙？一年365天300天躺床上，我滴妈呀，您也心疼心疼我，偶尔给我个几百块钱花花。” 那秀芝比她吃香的多。 她从她妈身上得到过一百块？ 十块都没有呀。 她今天要是不来，她就敢说，这些人在桌子上就能埋汰死她。 “她身体不好，你总和你妹妹计较……”生生姥姥无奈。 她不喜欢秀琪，太过于计较，什么事都较真，也争。 陈秀琪皮笑肉不笑：“我可没和她计较，不过基因这种事情没办法改变的，秀芝脑袋里就没装什么玩意儿，宝科脑子也不好使，生生考个321分完全能理解，考一百分都能理解，想负负得正？那聪明的孩子要是这样容易生出来那谁都努力了，身体不好就别结婚，结了婚就别要孩子，你说要那玩意干嘛，现在还得她操心，以后操心的事儿多着呢，要不我说秀芝早点死也好……享福。” “二姐。”陈立喊了自己二姐一声。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吧。 “你们是把话都压在心里不说，我这人就是嘴直，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陈秀琪噼里啪啦讲了一堆。 她不齿自己哥哥弟弟以及姐姐妹妹，她就觉得自己做的是最好的。 008 女神林漫 陈铁山轻咳一声。 “都吃饭吧。”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一餐的花费可能是赵宝科或者是陈立一个月的工资。 陈秀芝不太受娘家人欢迎的原因，大概就是她的不善言辞，死气沉沉的个性，那陈秀琪不受任何兄弟姐妹欢迎的原因就是，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通通说上一通，亲情更为薄凉。对于这种例如母亲过生日或者过年出去吃个饭，陈铁山都是舍得出的。 其他的开销，谁家过得好，谁家过不好，缺钱了活不起了，那就和他无关了。 包厢里只听得见大家的咀嚼声音，林丹心里淡淡嘲讽着，可真是悲哀。 做姐妹做成这样。 又是不应该生孩子，父母俩生不出来优秀的孩子，直接过渡到孩子就不该存在。 摇摇头。 这也能算是姐妹？ 陈家的这两姐姐对挺有意思的，老二记挂着弟弟，把老弟弟当成亲儿子一样的照顾，老三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也差不多得了，那是你妹妹，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陈秀芬瞪了陈秀琪一眼。 缺不缺心眼？ 干嘛呢，林丹还在桌子上呢，叫她看热闹和笑话。 陈秀琪就不是能被人数落不还嘴的个性。 眼睛一斜一撇，说：“咱们俩就大姐别笑二姐了，你看得起她你怎么不伸手管？成天打着我搭你钱了你就得听我的旗号，你的钱都进谁腰包了，自己不清楚吗？” 自己大姐那就是shǎ bi一个。 别的话什么都不用多说。 当然了，对她和秀芝那倒是挺冷静克制的。 给陈立钱了，所以陈立两口子捧着你说话，你也没给我钱，给个屁面子。 …… 赵生生上了三天班，上的一点都不习惯，她和同事之间的交流很少很少。 同事年纪也都比她大，问了话她回答以后又没有话了。 总是陷入冷场，后来也没有人找她闲聊了。 需要干活的时候才喊她。 正站着发呆，门口有人拉门。 “欢迎光临。” 店里的服务员们几乎同时开口，赵生生下意识跟着发声。 “欢迎光……” 最后那个临没有说出来。 第一反应就是低头。 林漫看见赵生生了，也看到了赵生生身上的工作服。 “生生。” 她平时和班里的人玩的都很好，因为她脾气很好加上成绩也好，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喜欢她。 赵生生留给林漫的印象就是有点不太合群。 身上没有太多的活着的气息，她感觉不到。 赵生生总是一个人进进出出，一个人玩，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像是一团雾，抓不住的雾。 赵生生：“来吃饭吗？” 林漫跟着父母过来预定宴席的，她爸说一定要办一桌，请家里的亲戚们吃个饭。林漫：“嗯，定位置。” 生生点点头。 林漫：“你以后不读书要出来打工了吗？” 她没有兜圈子，而是耿直问了出来。 赵生生：“嗯，我脑子不行，继续读下去也没什么希望。” 浪费钱而已。 林漫看着赵生生的下巴。 “生生，我们的年纪太小了，你不要急于做这个决定。” “认识的？” 别的服务员看了赵生生一眼问了一句，赵生生点点头。 林漫将赵生生给扯到了饭店的门外。 她说：“你数学的成绩那么好根本不是脑子不行，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的，人都会发挥失常的时候，跌倒了爬起来就好，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现在说这些话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我自己考得好，别人也不是我，好走的路都是下坡路，人生最精彩的就是该走哪步走哪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要多读书，女性一定要接受教育，一定要输出自己真正的价值，读书读到你能读的最高学历，努力到你能努力的最高极限。” 赵生生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心上升到天灵盖。 她最喜欢的林漫。 她最羡慕的林漫，对她说，应该回去多读书！ 不要只看眼前！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记得林漫此时的笑。“我家里条件不好。” 她记得大姨的话，记得大姨说她妈说她爸的话。 印象非常之深刻。 林漫瞪她：“我家里条件也不好，可不念书就能改变家里的环境吗？你我心知肚明并不是的，生生你那么聪明，你要回去读书。” 不然就彻底没有以后了。 赵生生忽然就感觉到了林漫的好。 班级里大家都说林漫好，她现在也觉得林漫特别好。 林漫冲着赵生生微笑，她笑起来总是带着一股朝气。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可此时在赵生生的眼里，林漫就是她见过的女孩儿当中最美丽的。 “我回去整理整理资料，我的那些书和笔记都可以送给你，东西不是新的可祝福你的话语都是真诚的。” 她的那个书呀，上面做了很多的注解，搞的有点面无全非，希望人家不要嫌弃才好。 “林漫啊……” 林漫对着生生摆手，和她同时又回到了饭店里。 这家店很好，父母也选中了这里，可出来以后林漫摇了摇头。 “换一家吧。” “怎么了？觉得这里不好？”林清华纳闷。 实在是女儿对吃的一贯没有什么要求的。 林漫说：“我同学在这里打工……她今年考的不是很理想。” 她不太想，自己作为被服务者出现在这里给人难堪。 林清华点头：“那就换一家吧，别让同学觉得难做。” 林漫叹口气。 “发挥的也算是不错，也拿到了第一，你还叹什么气？”林清华觉得女儿可真的是有点奇怪了。 小小年纪，总是叹气，把自己都给叹老了。 林漫抱紧父亲的胳膊撒娇。 “如果每个人的爸爸都像我爸爸一样，那就好了。” 希望赵生生的家里千万不要让她放弃，赵生生的数学总分是和她不相上下的，只是别的科目太拖后腿了。 009 希望之光 “林漫啊，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吕文将林漫的那些书本都做了打包。 昨儿丈夫回来以后就提了提林漫的同学，吕文就有股冲动，想冲到对方的家里去做游说。 小孩子那么小，千万不能不念书，别由着她，女孩子更是要多多的念书。 无论将来怎么样。 这不一大早的她就都给清理出来了，整整一摞。 林漫这孩子的书啊，那是没眼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写满了东西。 林漫还有点迷糊呢，这不考完试了睡的就比较晚，看动物世界看到了后半夜，今天就起的比较迟。 中考确实她是有把握的，所以没太放在心上，考的有点砸锅，还是大意了。 好在结果还是不错的。 “啥？” 看着她妈问。 一脸的茫然。 吕文：“不是说要把复习资料都给你同学送过去嘛。” “噢。” 抓抓头。 对了，差点忘了。 “哦什么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可得给劝回去读书，可别直接出去打工了。”吕文唠叨。 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最大的遗憾就是读书读的不太多，她若是把一些事情看得开，也就不会活的这样累了。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送。” ＊ 赵生生一大早的坐在桌子上吃早餐，一会一家三口都要出门。 她爸去学手艺，她妈要去大姑家打扫卫生。 “看什么呢，快吃啊。” 陈秀芝端着豆浆坐了下来，喊赵宝科吃饭：“你就要到时间了，麻利点。” 生生捧着手里的豆浆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算了，不说了。 别改来改去了，叫父母觉得为难。 撂下筷子，站起身：“妈，我刷碗吧。” 她是家里走的最晚的一个。 今天是特殊情况要提早出门一会。 陈秀芝眼珠子在女儿的身上转了好几圈，话还是没说出来。 这可怎么整啊，孩子根本就没打算回学校。 “爸，我走了。” 赵宝科从卫生间走出来，赵生生正好要出门。 “路上注意点安全。” “知道了。” 赵生生开门出去，没一会就听见有下楼的声音。 陈秀芝喝了口豆浆：“你说这孩子怎么办啊？” 这天天定时定点的就去饭店，季娇说了，这些都是吃青春饭，得考虑以后。 赵宝科：“她能想得通。” “你怎么样啊，适不适应？师傅数落人吗？” 那给人做学徒，还是他这把年纪，怎么可能不被人数落。 不过这一步迈出去就好了，没钱光要脸做啥。 “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我。” 聪明呢，就和他一点边都不沾，不过生活有希望，再辛苦活着也带劲。 陈秀芝的心放下不少。 就算明知道是安慰自己的，但还是宽心了。 “快吃吧。” 吃过饭陈秀芝就奔着赵丽华家去了，赵丽华人依旧在外地，季云翔则是为了避嫌躲开了。 弟媳妇在家里工作，他还在家里进进出出的影响不好。 他刚要穿鞋去单位，陈秀芝就来上班了。 “秀芝来了。” “姐夫，上班啦。” 季云翔点头，停在门口：“生生还打工呢？” 陈秀芝：“嗯，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复读，这孩子也犟。” 季云翔笑：“生生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你看着弄就行了，别累到自己。” 陈秀芝身体不好，常年都不干活，家里有点活也都是赵宝科包了，别最后为了帮忙反倒是帮出来倒忙了那就不好了。 门被带上。 陈秀芝的眼睛周围都是皱纹，各种交错，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可眼中闪着熠熠的光。 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那比什么都重要。 进了卫生间就开始正式上工，赵丽华的家里很大，地位在这里摆着呢，这些都是待遇，楼上楼下两层，大概两百平左右。 真的收拾起来，其实挺费力的，她第一天过来打扫卫生，晚上回到家失眠了半宿，浑身疼的不像话。 为了这个家，为了生生，这些就都不算是什么。 从楼下一层一层进行打扫，她绝对不糊弄人。 晚上做了晚饭才离开，虽然季云翔没有提这个要求。 陈秀芝取下来腰间的围裙，走到门口，将自己穿过的拖鞋擦了鞋底然后摆进鞋柜里。 带上门，就离开了。 生生的姥姥记挂着女儿和外孙女，这她过生日一家都没出现，她就想过来看看。 白天的时候来家里，家里没人。 砰砰砰！ “谁呀？” 陈秀芝刚进家门，她妈后脚就登门了。 赵宝科要晚上八点半才能下班。 打开门，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时间老太太怎么跑过来了。 陈秀芝有点不放心，昨天她妈过生日她是想去的，可给人家打工，哪怕是大姑姐家，也不能自己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这不和规矩。 而且这活下去的希望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为了宝科为了生生，她不能丢这份工作。 生生姥姥抱怨：“你这白天是去哪里了呀，我来一趟了没找到你。” 这可真是的。 身体不好怎么还跑出去了呢。 陈秀芝笑：“我白天上班了，这不刚下班你就来了。” 生生姥姥很是诧异望着女儿，望着望着就忽然领悟过来了。 秀芝是身体打小就不好，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更严重了，就不上班还总进医院呢，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去打工上班呢。 “生生要不就让她出去工作吧，孩子也该锻炼锻炼了。” 姥姥觉得既然读书不行，没有那个天分，家里的人都看不好赵生生那就算了吧。 这条路走不通，总会有条路走得通的。 赚点钱还能让家里宽裕宽裕，将来找个不错的丈夫，家里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女孩子最后依靠的还不是丈夫，找丈夫的时候多多把关就好了。” 陈秀芝摇头。 “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合适的年纪里随便活了，搞的我现在和废物也差不多了，生生我不能叫她这样。” 季娇说的对。 有些事情孩子的世界还不够成熟，需要大人更强势一些。 她念书的那时候都是开卷，答案是随便看的，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念书。 可现在她后悔啊。 明明自己手里握着希望，非得把希望放到男人的身上，这不是饶了一圈吗？ 生生姥姥长叹气：“那就低下头去求求你姐吧，她家里条件好……” 老三肯定不行，但老二好好说，多少还是能管的。 陈秀芝笑了笑：“我让孩子念书就是为了绝了她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得以身作则做给她看，人活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千万别瞧不起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瞧不起，那就别怪别人把你踩到地缝里了。” 老太太看生生妈。 这才这么两天，秀芝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010 心它动了 “妈知道秀芬的嘴不好，可现在除了她没人能帮你……” 大儿子家是有钱，可叫儿子拿钱贴女儿，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秀琪那个性，她也不敢得罪。 老二这人吧，虽说嘴不好点，心还是善良的。 陈秀芝说：“我谁都不靠，她爸现在去学修家电了，我也出去赚钱了，我们用自己赚来的钱养孩子。” 要脸就别总和别人伸手。 老太太觉得陈秀芝死犟死犟的。 靠自己根本就不能活，不过就是嘴巴上矮别人一点，说点小话这有什么难的？ “你觉得不好意思，我替你找你姐去。” 秀芬总要给自己这个做妈的面子的。 “妈，你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该水里死河里死不了，宝科的侄女说的对，家里穷可为什么穷，这都是有原因的，想硬气就得有底气。” 从今以后她靠自己，谁都别来伸手管她家里的事情。 穷死也不会登陈秀芬的家门。 陈秀芝现在就是恨自己这个姐姐。 不是怪陈秀芬不搭她钱，而是怪陈秀芬的伤口撒盐。 生生姥姥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女儿；“你就犯傻吧，你听他家里人说的话，他们真心为你好吗？” 这女儿怎么越来越糊涂。 难怪秀芬就说了，秀芝现在就和婆婆那边的亲戚走动的频繁，看不上娘家。 可你看不上，人家对你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宝科大姐二姐条件那么好，弟弟也不缺钱花，谁给过你钱？” 依着她看，其实就是伸把手的事儿。 赵丽华随随便便找个岗位就能把赵宝科塞进去，你有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不用？ 陈秀芝：“人家对我们没有义务，宝科只是他们的弟弟和哥哥，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生生姥姥觉得女儿就是头犟驴，完全讲不通。 “我不跟你说了，这钱你拿着吧。” 老太太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帕，手帕里包着三百块钱，包的严严实实的。 她自己手里还有点钱，但不能都给秀芝，秀芝是女儿。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陈立条件也不好，她以后是要跟着老儿子一起生活的，小钱可以给给女儿，大钱绝对不能动。 陈秀芝婉拒。 “妈你留着吧，从今以后别给我钱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 陈秀芬不就觉得她拿老太太的钱了，她现在要骨气，从今以后绝对一分不拿。 她还觉得委屈呢，她妈重男轻女，这些年是帮了她不少的忙，比如说帮着她接送过孩子，也很关心她，但很少动钱的。 “说什么你都不听，迟早有你后悔的。” 起身就要离开，陈秀芝留自己妈吃个晚饭，毕竟来一趟。 “吃了再走吧，那天你过生日我也没去。” 老太太气的够呛，没吃就气饱了，气冲冲走了。 陈秀芝觉得自己现在才活的踏实。 …… 林漫拎着一书包的书和材料来了饭店。 “欢迎光临！” “您好，我找赵生生。” 服务员看着林漫就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她忘记了，前两天林漫和她爸到这里想要订包厢来着。 “好，你等一下，我去喊她。” 赵生生在里面的包间干活呢，正在擦桌子。 “生生，外面有人找你。” 赵生生有点愣。 因为她在哪里工作她爸妈都不清楚，她也没对别人讲过。 想到有一种可能，但很快就被否定掉了。 她怎么会那么闲。 赵生生从包厢里出来。 林漫：“我整理出来的东西有点多，你拿回去看看，还缺什么可以和我要。” 她指指里面一个袋子说：“这里面有我家的地址，你可以来家里找我，我的书都可以给你。” 她已经毕业了，那些书本要么就是留着，要么就是卖掉，后者她舍不得。 赵生生说；“林漫谢谢你，但是我想过了，我不想回去复读了。” 林漫静了一会。 “因为家里条件吗？” “也不全是。” 就是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 林漫：“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生生动了动唇角，林漫能有什么故事？无非就是从小品学兼优。 上初中四年，林漫这四年考试就没跌出过前五名，依着她来看，这人生就是完美。 林漫提了提她爸是继父，又提了提自己家的条件，她家也是真的穷不是假的。 不过一家人力气往一块使，心往一起去，没什么抗不过去的。 “我啊，可喜欢读书了，我觉得你努力的多，看到的东西越多，你的眼界就越广，你发出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你的建议就会有机会被采纳，打工不是不好，可人生的格局就被注定的七七八八了，这个世界那么的大，宇宙那样的广，我想去探知，我相信我的父母也想去探知，他们现在没有更好的机会，但我会为他们创造这样的机会。” 林漫看得出赵生生眼睛里的挣扎。 “你爱你的爸爸妈妈是吗？” 这个问题几乎想都不用想，答案就一定是肯定的。 生生点头。 林漫拉起来赵生生的手。 她说：“生生，我相信你会是一颗闪亮的星。” 一定会的。 “你不觉得一个考了321分的人，人生已经被注定了吗？” 大家都是这样看的。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林漫笑的时候，眼睛就是笑眯眯的。 “人生就是过关，我想做的就是打通关，我同你讲过，最好走的路就是下坡路，我偏要走上坡路，我要将上坡路走成平路，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人生，但我自己可以。” 赵生生不敢去看林漫的那双眼睛。 太美了！ 太好看了！ 她的心……跟着动了。 死灰复燃了。 这很要命。 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块儿涌。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 回去吧，回去！ 011 姐姐妹妹 生生以为自己会纠结很久，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纠结的时间维持的并不长。 几乎就在林漫来找她的当天晚上，她就已经决定回去复读。 就如林漫所讲的，好走不累的路都是下坡路，她想试试走上坡路。 为了自己，为了父母。 赵生生是早上九点钟上班，陈秀芝六点半早餐就准备好了，她和丈夫七点之前就要出门。 陈秀芝问赵宝科：“这孩子昨天睡的挺晚，一大早我就听见她起来折腾，折腾什么呢？” 是看小说呢吗？ 哗啦啦的声音。 其实赵生生已经尽量控制翻书的声音，可她和她爸妈住在一个房间里，陈秀芝又是那种有些微动静马上就醒的人。 赵宝科一脸懵：“折腾了吗？” 他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咳，我和你说这个干嘛。” 丈夫打鼾的声音那么大自己都不知道，何况是女儿翻书呢。 “我把饭盒给你装好了，中午记得热热吃，别总吃凉的，身体是本钱。” 陈秀芝叨叨叨。 丈夫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好全家才好。 赵宝科压根就没听进去。 男人活的糙一点也没啥。 再说哪里有地方给你热饭，他一个学徒天天这个那个的，惹人厌恶。 少对人家提要求，多要求自己，学过来本事才是真的。 赵宝科：“生生啊，还不起吗？” “你喊她干什么，她九点上班呢，叫她多睡会。” 起这么早也没事儿干，陈秀芝的手不停在丈夫眼前晃，不让他叫人。 就是看小说，那愿意看就看吧，反正现在也还没回学校呢。 赵生生不紧不慢应了她爸一声：“我马上就起。” 昨天睡的太晚，压根睡不着，早上又醒的很早。 林漫的笔记她看了。 看过以后不得不感叹，学霸就是学霸！ 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梳洗。 赵宝科端着碗喝粥，眼睛跟着女儿转，赵生生从柜子的那头走出来去了卫生间，他们夫妻俩说话就不用太小声了。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受啥ci ji了。” “ci ji？”陈秀芝重复。 有什么ci ji？ “我妈昨天来了……” 生生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双手捧着水兜到脸上。 她觉得表姐的话说的很对，但她听了以后其实感触没那样的深。 可林漫说了那些话以后，她浑身的血都要烧起来了。 她想试试和自己较劲，毕竟林漫都说了，她还是有长处的是不是？她的数学几乎满分，这就是优点对不对？ 她还是有能力再往上拼一拼的。 她不想黯淡的活着。 做服务员挺没意思的，她和那些大姐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站在饭店里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只是对不起父母了。 爸爸学手艺去了，妈妈去姑姑家干活了，她坚持一个月看看，如果真的不行，那她就不张嘴了。 赵生生，你加油！ 她给自己打气。 一次失利不代表什么的。 …… 生生姥姥一大早的就跑到了陈秀芬的家里。 “妈，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其实来的更早一些，不过生生姥姥是为了躲女婿。 毕竟想叫女儿掏钱帮忙，女婿是外人呀，不能当面讲的，楼下转了好几圈，确定女婿去上班了才登门。 陈秀芬声音有点沙哑。 她起来的早，侍候完丈夫又侍候女儿，好不容易把这爷俩给送出门了，她得赶紧吃口饭然后去上班。 生生姥姥带上门。 陈秀芬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个碗，碗里装的是白粥，旁边有一碟小咸菜。 “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一口？厨房还有菜呢……” 她不爱吃那些，粥配咸菜就行，她就喜欢吃大米。 生生姥姥摆手：“我吃过了。” “有事儿啊？” 她妈的性格，没事儿肯定不会来的这么早。 要么就是哪个弟弟妹妹过的不好了，要么就是要出门没钱和她化缘来了。 心想着。 生生姥姥：“秀芝啊，跑宝科大姐家去当保姆了，你说她这个身体……” 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秀芬的表情。 陈秀芬：“这好事儿啊，自给自足，省得总觉得我数落她。” 能干就干被。 生生姥姥就知道女儿是生气了，也觉得秀芝不听话，让你服个软老女儿就是不干。 要那骨气有啥用啊。 顶钱还是顶饱？ “秀芝有轻微脑溢血，她那血压也一直高，眼睛也不太好……” 那是你妹妹，你就拉扯一把，随便兜里掏出来点钱就够秀芝家生活一个月了，这对你来说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嘛。 陈秀芬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妈。 “她得那些病都是我害的？我就是个姐姐，也不是她妈，这些年我少拉扯她了吗？最后怎么样？感激我了吗？” “怪我对她不好，陈立怎么对我的？我生病陈立围着我前后转，洪高琳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嘴甜会办事，她秀芝呢？我生病她就来了医院一趟。” 怪自己对她不好吗？ 这个东西就是相互的。 012 不用你管 生生姥姥对陈秀芬说：“那也是你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陈秀芬绷着脸，这饭吃的有点堵得慌。 “我知道了，我晚上过去看看。” 你看吧。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会帮忙。 所以现在人家就吃死她。 真是不爱管这些个破事儿。 陈秀芬说到做到，晚上下了班就直接去生生家了。 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开门。 咚咚咚！ 依旧没人。 这人呢？ 家里没人她也不能一直站在门外等，只能先回家。 晚上吃了晚饭，找了借口说是出来遛弯，又来了生生家，依旧没人。 这家人，真是神奇了。 人到底去哪里了？ 陈秀芝这人呢，嘴是真笨但干活挺卖力，自己也是不想白拿大姑姐的钱。 她没办法一上午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就分批做，上午下午晚上这样分三个时段。 楼梯扶手都给擦得干干净净的。 季云翔这每天下了班都得在外面转一会，为了避免尴尬。 往常呢，这个时间陈秀芝就已经下班走人了。 钥匙拧门一推，往地上一看。 人还没走呢。 “秀芝啊，你还没走呢？” 陈秀芝这身体那是真不好，差不多就得了，他也没那么高的要求。 “姐夫，我这就走了。” 陈秀芝一听见季云翔的声音也是一慌，腿磕了一下。 哎呦，这给她疼的。 差点就喊了出来。 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能避讳还是避讳一些。 “你别急。” 季云翔换了拖鞋，进了厨房。 “秀芝啊，你带点菜走……” 过去保姆也是给做饭的，但陈秀芝是家里人，他一开始没想有这么多的要求，能把卫生搞一搞就行。 能看得过去就行。 “姐夫不用了，我得回去了，宝科也要回来了……” “你带点走，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赵丽华很少在家里吃饭。 陈秀芝急急忙忙换了鞋拿着袋子就从赵丽华家离开了。 说真的，不是因为实在缺钱，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份工作，太尴尬了。 太别扭了。 不过她是打从心眼里羡慕这个条件。 二层楼啊。 住在里面一定感觉很好。 只是羡慕羡慕而已。 往家里赶，赵宝科已经下班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妻子，缓了缓脸色。 打开门。 “姐，进来坐，吃了吗？” 外面站着的人是陈秀芬。 陈秀芬：“你们这怎么一天都不在家，秀芝又住院了？” 赵宝科：“没有，她去我姐那干活了，我也上班。” 陈秀芬抿抿嘴。 真行！ 去你姐家干活，这么晚了还不下班。 地主呀？ 赵丽华家那条件，就非得折腾秀芝，秀芝那是什么身体啊？ 你就私下给点钱，不就都解决了。 罢了！ 从包里掏出来钱袋子，就是那种类似于笔袋的袋子。 陈秀芬走哪里都会带着钱袋子，要用钱的时候得有钱啊。 “你姐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心太狠了，得了我也不指望她了，生生回学校复读去吧，这钱我出，明年好好的考，别再考出来三百多分这样的成绩，心疼心疼家里，体谅体谅父母。” 劈头盖脸说了一堆。 这钱为什么不是等陈秀芝回来，给到陈秀芝的手里呢？ 陈秀芬这样做并不是随意而是刻意。 自己那妹妹给了也不领情，一个弄不好心里还得埋怨自己搭陈立的钱更多呢。 给赵宝科就是让赵宝科感激她，记住这份恩情。 我是姐姐，你姐也是姐，一样吗？ 赵宝科憨厚笑着；“姐，真不用了。” 家里现在虽然说他还没赚钱呢，但靠着秀芝的工资和以前的积蓄还能活的。 他们不是马上就要去要饭了。 季云翔提前给陈秀芝结算了一个月的工资，他原本是要一块儿把半年的都给算了，季娇建议她爸只是提前给一个月的。 “你和我装什么阔气，让孩子赶紧回来，那服务员当不当不值得下心思。” 服务员干的再好也还是个服务员而已。 “真不用了。” “拿着吧，省得回头陈秀芝恨我恨的要死。” “姐，我们够花，生生复读的事儿我外甥女正在跑。” 他家也不是不管。 有心想要替自己家辩解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陈秀芬就翻脸了。 “真是难得，生生长这么大，你家头回看见这孩子。” 陈秀芝下班回家，你说一进门就听见她姐这些话。 马上就嚷嚷上了：“他不是和你讲了，我们现在都上班，不会要饭。” 非得当面羞辱吗？ “她妈，好好说话。” 赵宝科还是想大家维持住表面的姿态，他心里也不喜欢陈秀芬，可没办法。 “你懂不懂好赖？”陈秀芬气死了。 陈秀芝这人呢，性格中很重要的三大特点。 无奈、悔恨、希望。 也曾经盼着靠着孩子扬眉吐气，那希望就是在赵生生考试成绩出来以后碎了。 现在季娇又让她燃起来了希望。 这个希望并不是借助女儿，而是依靠着她和赵宝科一起努力。 “我不懂，你赶紧走吧，你的钱爱给谁给谁，我也不稀得要。” …… 话说成这样，陈秀芬不可能不走。 赵宝科：“你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惯，我不占别人便宜，别人也别成天跑到我家里来指手画脚的。” 考三百多分咋了？ 也没丢你家的人。 “吃饭。” 赵宝科无奈，他们得先吃，生生下班的有点晚，天天到家也都十点半了。 013 你说话啊 这顿饭就吃的一般般，吃过饭赵宝科去刷碗。 妻子现在上班就更不能让她做家务了。 陈秀芝吃完就床上躺着去了，血压可能又高了，整个人迷糊的厉害。 眼睛也跟着难受。 难受她也不说。 十点十二，往常这个时间早就睡下了，最近改成了遛弯顺便去接生生下班。 “你是不是血压又高了？明天去测测吧。” 赵宝科瞧着妻子那状态有点像。 “没，就是累了，好多年什么都不干，这身体就懒了。” 病这个东西，她觉得不管就没事了，越是想的多，越是虚弱。 换了衣服，和丈夫锁上门一起下了楼。 陈秀芝：“这生生也没打算回来复读，可怎么办啊？” 赵宝科：“晚上在路上谈谈吧。” “要不叫季娇和她谈？” 你看季娇和他们都谈的这样好，生生应该能听她表姐的话。 赵宝科平静地道：“我来说吧。” 说他不负责，他现在就想改改这些毛病。 自己生的，就别推给别人来管。 “那你说吧，我是不忍心。” 孩子早出晚归的，就奔着那六百块钱去了，昨儿晚上还和她说呢，等开工资给她买件衣服。听了这话，她心疼啊。 什么样的妈妈，总是叫孩子记挂着。 两个人沿着街边缓缓向赵生生打工的饭店走，就在不远的地方，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的样子。 这个时间路上基本就没什么人了，地面上一块亮一块暗的。 亮的部分是有路灯，暗的地方则没有。 赵生生把饭店的地面都拖好，大家都往门边去，衣服也都换了，该背包的背包，老板娘锁门，其他的人结伴的结伴，自己走的自己走。 “生生，你家里人又来接你啊？” 每天都看见她家里人过来接。 “嗯。” 赵生生应了一句就跑了。 这些姐姐们也懒得挑她，因为这孩子的话少得可怜。 习惯就成自然了。 陈秀芝和赵宝科没有过马路，看着女儿就像是小鸟儿一样的飞奔过来。 “就是个小孩儿……” 自己感慨一句。 “冷不冷？” “啊？” 冷？ 生生一脸懵。 这个月份真是热的厉害，怎么会冷呢。 生生挽着她妈的胳膊，一开始她是走在外侧，后来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走到了中间。 夹在她父母中间。 晚上吹的风呀，都是热的。 又到了热的睡不着的季节了。 这一路赵宝科也没找到什么机会和女儿聊聊，嘴太笨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又担心自己一开口把事情搞砸了，很纠结。 走进熟悉的区域里，赵生生进了楼栋，她家这栋楼特有的味道。 一进门儿就有了。 那一楼仓房黑黑油油就是标记。 “生生啊，我和你妈想了想，还是想叫你回去复读。”赵宝科在上楼梯之前开了口。 “对，我和你爸希望你能回去读书。” 陈秀芝唠叨着，声音却压得很低。 “不念书能干什么，人人都瞧不起我们，你不能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就只是拿个初中毕业的学历，那些人会踩扁了你。 所谓的不蒸馒头也得蒸口气。 赵生生默默无声。 赵宝科：“你把心里的想法和我们说说，你不说爸也猜不到啊。” 这他觉得挺无力的。 人家的姑娘，心里想什么就马上说了，他的这个姑娘有什么都不说，就闷在心里。 “回家说吧。” 想着到底是外面，这大晚上的，说话的声音大了别人都能听见。 三口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赵宝科去洗脸，他这是油性皮肤，天天脸上都出油，人又长得黑，一张脸又黒又亮的，脸上还满是坑坑洼洼的，皮肤不好，幸好赵生生没遗传到他。 陈秀芝直接过到柜子的那一边，这边就一张床。 坐都没有坐的地儿。 “生生啊，听妈的话回去复读吧，你大姨二姨都瞧不起我们，也不能叫她们都瞧扁了是不是？” 争口气啊。 她这口气憋了很多年了，一直就没痛痛快快的吐出去过。 赵宝科洗了脸回来，他过来也是没地儿可坐的，孩子坐在小床上，里面的床边就紧贴着暖气管子，地方就这么大还得让出来去阳台的道儿。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能对我们讲讲吗？” 他自认自己也算是开明的家长。 考不好也没打也没骂，那时候说不念书了，他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不是季娇他也由着孩子去了。 赵生生还是没话。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哏呢？问你话半天也不吭声。” 陈秀芝有点急。 这孩子属于一针下去，放不出来个屁的类型。 父母都要为你急白头了，就不能说说打算吗？ 赵宝科点了一根烟，看着女儿。 “……我们家是穷，跟你大姑家比不得，跟你大舅二姨三姨……我们跟谁都比不了，但我觉得活的也挺好的，除了让你可能受了点委屈，爸爸妈妈都挺努力的，没本事赚钱但也没亏待你……”赵宝科低头，猛吸了口烟。 过段日子就打算戒。 不是为了身体健康，而是为了省钱。 “我和你妈对你的人生都没什么规划，也不懂这些，就想孩子想读就读不想读我们也不想勉强，可你姐来家里了，把我们俩说了一通，有些话我觉得挺对的，你妈妈不用说这辈子也没上过什么班，我呢下了岗差点就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不求你争气什么的，咱们再试试，行就行，不行你真的觉得不是这块料那咱就不读了，养家这块暂时先不用你操心，爸爸妈妈还是能撑起来这个家的，你再考虑考虑？” 赵宝科还是和女儿商量着来。 “爸爸是没用，可不会叫你没饭吃……” 赵宝科突然哽咽了一句，他没有哭，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 赵生生的眼泪吧嗒掉在腿上。 陈秀芝来脾气了，上手扯女儿。 “你看到了别人都是怎么看我们家的，我一辈子被人瞧不起，抬不起头，你一辈子也想这么活？” 赵宝科皱眉：“行了，别说那些。” 赵生生坐的很稳，至少在她妈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稳稳当当。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临了到头儿，却一句都挤不出来。 她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再往上涌，可马上又被压了回去。 反反复复的。 胸口涨得生疼，涨得发酸。 “爸。” 赵宝科：“嗯，你说。” 真的不愿意念，那就不念吧，该说的他都说了。 014 我不同意 陈秀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闭着眼睛，总觉得要完。 生生要是一哭一闹，说不复读，她能有什么办法？ 赵生生一只手攥紧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攥得生疼。 她曾经说过的，要为家里减轻负担，现在却做不到了。 “爸，我想回去读书，我想复读。” 想。 一直都想。 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就想过回去复读。 可是…… 赵宝科沉默了许久，脸上的酒窝越来越明显。 “好孩子，你别有负担和压力，我和你妈不求你考的多好，只是这个年纪实在太小了，咱们再去试试，你姐读过的书比爸爸妈妈都多，看的也比较远，听她的总没错的，爸不想你将来后悔。” 陈秀芝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听进去了。 “晚上给你季娇姐打个电话，嘴巴甜点，谢谢姐姐帮你忙前忙后的。” 陈秀芝教导着女儿如何去做，可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表达感激。 “爸，我对不起你和我妈。” 生生的眼泪真是控制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 家里正是难过的时候，老爸还没赚到钱，靠着老妈透支自己的身体去换钱回来。 陈秀芝：“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呀……” 一把把赵生生抱近了怀里。 这是干什么啊，你是我生的，我养的，读个书怎么就叫对不起了。 抱着孩子娘俩哭成一团了。 “……生生啊，妈就希望你能争口气，别叫人瞧不起，给她们看看……” 一定要给你大姨二姨她们瞧瞧。 咱们不用她们给钱，咱们家都有手有脚的，靠自己。 生生抱着她妈瘦弱的身体，她妈体重才八十多斤，一米五六的个子，这把年纪看起来就是那种不健康的瘦，人一瘦各种纹路撑不起来就显得老，加上各种操心和生病，这脸色就没好看过。 她二姨曾经当着她妈的面说过，说她妈像是大y鬼。 “你妈这个话就可以忽略了……” 赵宝科出声，这是从赵生生出分数以后，第一次笑出来。 什么叫别人看看，他不想叫孩子活的那样累，叫人家看有什么用，自己活好了就行。 “爸，我想复读想好好读书，不想去职校。” 这是赵生生第一次对父母袒露内心。 是的，她不想去职校。 这个城市里的职校是拿着学费就都可以进去念的，毕业以后只是多了一张纸，一丁点的用都没有。 而且，而且…… 林漫说她行。 赵宝科起身，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 这个家几乎已经要将他压垮了，如果不是季娇伸了一把手，可能他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你放心读书，家里有爸爸，你和妈妈只要躲在我的肩膀下就行了。” 生生下楼给季娇去了电话，季娇这语气真是十年如一日，没有太大的起伏，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她说要和赵宝科讲两句，生生将电话递给父亲。 赵宝科接到电话以后就一句话都没说，陈秀芝心里急，这打电话怎么就听电话那边说话，你倒是讲两句啊？ 为了女儿也得好好谢谢季娇，谢到位也得谢，谢不到位也得表示感谢啊。 赵宝科：“嗯。” 陈秀芝：“……” 挂了电话，给了人家电话费，一家三口往楼上回。 公共电话在对面的一楼，他们家是没有电话的。 “季娇怎么说的？” 这父女俩可真是一个样儿，小的那个一锥子下去不见血，大的这个也没好哪里去。 赵宝科转头：“季娇说叫生生跟着她走。” “去哪里啊？” 陈秀芝急了。 她是想让生生复读，没打算让生生跟着季娇走啊，那季娇每天工作忙的，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回一次家的。 再说了，生生这才多大，就离开父母去姐姐身边看人眼色生活，她不干。 赵宝科说：“她找的学校就在外地。” “这不行，我跟季娇去说……” 陈秀芝这就马上要回去再打电话，这哪行啊，绝对不行。 赵宝科无奈：“她说，你要是想让她管，她就把生生带走，不想让她管，她就彻底不管了。” 季娇在电话里说的是，直接就把赵生生的户口给迁走了，他还没说这个呢。 陈秀芝觉得胸闷。 季娇不愧是赵丽华的女儿。 性格都是如出一辙。 赵生生说：“妈，我去我姐身边。” 陈秀芝犹豫：“生生啊，你不懂……” 那是寄人篱下。 赵丽华那个性，他们家过成这样都没管过，季娇是她妈一手培养出来的，你觉得季娇在亲情方面能比她妈好到哪里去？ 再说她那个工作，她爸都说过，成天就是做研究研究的，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的，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管生生，生生这孩子想的又多说的又少，她怕孩子过不好。 自己这个亲妈都照顾不好呢，何况是季娇。 季娇是丁克呀，她对孩子但凡有点喜爱之情就不会做这样决定的。 这种情况下，把生生送到季娇眼皮子底下？ 季娇是优秀啊，可季娇…… 反正她不干。 “我不同意，不能离开我身边。” 赵生生：“妈，我姐是亲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相信去了她身边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谁照顾你啊？” 赵宝科沉默几秒，低声说道：“季娇说让生生住校。” 015 请了家长 寄宿？ 在这个城市里，会去寄宿的都是什么样的孩子？ 父母离婚的，没人管的，拿着钱砸到学校，那么一扔。 那是没人爱的孩子才会扔到寄宿学校去。 季娇从小就是没人管，才长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她生生不是没人管啊。 看赵宝科。 “就不能和她说说看，复读在本城复读就行了。” 跑那么老远做什么。 再说季娇把生生扔到寄宿学校，没人盯着生生，那不是…… 小女孩儿啊，家里就得多操心一点。 赵生生默默插了句嘴。 “爸，我姐选的学校是军事化管理的吧？” 赵宝科点头，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 赵生生：“我去。” 陈秀芝还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她觉得不好。 再说住宿是一直住在学校的吗？要是去季娇家里，季娇不在家，她丈夫在那怎么办？ 她生生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啊。 “你要是不愿意去……” 赵生生：“我愿意。” 这事儿似乎就是没有陈秀芝可插手的余地。 送赵生生走的那天，陈秀芝哭躺下了。 太过于伤心，以至于身体引起强烈不适，起床都费劲了，万幸的是孩子跟季娇走了。 起不来床自然就得和季云翔打招呼。 季云翔：“秀芝要紧吗？多休息几天也行。” 这个身体呀。 赵宝科说：“她说明天就能过去。” “你叫她别急，身体要紧，家里也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灰，其实两三天打扫一次就行。” 这话季云翔说的是真心实意，家里确实没什么人来，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也全部都是在学校，也就晚上回去睡个觉。 赵丽华回来与不回来…… ＊ 赵生生复读的开端过的万分辛苦。 这种辛苦来自于她对外界的抵触已经对自己严苛的要求。 数学方面达到了极少数破满分，而英语成绩越来越差，差到学校只能请季娇来坐坐谈谈。 季娇已经推掉了学校的三次邀请，她实在抽不出来时间，走不出去。 老师在电话里将情况说的很重，事实上情况也很严重，她甚至怀疑赵生生有自虐的倾向。 “……我想你们做家长的还是要过来学校一趟。” 季娇皱眉。 她没办法走出自己的实验大楼，只能打电话联系丈夫。 “……生生学校老师说她出了一些很严重的情况，我走不开。” “我这边也走不开。”江君择眯了眯眼睛。 嗯，关于生生，赵生生过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他有一起吃过一顿饭，那以后似乎就没再见过面了。 这情况就糟糕了。 季娇：“……那算了我……” “还是我找人去吧。” 季娇比他更忙。 想了半天也只能叫小叔叔去一趟了。 江家－ 江汉阳正在老人椅上眯着眼睛看报纸，才晃了一会，江君择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拜托你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江宁叙，招招手。 “宁叙。” “在呢。” 江宁叙据说是他们江家这三代里长得最为好看的男人，但是这话，江汉阳是不认的。 自己的脸没有眼前这个小子好看？ 他这种叫做成熟稳重的美，江宁叙这种就是没张开的美。 笑了起来，我就说你是没张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不反对，那就是承认了。 很好很好。 很有自知之明。 “小叔。”江宁叙喊了一声人。 切！ 江汉阳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石膏长大的，就一直这幅德行。 “跟我去个地方吧。” 江宁叙心里是不太愿意的，实在是过去很多次他这位小叔叔拉着他去了很多个…… 不可描述的地方。 江汉阳开着自己那辆拉风的车就去了江君择指定的地方。 车…… 被拦在了门外。 江宁叙：“……” 所以呢，你开这车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江汉阳：“……” 他看着门卫：“我说，你不能歧视它呀，它是长得绚烂了一点……” 他刚刚明明看见前面那辆黑车放进去了，那他的车为什么不能开进去？ 门卫小哥板着一张冰脸：“抱歉，外面的车不能开进学校。” 他特意指指门口的标示。 能开进去的就一定是里面的车。 江汉阳：“……” 哈哈哈！ 这就尴尬了。 推推江宁叙的头：“你说说你，就这么远的路，走几步能死？” 这锅莫名地就甩到了江宁叙的头上了。 七拐八拐，绕的他头晕，走到哪里又围观到哪里，一边不停咂舌，真是个神奇的学校呀。 那吃东西的人，为什么一边跑一边吃？ 还有在校园里见到的人都是跑着走的？ 江宁叙：“小叔，不是要去见老师吗？” 据说是他堂嫂的表妹，在学校出了点小问题，堂哥堂嫂都忙，抽不出来时间，只能叫小叔代劳了。 “着什么急。” 江汉阳不急，慢悠悠在后面打狼。 老师面前站着赵生生。 老师问她：“你为什么扎自己？” 过了半响，赵生生依旧不回话，老师沉吟片刻。 “那好吧，希望你家长来学校的时候，你会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 老师抬起头，极其诧异地张了张嘴。 这是赵生生的家长？ 从哪里找来骗她的？ 这年纪就对不上。 “老师，抱歉抱歉，迟到了，我是江君择的家长。” 江汉阳从江宁叙身后闪出来，握住老师的手上下自动摇了几下。 这就算是握过手了。 老师也是第一次这样被握手。 石化完。 等等。 这是找错门了吧？ 江君择是谁啊？ “江君择不是我们班的。” 江汉阳指指站着的那姑娘，道：“江君择是她姐夫，我是她姐夫的叔叔。” 老师：“……” 见个家长这么难吗？ 饶了这么一大圈。 江宁叙闪身去了门外，做人的礼貌，不能来了避不见面，他已经和老师打过招呼了。 又不好留在原地qiè ting别人的秘密。 里面交谈声慢慢飘了出来。 “……同寝室有人发现这孩子拿钢笔扎自己。” 这事态已经很严重了，她检查过赵生生的大腿，那上面确实有扎痕，幸好不是很多。 016 弱少女感 江汉阳饶有兴趣问了一下；“这是为什么啊？” 有自虐倾向吗？ 这不对呀。 季娇家的，怎么样也得和季娇性格差不多的吧。 那季娇就是金刚石啊，她的表妹怎么可能是可怜巴巴的小花儿。 老师一脸懵。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而且这个答案不是应该由你们家长来告诉我的吗？ 不然以后真的出事，学校也背不起这个锅。 “我请您来……”老师磨磨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派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一交流就分叉：“就是为了我们做做沟通，然后想办法帮帮助孩子从根本上解决。” 江汉阳若有所思道：“知道了，那我可以带她走了吧？” 老师再次磨牙。 交流真的完全不顺畅啊。 比大姨妈通畅还难！ 老师一脸表情严肃：“我还是建议让她的父母来到学校和我谈谈，很多心理问题都是从一些小事上面开始的……” 江汉阳托腮：“那我先带人走了。” 老师很想掀桌。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讲什么？ 啊？啊？ 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第一次想掀桌打人。 太让人生气了，又必须保持微笑，这种感觉真讨厌！ 江汉阳先出的门，走了几步自认为威风凛凛地步子，后面的人提醒他。 “小叔，你就打算自己走了？” 自己？ 扭头一看。 我靠！ 人呢？ 老师看着赵生生，若有所思：“就算是家里人对你不上心，自己也得对自己负责，老师明白你想力争上游，可你基础实在是有点弱……” 赵生生的努力她看在眼里。 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哪怕是今年的中考，她敢说赵生生依旧考不好，考个普高也就这样了。 有点可惜的。 这孩子的数学成绩真的特别的好。 但可惜在这所中学里注定了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他们这所学校就没有太弱的学生，每一年升学率都是极高极高。 挺可怜一孩子，你说来的家长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江汉阳回去把赵生生拉了出来。 赵生生犹犹豫豫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眼珠子转了转。 江宁叙觉得她犹豫的那部分就是，想打掉他小叔的手。 好不容易走出教学楼外，江汉阳停住脚步了，赵生生悄悄伸出小手，把江汉阳的手给推开了。 拍……开了。 不，熟！ “姑娘诶，你为什么扎自己啊？” 要扎扎别人啊，别人替你疼了，不也一样的。 赵生生有点诧异。 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上这样的长辈形象，据说是姐夫的叔叔，她姐夫走的不是这种风格。 怪……叫人接受不了的。 她身边的长辈亲戚，就没有一个是江汉阳这样的，完全没有。 “你哪科学的差啊？学的吃力？” 他看明白了，当时看见这学校就该想到的，以虐出了名的‘狠校’啊。 赵生生不吭声。 江汉阳瞥了一眼自己大侄儿。 “数学？” 女生好像都是数学学不好的吧。 除了季娇那个女身男心的怪物。 眼前这孩子嘛……倒是挺正常的。 不错不错。 女孩子嘛就该娇滴滴的，有所长有多短。 江宁叙瞥了一眼自己小叔，沉吟片刻：“是英语吗？” 就他所听到的内容，以及老师所表达出来的遗憾，貌似是英文和语文。 江汉阳微微蹙眉。 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赵生生挑眉去看江宁叙。 江宁叙也挑了挑眉，算是回应了她。 “你有没有想过参加数学竞赛班。” 生生一愣。 …… 季娇知道赵生生用钢笔扎她自己，晚上就去江汉阳那里把赵生生给接回来了。 江汉阳：“……” 季娇会不会打这小可怜啊？ “季娇啊，有话可要好好说。” 季娇是黏上胡子就李逵呀。 瞧着情绪不对。 季娇和江汉阳的视线对上，江汉阳清清喉咙，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当他什么都没说好了。 惹不过，还躲不过嘛。 这长辈当的可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可怜可叹啊！ 你说江君择干嘛娶个兄弟回家来？有瘾吗？ “你跟着我走。”季娇看了赵生生一眼。 生生跟在季娇的身后，老老实实跟着走。 下了楼，季娇停住脚步，她走在前面，她一停那生生肯定就要停。 “这方面倒是无师自通。” 这个倒是不用学哈，直接就会了。 她就一眼没看到，她确实是分不出来太多的心思盯着赵生生，找到了最合适的学校，拜托了老师，就这样还不行。 想怎么样？ 学不好，有道理被？ 赵生生不说话。 “说话，信不信我抽你。”季娇猛地瞪圆了眼珠子。 她说抽那就是真抽了，不是吓唬。 “嫂子……” 江宁叙从里面走了出来，喊了季娇一声。 静了几秒。 “嗯。” …… 季娇再带着赵生生离开的时候，脾气就压下来了很多。 她在前面开车，赵生生坐在后面。 “英语和语文为什么学的吃力？” 还是如此吃力。 她不理解呀。 一个初中而已，那些题随便抓出来都不难的。 动动脑子不就学会了。 有扎自己的那个时间，你不如都放在课堂上。 “我笨。” 季娇在心里冷冷骂了一句。 笨不是借口。 季娇说：“你觉得老师不够好吗？” 沟通不良？ 赵生生摇头。 “老师挺好的，我可能……不是这块料，我也挺努力的……”真的挺努力的，可结果不是她想要的，这让她觉得很无助。 全年级摸底考试她排名倒数第七。 所有的自信都被摧垮掉了。 季娇静了几秒，低声道：“知道了，以后周末你回我家来。” 017 貌合神离 季娇是觉得自己被亲爸给坑了。 不是季云翔开的这个口，她也不可能把麻烦领回家，领回来了就得负责。 可她哪里有这个时间呀。 “以后周一到周五住校，周六周末回家里来，我辅导你。” 生生很是诧异看着她姐。 “英语不好，那就把所有的范文通通背下来，这不难吧。” “不难。” “以后别扎自己。” 赵生生：“……” 小声说：“我就想让自己试着清醒点，不是自虐，自虐也不用钢笔啊。” 不是没解释过，但老师不信，后来她也就不解释了。 “你爸妈最近过的都蛮不错的，家里也没什么负担，他们都好。”季娇淡淡说了两句。 她启动车子，赵生生坐在后面，道路两旁的树木快速闪过。 天上的星一闪一闪的。 季娇又动了心思想给赵生生转学，主要是觉得现在的学校不是很合适赵生生。 她想办的事情就没办不到的，很快赵生生就转走了。 女儿转学这事，陈秀芝都是过了大半个月以后才知道的，从季云翔嘴里听到的。 也就是说，如果季云翔不提，她根本没的知道，心中想着，这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的了，所有事情都不通过他们，也不和他们商量。 将厨房的垃圾收拾好，准备一会离开的时候带走。 外面门响。 陈秀芝想着可能是季云翔回来了，她抬起脚准备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只有大开的门外亮着光。 季云翔带上门，就开了口。 “丽华，你就同意离婚吧。” 屋内一片寂静。 陈秀芝大气都没敢喘一声。 家中为什么没有亮灯？ 陈秀芝都已经要走了，切了电才发现垃圾没有带，又返回去拿垃圾，她的鞋底是干净的，才刷过的，所以鞋就在脚上穿着呢。 季云翔进门见屋子里一片漆黑，以为就是家中没人。 也是阴差阳错。 离婚这事季云翔想了十多年了。 也提了好几年。 只是赵丽华一路往上干，这官越做越大，这婚自然也就离不成了。 要多方面的顾及影响。 “我今天很累，暂时不想谈这个问题。”视线俯视季云翔道。 她刚从现场回来，脑子已经转不动了，需要休息。 车子在路上跑了三个小时，她才到家。 而且这话题就是无解。 那些年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原因她清楚，季云翔也是清楚的。 大家都是有所牺牲。 “十年了，我还能有几个十年呢？” “也许以后。” “可是我不想等了。”季云翔轻声道。 他们同床异梦。 明明感情已经没有了，家中无人的时候是分开住，却在孩子回家的时候仍旧睡在同一张床上。 大部分他就是自己和自己过日子，过去是为了孩子。 现在季娇也结婚了。 “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和别人结婚，那我就一个人过，我可以保证。” 这个问题他不想回避了。赵丽华的声音十分不耐烦。 “你要考虑你女儿的未来，你要考虑离婚对我们俩所带来的影响。” “我什么都考虑了，可谁来为我考虑呢？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求求你，我们就离婚吧……”放过彼此。 赵丽华已经不爱他了，他也不爱赵丽华了。 季云翔：“季娇她会理解的，她婆婆家也能理解的，毕竟君择会站在季娇的一侧护着她……” 赵丽华反手端起一杯水对准季云翔的脸泼了过去。 “冷静了吗？” 季云翔被泼醒了。 “你当初选择生下这个孩子，就得为她现如今负责，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作为母亲的责任，你要是怨恨就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吧。” 选择了这段婚姻。 赵丽华脱下了脚上的半高跟鞋，抬着下巴回了卧室，季云翔伸出手抹了脸上的水迹一把，也回了房间。 他们分房住。 陈秀芝吓傻了。 她躲在厨房也不敢动，又心惊肉跳的，生怕下一秒就有人走进厨房。 这个时机赶的真是不巧，她当时离开就好了。 等了好一会，才敢偷偷离开赵丽华家。 过去真的特别羡慕赵丽华，人有能力长得又漂亮，丈夫温柔女儿聪明，电视机上总能看见赵丽华的身影…… 多威风，多牛呀。 这个城市谁不认得赵丽华？ 一路跑回家，好像后头有狼撵她一样。 今天赵宝科店里不忙，关门的早，师傅就先放他回来了。 他在店里学手艺，帮着师傅干一些零碎的活，师傅呢每个月就付给他最最基本的工资，聊胜于无。 靠这工资肯定没办法养家，不过学手艺就是这样的，熬年头，熬资历，学到手了就变成自己的了，给师傅干点活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正在家里颠勺儿呢。 陈秀芝赚的这份工资，真的大大缓解了家中的压力。 过去她不做家务做饭，那现在就更加不可能让她做了。 “你这跑回来的？后面有狼追你？”赵宝科调侃，干嘛还一直回头看？ 家里有陌生人吗？ 上了桌吃饭陈秀芝都魂不守舍。 赵宝科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秀芝觉得自己是守不住秘密的。 赵丽华…… 看外表的话根本看不出来的。 泼了季云翔。 我的老天爷啊！ “你倒是说话啊，怎么还把生生的毛病学过来了。” 陈秀芝放下筷子严肃脸：“我今天从你姐家要走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灯关了……” “嗯。” 然后呢？ 陈秀芝依旧一脸的震惊：“然后姐夫和大姐就回来了，我还没打招呼呢，姐夫求你姐离婚。” 真的是哀求。 季云翔求赵丽华离婚。 是求。 “嘶……” 赵宝科喝汤烫到了。 陈秀芝想，吓到了吧？ 她也吓到了。 她对赵宝科说：“大姐说她挺累的，想回去休息，姐夫又求她离婚，大姐就泼了姐夫。” 屋子里静的很。 夫妻俩都不说话。 赵宝科抿唇：“他们没看到你吧。” 陈秀芝：“我听到这些就没敢打招呼，自己偷偷跑了。” “这些事对着谁都别说，当做没听过，烂在肚子里。” “我知道，我又不傻。” 赵宝科这饭吃的不好。 陈秀芝心想，原来人真的就不能看外表的。 瞧着多光鲜亮丽的，内里怎么回事只有自己知道。 018 努力向上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赵丽华家的秘密，陈秀芝的生活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比如说这羡慕，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了。 少女怀春，那老大妈也是有梦想的，赵丽华的生活看起来就是个完美的童话故事，可掀开童话的这层外皮，里面满目疮痍。 自己工作好丈夫好女儿好又如何。 踏踏实实才是真实的幸福。 季云翔来家里。 “姐夫，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家里也没什么菜，要不我出去买点吧……”大周末的，真的没什么准备。 赵宝科也是刚起床，顶着一头的乱发。 他这样的工作性质，是不太在乎外表的。 难得周末休息一天，就起的晚了些。 “我去买吧。”陈秀芝说。 季云翔：“都别去了，我吃过了，今天来是和你们说一件事，生生转学了……” “啊？” “转到镇上的学校去了。” “怎么转镇上去了？”陈秀芝叨叨。 生生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再不济这也是城市，那镇上教学能和城里比吗？ 之前季娇明明给送的是最出名的一所学校，这中间怎么又转学了？ 是不是季娇怕他们不给钱啊？ 她开始小心眼想着。 赵宝科也是一脸懵。 沉默了几秒，问姐夫：“怎么读的好好的又转学了？” 那学校大家都说好，能进那种学校的还愁将来考不上好高中，身边的人对那所学校评价也都是极其高，突然给转镇上学校去读书……那和同学相处呢？生生原本就不是个热情的，这好不容易混熟了…… 季云翔：“季娇说，现在的学校更适合生生。” 当然电话里原话就没那么好听了，他现在说出来的都是加工过以后的。 赵生生之前待的学校是好，中考前一百名可能那所学校就出八十名，但好学校也不是所有人都合适的。 生生去了以后，适应不良，哪怕她多学了一年，也是站在所有人身后的，这对赵生生的学习情绪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按照她现在的程度完全跟不上，自己又想努力，努力的方向又出了偏差，以至于就出了扎自己的事情。 季娇新找的学校是镇上的学校，师资力量和前一所完全没的比，可胜在适合赵生生。 季娇考虑的就是现在的这部分，什么英文师资力量不行，需要高中以后在补，那些问题都放放，难道赵生生现在英文程度就很好了吗？现在需要集中攻克的是她大面积分数问题。 以后的问题，以后解决。 陈秀芝停顿了几秒，说：“姐夫，不行的话还是叫生生回来读吧。” 她和孩子爸爸都有时间照顾孩子。 你看季娇很忙，他们也都清楚，就别麻烦季娇了。 赵宝科也犹豫着：“要不……就听孩子她妈的话吧，送回来吧。” 季云翔笑了笑。 这话幸好不是季娇听了，那孩子听了以后，保准会把赵生生马上打包送回来的。 季云翔：“你们要相信季娇，她就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 看着老三两口子闷声不说话，又说：“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不是。” 陈秀芝心里想着，她觉得挺好的，怎么就变成最差了呢。 求人嘴短。 给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 想拿回来，拿不回来了。 陈秀芝苦着一张脸，等季云翔走了以后，才开始埋怨。 “当时就不该听你的话，把孩子户口转走，好好一个城市的孩子，给扔镇上去了……” 你不想管，你把她送回来啊。 你说生生走的这段时间，她天天都睡不好，天天想念。 赵宝科摇头：“听季娇的吧，不会害生生的。” 陈秀芝当然知道季娇不会害赵生生，可问题是…… 季娇是学神，那生生是学渣呀。 你拿学神的想法砸到学渣的身上，你觉得学渣能复制学神走过的路吗？ 因材施教听说过吗？ 了解一下。 原本成绩就差，你给送到镇上的初中复读，一点优势没有，这不是叫她走下坡路吗？ 哎呦，这一想，就难受起来了。 “我这眼睛啊，看不清……”模糊的厉害。 “你别操心，别瞎想。” 赵宝科念叨妻子，这样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注意，你说一着急就上火。 ＊ 赵生生转学，也是她姐直接把她给送过来的，事先没有和她商量过。 突然之间就做了这个决定，然后她今天就来这里上课了。 教室里很静，倒不是之前学校的那种分秒必争气氛，生生凝神听着，思考着。 台上的老师点名赵生生。 “我们让新同学来为我们解这道题……” 下面的学生鼓掌。 赵生生一脸懵逼。 额。 胃疼！ 被点了名，不得不起身，走上讲台。 林漫说赵生生的数学成绩很好，事实证明她是学的真的挺好。 闹了个脸红，憋着一口气讲完，下面同学有的做笔记有的瞪着眼睛看着她，一脸钦佩。 那种胃疼的感觉，消失了。 莫名就消失了。 老师让她回座位。 这次摸底考试同步最牛逼的初中学校的卷子，这道题整个年组就没有答对的。 下了课，赵生生就被围住了。 “你是哪里转来的？” “新同学你好……” “赵生生，你好牛噢，这题我们学校都没有答对的……” 生生看着这些同学将她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在盯着她，都在和她讲话。 这些同学里没有长得很白皙很精致的，有些脸上红团团的，大部分的同学皮肤都偏黑，她可能就是这里皮肤最白的一个，带头一直在对她讲话的女同学校服袖口已经洗得发白。 其实之前她心里有点小不高兴，因为她离开了最好的初中学校被转入进了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后来。 生生发现，她的这些同学中，没有人的家长是什么企业家，没有人的家长坐什么办公室，大家出身都很普通，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的家庭附加值，但他们这群‘星’依旧闪耀，因为他们渴望知识，渴望知识能改变命运。 019 小小姑娘 赵生生是班上所有同学选出来的数学课代表。 整个班就是个发光发热的小宇宙，大家操着完全不标准的英文在朗读课文，所有同学都在死命背诵范例作文，尽管这部分真的很落后，但大家的状态反之亢奋。 她的英文语文成绩烂，班级里这部分学的好的人就拉着赵生生做交换。 生生教他们数学，他们教生生别的科目。 中午午休的时间，没人回家。 大家都带饭盒，饭盒里面的菜稀稀拉拉的，哪里讲什么营养搭配。 这里的孩子吃得饱就很好了，赵生生默默打开自己的饭盒，拿着勺子挖着米饭。 她算是班里条件比较好的。 “赵生生，这道题……” 班长和她讨论了一中午的数学题，在这个学校里，男生与女生哪怕就是非常近距离的接触了，也不会有旁边醉人的目光以及扑所迷离的谣言。 周六一早，赵生生坐车回家。 回季娇的家。 想从这里回她上中的家，那就太远了，估计要坐火车的吧。 她回季娇那，季娇从没接过，因为季娇实在太忙了。 站在那栋楼外，生生手里握着门钥匙。 好神奇！ 她竟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怎么不进来呢？” 江君择就站在二楼的看台边，手里还端着咖啡，看见生生了。 生生抬头看向姐夫。 真好！ 真高呀。 她是在说江君择站立的位置。 “要喝吗？”江君择举举自己的杯子问着门口换鞋的少女。 赵生生背着书包，换好拖鞋。 “不喝，我喝不惯。” 姐夫第一次冲给她喝，她不好意思拒绝，又觉得问的太多就丢人，以至于喝过以后她失眠到了后半夜。 瞪着眼睛睡不着的滋味真难受。 咖啡。 这是她非常拒绝的东西。 江君择淡定地开口：“你姐可能要回来的晚一点，我现在需要做点什么？做饭或者带你去买衣服？” 额，没养过孩子，对小孩儿也不太感兴趣。 无处可下手的感觉。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大方了一些。 前几次来家里，总是躲着他和季娇的眼睛。 看来这所学校是真的有些合适。 那学校是江君择帮着赵生生选的，季娇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从他们第一次为生生找学校就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的目标几乎就是一致的，不过就像是陈秀芝所讲的，你不能用学神的思维去要求学渣。 也许负负得负到底了。 “我想去把头发剪短。” 江君择挑眉。 剪头发？ 没问题。 他开着车载着赵生生去剪了个短发，特别特别短。 以至于江君择觉得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愣是给剪成了假小子。 “学校和老师要求的？” 赵生生所有所思：“不，我只是觉得梳头发占据了我太多的时间。” 江君择：“……” 额，这种说法也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生生去念的学校，学校是有要求剪发的，但没要求剪的这样短。 江君择接到季娇的电话，季娇说她晚上才能回来。 “知道了，我会带着她解决午餐的。” “想吃什么？”挂了电话，扭头去问生生。 生生的手划过车窗玻璃，收了回来。 “没关系的，脏了你再给擦干净了就好。” 江君择对她道。 “姐夫。”生生喊他。 “你说。” “觉得很没希望的时候我应该做些什么？” 心很空洞，很空虚，很无力，对前途一无所知该做些什么呢？ 江君择镇定自若地看着前方风景。 “我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阶段，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不是扎自己的那种。”他笑笑。 赵生生等待着她姐夫的建议。 “学样乐器吧，高兴不高兴来一曲快乐似神仙。” 赵生生：“……”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赵生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江君择这条船，自己迷迷糊糊和姐夫买了一把琵琶，然后回了家。 面对着房间里的琵琶。 赵生生：“……”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季娇晚上赶回来的时候，停好车推开车门。 她家里传出来一阵能瞬间将她击倒在地的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江君择依旧靠在二楼的看台笑眯眯和楼下的妻子打着招呼。 该死的琵琶！ 抬脚拎着包才要踏进家门，一阵撕扯的声音将季娇击飞了出去。 她，能选择马上离开吗？ 晚饭是季娇做的，不太丰富，买的都是半成品，拿回来炒一炒拌一拌就可以出锅了。 这个家的气氛就真的和生生家不太一样，江君择看脸的话，瞧着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类型，可现实完全不是，和季娇一个话题一个话题的辩论过来，吃过饭两个人还会一起合作来首曲子，江君择的琵琶季娇的钢琴。 赵生生看了一会，玩味一笑。 晚上十点钟，赵生生趴在本子上已经睡死过去了。 看了一白天的书，这个时间就该休息了，可季娇没有让她去睡。 生生以前在家里都是八点多就shàng chuáng，她妈不可以睡太晚，而且她父母认为只是个初中就熬夜到十点十一点，那高中要怎么过呢。 季娇推开丈夫的头。 江君择：“讲不过我。” 季娇白了他一眼。 “懒得和你讲，我去看看她题做的怎么样了。” 季娇进了赵生生的卧室，看着屋子里睡得特别香的小姑娘，突然之间觉得好气。 她这是为了谁呢？ “赵生生。” 赵生生将脸换了个面继续睡。 季娇：“……” 020 我的火焰 牛，牵到哪里都是牛！ 变不成河马。 生生一觉睡到自然醒，额，七点钟。 在房间里醒过来，有些许的不适感。 房间面积太大了，一个房间的面积都比她整个家大了。 留给她住的这间房，季娇没有帮着她添东西，一整间干干净净的给了她，想要什么可以对江君择开口，但生生只是要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学习用的桌子。 如此而已。 可能是昨天趴在桌子上睡的太久了，脖子有微微的不适感。 从门里出来。 “早！” 江君择端着咖啡杯和生生打招呼。 赵生生的头发满天飞，因为短所以压了以后直接就变成炸毛了。 迷迷糊糊和自己姐夫道早安。 “面包？粥？”季娇看着她问。 粥吧。 她喜欢喝粥。 “粥。” 季娇：“只有面包。” 谁会一大早的爬起来煮粥。 生生：“……” 那还选什么？ 她姐这是在逗她玩吗？ “睡的好吗？”季娇笑眯眯看向赵生生问。 生生认真想了想。 她还认真想？季娇很想一脚把眼前的孩子踹出门。 “挺好的。” “我觉得你睡的也挺好的，九点不到就已经睡的呼呼的，你成绩提升不上来，和你的付出是有绝对关系的。” 江君择天外飘来一句：“你上初中的时候不是讲也睡的很早。” 季娇：“我成绩好，我可以任意时间睡觉。” 江君择耸肩。 讲不过你，我投降。 季娇感慨：“考试考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能睡得着，并且睡得不错，心挺大的。” 生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辩解一句。 “姐。” “嗯？” “我这次考试，分数提升了不少。” 真的是提高了不少，进步是很明显的。 季娇看着生生；“所以呢？你能进最好的高中？” “那个目标太高了。” 距离她太远了。 这不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事情，她一开始的目标只是普高而已。 当然了，现在的目标似乎想比普高更高一点。 高一丢丢就行。 最好的？ 她长得也不像呀。 “一米也是跳两米也是跳，既然跳了当然要选个最好的结果。” 季娇看生生，她不太理解赵生生的世界，活着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存在？ “可是我腿短呀。” “那就打断了，拉长。” 季娇放下杯子：“吃早饭，以后周末学习时间推到十点钟睡觉。” 赵生生：“……” 生生是个很懂事很早熟的孩子，但睡觉时间这个事情，这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一年当中除了除夕的那一天，她几乎没有超过九点睡觉的时候。 对于每个周末回到表姐家，最不能适应的并不是季娇的冷漠，而是季娇的霸王条款。 好几次她都是偷摸睡了过去，后来季娇干脆就直接坐在她的桌子前面盯着她。 八点半过后，生生的脑子开始发懵，眼前无数星星闪过，记忆力越来越差，只想回到床上盖上棉被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有敲桌子的声音。 猛地醒了过来。 江君择的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生生睡觉吧，季娇你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季娇狠狠瞪了那个马上收拾桌子的小姑娘一眼。 生生：“……” 赵生生很快就上了床，关了灯，盖好被子然后面带着微笑睡过去了。 江君择给季娇泡了一杯咖啡。 “你应该尊重她的生活习惯。” 那是十几年养成的，并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改掉。 季娇皱眉：“除了比别人多用功，她还有什么胜算？” 现在就连多努力她都办不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落于人后了。 对于赵生生这样的不思进取，季娇觉得笨和懒永远都是密不可分的。 “你只看见了她早睡，却没看见她早起，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已经算得上是很拼了。”活动活动自己的腰。 他所看见的赵生生还是很拼的，不是季娇虐她，不让睡，每天早上五点钟就已经起床跑到外面背课文去了，更不用说赵生生那一摞子的习题册子。 季娇：“你这种个性害人。” 江君择；“拭目以待咯。”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说他害人，那就往后瞧。 …… 生生国庆都没有回家，因为季娇不允许她回去。 陈秀芝：“……” 想女儿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可惜赵生生不主动将电话打到楼下，她根本联系不上赵生生。 赵宝科难得今天休息，陈秀芝买了点水果打算一会和丈夫给母亲送过去。 这些年了，以往她买什么母亲都不要，心疼她条件不好嘛，她也没主动买过什么，能省一毛是一毛，现在不一样了。 “东西都拿了吗？”陈秀芝问丈夫。 “都带了。” “要不就分成两份吧，我家里一份给你妈拎过去一份。”陈秀芝犹犹豫豫说着。 这过节东西就涨价。 总不好给她妈买了，不给生生奶奶买。 “一年也就这么一两回，花点就花点吧。”赵宝科说。 陈秀芝一想也是那么回事。 别又空着手，到时候她那姐姐又要说她过去白蹭饭了。 两个人提着水果去了生生姥姥家，也就是生生老舅陈立家。 洪高琳一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买了不少的菜，她当然不怕多花钱了，花出去的这些回头陈秀芬都能给她补上。 一听见敲门，以为是陈秀芬一家子来了。 “陈予，你大姑来了，赶紧出来。” 这是叫陈予站在门口迎接。 陈予还在卫生间呢，嘟囔了一句，她也不是服务员，来就来呗，干嘛叫她。 讨厌。 “陈予。”洪高琳又喊。 推开门。 看见外面的人，脸上的热情收了收。 以为是陈秀芬，结果来的是陈秀芝。 “四姐你来了。” 来这么早。 不会早饭都没吃吧。 陈予推门从卫生间出来，和自己四姑打了招呼，洪高琳借势骂她：“作业写完了没？成天就知道玩，家里穷没指望不知道吗？你成绩再不好，我指靠谁去？” 直接就把陈秀芝给扔门口了。 一顿骂，把陈予骂哭了，自己站在阳台上又开始骂陈立。 021 生活活着 “这一大早的骂孩子干什么……” 生生姥姥说了洪高琳两句，洪高琳还振振有词。 洪高琳：“妈你就惯着她，不知道努力，以后指靠着谁去，天天指望别人伸把手帮你……” 生生姥姥恶狠狠瞪了陈立一眼。 别以为她年纪大就听不出来指桑骂槐的，这是干什么？ 陈秀芝早就习惯了。 人穷志短嘛。 “妈，东西我给你放门口了，我俩还得去他妈那帮忙干活，那就先走了。” 买的香蕉和葡萄。 这个季节也就是吃这些，再贵的她确实也买不起了。 生生姥姥：“秀芝啊，你吃了饭再走啊……” 这是干什么，门都没进，转身就走。 你婆婆那儿的饭香啊？ 赵宝科觉得这样不好，扫了老太太的面子，压低声音；“中午就在这儿吃吧。” 陈秀芝上手掐他。 “没吃过饭啊，饿死也不在这儿吃，去你妈那儿。” 生生姥姥追了下来，陈秀芝也没惯洪高琳的包；“她不就是骂给我听的，我不在这吃就是了。”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她的？她就那样。” 老儿媳妇就不是个东西。 “我不受这气。” 陈秀芝转身就下楼追上丈夫去婆婆那儿了。 生生姥姥回来以后坐在床上气半天，自己也劝秀芝了，秀芝就是不给她这个台阶，你说你大姐二姐一会就来了，姐妹几个坐在一起，你倒是聊聊啊，家里有什么困难，多说说，秀芝现在跟她婆婆那边的人学的，越来越清高了。 老太太也不愿意了。 为谁辛苦为谁甜。 儿女也不能体谅她这个做妈的。 为了秀芝她去求了秀芬多少次，好不容易有个场合，姐妹俩见个面你就低气点求着点，说点小话，秀芝可倒好，直接走人了。 陈秀芝和赵宝科离开生生姥姥这边又去了赵宝科家。 生生大姑呢，就是赵丽华，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这种节日赵丽华一般也不会回娘家。 赵丽华下面有个妹妹，也就是生生的二姑，叫赵瑞芳。 这二姑是开水泥厂的，是个很典型的商人，口条绝好，丈夫黄伟伦是一位外科医生，儿子黄思翰也是位外科医生。 生生爸爸大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个弟弟叫赵宝忠，普通工人一枚，妻子是会计。 总体上来说，生生奶奶家的人条件都偏好，赵宝科是混的最不好最不好的那个了。 一进门，妯娌已经在干活了。 “嫂子你来了。”赵宝忠妻子陶慧茹和陈秀芝打着招呼。 “我帮你吧。” “别别别，我自己就行了。” 陶慧茹推着陈秀芝，叫她进屋休息。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妯娌情还是有的。 进了屋子里，生生奶奶看了儿子儿媳妇一眼。 “妈，给你买了点水果。”陈秀芝说的也挺尴尬的。 地上已经摆着一堆的葡萄和香蕉了，似乎赵宝忠家买的。 这不买重复了。 生生奶奶：“我能吃多少，你们还一个劲的买，回去的时候拿走一半，我和慧茹也是这样说的。” 她就一张嘴，能吃得了多少的东西。 “生生回来了吗？” 好久没看见孙女了。 那季娇啊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对她这个姥姥也是淡淡的，所以不回来呢，她也不是太想念，生生和了了这两个孙女是她看着长大的，瞧不见这心里就记挂着，特别是生生。 了了家里父母一切都能操心得过来，生生这成绩也不好，父母也靠不上，她这个做奶奶的难免就会偏着点心，多挂着点。 陈秀芝：“没回来，季娇说来回折腾浪费时间。” 不就坐个车。 这一走就两个月了，连个面儿都见不到，好不容易盼到过节了，你说家里依旧冷冷清清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生生是季娇的女儿呢。 生生奶奶看儿媳妇：“季娇这么说就这么听吧，她心里有成算，你也别埋怨她，她到底是帮忙了，咱们再讲一些不好听的话就显得不入流。” 是怕秀芝什么时候说错话了。 那季娇可不是别人，她这个做姥姥的说话都得留心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该管的就不能伸手去管。 陈秀芝：“妈，我也没说别的。” “不说好。”看看儿媳妇的状态：“在你大姐那干活还习惯吗？” “挺好的，也不累。” 陈秀芝说话都是捡好听的说，她事实上挺累的，赵丽华那家里面积大呀，她每天蹲在地上擦地板就得两个小时，所有的角落都要擦干净，东西又多，但拿了人家的钱就不能抱怨，她活到这把年纪，开始养家了，也挺自豪的。 和辛苦比较起来，似乎自豪占据了上风，也就咬牙撑下来了。 生生奶奶点头。 “吃根香蕉吧，我出去帮慧茹忙活忙活。” “妈，我去帮慧茹吧……” 生生奶奶没拦住，陈秀芝要帮忙，陶慧茹就让她洗洗菜，一会做饭自己来，老太太收回视线，想起来刚刚和女儿的那通电话。 “……秀芝在你那儿干的挺好的吧。” 赵丽华：“好什么好呀，干活不利索，交代她的事情干的乱七八糟的……” 有一天叫弟妹把自己的衣服送去洗，结果陈秀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就给手洗了，害得那件衣服直接就给扔了。 她自己就属于干什么是什么，所以完全瞧不上陈秀芝这种，手把手教还笨的和什么似的人物。 022 牛就是牛 生生觉得被说的次数多了，自己的脸皮都厚了好几层。 她就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种。 周六又在八点多睡死了过去。 睡的呼呼的。 赵生生：“……” 能起床就回学校吗？ 早上五点起床茫然沮丧了一会。 其实她姐说的她都懂，可到了晚上她就是发困，而且脑子不好使。 别人脑子不好使的时候里面装的是浆糊，她脑子不好使的时候里面就都是空的。 所有内容都被挖空了。 耷拉着头。 你真不争气，赵生生。 拿着书跑到外面去背。 江君择醒的时候季娇已经醒了。 在辅导赵生生这件事情上，季娇是认真的，她几乎将自己能挤得出来的时间都给了赵生生。 但结果…… 白天真的就还好，到了晚上…… 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困死的，怎么就那么能睡。 但凡要点自尊心也不能说了几次还是这样的吧？ 屡教不改，下次还犯。 气的她直迷糊。 季娇披着外套站在落地窗前，家里那小可怜背靠着墙背课文呢好像。 “她不是挺努力的。”江君择开口。 “她还可以更努力。”季娇道。 “季娇，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我。” 依着他看，生生就真的挺努力的，赵生生面对着他……呵呵还挺有趣的。 从不敢看他的眼睛，到逼着硬看。 每一次江君择都能从赵生生的眼睛里看到新鲜的东西，他没儿没女的，对养宠物一类的也不感兴趣，但家里多了个人，还蛮有趣的。 赵生生刚刚找对学习的门路，她的进步缓慢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也许一年以后她的中考成绩还不怎么样，这都是正常的。 你不能拿不正常的情况来要求她，她的基因摆在这里，而且从小没有受到过正确的引导教育。赵生生的问题来自于，家中没人能引导孩子去走上喜欢读书这条路，对数学的爱好那是天生的，上了学以后呢，实在成绩平平，偏科偏到了极致，有老师的一小部分问题，更多的就是家长的问题。可以负责地讲，从小到大思路全部都是错的，错了这些年你能一口气改正吗？ 不可能的。 季娇皱眉：“看了她以后，我更加不想要孩子了。” 她会被活活气死的。 江君择笑笑。 生生背啊背的，下了苦功了。 过去背诵课文这些，她妈也不检查也不管，她爸忙着上班赚钱更没时间管，上课的时候背诵不出来那就罚站嘛。 罚站的次数多了，搞的老师直接把她归类到不太好的学生那当中去了。 现在整个班，大家都在拼命读书，受这种气氛影响，赵生生也跟着开始积极了起来，她开始看大量的课外书，阅读一类的读物来丰富自己的见闻，过去她很抗拒这些。 “进来吃饭吧，上午做几套卷子。” 季娇拉开门，对着楼下背对着自己的人喊了一声。 知道惭愧了？ 还知道背对着站着。 知道不好意思就晚睡一会。 生生听见她姐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背了什么似乎瞬间就都忘光了。 吃过早饭，季娇大战赵生生开始上演。 满桌子的卷子，各种类型，限定的时间内要求赵生生做完，然后季娇进行批审。 数学这方面真的不用提，这孩子的灵活度是有的，她真不笨，她就是不用功，还有她的理解能力，她是外星人吗？ 赵生生咬着笔帽，她偷偷观察她姐的脸色。 要不好！ 批数学和几何的时候，季娇真的很想夸赞赵生生两句，孺子可教，等到了英语和语文作文的时候，这狗屎一般的东西到底是哪个老师交给她的？ 气的手都抖了。 完全不能理解。 写个作文写成这样，英语作文不说，那语文作文呢？ 为什么写成了这个样子？ 脸越来越黑。 嗤啦！ 赵生生抱头。 季娇的笔停顿住。 开喷。 晚上赵生生受虐了，写作文写到怀疑人生，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一想起她姐的脸一激灵。 掐自己大腿。 就这么一年了，不能在浪费时间了，想想爸爸想想妈妈。 不够疼。 下狠劲。 死劲掐。 成功撑到了十点钟。 把作文交给她姐，季娇的脸倒没继续像上午那样的黑，不过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这写出来狗屎一样的东西，能得高分那就怪了。 狗屁不通！ 一丁点的感情都没瞧出来，倒是瞧出来了麻木。 “你先睡吧。” 季娇脑仁疼。 她觉得自己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她觉得自己的本领教个孩子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忘记了，赵生生不是她季娇，不是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就眼前这么点的东西，搞的坑坑洼洼的，让她怀疑人生，甚至觉得赵生生没戏了。 特别想骂人，怎么就那么笨呢？ 周一赵生生是要回学校的，季娇也得回去上班，下个星期她没办法回来，就是硬挤都挤不出来时间，江君择不可能承担教育赵生生的责任。 写那三篇作文，中间她偷偷去坐了会几何题，因为那些实在有些苦闷。 后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生生就没敢再打开数学这边的题目来放松。 早上季娇开车送赵生生去车站，两个人外出。 “姐，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她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季娇和赵生生的眼神对上。 心中那抹失望放了放，多了些许的释然。 自己得给赵生生一个良好的空间去发展。 “也不算吧，就是恒心毅力差了一点点，你很喜欢数学是吗？” 生生想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考试只考数学就好了，不考那些其他的。 “那我给你报个班吧，去听听看，看看以你的程度能不能跟上。” 023 季娇发威 季娇所谓的报班就是数学特长生班，这个班的老师是曾经江君择的班主任老师。 季娇亲自去找了老师。 人生当中，她第一次求人，还让江君择在其中充当了一个桥梁的角色。 说实在的，她对教好赵生生，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她很怀疑自己教不好，她总是想去吐槽这个孩子太笨了，她所有的要求对于赵生生来说简直就是磨难一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听君择说你很痛苦。” 季娇无力苦笑。 她是要被打败了。 赵生生来参加考试的那天，进这个班要参加一个小小的测试，如果测试的结果不合格，是不能被收进来的。 这无关于钱。 这里的班和金钱并不发生任何的关系。 本身赵生生来到这里就已经是破例。 来到这里报名参加数学竞赛班的孩子们，都是在各种大赛中摸爬滚打过的，且要拥有很不错的成绩。 “同学，在这里。” 有几个看起来是高年级的同学叫赵生生过去。 三个男生坐成一排，三个人也是比较有特色，有个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有个瘫在椅子上叉着腿，还有个端端正正坐着，对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微笑着。 “今年的数xué lián赛我看好阿宁。” “同学在这里答卷子，随便写一写然后交上来。” 生生是有点懵。 事实上她对她姐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有点懵的状态。 明明之前说的是她作文写的不好，怎么突然又把她扔到数学班来了？ 满头的问号。 这些学生都挺自负的，因为都是有一定的本事才能过来这里。 赵生生在这些人里就比较属于不起眼的，肩膀总是有点垂着，目光永远向下。 江宁叙见过赵生生的。 但是明显对方没有认出来他，是没看见还是装作不认得呢？ 他倒不是对赵生生多有印象，就是见过的人，打个招呼是寻常。 不打招呼才是不寻常。 很快他就知道了，对方是真的不记得了。 因为看着他的时候完全就是一脸茫然。 赵生生看着那卷子，皱了皱眉头，这些题型很不规整，完全就是天马行空，看了一会，没着急下手，正在整理头绪。 她旁边的人都已经开始答题了。 江宁叙身边的人先 拿着报名表看了看。 老师跑路了，就抓了他们三个壮丁过来和小弟弟小妹妹们联络联络感情。 坐着实在无聊，就起身下去转了一圈，走到赵生生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步，然后摇了摇头。 女孩儿就是女孩儿！ 时间到，卷子收了上来，江宁叙在赵生生的卷面多停留了片刻。 卷子送到屋子里面。 “你们都看了？” 大概列选出来的一共十人，这十人里面并没有赵生生的名字。 比她更为聪明的人，大有人在。 天外有天这话是真实存在的。 数学班的老师也瞧了一眼，没瞧到赵生生的名字，他是答应季娇让那孩子过来试试，可最后没有走到他眼前，那就还是算了吧。 江宁叙：“有个小姑娘的卷子我看过，挺有潜力的。” 排除这个小姑娘和他沾亲带故，他依旧觉得有意思。 思路很清晰，下笔有力，可见她答卷的时候是非常有自信的。 老师抬眼。 “你说那个赵生生？”宋虎就是下去转了一圈的高年级竞赛班的成员。 他承认赵生生可能会比普通的孩子数学学的好点，但还不够。 程度远远不够。 “名字都记得这样的牢，宋虎这不是你家亲戚吧。”旁边的人啧啧调侃着。 记性可够好的了。 宋虎瞥了对方一眼：“一共就来了十四个人，就一个女生，我除非是眼瞎才会看不到。” 十四个人选中了十个人。 不一会，老师说：“把她卷子抽出来我看看。” 二十分钟以后－ “暂时先留下来吧，旁听旁听。” 别抹杀了孩子的兴趣。 赵生生这十一七天假期她没回家，莫名被她姐给送到了一个数学班。 下午做了二十几张卷子，里面数学卷纸占了十七张。 季娇：“……” 现在终于知道赵生生为什么偏科了。 “就算是皇帝也要雨露均沾吧，你比皇帝还霸道。” 喜欢数学就玩了命的宠它宠它，别的都当做看不见？ 生生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红，一时没察觉就做多了。 她看见语文英语生物化学那些就觉得恐惧，可能十分钟用不了就想跑路了。 “你这样，成绩永远提升不上来的，明年你中考依旧是数学满分然后其他的分数摞到一块勉强凑个三百多分。”季娇瞥她。 生生脸色一变。 这次中考的分数，就是她心头上的重伤。 她特别恐惧。 看见那些科目的题目，就觉得更加恐惧了。 “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季娇的眼睛透着一股狠。 有话不能说是吗？ 她就不信了，自己不能把赵生生给扭过来。 “说话。” 语调加重。 赵生生怕季娇。 老鼠见到猫的那种怕。 见到就想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周末来她姐这里，她宁愿住在学校里。 “我想考好。”低声说道。 季娇嗤笑：“你想考好？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考好做准备？哦对，你上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你是不是特别笨，你不笨你只是不努力而已。” “拿这样的成绩去中考，不过就是再一次自取其辱罢了。” 看看桌面上那些写满了答案的数学卷子，季娇冷漠着脸：“赵生生，前些天你大姑赵丽华女士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说你妈很努力的在工作，但可惜的就是，你母亲即便再努力，可赵丽华女士依旧觉得她做的不够好，又不能炒掉她，原因是什么你知道的吧，就如我现在看着你，我觉得头疼，但我不能撒手不管是一样的道理……” 季娇揪住了赵生生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直接捅了一刀。 她要做的就是，哪里疼往哪里捅。 “你爸做的是什么工作知道吗？顶着秋老虎爬上爬下，爬到窗户外面给人家装空调，装不好了师傅还要骂他。” 生生的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啪的往下掉。 她，有点讨厌季娇。 想要回家。 “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娇不耐地说：“我应该怎么对你？像你妈一样的呵护你？” “那我看见那些科目觉得害怕，我学不进去。”闭着眼睛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要完蛋了。 结束了。 024 小小少女 “别人学的会，为什么你学不会？”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生生沉默。 季娇：“你大概知道可怜父母，掉两滴无关紧要的眼泪，没关系的，你可以这样活的，就如同你曾经所做的，放弃掉自己，然后贴补家里几百块，这也许就是你能想到的对父母的回馈。” 赵生生：“我想贴补家里也有错吗？” 她小声地问季娇。 她姐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或许她的思想不够成熟，可为什么一直扭曲她的本意？ 季娇语调很慢：“你没错，可能错的是你父母没能力为你提供优渥的条件吧。” “我不明白姐你为什么一直把话题往我的家庭条件上来引，我从来没有抱怨过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我？学不好是我的错吗？”赵生生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的气。 “你这句话还真的说对了，学不好就是你的错。”季娇耷拉着眼皮。 赵生生站在原地哭，她过去哭都是默默哭泣，可这一次忍都忍不住。 她委屈。 用袖子擦着眼眶。 “你出身好就可以高高在上评价别人的人生，你头脑好你什么都好。” 季娇：“所以呢？我出身好我头脑好怪我咯？对于我而言告诉你赵生生，好学生做错一次就会被批的体无完肤，你是差生，只要考好一次，就会迎来无数表扬，你觉得生活是对你残忍还是对我更残忍一些呢？” “我尽力了，很努力很努力了，我每一天都觉得不快乐，你觉得我睡的早那我就晚睡，可是到了晚上我的脑子就不好使，你非要说我不努力，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赵生生吼。 她拼命刷了语文题，刷了英文，死记硬背，每天五点起床看书，可季娇姐就是认为她不努力。 江君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轻轻带上门站到二楼的楼梯位置。 站在这里楼下的人瞧不见他，但他却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楼下说话的两个人。 抱着胳膊。 他觉得季娇有些激进。 “你成绩不好就证明努力的还不够。” “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考这么点分？” 赵生生咬牙：“我不会。” “哪里不会？不会为什么不问？” “我通通都不会行不行。”赵生生闭着眼睛喊。 她的小胸脯剧烈喘息着。 她要离开这里，远远的走开。 她再也不想看见季娇了。 “通通不会那就重新学啊，你爸以前会修空调的吗？他现在挂在别人家的窗外，给你赚取生活费学费，他对你讲他付出的了？你却对着我喊你已经尽力了，尽一分力也叫尽力，你尽力几分？你来告诉我，你敢说我就敢听，你尽力多少？” 生生战斗着的肩膀彻底垂了下来。 她不想说了。 开门，跑掉。 离开的时候，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这里的。 江君择：“你ci ji她ci ji的有些过分了。” “这孩子有话不说的毛病早晚得出事。”季娇气定神闲：“晚上回来就好了。” “你真可怕。” 他指的是季娇拿着赵宝科来ci ji赵生生，赵生生真的有软肋，那一定就是她父母。 因为她懂事，想的就会多。 心疼父母也会比旁的孩子多。 “多谢夸奖。” 季娇的家住的很偏，赵生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公交车。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走出来的，要去哪里去。 这些路她都不熟悉，可凭借着一股气的怨气她走了出来，走不通就绕回来重新走。 上了公交，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座位上。 先是恨，恨过了以后想通了就开始泄气 她觉得自己不该怪表姐。 她还是不够成熟，所以表姐可能说了一些真话她就气狠了。 重头学。 从来没有想过。 三年的课程重头学一次？ 付出了几分的努力呀？ 她觉得有七八分吧，可认真想想，似乎又只有五六分，在认真真想想，一两分吗？ 不清楚坐到了哪里，然后下了车。 “……你爸爸挂在窗外就只绑着两条绳子……” …… 陈秀芝十一就休息了一天。 拿着赵丽华的西装外套研究了一会，这好像是真丝材质的，尽量用冷水洗应该可以的吧？ 赵丽华交代她拿着去送洗，但是她之前去过干洗店问过，洗一件衣服就要三十块钱，这是抢钱啊。 洗缩水的那件衣服，季云翔按着赵丽华没让说，所以陈秀芝根本不清楚因为那件衣服，赵丽华还发了一顿脾气。 家里电话响。 铃铃铃。 好奇怪。 她扭着头去看，但是没打算接。 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说找家里的人就会往办公室去电话了。 电话停了一会，又响了起来。 赵生生拿着电话，站在路边的电话亭。 她打了四次，她妈都没有接。 她是她妈的女儿，所以了解自己妈妈的个性。 又打了一次。 陈秀芝：“喂，找谁啊？” 生生的手勾着电话线，听见母亲的声音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季娇说她除了会哭不会别的，她不服！ “妈，是我。” 陈秀芝听见女儿的声音激动。 “生生啊，你好不好？衣服带的够不够？吃的饱不饱？” 她其实之前和赵宝科商量过，她的想法就是要把孩子给接回来，可惜赵宝科不听她的，陈秀芝因为这事和丈夫也闹了小脾气，明知道自己是瞎担心，可就是忍不住担心。 她还是愿意赵生生就在自己眼前复读，她能看得到的位置。 赵生生是真的很想她妈。 就想扑进妈妈的怀里，抱抱妈妈的腰，叫上两声妈妈。 不过现在也成奢望了。 “怎么不说话呢？生生？”陈秀芝急了：“是不是你姐……” 生生马上开口：“妈，我姐对我挺好的，我就是有点想你和我爸。” 陈秀芝眼泪已经掉下来了，不过好在是成年人了，能控制得住。 装也得装出来坚强给女儿看。 怕身在异地他方的女儿会担心自己，担心她爸爸。 “想了就多打电话，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外面要听你姐的话，勤快一点，自己的床单被罩都勤着点洗，别什么事都指望你姐……我们家欠人很大的人情，不说妈这份工作就说你跟过去学习……” 心中的担忧绝口不提，只说季娇的好。 生生只点头。 恋恋不舍挂上了电话。 那种对季娇怨恨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 是啊，怨恨什么呢？ 她要是她姐，一定不伸手管闲事。 025 那下坡路 赵生生变了。 这种细微的变化倒来的没那么强烈，因为她以前就是这样的个性。 什么话都藏着不说，埋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现在只是更升级了而已。 季娇和江君择越来越忙，忙到完全顾不上赵生生，季娇不可能会因为赵生生耽搁自己的研究工作，连续一个月，赵生生最怕的事情就是回到姐姐姐夫的家。 院子里一片漆黑。 江汉阳：“……” 怎么就感觉这少女被放逐了呢？ “不然你就跟着去我家住两天……” 他家人口比较多，可能会热闹一些。 生生拎着自己的书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不了，谢谢叔叔，我进去了。” 江汉阳摆摆手：“你要是怕了……” 怕了也没办法了。 给季娇打电话，她也回不来。 生生背着书包回了家，进了屋子里开了灯。 她为了省电，只开自己活动范围内的灯，可这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在里面只开活动范围之内的灯光就会显得特别的阴暗。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 只在自己那间房间活动。 她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满地满地的卷子，各种科目都有。 头顶着灯光，光着脚板趴在地板上换种思路继续努力着。 …… 陈秀芝端着一盘豆芽上桌，叹口气。 “这怎么还叹上气了？”赵宝科进门就听见妻子在叹气。 很好奇。 “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她晚饭都吃什么了，我给带的东西拿没拿到，季娇会不会给她热着吃。” 她生生还挺挑食的，就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旁的人做菜这孩子吃的就会少。 你说这包子饺子什么的也不方便带过去。 “要不哪天我蒸一笼糖三角给孩子送过去吧。” 这要是没有想吃的，吃的不可心，情绪就提不起来。 赵宝科：“……”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赵宝科其实今天心情挺不好的，师傅把他自己的错硬推到他这来，大晚上的跑到客户家里去道歉，挂在三楼外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着的就是，这安全工作得做好，哪怕耗费多一些的时间。 他得活着。 他活着秀芝和生生才能有以后。 回了家吧，一进门看见熟悉的脸，那种悲愤感就消失了。 “洗洗手吃饭吧。” 陈秀芝也知道不可能。 她突然跑过去，大概季娇也会不高兴的吧。 季娇这种生活在高层的人士，大概不太喜欢别人突然出现，陈秀芝觉得自己一直就是谨小慎微地讨好着季娇，生怕自己一个没弄好就搞砸了眼前的局面，她对季娇都是满意？ 不不不。 她心里装着许许多多的不满意，可她不敢发声。 也就是在赵宝科的面前唠叨唠叨而已，她会尽力低着自己的头去讨好季娇。 赵宝科上了桌子：“不行哪天就去一趟吧。” 孩子生活的怎么样也亲眼看看，看了以后也就放心了。 “真的去吗？”陈秀芝激动。 她这身体原因，就连本市都没走出去过。 “去，我陪着你去，给生生送点吃的去。” 这两口子说做就真的做了。 问了季云翔具体的地址，挑了个周六赵生生会在的日子，倒了几趟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路了。 真的是，包里什么都有，什么酱猪蹄呀什么饺子什么包子一类的。 坐了一天的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地方，本来已经晃的人都要晕过去了，季云翔和季娇这边没沟通上。 原本季云翔想的是，等自己和季娇联系过确定了时间再让宝科两口子过去，结果谁知道这两口子一大早的就赶早车过去了，弄的季云翔一个措手不及，他就是想送都来不及了。 马上联系季娇，季娇和江君择一个都联系不上，全部都关机。 “这事情办的……” 季云翔在屋子里叹气，下了车往季娇房子那边去挺远的，这怎么过去呀？ 也没个车接。 陈秀芝和赵宝科真的是第一次出门，加上也没有可联系的方式，以至于下了车就开始一脸懵。 拿着地址去打听，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问了好几拨都没问出来，还让人给骗了，拉别的地方去了。 拉错地儿了。 这又是一通折腾，陈秀芝这晕车，肚子里那点东西都吐光了总算是好受点了，她是家庭妇女，什么打听的事情都不会做，她就不会张这个口，只跟在丈夫的身后，一切都是赵宝科来打听。 “你看看你，也不问清楚，拉着我就上车，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对着丈夫抱怨了两句。 这是哪里啊？ 赵宝科又打听人，这附近也没什么车，好不容易有辆车放慢了可能是觉得这地方有人挺奇怪的，把两人给拉回市中心了。 季娇住的地儿很偏，完全不通车，想要过去就得包车。 不包车的话，坐小客车倒公交车还得走一个多小时。 赵宝科：“我去拦辆车问问价格吧。” 陈秀芝扯着丈夫的袖子：“太贵了就算了，走走就当溜达了。” 这走步还健康呢。 她是想省点钱。 姑娘在外面求学，穷家富路嘛。 拦了一辆，要八十块钱。 “你叫他走，走走走。” 陈秀芝叽歪。 八十块钱我给你？ 我也不是不能走路。 “不打了，我们走过去。” 赵宝科：“八十就八十呗，走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呢，孩子看见到时候又想得多……” 他生生就是个有点敏感的孩子。 既然出都出来了，就别舍不得那点钱了。 陈秀芝：“你怎么活的那么大方呢，还八十就八十，我一个月赚几个八十？有这八十给我姑娘买好吃的。” 她坚持，赵宝科只能随着她。 赵生生人是在家里，她不回来也没别的地方去。 今天是又犯毛病了，看着这卷子死活就是写不进去，看见英语就头疼脑涨的。 她姐夫不是给她买了把琵琶嘛，虽然没正经上过课，对这个东西还挺感兴趣的，研究了好半天。 这玩的时间永远比学习的时间要过的快得多。 一转眼就晚上五点多了。 026 这很疯狂 “赵生生……” 生生还在屋子里自娱自乐。 “是不是没在家啊？” 陈秀芝瞪赵宝科，她这都要累断腿儿了。 嗓子直冒烟。 “那不亮着灯呢嘛。” 怎么可能家里没人呢。 “去敲门。” 那琵琶的声音也是有点大，以至于赵宝科和陈秀芝夫妻俩站在楼下敲了好半天的门，赵生生愣是没听见。 隐约当中听着好像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推开窗子。 “生生。” 赵生生跑了下来。 “爸、妈……” 陈秀芝喝了整整三杯水，自己才感觉缓过来。 季娇这住的是什么地儿啊？ 不是待遇挺好的嘛，怎么住这么荒凉的地方。 陈秀芝觉得住在市中心那才能叫好。 “这孩子，喊你半天又敲了半天的门，做什么呢？你姐和姐夫没在家吗？” 陈秀芝在家里望了一圈，也没瞧见有人，这两人是都忙呢？ “我没听见。” “都做什么了，没听见？” …… 两个人来了这里，也没想多待，买的是半夜的车票回去。 他们就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东西送到就要走了。 “妈，你们就住一宿再走吧。”生生拽着她妈的手。 从进屋到离开，前后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着她吃了点饺子，这就要回去了。 生生情绪低落，她特别想爸爸妈妈，好不容易见到了。 陈秀芝犹豫，赵宝科低声说：“季娇人不在家，可能姐夫也没联系上她，不打招呼就过来还要留夜不好。” 就算是亲外甥女，他觉得做人还是有分寸一点的好。 “下次爸爸妈妈再来看你，看见你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陈秀芝没哭。 在家里的时候哭是因为想念女儿，现在瞧见了，确定赵生生好，她就放心了。 拉着女儿的手反复交代；“……在这里要听你姐的话，勤快点，嘴巴也甜点。” 生生骗她妈说晚上季娇和江君择都会回来，她觉得自己给父母挖了个坑。 这样说是为了让父母放心，父母却因为这个坚持要回去。 “都那么晚了，你们怎么去车站呀？叫车了吗？” “爸爸妈妈都这把年纪了，不安排好能来看你吗？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还需要别人关心照顾，你就家里待着吧，我们走了。” “我送你们吧……” “送什么送，车就在外面，这么黑的天一个女孩子可别总往外跑。” 陈秀芝穿上鞋，拽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撒开。 “东西吃完了给妈来电话，妈再给你送过来。” 生生扑进她妈的怀里。 陈秀芝抚摸着女儿的头：“多大的孩子了，还和妈妈撒娇，你乖乖听话，妈走了。” 松开赵生生的手，直接迈着步子就离开了。 明明没想哭的，谁知道出门怎么就那么难受，她如果不走快点，可能就真的要留下来住一夜了。 这种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情，她不能开这个头儿。 陈秀芝和赵宝科两个人哪里租车了，明明就是走来的，现在也是走回去，好在路真的不是太远，走的快点也就四五十分钟就到车站了。 “看过这回放心了？” 赵宝科问。 陈秀芝有点不好意思。 “看过确认过了就放心了，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我还想季娇那么忙哪里顾得了孩子……” 她坚持走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万一季娇觉得她事儿多呢。 一想自己这舅妈，不放心还专程跑过来看。 赵生生送走了父母，她就真的没有出去送。 脑海里还停留着刚刚的画面，她妈今天穿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很漂亮的鞋子，但鞋子有些掉色，袜子上蹭了一大片的黑，脚趾头都染黑了。 转回身，回到房间里，然后回到座位上，拿出来所有她不擅长的科目，开始做习题。 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会长大，有些人则是会在短短的那么几秒钟快速成长。 赵生生是后者。 她当然知道父母是怎么来的，也知道父母是怎么回去的。 第一次，做习题做到了十一点，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赵宝科和陈秀芝赶到火车站时间还挺早的，因为走了太多的路，实在走不动了，就在火车站的椅子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乘坐后半夜的车赶回去，一人六块几的车票还是负担得起的，并且觉得很愉快。 火车晃晃悠悠开了起来，陈秀芝的头枕在丈夫的肩膀上，再辛苦因为看见了孩子，确认孩子过的很好，她就连睡着嘴角都挂着笑。 一颗心，落地了。 生生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半夜一点钟。 这个房子真的太大了，让她害怕。 披着被单，自己光着脚站在原地。 怕什么呢。 我是赵生生，我为自己加油！ “啊……” 心脏好难受。 它好难受。 …… 临近过年，陈秀芝就开始了盼女归家，每天盼啊盼的。 终于盼来了赵生生的电话。 “……晚回来呀？为什么？” 家里的东西都买的七七八八了，有些都已经研究好怎么做了，就等着她回来马上开吃了。 “妈，我要参加一个数学竞赛。” 陈秀芝也不懂这些，实在过去女儿也不参加这种活动。 “学校给报的名？还是你姐给报的？这种比赛参加了也都是陪跑，有这个时间不如早点回家……” 你看她都给准备好了。 生生回来再带着女儿去买两身的新衣服。 “我想去拿个奖，几等奖都行，一等奖也行。”赵生生说。 陈秀芝苦笑。 傻孩子呀，那种比赛里面的参赛选手都是很厉害的，怎么可能叫你拿一等奖呢。 027 08042号 陈秀芬过来给妹妹送点水果，这大过年前夕水果涨价涨的挺多。 尽管姐妹俩闹过，但过了那个劲，陈秀芬也就不计较了。 家里有人。 “生生学校还没放假呢？” 哎呦，这放假就放的有点晚了，别的学校都放假了。 就宝科那家里人，乱来！ 把好好的孩子给送到镇上去念书，你说难道他们这里还不如一个镇上吗？ 就乱信人家。 心里觉得赵宝科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你大姐一家子本事，人家说什么你们就听，人家本事是真本事，但能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吗？ 不能把。 “说是参加一个数学竞赛。” 具体的她还真的不清楚。 可能就是小考试一样的吧。 陈秀芬看了妹妹一眼，“浪费那时间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回来呢。” 回家里吃点好吃的，参加那种竞赛能有生生什么事情。 赵生生这成绩谁都知道，偏科不偏科的，反正你总分很低，放在学校里就是那种全部都淹死了才能勉强看到你的类型。 这样的孩子去参加什么数学竞赛，这不是扯吗？ 陈秀芬觉得与其有这时间浪费，不如早点回家，还能多休息两天。 她也挺久没看见赵生生了，今年还给准备了大红包。 不管妹妹领情不领情，她多少还是挂念着生生。 “她喜欢那就去呗，反正也不花什么钱。” 孩子难得说要参加比赛，她得支持。 “你就由着季娇乱来，那生生成绩原本就够差了，有这时间不把功课抓一抓赶紧补一补，就弄那些没用的，数学竞赛那种你说那是一般孩子能参加的吗？你去了最后取不到名次等于白去。” 心思都不往正地方用。 还怪成绩不好。 这都复读了，这过完年时间还不快？马上就又要考了，还弄这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咋想的。 陈秀芝也是觉得季娇给生生报的这个班吧……挺耽误事儿的。 …… “她这成绩现在参加这些班不受影响吗？”赵丽华也是不太赞成女儿的作法。 生生这成绩已经惨到家了，还分散精力去做这些。 季娇笑着说了一句：“数学就是她内心里最大的一块向往和zi you之地。” 什么样的孩子会以做数学题来放松自己？ 赵生生对数学那是真爱。 赵丽华皱眉，她觉得季娇的想法未免有些乐观了。 “走不多远的，父母的层次就摆在这里。” 这样的家庭想要养出来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就太难了，或者说根本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三舅和舅妈其他的本事也许也有你所看不见的。” 一个穷字，并不能代表一切。 赵丽华懒得和女儿探讨这些，她已经快要被陈秀芝给气死掉了。 “有些人就是不需要试，就知道最终的结果。” …… 赵生生参加竞赛第一轮意外通过。嘴上说想要拿个名次，但也知道自己的程度可能远远不够，都已经打算收拾行李回家过年了。 晋级了。 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将已经晋级的选手整理进名册，然后现场发放下一场比赛的时间表格。 “08042号……” “08042号。” 赵生生正在考场外溜达，转了一圈，这里实在是大，转的有些晕乎乎的。 走到一处电脑前伫立住。 她的学校其实没有开电脑课，还没有开。 那个屏幕一闪一闪的，光线有些晃，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笔和纸。 就是以一种很放松的心情来玩，想必自己也会被淘汰掉的。 不被淘汰真的晋级了也蛮好，能拿个奖那就更好了。 江宁叙才从现场离开，他去看了一眼晋级的名单，没有意外赵生生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不过这孩子似乎有点不够专注，人呢？ 他打算离开。 不巧离开的时候下楼梯就瞧见了正对面楼梯处的赵生生。 赵生生是以一种极其歪曲的姿势站在原地，一侧肩膀高一侧肩膀低，歪着头扭着脖子。 在纸上一直在写一直在写，各种圈圈框框的，那张纸已经写满了。 站了好一会，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咦？ “这里出了个小小的错误……”江宁叙低声开口，伸出手在她的草纸上点到她开始出错的位置。 真是个让人惊叹的孩子。 不是没上高中呢。 生生看江宁叙。 好一会才点点头。 “噢，我给忽略了。”她抓抓头。好像是这样的。 “我看你的级别……”江宁叙指指赵生生胸口处别着的标牌，那上面显示她参加的是低年级的数学竞赛：“自学的？” 赵生生指指那电脑屏幕：“这个你会弄吗？” 江宁叙点点头，上了手指点她。 呦…… 赵生生听着江宁叙的思路出神。 牛啊。 神人。 “你很喜欢数学？”江宁叙问她。 “是啊，你也喜欢吗？” “对啊。” “那真是巧了，我有很多这方面的书，以后可以借给你看看。” 生生静了几秒：“不会麻烦吗？” 萍水相逢的。 这人，她喜欢！ 思路太清晰，好想抢过来。“不会麻烦。” “那太好了，能给我你的地址吗？” 江宁叙和赵生生借了纸笔，将自己的地址写给了她。 “谢谢。” 走廊的对面，有老师跑了出来：“08042号……” “在。”脆生生应了一句。 下意识举起手。 她在这里呢。 “找你半天了，进来填表格。” 太不像话了，广播找了半天，这人就是不出现。 028 谁知道了 赵生生背对着江宁叙走开了几步。 江宁叙：“加油！” 赵生生转头。 “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宁叙唇角一扯：“你问。” “你的卧室里面除了床和桌子是不是就没有其他的东西？” “是，还有很多的书。” 生生窃喜。 原来她和很神的人距离是这样的近。 “真巧，我的房间也是这样的。” 自己走着走着，跳跳的前行了几步。 江宁叙瞥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还是没记起来他。 不过他是记住了赵生生。 能做到偏科偏的如此严重的，他生活的范围当中，赵生生是第一位。 赵生生觉得挺开心的，晋级了呢。 填好表格然后离开。 过完年以后才要继续比赛的。 季娇和江君择都不回家过年，托了人送生生回家。 陈秀芝披着大衣已经去车站好几趟了，不过都没接到人。 赵宝科：“……” “生生不是说晚上八点才能到。” 陈秀芝当然知道了，可她就是坐不住。 “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外面太冷，她可能就真的一直站在车站等着了。 想要女儿一下车就能看见她的脸。 你想妈妈了，妈妈也想你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钟陈秀芝又再一次出门了。 “你说我们孩子穿什么颜色衣服回来的？” 能不能第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 季娇找了人把赵生生送上客车，直达客运站。 赵宝科和陈秀芝在车站还是等足了四十分钟，脚冻的都有点痒痒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一辆跟着一辆的车开进站内，可哪一辆都不是。 赵生生坐在窗口的位置，车子转弯开进车站她就瞧见了自己的父母，对着玻璃车窗外的人挥着手。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陈秀芝和赵宝科根本没瞧见。 这车窗上还有霜花呢，哪里看得清，那车那么一闪，车牌也没瞧清就进去了。 跺跺脚，陈秀芝说：“你说这路上是不是遇上什么了？还不到呢？” 按理说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到呢？ “再等会吧，路况可能是不太好，开慢点车子不会打滑。” 外面的道路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安全第一。 “妈妈……” 陈秀芝听见女儿的声音，脸色一松。 “爸爸……” 赵宝科伸手去接赵生生手里的背包。 “冷不冷啊？车上冷不冷？”陈秀芝握着女儿的手，很想给女儿呼呼气，好让她暖暖手。 生生：“不冷，车上有热风很暖的。” 一家三口坐着车上了桥回到家，二十分钟以后进了门。 陈秀芝就盯着女儿的小脸看，看不够的看。 “一个人坐车怕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 赵宝科进厨房去热菜，其实很多菜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孩子回来往锅里一扔就行。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赵宝科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自己也跟着笑了笑。 饭菜上桌，赵生生把自己晋级的事情拿出来和父母分享。 赵宝科笑，他也不知道数学竞赛是什么比赛。 可能就是学校外的卷子测试？ 应该是这一类的吧。 呵呵跟着笑。 “我闺女也是有基因的。” 遗传的基因。 生生她爷爷过去就挺优秀的，脑子很好的，生生这是继承到了她爷爷的基因。 陈秀芝问：“多少人参加比赛呀？这晋级以后还得考吗？难不难？” 她是觉得挺诧异的。 这孩子送出去一圈，结果回来就大变样了。 哎呦，这过去什么比赛都没参加过，什么奖都没拿过的。 就连个三好学生的奖状都没有得过，从小就是一路平平长大的。 突然之间变得有点优秀，还叫她有点措手不及呢。 生生说：“……人还挺多的，我是08042号赵生生……” 生生过年的当天去了林漫家，离开的时候挺晚的，她又回了她奶奶家，她父母每年都是要和奶奶一起跨年的。 家里的女人都在忙着，都挤厨房去了，赵丽华一家都没出现。 据说赵丽华还是忙，忙着去慰问孤寡老人们，大概是要陪着他们跨年的，季云翔自己在家过年，季娇和江君择从来不回来过年。 好不容易忙完了，都回屋子里了，大家闲聊顺带着看晚会。 “生生，来看小品。”陈秀芝喊女儿。 这节目挺可乐的，她都笑了半天了。 赵生生坐到电视机前，陪着奶奶和她妈把这个小品看完了，接下来是她不太喜欢的节目，自己念叨了两句：“……我得赶紧看书。” 人坐在电视机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赵瑞芳带着儿子黄思翰过来给老太太送一些吃的还有饮料。 “姥姥，我来了。” 老太太看见自己这大外孙子高兴的不得了。 赵家其他家都过的很好，下一代的这些孩子们个顶个的优秀，赵生生除外。 黄思翰进门就瞧见了赵生生手里捧着一本书。 “生生，这么用功。” 过去赵生生可不是这样的，她能坐在电视机前看完整场晚会。 黄思翰脸上保持着亲和又疏远的微笑。 赵生生仰起头，看了自己哥一眼打了招呼，又开始埋头背英文课文呢。 赵瑞芳要带着儿子回婆婆那过年，送完东西就走了。 “我看生生今年弄不好会考的很好。”黄思翰说。 小丫头，知道努力了。 赵瑞芳看了儿子两眼，无声笑了笑。 在努力只有一年的时间，能好到哪里去？ 一个就连三好学生奖状都没拿到过一次的孩子，基因是改变不了了。 “也许吧。”笑笑。 029 信你？切 停停看看。 看看停停。 将近十一点半了，老太太看着家里即将就要睡过去的儿媳妇，说：“煮饺子吧。” 早点吃，早点睡。 其实守不守夜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赵宝科起身去厨房煮饺子，陈秀芝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身体不好，极少熬夜。 过去家里差不多都是八点就关灯睡觉。 “生生呢？” 屋子里没瞧见。 做奶奶的问。 “可能在小屋里。”陈秀芝说。 睡的太晚，眼睛疼的厉害，干涩的厉害，她起不来了。 老太太去了隔壁，那屋子的门就开着呢。 赵生生裹着个被单，自己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嘴上念念有词。 “念什么呢？” 生生回头。 “我背书呢。” “差不多就行了，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爸去煮饺子了，吃完就睡吧。” 你看把秀芝给困的，生生也困了吧？ “奶。”生生叫人。 老太太站在门口眨着眼睛：“嗯？” 突然之间的，要对她讲什么？ 赵生生：“奶奶，我遇上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这里很厉害。” 她敲敲自己的头。 老太太来了兴趣，什么厉害的人啊？ “女同学？” 赵生生摇头：“男同学。” “哦。” “我和他要了地址，他的屋子和我的屋子是一样的……” 老太太：“……” 她怎么觉得这孩子有点怪怪的呢？ 哪里怪又讲不上来。 老太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念头。 这情况……有点微妙啊。 和男同学要家里地址，又说什么屋子里一样的，什么一样啊？ 赵生生：“……我看会书。” 趁着吃饺子前还能看上两眼呢。 老太太随手带上门，进了厨房问儿子。 “你发没发现生生有点不对劲？” 这情况很不正常。 这孩子是不是受什么ci ji了？ 赵宝科：“没有啊，怎么了吗？” 瞧着挺正常的，就是这孩子吧，抽出来点时间就一直在看书。 可这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他并不担心女儿受什么ci ji，因为白天的时候还去同学家玩了好几个小时，据说是她特别喜欢的同学家，他也认识的，林漫嘛。 “她说认识一个男同学，还和人要了家里地址。” 在老人来看，这女生和男孩子张嘴要地址，这就很不正常，但瞧着生生又不像是早恋的那种，可神神叨叨的那个劲儿…… 赵宝科：“……” 他不知道啊。 十一点四十二分赵家开始吃饺子，陈秀芝只吃了两口，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胃口，赵生生是吃两口拿着书看两眼。 生生奶奶：“生生啊，不差这两眼啊。” 这孩子这么搞下去非变成书呆子不可。 赵生生：“哦，知道了。” 满脑子里装的全部都是刚刚看进去的内容。 …… 大年初三一家三口去了生生姥姥家，人也是来的比较齐全，几乎都到场了。 今年算是陈秀芝家的大改变，往年她都是空着手上门的，今年工作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是提着东西登门，哪怕她不在娘家吃饭。 洪高琳知道是四大姑姐来了，就在厨房忙活，连出来都没出来。 完全不存在这种必要。 心想着，买的那点香蕉啊苹果啊，值几个钱？ 回头赵生生就能把买水果的钱都赚回来，因为过年大家都要给压岁钱的。 “生生来了。” 陈秀芬看见外甥女，这真是挺久没见了，还真的有点想念了。 “大姨过年好。”赵生生鞠躬。 屋子里走了一圈，给每个人鞠躬，然后躲到客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和陈予聊了一会，吃了点坚果。 “姐，你陪我玩会儿被……” “玩什么呀？” 陈予玩的东西生生肯定不感兴趣，她看了一会转头从包里翻出来课本又瞧上了。 这是在学校学到的习惯。 他们班比她认真的rén dà有人在，升学这个事情对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讲，这是很公平的竞争，是你付出了努力就可以换回回报的。 和班里大多数的人比较起来，赵生生家里的条件就真的算是不错的了。 和林漫的那种状态比起来，镇上的学生更为努力和刻苦一些。 坐在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洪高琳和陈立躲在房间里推推搡搡的。 “……就你钱多，不给。” 陈立过去都是不给赵生生压岁钱的，因为他的条件也不好。 今年觉得毕竟自己姐姐拖着那样的身体都出去找活干了，他姐夫还没开始赚钱呢，这家里过的有点苦，他就是给一百块钱又算是什么呢。 他和陈秀芝毕竟还是一个妈生的。 “……你讲点道理，我给了生生难道我姐不给陈予钱？” 洪高琳冷笑：“她给陈予不是应该的，来我们家吃，我买菜做饭这些都不用花钱的？她就带着一张嘴来，买那么点香蕉……” 陈立指着洪高琳的鼻子瞪眼睛，这人怎么就那么势利眼呢？ 陈秀琪一进门就看见了赵生生。 “哎呦多久没看见你了，我们生生这今年一定能成，就冲你这个努力的劲儿。” “二姨过年好。” 生生站起身。 “来，二姨给的运势红包，拿了以后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选个好专业，你爸妈就都有指望了。” 生生接了过来，大方道：“谢谢二姨。” 陈秀琪很是诧异看了赵生生一眼。 这孩子出去一圈回来，怎么瞧着变了点呢？ 家里小孩儿的压岁钱给了一圈，陈秀琪心里算计着自己的盈亏，总体来讲肯定就是亏的。 给赵生生二百，给陈予二百，这都是收不回来的，两家都穷了吧唧的，每年就指望着从她这里赚钱呢。 赵生生把钱给了陈秀芝，和往年一样，压岁钱她从来不留。 陈秀芝今年咬咬牙狠狠心，别人给赵生生多少她就给别人家的孩子多少，完全不赚。 而且因为陈立和洪高琳并没有给生生压岁钱，最后她还等于多给出去一百块钱。 “吃饭啦……” 在桌子上一家人肯定要聊天的。 陈秀芝就提了提赵生生参加竞赛这事，还晋级了。 大家都敷衍地夸了两句，觉得陈秀芝可能把某种考试给放大了讲，赵生生那烂到家的成绩，参加什么竞赛还晋级，这就是一笑话。 陈秀琪：“……生生啊，这考试是开卷的吧。” 笑呵呵打趣着，这一定就是开卷考试一类的。 030 势如破竹 类似于这样的调侃，赵宝科和陈秀芝早就习以为常了。 孩子成绩不好，家里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而且陈秀琪就是这样的个性，你和她计较，最后能气死自己。 就当做没有听见就是了。 “我二姨去监考了吧，这个都知道。”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陈秀芬怼了陈秀琪一句。 这人脑子是让门夹过的吧。 “你看，我这开个玩笑还让你们当真了，宝科不会怪二姐不会讲话吧？”看向赵宝科。 赵宝科笑笑，一会还得回厨房继续炒菜，年年都如此，大家都说他手艺好，都是他掌勺。 陈秀琪看自己大姐，人家爸爸都当做没有事情发生过，你跟着急什么？ “他不怪我怪，孩子好好参加个比赛这让你给说的……”陈秀芝放下筷子。 她就不愿意回娘家。 看弟妹的脸色还不够，还得看自己姐姐的脸色。 你瞧不起就在心里瞧不起得了，还当着孩子的面儿呢。 她家生生也没吃别人家的大米，这是干什么啊？ 赵宝科去拉陈秀芝的手，心想着算了，吃完饭就赶紧走人，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他除了过年会来，大多数过节都是陈秀芝自己回来。 陈秀琪瞪眼睛。 “你看老四，不是我说你，非要这么认真，孩子什么样我们都清楚，拿着本书在这里装蒜，到时候考试成绩一出大家都看得到，我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和我叫这个劲有意思吗？” 那是你装像就能装出来的？ 今年中考见呀。 你孩子又是参加竞赛又是晋级的，到时候瞧呀。 “好了，都吃饭。” 生生姥姥说了一句。 老大两口子根本不吭声，人家不搀和姐妹吵架这种事情，陈秀芬是忍了。 陈秀琪就是那种别人来劲，她更来劲的人，到时候直接就能在桌子上掐起来，大过年的也犯不上。 过去就全家都让着陈秀琪，不是她有道理，而是她胡搅蛮缠，谁都懒得和她计较。 洪高琳在心里暗笑，怎么样？ 装像吧，结果撞到马蹄子上了。 陈秀琪是那种会给别人好脸色看的？ 她就瞧定了赵生生就是个服务员的命，就是个端盘子的命。 二姑姐也没说错呀。 生生桌子下拍拍自己妈妈的手，给陈秀芝夹了菜。 “妈……” 和母亲说了说，一会她要回家，陈秀芝以为女儿是受气了，赶紧吃好陪着孩子回去。 这样的饭真的是多吃一口都胀气。 往年因为老二怼她，她没少生气，回到家气的半死，今年这是担心孩子，也没顾得上，怕生生往心里去。 吃过饭一家三口就赶紧回家了。 赵生生是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因为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她的。 陈秀芝屋里坐着，还在找机会想要宽慰孩子，让她别跟她二姨一般计较，陈秀琪就那德行。 “生生啊，歇会吧。” 这捧着书就不撒手了。 “嗯。” 应了声却一直还在看书，书不离手。 赵生生是受过ci ji。 那一夜，自己站在表姐家的二层楼，看着父母出现在路灯下，在那个寒冷的黑夜往家里赶，这一幕就烙在脑海里了，想要抹都抹不去。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自己读的这点书了。 她妈妈袜子上染的那抹黑色就是赵生生的动力。 陈秀芝心想：“这孩子是真的看进去了，还是硬看啊？” 这个年过的，赵生生觉得很愉快，她去了林漫家两次，林漫和她讲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未来关于梦想，生生觉得似乎那个梦想距离自己也不是很远。 她与林漫说了自己参加数学竞赛的事情，并且得到了晋级的资格。 林漫：“下一场比赛如果我有时间，我一定到现场给你加油，是闭场的吗？” 赵生生：“嗯，好像是进入总决赛才是对外的，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人来观看。” 这个等级的，还差了一点。 “到时候你给我写信，我一定去现场观看，我们二中还从来没有人参加过这种竞赛呢。” 赵生生离开林漫家，吕文等孩子走了以后才说。 “你同学复读了？” 哎呦，当时她操的那个心，差点就亲自上门去劝了，一定要让孩子读书，千万别放弃。 “是呀，还参加了数学竞赛呢，她有天分的。” 林漫对赵生生是有很大的肯定，不仅是生生，她对任何人向来都是如此，肯努力的人永远都不会差的。 赵生生的第二场比赛来的很快。 几乎就是以压倒性的胜利再一次晋级。 这一次晋级，举办竞赛的主委会联系到了季娇。 季娇一愣。 送赵生生去数学竞赛班她确实是有些想法的，但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很大程度上，季娇也是认为赵生生的根基太差了，数学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也许只是个爱好喜好而已。 第三场比赛，季娇去了现场。 亲自为赵生生加油。 她认为，赵生生是需要来自家人的鼓励的。 其实季娇的时间真的很宝贵，也不是说一定就能挤得出来这个时间，她和领导打过招呼，她是这样讲的，因为可请假可不请假，但她妹妹的一生也许会因为这个转折变得完全不一样起来。 作为亲人，作为前辈，她能给予赵生生的就是一丝肯定。 肯定生生的付出，肯定她的才华。 第三场比赛对外是半公开，场内就剩下了一百多名的参赛选手。 什么叫势如破竹，说的就是赵生生此刻的状态。 林漫过来观看比赛了，人就在现场。 坐在二楼的第一排对着下面的赵生生挥手。 其实吕文和林清华是不太愿意林漫来的，毕竟跨城市，但林漫讲了，赵生生缺的也许就是一点点的鼓励，她只是坐一会儿的车，对赵生生来说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人处在逆境的时候，是需要有人伸出手拉上一把的。 林漫愿意伸出自己的手。 生生并没有看见季娇，因为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人就是林漫。 当林漫出现在现场的那一瞬间，赵生生身上的所有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她发挥的完全不像是她自己。 准确又快速，思维敏捷思路清晰。 刷刷刷，按了！再按！ 031 惹了众怒 安静。 极度安静。 热烈的掌声！ 倒是台上的老师们正在做一些交流。 这只是一场比较低层次的比赛而已，但这种比赛往年的苗子老师心中也是有数的。 数来数去也是那些参赛获得很多奖项的，剩下的都是陪跑。 如果赵生生真的这样优秀，不会等到现在才会被他们发现，这名字很陌生。 而且就连简历都没有。 他们现在对这个学生一无所知，没有关注过。 这，孩子有点意思。 本次比赛，作为头号种子被留意观察的韩婷，她是被记在本子上被重点关注的对象，现在完全被这个赵生生吊打。 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老师们倒是觉得有趣儿，孩子和孩子之间的竞争，也是激励彼此前进的重要动力。 赵生生啊？ 赵生生的简历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评委的手中。 毫无战绩以及惊喜可言。 完全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比赛。 站在对面的韩婷扫向了赵生生的一侧。 第一次见。 此前她根本不知道赵生生是谁。 林漫双手举高高，举高大拇指。 “赵生生棒棒的！” 很棒！ 你很棒！ 生生情绪很到位。 她很激动。 她觉得自己还能更快一点，还能继续前进几步。 她看见了林漫对着自己比大拇指。 …… 这场比赛让赵生生大出风头。 比赛结束，晋级。 江宁叙是过来凑热闹的，知道有这么一场比赛，他是属于高年级的，按道理不会来看下面这些初中生的比赛，但不是沾亲带故嘛。 就当是过来捧场。 比到最后，他从站立姿势变成了双手抱胸，他看见了季娇。 嗯，赵生生应该感谢他的吧。 这条路也算是自己为她指引的，他算是伯乐的吧。 有点自豪了。 有点骄傲了呢。 他果然很优秀！ 离开现场，和季娇碰了个头。 季娇：“你也过来看比赛？” 江宁叙：“正巧碰上了，她，脑子挺好的。” 季娇点点头。 “嫂子你要回去了吗？不等她一起？”他问。 “嗯，不等了。” 江宁叙觉得蛮遗憾的。 这种喜悦的时候就该庆祝的，击掌庆祝，如果对方说几句感激之词，他也会收下的。 就算小姑娘很激动的表示要送他点什么礼物，也不是不能收，比如说一些五彩的棉花糖呀，奶块糖呀，都挺好的。 江宁叙送走季娇，他慢吞吞吃了块糖，想必赵生生那边已经完成步骤了吧。 自己回到了场馆里。 他可不是求表扬来的，只是……也许，大概…… 碰上了呢。 对方表达一下感激，他也是可以接收的。 可能这就是他老师带他的心情吧。 赵生生晋级，拿着表格离开比赛场馆。 “等我一下。” 江宁叙停住脚步，他扭过头去看。 嗯。 来了。 赵生生跑了两步，跑的很欢快，看样子她对这个成绩真的很满意。 江宁叙的喉结动了动，将糖吞了下去。 为了方便接下来和人对话，毕竟口中有东西对人讲话不太礼貌。 摆出自己六十分的微笑。 赵生生从江宁叙身边跑过。 一阵风刮了过去。 江宁叙：“……” what？ 发生了什么？ 生生追上林漫。 江宁叙：“……” “你看我说的很对吧，你是这个……”林漫比着拇指。 人间值得！ 天大地大，这人间就是因为有了眼前这个人才会变得格外值得珍惜。 两个人站在原地说了会什么，然后笑嘻嘻的离开了。 被扔下身后，至始至终没人搭理的江宁叙慢慢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另外一颗糖，扔进嘴里。 笑了笑。 希望属于你的每一场梦，都不会一场空。 林漫：“刚刚好像有人对你说话了吧？” 是认得的吗？ 生生：“没有呀。” 她比赛别人都不知道的，也不会有人来的，她只告诉了林漫而已。 陈秀芝和赵宝科并没有针对比赛多问一些，因为他们做父母的觉得不就是一场作用不太大的考试而已。 考得好考不好也不能算到成绩内。 这种就是可有可无的。 为了不让女儿气馁，所以他们会鼓励，却不会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赵宝科在店里学习了一年以后正式出来自己单干。 在赵奶奶的强势下，每家借出一千五百块钱钱帮助赵宝科开了个小小的店。 经由赵奶奶和赵宝科联手签名画押，奶奶表示，一旦老三这个钱两年以内偿还不上，她作为担保人，这笔钱就由她来偿还。 同年赵生生中考。 中考状元韩婷。 本市最好的重点高中竞争线为745。4分，最低分数为723分，本市重点高中最低录取分数为625。5分。 考生赵生生中考成绩为532。5分。 这个成绩是完全可以进入到普高念书的。 这一年季娇再一次做了个决定，让赵生生继续复读，选择下一年再考。 陈秀芝唠叨了一路，她觉得这种事情怎么样的也要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商量商量吧？ 复读了一年，而且成绩考的很不错的，能进入到普高就读，这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要复读？ 复读有瘾吗？ 生生这把年纪已经很大了，她混在那群比她小两岁的孩子当中，这会不适应的。 “我觉得还是上普高吧，你觉得呢？”她问赵宝科。 小店的生意刚刚做起，不好不坏。 完全能糊口，就只是累了一点而已。 赵宝科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没办法回应。 “考的这已经很好了，要是明年不如今年呢？” 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总不能连续三年复读吧？ 再说学校让吗？ 陈秀芝觉得可着一块骨头啃，这很不明智。 她不是差钱，现在家里的环境好了很多，她和赵宝科两个人一同赚钱，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 今年赵生生分数一出，陈秀芬松了口气。 觉得孩子算是争气了，这普高进去了就行了，为的不就是有个高中可念嘛。 “打电话了吗？去哪所高中？” 陈秀芬对这些都比较关注，想给秀芝一点意见，不过秀芝也不来问她，她也不好主动跑过去登门讲一些有的没有的。 陈秀芝对她有意见，她是知道的。 所以人家不来问，她也不登门多说话。 陈立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说是还让生生复读。” “这是觉得考好了，明年能进重点了。”哈，真是可笑。 洪高琳冷笑着，明年陈予也中考了，赵生生再复读和她小妹就成同年了。 可笑不可笑啊。 这就是允许你复读，你就没完没了了是吗？ 你这是考科举呢？ 打算考一辈子？ 多滑稽呀。 032 互相诋毁 “乱来。” 完全就是乱来。 真是没文化不可怕，就怕没文化还装懂的。 陈秀芬拿起来包，她准备登门了。 你复读一年，这讲出去谁都能理解，已经发挥了不错的成绩，你还要复读，这不是丢人吗？ 你家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夫妻不清楚吗？ 真的以为孩子是上重点高中的材料吗？ 今年的考题原本就是简单了些，考出来的学生都是这样讲的，明年难了呢？ 上不去普高，然后继续复读吗？ 简直就是胡乱搞。 陈秀芝找季娇也试着谈过，可季娇就是不松口。 “舅妈，我很忙，你没有要说的我就挂电话了。”季娇揉着太阳穴。 没有一句是有用的！ 她真的很不喜欢和自己这个三舅妈沟通。 完全没有任何的前瞻性。 这个孩子一开始你好好的培养，她就不可能多走这些冤枉路。 这条正确的路好不容易摸索到了，亲妈又开始拽后腿了。 陈秀芝还想说，可又知道讲不过季娇，只能挂电话。 这就算完。 她的孩子完全卖给别人了。 现在她说什么都不算。 完全不经过她这个母亲的同意。 这边没有沟通好，那边陈秀芬登门了。 几乎整个老陈家就都觉得陈秀芝和赵宝科两口子是疯了。 能做出来这种决定的人不是疯子也距离疯子不远了。 完全就是把孩子往不好的路上拼命相送，而且一点不手软。 生生家— “生生呢？”陈秀芬就没瞧见这孩子。 陈秀芝开口：“说是去参加什么比赛了。” 陈秀芬拍桌子：“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父母的？这个关头还任由季娇乱来，以后考不上是不是季娇管到底？” 是不是季娇给安排工作？ 以后的所有季娇都承包了？ 陈立苦口婆心劝着：“……四姐这个事情你就真的不能听我姐夫家那边的意见，孩子今年考的就挺好，能上普高，这去了学校努力不是一样的，你让她复读两年，孩子的心里也会有情绪的，她比人家都大……” 赵生生又不是那种很小年纪就提前上学的类型，这年纪很尴尬的。 陈立没有带洪高琳来，就是怕自己老婆多嘴多舌的讲一些没有用的屁话。 这是大事，他也确实从为姐姐着想的角度出发的。 还是那句话，基因摆在这里，负负得正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 其他的姐姐都很聪明唯独陈秀芝，年轻的时候在家里就是最不显眼的。 遗传基因上来讲，孩子的聪明和笨是与母亲有非常紧密的关联，陈秀芝过去那就是个勉强初中毕业的成绩而已，他这四姐夫就更甚了。 还是别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真的到了明年考砸，就真的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没听说复读三四年的。 陈秀芝没回话。 她吧，怕的就是明年生生考砸锅了，但听着姐姐弟弟一口一个不行，她就火大。 还没试呢。 陈秀芬指着陈秀芝鼻子开训：“……你就算是心气高也得有点章程，那生生脑子本来就像你像她爸爸，今年这成绩考的已经很好了……” 虽然这成绩也比不上自己女儿和郭瑶，可她和秀琪的脑子摆在这里。 秀芝你说穷，那为什么大家都不搭她？ 老大那样的抠，可为什么还会偶尔给陈立钱？ 就连做人都没做明白，你能指望家里飞出个金fèng huáng吗？ 这种想法不会很可笑吗？ 她觉得简直就是滑稽。 陈秀芝咬牙：“我自己个儿的孩子，她想复读我和她爸爸就支持，也不用你们出钱。” 越是听越是生气，每一次都会扯到她和赵宝科的身上。 陈秀芝这人为了自己不见得会赌气，可别人一说她丈夫不行说她女儿不行，听的次数多了就听进心里去了。 不过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俯视和仰视？ 他们是穷，但没要饭，也没伸手要钱，每一次讲话就她和赵宝科多笨多笨的，亲姐姐她也不给面子。 笨也没有吃你家的粮。 行啊。 真行！ 陈秀芬觉得自己就是多余。 操心烂肺子。 她就不该管的。 管了人家觉得她是狗拿耗子，她就是不长记性。 活该被人怼。 这不是贱的嘛。 “不知道好赖的东西。” “我是不知道好赖，你家都是聪明人，那就别跑到笨的人眼前来晃，拿着自己家的聪明显摆什么？” 臭得瑟什么。 陈秀芬拿起来放在床上的袋子，转身就出门了。 她以后再来老四家，她就改姓。 陈立见自己二姐走了，他也不打算多停留。 说：“四姐，你气二姐干什么，她是真心为你好。” 赵家那些人过去也没对你伸手。 过不起的时候谁给你钱了？ 是你亲姐姐从腰包里掏出来钱的，四姐夫家里可都是眼睁睁看着的。 “我不用你们为我好。” 陈立脸上讪讪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怎么劝都不听，那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孩子是你养的。 “那我回去了。” “我就不送了，身体不舒服。”陈秀芝连眼皮都懒得抬。 自己也气的半死。 你说无缘无故的，又跑家门上来把她气的半死。 陈立下了楼，陈秀芬还在楼下等着呢。 牙咬得咯咯响。 “不知道好赖的东西，以后再也不管了，叫他们等着吧，等着考个第一名回来。” 哼。 033 我能行的 陈立劝着自己大姐。 “我四姐啊，就是这脾气，她眼界就那么宽一点，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陈秀芬：“我是和她计较吗？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别人一说话就上升到瞧不起她上面去。” 你家穷怪别人吗？ 你自己穷还不让别人说，一说就扭曲别人的好意。 那么要强那么要自尊心，你倒是把日子过起来，别叫人瞧不起啊，就只会和她这个姐姐横，怎么到了赵丽华眼前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我是次次都来做坏人，下次我也不来了也不管了，她养的孩子她做主就好。” 发了誓，以后坚决不能管。 “我四姐和四姐夫就都是这样的人……”陈立还在劝。 但凡会活动一点，你说姐夫也不会下岗回家。 那四姐夫单位不还是有人干活呢，虽然赚的少毕竟还有活，只有那种混不好的才混不下去。 “你也别劝我了，以后你也少来。” 气呼呼和陈立离开了。 楼上陈秀芝气的厉害了，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就偏偏要生生继续复读，继续考。 “我就要做给你们瞧瞧，我就谁也不靠，我愿意……” 这也不知道对着谁发狠呢。 反正她现在说什么也不重要，季娇根本不听陈秀芝的话，她决定让赵生生继续复读，那就是复读。 继续复读的第二年赵生生成为了学校的名人。 千锤百炼，爱咋咋地。 赵生生作为初四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生生：“……” 不要脸还如此张扬，真是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学校的老师对她明年的中考都是很看好的，生生觉得尽力而为，能考好谁也不愿意考砸了。 真的考砸了，只能说明还没学到家。 “生生，一会儿来老师的办公室。” “知道了。”赵生生脆生生应了一句。 下了课去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被数学老师给带到了别的班讲课。 “……今天给你们带了个小老师，如果你们的数学成绩能达到赵生生的水平，中考就有指望了……” 老师训话，然后赵生生上讲台，把自己的思路写到黑板上。 “……就考43名的那个复读生？” 对！ 我就是那个开学摸底考试考了43名的赵生生。 她在心里如此说道。 初四一开学就进行了第二次的摸底考试，赵生生全班排名倒数第三。 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当时这成绩直接就把季娇给气笑了。 是真的当场就气笑了出来。 这是人考出来的？ 复读第二年，进行着你进行过的考试，给我考倒数第三名？ 出息！ 人才！ “……好了，你回班级吧。” “老师，我回去了。” 走出3班的大门，将身后的议论声扔得远远的。 复读两年，她学会了不去在乎别人的批评别人的夸奖。 无论别人讲的是好听的话，还是难听的话，其实她都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经历的多了，也就淡定了。 …… 陈秀芝拿到赵生生的成绩单，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全班才45个人考第43名……” 她扶着墙才能不摔。 只觉得……要完。 这就是要完的征兆。 当时复读，娘家人都说生生再考不好就等于结束未来了，是她和人较劲，现在这成绩实在是打脸。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觉得自己当初不该赌气的。 陈秀芬想的终究还是比她长远一些。 “怎么办啊？” 慌了神。 问赵宝科。 彻底没主意了。 赵宝科闷着头，好半天清清嗓子：“打通电话，听听孩子怎么说吧。” 现在不知道原因，他们坐在家里瞎着急也没用。 而且他觉得季娇敢把这样的成绩发给他们，证明就不会有多大的事情，真的有事情就瞒着了。 “……我当初就说，不该把孩子交给人家的，不是人家生的，人家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怎么顾得过来啊……” 不是怪季娇，而是季娇没当过母亲。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不该贸贸然去听信人家的话而没有自己的想法，最后搞的现在一败涂地。 “我去给季娇打通电话吧。” 赵宝科这下班回来，进门就迎接到了女儿的成绩单，饭也没吃上。 好在今天是周末，按道理生生应该在季娇家里，季娇的家里是有电话的，这样联络就比较方便了。 赵生生一个人披着被子在家里做卷子呢，季娇和江君择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每个周末就是她自己住在这个特别大特别大的房子里。 到了晚上她的床上会摆着很多的玩具，用玩具来保护自己。 她会怕。 害怕会有坏人突然闯入家中。 害怕这一夜一夜的黑。 天气骤变，突然凉了下来，狂风敲打着玻璃，敲的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 楼下的电话突然铃铃铃响了起来。 吓的她一激灵。 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平复平复乱跳的心脏，开了灯才敢下楼。 她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下楼，就怕黑成一片的楼下某个角落突然会窜出来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妖怪什么的。 蹬蹬蹬。 我不怕，我不怕的。 “喂……” 赵宝科：“是爸爸。” “爸。”赵生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赵宝科先是关心关心女儿，最后还是问了这次考试的事情。 赵生生是真的有特殊原因，她整个暑假都在参加数学竞赛，时间过的很快，自己也过的很快乐，然后没有复习，考试的时候就考砸锅了。 赵宝科：“……那是不会吗？” 赵生生：“不是不会。” 这次考试确实没发挥好，这不是她的真实水平，但这样的话她讲不出口。 “会就行，别逼自己，实在学不进去也没人怪你。” 今年所有的中考生都反应题型比较简单，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女儿考的很好。 赵宝科也很担心明年考试的程度会有所增加，赵生生会考不好但一想，现在担心这些也是白担心。 考得好考不好都是命。 “你姐和姐夫都在家吗？” 都已经快九点了，应该在家的吧。 “姐夫不在，季娇姐在的。” “那就好，要不我和你姐说句话？”赵宝科不愿意主动找季娇，可是怕季娇挑理。 自己这么晚打了电话，也算是打扰了外甥女休息，总得打声招呼的。 “爸，我姐在看东西，要叫她吗？” 赵生生盯着楼上的台灯，突然问。 “那算了那算了，你也别学太晚了，早点睡吧，考得好考不好都是命。” 原本就想和女儿说讲，叫她把那个数学竞赛班给停了。 这考不好就是那个东西影响的，耽误事情，可话到了嘴边自动咽了回来。 就是不忍。 无论孩子做什么，他都不忍。 都想去包容。 赵生生：“命是弱者的借口……” 运是强者的谦词。 “生生你说什么？” 赵宝科没有听清，孩子嘟囔了一句，但声音太小了。 赵生生落落大方回答道：“爸，我说你也早点睡，别担心我，我一定会考上好学校的。” “……别勉强自己，那挂了吧。” 后面的那句话赵宝科自动忽略了，因为就算他是亲生父亲，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今年能上普高，他觉得就该放鞭炮庆祝了。 034 笑容在脸上 陈秀芝没有忍住，对娘家妈说了赵生生考了倒数第三的事情。 今年过年赵生生没有回来，季娇和江君择依旧不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冰箱里装满了食物。 赵宝科和陈秀芝给送过来的。 今儿怕女儿吃不上馒头，明儿怕女儿吃不上饺子，后儿又怕女儿吃不到小馄饨，能送的通通送来。 生生姥姥家— 姥姥是挂心赵生生，这孩子真是挺久没回来了，眼见着新一年又要来了，马上又要考了。 “……十月份的时候四姐说过一次，说是考了班级里倒数第三名……”洪高琳帮着赵生生把很烂很烂的成绩分享分享。 分享给大家知道。 陈予这次年纪摸底考试又考了前五名。 她一直都很稳定，老师说不出意外的话，上个重点高中不费劲。 陈铁山两口子都是尖人，对这样的话题不发表任何意见，省得以后真的发生了打脸的事情，落一个口实。 再说自己的孩子成绩当初也很一般，哪里有嘴数落别人家的孩子。 洪高琳嘛……可能人家养出来一个优秀的孩子了，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孩子。 陈秀琪背着洪高琳翻了个白眼。 全家就最讨厌你。 多嘴多舌的。 她看不上赵生生那是她的事情，可听着一个外人埋汰她外甥女，不爱听。 这成绩之前陈秀芬就听说了，为此还上了挺大的火。 怕赵生生这一年真的考不好，没有学校可上。 但当初发的誓言她还牢牢记着呢，绝对不插手别人家的事情，省得被怼。 一听洪高琳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有心想数落弟妹两句。 你家孩子成绩好就好呗，何苦拉着生生做对比，转念一想，大过年的还是算了。 闹一个大家不愉快何必呢，再说秀芝也没听见，也没过来呢。 陈秀芝和赵宝科就没打算在生生姥姥家这边吃饭，他们不会来事儿也不会讲话，干脆就省略了这一步。 赵宝科是发自内心不喜欢去丈母娘家，上面的大舅哥也好，两个姐夫也好都挺本事的，姐夫的嘴都不太好，你说人家嘴不好又有点冤枉人家，人家就是不考虑你的心情想要贬低就给你两句。 “要不，还是去吧？”看陈秀芝。 不去不好。 陈秀芝：“不去。” 去干吗？ 除了去年没在娘家吃饭，剩下年年去，年年做菜做饭，人家都在屋子里坐着，就赵宝科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一屋子的大老爷，就她丈夫一个奴才。 不去！ “生生这大过年的也不回来……” 陈秀芝叹气：“……我这半年就没踏实过，这孩子太让我担心了，我就怕今年一考再砸锅……” 赵宝科：“自己的孩子，考不上就算了，都第二年了。” 今年再考不好，真的没有好学校可读，他也认了。 自己生的自己养。 反正现在他这个家电维修小店还能维持生活。 “不和她们比，也别觉得丢脸……” 陈秀芝：“我哪里是怕丢脸，我自己的孩子丢什么人，我是操心她未来……” 盼着生生好啊，可使不上力气。 帮不上忙。 你说她和丈夫就这么一丁点的本事，真真的是有力气没地方使，想帮孩子一把吧，只能眼睁睁看着。 平时讲什么争气不争气的，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人气狠了就什么话都往外冒。 有人敲门。 “生生回来了？”陈秀芝一脸大喜的表情。 刚打算去婆婆家帮忙去，娘家就算了，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赶紧去开门。 是邮政快递的快递员。 “赵宝科？有你们家的包裹。” 陈秀芝纳闷，包裹？ “对赵宝科家，师傅你们这年三十上午还上班呢？” 邮递员笑笑：“上午结束就休息了，想着东西不送过来就要等过完年了。” 签了字，拿到包裹，用手掂量掂量还挺沉的。 啥呀？ 送走邮政快递师傅，赵宝科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后打开。 …… 赵宝科是强撑，别开眼睛，就不去看地上袋子里的东西了。 陈秀芝蹲在地上掉眼泪，又是哭然后又是笑的，烙在眼角深深的皱纹此刻似乎也变浅了许多。 那张枯瘦没肉的脸可能是在阳光的作用下，平添了几分柔美。 袋子里装的是…… 赵生生的获奖证书。 这两年来，她参加的所有数学比赛的获奖证书，以及今年期末的考试成绩单。 全班第四名。 全年组第九名。 赵生生向父母报喜了。 那满满一袋子的卷子全部都是她今年做过的。 这些卷纸呢原本是要被当做废纸处理掉的，江君择很有心的将所有都保留了起来，然后邮寄给了赵生生的父母。 这个孩子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方法努力着。 赵生生依旧没办法做到晚上苦熬时间，她依旧到了八点就困的不像样子。 依旧每天睡的很早。 但她每天五点就会起床开始背书。 她的数理化成绩直线上升。 班主任老师在过去的半年总结当中写道，他很喜欢赵生生，觉得赵生生就是个天才。 哪怕复读过两年。 这是他见过资质最好的学生，没有之一。 “我要谢谢季娇，三舅妈得好好谢谢她……” 陈秀芝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都不知道。 通通不知道。 没有人对她讲过这些。 她手上捧着的这些东西，就足以证明她的孩子有多优秀。 老师说了，她生生就是个天才，是最好的学生。 陈秀芝开心。 从未这样开心过。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看孩子多争气。” 不愧是她养出来的好女儿，好孩子。 赵宝科笑笑，并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相比较陈秀芝的兴奋，他则是一直红着眼圈。 035 为自己鼓掌 陈秀芝是急于将赵生生的优秀昭告天下，去了婆婆家就说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拿了那么多的奖项，拿了那么多的奖状。 这是前所未有的，赵生生从小学到初中，在上中就从未拿到过三好学生奖状，可是在镇上她每一个学期都有。 生生奶奶点着头笑。 赵宝科依旧在厨房忙活着，过年就只有他和宝中跟着母亲一起过年，宝中是吃过年夜饭就走，他和陈秀芝每一年都要在母亲这里住上一夜。 “妈，你怎么出来了？” 生生奶奶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陈秀芝这个身体，她不会对陈秀芝有任何的要求，今儿儿媳妇是真的开心，多少年都没瞧见秀芝这样过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拿回去拿回去。” 赵宝科往回推。 他这现在的日子过的挺好的，不用搭他钱。 生生奶奶示意儿子小点声。 “这不是给你的，给孩子买点参考书什么的，做奶奶的就这点能力了，了了不用我这个奶奶操心，那我就偏心一点……” 老赵家就这么两个孙女，大的赵生生，小的赵了了。 小的那个是个学霸。 “了了等到她结婚，我在给比生生多点……” “妈……” “别和我撕扯，赶紧拿着，我知道你能赚钱了，宝科啊别恨你大姐，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没有人有义务伸手去管他人的生活，人就得靠着自身才能站得住脚，和人伸手长久不了。” …… 中考前的最后一堂课，班主任老师叫赵生生站了起来。 接受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 数学老师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请大家鼓掌感谢我们班数学课代表赵生生同学，感谢这一年以来她对大家的付出。” 身为数学课代表，赵生生的付出老师都看在眼睛里了。 潮水一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坐在下面的同学都在很认真地鼓掌。 他们这些孩子当中，有些已经确定不继续念下去了，无论考成什么样。 他们当中有留守的孩子，他们当中有被遗弃的孩子，他们当中也有家境贫困却很努力向上的孩子。 也有赵生生这样全力以赴追逐自己梦想的孩子。 “赵生生，诶赵生生你哭什么呢，你很棒，你知道吗你很棒，是老师教过最聪明的孩子，老师希望你这次金榜题名，也相信你会考的很好。” 生生忍着忍着。 眼眶很酸。 还在忍着。 她在这里感受到了来自老师们的关心。 感受到了来自老师们的鼓励。 所有的老师都对她十分的好，都很相信她会发出金huáng sè的光芒。 “起立！” 全班的同学九十度鞠躬，感谢老师。 感谢老师的付出，感谢老师的谆谆教导。 “谢谢老师！” 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满面都是眼泪。 全班的学生都在哭。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班级里各科老师都站在各个方向，学生们向前向后深深鞠躬。 当老师很苦，可是这样的时刻，他们只想为自己鼓鼓掌。 因为他们完成了使命，他们在教书育人。 “同学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金榜题名，还有赵生生，今年是第三次中考了，你要好好加油！” 语文老师单独点了生生的名字。 这孩子，她觉得很可惜。 她也曾在数学竞赛场见过赵生生的优秀，可惜她不爱语文这科目，但这一年以来，她很努力。 身为老师她有资格评价赵生生，评价赵生生很努力。 全班的同学互相签名留念，有的同学的学习生涯就到此刻结束掉了。 生生红着眼圈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她想她终究不是林漫。 她重新回到学校读书了，但她没有能力去挽救任何一个决定不再继续读书的同学。 …… 赵生生进入考场。 “舅妈，放心吧。” 江君择宽慰陈秀芝。 陈秀芝念叨：“求求老天爷保佑生生吧……” 她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老天爷的身上。 她希望孩子走运，希望孩子开运，瞎答的题目都是会的。季娇觉得自己和这个舅妈一直没办法沟通。 有很深的代沟。 如果真的有幸运，那么依靠的绝对是百分百的付出，而不是走狗屎运。 皱眉：“她会考的很好，那是因为她付出过努力，这和老天爷无关。” 每天五点起床刷题，这一年以来整整刷了几万张卷子，有点时间就会拿出来书看一看，季娇认为这是努力过的样子。 她曾经站在赛场看见过赵生生优秀着的样子，极其的耀眼。 赵生生坐在靠窗的位置进行答题。 卷子发下来先是系统地看了一遍，今年的难度还是增加了。 不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卷子拿在手上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 她不是在祈祷也不是在祈求，生生很快睁开眼睛，开始答题。 这个会，那个也会。 很好。 写着写着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块使劲。 会。 都会。 她很想为自己鼓鼓掌。 陈秀芝每天重复着进行一件事情，那就是祈求，孩子一进考场她就开始狠狠祈求。 最后一场，赵生生交完卷子在考场突然哭了出来。 哭的满脸都是眼泪。 所有的人包括监考老师都觉得这八成就是考砸锅了。 监考老师拿到答题卡扫了一眼，很是诧异看了那个正在哭泣的孩子一眼。 这…… 回家的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同。 陈秀芝不动声色想着，考不好正常的，她不会奢求的。 更加不会骂孩子。 季娇突然手搭到表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见证了你的成长，姐姐为你鼓掌。” 这份骄傲，是你赵生生该得的。 036 卑微的梦想 赵生生出成绩的那天，赵家很安静。 查询分数需要用座机查询，可赵家没有电话。 “……把考号念给我，我一会守着时间去查。” 陈秀芬的电话一早就打了进来，这孩子今天出分数，她早上五点多就睡不着了。 有点闹心。 期盼又担忧着。 期盼能考好，又担心考不好。 复读第二年了，绝对不能考不好啊。 陈秀芝口气平稳地开口：“那个季娇说她给查。” 季娇是这样对他们讲的。 反正她和赵宝科就是个摆设，所有事情都似乎用不到他们俩出面。 陈秀芬说：“也行，我一会还得给陈予查分数。” 老陈家最小的侄女，陈立的女儿陈予也是今年考。 考之前把握就挺大的，不说考个第一，第一名那不是谁都能考出来的，但考进重点不成问题。 陈秀芝说：“嗯，陈予分数……” 她也是想知道陈予的分数，毕竟老侄女把握大点，可一想自己家也没电话，人家通知她还得跑过来一趟，那就算了吧。 “明天你去妈那儿，就知道分数了。” 姐妹俩又说了两句，都有些意兴阑珊的，实在是各自心头都压着事儿。 陈秀芝打完电话准备回楼上，她往里进赵宝科往外出。 “干什么去？” 赵宝科：“有个活，反正分数也还没出来呢。” 陈秀芝语气明显是带着一丝烦躁：“今天就出分数了，你还出去干活，就不能等等嘛。” 她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 考得好考不好都是自己养的，她不会拿生生怎么样，可问题是，这心不知道怎么了，一会想这样一会想那样，搞的自己身体也跟着不舒服，一阵冷一阵热。 心焦的厉害。 赵宝科：“……” 那和人说好了，做生意不能失信的。 “妈，我在家里陪你，你让我爸去吧。” 陈秀芝看了女儿两眼，心口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做父母的不能给子女压力。 “生生啊，你陪你爸去，去看看你爸工作的环境，一块儿去。” “啊？” 好好的叫孩子跟着他去干活做什么。 “知道了。”赵生生去拿自己的衣服。 “孩子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赵宝科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情。 “叫她跟着去看看。” 陈秀芝坚持。 丈夫做的工作生生还没有见过，让生生更加直观地去看一看，你爸确实就是在一种高危险的环境当中为你赚学费的，不求你多成功，但要记得父亲为你付出的，为这个家付出的。 这是赵生生人生第一次跟着父亲去别人家干活。 给人装空调。 那是个颇新的小区，环境不知道比她家住的地方好出来多少，有很多的人家都装了空调。 空调好啊，能解决冷热的问题，可空调贵呀。 赵宝科身上就绑着两根绳子，从窗口出去，赵生生偶尔能帮上一点忙，一上午干了两家。 这两家呢，态度大为不同。 一家很是客气很是热情，一家较为冷漠。 赵生生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她爸吊在半空。 “爸，安全吗？” “安全。” 赵宝科对着女儿笑笑，其实他特别不愿意叫孩子看见这样的一幕。 他生生太懂事了，越是懂事的孩子，越是容易往肩上扛责任。 他不太会说漂亮好听的话，可赵生生现在就真的有了点小小男子汉的感觉，虽然她不是个男孩子，她已经开始帮着自己分担照顾这个家的责任了。 “考试成绩这种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人生还有许多个以后呢……” 他是怕成绩出来，也许考的不太理想孩子会崩溃。 赵生生的手去拽着那根绳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伸手。 其实她拽不拽作用都不大。 看着下面吊着的父亲，她说：“爸，我考的很好。” 赵宝科抬头看了女儿一眼，笑了笑。 父女俩从人家家里出来，后装的这家比较冷漠，甚至还在安装费上一个劲的和赵宝科斤斤计较。 女主人钱捏在手里。 “就便宜点吧，你看看你进来这么半天才装完，说好的十二点半的，现在都快一点了，这耽误时间也算耽误赚钱是不是？” “我这赚的都是辛苦钱。”赵宝科嘿嘿傻笑着。 确实都是卖苦力出来的钱，他不是那种漫天要价的人。 “就当交个朋友了，下次我家电器坏了就找你修，就便宜三十块钱，这三十我就不给了啊……” 女主人说着攥在手里的钱就直接抽掉，拿着原本打算给的钱放到桌子上。 赵宝科这人呢，面子矮人家一说他觉得便宜就便宜点吧，主要人扣着钱不给他，刚想说同意，赵生生看着眼前的阿姨，抬起头。 “阿姨，我爸爸赚的都是辛苦钱，您找他来安装的时候，想必也是经过价格对比最后才选择了我家的，晚是晚了点，可我们来的时候才11点23，门口站了挺久的，阿姨您才回来，以至于时间就晚了些……” 女主人面无表情盯着赵生生看。 这孩子她可不喜欢。 牙尖嘴利的。 男主人听见赵生生的话，从自己老婆手里抢下来那三十块钱，递给了赵宝科。 “师傅啊，谢谢你了，辛苦你了。” 女主人冷冷扫了一眼赵生生：“你这孩子算账算的挺不错的，将来肯定出息的紧。” …… 赵宝科衣服都被汗给打透了，这天儿实在是热。 每一年中考高考都赶上这个季节。 “做生意嘛，就什么人都能遇上。” 赵宝科怕女儿想不开，劝了一句。 和气生财。 其实多赚一点少赚一点也不见得能吃一辈子。 赵生生看着自己父亲说：“谁说什么，只要不是你和我妈说的，我都不太在乎的，不往心里去的。” 赵宝科：“这样就对了……你妈啊就是太在乎别人说她什么了，不去想身体才能好……” 037 前方传喜讯 陈秀芬听见电话响快速从卧室一路小跑了出来。 抓起来电话听筒。 “陈立，你说。” 陈予的分数出了。 进了重点高中三中。 陈立喝了点酒，在电话里就高兴的不行，也是为女儿自豪。 当时考完陈予就说挺有把握的，预估了一下分数，就能确定进重点，不过这种事情嘛，还是谨慎点为好。 “你把电话给我，让我和大姐说……” 洪高琳抢过来电话……“是，大姐，陈予这次考的特别的好，我那天做梦就梦到了说孩子上重点了，陈立不让我说，说我迷信……” 说了好半天，陈秀芬也表示了，自己要出个大大的红包庆祝侄女进了重点高中。 这电话再一次回了陈立的手中。 “生生考怎么样？” 陈秀芬：“说是不用我帮着查，我现在也不知道分数。” 洪高琳撇嘴。 屁！ 不就是怕考不好，再叫人知道了。 可考多少分数，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你瞒不住的。 她等着瞧，坚持复读了两年的大龄考生，今年能考成什么样？ 千万别成考糊肉了。 陈立：“没用你查啊？” 姐弟俩又说了两句，陈立挂了电话，他也有点担心，这陈予毕竟考的很好，他也挺希望生生能沾沾喜气，也跟着考好一点的。 …… 江汉阳正在院子里浇花，今年院子里新种了很多的向日葵，再晚一些的时候估计就会很漂亮了。 “江宁叙，过来。” 江宁叙扭头看着他小叔。 阳光就打在孩子的后脑勺，江宁叙的位置多少有点逆光，刺的江汉阳眼睛微微有些睁不开。 眯着眼睛。 男孩子就应该长得五大三粗，浑身长满了浓密的汗毛，留着络腮胡，眼前的小伙子这一脸的胶原蛋白什么情况？ “你去院子中间晒晒太阳，把自己晒黑一点，长得和面粉一样的白像是什么样子，难看！” 江宁叙：“……” 他看着那个戴着帽子恨不得把自己包裹成蒙面超人的男人，在看看自己头顶的太阳，他不是一直都在晒太阳？ 怕晒太阳的人，是他小叔叔老人家呀。 “今天中考分数放榜。”状似无意念叨了两句。 江汉阳：“你又不中考。” 拿着水枪继续喷啊喷的。 等等！ 水枪扔到一边，踩着拖鞋往室内跑。 江宁叙无语地对着他小叔翻了个白眼。 那水枪哪里是随便扔的，就是奔着他脚边扔过来的，呲了他一身的水。 江君择没接电话。 江汉阳：“……” 你是怎么给人做姐夫的？ 打给季娇。 季娇拿起来电话。 江汉阳：“……” “季娇？你在不在？” 季娇刚给赵生生查完分数，还没腾出来时间打电话给赵生生她爸呢。 “我没在，你和谁讲话呢？” 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个小可怜今天出成绩，考的好不好？” 七拐八拐也是亲戚。 “你怎么那么闲呢？”季娇说。 “到底考的怎么样？” 季娇：“你问这么多，是不是要给个大红包？” 江汉阳：“她考上重点，我就包个大红包。” 季娇端着水杯不急不慢地润了润嗓子。 “中考成绩全市第十七名。” …… 季娇：“……小叔？” 江汉阳：“……这电话怎么搞的？季娇，季娇……” 啪嚓一声挂了电话。 权衡几秒，决定让电话坏掉。 转身。 “你这个臭小子，走路不能出点声音啊。” 跳脚，指着江宁叙骂。 江宁叙抬头看看太阳，他现在在小叔的眼睛里，恐怕活着喘口气都是错。 “这个季娇……问问她亲戚家的那个小孩儿考怎么样，她那头信号又不好，我这个做长辈的真是，为大家操碎了心……” 江宁叙幽幽道：“她在电话里说了，全市第十七名，还让你包个大红包……” “……” “你脑子进水了？” 他不知道考了个全市十七名？ 他又不是耳聋，当然听到了。 可这不是重点。 ＊ 季云翔登门，一直笑呵呵的。 他觉得其实生生也没那么笨，你看季娇看人的眼光还是蛮准的。 陈秀芝用手敲敲自己的耳朵，她的耳朵一直嗡嗡响，总有回音。 “没查错吧，姐夫。” 会不会是记错考号了，或者和别人的弄串了？ 陈予能上重点这没什么可讲的，生生…… 生生打小就不聪明呀。 “没弄错，季娇不会搞错这种事情的。”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红包。 看样子是真的不薄。 季云翔放到床上：“这是你大姑让我拿给你的，恭喜你考上了重点高中，拿着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是真心替赵生生开心，这钱自然不可能是赵丽华托他送过来的，赵丽华就连自己的家都顾不上，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关心弟弟的家事呢。 “你赶紧掐我一把，我怎么和做梦似的？” 老天爷显灵了？ 陈秀芝小声要求丈夫掐她一下，她感觉到疼了，才能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哎呦……” 陈秀芝笑了。 赵宝科那是真掐。 掐的她直接倒吸了一口气，疼的厉害。 那就是真的了？ 哎呦喂。 祖宗显灵了。 “……那我就回去了，我学校还有点事情。”季云翔起身。 他其实可以打电话到楼下的，但觉得高兴的事儿，亲自跑一趟也不耽误什么。 “姐夫我送你。” 赵宝科送季云翔回来，就瞧着陈秀芝抱着赵生生不停给孩子把头发往后面撸，一直撸一直撸。 “……” 再给孩子撸秃噜皮了。 “好孩子，真争气。” 原本以为会哭的稀里哗啦的人，此刻就抱着爱女不停地亲脑门呢，一丝想哭的意思都没有。 038 花落人断肠 生活就是，前一秒才给了你一丝的惊喜，下一秒就迎面将绝望拍到你的脸上。 陈秀芝进医院了。 脑出血。 大半夜的突然发病了，送到医院人就不太好了。 赵宝科和赵生生都不知道怎么跟着人进的医院，脚下发飘，脑子一片空白。 是脑干出血。 要钱。 大量的钱。 医院已经开始抢救，并没有提出不交钱不能救，叫家属去筹钱。 “你在这里，爸去筹钱……” 赵宝科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 好不容易日子刚过安稳，好不容易孩子考上了，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希望。 转瞬即逝，被打回原形。 筹钱就是去求人。 赵生生坐在椅子上看着地面，掉眼泪。 陈秀琪刚刚送走赵宝科，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和丈夫唠叨。 “……又生病又抢救又花钱，这些年扔进去多少钱，也治不好……” 郭斌翻过身接着睡，生病要命的人也不是他妹妹，他有什么可急的，再说每一次都讲要命，那最后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刚躺下没有二十分钟，又有人敲门。 “这还叫不叫人睡了？”陈秀琪掀开毯子扔到一边。 外面有孩子的哭声。 赵生生给她二姨跪下了，抱着她二姨的大腿。 陈秀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没了。 “你起来。” 这是干什么？ 大半夜的。 赵生生对着二姨磕头，一下一下的将脑门砸在地面上。 大姑联系不上，二姑没接电话，老婶说老叔人不在，她手里暂时没那么多的钱。 “二姨，钱以后我还，我真的会还，我妈脑干出血真的需要钱……” 陈秀琪上手去拽赵生生，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那么重，就是拉不起。 她瞧不起陈秀芝，瞧不起陈秀芝这一家子，可…… 心不是钢铁。 说到底那是亲妹妹。 “你爸来也不把话讲明白，就说你妈犯病了……” 那犯病了，谁家不能借钱，就跑到她门上来，你让她怎么借？ 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挠出来的，别看她家有钱，那都是她起早贪黑赚到的，她不如陈铁山本事，轻轻松松就能开厂，不如宝科大姐赵丽华本事，人家是大官，她也是从穷时候熬过来的。 如果只是病了，那找谁不是找，为什么就盯着她找？ “二姨换件衣服，和你去医院。” 带上门。 将赵生生隔绝在了门外面。 陈秀琪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擦干了又是那张刻薄的脸，套着衣服。 郭斌：“大半夜的你这哪儿去？老四又住院了？你这次管以后管不管？天天犯病我们天天给拿钱啊？有多少钱也不够填这个大坑的……” 坐了起来看着妻子说。 他家也没指望过谁，那谁也别指望他家，他就希望里不出外不进。 陈秀琪说：“你闭嘴吧，大半夜的睡你的觉。” 郭斌：“我闭嘴，这钱是你一个人赚的？你拿去给你妹妹当人情花，她什么时候还？还不上呢？” 陈秀琪看了郭斌的脸几秒，说：“秀芝脑干出血，医生让备着点钱。” 郭斌皱眉：“那你姐你哥家都有钱，怎么就跑我们家来借。” 大舅子家更有钱，大姨姐家条件也可以的。 “先借吧，不行还有孩子还呢。” 郭斌叽歪：“孩子还，赵生生她现在才多大？就算上了重点高中也不能代表什么，你自己妹妹妹夫的话都不信去信一个小孩儿满嘴乱讲？她今天求到你，对着你哭对着你下跪，明儿一翻脸管你是谁，你就是个姨不是她妈。” “你是不是人养的？滚蛋边上玩去，这个家我说了算。” 郭斌瞪眼睛。 “陈秀琪你就借吧，这回以后就等着黏上你家吧，你有钱你可劲的得瑟，你妹妹那命短走了就是享福……” “你闭嘴。” “我就说，她就是命短……” 陈秀琪急眼了。 上手去挠郭斌，可郭斌是个男人呀。 他力量比陈秀琪大，夫妻俩没一会就抓到一块儿去了。 郭斌揪陈秀琪头发，陈秀琪对着自己老公吐口水外加九阴白骨爪。 “你们干嘛呢……” 郭瑶推开门，看着抓成一团的父母。 “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么说她短命那是我说，轮不到你说。”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郭斌就想一嘴巴子抽下去，这简直就是反了。 反了天了。 你说这老娘们是不是要疯啊？ 不是你天天念叨叫你妹妹赶紧去死的，这些话是他瞎编出来的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要他的命都不会让他这么疼。 陈秀琪跟着赵生生去了医院，医院里除了赵宝科的母亲没有其他人。 陈秀琪恨呀。 你看你们混成什么样了？ 这他妈的都要死人了，你就给我找来一个人。 生生奶奶是带着钱来的，可是她手里能有多少？ 联系上赵丽华了，可赵丽华的秘书接的电话，据说在开什么会，生生奶奶也是寒心，这边老三媳妇要死要活的，老大那边就连几句话都不肯听完整。 二环项目出了问题，赵丽华连夜杀到现场去，逼着几家公司的负责人一起签字画押，她不管这个项目有多难做，必须做下来，按照规定的，计划的时间做下来。 给老二打电话，毕竟伟伦和思翰都是医生，认识的人多，瑞芳倒还好，说马上叫思翰过来。 赵宝科双腿发麻，医生叫他拿主意，他发慌。 陈秀琪咬着牙。 这就是个屁！ 关键时候，连个屁都不如。 “我是她二姐，你和我说，我能做主，出事儿我担着……” 一把推开赵宝科，心里恶狠狠想着，窝囊废！ 陈秀芝这次犯病病的很重，好在发现的及时送的及时，加上救治的也比较及时。 赵生生一直哭，也不知道眼泪为什么一直都有，她奶奶抱着她，安慰着她。 “别哭别哭，没事儿的，你妈不会有事儿的……” 老太太也跟着掉眼泪，哭的不行。 这秀芝身体是不好，可真的一撒手，你说宝科和生生可怎么办啊？ 赵宝科蹲在墙角，老太太和赵生生抱在一起哭，现场只有陈秀琪一个人特别的冷静，脸上干干净净的，连滴眼泪瓣都没掉。 折腾到早上五点多，这人的情况算是稳定了点。 生生奶奶给二女儿赵瑞芳打电话，说好叫思翰过来的，怎么人到现在还没到呢？ “……瑞芳啊，你怎么回事啊？这秀芝昨天晚上差点就没了……”老太太哽咽。 你说现场就她一个人，她也不懂说的是什么，也不能帮着拿主意，宝科整个人都慌了，这是幸亏有亲家姐姐人在现场，不然秀芝也许就交代了。 赵瑞芳刚睡起来。 “妈，思翰没过去吗？这孩子你说说他，我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到现在都没出现，太不像话了，我马上去医院找他。”生生奶奶还能说什么，怪人孩子没过来？也许就是有手术下不来呢。 “思翰可能忙，那就叫伟伦过来看看，他毕竟懂这些帮忙参考参考……” 赵瑞芳挂了自己妈电话给儿子打电话，打通以后：“你去趟医院看看你三舅妈……” 039 听妈妈的话 赵瑞芳之后又亲自来了医院一趟，格外关心，又是问钱又是问事的。 “你考上重点高中，姑姑也是刚知道，我们生生真棒……” 陈秀琪看着前方的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就觉得赵瑞芳可虚伪了。 你可以说她是嫉妒和恨。 “……需要人的时候看不到人，不需要人的时候跑出来装英雄了，屁！” 看着眼睛疼。 生生姥姥早上也赶了过来，哭了半天，这眼睛现在还肿着呢，这是她生的孩子，儿子再好这个关头还是会伤心落泪的。 “你少说两句吧，就你事儿多。” 姥姥看着自己的二女儿，秀琪哪里能比得上赵瑞芳，人家关心关心侄女，关心关关心弟弟也有错了？ 过去秀琪就总说赵瑞芳不如她，这些话姥姥就是随便听听，主要两家都是做生意的，赵瑞芳生意比秀琪做的好得太多，秀琪可能就看着生气，自己这个女儿，最是一毛不拔，最是嘴巴不好。 陈秀琪：“我事儿多，我走。” 懒得和你们这些人说。 转眼瞧见了赵生生。 孩子哭的不行，陈秀琪也没安慰，有什么可安慰的。 人也没死，现在观察，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二姨。” “你给我写个欠条吧。”陈秀琪开口说。 生生姥姥指着二女儿的脸：“……你……” 你说老二是不是疯了啊？ 这个关头还提什么欠条不欠条的，能欠黄了你吗？ “二姨你等我一下，我去找笔。”生生语气平淡。 她觉得从今以后，她二姨哪怕说的话再过分，她也不会觉得二姨不好的。 有些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患难能看到真情。 “生生你不用去……”姥姥拦着生生。 生生跑到护士站和护士借了纸笔，然后写了欠条，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陈秀琪没客气收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姥姥拍大腿：“我怎么就生出来这样的孩子，心太狠了……” 你妹妹还在里面观察，怎么回事都不确定，这以后肯定是会有后遗症的，心杂那么狠呢？ “姥儿，我二姨她是个好人。” 赵生生看着她二姨的背影说着。 有些事情过去不懂，这一次似乎懂了一些。 姥姥说：“她是好人？她要是个好人，就没坏人了……” …… 赵生生的考学好成绩，因为陈秀芝生病被冲淡了下去。 陈秀芝脱离危险以后不能离床，吃东西也不能吃，要下胃管一点一点往里面推，整个人的左侧脸庞歪曲了起来，医生讲这都是后遗症，后续慢慢针灸也许还能回来。 赵宝科收了手里的食物，陈秀芝对着他发火了。 “爸，我来吧。” 生生快走了两步，接过来了父亲手里的东西。 “我去水房，你陪你妈一会。” 端着水盆转身就出去了，去洗衣服。 这插着胃管，人肯定不舒服，需要旁边有人时不时的给打点水，才能缓解那种灼烧感，赵生生往里面推一丢丢的水。 “妈妈。” 她说。 陈秀芝对女儿从来不会来火。 现在更是。 命差点就丢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她舍不得的，那生生是第一，赵宝科是第二。 赵生生说：“我看书，书上说，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一辈子执着的子女就是一个缘，一辈子放不下的家庭只是生命里的一个驿站。”顿了顿：“我很努力，但依旧有我努力也改变做不到的事情，妈妈的病妈妈的身体，如果我有所求，那就是求你和爸爸的身体健康，我不求生活富足，只要妈妈活着我就不觉得辛苦。” 这生活太苦了，太苦了。 这人生怎么就那么艰难险阻呢，她爬了一山又一山，她觉得很累，她想坐在原地休息，可不能啊。 她要妈妈好好的，只要妈妈好好的，她就可以更努力向上，向上攀爬，不觉得累。 “所以妈妈，你要好好的，你不能放弃自己，你活着才是我的希望才是爸爸的希望，这个家有我呢，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可以考的更好，我可以更加努力，我的成绩也一定会更优秀。” 隔壁床的家属老婆回头，看了赵生生两眼。 陈秀芝落泪。 她现在说话不连贯，想要说的好半天都表达不出来，身体不听自己的话呀，她醒过来就这样了，想着家里这个破条件，越是穷越是生病，好不容易有件高兴的事儿吧，生生进重点了，她就连高兴都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这样了。 恨自己。 恨自己的身体。 也恨所有人。 唯独不恨女儿，也不恨赵宝科，只是心娇，看见丈夫就想发脾气，因为她难受。 生生就是她的执念，放不下的执念。 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儿的头，可手都抬不起来，半侧的身体都不听话，只能躺在枕头上哭，她试着动了，可身体一动没动。 “多辛苦都没关系，只要你在，我们就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赵生生抱着她妈哭。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她妈就没了。 她还没报答呢。 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呢。 不能没有。 不行的。 “妈，我会好好听你和我爸的话，我会用功读书，我会孝顺你们，我会陪着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受伤，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一定好好用功读书……” 040 遇上坏人了 别人的中考假期是怎么过的赵生生不知道，她的这个假期是满怀感激泡在医院的病房内。 陈秀芝救回来了，可落下了面瘫的毛病，左右脸不对称，一侧的嘴唇歪着。 医生是让上针灸，可针灸它疼呀，躺了那么久就连吃饭都得靠胃管，这东西它烧心，稍微不对劲就难受，身边得时时刻刻都有人，那你说又欠了一屁股的外债，赵宝科不出去工作赚钱行吗？ 赵生生念书还得花钱，总不好和人季娇伸手要的吧。 生生姥姥每天白天过来，赵宝科下午稍晚点没有活就回来换班。 她去新学校的那天，爸妈都没来送她。 一个刚刚出了院，走路还需要别人搀扶，一个需要上班赚钱。 赵瑞芳开车送的侄女去汽车站。 “……到了那边听你姐的话，别给你姐找麻烦，有事情给二姑打电话知不知道？” 孩子也怪可怜的。 可惜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了。 宝科要过来送，叫她给拦住了，送什么送呀，送到车站又能如何。 “知道了，二姑我走了。” 赵瑞芳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来二百，抬起头对上侄女的视线，想了想又加了三百，递了过来。 “拿着吧，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赵生生：“二姑，我走了。” “你这孩子，你拿着……” 赵生生上了车，那钱没拿，赵瑞芳站在车下，她仰着头看着侄女，摇了摇头。 赵生生进了重点这事儿，季娇也没多夸，考进去是应该的，考不进去才是不正常，加上工作的原因也顾不上照顾她，为妹妹留出来一个周末可以回的家，就算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照顾了。 高中并不是住校，这就有点尴尬了。 季娇的这个房子实在是有点远，哪边都不沾，学校又没有可住校的地方，每天往返就成了问题。 这问题季娇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但没办法解决。 她总不能再跑到生生读书的地方去买个房子吧？这是表妹，不是亲妹妹。 买了除了赵生生以后谁住？租房子？ 让一个小女生自己租房子住？ 思来想去，无解的问题干脆就不解决，坐公交然后骑自行车回来。 赵生生骑自行车倒是没有什么兴趣，每天放学以后坐公交车然后跑步回家，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今天竞赛班上课晚了会儿，天也黑的早了，她坐公交车下来就已经快八点了。 有点冷。 拉拉自己的衣服，打算跑起来。 往常也都是这样回家的，可实在是因为天气冷就有些跑不动，走了一会儿。 季娇家的这片是别墅区，但属于du jiǎ qu位置，大多数的人并不是长期生活在这里，房子买到这里也只是为了休闲的时候度假方便，位置不好的地方还能卖得上价格的那优势一定就和环境挂钩。 住的人不多，管理至少现在看还是可以的，正常的人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就是了，那么远。 外面刮着风，赵生生头顶扣着帽子，路是越走越黑，越走越提着心。 她讨厌这样阴森森的刮风。 一股风对准面门直接吹了过来，将外衣的帽子直接从头顶给吹了下去。 快快走。 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加快脚步。 哗啦啦。 后面好像有人在走步的声音，生生的身体僵了僵。 这种时候就不该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可她就是抑制不住想了起来，比如说晚上不能回头一类的，不然真的看见不应该看的东西……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汗毛竖了起来。 双腿顺便冰冷了起来，血液好像都被凝结住了不流动，心脏越跳越快。 妈呀。 腿麻。 她越是怕越是走的慢，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然后有人伸手拍了她。 “你住这里啊？” 赵生生魂儿都被拍飞了出去。 看了过去，一个男人。 不认得的男人。 大概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反正看起来不年轻了，各方面都挺正常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想的有点多，所以现在看这人怎么看就觉得不对劲。 赵生生：“我不认识你。” 对方：“我也住在这里，见过你几次。” 赵生生：“哦。” “今天停电所以都没开灯，路是不是有点黑？我看你家里没有亮光，可能是人还没回来呢吧，要不要去我家做做客？” 对方很是好心地邀请。 生生此刻觉得浑身都冷，刮过来的风已经快要把她给打透了。 脑中闪过了很多不好的想法，她是住在这里，可姐姐姐夫这个月说过不会回来的，这人是好还是坏 她摸不清。 莫名其妙蹦出来邀请她去作客，这很反常。 沉默了一会，开口说：“不了，谢谢。”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邻居，你看这里就是我家，进来坐坐吧。”对方伸出手拉了拉生生。 那人说话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但他伸出手的功夫生生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很是怪异的味道。 “不了，我要回家了。” 她推了对方一下，保持彼此距离。 你最好别惹我！ 生生心里绷着一根弦，你再伸手拉我，我就要还手了。 她心里想好了招数，先把书包拿到前面来然后砸上去，砸完再找脆弱的地方狠狠来上那么一脚。 “别给脸不要脸……” 对方很是简短扔出来一句话。 说干就干！ 赵生生想的蛮好，又是拿书包砸人又是踢的，可实际行动起来，书包根本无法一下子拿下来，她太慌张了。 男人刚想上手再次去抓生生。 “赵生生……” 风刮的似乎也没刚刚那么厉害了，速度也降了下来，只是天气还依旧的冷，冷空气不停往衣服里钻。 就在赵生生的身后，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041 鸡同鸭讲鸭 “认识的人？” 一件衣服从赵生生的头顶罩了下来，她的视线就被衣服给挡住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抓住来人的胳膊，分不清是好人坏人，但刚刚那个人绝对不是好人，那个人说了别给脸不要脸，风大她也听得很清楚。 “不认识。” 江宁叙的视线从赵生生的脸上移开，落到对面人的脸上，这个过程仅仅用了一秒而已。 “有事情吗？” 对方的眼睛闪了闪，某种光淡了下去。 江宁叙看清了。 “今天这里停电，她可能不知道通知她一声，这孩子太谨慎了把我当成坏人了……” 几乎同时，生生开了口。 “不是，他拉我……” 对方的表情又再一次变了，似乎有些纠结，有些烦恼。 江宁叙的手揽着赵生生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在裤兜里。 这风刮的就有点大，有点可怕了。 江宁叙收回视线，面上挂着笑容，一脸纯真。 他正是最好的年纪，正青春呢。 “不好意思，她可能吓到了。” 对方看着江宁叙和赵生生，稍作打量侧过身就离开了。 果真是进了身后的大门里，看样子他没撒谎，他住在这里。 江宁叙压低声音：“别说话，赶紧走。” 拽着赵生生往季娇的家里走，可赵生生实在是被吓怕了，这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站在原地不肯动。 江宁叙耐不住性子，扯了她两把。 “我对你有非法的企图，你吃亏我吃亏？” 赵生生：“……” 她觉得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竟遇上神经病了！ “你姐季娇带着你来数学班报道的，我发给你的卷子记不记得？” 赵生生的脚终于离开地面了。 哦哦哦。 她说有点眼熟呢。 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走的很快，拽她拽的手腕疼，生生跟着他进了一个院子，并不是季娇家，进了门江宁叙反手关好门，屋子里就真的没电，一片漆黑，他放下书包马上去找电话，看样子挺着急的，因为腿还撞到摆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了，生生听见他倒吸气的声音了。 “……小叔，你过来我爸清平别墅一趟，有个人不对劲怪怪的……” 生生站在门口，听见他的话，往里挪了挪。 她觉得似乎屋子里要比外面更安全点。 院子里就是落地窗，墙也不高，这房子好看归好看，但安全性真的不那么高。 江宁叙看了一会。 “那人我觉得有点不对，还是小心点为好。” “哪不对？”生生问。 不是应该感觉到害怕的吗？ 抬起头，看向赵生生。 “他的衣服不贴身不像是他自己的，倒像是偷穿了别人的，他身上有股味道你闻到了吗？” 赵生生嘴唇紧紧闭着。 完了！ 果然一开始就不能乱想的。 低了低头，然后抬了起来。 “会要命吗？” 江宁叙想了半分钟，他也不知道。 但愿是自己敏感吧。 赵生生：“有地窖可以躲吗？” 江宁叙：“……” 地窖？ 地窖是不是就摆在院子里，拉开门就能下去的小空间？ 你藏到那里面去，不是等死嘛。 赵生生：“你别怕，你也别慌，人慌的时候脑子就容易不好使，你慢慢想，这里有没有能cáng rén的地方？” 外面有人按门铃。 是的，门铃声。 停电，但是门铃用的是电池。 赵生生：“我们藏到卫生间锁上门吧……” 江宁叙的眼睛抽抽，总觉得有点不对。 这去卫生间藏起来和去所谓的地窖藏起来有分别吗？ 别慌呀，人慌的时候脑子就不好使！ 这是刚刚某人才讲过的。 额。 “有地下室。” …… 那就去呀。 两个人躲进了地下室，这房子是江宁叙他爸买的，也是地点比较远，所以很少过来住。 他大多数都是住在奶奶家，今天是特殊原因回来拿东西的。 外面刚刚还在按门铃的人砸了门，但是里面的人已经听不到了，那人一直左看右看，跳了进来。 地下室就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会被发现吗？”生生问。 门就在画的后面，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人建的这个地下室，但赵生生还是想说，脑子不好吧？不然门开在画的后面，一挪动画就直接看到了呀。 电视剧都这么演的，画后面有保险箱。 “应该不会。” “应该？那就是可能、大概、也许会被发现咯？” 江宁叙：“……” 你能闭嘴吗？ “你家一点都不安全。” 江宁叙：“……” 有本事，你走出去呀。 你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气死他了。 见了他好几次，愣是认不出来他来，现在还嫌弃他家不安全！ “你不认得我了？” 是我呀，是亲戚呀。 喂喂喂。 赵生生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 “见过面的，你给我发过卷纸。” “……” 生生：为什么要问这些废话呢？外面那人到底是干嘛的？ 会不会死啊？ 她害怕呀。 见没见过，她哪里记得，不是说给她发过卷纸的，她觉得熟悉，那就是见过咯。 她是不是要把所有见过的人都刻在脑海里啊？ 这人脑子怕不是有泡吧。 江宁叙：她一定就没记起来我是她哪位亲戚。 真是白操心了。 白救你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帮你了。 现在还被你嫌弃一脸。 042 是我的错咯 江宁叙深吸一口气。 “我是江君择的堂弟。” 这回总记得了吧？ 赵生生压根就想不起来那回学校的事情，就匆匆见了一面，还是那样的情况下，老师认为她自残，她辩解也没用，只能低着头听着，所以印象里压根就没这个人的影子。 “……” 真生气，但又要保持微笑！ 从裤兜里掏出来一袋糖果，每一颗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 嗯，江宁叙喜欢吃糖。 从小就喜欢吃，一路喜欢到现在。 他觉得人世间最美的味道就是甜了，心情不好来一颗，刮风下雨来一颗，努力拼搏来一颗。 “吃吧。” 伸着手递了过去。 糖在袋子里，他不会用手抓糖送给别人吃的。 赵生生看着他手上的糖。 “谢谢你，我不吃。” 男人喜欢吃糖？ 她爸就连水果都不吃的，就是嫌有甜味儿。 在赵生生的心里，男人男孩都应该像是她爸爸她叔叔那样，极度嗜辣喜欢吃大蒜、大葱，是那种拿起来葱沾着豆瓣酱咬着配着干豆腐吃，而不是眼前这种，长得精致无比吃着小糖果的小甜心。 额。 蹬蹬蹬。 生生攥住江宁叙的手。 “别说话。”江宁叙口中的糖咽了下去，他对着赵生生摇摇头，比着口型。 “有人吗？” 生生的头埋在膝盖里，浑身发抖，抓着江宁叙的那只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想活啊。 这个礼拜还得给她妈打电话呢，不知道她妈是不是又耍脾气了。 外面一阵摸摸索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有什么东西刮着墙壁的动静，生生紧紧闭着眼睛，她想坏了。 无论是什么东西，一定会刮到那幅画的，到时候人家感兴趣就一定会摘下来看看的，到时候地下室的大门不就被瞧见了？ 到底是谁要把地下室装在这样的位置？ 不是应该装的更隐秘一些的吗？ 外面突然响了一声。 响的这一声对赵生生而言无疑就是晴天霹雳一般，她没有准备，好像是什么砸到地上的声音，她身体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她的嘴被人捂住了。 眼珠子动了动，去看江宁叙。 里面润润的，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 江宁叙抱着她，等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松了松手，让赵生生得以喘气，然后又再一次给捂住了。 咣当！ 赵生生眼泪吓的掉了下来。 那人制造走的假象，然后又回来了。 她觉得这就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运气不太好。 然后遇上了运气更坏的，姐夫的弟弟…… …… 江汉阳赶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抓了。 警察追了两天，追到了别墅区，谁也没想到的事情，按道理说安保程度也没那么差，可偏偏今天停电，搞的物业的人也是一片混乱，人被带上车带走了，说是他进的那个房子里没人住，所以也没发生什么凶案，就是被翻了一个底朝天，不仅是这间房，就连江宁叙他家也是被翻的一片乱，而且还砸了很多的东西。 万幸的是，赵生生和江宁叙没被找到，不然…… 谁知道了呢。 江汉阳自然是要追究责任的，如果万一呢？ 这个结果谁来负责？ 小区的物业领导也已经出现了，不出现不行，有些后续问题还需要他来做善后呢，闹这么大的新闻，以后这里的房子怎么卖？ 一直鞠躬道歉。 “对不起，非常抱歉，我们确实这方面准备工作不足，可谁也没料到逃犯会跑到这里来……” 那你说，他们也防不住这样的人吧，警察不也追了两天才追上的。 以他们的实力和警察比，那警察都这样了，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他倒是想把别墅区都搞保镖的那种安保程度，可那得需要钱啊，业主愿意掏吗？不掏他赔钱赚吆喝呀？ 他就是一打工的。 老板甩锅了，他就得跑出来背锅。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 “我们知道错了，诚心诚意道歉……” 想要口头有口头，想要书面有书面道歉书，想要赔偿马上就可以到位。 但是……保证不发生下一次？ 这个保证不了啊，这个他们说了不算。 不仅是这里，你换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这和打雷劈下来是一个道理呀，意外呀。 防不胜防！ “……江先生……” 和物业经理缠了一会，主要负责人就出面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在短时间把江汉阳的背景摸了个透。 他们道歉是真，想要赔偿也是真，甚至一些方面都愿意拿出来态度，只求江汉阳不要把事闹大，他家里也是有七十岁的老母亲，不太愿意母亲知道孙子差点就出意外的新闻吧。 这对老人家也是不太好的。 赵生生被人拉出地下室，她脑子现在都是懵的，反应很慢很慢。 “吃颗糖吧。” 江宁叙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装糖的盒子，递到赵生生的眼前。 生生缓缓摇摇头。 小甜心，你离我远点！ 我迁怒你了。 她自己运气不好，结果眼前这人运气更坏。 脚下发软，物业的人扶了生生一把，生生这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轻飘飘的。 她差点就死了。 她这礼拜还得给她妈打电话呢。 明天下午第三节课以后还得去竞赛班参加学习呢。 死劲揉了揉脸。 她。 讨厌，江糖果。 043 老的傻白甜 家里的气氛有些严肃。 季娇掐着腰站着，站了几分钟转身看赵生生。 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三天季娇回家了，被催回来的。 眼前的局面让她很无力，孩子不是她生的，她却要对其负责，她想她爸是真的给她扔了一个很大的包袱。 揉着太阳穴。 “现在只有两个方法，要么你继续住，我和你姐夫依旧不会回来的太勤。”她和江君择对赵生生没有任何的义务。 这个孩子当初送到这里来，现在考上了比较好的高中，她的任务已经结束。 季娇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生活。 “要么就联系你父母，叫他们搬过来陪你。” 学校没有住宿生，你说巧了考的偏偏是个不寄宿的学校，重点高中还真的就有一家是要求无论本地还是外地全部都要住在学校里，那当初赵生生没考那个学校啊。 赵生生抬起头，说：“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季娇对上生生的眼睛，讲的意味深长：“意外的事件不会连续发生多次，如果真的发生了也是该然。” 赵宝科现在活的，依着季娇看其实就是生无可恋的。 老婆走路都不利索，这恢复的过程就是漫长的，好在一年半载的也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可陈秀芝的这个身体…… 太糟糕。 也许还有数不尽的意外等着这家人呢。 夫妻俩……都没的看。 季娇是不太理解这样的生活，笨的人去找更笨的人，然后组建了一个很糟糕的家庭。 赵生生点头：“知道了。” 季娇没有留下，这个家里又剩了生生一个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点亮一盏灯，开始刷题。 大多数的不在学校的时间里，她用刷题填满了生活，桌子上地上全部都是一摞摞的书，一摞摞的题卷。 这些纸陪着她，可以让她觉得安心，不再害怕。 …… 江汉阳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聋了。 他没听清。 拿着电话换了个手，换个耳朵听。 “什么？赵生生还在你家呢？” 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江君择也是忙，顾不上这些小事情。 “没有事情我就挂了。” 他挤不出来时间和人闲聊。 江汉阳：“……” 你们夫妻还真是冷血呢。 喂，他一个外人这样操心不太好吧？ 刚刚才发生了逃犯入室抢劫的事件，而且按照那个人的交代，他当时是觉得那两个孩子就在那所房子里的，所以他才会进去。 确切的说，他也许看见了就真的要动手了。 动手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气愤！ 江家怎么就专生这些薄凉的男人呢？ 江宁叙他爸是，江君择也是。 很是无语。 “我说喂，你既然把孩子接到身边，是不是应该负点责任啊？不能养就给送回去，这样扔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喂喂……” 江君择挂电话了。 江汉阳握着干巴巴的电话，好几次都想摔了，举起来放下来，举起来再放下来。 挠挠鼻子。 他就是闲的。 干他什么事儿。 再次抓起来电话，打给江宁叙父亲。 “……我说你就不能回来看看你儿子？他是你儿子不是我的……”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一个单身汉，养了这个孩子好几年了。 这样下去，他怎么找老婆？ 奇葩的人见得多了，他都想独身到底了。 这叫什么嘛。 江宁叙父亲：“……这个月生活费我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里，你注意查收，宁叙跟着你我很放心。” 江汉阳擦脸。 这是放心的问题吗？ “江宁叙是你儿子，不是我的，他六岁的时候在学校里被人按在地上打，我给你打电话，你说的也是同样的话，是我还是我跑到学校装老大吓唬那些小破孩，外面传的那些话你是没听见是吗？”江汉阳对着电话大喊：“他们说我高中的时候就有私生子了，说我以大欺小……” 拜你所赐。 他还要找对象，要结婚呢老兄。 江宁叙父亲沉默了一响，开口说道：“……这些年谢谢你了汉阳，说你是我弟弟，其实你才像是我的哥哥，处处伸手帮我解决了很多的麻烦……我和他妈妈这情况……孩子也抱怨说我不管他，就说我不管他……他六岁被人打我赶回去，带着他去上药，等他睡着了以后我也掉眼泪……” 江汉阳：“……” 你是我哥。 绝对亲的。 “我知道了，他在我这里，你放心吧，我是他亲叔叔，不会nuè dài他的，有我吃一口就不会让他没有东西吃。” 听着这些话，最后难受的人是他。 江宁叙父亲语气很满意地说：“那就麻烦我老弟弟了，我不会忘记你大恩大德的。” 江汉阳皱眉。 “你还是尽快把我忘记吧。” 你说结这个破婚做什么呢，最后搞成这个样子。 扣上电话，江奶奶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小儿子，迅速转身就要逃跑。 “妈……” 江汉阳喊人。 “嗯，你还没出门呢。” “我看你这身体是好多了吧，那宁叙你就……” “我身体很不好，这勉强走了几步又开始头晕了……” 几乎同时，老太太就喊了出来。 她照顾不了宁叙啊。 人上年纪了，就希望家里能安静点。 以前生那么多的孩子，为他们操了那么多的心，好不容易都扔出门了，她才不愿意继续为孙子操心呢。 谁生的谁领走。 “……” 江汉阳跺脚：“妈，宁叙是你孙子啊。” 照顾两天怎么了？ 老太太自动忽略小儿子的话，问他：“你哥什么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宁叙都要不认得他爸爸了。” 跑那么远，非说要赚钱去。 家里这些钱还不够你花的？ 江汉阳说：“你也知道他就是要争一口气。” “你哥他就是个傻白甜，偏偏要走成熟稳重的路线，走劈叉了吧。” 江汉阳：“……” 044 人生的磨难 事实上江汉阳认为，江家的人就都靠不住。 除了他。 周五他要去青岛出差，似乎也只能叫江宁叙回老宅。 江老太太：“你带着宁叙飞一趟青岛也是不错的选择。” 江汉阳：“……” 江宁叙就是他身上的皮肤，没办法分离是吗？ “清平的别墅暂时就别过去了，那边不安全。” 想想就挺闹心的。 季娇的家人，她都不担心，自己操心什么呢。 冷血！ 无情。 江宁叙拿着书包，站了起来：“我还是回清平吧。” 江汉阳欲言又止。 实在是现在回头想想，后怕的很。 点头：“你去也行，多照顾照顾一点那个孩子，大家都是亲戚。” 力所能及的，能帮还是帮吧。 话说回来了，他还是觉得季娇和江君择心大。 你说那孩子的父母怎么会放心把孩子交给季娇的呢？ 想不通。 “带点桃子给她。” 摇头。 可怜的小孩儿。 江宁叙就很听他小叔叔的话，带了一兜的桃登门了。 按门铃。 生生盯着自己的卷子看，不想动。 继续按。 赵生生心里在祈祷，楼下的小甜心见她不开门就自动离去吧。 她看到了江宁叙的那张脸…… 实在是这张脸是和噩梦拴在一起的。 换了个坐姿，心中继续等对方耐性消失。 五分钟以后，赵生生开了大门。 “这是你姐夫叫我带给你的。” 举了举手里的一兜桃儿。 这些桃子个头都很大，拎起来特别沉，实际上兜里也才装了四五个而已。 赵生生看江宁叙：“谢谢。” 这亲戚拉的太远，表姐丈夫的堂弟，你说远不远？ 不太想有太多的瓜葛。 事实上除了林漫，大多数人她都不在乎的。 林漫是她女神，是她前进的动力。 其他人都是渣渣。 渣渣宁笑笑，额江宁叙笑笑：“很好吃很甜的桃儿，记得吃，我就在对面，有事情来找我。” 他强调这个甜字。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口的吧。 这桃儿也确实是甜，很甜很甜。 赵生生不吃糖，不喜甜。 觉得生活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最不好的味道总是时时刻刻和她相伴，这种甜兮兮甜丝丝一类的东西让她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心想，自己果然不喜欢小甜心。 奶味儿小甜心。 呵呵。 “谢谢你。” 江宁叙转身离开。 赵生生回去刷了会卷子，一上午大概做了二十张左右，肚子叫了两声。 手上的这张马上就要做完了，再给她十五分钟就好。 咕噜噜。 “知道了。” 她对着肚子讲。 饿一会也不会怎么样的，对吧。 你都跟着我这些年了，总得学会自己找到饱的感觉。 咕噜噜…… 生生：“……” 她下了楼，正好看到江宁叙送过来的那兜桃儿。 洗了一个吃。 太甜了。 肚子终于不叫了，回到楼上继续刷题，五分钟，十分钟…… 突然面部扭曲。 肚子痛。 手捂着肚子。 越来越疼。 就在肚脐上方，搅了劲的疼。 她就差最后一道了。 咬着牙。 我写完马上就去！ 提笔。 更疼了。 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杀进了卫生间。 那以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赵生生就和卫生间不可分离了。 拉到虚弱。 拉到精神涣散。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一阵一阵发疼，比大姨妈还叫人接受不了，刚出来五分钟又得回去。 赵生生：“我就说，我和小甜心犯冲。” 对方绝对方她。 又疼了！ 说是五分钟就能解决的卷子，最后两个小时她也没能写完。 拉过以后开始吐。 上吐下泻。 哈利路亚。 江宁叙在家里吃着桃儿，看了一会动物世界，他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想起来赵生生，摇摇头。 这小孩儿眼神不好。 前一次眼睛里闪着星星冒着光问他，他房间里是不是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呢。 后面就翻脸不认人了。 桃儿好吃吧。 其实他自己能都吃了，也挺舍不得送给赵生生的，不过他小叔说了，对方是个女孩子，照顾就照顾一点吧。 分了五个桃儿给她呢。 想想都心疼。 赵生生坐在马桶上，嘴里咬着卫生纸。 为什么不是用手拿着卫生纸？ 手在使劲。 因为肚子疼，她必须手攥成拳头用力宣泄。 额头都是冷汗。 疼的。 她疼的想……杀人！ 不知道怎么从卫生间逃出来的，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间，地上的卷子就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将自己扔到床上。 人，很难受。 自己抱着被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她不舒服她爸妈就会待在她身边，安慰她给她弄好吃的。 被子蒙过头顶。 她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也许脑子真的不太灵活，也许看事情真的看的不太明白，也许莽撞做了很多不讨好的事情，但那是她的家。 想妈妈，也想爸爸。 …… 陈秀芝最近发脾气发的已经很少了，刚刚出院的那会儿就真的是，时时刻刻都要翻脸的。 身体难受，心也跟着难受，觉得生活和自己处处过不去。 脸又歪了，就连走路都不能正常走了，她得弄个棍子帮着自己行走，这操蛋的人生叫她心灰意冷。 原本就瘦，出了院就更加的瘦，八十斤眼看着就要挂不住了，瘦的和骷髅一样，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害怕，脸的颜色也不好看脸又是歪的，扎了几回针灸，实在是太疼了。 疼的钻心，干脆也就不去扎了。 赵宝科肯定是想让她继续治疗的，医生都讲了，扎下去会恢复的，不扎以后就一直歪着嘴了，自己一个男的不要紧，秀芝毕竟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呢，劝一次吵一次，后来一想，反正他也不在乎，不愿意去就尊重妻子的想法吧。 不去就不去。 陈秀芝拄着木头棍子，坐在修理店的门口，她的眼神很不善。 这几点了？ 赵宝科还没回来。 他去哪里了？ “秀芝啊，别在这里坐着，妈扶你回家吧。”生生姥姥劝着。 女儿这身体，就别折腾了。 能走了以后，就天天要来店里，明明都坐不住的还硬撑。 陈秀芝说：“妈，你说他是不是又去和哪个女的聊上了？” 045 变得不像了 生生姥姥皱眉：“秀芝啊，宝科他出去工作，和客户说两句话你不能多想啊。” 这女儿这次生病以后，心就邪性。 赵宝科和人多说一句，对人笑了，女儿就生气，恨不得天天盯着宝科。 陈秀芝挑眉：“是啊，我这样的老婆拖他后腿了，他给我赚看病的钱，给生生赚读书的钱，我还抱怨什么呢，我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生生姥姥：“你能不能不较劲啊？你说都好好的，不是挺好的。” 有好日子就好好的过。 赵宝科她觉得真的就是个好男人了。 男人肩膀上扛着天，他有他的烦恼，你见他对你讲过什么烦恼吗？ 他把烦恼都留给自己了，可秀芝还作。 是生了病，生病的人和正常的人多少有点不一样，但她担心呀。 生生姥姥就怕，真的折腾的厉害了，你不能保证赵宝科永远对女儿好啊，万一扛不住跑了呢？ 这也是有的。 赵宝科今天就回来的晚了，九点才进家门。 他正常四点多就没什么活了，今天四点以后又干了两家，给人修理家电去了。 人家着急要看电视，他就登门修理，问题还挺复杂的，就搞了好一会，两家是挨着的，正好遇上了，另外一份他也就干了。 为什么这么拼命，因为欠外债了。 生生的学费不算，欠陈秀琪的钱他想早点还干净。 陈秀琪也是登门两次，话说的很直接，叫赵宝科有钱就赶紧还，不管一次还多少，别攒到一起再还。 想着妻子那边还有丈母娘呢。 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丈母娘了，这中午饭都是丈母娘登门给秀芝做。 其实早上他做饭也能带出来，但陈秀芝是个病人，还是现吃现做的为好，赵宝科也是想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报答丈母娘。 一进家门，陈秀芝就绷着一张脸，拉着脸。 脸色特别难看。 “舍得回来了？” 赵宝科笑了一下，放下工具箱：“我马上做饭，妈回去了？” 那这是时间晚了，他没瞧见桌子上有饭菜，往常秀芝吃过晚饭都是在桌子上放着等着他回来收拾的，她腿脚不好嘛。 “你还管我吃不吃，饿死我不正正好，你好娶新的，别做了我不吃。” 陈秀芝冷冷说着，她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她也不愿意这样，可不知道怎么了，看见赵宝科她就是想找事儿，想找不愉快。 每次发脾气以后，她都后悔万分，觉得不能这样子，生生说她很多回了，她不能把家给拆了，可心里的火一烧起来，她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变得极度的不可理喻。 赵宝科不想和妻子起才冲突，他知道妻子这样也不是她本意，他爸瘫痪那些年也是折磨人，他是伺候过来的，所以理解。 闷声不响进了厨房去做饭，想着快点做好，叫陈秀芝吃上饭才是主要的。 做好饭菜，端上桌，摆在走廊那过道上，他们家一吃饭就会把路堵得死死的，就这么大的地方，转个身都转不开，就屋子里的面积还能大些。 “秀芝啊，出来吃饭吧。” 陈秀芝拄着棍子慢吞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压了压火，告诉自己算了算了，你看有生意才会晚回来的对不对。 坐下准备吃饭。 吃了一口。 咣当！ 饭碗就砸在了地上。 “……你不想让我吃你就说，你弄个夹生饭做什么……” 屋子里陈秀芝嚷嚷着，赵宝科抹了把脸，他这一身都是汗，还没退去呢，走了一路跑了一路，叫不停歇地干完活就往家跑。 嚷嚷完了还不行，陈秀芝不肯借坡下驴。 “去给你姐打电话，叫她来家里……” 谁说什么就都不行，不把人叫来，她不善罢甘休。 这不是第一次了。 要么就不过了，要么只能…… 赵瑞芳带着黄思翰开车过来的，拢拢自己衣领。 “我三舅妈是疯了吗？”黄思翰看着自己妈问。 家丑不可外扬啊。 怎么还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呢。 赵瑞芳看着儿子，她说：“有些女人你就不能对她抱有太多的奢望，丧门星就是丧门星。” 黄思翰皱眉：“我三舅也是，这样还过什么，离了算了。” 他特别烦自己这个三舅妈。 “你去买点菜吧，我先上去。”赵瑞芳说。 上楼也不过就是劝和两句，然后买点菜留在赵宝科家里吃顿饭，听听陈秀芝的抱怨，她说宝科什么不对，赵瑞芳就听着。 她不为赵宝科辩解。 你自己找的老婆，你就得受着。 黄思翰笑呵呵把陈秀芝逗笑了，和他妈也准备离开了。 “舅妈，没事少生气，有事儿你就给我来电话，你电话到我就马上到。” 陈秀芝喜欢黄思翰，觉得黄思翰这孩子比赵家另外的那些孩子都让她觉得亲近。 对着她也好。 “舅妈今天是得了失心疯了……” 把人送走，她冷静了下来，又觉得自己做的太不该了。 控制不住自己。 “别收拾了，睡吧，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发邪风了，叫生生知道了还得怪我……” 孩子总是操心家里，陈秀芝一点都不愿意赵生生操心她。 哪里有女儿操心妈妈的。 “少动气，气着自己了，我这是见到钱眼睛就红了，忘记你一个人在家里，大晚上的也没吃上饭，我以为妈能给你做完再回去的。” “陈立两口子晚上不在家，妈得回去照顾陈予，我生了这病啊，变得不像是我自己了，你跟着我受罪了，你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忍忍我，等我病好了，我就不会这样了……” 陈秀芝掉眼泪。 这情绪她控制不住，这身体也不像是她的，她过的太苦了，觉得太苦了。 赵宝科：“这话说的，不看在生生的份儿上我也得跟你好好过下去，日子是咱们两个人的，你这是生了病，等病好了就好了，只是下一次再生气，和我发泄发泄就得了，别去找我姐她们……” 他心里知道，他两个姐姐一个弟弟都瞧不上陈秀芝。 046 你是什么鬼 赵家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赵宝科看得到，可惜陈秀芝暂时还看不到。 每个人来了家里，都极尽可能的对着她好，关心呵护她，转个身却是一脸嫌弃。 妻子再不好，赵宝科也不想家里人瞧不上。 前几天他妈还来了店里，说了陈秀芝。 “快睡吧。” 帮着陈秀芝把衣服放到一旁。 陈秀芝躺进被窝里，拉了拉被子：“也不知道生生这个时间睡没睡？” …… 往前数六个钟头。 赵生生躺在地板上，外面刮风以后开始下起了小雨，可她实在迷糊的厉害，头也疼的不行。 勉强爬起来套上衣服准备出门。 为什么是躺在地上不是在床上？ 因为她要不停跑卫生间，就这样还不小心吐到床上两次，她还得洗床单被罩。 都想在地上爬了，爬到医院去。 下了楼，找到雨衣披着，打开门。 外面的风刮的更大了。 真想把门摔上。 就是那样一个刮风天，她差点就遇害了。 定着眼珠瞧了瞧外面，叹口气带上门。 她出去找医院还得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无论是走还是骑自行车她都觉得挺崩溃的。 她就像是一朵，从中间冒着苦汁的病态小白菜。 可可怜了。 走了两步，狂风暴雨来临。 赵生生：“……” 大家都是可怜人，可怜人何苦为难可怜人呢？ 实在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风又大，那么一吹差点没把她吹回门里。 额。 停停走走，思考着要不要等风雨停了以后再去医院看病。 “这雨下的挺大的，你就暂时别出门了吧。” 后面的人说。 赵生生扭头，看过去。 江宁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家大门走了出来，撑着一把黑色雨伞。 穿的不多，一看就是房间里很暖的样子。 赵生生迈了一步，结果又刮风，呛了她一鼻一脸，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 “你缺什么？”江宁叙问她。 真是个不太讨喜的孩子。 看她比赛还看不出来。 全程无沟通。 他问了好几句了，都没回答他一句。 我缺一个屏障，一个能将你隔绝掉的屏障，生生心中淡淡想。 赵生生说：“吃了你送的桃子，我上吐下泻，现在要去看医生。” 江宁叙看了眼站在雨中的姑娘，说：“你肯定是吃了其他的东西才产生的反应，吃桃儿怎么可能会这样，你想想你之前吃了什么？” 赵生生收紧衣服。 她冷啊。 她累啊。 她难受啊。 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有点眼力见的人也应该是送她去医院，而不是站在风里雨里和她讨论，她是吃了什么才导致生病的。 噢噢噢，或许他将来可以干法医，把人剖开了就可以知道都吃过什么了，这不是他的爱好嘛。 哦呵呵。 巫婆笑。 不知道为什么，赵生生就想到了一个披着黑色兜风的老巫婆，咯咯地笑，她就这样在心里笑了出来。 “我之前可能错吃了别人的好意。” 江宁叙：“……” 这孩子，不太可爱呀。 攻击性那么强呢。 都说了，吃桃是不可能突然上吐下泻的，她一定是吃过其他的东西，现在没吃那早上呢？昨天晚上呢？ 赵生生抬腿。 又被吹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看天空，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喊了。 江宁叙：“你吃过药了吗？我家里有药，要拿给你吗？” 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赵生生觉得登一个运气不好的人门也比狂风暴雨走出去求医来的妙，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转身。 进了江宁叙家。 江宁叙就做好了，她打死都不会进门的准备。 这孩子，她老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你坐一下，我去拿药。” 他并不在清平别墅这里长住，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季娇这边虽然是住的次数要比江宁叙家多的多，可惜家里什么药都没准备过，生生自己就更加不会准备了。 拎着药箱子走出来，摆了一排出来。 管拉肚子的，管肠胃的药，管消化的药。 摆好以后，他可能想起还有其他的药，站起来又进去，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两颗软糖。 草莓味的。 那糖掰开了才是精髓所在，里面就真的和草莓心是一样的，红彤彤的，看着既好看又好吃。 “喏，吃吧。” 赵生生抓起来那些药，一口都扔进了嘴巴里。 江宁叙：“……” 不会噎到吗？ 多大的嘴啊？ “别噎到了……” 话音未落，赵生生噎住了。 江宁叙赶紧把水杯递过去，他就觉得这孩子怎么讲呢，生活的太糙了。 小女生呀，一颗一颗吃，一颗药一口水，那么着急做什么呢，为了省水吗？ 你看噎住了吧。 “快喝水。” 他吃药就不容易咽下去，每回吃一颗药要喝很多的水。 赵生生看了江宁叙一眼，举起来手，然后对准自己的胸口，啪啪啪啪，一通捶。 药片，下去了。 047 酸甜辣辣咸 江宁叙说：“我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吃的，除了你认为导致你生病的桃子……还有两盒面，给你一盒，我留一盒。” 亲戚，我够意思的吧。 他觉得自己特别有哥哥的样儿。 这亲戚七拐八拐的。 赵生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了，东西我就不要了。” 她怕吃死。 江宁叙看了屋子里一眼，也没闻到有饭菜的味儿。 “煮一下就可以吃了，比较方便。” 赵生生默不作声接过来那包面，然后看了看生产日期。 很好。 完全过期的面。 去年的。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个劲儿盯着我害的想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还是人性的扭曲？ “过期了。” “啊？” “面，过期了。” 这就尴尬了。 什么时候买的，他还真的不知道。 “额……” “我家里有包子，你吃吗？” 包子呀？ 想吃的。 他活动半天也有点饿，互相关照嘛。 他给了赵生生桃儿和药，赵生生给他几个包子也没什么。 “你够吃吗？”他问。 “够吃的，你进来吧，我去冰箱里拿。” 赵生生她父母就真的是怕她饿死，陈秀芝现在做不了这些，就改成叫赵宝科做，包的不好看但用料十足。 青菜馅的，肉馅的，多种多样的。 反正包子蒸熟了也不会坏，送过来扔到冰箱里冻上就好。 想吃就拿出来一个热热吃，又方便又省事。 生生进了厨房，转了一圈然后翻着冰箱的上层，上面是冷冻下面是冷藏，冷冻的格子里装满了各种面食，应有尽有，真的塞得满满的。 “……面条能分我一些吗？我也比较喜欢吃面。” 后面的人开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厨房。 厨房里很安静，赵生生手里还拽着那个装包子的袋子。 真想一个袋子都砸到他的脸上去。 你还想吃什么？ 人肉吃不吃？ 怎么就那么脸大呢？ 我才吃你三片药而已，你和我要面条？ 刷刷刷，从口袋里分出来一袋，又拿出来一袋肉包子，一袋四个。 “给你。” 江宁叙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真的挺值得的。 “谢谢了，哦对了，上一次我们在比赛现场还见过的，你还觉得我头脑特别好来着。” 善意提醒一下。 转身拎着袋子就要离开了。 呃。 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赵生生，表情僵住了。 等等…… 好像有点印象。 想起来了。 是他啊。 和江宁叙对视了几秒，赵生生犹豫道：“不然你把肉包子给我吧，我给你换成别的馅的……” 江宁叙看了她一会儿。 “肉包子打狗吗？” 赵生生：“……” 下巴缩了缩。 江宁叙笑笑，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 这小孩，她挺坏呀。 “没关系的，我爱吃肉馅的。” “可是包子里没有糖，没放糖。” 江宁叙解释：“我是喜欢吃糖，但不喜欢吃加糖的包子，更加不喜欢吃加了糖的肉包。” 赵生生皱眉。 “那你吃糖三角吗？” 加了糖的包子。 江宁叙抿着嘴不回答。 同志，你这就不可爱了，你总是掀我的老底儿，这不太友好呀。 他不回答，赵生生自顾自说：“你肯定不喜欢吃。” “我吃。” 赵生生想了好几秒，她觉得江宁叙的逻辑不太好啊。 “你上次去比赛场馆是给亲戚加油的吧。”她说。 不然解释不通。 可惜自己，错把鱼目当珍珠了。 自己的房间绝对不会和他一个样儿。 过了好几分钟，江宁叙开口。 他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就被人鄙视到外太空了。 这让他很郁闷。 喂喂喂，你清醒点！ 你是我带上道儿的，怎么还没怎么样呢，就不要师傅了呢？ “你当时不会弄那个电脑，还是请我帮助你做的那道题……” 他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的少女。 很想摇醒她，少女你醒醒吧。 记不起来就说记不起来，别强装记起来了。 赵生生：“……” 这茬给忘的干干净净了。 就记得有场比赛林漫来看了，林漫那天还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衣服，对，那是一中的校服呢。 代表的是一种荣誉，芊芊学子呀，能有几个考进一中的。 果然很棒！ 对于赵生生来说，江宁叙是谁？ 不好意思，风太大，她没听见，听不到呀。 林漫是谁？ 隔十里地，耳朵变得老大，忽闪忽闪的动着，提提林漫的名字，她就会马上听见的。江宁叙回了家里，拎着那袋肉包子，摇摇头。 不是天底下的小女生都是可爱的，至少他嫂子的这个表妹不是走可爱路线的，她一直在踩他。 见过好几次，就是不记得，他都做了介绍，依旧没有想起来他光荣的历史。 长得好的人应该遍地都是吧，脑子好的凤毛麟角吧，怎么能忽视他忽视的如此彻底呢？ 他都怀疑赵生生是别有用心了。 太打击人了。 不记得我的脸，也该记得我的脑子呀。 开了火将包子扔进了锅子里，过了十五分钟，拿出来热气腾腾的包子送进口中。 烫烫烫！ 翻着家里的辣椒油，翻着醋。 江宁叙喜甜，但他奶奶是山西人，酷爱吃醋，家里的醋都是一箱一箱买回家里，江宁叙是又爱辣又爱酸又爱甜。 一小碗蘸料，红彤彤加上冒着酸气混合到一起的，他拿着包子蘸，很是满足闭着眼睛。 好吧，不和她计较了。 这包子味道还挺不错的。 048 扭曲的心灵 赵生生，不喜欢江宁叙，却喜欢江宁叙的脑子。 怎么才能把对方的脑子抠出来装进自己的脑子里？ 参加高一级别的竞赛，才知道江宁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挺叫人嫉妒的。 为了江宁叙的脑子，赵生生试着努力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江宁叙：“……” 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 不喜欢他的人，因为他的脑子就可以昧着良心和他交好…… 给他送面条，给他送肉夹馍。 他又抵挡不住。 确实脑子好和脑子好之间的人是有一丝电波在的，江宁叙也是喜欢赵生生的脑子，勉为其难把她好几次都记不住自己的事情忘了忘。 主要肉夹馍太好吃了。 你知道的，因为受家里影响，他奶奶是山西人爷爷是陕西人，导致他极其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这里呢离他老家太远了，很多的味道做的不正。 他对凉皮的要求已经放飞到了，只要凉皮有辣椒和醋他就不挑，可还是有那么多做的难吃的。 活着真难啊。 生生放假回了家。 赵宝科来接的她，陈秀芝想接也不能来，腿脚还没彻底好利索呢。 不过对比着刚出院那真是好太多了。 带着孩子回家。 赵生生在家里做卷纸嘛，她爸去店里忙，因为她回来了她妈就在家里陪她。 生生很明显地感觉母亲身上的变化，比如说找茬这点。 亲眼目睹的。 她爸回来的晚了点，可能就因为这个，母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赵宝科买的菜就被陈秀芝认定通通不对，孩子都不爱吃。 “你这都买的什么，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糊弄她，你要是心里没她你就走，强迫自己留在家里干什么？” 赵宝科满脸疲倦。 照顾个病人，还是个心态很糟糕的病人，其实挺熬人的，虽然已经过了那个艰苦的阶段。 “要不我重新买去吧，你列个单子，孩子还在屋子里呢。” 再叫孩子听见了。 难得回来这么一趟，在担心家里，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这么吃吧，重新买你钱多啊？” 陈秀芝发了一通脾气，拄着木棍又回了房间，家里房间格局变了变，那从中间横着的衣柜已经挪到一边去了，毕竟生生在外地读书回来的次数很少，这样摆，家里唯一的那点光都被柜子给挡住了。 “你多等会儿，你爸这现在膨胀了，赚大钱了就涨脾气了。”陈秀芝说。 赵生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讲话说出口。 吃过饭她爸收拾碗筷，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又惹陈秀芝发了一通脾气，理由就是赵宝科擦桌子的方式方法不对。 “生生啊，陪着你妈下楼去转转，吃饱了别直接坐着，容易积食。”赵宝科喊。 赵生生陪着母亲下了楼，因为天已经冷了下来，所以现在几乎就没什么人往外跑，楼栋外面根本抓不到一个闲坐的，大家若是玩也都在走廊里，毕竟走廊那样的大，一层六户，每家面积都差不多，走廊面积比生生家都大，大家平时都在走廊上打麻将呀打扑克什么的。 “怎么不走了？”陈秀芝见女儿没跟上来，转头去看。 “妈，你怎么了？” 陈秀芝默不作声。 好半响，说：“什么怎么了？你这孩子没头没尾的讲什么呢。” 她知道女儿指的是什么。 但却避开了。 作为母亲，她不想对孩子讲那些话。 不肯承认自己的脆弱和狰狞以及狰狞背后的害怕。 赵生生摇摇头：“你乱发脾气。” 陈秀芝：“你这孩子，什么发脾气不发脾气的，过日子就这样的哪里有舌头不碰牙的。” “你很明显的找茬。” 陈秀芝皱眉。 她觉得小孩子就别多管这些了，没有意义。 “不想走就回去吧。” 僵硬地转身，拄着棒子打算回楼上。 赵生生又说：“妈，我知道你生了一场很重的病，也知道这病把你折腾的很厉害，可你答应过我，我们一家都要好好的，你撒谎。” 陈秀芝觉得烦。 她是不是还得对孩子解释解释？ 你是孩子，我是家长，你听我的就好了，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也什么都不懂。 “你别乱想，没有的事儿，我和你爸好着呢。” 赵生生紧紧抿着唇：“妈，生病了我和我爸都会理解你的，可没事找茬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你觉得难受你可以对我们说。” “你这孩子，怎么没完没了呢？” 陈秀芝眼神凌厉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差劲，知道自己很不好，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命运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一无是处，只会拖后腿，不停生病花光家里的钱，你以为她不知道大家都看不起她？ 她知道。 她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 她就这样了。 这是她的生活，别人没资格管。 管也没用。 “我很努力，很努力考进了重点，妈我并不出色的。” 老师说她是天才，赵生生却从来不敢接住这句话。 因为太重了。 对她来说太重了。 她不是天才。 她就是个普通人。 “妈妈，我是为了你，为了爸爸我考进了重点。” 陈秀芝泄了气。 自己生的孩子，你还能打她吗？ 不然长大了，想说什么就得让她说呀。 不爱听也得听着。 忍不住开口：“妈知道你很努力，妈妈也感谢你。”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要你和我爸好好的。” “你这孩子，你管好自己就得了。” “妈，你这样不正常。” “那我是疯子好了，你想听什么？我是个疯子，我折腾你爸折磨你爸，你爸就不该娶我的，娶我是倒霉了，我除了生病花钱也不会其他的。” …… 陈秀芝咬牙：“为什么不说话了？” 刚刚不是还振振有词的？ 赵生生抿嘴，“妈，你让我觉得害怕。” “你爱害怕你就害怕。” 陈秀芝转身勉强上楼，将女儿扔得远远的。 049 学会去落魄 屋子里的气氛很怪。 至少赵宝科看来是如此。 他随意收拾了一下厨房，他干这些活但干的不是太干净，都是随便弄上一弄。 收拾结束回了房间，就看见妻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女儿，女儿坐在她自己的小床边。 招呼女儿；“生生，过来吃桔子。” 赵生生的包已经收拾好了，她准备回去了。 她觉得冷。 风从心底刮了起来。 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 赵宝科：“这么晚了回哪里去，生生你可不能这样……” 你妈这还生病呢，能让就尽量让着点。 你不能要求她和正常人一样，这命都是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赵生生对父亲没有回应，她站了一会，她妈依旧背对着她躺着。 “妈，这辈子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赵宝科出言阻止女儿：“生生，好了别说了，现在睡觉愿意走明天爸送你。” “我有，我有为你和爸爸拼过命。”生生看陈秀芝，陈秀芝依旧没动，生生说：“我一直都相信这条路我一直向前走，只会有路口，不会有尽头，我很努力，努力到扛着你不知道的困难，我坚持下来了，我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努力到了每一秒我都不敢浪费，我抓紧一分一秒努力，我向上，我尽我所能，我对你们我无愧于心，我做到了我自己的承诺，我对得起你，妈妈。”赵生生喊。 潸然泪下。 如果母亲都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努力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家早晚是要垮掉的。 穷不怕，运气不好也不怕，最怕途中有人放弃掉了。 转身，拿着书包出门。 赵宝科追了出去。 作为父亲就肯定不会让孩子这么晚走，这怎么回去？ 坐火车还要倒车，季娇那家里他也是去过的，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走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绝对不行。 “生生，你要是这样，爸爸就生气了。” 他从未对女儿说过严厉的话，但因为闹脾气大半夜就要走，这不是生生的脾气。 “你妈就算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能不能包容一点？你知道她现在状态不对。” 赵生生背对着她爸，没有转身。 又静了一会。 “我能包容她，我能无条件包容她，可是别人能吗？” 赵宝科默不作声。 妻子作是作的厉害了一些，但情有可原。 沉声道：“还有爸呢。” “不是这样的，这个家要努力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不是我们两个拼了命的使劲往前冲，我妈她却落在后面，并不是这样的，我要回去了，爸你别拦我，你不用担心我，坐火车回去我会等天亮再回我姐家。” 赵宝科皱眉。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犟呢？ “那我回去穿件衣服去送你。” “不用。” “赵生生。” 赵宝科是真的生气了。 他讨好一个人已经挺累的了，那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就非得较劲呢？ “……我不走，我妈就不会好起来。” 赵宝科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很久，叮嘱女儿若一定要走，那就到火车站坐了车回去，等白天再回家，其实他挺想说麻烦麻烦季娇去接一下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来，他就不是个那样的人，讲不出来这样的话。 “你到了家，记得给爸爸来电话，知道不知道？” 赵生生走了。 回去季娇家了。 屋子里陈秀芝依旧保持着背对外面的姿势。 就连亲生女儿都不想要她了。 都觉得她烦了。 这就是人生。 赵宝科拉门进来，回了房间里，看着妻子还在躺着，这口气也不知道是松了还是继续提着好。 “生生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爱回去谁能拦得住。 陈秀芝是嘴硬，也不肯表示担心女儿，结果就是她就没睡着过，一直睁着眼睛到三点多，躺不住了。 思来想去，坐了起来。 “怎么了？要做什么？” 听见动静，睡的迷糊糊的赵宝科坐了起来。 他是担心孩子，可还是被睡意给打败了，进入了梦乡，男人的心嘛，某些时候不足够的细。 以为妻子要去卫生间什么的。 “她坐几点的车？”陈秀芝问赵宝科。 赵宝科这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人还迷糊着呢。 “没说坐几点的车，就说等天亮再回她姐呢。” 摸黑陈秀芝套上了衣服，赵宝科这回是彻底醒了，开了灯。 “你要干什么？” “我去趟车站，一个小姑娘说闹脾气就闹脾气，这长大可怎么了得。” 错，她肯定不认的。 因为没有母亲对着孩子认错的，她低不下自己的头。 可…… 有些事情慢慢看吧。 她也不屑做口头保证。 赵宝科忍不住说：“这都几点了？她都走那么久了……” 这追不上的。 陈秀芝转头，说：“追不上就拉倒，你睡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白天还得干活呢。” 赵宝科似乎发现了什么。 说：“我陪你去吧。” 夫妻俩坐车去了火车站，上中城市虽小，可大半夜依旧有好几条线是通车的，陈秀芝家门口的601路就是。 车上根本没有几个人，为什么说是没有几个人？那还是有人呀，是的，有人。 出门钓鱼的人，背着大包小包，坐车去鱼店然后乘坐鱼店的车去水库一类的地方，满打满算这辆车上算上司机才一共四个人。 陈秀芝抿着嘴。 说：“我不针灸，嘴歪就歪吧，我受不了那个疼。” 赵宝科：“嗯。” 不扎就不扎，没人逼你。 自己想好了就行。 “我这病还得养养，估计再有个半年也就见亮光了。” “嗯。” “我也不会其他的什么，也帮不了你什么，但做饭还是能做的，明天开始叫我妈就别来家里了。” 050 江姓唐僧肉 赵生生那次离家，父母并没有追上她。 陈秀芝整整三个月都没和赵生生讲过一句话，电话都是她爸打过来的，说着家里发生的事儿。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现在不需要生生姥姥再来家里帮忙了，陈秀芝做好饭还能给赵宝科送到店里。 …… 赵生生从竞赛班直接放学回家，往家里跑。是的，现在已经养成了跑步回家的习惯。 路那么远，用走步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不如跑步还能缩短一些时间，又能强身健体，一开始跑个一百米两百米就累成狗，慢慢地增加增加，到了现在一天不跑还不习惯了。 前方出现一抹身影。 你知道什么是祥兆吗？ 赵生生认为祥兆就是，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跳跃的大脑。 江宁叙！ 以前是她孤陋寡闻了。 希望杯数学邀请赛满分选手，江宁叙大大！ 是的，因为这个成绩，江宁叙的形象立马从一个被人摔打扔弃掉的小甜心变成了青云直上的人物。 “嗨！你放学了吗？家里有饭吃吗？没有饭的话，可以去我家里拿，前一次你不是觉得我妈妈包的包子很好吃的。” 眨眼。 不停眨眼。 没忘记她吧。 她呀。 赵生生。 江宁叙：“……” 这孩子，被雷劈了吗？ 不然干嘛这么热情？ 他还记得一个多月以前还对着他爱答不理呢。 额。 突然头皮有些发麻。 有种不好的预感。 生生以为对方没记起来她，没记起来也不要紧的，可以做自我介绍嘛。 “我是赵生生呀，季娇姐的表妹，你堂哥江君择老婆的表妹。” 江宁叙：“……” 越来越不对了。 很想转头走掉怎么办？ “记得。” 不礼貌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这小孩儿，变的也太快了吧？ 满脸堆满了笑容，热情如此，非奸即盗啊。 “来我家吃饭吧。”生生热情邀请。 江宁叙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态。 大家都是亲戚嘛。 “就不了，家里有饭，谢谢。” 江宁叙抬了抬腿，回家还有事情要做呢，就不和肉包子少女浪费时间了。 赵生生在后面追着，好声好气说：“那你回家少吃一点，我给你送点面条，听说您爱吃面，我家里的都是手擀面，极其好吃，焖面我做的也是一绝，一会儿给您送去点尝尝？” 江宁叙停住脚步。 一口一个您来您去的，他听着真不习惯。 “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呀。” “你对我热情的很不寻常。” “没有。” 她才不承认呢。 江宁叙很想挠挠下巴。 这样讲话就没意思了。 “我们俩不熟。” 这是对方上次送给他的回礼。 “熟，怎么会不熟呢，我表姐夫是你堂哥……” 江宁叙头疼。 抬眼，看她：“你到底要做什么？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 赵生生眼珠子转。 江宁叙抬腿离开。 身后的赵生生说：“听说你曾经在希望杯数学邀请赛拿了满分。” 江宁叙停住脚，轻笑了一声。 这大概就是个，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小故事。 不巧，他是这故事里的一个人物。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走回家，后面的少女还在跟着他，把他送回到门口，江宁叙毫不客气地直接带上大门将人隔绝在院门之外。 赵生生在江家的大门外站了几分钟。 盯着那道门看。 她从来就不是个厚脸皮的人，今天为什么讲出来这些话，她心中却很清楚。 数xué lián赛啊。 运算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以及空间想象能力，最后面的这一项是她的弱项。 太弱了。 回家。 江宁叙自己做了一份炒面，装盘。 闻闻。 味道还挺不赖的。 自己端着一盘面，靠在厨房窗户的位置，无声地笑了出来。 真的是被气笑了。 什么叫唯利是图？ 说的大概就是赵生生了。 觉得他脑子好是吗？ 扯起唇角。 偏不让你靠近。 这就是最大的报复。 想当初，你可对我没这么热情，他很小心眼地想着。 他好心好意送桃儿，非说吃了他送的桃儿然后上吐下泻。 生生回家热了包子，额。 顿顿吃面食，吃的都要吐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冰箱里的存货，可没有两天她爸就会过来把冰箱又塞满。 头疼啊。 天天吃面食，谁受得了！ 就算不是包子，什么饺子什么小馄饨通通够了。 一试她已经过了，满分120分，赵生生考了个满当当的120分。 可这远远不够。 她觉得差的远着呢。 自己站在厨房的窗口，看着对面。 其实啥也没看见，只能看见自己家的院子里长的野草。 她姐姐和姐夫对侍弄院子这种事情不太来电，任由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也不除，生生对这些更是没有爱好，就由着它们乱涨，就成目前这副样子了。 江宁叙＝唐僧肉呀。 这块唐僧肉，无论如何，她也得吃进嘴巴里。 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心中下着某种决心。 生生是想，她这决心下的大下的狠，那么这包子也一定就能一口吞下去，可是她忘记了，她爸怕她吃不饱，怕她饿死呀，所以这包子一个包的比小碗还要大，她得多大的嘴才能一口都吞下去呢。 嘴张得老大，都感觉到疼了，半个包子都没进去。 包子从嘴边退了回来。 揉着腮帮子，看看手上这包子。 死就死，一会登门。 051 全国九十名 什么叫厚颜无耻？ 江宁叙想了想，站在门外的那个小孩儿就算。 赵生生刚做的焖面，为了讨好江宁叙，她是下了功夫的。 讨好小江先从讨好大江开始，她改良了很多次的配方，她姐夫说吃起来味道还挺不赖的，又指点了她一二。 举高高手里的半盒面条。 看起来就是色香味俱全的。 最主要的是，他姐夫无意中说过，他们家的人对面食面条是没有抗拒能力的。 踮着脚。 来回晃。 看见没？ 江大大，我手里有面条呀！ 江宁叙站在门口，他现在犹豫的不是开不开门的问题，他犹豫的是要不要把站在门口的人踹飞出去。 太可气了。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儿呢？ 那么势利。 想当初你认为我脑子不好，你就对我百般羞辱，不记住他，这算不算是羞辱？ 赵生生清清喉咙，看来门铃是叫不出来江宁叙了。 “江……” 刚喊一句，江宁叙开了门，慢吞吞走下了台阶。 他走了过来，抱着手臂站在大门里，赵生生举着面站在大门外，这样近的距离，她才发现对方身高似乎挺高的。 以前没注意过这些。 “我做了焖面，你要尝尝吗？里面我放了排骨、胡萝卜还有土豆以及豆角……” 巴拉巴拉。 江宁叙：“你还真挺现实的。” 赵生生：“一般一般。” 谦虚地微笑着。 江宁叙开了门，赵生生端着的那盒面送了过来：“我给我姐夫做过两次，他说味道还不赖，你尝尝看，爱吃的话周末你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为了你的脑子，拼了！ “我自己做了炒面，不好浪费。” 赵生生脆生生道：“我可以吃炒面，你尝尝我的焖面，不是我吹，味道真的很好，不好吃你打我。” 江宁叙愣了愣。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生猛了吗？ 碍于对方的欢脱，他没有办法，只能让进门。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非常不确定的决定和开始。 江宁叙的家里赵生生其实来过一次的，可惜那次没有心情参观，那以后好像又重新装了一次，满屋子的富丽堂皇。 额…… 金碧辉煌。 怎么看都是有一种隐隐的味道。 暴发户的味道。 原来脑子这样的好，品味也是这样的差。 “我去拿面。”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吃了人家东西会说不好吃的人，和某些人可不一样。 “啊？” 生生一愣。 说什么了？ 没留心呢。 “你不是叫我不要浪费嘛，我做的炒面你要吃？” “要吃的要吃的。”点头如捣蒜。 赵生生等对方进了厨房，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她刚刚吃了一个半的肉包子，已经吃的有点撑了，原本是有点饿，但她爸包的包子量很大呀，吃饱了还哪里有地方装其他的东西。 江宁叙端出来那一盘子的炒面，他的食量还挺大的。 赵生生：“……” 这是刻意的报复吧？ 这是喂猪吗？ 用小碗装，能不能装三碗面条？ 很想打饱嗝。 看了就饱了。 “坐啊。”江宁叙淡淡地道。 赵生生带来的焖面江宁叙配着小咸菜，他自己家的余量吃上了，看起来吃的是挺香的，赵生生如此想。 可一瞧自己眼前一大盘子的炒面就开始头疼了。 为了脑子，拼了。 饿不饿的并不重要。 江宁叙那么满满实打实半桶的焖面，生生怕他吃不饱所以多做了一些，压的很实诚的，看起来也蛮多的，可他吃了一会就见底了。 大口大口，狂吸面条。 是有多好吃？ 赵生生嘴巴里冒酸水。 她撑死掉了。 以后再也不想吃面条了。 “你一试参加过了？考了多少分？”江宁叙问。 “满分，120分。”赵生生回答的脸不红不白。 江宁叙专注吃面。 生生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细细回想，自己刚刚和江宁叙之间的对答，有哪里回答的不尽如人意的？ 她很在乎眼前人的评价。 应该是没有的。 江宁叙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焖面了，用料十足，可以讲确实做的不错，如果味道能在提升一点，那就更好了。 最后两三口，一鼓作气都吃光了。 “80分钟你多久时间完成的？”他再次发问。 生生就等着他发问呢，马上回答：“我带了手表，掐了时间，大概是57分钟左右答完的。” “是答完了还是检查完了？” “检查完毕了。” 江宁叙：“慢倒是不慢，不过也没快哪里去，不过一试拿不到满分，以后我也就劝你不要试了。” 赵生生皱眉。 “平面几何、代数、数论、组合数学你哪方面能力弱些？” 生生面色镇定：“我觉得我都不弱。” 江宁叙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这是脱胎换骨了，他那时候在竞赛场看她还不是这样的呢。 这是有底气，还是骄傲了？ “那就没问题了，按照你的说法奥数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赵生生板着一张脸。 “我是认真向您来请教的，请不要讽刺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 “那你找我……” “我想参加希望杯数学邀请赛。”生生肯定道。 “那挺好的，希望杯的试题规律性还蛮强的，知识点也不偏不刁。” “最后能参加奥数训练营的人全国也才选出来90名……” 江宁叙：“……” 这死小孩，能不能说话别这么跳跃？ 刚刚说的是希望杯，怎么又扯到奥数上面了，你到底想讲哪个先？ 052 请你指导我 江宁叙不吭声。 等着眼前的小孩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他不急。 “我想请你帮帮我。”赵生生双眼定格在江宁叙的身上。 “我想请你指导指导我，我知道你每个周末都会回清平别墅来，我每个周末也都在家。” 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大学生的生活，时间应该还蛮松的吧？ “就因为你是我堂哥老婆的表妹？” 江宁叙打趣。 赵生生：“我给你做面吃，每天做三顿，我给你报销买糖的钱，我所有的零花钱都可以给你买糖。” 空气仿佛都静止掉了。 江宁叙都没耳朵去听。 这讲的是什么呀？ 我就图你那点生活费？ 我不吃糖能吃是吗？ 我就是吃糖，也不至于坑 一个高中小姑娘的生活费。 “我怕得糖尿病！” 生生看了江宁叙一眼，说：“不会的，我会给你买最好吃的糖，最健康的糖。” 江宁叙：“……” 皱眉。 “我虽然上大学了，可我平时也挺忙的……” 他想推脱。 和小孩子逗闷子玩，他不感兴趣。 赵生生认真地讲：“江老师，我知道您非常专注数学思维开发这一块，您文武双全博古通今，请求您带带我！” 九十度鞠躬。 她是非常认真的。 她很尊重江宁叙。 也是真心想要跟着江宁叙学习的。 “我没有钱，也给您买不了什么，甚至每个月生活费就这么一点，我的家里也不太富裕可我喜欢数学，打从心眼里的喜欢热爱，我知道自己讲这些有些不要脸，因为我穷因为我喜欢就要求您付出时间和精力，这并不公平，但我相信我会是个好苗子，会让您看到带了我以后的成果，最后，我是您堂哥老婆的表妹，我们是亲戚。” 江宁叙笑了出来。 小孩儿的嘴叭叭叭的能讲。 一通砸下来，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周六周末一天三餐，按照我的喜好吃，还有你的生活费以后就要留给我买糖吃了。” 生生啊了一声。 她是抱着一定不成功的心态来的。 你求人，人家就答应，凭什么呀。 江宁叙：“舍不得生活费了？不给买糖了？那就……” “舍得舍得，通通给你，命也给你。” 赵生生大声喊道。 江宁叙扯着嘴唇：“你的命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要人家的性命做什么呢，前脚要了，后脚就得进班房。 “你还不回去？” 留下来难道是炒面没吃饱吗？ 想了想，江宁叙说：“你要是没吃饱，我厨房还有面……没过期的面。” 赵生生听见面就想吐。 甚至东西已经涌上来了。 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您做的炒面太好吃了，我可以带回家慢慢吃吗？” 江宁叙挑眉。 “行啊。” 赵生生端着自己剩下的面回了家，出了江宁叙家的大门就开始不停打嗝。 一股炒面味儿。 胃，隐隐作痛。 回到家站了好半天用来消化。 那剩的面条哪怕都要吃吐了她也没扔掉，生生从来不浪费粮食的。 这是她对粮食的尊重。 今天吃不进去了就留着明天吃。 往常的话，吃不了那么多她就不会装那么多，今天真的就是特殊情况来着。 …… 陈秀芝生病以后就再也没去赵丽华家干活，赵丽华也是不想用她。 请个保姆回来是为了打扫卫生的，不是为了做祖宗的，亲戚就是有这点不便。 加上赵丽华觉得陈秀芝完全是朽木一个，衣服给她洗坏两次，告诉她干洗，她就不给干洗，后面好不容易去干洗店了吧，叫她去哪家她偏要找便宜的店，结果衣服洗毁了。 赵丽华特别厌恶和这种脑子笨的人打交道，加上赵瑞芳说了一些事情，她现在就连赵宝科都不愿意见。 过成什么样，那都是你们的造化。 陈秀芝现在走路虽然还是这样，但还是有起色的。 赵生生那晚跑了以后，她就很少发脾气了，开始控制自己的脾气，家里家外跟着忙活，赵宝科出去干活，她也能帮着在店里接活，有人来报修她会做记录，然后赵宝科回来以后她在让丈夫过去。 只是和女儿依旧不说话。 真的有点生气了。 觉得女儿是自己养的，和自己却不亲。 她知道自己很多做法吧不对，但别的孩子和妈妈都那样的亲。 再后来就不是生气了，而是不想先低头。 店里来了个顾客找人修电视机，陈秀芝做了登记，说丈夫回来以后马上就让他去。 “那可得叫他快着点，这破电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了，全部都是雪花……” 陈秀芝陪着客人聊了几句。 “哎，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侍候瓦匠的？钱都好说。” 原来客户家里就是做一些小生意的，养了一些瓦匠，侍候瓦匠就是给瓦匠做做饭，以前是她做，但她现在没办法，要侍候儿媳妇，这瞧着陈秀芝也蛮健谈的，瞧着人也老实，就打听打听看看。 陈秀芝笑笑：“这个还真的没听说。” “那要是有合适的人，你推荐给我，我先回去等人了，两点之前能来是吗？” “能能能。” 等送走了人，陈秀芝心思就活动了。 侍候瓦匠的话，也只是做做饭，少的话就中午一顿，多的话也就是中午晚上两顿而已，她腿脚虽然还没好利索，可这活她能干啊。 她吧，自己赚过钱以后，就不想等着伸手和别人要了。 哪怕这人是丈夫。 再说家里要是有多一份收入不也挺好，欠债也能快点还完。 她没想回赵丽华那儿去，因为上次因为洗衣服的事情，赵丽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陈秀芝也觉得自己侍候不了这样的人。 想等着赵宝科回来商量商量，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每天待在家里也很无聊的。 053 做个炒面吧 陈秀芝出去侍候瓦匠了。 赵宝科肯定就是不同意的，可惜老婆孩子他一个都说不服。 陈秀芝坚持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做。 赵生生每周末开始跟着江宁叙进行训练。 她全部的生活费也都花到了江宁叙的身上，真是一分一毫都不剩。 生生不吃任何的零食，买书才会对家里伸手要钱，她做题的本子是正面用完了反面接着用，中间能找出来空的地方写的满满当当的。 季娇发现这事情以后，半个月给赵生生带回来一次a4打印纸。 每回都带回来的一厚摞子那么多。 赵生生跟着江宁叙训练，那季娇就一定会知道的，她没有任何的表示。 江宁叙开始教赵生生是迫于无奈，毕竟是亲戚，一个亲戚压死人，教了以后惊喜地发现，这小孩儿确实招人喜欢。 不是个性，而是脑子。 周六七点赵生生准时登门，江宁叙一早守着差不多的时间就会打开大门，方便她进出。 习题册子要比她的作业本大上一圈，最上面蒙着一层白纸，这是每次训练的开始。 七点到七点半当中，给她半个小时神游时间，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书也可以，随便她支配。 七点半准时，秒表就放在桌子中间。 “开始吧。” 唰！ 赵生生扯开题卷上面的大面纸，直接扯下，扔到地上。 江宁叙和她做同样的动作。 赵生生被江宁叙虐的不轻。 主要两个人的级别在这里摆着呢，她是真的有天份，江宁叙却是真的脑子已经完全被开发掉了。 生生快速答题。 她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在接触高中数学，全国的数xué lián赛会适当添加一些知识方面以外的内容，比如说平面几何里面的西姆松定理等等。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早上五点钟起床，刷了十张卷子，她认为自己的速度还是勉强可以的。 可是可是，她的对面就坐了一个biàn tài。 一小时十五分钟以后，江宁叙封卷。 赵生生还在做，她的额头全部都是热汗，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急，可不管用，已经急了。 她觉得未来两三年，她可能就会秃头了。 愁秃的，也是急秃的。 现在开始大量掉头发，掉的毛和猫狗褪毛期有的一比。 眉心位置皱的越来越深，下笔越是快越是恨，江宁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怪物！ 秒表响啊响的。 她已经被影响了。 确实被影响到了。 那个秒表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耳中放大放大。 不要吵了。 江宁叙拿过来秒表。 “还有七分钟……” 他善意提醒。 却没料到会踩了赵生生的雷点。 “不用你来告诉我……” 赵生生突然就吼了出来。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不需要人来提醒。 江宁叙摊摊手。 你看，他就说吧，这孩子除了脑子挺好，个性一点都不好，脾气也不好。 七分钟以后，赵生生封卷。 然后就是对题、解题，两个人讨论顺带着争吵，她不服，可江宁叙永远能把她搞服掉。 被虐就算了，中午还得给人做饭。 胃抽抽的疼。 生气呀。 自己被人碾压就算了，还得给人做饭，拿着手里的勺子对准锅就是一通乒乒乓乓。 “怎么了？” 外面的人喊。 赵生生内心喊着，我想问候你大爷！ “没事儿，我洗锅呢，请你稍等，焖面马上就好。” 吃吃吃，你就会吃。 天天吃面，烦不烦？ 江宁叙吃面，她就得跟着吃面，总不能叫她再做一次吧，赵生生觉得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她吃面吃的真的看见面就想问候对方全家。 自己周末跟着他训练以后，她就没少做过一顿饭。 这人吃的特别准时。 到点就要吃饭的。 先蒸面条，靠在橱柜上看书，生活里又不能只有数学，她得抓紧一分一秒。 江宁叙进来找点东西，看见赵生生背靠着橱柜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背书呢。 “这么努力？” 生生面无表情捧着那书，说：“保送那条路不是谁都能走的，我不努力就连大学都上不去。” 全国联赛只是奥数的敲门钻而已，还有冬令营以及国家集训队的选拔，全国有那么多的数学爱好者，赵生生可不敢托大。 她觉得自己这方面学的不错，可眼前不就有个biàn tài在。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江宁叙更加biàn tài的人物肯定还有。 她妈妈说，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 江宁叙看着赵生生。 “你原来还想过保送的事情，那还是别想了，按照你现在的程度，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拿出来一个苹果，准备回客厅。 赵生生随手举起来放在旁边的铁勺。 我拍死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我没有这样的机会啊？ 用你提醒？ 一二三！ 江宁叙就猜着她会举东西。 扭头。 赵生生拿着铁勺研究，低头笑笑说：“其实我做炒面味道也应该不错的……” 江宁叙看她。 “赵生生，你用了几年时间参加了数xué lián赛？” 几年？ “一年还是两年？你拿出来的时间比别人少的多，取得的成绩是完全成正比的，甚至是幸运的，下次不要对我吼，再吼我一次，我就踢你出门。” 给他一天做十顿饭也不留了。 “对不起。” 她真诚地进行道歉。 当时确实不应该。 江宁叙哼了哼。 “那晚上做炒面吧，你不是说你做炒面也挺好吃的，加点甜蒜浇上辣椒油和陈醋一定好吃……” 想想就美味！ 生生胃酸。 054 耗尽脑细胞 生生觉得生活真苦。 又苦又没希望。 活着看不到尽头，还得每天侍候人。 据说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有些学徒很小的时候就去师傅家做工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磨练意志，她现在做的也差不多。 除了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提供出去，还要变身做饭工，每个周末背着锅。 也想过放弃。 她自己也是独生子女，在家的时候父母什么都不用她做，她现在还得侍候一个。 既不甘心又不情愿。 晚上做了炒面，赵生生一口都没有吃。 光是看就已经饱了。 她不喜欢面。 等江宁叙吃完，自己收拾完厨房才回家，回到家里一头歪在床上，只想长睡不起。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精疲力尽。 躺了十分钟，越躺就越想躺，甚至觉得事情推到明天做也是一样的，反正她明天还要早起呢。 可…… 不行啊。 一股脑从床上爬了起来，现在才七点，距离她睡觉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得把作业都写完了，早上早起的时间是用来刷数学题的，她二试还没有考呢。 自己给自己打打气。 “我起来了！” 爬了起来。 再不愿意动，也还是起来了。 为了爸爸妈妈，为了自己，为了林漫的鼓励。 洗了脸然后啪啪啪一通用力拍，拍的脸蛋微红，开始坐下来静心写作业。 季娇是晚上八点半进的家门，和江君择两个人开车回来的，楼下一片漆黑。 “生生怎么不开灯呢。” 江君择和赵生生说了很多次，不要怕浪费电，该开灯就开灯。 可结果每次回来，都只有赵生生房间里才开灯。 “我上去看她一眼。”季娇看了丈夫一眼，径直上了楼。 季娇没有敲门，而是选择直接推门进入生生卧室。 她可能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一直埋头写什么。 “吃过晚饭了吗？” 赵生生的肩上系着被单，被单还挺长的，拖到脚边。 床上摆了一排的娃娃和各种玩偶，季娇觉得少女就是少女，你看喜欢的东西就知道风格了。 她从小对这些就不来电。 赵生生低低嗯了一声，季娇转身就又下楼了。 她和江君择随便吃了一口，江君择手很痒痒，想要弹一曲，可惜赵生生在复习当中。 “手真痒痒啊。” 家里多了外人，就是这点不便。 为什么不买带邻居的房子，他以前租房住，邻居就总是投诉，投诉他扰民，害得江君择没有办法，只能挪窝，再后来换了一处比较远的地方，都是老头老太太住的区域，倒是没人投诉他扰民了，住在楼下的大妈天天上楼找他，要求他别总弹同一首曲子，她听着有点烦了。 季娇瞥他。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觉得琵琶没有二胡好听。” 江君择：“……” 懂不懂艺术？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专业性，二胡你知道都在哪里拉的？那过去都是在桥下，琵琶可是宫廷音乐。” 具体为什么拉，眼前摆个什么东西，他就不详细说明了。 这二胡能和他的琵琶相比较嘛。 季娇扯着唇角笑了出来：“那李师师弹的也是琵琶。” 江君择被气的抽抽。 从上大学遇上季娇开始，季娇就对他的业余爱好非常不满。 “那也是卖艺不mài shēn，懂吗你。” 季娇自然是不想懂的。 可以的话，她是想把江君择的琵琶扔掉的，如果他不和自己拼命的话。 赵生生写完了手头上的所有作业题，这才意识到她姐好像回来了，刚刚还和她说话了。 下了楼，和姐姐姐夫打了声招呼。 江君择被自己小叔说了一通，他也觉得挺无力的。 关于清平别墅进逃犯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办法解决。 “生生坐啊。” 招呼赵生生坐下来。 顺带着给生生热了一杯牛奶。 “最近这边还安全吧？一个人怕不怕？” 赵生生嘴巴微微张着，可脑子有点空白。 她现在脑壳里面装的就是空的，她到了这个时间人就困的不行，必须要马上躺在床上睡觉，不然和她说什么，她也是走神。 “安全。” “姐夫想了想，不行的话就让你妈妈过来陪你吧。” 心中叹口气。 这哪里还是他家了。 收留一个表妹不行，还得把表妹的妈妈也收留进来。 自己的家，自己怎么样都行，住进来别人，恐怕就要大变样了，可没办法呀。 既然接了，那就得负责。 “姐夫，不用了。” 生生勉强撑着说道。 她对父母一直就没讲实话，如果讲每天晚上就她自己一个人，讲这个小区甚至有逃犯进来过，估计她妈马上就得让她打包回家。 “你回去睡觉吧。”季娇发话。 赵生生得到命令立马转身就走了。 江君择指指赵生生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说：“她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到了这个时间人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么小的孩子，按道理应该是精力十足的。 人都说年轻就是本钱，这个本钱说的就是，哪怕你后半夜两三点入睡，早上六七点一样起床，还是精神抖擞，这就是青春的本钱。 赵生生这作息没有问题，可精神状态不对。 季娇：“她脑子费力费的多，自然到了晚上就空了。” 脑子从早用到晚，还是高速运转，会这样不奇怪。 江君择耸耸肩，他自然不可能了解赵生生所谓的耗尽所有，他的脑子从来都是越用越灵的。 055 鸡飞加狗跳 陈秀芝给娘家送点菜。 她不是侍候瓦匠嘛，干活的这家有个小院子，种满了菜，叫她不要客气，想摘就摘。 不摘最后也得扔了，挺浪费的。 一大早的去摘了菜，然后给送了过来，陈立家里人还都没醒，生生姥姥倒是醒的早，不过一般醒了以后也是干坐，怕起的早吵到儿子和儿媳妇。 听见敲门，出去推门。 家里一片漆黑。 已经七点多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秀芝啊，这么早，进来。” 陈秀芝换了鞋进了大门，主卧室的那道门紧紧关着，她看了一眼。 “妈，拿了一点菜给你送过来，这是自己家种的也没上化肥还挺好的。” “市场买的？” “没，我干活的那家，有个小院子，自己也吃不了多少，就让我们摘。” 生生姥姥接了过去。 “进我屋儿坐吧。” 坐了好一会，都八点半了，陈予才起床，还是被她妈给喊起来的。 今天周末，陈予下午才有课，上午就用来睡懒觉了。 起来以后饭菜做好也不着急吃，自己在房间里玩电脑。 她大姑给买的电脑。 按照她家的条件肯定是买不起的。 “四姐来了。” 洪高琳语气不怎么热情，上了阳台看了一眼陈秀芝送过来的菜，撇撇嘴。 没怎么瞧上。 她就是怎么也瞧不上陈秀芝。 打眼就没瞧起。 陈秀芝应了一声，不是自己妈住在这里，她才不会来。 “起来了。” 不上班，天天睡觉睡到**点，好福气呀。 洪高琳用鼻子哼了一声就去阳台找饭吃了，陈立过了一会也起床了。 “四姐来了。” 语气要比洪高琳能热情一点。 陈秀芝坐了一会，和母亲说了一会话，见母亲也要吃早饭了，自己就准备走了，十一点多她就得准备做饭。 “妈，你干嘛？” 陈秀芝看着她妈递过来的二百块钱，推了回去。 她也不是上门来要钱的。 “拿着吧，宝科也是，你这样的身体还叫你出去打工，他大姐那不是干的好好的，为什么换地儿啊？” 生生姥姥就觉得，实在要干，那就在赵丽华家干嘛，这是亲大姑子，肯定会照顾秀芝一点的，干活不累，每个月还能拿点钱，这不挺好的。 自己这四女儿就是个性太轴了。 也不怪她，身体不好，也没怎么接触社会，不通人情世故，办事情总是得罪人。 “不想干了，都是亲戚，成天待在一个屋檐下别扭。” 陈秀芝淡化了自己和赵丽华的矛盾。 赵丽华数落她，就真的是直接训斥，毫不留情的训，训的她和三孙子似的，所以陈秀芝宁愿出来侍候瓦匠，虽然说都是粗人，可做好饭就行，没人训她，她也不用看别人脸子。 姐夫就真的是个好姐夫，这个大姑姐…… 心里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 “你就是不听我的，你大姐帮你你不领情，宝科大姐伸手了，你又不领情。” 陈秀芝觉得待的厌烦，她过来就是想看看她妈，不爱听数落她的话。 “你赶紧去吃饭吧，我走了。” “你把钱拿着……” 母女俩拉扯中，洪高琳推门进来，喊生生姥姥吃饭，这不就看见生生姥姥手里的那钱了。 脸子立马就拉了下来。 她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 拿一兜不值钱的破菜化缘来了。 穷酸样儿！ “妈，吃饭。” 生生姥姥也是气的半死，你看儿媳妇这和谁摔脸子呢？ “你看看你，我就说我不要，你赶紧收起来，我走了。” 陈秀芝站起来，出了门就走了，陈立坐着吃饭没有动，他和他这个四姐不需要那么面面俱到。 无利不起早嘛。 要是他大姐，他早就给送到楼下了。 洪高琳在桌子下踹陈立。 “你踹我干吗？”陈立瞪眼睛。 这老娘们成天就整事儿。 “你妈偷摸给你姐钱呢……” 生生姥姥出来吃饭，刚刚要给陈秀芝的钱此刻就揣在衣兜里呢，这是她的工资，想了半响，还是掏了出来。 “给陈予买点什么的吧，给你四姐，她没要。” 陈立当做没有听见，他做儿子的总不好伸手去拿，正常应该推诿两下，总啃老挺不好意思的，但家里摊上个败家娘们，钱不够用啊。 需要这钱。 “谢谢妈。” 洪高琳伸手就把钱拿了过来，直接踹自己兜里了。 中午她带着女儿出去吃点好吃的，刚刚好。 “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陈立说。 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双簧，他说是说，说给母亲听的。 每一次洪高琳拿老太太的钱，他不是不知道，可还会有下一次，一直都有下一次。 “妈，你看你儿子……” 生生姥姥看陈立：“你说她干什么，这是我自愿给的。” 洪高琳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她干嘛不好意思。 不给她也给别人了，再说陈秀芝说不定家里没人的时候总是来要钱呢，这都不好说的事儿。 “陈予，吃饭了……”扯着嗓子喊。 陈予还在看电视剧呢。 她初中的时候就不太努力，最后要考的小半年洪高琳玩了命的砸钱请一对一的家教补课，钱哪里来？ 大姑条件还是可以的，大姑给呀。 陈予脑子好加上冲刺冲的好，现在上了高中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知道了，一会吃。” 洪高琳摔了筷子。 “我这一天天的，和她生不完的气，一点都不争气，成天就知道看电视剧，将来就得和她姐一样出去卖冰棍去……” 嘴里这个她姐，说的就是赵生生。 起身离开桌子就去了孩子的房间，进了屋子里就开始 一通骂，过了几分钟，屋子里又是孩子的哭声和洪高琳拔高的骂人声。 一大早的也得不到清净。 056 神经性胃炎 生生姥姥感慨，家里就是摊上了一个是非精。 不得安宁。 成天鸡飞狗跳的。 中午陈秀芬又来了一趟，陈立两口子围着陈秀芬转，临走的时候陈秀芬又给了七八百。 陈秀芝中午做好饭，趁着休息时间赶紧给赵宝科往店里送饭。 一开始她是分开做的，后来那瓦匠头就说别费那事了，直接从工资里扣一点，意思意思得了。 赵宝科每天都是等人家吃完了，他才有的吃。 因为妻子的腿不好，两个地方之间也没什么车，自行车的话陈秀芝现在没办法骑，靠着走，那得走挺久呢。 不过，他很满足。 妻子现在脾气少发了很多。 …… 赵生生四点五十起床，五点整开始刷题刷卷，缓冲了一夜的脑子似乎积攒到了足够的能量，开始快速转动着。 季娇是七点半起床的，结果家里就她和江君择。 生生已经去江宁叙家了，早饭也给做好了。 “喏。” 江宁叙把一个报名表送到了赵生生的眼前。 基本信息他已经填过了，剩下一些基础信息需要赵生生自己再去填一填。 生生的眼珠子转了转。 “不想去？” 她回答：“我觉得现在不合适。” 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差的有点多，而且她现在就是奔着数xué lián赛去的，其他的一些比赛不想参加，觉得浪费时间。 也是怕受到打击。 自信心不够强，内心又不够强大，真的输了她怕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综合考虑以后，不太愿意去。 而且江宁叙并没有和她商量过，就擅自替她报了名。 这点，赵生生有点不满。 江宁叙心中觉得好笑。 这又谦虚上了？ 不是说自己空间想象力弱了点，那就去和高手们学习学习。 所谓有ci ji才能有进步。 他的手指敲在桌子上。 “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生生摇头。 她不想听。 因为她知道答案。 他说：“我觉得你该去，你不该害怕恐惧。” 早晚都要跳出恐惧的格子里的。 “我学校还有很多的课程需要跟，每天下午去竞赛班学习已经占用了我很多的时间……” 江宁叙不说话，只是听着她说。 一直到赵生生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说完了？” “如果你想听我给的意见，那么我觉得你该去，当然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没人能替你做主，这个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你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生生胃疼。 这源于小时候遗留下来的恶习。 只要稍微紧张，稍微让她觉得纠结了，她就会胃疼。 小时候在课堂上被点名就会，让她发个言也会，她擅长于躲避开这些，不让老师发现她，让老师一直一直忽略她，季娇姐说是她父母没有为她做好小时候的打底工作。 她去镇上念书以后，这种神经性胃疼已经好了很多，没料到今天又犯病了。 脸发热，胃部火烧火燎的，她明明吃的很饱，可此时却觉得胃部空空，如果她现在进食，吃过以后就会发现胃胀的难受。 去还是不去？ 不想去。 可江宁叙说该去。 江宁叙比她看的远。 中午季娇和江君择就又走了，偌大的家里又剩下她一个。 江宁叙今天给她放了假，说是他下午有事情，没办法继续训练赵生生，让她自己玩。 生生很是纠结。 她给家里去了一通电话。 其实这电话她一点都不想打，这还要找来找去的很麻烦。 好在赵宝科的小店距离家里不远，邻居还挺有心的，跑出去去了赵宝科的店里找人。 “宝科啊，快点的，生生打电话找你。” 赵宝科也没什么活，正在休息呢，一听是女儿打电话，神经一紧。 生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麻烦别人的孩子，肯定是有事情了。 赶紧锁上店门，就跟着小卖部的老板娘回小卖店了。 “生生，有什么事情吗？” 赵生生觉得自己就连组织语言的功能都丧失了。 嘴发麻。 “……爸，你说我该去吗？” 赵宝科不知道。 给孩子做选择这种事情，他向来不擅长，有了季娇以后，都是季娇强势决定啊，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细细想了想孩子说的话，他猜着孩子大概是不太愿意去参加的。 “我记得你中考之前还对这种比赛挺热衷的，怎么现在不喜欢了？是比赛制度不公平还是什么？” 赵生生觉得胃更疼了。 “那时候自己和一个二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怕，只会莽撞的向前冲不会怕，爸，参加这种比赛的人都太优秀了，我怕……” 她怕输。 赵宝科叹气。 “可能爸爸也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没办法帮你做选择，你说带你的老师觉得你应该去参加，那就该听人老师的话……” 能教你，就说明人家本事大。 给的意见，多少都应该听听。 他是这样想的。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回音。 最后问了问，确定赵生生没有其他的事情，孩子也说自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赵宝科也只能挂电话。 你说家里有这样的事情，能请教谁？ 赵丽华？ 赵丽华从来不为这些事操心，你就是真的问了，她也不会管，心思不在这里。 她干的都是大事。 赵瑞芳和赵宝忠？ 都指望不上。 陈家的话，貌似也就剩个陈秀芬，其他的人问了也没用。 这件事情就挺让孩子觉得困扰的，赵宝科和陈秀芝商量了商量，陈秀芝不愿意去求陈秀芬，可赵宝科做的主。 晚上买了水果，去了陈秀芬的家里。 林启发正在吃饭呢，陈秀芬出去开门。 有点惊讶。 这是什么风，把他们两口子给吹来了。 “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陈秀芬接了过来，埋怨自己妹妹，来自己亲姐姐家装什么？你们条件好不好我不知道吗？ 我能挑你们吗？ 057 你家那基因 陈秀芝就不愿意登大姐家的家门，可自己家的这个…… 有事儿你就自己解决被，孩子打个电话，这就不行了，非得拉着她登门来请教。 说是姐夫林启发懂的多。 听见陈秀芬的话，陈秀芝斜眼。 来求人，不就得有点求人的态度。 “宝科换鞋吧。” 陈秀芬将拖鞋从鞋柜里拿了出来，扔到地面上。 陈秀芝和赵宝科两个人换了拖鞋就进了客厅，这林启发吃饭呢，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了来家里，有事儿吗？” 陈秀芬见陈秀芝两口子也不说话，那只能自己问出口了。 林启发唇角挂着一抹浅笑，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呢。 赵宝科：“……大姐我现在就担心孩子，孩子挺没自信的，我们俩也不懂那些……” 他们俩就连高中都没上过，陈秀芬到底还是多念了几年书的，姐夫林启发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是中专生呢。 那年代中专生就挺了不得了。 陈秀芬深吸一口气。 那些比赛是个什么样的章程她也不是太了解，这家里没人参加数xué lián赛。 但只知道一点，那就是那种比赛拼的是脑子。 全省性质的比赛，那选出来的都是人尖子呀。 看向林启发：“你怎么说？” 林启发放下筷子：“问我啊？” 依着他说，那就别参加了。 参加什么呀。 赵生生什么脑子？和人家比？ 她自己打退堂鼓不就是清楚自己的实力，怕丢人。 林启发目不斜视：“我觉得没戏，你们自己养的孩子，有多少的能力能不清楚吗？数xué lián赛是谁都能参加的？我现在话是讲的难听，你让她去了她真的见识到了会更难看的，就我们家这些孩子，没有一个脑子能去上那样比赛的。” 他的孩子不行，陈予那样的也不行，赵生生就更加不行了。 别以为中考考了十七名就怎么样了，那可是复读两年以后考的，成绩也不能算好吧。 陈秀芝摆出来一张便秘脸。 她就说了，来了也听不到好话，他非得要来。 赵宝科不好意思挤着笑容：“我也不是想让她去拿奖，重在参与，孩子现在有负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鼓励她。” 林启发扔掉了手里的擦手巾，他懒得在这里和一个修家电的连桥浪费脑细胞。 “那就参与被，叫她去，鼓励什么？她应当的学习任务，还得鼓励？你们做父母的可真有瘾。” 走了几步回了房间，然后当着外面人的面就把书房门给关上了。 林家有个大大的书房，书架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书，林启发酷爱看书，全家也是最有文化的一个。 “回去吧，我说不来，你非得来，叫人喷了你一脸。” 陈秀芝起身。 “你就这急脾气，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着说，你姐夫就这脾气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生什么气。”看向赵宝科：“生生在学校学的还行？” 赵宝科：“还行，我问了几次，说还能跟上。” “班里考过试吗？” “考了。” “排多少名？” “大概二十多名。” 陈秀芬皱眉头：“那这成绩可就一般了，陈予在班级里还能排到十几名呢，这还是没怎么用功，她妈天天说她……” 洪高琳想起来就跑家里来诉苦。 但诉苦过程中也顺带着表扬陈予，说陈予像陈秀芬，像大姑的基因了，脑子好，不学不学还能排十几名呢，这要是好好学，那成绩岂不是更靠前了。 陈秀芬觉得，既然班级里排名都不靠前，那还是别去参加了吧。 一个学校都不能露头，那跑到外面就更加不会露头了。 旁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走了，回家了。” 赵宝科一脸尴尬离开了陈秀芬家，和陈秀芝回家去了。 原本以为妻子会在路上嘟囔的，甚至埋怨他，结果通通没有。 陈秀芝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我们俩商量吧，别今天求这个明天求那个的，自己养个孩子还总得别人帮忙。” 她就不信了，自己不请教别人，自己就拿不了主意。 不就是数xué lián赛嘛，想参加就参加啊。 这父母俩，完全把赵生生的话理解错了，生生没有告诉父母她已经过了数xué lián赛的一试，结果赵宝科直接就听成了要去参加数xué lián赛。 …… 林启发等老四那两口子走了以后，出了门，拿着一本书摔到陈秀芬腿上。 “看看吧，还参加数xué lián赛呢，什么样的人参加这样的比赛。” 陈秀芬拿过来看了看，也是觉得这根本毫无希望之言的。 生生中考是考的挺不错的，但…… “秀芝现在对孩子的心气也是高……” 觉得孩子进了重点，现在不一样了。 林启发；“心气高，我当初还心气高呢，又怎么样了，我这样的基因女儿也不过就如此，老四那两口子还想女儿多优秀？” 不是他瞧不上赵生生，实在是赵生生过去太不优秀了。 这次中考他都很怀疑，是不是赵丽华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对外不说被。 不然说进重点就进重点？和玩一样的，你开玩笑呢。 “你别傻兮兮被你妹妹骗了，赵生生这重点说不定怎么进的，人家大姑本事呀……” 陈秀芬摇头：“这不可能。” 就因为赵丽华的身份，就能叫赵生生的中考成绩多一些分数？ 中考又不是儿戏。 陈秀芬是肯定赵生生中考成绩的，这和陈予能进重点高中是一个道理。 “就算是她自己考进去的，一个全班排名二十多的，去参加数xué lián赛，她以为自己是谁？我今天话在这里扔着，赵生生要是能去考什么数xué lián赛，我林启发跟她姓。” 你看这个誓言毒不毒？ 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要是陈予，或许可能性还大点……” 陈秀芬动了想要提醒洪高琳的心思，是不是也让陈予去参加参加这些比赛？ 这些比赛都是对将来升学有帮助的。 “你可拉倒吧，你家的基因能有多好，洪高琳天天对着你唱赞歌你就真的觉得自己的头脑多好了？陈予那成绩怎么出来的，你不清楚？你拿了多少钱给人补课，那都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当他不知道呢。 呵呵。 058 少女吃大蒜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秀芬还哪里有什么可说的。 偷摸用自己家的钱搭弟弟家…… 可陈立和洪高琳的嘴太好了。 “……算命的说陈予旺你，你看从她出生这一路我们家貌似就走点子……” 林启发眯着眼睛。 用手指着陈秀芬的脸，说：“你别拿我当傻子，陈予是姓陈的，她是我的孩子她旺我？有些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你别拿我当棒槌。” 他不说那是因为，陈秀芬搭家里，他也搭。 甚至他搭家里搭的更多，因为多，所以陈秀芬这些小来小去的他也懒得管。 再说陈予，陈予他确实喜欢。 也确实旺他，不信不行。 陈立生了这个孩子以后，他就越干越顺。 …… 江宁叙回来的有点晚，原本想直接回学校算了，可清平那边不是还有个亲戚嘛。 敲门。 赵生生当做没听见。 谁敲门她也不给开。 如果是姐姐姐夫，拿着钥匙开门就进来了。 如果是她爸妈，会提前打电话告知她哪天过来的。 不会发生敲门的这种事。 江宁叙继续敲。 当当当！ “赵生生！” 赵生生推开窗子，顺着往下看。 没人？ 而后才抬头看向大门外。 “开门。” 江宁叙对她说。 生生下了楼，开了门。 “晚上吃肉夹馍配凉皮吧。” 赵生生：“……” 她这里是餐馆吗？ 还点餐？ “家里没有，做不了，要不给你做个面？” 滚！ 有多远滚多远！ 生生在心里骂着，她的卷子还没刷完，这臭不要脸的又上门来讨吃的了。 怎么就那么烦人呢？ 少吃一顿，你能死吗？ 她一个高中生，顿顿让她做饭，就真的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呵呵。 她等着瞧。 等着瞧眼前这个人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就算地球上就剩他一个男人，她！都！不！会！要！ “今天不吃面，走吧，去我家。” “我不去，我吃完了。” 江宁叙好整以暇看着赵生生，赵生生的肚子偏就凑趣地叫了起来。 …… 这个丢人。 “我想把手头的题刷完。” 主要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饭，胃疼！ 江宁叙又说：“拿着卷子过去刷吧。” 生生满脸不高兴，你说咋地就咋地。 江宁叙的家里有存粮，凉皮分两种，米皮和面皮，面皮他比较喜欢吃岐山的。 凉皮里配点豆芽、面筋，浇上红彤彤的辣子和醋汁，吃一口冰凉爽口，配着肉夹馍的油腻刚刚正好。 “等天在凉一凉，请你吃个水盆羊肉，配着月牙饼泡着吃，冬天最冷的时候一碗羊汤喝下去，脚趾头都暖和了……” 江宁叙怕他小叔给带的辣子不够辣，自己又重新配的，一大勺子挖下去。 “你能吃辣的对吧？” 赵生生点点头。 能吃吧。 “我烤个馍，稍等。” 你不做才好呢。 江宁叙的动作也算是快的，十分钟左右就准备好了。 主要这些都是现成的。 赵生生吞吞口水。 酸的。 他吃醋吃的这么狠，是为了生儿子吗？ 江宁叙已经往她的碗里加了不知道多少勺醋。 “够了够了……” 生生喊停。 “这醋放多点好吃。” 赵生生眼睛一瞪：“我不喜欢吃酸的，我喜欢吃辣的，你家有大蒜吗？” 原本想要个大葱，但大葱冲击力不如大蒜。 她豁出去了。 她得让江宁叙从今以后不敢和她一起吃饭才行。 “甜蒜？” 他记得冰箱里还有的，主要他喜欢吃。 酸甜口，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很开胃。 生生看着江宁叙：“大蒜，生的。” 江宁叙：“……” 生吃吗？ 吞吞口水。 他能吃辣，但吃不了那种辣心的东西。 他没给找，赵生生自己去了厨房找了一头蒜出来，直接拍在桌子上，手握成拳头。 咣当！ 拳头直接砸了下去。 嗯，蒜瓣都分开了。 伸出手拿起来，去皮。 江宁叙的这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的。 他吃进嘴里的甜蒜就连皮都忘记剥了，扔进嘴里嚼了嚼，觉得这蒜怎么那么难嚼呢？ 赵生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瓣大蒜整整咬了一半。 嚼了嚼。 江宁叙吞口水。 不，辣吗？ 辣的吧。 “要不要尝尝？”生生安安静静看向他问。 辣不死你，我和你姓！ 江宁叙看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吃的东西索然无味。 赵生生后面就一瓣一瓣的往嘴巴里扔。 嚼嚼嚼。 赵生生一股脑将手里的肉夹馍全部都吞了下去，站起身。 “谢谢你的晚餐，多谢款待，我回去刷题了。” 江宁叙：“……”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呀？ 受过什么伤吗？瞧着脑子不太好呢，怕是个智障吧。 他看着被扔在桌子上吃剩的大蒜，自己拿起来闻了闻，这大蒜怕是假的吧？ …… 赵生生出了江宁叙家的大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回到家赶紧找大米饭，拼命往嘴里塞。 他问辣不辣？ 辣啊，当然辣了。 辣心啊。 因为这餐饭，赵生生晚上根本没睡好，辣心辣的难受，翻来覆去滚了一整夜，一大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学了。 有生之年，她再也不想吃大蒜了。 辣哭了。 下午去了竞赛班学习，和老师提了提那个比赛。 “你报名了？”老师一脸惊喜。 他是觉得生生应该报名去试试，她的空间想象力真的挺弱的，这方面还是出去锻炼一下。 “有个亲戚觉得我应该报。” 其实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不行就退赛被。 “你这个亲戚说的对，应该去。” 059 你我皆凡人 赵生生的胃，抽抽的疼。 疼了一整夜了，然，并没有消停。 还在持续。 老师嘴里她那个亲戚，坑苦她了。 这个月眼见着就要到月尾了，手里一丁点的零花钱都没有。 她每个月伙食费一百五十块，赵宝科每天又给她额外加了三块钱，等于每天她有八块钱可以用来支配。 她中午要在学校吃饭，因为家里太远了。 可零花钱都用来给江宁叙买糖吃了，她中午只能饿着。 生生和班级里的人都玩的不太好，刚刚开学大家也是都不太熟悉，有很多的同学都在学校吃着午饭，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也曾有人对赵生生抛出来过橄榄枝，不过赵生生没接收。 她饭都不吃，和大家坐在一起，看着人家吃吗？ 每天中午她都去操场散步，别人问，就说自己减肥呢。 饿了快一个月，实在有点撑不住，就每天早上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装满满一盒饭的米饭，随便加点小咸菜。 中午午休一打铃，男生们拼命往外跑，饿狼一样地扑向外面卖饭的地方，女生们则是三三两两拉帮结派地，你等等我，我等等你，慢悠悠往外面去。 学校大门外挤满了各种小商贩，大鸟馒头，一块钱四个，奶馒头一块钱两，女生普遍吃上两个馒头就撑得慌，再配上一瓶老酸奶在马路对面炸些蘑菇和肉排鸡骨架一类的，这顿饭可以吃得饱饱的。 五块钱，可以吃上很美味的一餐，而且绝对能吃饱。 赵生生先去操场散步，手里捧着书看上半个小时，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学校吃饭的差不多就都吃完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大家要么是在休息，要么是在八卦，还有些努力的则是在看书。 生生离开正面带阳光的大操场，她去背面带有阴凉的楼后，这往左走不停走就是学校的卫生间，不是来上卫生间，谁会往这里来，她选这个地方就是因为人少。 躲在楼角里，自己打开饭盒，拿着汤勺一勺一勺挖着米饭吃饭。 她不挑。 也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辛苦。 心甘情愿过的日子，过的久了也就成习惯了。 若是苦，失败才是苦涩的。 吃了最后一根小黄瓜，收住汤勺，准备hui jiào室了。 楼梯上有个女孩子探头在看，然后跑回了教学楼。 “唉唉唉，我刚刚看见赵生生了……” 看样子这个赵生生家里的条件可能不太好呀。 赵宝科是绝对不会想到女儿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他给赵生生的生活费是完全够用的，每天五块钱的饭火费，还额外给加了三块钱的零食钱，这放到任何一个学生的身上都是足够花的。 想的就是孩子一个人在外地，他照顾不到。 结果还是这样的。 陈秀芝侍候瓦匠，每个月都有进项，赚的钱数还蛮不错的，赵宝科自己还有个小维修点，谈不上什么奔小康，但过日子是绝对够的。 过的紧紧巴巴，也是因为陈秀琪总是登门催债。 夫妻俩也是想早点还完。 陈予学校－ 陈予中午也是不回家吃饭的，因为三中距离家里也是有点远，来回路程就得一个小时了。 学校一共才给多久的休息时间？ 买了炸串，然后出去点了一份拉面，学校附近的拉面做的还挺不错。 可惜今天这前面的炸串吃的就有点撑，那面她只吃了两口，就扔了筷子。 “陈予，我要去买点水果，你去吗？” “去呗。” 陈予和同学都是没吃两口，满满一大碗的面就那么被扔下了。 出了校门然后去水果店买水果吃。 洪高琳喜欢吃，也讲究吃，认为吃进嘴巴里的才不吃亏。 教育女儿就是，可好的吃，不好的留给你爸，你爸是男人，受苦受累那就是应当应分的。 家里有钱要花，家里没钱借钱也要花，反正欠债了，最后还有你爸你大姑呢。 有个有钱的姑姑在背后撑着，陈予肆无忌惮的消费着。 …… “生生，这道题你给我讲讲被？” 同学歪着身体，转了过来，拿着自己的本子给赵生生看。 班级里赵生生的数学水平绝对是牛逼的，综合差了点。 一样墨绿色的校服，穿在人家的身上就显得清纯无比，穿到赵生生的身上，就完全是书呆子了。 生生拿过来对方的笔，细心地给讲着。 她的思路一向都是很清晰的，不会讲一些叫人听不懂的，对方也能很快进入其中。 她的字又小又秀气，那个本子大多数都是空白的，可赵生生还是很有控制地在题目周围尽量压缩空间。 对于她来说，纸是很贵的。 特别是她经常刷题，一刷就是几万道几万道的，自己买本你就可想而知需要花出去多少钱。 现在自己也没有零花钱，幸好是表姐往家里拿纸。 那些纸每每赵生生去看看，就会感觉到幸福十足，她不怕没有钱花，她就怕箱子里没有存纸。 在她的房间里，有个小柜子，打开柜门里面装的就是密密麻麻的a4打印纸，洁白无比，一摞子一摞子的。 “你写字可真好看。” 同学嘟囔了一声。 看看人家，大家同是女生，人家就把数学学的那么的好。 做道题都写的如此工整，哪里像她，一道题恨不得用上满满一张，然后还没解清楚了。 “谢谢你啊，我生。”女同学对着生生撅撅嘴。 生生不会撒娇，却觉得会撒娇的女生好看。 吃过饭以后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就是刷题时间。 赵生生的桌面上摆着一摞子的习题册，这些习题册并不是摆出来给人看的，而是下课时间，午休晚自习她都要拿出来做的。 胃，抽抽的疼。 按压着胃。 疼的难受。 昨天就不该吃那大蒜。 “生生，你怎么了？” 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女生看着赵生生的眉头皱着，问了问。 “没什么，胃有点疼。” “去医务室和老师要点药吧。” 060 终日奔波苦 生生吃了药。 医务室的老师看着她：“回家以后，让家长带着去医院检查检查，这才多大呀，就胃疼……” 对赵生生，她严厉不起来，板着的脸闪过一抹关心。 学校里的老师，尽管才开学却对这个赵生生一点都不陌生。 好几个老师都瞧见了赵生生偷摸躲在后楼吃饭，大多数老师家都是离的比较远，中午饭都在学校解决。 不好主动帮孩子什么，有些这样的小孩儿自尊心会格外的强，偶尔吃饭闲谈间也是觉得qiong rén家的孩子早当家。 懂事嘛。 加上数学成绩很好，是全年级被数学老师认定为脑子很好的学生。 赵生生的数学老师就很肯定赵生生的个人能力，说不要瞧现在分数一般般，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的。 “谢谢老师。” “你在这里休息会吧，这有热水，多喝点。” “不了，我要hui jiào室了，谢谢老师的药。” 老师挥挥手。 她在医务室，做的就是这份工作。 班级里几个女生聚集在一起讨论电视剧呢。 还有的趴着睡觉呢。 赵生生的座位倒数第四排，教室前后的大门都开着，整个班级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的刷题当中。 晚上放了学，拿着月票上了车，坐车也不会闲着，手里捧着一本书。 公交车上乱哄哄的，聊天的聊天，闲说话的闲说话。 “孩子，这么吵，你能看进去吗？” 一个阿姨好奇地问了问。 这孩子坐的很稳，看的也很认真，她心里叹气。 自己家那孩子要是能有这三分认真，学习她也不愁了，天天就知道玩和看电视，心思从来不肯用到正地方。 生生反应有些慢。 过了好几秒才抬头，回答。 “能。”她，太笨了。 只能笨鸟先飞。 有点时间就得拿出来课本背一背，看一看。 她家里赚点钱不易，供她念书更不易。 她妈拖着这样的身体还出去赚钱，她爸要靠两根绳子掉在外面赚钱，有些时候还得受人家的冷脸和白眼，她得努力。 低着头，想到这些，收回注意力，集中精力开始认真往里看。 下车之前收好课本，然后慢吞吞下了车，准备往家里跑步回去。 一个人的夜，有些寂寞。 因为这寂寞，这些习题册子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她书桌上发着微微光亮的台灯。 她床上那些可爱的玩偶，以及一把宝剑。 有了这把宝剑，宝剑会保护她。 她就不怕了。 晚饭热热家里的小馄饨，其实她吃的都要吐了，但依旧会选择吃。 因为简单又方便。 不需要自己做。 她觉得自己有点懒。 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 周末还得给人家做三顿饭呢。 妈妈，你知道我很想你吗？ 很想念家里，很想念你做的饭菜，很想念你做的豆角。 所以，我很努力。 爸爸，我也好想你。 到了晚上，我一个人我就会怕，我害怕会出现上次的状况。 我害怕，会有人翻墙跳进来。 可是，为了这个家，我很努力。 我真的很努力了…… 一地的卷子，一地的书。 看啊看，写啊写。 我有被单，我有宝剑。 我不怕的。 七点吃过饭开始做题，有些时候其实她也注意力不集中，做着做着就想干点别的。 比如说摸摸自己的头发，比如说玩玩自己的指甲这些。 可一走神，她想起来她爸妈，生生就不敢了，觉得对家里有亏欠。 她得向林漫学。 八点半，脑子已经彻底都空了。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眼前的书上一行一行的字，可能看进去的却不多。 生生每回都想试着将学习时间推到九点半以后，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她的脑子不受控制的发麻、发木、发胀。 用脑过度。 只能赶紧去洗把脸，上了床。 秒睡。 赵生生从来没失眠过，除了昨天晚上因为吃了太多的大蒜，她心口火烧火燎的难受，其余几乎都是shàng chuáng就秒睡。 盖着被子，规规矩矩扯好，一个人躺在小床上，枕头旁放着的都是个总各样的玩偶，你看有这么多的人陪着她呢。 就，不怕了。 …… “陈予……”洪高琳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她的那些狐朋狗友请吃饭，反正也不用掏钱，跟着吃就是了。 带回来了一些陈予喜欢吃的，进了门就扯着嗓门喊陈予。 陈予在自己房间里看碟呢。 她大姑给她买的这台电脑，真的太招她喜欢了。 听见自己妈喊，立即关了电脑，然后坐到书桌前，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 洪高琳推门进来。 “这都几点了，别学了，在累到了，得学会照顾自己，脑子一直用也容易累没电。” 好吃的摆在女儿的桌子上。 陈立后脚跟着进来。 洪高琳出去吃饭有功劳啊，他还得下楼去接。 她说天黑，自己不敢走夜路。 “你拿回来的东西给妈装点……” 那家里还有妈呢，你眼里就有你女儿啊？ 红高频振振有词：“妈不爱吃这些，你问了她也是不要。” 婆婆吃她拿回来的东西，她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翻脸，吃就吃被，但是叫她主动叫婆婆来吃，洪高琳才不干呢。 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 “陈予学习得抓紧点啊，别一天就知道玩。” 陈立用话点女儿，他一直都在家，所以知道陈予看电视剧来着。 这孩子，就是不知道努力。 “得了吧，这个时候你又来当严父了，都学半天了，在学傻了，休息会。” “妈，晚上你陪我睡吧。” “干嘛，和妈妈撒娇啊？” 洪高琳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行，叫你爸把被抱你这屋儿来，妈陪你睡。” 她的大宝贝哦，长大了。 长这么高了。 她特别心疼女儿，因为觉得女儿现在所享受到的，都不是最好的。 丈夫没本事，不然可以叫她们娘俩活的更滋润的。 你看看大姑子二姑子的日子，那才能叫好。 男人做不到让妻女跟着享福，那就是窝囊废。 061 讨厌姓江的 赵生生晚上是被胃痛给叫醒的。 她大多数很少起夜。 真的是睡前水喝多了，去卫生间整个人也都是迷迷糊糊的，反正脑子就是不好用的。 整个人在床上蜷缩到了一起，额头上都是冷汗。 疼的厉害。 嘴里念了一声什么。 仔细听听，好像是叫的妈妈。 我胃疼。 妈妈…… 可惜她妈并不在眼前。 胡乱摸到了台灯的开关，疼的已经不行了。 胃，一抽一抽的疼。 太疼了。 妈…… 强撑着下了楼。 打电话给季娇。 可没人接。 打电话给江君择，关机。 怎么办？ 她想撑到亮天就好了，可胃就要疼死了。 谁能来救救她？ 不敢出门。 外面那样的黑，空无一人的小区，平时都很少见人。 打电话给爸爸？ 不行。 她不能往家里打电话。 江宁叙人没在，他回学校了，除了周末他是很少回清平这里的，毕竟是远。 赵生生披着衣服，按了一会门铃，开始用手敲门。 “江宁叙，你在不在？” 求求你了，你就在吧。 她太疼了。 咚咚咚！ 江汉阳一激灵醒了过来，醒了以后发呆。 是他听错了吗？ 咚咚咚。 有女孩儿哭的声音。 “江宁叙，你救救我……” 江汉阳掀开被子，小跑了出去。 大半夜的他开车把赵生生给送到了医院。 这个时间哪里还能做什么检查，做也得等到早上都来上班以后。 只是案例询问了询问，都吃了些什么，平时有没有特别影响的，怎么样的疼。 然后开了药。 “你不能这样不负责的啊，孩子疼成这个样子……” 值班医生冷冰冰瞧了江汉阳两眼，然后伸手指指墙上的挂钟，现在半夜两点半。 你想做什么检查？ 上天好不好？ 你干脆自己开家医院算了。 那时候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赵生生吃了药，躺在走廊椅子上，她出来的急，穿的也不多，就那么一身的秋衣秋裤。 秋衣还有点短了。 她长个子了。 却没和家里说，说了她妈就得买新的。 不是买不起，只是她不想让家里不停地往她身上花钱。 江汉阳气的一脚就踹到了椅子上。 气这个值班医生，你瞧瞧那张冷冰冰的脸，这是个小女孩儿，才这么大就因为胃病闹到医院，是不是更应该细心一些？又气季娇和江君择。 不能养，你们就别接。 前一次他就说，这里逃犯都进来了，家里没人不行，要么把人孩子给送回去，要么……反正不能扔在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吧，出意外呢？ 结果呢？ 那两人就当他是放屁。 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披到赵生生的肩膀上。 “我不用了，谢……” 赵生生想要拒绝。 对方穿的也不多，这个季节到了晚上很冷的，她牙齿都控制不住打颤了。 “穿着。” 江汉阳有点暴躁。 今天他下飞机，正好时间有点晚，没办法来了他哥清平别墅这里，他要是不来呢？ 大半夜的叫孩子找谁去？ “你躺一会吧。” 他要出去打通电话。 江汉阳联系的自己老同学，大半夜的把人从床上喊了起来，同学的老婆是大夫。 “……真不好意思，主要那孩子太小了，才高中，回头我请你喝酒……” 赵生生疼的根本就走不了路，江汉阳总不能在地上拽着她走吧，只能背。 “不用不用……” 生生不用。 她不用别人背。 自己咬着牙往门口走。 如果赵宝科知道今天晚上的情况，可能他会真的落泪。 同学的老婆给生生检查了一遍又详详细细问了问。 “……谁家的孩子？” 这汉阳也是倒霉，摊上个不负责的哥哥，生了孩子就不管，扔给江汉阳，这好不容易把侄子送出手了，又接收了谁家的孩子？ 拍拍江汉阳的肩膀。 觉得人就不能太温和了，不然真的是谁都算计你。 “亲戚家的。” 赵生生在医生办公室里面睡着了，实在是折腾的太久了。 “……平时吃东西要多注意一些，年纪小就更应该注意，汉阳啊这孩子我看着，用脑是不是用的有点过度了？” 赵生生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问什么她得反应半天，人是坐在这里，感觉灵魂已经出窍了。 问了问她平时的学习情况，同学老婆感慨，饱的饱饿的饿呀。 这种懂事的孩子，谁摊上了，真是幸福呀。 不过这样学，不行。 这已经对身体产生伤害了。 江汉阳和赵生生也不是住在一块儿的，他哪里知道。 “我问问我侄子吧，我侄子和这孩子挺熟悉的。” …… 大半夜的把江宁叙给弄医院来了。 江宁叙来的火急火燎，他小叔在电话里说的贼吓人的，说赵生生病的很重。 “小叔……” 江宁叙是了解赵生生作息的。 接到电话，他翻墙从学校里出来的。 忽略掉赵生生普普通通的小学、初中生涯，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赵生生是优等生，可没人知道她复读这两年，她是真的拼。 她的成绩完全是拼出来的，不是老天爷赏脸，不是走狗屎运。 她的优秀是疯狂转动脑子，转出来的。 赵生生过的很辛苦，过的很累。 她的身体她的脑子都已经进入了疲惫状态。 江宁叙推开门，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 生生睡的很沉。 江汉阳对着江宁叙发了火。 “……你爸是这样，你哥也是这样，做男人做到他们这个份儿上就是失败……” 没想好要孩子干嘛要孩子？ 没想好下一步，为什么去做？ 他显得异常暴躁。 江宁叙站得很稳。 站着被他叔叔进行批评。 “江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看的……” 江宁叙：“……” 不带人身攻击的。 他不好吗？ 再说小叔不也挺好的。 江家是有不负责的，可也有负责的。 “你将来可长点心吧，你要是和你哥一样，我就劝你直接剃了头去当和尚吧，可别祸害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也别去祸害自己未来的儿女。” 转身，自己气的走掉了。 他现在不想看见姓江的男人。 太不负责了。 062 环保主义者 这世界上捡什么的都有，捡骂的见过没？ 他不想捡，也不行，他叔就硬是往他头上砸。 江汉阳生气暴躁地走掉了，把江宁叙扔在医院，陪了一晚。 江宁叙则是认为，这就是吃了人家糖的报应。 早知道就不吃了。 赵生生吃了那药，外加睡着了，疼痛感就降低了不少。 一觉睡到天亮，折腾的太厉害，睡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一大被生物钟叫醒的。 她每天都是四点五十左右起床准备，在医院还是同样的时间。 一睁眼睛。 额。 凉皮肉夹馍来了！坐了起来。 江宁叙就坐在她床边，靠着椅子睡觉呢。 他不愿意趴着，也觉得趴着太影响自身的形象，双手抱着胳膊闭着眼睛微微眯了一会。 她一动，他自然也就醒了。 赵生生看着江宁叙：“不会今天也叫我做早饭吧？” 她生病了。 而且她非常非常，极其讨厌做饭。 江宁叙：“……” 我脸上就吃满了吃这个字是吗？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今天你不做，我做，你吃。” 他们俩坐得很近，太近了，生生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天在他家，自己吃下肚的半头蒜。 胃，又开始抽抽。 噩梦一般的过往。 “医生说你拼的太过了，要注意休息。” 赵生生一愣。 她拼的太过了？ 没有啊。 她平时就只是刷刷题而已，没觉得累啊。 大脑有些短路。 江汉阳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赶回家煮了点粥。 “宁叙也在医院吃一口吧，一会直接回学校。” 江宁叙满脸惊讶：“还有我的份儿呢？”不过，他不想吃。 不好这口。 “生生随便吃一口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胃不好一定要定时吃饭。” 江汉阳自顾自将手里的包摆在桌子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来碗、筷子以及汤匙一类的，看的生生目瞪口呆。 她所接触到的男人们，都不会这样的。 很温柔。 她曾经对陈秀芝讲过，其实她挺想有个哥哥的，这样就能彼此照顾了。 拧开保温桶，粥从里面倒了出来。 是排骨香菇小米粥。 粥滚的烂烂的，空气里飘着香菇特有的香气。 那是真香。 然后江汉阳就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摆出来三个小碗。 里面装的依次是鱼肉、凉拌海裙菜还有一个小碗里装着一块白白的凉糕。 明明就是个早餐而已，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江汉阳递给小女生筷子，见她不接，还以为是不合她胃口。 “不喜欢吃？” 生生回答：“并不是，只是有点惊讶，有点感动。” 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在表姐家这边复读的两年，她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种面食和蛋炒饭。 像是这样丰富的餐，都舍不得吃进嘴巴里。 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其实她爸妈做的饭菜不如江汉阳做的精致，也没那么漂亮的摆盘，更加没有这么精致的餐具，可她就是想念。 想念爸爸炖的酸菜排骨，想念妈妈做的一大锅的大白菜炖红薯。 江汉阳笑了出来。 “感动就多吃点，也不枉我起了个大早做这些。” 哪里是起大早，他压根就没睡，赶回去就弄，炖排骨就炖了两个钟头。 你算算时间，他有休息的时间吗？ 也就炖排骨的时候眯了一下下。 “你小子不吃？” 江宁叙摇摇头：“我出去买个肉夹馍就行了。” 汤汤水水的，那都是给小姑娘吃的。 吃不饱。 就眼前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那去吧，给我也带一份。” 赵生生：“……” 这家人是有多爱吃肉夹馍？ 要不要这样？ “我还要加一份炒面，你吃吗？”江宁叙问自己小叔。 “吃，来份大的，多加豆荚多加辣椒和醋。” “知道了。” 赵生生闷头喝着粥，她时不时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对我好奇？” 江汉阳抓住她的视线问。 “昨天谢谢你，也麻烦你了。” 赵生生不叫人，这是因为她不清楚这人和自己姐夫到底什么关系。 当时记得在老师的办公室说的是小叔，可从年纪上来看，应该是差不多的。 她记得江汉阳。 江汉阳看了这孩子两眼，忍不住说：“ 你姐夫这人吧，脑子是挺好的，但没照顾过人，你有没有想过让家里人来你身边照顾你？” 季娇是人家的孩子，他就不方便评论了。 但江君择他有资格评价，这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存在。 赵生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眼前的人：“……有不方便说的原因，他们没办法过来。” 她不能因为自己，就让父母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熟悉的地方。 她家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开始的。 江汉阳淡淡地点头，这话就当他没有说吧。 他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觉得只要想，无非就是多花点钱而已。 “吃饭吧。” 江宁叙买早餐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买的，一大早的竟然真的买到了炒面。 结结实实的多半盒炒面。 赵生生：“……” 她想，这人怎么就那么会吃呢？ 他和江汉阳坐在另外一侧的桌子边，打开盒子，吃的就完全没有赵生生这边吃的精致了。 肉夹馍，然后配炒面。 还有这种搭配？ 她读书少，别骗她。 肉夹馍和炒面不都是主食吗？ 难道这些年她都理解错了？ “我兜里有醋。” 江汉阳说着，吩咐江宁叙去拿。 生生算是开了眼界了。 见过随身带饭的人，但是没见过随身带醋的人。 那炒面颜色倒是挺好看的，不过一大早的吃，不会觉得油腻腻的吗？ 江宁叙随身抽出来一双筷子。 赵生生：“……” 他是机器猫吗？ 身上有袋子吗？ 转头，对上赵生生的眼神。 江宁叙：“我是环保主义者。” 江汉阳斯条慢理也跟着掏出来一双筷子。 生生想，这肯定也是环保主义者了。 063 母女心连心 江宁叙往炒面里倒了很多的辣椒和醋，拌了拌。 嗯，好味道。 屋子里飘着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你晚上过八点以后，脑子就不好用了吗？”他问赵生生。 生生点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很空。” 就想睡觉。 第一年来这里，她到点就睡觉，那时候被季娇姐骂着不够勤奋努力。 可那个时候她就只是困而已。 现在过了八点，头就是空的。 “早点睡也好，早睡早起嘛。” 江宁叙如此说。 生生亲眼目睹了他大口吸面的壮举。 不是吃面，而是吸面。 一筷子挑起那么多的面条，然后没一会就吃没了，一碗面五六七八口的就全部都消灭了。 她看的都饱了。 眼珠子上下打量江宁叙的身材。 那么瘦，他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吃光了炒面以后还饶有兴趣地咬起肉夹馍。 知道有人盯着他看，所以尽量展现美的一面给外人瞧。 其实江宁叙最讨厌和外人一起吃饭，也很讨厌和女生一起吃饭。 每一次那些女的就会叽叽喳喳的叫，你好能吃哦，吃的比我一天三餐都多。 只想一个白眼送过去。 吃你家粮了？ 赵生生千万别说他吃的多，不然一个控制不住，手里的肉夹馍就有可能会变成她的新款发型装饰。 “面，有那么好吃吗？” 江宁叙点头：“好吃。” 特别好吃。 …… 赵生生生病的事情，一直到最后陈秀芝和赵宝科也没知道。 欠陈秀琪的钱还差很多，陈秀琪由原来每个月登门变成了每周每天登门。 赵宝科每天赚的那点钱，陈秀琪直接拿走。 她不嫌这些钱零碎。 欠人家的钱，要还给人家，所以赵宝科也没什么好说的。 晚上买了个萝卜，家里还有一包虾皮，打算煮个汤配饭就好了。 他到家，陈秀芝饭菜都做好了。 “洗洗手吃饭吧。” 她最近这腿进步不少，走路也比以前强不少，这是早晚要康复的，只有她这嘴。 “你也买了萝卜？” 赵宝科笑，提提自己手里的青萝卜：“我也买了萝卜，打算晚上做汤。” 这个季节，不是萝卜就是白菜最便宜。 给赵生生每个月的两百多这是固定支出，陈秀芝从来没想过从女儿的饭钱上精减。 哪怕这些钱确实给的有点多。 “我二姐今天去店里要钱了？” 赵宝科点头。 “我给了她六十。” “从我这里拿走三百。” 夫妻俩算着帐，对着账目。 这日子想要过下去，还是能过的。 她今天刚开工资，就全部都被她姐给要走了。 “生生下个月的饭火费你记得下次过去给带着。”嘱咐丈夫。 赵宝科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事情，倒是有另外的一件事…… “你不给孩子打通电话过去？” 已经好久没有和生生通过话了，自己生的孩子，还这样别气吗？ 陈秀芝没理丈夫。 吃过饭，固定的节目，夫妻俩下楼去小卖部给赵生生打电话。 赵宝科问着赵生生的身体和学习情况。 那些教育的话翻来覆去讲，要好好学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想吃什么就给他们来电话，他和妻子会过去做给生生吃。 “你妈就在我旁边的，要不要和你妈讲两句？” “好，你把电话给我妈。” 陈秀芝就推，她不想接电话。 这孩子，上次甩脸子给她看，大晚上的就走了。 这才多大呀。 “你快接吧，孩子想和你讲话。” “有什么可讲的，浪费电话费。” 赵宝科把电话推到陈秀芝的手里，陈秀芝握着听筒。 “妈，你还生我的气呀？”赵生生在电话里呵呵的笑。 陈秀芝那口气突然之间也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天气转凉了，记得早晚多穿衣服，别贪凉，家里给你的钱够不够花？不够用就说，爸妈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出门在外，身上要有钱防身才好。 生生说：“够花了，每天吃的可丰富了，我们班里人条件好的一天才五块钱，我一天八块钱呢。” “你别报喜不报忧，有难处就和妈妈讲，妈妈没什么扛不住的。” 她现在不是都扛过来了。 “没什么忧，就是那比赛和我爸说了以后，现在也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想去试就去试，不想去就别勉强，报名任何比赛别怕，大着点胆子，身后还有我和你爸在呢，需要钱就吭声，咱家现在条件还不错，你二姨这人吧，虽说不靠谱，但毕竟是妈妈的亲姐姐，之前跑到你爸的店里，对我们说了，欠的钱可以慢慢还，你别担心家里，知不知道？” 她出去上班以后，自己也想开了。 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 和很多的孩子比起来，生生就真的很听话了。 偶尔的小脾气，就算了，她也不往心里去了。 “嗯。” “身体不舒服了，就和你季娇姐说，生生啊季娇她忙，可能很多时候顾不上你，但我们现在住人家，已经欠了人家莫大的人情，有事没事也别埋怨你季娇姐，不开心了就和爸爸妈妈说……” “嗯。” “自己和同学多接触，别太闷了，多结交几个朋友，进进出出的都有朋友多好。” “嗯。” “别一直嗯，你不说话，我都听不到你讲话。” “妈。”赵生生喊人。 陈秀芝：“嗯。” “我想你了，你和我爸能不能周末的时候过来一趟，看看我？” 陈秀芝沉默许久。 “生生啊，不是爸妈不想你，那是人家，我们跑过去住不好……” 就是季娇不说，她也不想那样做。 给人增加麻烦。 赵生生很失望。 虽然想到了。 “嗯，知道了，没事儿的，我就随便说说，我姐和姐夫每天都在家，你和我爸过来可能也不自在……” 064 柔软与强硬 赵生生住了一夜医院，出院了。 她坚持要回学校上课，江汉阳也只能由她。 伸伸懒腰，他要回去补眠了。 “小子，你也回学校吧。” 吃饱喝足了，该作人了。 江宁叙看了看天空，说：“叔，你搬到我爸的清平别墅住一段吧。” 江汉阳轻笑了一声，目光移到江宁叙的脸上，眯起眼睛：“拿你小叔做人情呢是吧。” 他没考虑过？ 可凭什么？ 这是季娇的亲戚，季娇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凭什么让他一个姓江的来管？ 自己的侄子不得不管，那赵生生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 江宁叙笑着说：“反正我们住在哪里都是住，不影响的。” 江汉阳抬眼：“宁叙啊，小叔得提醒你一句，在学校里该谈恋爱就谈恋爱，别把注意打到小姑娘的身上。” 这并不合适的。 “你想的有点多。” 江汉阳说：“我想的多不多不要紧，你不能想多。” “可能是深有体会吧……” 他觉得被遗弃的生活，其实挺辛苦的，他走运就走运在，自己有个小叔叔，他爸不负责自己叔叔倒是把这些责任都给承担起来了。 季娇对于江汉阳搬到清平去住，没有任何的表示。 住的也不是她家。 也没有影响到她，那就足够了。 她有自己的宿舍，江君择也有属于他的宿舍，大多数他们彼此是分开了忙，有些时候就连周末夫妻都算不上。 季云翔皱眉：“……你们总是这样异地分居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他担心季娇。 在老一辈来看，这样的生活就是不正常的。 “爸，我说过的，你不要操心我的生活。” 季娇很少对家里说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说加上她本身个性的原因，她无论除外求学还是工作以后，和父母的交流仅限在三句话以内，回到家和父母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云翔，我的外套挂到哪里去了？”赵丽华踩着拖鞋。 她穿了一套羊毛呢的裙子，短发显得她人很利落干练，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外套。 车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她没什么可惧怕的，工程不合格那就一层一层施压下去，她就不信了。 “就挂在二楼的衣帽间……” 季云翔叹口气。 她只会问，这个东西放在了哪里，那个东西放在了哪里。 问的也全部都是有关于她自己的问题。 “你去帮我拿一下。” 弄走陈秀芝，她觉得心情顺畅多了。 不然每天外面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家里还总有个人自以为是，总出纰漏的。 新请的保姆手脚很利索，叫洗什么，会按照她的指示去做，这才是做保姆该有的态度。 季云翔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给你妈去找衣服。” 电话落到了赵丽华的手中，季娇的个性完全复制赵丽华，简单嘱咐女儿注意身体，其他的就不多问了。 倒是季娇提了提江汉阳搬到清平住的事情。 “生生这已经上了高中，你三舅是一点事情都不想，把孩子就扔给你了，还麻烦江家的人。” 赵丽华是想赵生生搬出季娇的家里，随便去哪里住。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谁都别依靠着谁。 “麻烦倒不至于，不过这样也好，我也能放点心。” 赵生生进医院，江汉阳打电话给季娇，季娇并没有当时马上赶回家，首先她赶回家需要很久的时间，其次她真的赶回家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医生已经看过了，药也已经吃了，赵生生也回到学校了。 江汉阳为此在电话里痛喷了季娇一通。 赵丽华凝眉：“我找个时间，和你三舅提一下生生搬走的问题。” 季娇说：“妈，算了。” 只是住一住而已，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季娇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过去她很习惯她妈的思维，现在心里有小小的抵触，觉得太过于冷血了。 赵生生是麻烦，不过也是沾着亲戚亲属的关系。 现在户口转了出来，又在外地读书，上中回不去，她爸妈出不来，学校不提供住宿，赶她走，她住哪里？ 赵丽华挑了一下眉，语气清淡：“季娇，你这是妇人之仁。” 母女俩说了不到五分钟的电话就结束掉了。 季云翔拿着赵丽华的外套从楼上下来：“你的外套。” 赵丽华接过衣服，外面有人敲门，季云翔去开门，外面站着的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就是赵丽华的秘书。 她离开家，家里就剩季云翔和保姆两个人了。 保姆在收拾卫生，她对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只当做没有看见，来这里工作以后，她当自己是聋的然后又是瞎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季云翔也该去学校了。 拿起来自己的外套，一愣。 他的外套袖内有点开线了，昨天晚上还想着回来以后自己弄弄，开线开的并不多，也不想送出去弄了，他没有赵丽华那么讲究。 “衣服是你缝的？” 保姆愣了一秒。 “昨天扔到洗衣篮里了，洗过以后我看有点开线，我就给缝了两针。” “谢谢你。” 保姆受宠若惊。 “季教授，您客气了。” 说完话自己又回到厨房去忙，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厨房都擦干净了，不能有油迹，昨天晚上赵丽华进来煮咖啡，一大早就对她吩咐了，说是厨房看起来不干净。 一边走一边摇头。 觉得赵副s长真的就是个女强人，每天都出现在新闻当中，为人很严肃的。 季教授呢，则是很温文尔雅，脾气很好，个性互相矛盾的两口子。 季云翔出了家门，才想起来。 他早上和季娇通电话，就是想提提生生自己住这件事，他怕季娇把生生赶出去，结果没说呢就被妻子接过去了。 摇摇头。 赵丽华年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这样冷血的。 不明白，为什么上了年纪反而越来越冷酷无情。 065 她个性别扭 赵生生站在比赛现场。 和以前的比赛不同，江宁叙认为她该参加的这个数学竞赛则是公开性质。 因为是做节目，所以要录制。 现场的人很多，各种打光的工作人员，主持人在台上念稿子，然后灯光灭了灭，变成工作人员在台上帮着他们补妆。 下面的参赛选手继续答题。 一个小时的答题时间。 答题时间走到25分钟，赵生生作答完毕。 大家都在埋头答题，她站在人群里显得有些另类。 她不检查自己的题板，而是闭目养神。 比赛规定并没有可以提前交卷的这个点，现场也是人太多了，生生就抱着胳膊闭着眼睛。 前面后面以及 她左右的人肯定会看得到。 装逼！ 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不会有人讲什么，但不代表答题以后不说。 一个小时以后，答题正式结束。 “我靠，你是没瞧见，人多牛逼呐，我才开始答了不久，左前方的就开始站着不动了……” 装什么神童。 那么牛逼，你去参加奥数比赛呀，来这里混什么场。 “我知道我知道……” 几乎第一天，赵生生就出名了。 评委呢，赛后是要走一遍录像的，倒是没觉得赵生生有多优秀，尽管进入下一轮比赛了。 作为学生，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谦虚！ 哪怕你的能力就真的很强，但不需要如此不合规矩。 别人需要答三十分钟答四十分钟，你为什么二十五分钟就不动了？ 答完以后，为什么不检查检查呢？ 二百进一百的比赛。 现场的灯光依旧，台上很热，至少温度要比外面高个十好几度，主持人站在台上脸都冒汗了。 评委动了动自己桌子上的麦克风，敲了敲，并没有声音。 中场评委和主持人休息时间，选手们在作答，已经进入结束的尾声了，做得出来的估计就是没什么问题，做不出来的那也不用努力了，肯定是没戏了。 前面的摄像和后面的工作人员联系。 “给评委开麦克。” 评委又敲了敲，咦，好像有声音了。 敲麦克的评委年纪不小了，七十岁上下的样子。 “那个8024号，你怎么不多检查检查呢？上一场你是二十五分钟就做完了答题是吗？”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 赵生生一脸懵。 和她说话吗？ 她是8024吧？ 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别着的标牌。 好像是她没错。 生生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检查？ “我不答的就是不会，我答过的就不会错。” 评委：“……” 选手们；“……” 可真够牛逼的了。 老先生呵呵笑了笑，点了点头，别的倒是没说。 倒是坐在老先生旁边的评委，眉头已经拧到一块儿去了。 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8024。 做人不能讲话说的太满的！ 赵生生来参加比赛，自己独进独出，别人不和她玩，她也不和别人玩。 她是将自己和别人隔绝到了两个世界当中。 她的世界里，刷题是兴趣，数学题是放松。 “这个孩子，个性有点……” 人就挺别扭的，叫人喜欢不起来。 “呵呵……” 大家相视一笑。 觉得走也走不了多远的。 这才是开始而已。 往后晋级赛，每两周进行一次。 电视台做的节目，很快就播出了，播出 以后反响也很不错。 因为是做节目，肯定就要制作出一些亮点的，关于选手关于评委，选手方面，在电视上出现了几位，也在大众的视线当中刷了一个脸熟。 没有赵生生。 真的要找，也需要你坐在电视机前，很小心翼翼拿着遥控器，来回慢慢寻找，可能才会找到一个侧脸半个侧脸一类的。 赵生生不说，家里没人知道。 陈秀芝还真的看了那个节目，看的津津乐道的，她就是觉得挺有意思，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最近电视剧演来演去的都演的让她觉得闹心，就看上这个了。 她看了两集，愣是不知道赵生生参加的就是这个比赛。 两场比赛，赵生生给大多数的评委和选手留下了一种不太礼貌，有些桀骜不驯的印象。 不谦虚，别扭又很能装腔作势。 这个月生生的班里进行了摸底考，考出来的成绩不算糊，但也不算是太好，一般般吧。 坐在座位上，课代表发了卷子。 “赵生生，牛逼啊。” 数学又是全年组第一。 赵生生接了卷子，没一会其他科目的卷子也都发了下来。 她敲敲自己的头。 有点糟糕啊。 还得继续努力了。 抓起来课本，继续看。 不放过一分一秒。 中午大家去吃午饭，现在班级里大家对于她都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没人戳破。 班级气氛没那么不和谐。 家庭好家庭不好，大家互相包容一些，再说问赵生生题，她都是给讲的。 生生拿着饭盒去了后楼，半个小时收了饭盒，打算离开了。 “赵生生。” 赵生生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是个漂亮的学姐。 一个学校的。 这不是废话嘛。 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穿你们学校的校服呀。 韩婷目光落到赵生生的身上，赵生生年纪比韩婷大，却比韩婷小了一年级。 韩婷知道赵生生复读过两年。 韩婷就是那种，你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聪明的孩子，赵生生则是有点呆。 她不是装出来的。 “我手里有套外省的卷子，借给你。” 韩婷笑笑。 生生直愣愣看韩婷，为什么给她这个啊？ 她瞧了一眼手上的东西，高二的？ “要我转交给谁吗？” 很想挠头。 她不认得几个人，自己班还有一些叫不出来的呢。 “我是韩婷。” 韩婷做了自我介绍。 她想赵生生会记起来韩婷这个名字的，她很有自信。 曾经，江宁叙的自信就败给了赵生生的不上心上。 韩婷？ 满脑子问号。 实在记忆里就没这样的一个人，名字听起来也很生。 看向韩婷。 “你是高二的学姐吧，我们见过吗？” 如果见过，她肯定能记得住。 她记性很好的。 韩婷脚下差点一滑。 她啊，韩婷啊。 去年的中考状元，和赵生生参加过同一场比赛。 “学姐就别叫了，你还比我大一岁呢，我们一起比过赛。” 赵生生留给她的印象，可谓深刻无比。 赵生生：“……” 真的记不起来了。 说不记得，会伤人心的吧。 可，一丢丢的印象都没有。 额。 066 上电视生生 “你记得我的，对吧。” 韩婷笑眯眯。 很想小拳拳捶眼前的人。 干嘛装不认识呢。 难不成现在都喜欢玩脸盲的人设了？ “这卷子你有兴趣吗？我千辛万苦搞到的……” 韩婷说。 她这人，从来不小心眼，就算是赵生生赢过她，也没关系呀，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生生忍不住看了一眼。 “你会的吧。” 韩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就说，赵生生肯定是会的。 “借给我？”生生看韩婷。 “行啊，一个星期够不够？不够的话，就一个月。” 她很大方的。 生生点点头。 “谢谢。” 拿着卷纸就走了。 韩婷：“……” 我是来和你做朋友的，亲？ 赵生生拿着卷子，就开始心痒难耐。 她每天吃过饭还要去操场散步半个小时才hui jiào室的，可今天这散步的时候就一直走神。 眼神时不时的往卷子上瞟。 她想回楼上去做卷子。 生生参加比赛，一直到二十强，她都是属于那种不被看好的选手。 二十强晋级。 陈秀芝指着电视机…… 唉唉唉。 这不是她生生吗？ “宝科，宝科你快进来……” 对着厨房喊。 赵生生上电视了。 陈秀芝坐不住了。 炸锅了。 赵宝科听见妻子喊他，越喊越大声，他手里一打滑，一个碗就砸地上摔碎了。 他当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可能这些年都被吓怕了。 手都没洗，就冲进了卧室。 如果再犯病…… 这个家也就彻底垮了。 这不用谁说，就是明摆着的事实。 赵宝科一进门，陈秀芝指着电视，可镜头哪里会一直留在赵生生的身上，就给了那么一个镜头而已。 “……生生上电视了。” 赵宝科用围裙擦着手，坐了下来就没动过，他想看看女儿。 “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生的孩子，我还能看错了？” 不可能的。 绝对就是生生。 赵宝科嘟囔：“说参加的比赛就是这个比赛呀……” 这种比赛太考验大脑了，之前他跟着陈秀芝看过两三集，看不进去。 讲的是什么，题目他都看不懂， 这不是闹嘛。 坐到结尾，有个镜头那么一扫。 “你看你看……” 赵宝科确认了，是赵生生没跑了。 晚上打电话，家里没人接。 陈秀芝着急要电话：“你给我。” 拿着电话就不撒手了，干什么呢？ “没人接。” 陈秀芝一愣。 这种情况就没出现过。 生生每天都按时按点的回家，每一次他们打电话过去，家里都是有人接的，这怎么没人接呢？ “你再打一遍，是不是电话号码打错了？” 赵宝科和卖店的老板娘招呼一声。 “我重新打一次啊，没打通。” 老板娘点头，按了一下后面的计费器，她不按赵宝科的电话打不出去。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矫正打出去的。 就是没人。 …… 江汉阳邀请赵生生入座。 “坐吧，别客气。” 赵生生：“……” 她刚刚刚学回来，就被半路劫持了。 被劫持到江宁叙家来了。 赵生生知道这是江宁叙住的地方，但具体是谁家，她有点搞不清楚。 四处看了看。 “他得晚点回来，我们先吃。” 生生对着江汉阳，说：“我没钱。” 她显得把话说明白了。 她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被江宁叙给榨光了，真的没有多余的钱付给这位小叔生活费了。 坐在这里让她觉得挺难为情的。 这是姐夫的叔叔，不是她的叔叔。 她姓赵，对方姓江。 而且…… 她并不是很喜欢过于主动的人。 不太喜欢和男性同在一个屋檐下。 “不要钱的，吃吧。” 赵生生勉为其难吃了些，吃到半途江宁叙终于回来了，她算是松了口气。 借江汉阳去厨房盛汤的时间，她和江宁叙说了一些话。 江汉阳端汤出来。 咦？ 小可怜呢？ “她人呢？” 江宁叙说：“她说，你让她觉得很困扰，她回家了，谢谢你的招待。” 江汉阳：“……” 这小孩可真是够别扭的了。 赵生生她爸妈的个性，就是无功不受禄，她是她家里长大的孩子呀。 这个长辈是不一样，这个长辈是很好，但不是她的长辈。 她拒绝靠近。 看看江宁叙：“那我们吃吧，早知道就不做这么丰富了。” 家里都没人吃饭，浪费这么多的心思做什么。 江宁叙：“……” 他不是人啊？ 周末录制新一期的节目，江宁叙是自己出发，在赵生生以后去了现场。 他搞了两张票，另外的那张留在家里了，自己带了一张出来。 十进九。 赛场上可以说，今天赵生生发挥的异常突出，就算是导播不想给她切镜头，但她今天真算是所谓的最亮的那颗小星星。 就是这么特殊。 场下观众都在纷纷议论。 “这不是托儿吧？” “我看着有点悬呢，哪里有这么快的，就连想都不用想的。” 他们题目都还没听明白呢，台上的人就按抢答键了。 有没有搞错？ 电视台为了收视率不是经常会弄一些什么所谓的‘点’嘛。 大家就猜，这个赵生生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江宁叙抱着胳膊，身体微微靠向后面。 一脸得意。 这就是他教出来的。 “喂……” 后面的人拍拍他，大家坐在一块儿，有些自来熟的彼此都聊聊。 “你觉得她能进前三不？” 江宁叙摸摸下巴：“我觉得她能拿第一。” 身后的人：“……” 心中默默切了一声。 这么容易被你猜出来，电视台就不要收视率了。 看也知道，前期发挥的这样好，后面肯定滑铁卢的。 江宁叙挑着眉头。 这个聪明的小孩，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的。 果然评委开始点评上了。 一开始这些评委都不太喜欢赵生生的，除了那位老先生，老先生据说还不在国内定居的，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赵生生的时候会笑眯眯的。 大家评价的比较中肯，发挥确实优异，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选手还没有更好的适应比赛。 有些进入状态就是比较快，有些进入状态比较慢比较吃亏。 每个评委都有自己看好的选手。 …… 陈秀芝看着电视机，她觉得…… 赵生生就挺好的。 那些人干嘛总说别的人啊？ 不是评价她女儿的吗？ 孩子不是挺好的。 老先生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先看了看赵生生的答题，然后把自己比较有争议的问了问赵生生，两个人做了一些交流。 看得出他眼睛里闪着的是喜悦的光芒。 “恭喜你晋级。” 067 不太服气呢 赵生生？ 干嘛呢？ 谢谢老师点评呀，鞠躬呀。 陈秀芝在电视机外跟着着急。 不会讲漂亮的话，鞠躬会吗？ 一直鞠躬，肯定就不会有错的。 “你说这孩子，怎么个性就那么死板……” 你看看人家那些孩子，一个个激动的和什么似的，对着评委都是什么态度？ 在回头瞧瞧自己家的这个？ 就好像是野猪被赶进了家猪的圈子里，这个完全不适应的劲儿。 赵宝科解释，说：“这叫大将之风。” 嗯，孩子慢慢开始显露出一些不同的风范了，这些都是过去在家里没有过的。 赵生生她现在就是个大孩子了，是个成熟的独立体，会帮着父母分忧了，也会偷偷帮着他说说话。 陈秀芝吸气。 “还大将呢，你看那些评委都不喜欢她……” 生生家看得到，别人家自然也看得到。 陈秀芬和林启发是比较喜欢此类的节目，今天看着看着，屏幕上闪过的孩子的脸。 林启发拉着一张脸。 看样子不太高兴。 陈秀芬目光落在赵生生的脸上，先是高兴然后觉得这孩子太木了。 平时也没那么呆，怎么呆头呆脑的。 这就是不会表现，你倒是说两句感谢的话呀，人家和你说半天的话，你连个回应都没有。 “呵，他们家养出来的孩子。” 林启发感慨着，能上什么大台面？ 陈秀芝一辈子也没上过几天班，赵宝科那程度就更不能看了，喽啰一个。 全家男人他没一个瞧得起的，别看老二那丈夫有钱，最俗的就是暴发户，什么都用钱来衡量。 陈秀芬：“这也不是什么孩子都能参加的比赛……” 她为赵生生讲了一句。 还是挺出息的，你看小家小户，这就不容易了。 当然了，要是她家的孩子，会更优秀的，因为她和林启发都是文化人。 事实上，她女儿也确实不错呢。 林启发紧紧抿着唇。 不爱听夸老陈家有什么出息人，他觉得老陈家没人才。 陈铁山是有钱，也是个大俗人。 他林启发最最清高。 陈秀芬看了一会，见晋级了，喊了一声好。 等节目结束以后，给陈立去了电话。 陈立家是有电话的，陈秀芬给装的。 打的旗号是给母亲装个电话，大家关心母亲都比较方便。 “……看那个节目了吗？” 陈立一脸懵，他刚从外面回来。 每天不是上班就是陪洪高琳应酬，刚喝完酒回来，进了门训了一通陈予，正好撞上陈予看电视剧呢，这孩子是越来越差劲，成天就知道玩，一点都不知道发奋。 把孩子骂哭了，他回了房间躺了会。 平时孩子学习看不见他人影，考不好了，或者回来看见做别的了，会发火的就是陈立本人了。 这个爸爸做的很是有威严。 陈秀芬提了提，陈立一脸震惊。 不怪他吃惊呀，那他这个外甥女，从小不突出。 各方面平平，连个三好学生奖状都没拿到过，你看有几个小孩上学拿不到三好学生奖状的？ 赵生生就是这么差。 这后来不是复读了两年了嘛，他考虑也是四姐夫家里那边给出了钱。 讲复读，不就是拿钱砸出去补课嘛，这就进了重点。 进重点不代表什么呀。 陈予进重点没有？ 现在班级里打狼的，上次老师还问呢，就她这水平到底是怎么考进来三中的。 “看错了吧……” 洪高琳开门从外面进来，换了拖鞋回了房间。 屋子里窗帘也没拉，对着窗户，后面相隔不远就是楼，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拿起来埋了吧汰的睡衣套上。 “什么看错了？” “我姐说生生上电视了。” 上个鬼！ 洪高琳翻了个白眼。 做梦上的吧。 “你电话给我……”接了过来，连续叫大姐大姐的，嘴甜是本领呀，话里话外，陈予这阵子多努力多刻苦，多争气：“就我养的这个孩子，不是我自己说……人算命的说，这孩子她懂得报恩啊，她旺她姨夫，我姐夫工作这么好……” 说来说去，就是伸手要钱。 别人兜里的钱多好花呀。 陈秀芬就爱听这些呢。 一说陈予多好多刻苦，她比亲妈都高兴。 “这次考试她要考的好，大姑给五百……” 好咧！ 五百到手了。 洪高琳才不管考的好不好，反正到时候你也不能去查，那我就说考第一第二，钱还不是她的。 “叫陈予看看那节目，你们做家长的，别成天就知道出去吃饭喝酒，你看你四姐什么都不懂还知道给孩子未来筹谋筹谋呢。” 生生有她大姑，那自己是陈予的大姑呀。 “大姐，这些我都不懂，报名什么的不清楚，不然也让陈予去试试。” 说了一会就挂了电话。 洪高琳喊陈予出来，喊了半天女儿没动静。 “你又骂她了？” 陈立一提这个就来火了。 “我回来，就看见她看碟呢，这电脑买了倒是方便她了……” 有些时候也和孩子谈心，就说家里这点事，父母什么都为你解决了，你总得争点气吧？ 考进重点就完了？ 重点里也有上不去大学的。 “女儿呀，女儿……” 洪高琳推开女儿房间的门，安慰了一会，虽然她平时也骂，不过夫妻俩就得换着做黑白脸。 给孩子擦擦脸。 “你坐好你坐好，妈问你啊，知道……” 洪高琳提了提那节目的名字，陈予摇头表示不知道，陈立正在隔壁看节目呢，有回放呀。 “来了来了，果然有生生……” 真出息呀。 洪高琳拽着陈予回了自己房间，生生姥姥听见生生的名字，也开门出来瞧了瞧。 “你看看，这些你会做不？” 洪高琳推陈予到电视机前。 肯定是小菜一碟呀。 赵生生都会，陈予不可能不会的。 陈予刚被她爸骂哭过，现在她妈就和神经病一样让她看电视，然后问她会不会做。 题目都看不懂。 “不会。” 答的很干脆。 压根不用看，听都听的直迷糊。 “你好好看，会不会，什么上来就不会啊？”陈立数落女儿。 觉得女儿就是和自己置气呢。 “我都说不会了，你们让我看什么呀，这我都没接触过，你们看得懂你们看吧。” 转身就摔门回房间了。 有毛病！ 068 没脸就好了 陈立指着陈予的背影骂了两句，这是他祖宗！ 说不得骂不得的，天天就知道玩玩玩，你现在都高一了，一眨眼不就高三了。 那些题陈予说不会，陈立心里也是相信女儿不会做，但不平衡啊。 陈予从小就聪明，那生生，他这个外甥女就真的很一般的，现在被一个一般的人给超过去了。 …… 赵生生晋级，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值得可高兴的。 情理之中。 或许她真的这样说出来心里话，就会有人觉得她骄傲了。 学校里的同学也有一些看过节目，都在说赵生生牛逼呀。 早上出门带了饭，满满半盒的米饭，她没有特别漂亮的饭盒，用的就是过去那种铝饭盒，她爸以前上班带饭用的，之前她爸过来给她送吃的，她让给送过来的，那个饭盒挺大的。 生生最近的食量大了挺多。 她让自己吃得饱饱的，吃饱了才能有力气。 几乎下意识的用饭来填满自己的身体需求。 菜呢，几乎就等于没有。 赵生生早上起来刷题，她没有时间自己给自己做饭做菜的，饭呢就扔到电饭锅里就好，菜需要浪费时间去做。 家里就她一个人，刷完题洗了脸准备准备还得走半小时以上的路去乘车，乘车还需要半个多小时到达学校，里里外外这路上就浪费了一个小时，她要几点起才能做出来带饭用的菜？ 生生今天饭盒里的饭菜看起来…… 有些叫人头麻。 早上电饭锅做出来的米饭，上面蒸了鸡蛋羹，却忘记了鸡蛋羹装到饭盒里…… 变成豆花儿饭了。 慢悠悠吃光了米饭，就连一粒米都不剩。 她不浪费粮食。 扣上饭盒的盖子。 “吃好了？” 韩婷从楼梯间探头往上看。 她其实早就到了，听着楼上还没动静的样子，估计八成没吃完。 她不想给谁难堪，事实上她真的有心想把自己的饭菜分给赵生生一半，也不太明白赵生生家里条件到底有多不好。 一天三块钱就可以吃的特别好，没钱的话，一天一块二也是能吃饱的，三个肉包子呢，这伙食还是不错的吧？可赵生生就连这一块二都拿不出来吗？ 这个问题韩婷没有多浪费脑细胞去思考。 生生连忙从楼梯上站了起来，想起来眼前的人了。 叫，叫…… 高年级的…… 韩婷跺跺脚。 就知道你记不住我。 我呀，韩婷！ 去年的中考状元！ “不记得我啦？我叫韩婷，拜托你，你总得记得住我，才能还我题卷吧。” 不然去哪里找她？ 生生坐的有点久，腿有点麻，饭盒随意的拿在手上。 看着韩婷：“那套题我还没有抄完，明天给你行吗？” 她觉得那题型都很好，不过没有时间做，还没排上日程呢，既然人家着急用，今天晚上回去她就抄下来一份留着备用。 “我不着急要它。”韩婷又跺脚，她过来不是说这个的：“赵生生，你那题是怎么做的呀？” 她挺好奇赵生生这个人的，她们站得非常的近，韩婷觉得赵生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呀。 长得嘛…… 你知道的，学霸通常都不是靠脸，一头短发，有点短了。 女孩子通常都很在乎自己的发型的，赵生生似乎对她的头发很不待见。 冷冰冰的，总是板着一张脸。 就这样的一个人，让韩婷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自己为什么喜欢赵生生呢？ 她也讲不出来什么理由，就是喜欢。 她问的是生生参加比赛的题目。 生生倒是没什么可保留的，讲了讲，韩婷仔细听着，听的差不多了以后开始有点走神，她们站的位置靠着窗，外面的光打进来一点点，打在了赵生生的发丝上，韩婷微微眯着眼睛。 “你从小数学就学的特别好吧。”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赵生生参加的比赛那么少。 如果有这样的人物，她不会不记得的。 赵生生对韩婷说：“一点都不好。” 韩婷：“……” 喂，做人不用这样谦虚的吧。 韩婷成了赵生生上高中以来第一位朋友。 和林漫身上那种很明显的亲和力不同，赵生生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她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她也会离那个人远远的，远远看上一眼觉得就行了。 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和谁都不交流，当然别人问她什么题，她不会拒绝，也会给讲。 晚上放学以后，背着能有十三四斤的书包往车站走。 路上全部都是学生，站在学校门口吃炸串吃零食的同学们，过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 生生的肚子咕噜噜叫着。 她有点饿。 年轻嘛，消化也是快。 中午吃了满满一半盒的米饭，现在依旧饿的很明显。 慢慢走着，经过一个摊子，炸鸡骨架的，那味道飘进鼻子里。 嗯，香。 想吃！ 她也是小孩儿，也会嘴馋。 可没有嘴馋的本钱。 拉拉书包的带子，快走了几步，离开了那个摊子。 兜比脸都干净，说的就是赵生生了。 她所有的零用钱，全部都贡献给了江宁叙。 嗯，给他买糖！ 所以她有多恨糖，可以猜得到的吧。 上了车，这次不走运，并没有座位给她坐，就走到后面扶手的位置，拿着书看。 晃晃悠悠，然后换乘。 月票，一张卡片一个月收取13块的费用，无论你乘坐什么样的汽车，都可以使用的。 换乘经过6站下车，就可以往家走了。 只有这段路，她是不看书的，因为要专心走路。 赵生生很喜欢走那条建设大道。 因为很漂亮。 这个季节，树叶落了一地，很美。 江宁叙就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女生，左晃右晃。 看着前面的人，笑了笑，“赵生生。” 走个路都能遇上，这是什么样的神奇缘分呀。 亲戚缘分是不是？ 生生原本还带有一丢丢微笑的脸，在听到后面人发出的喊声以后，彻底消失了。 如果只要江宁叙的大脑，把他的脸去掉，她可能会更开心一些。 想象中的大脑跳动着，就只有大脑，她摇摇头。 为什么长脸呢？ 069 你才是可怜 赵生生缓下来步子，等着他赶了上来。 看了看江宁叙：“你今天就回来了？” 大学这么zi you吗？ 住在学校不好吗？ 为什么回来，碍她的眼。 除了带着她刷题阶段的江宁叙是带着亮光的，其余时间江宁叙就如狗屎一般。 她今天晚上肚子饿的时候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呢，因为零花钱都给他花了，害得自己饿了也只能硬撑。 江宁叙：“我怎么听着，你好像不欢迎我回来一样？” 他回自己的家，有问题吗？ 生生说：“没有，就是觉得上了大学真好，可以随心所欲，想回家就回家，抬腿就可以走。” 江宁叙：“……” 这是好话吗？ 脸上笑容淡了淡。 嗯，赵生生她就是个特别实际的姑娘，用到自己脑子的时候，她笑的比谁都灿烂，貌似利用完了，就恨不得他永远滚出她的世界，吃什么长大的？ 一定是吃了很了不起的食物，才会长成这样的个性。 点点头。 虽是一路同行，但两个人没在继续说话。 到了家门口，生生就开门进去了，江宁叙多走几步路，回了自己家。 江汉阳手里拿着夹子，腰上系着围裙，看见突然在眼前的侄子，挑眉。 “今天就回来了？” 没到周末呢。 江宁叙看了自己小叔一眼，问到：“我回自己的家，有问题吗？” 径直拎着包往楼上去。 “没问题呀，一会下来吃烤肉，院子里可能人有点多，你还是在楼上吃吧……” 江汉阳犹豫了几秒，如此说。 江宁叙说：“或许，我今天真的不该回来的。” “宁叙啊……” 江汉阳转了方向，其实他想和孩子好好谈一谈。 不巧，今天江宁叙的父亲江朝阳回来了。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着妻子和女儿回来的。 江朝阳就站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小女儿，在和女儿讲些什么，小女儿笑的很开心，江宁叙的继母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丈夫。 “我一会就下来吃烤肉，我没有什么。” 江汉阳的脚落在台阶上停住。 那好，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推门走出去，对着他哥说：“宁叙回来了。” 江朝阳觉得老弟弟有些奇怪，回来就让他出来吃饭呀。 回来的正好。 “人呢？” 往江汉阳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瞧见儿子。 “他上去放一下东西。” 江朝阳：“宁叙也上大学了，明天你陪着我去给他看看车，他喜欢什么样的车？跑车？” 男孩子可能对跑车更有感觉的吧。 对吧。 江汉阳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 是自己的小嫂子。 为什么叫小嫂子？ 江宁叙的继母有点年轻了，长得很普通，扔到人群里就绝对扒拉不出来的那种大众脸，脸有些宽，模样方面真的没有什么突出的，胜在性情上。 对着嫂子点点头，江宁叙的继母温温柔柔笑了起来。 “我抱你吧，让爸爸歇一会。” 孩子抱住父亲的脖子：“我不要，我就要爸爸抱。” “我抱她，没关系……” “明天有时间吧？”看向自己弟弟。 江汉阳的唇角勉强向上扯了扯，他比江宁叙父亲更瘦弱一些，也更帅气一些，站在自己哥的身边，人家反正不会猜他们是兄弟。 在江朝阳看不见的角度，他微微摇了摇头。 宁叙，从来要的就不是什么跑车。 “现在买，早了点吧。” “不早了，他不喜欢住学校，有了车每天进出也方便一些。” 江汉阳轻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没什么，你想买那就买吧。” 江宁叙放好自己的包，在床上坐了一下下，坐了七八分钟，才起来。 下了楼。 “去哪儿？” 江汉阳喊侄子。 这小子，不会一赌气就跑了吧？ 应该不会的。 他有这个继母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他知道他爸喜欢他妹妹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 “我去喊赵生生过来吃烤肉。” 江汉阳点点头。 喊赵生生啊。 那好吧。看着江宁叙出了大门，收回视线。 “赵生生是谁？”江朝阳不知道什么从院子里出来了。 “季娇的表妹，亲戚的亲戚就是亲戚嘛……” …… 赵生生说：“我就不去了，我吃饱了。” 锅里还蒸着馒头呢。 热一热就好。 江宁叙说：“过去吧，借你缓个场。” 生生很是奇怪地瞧着眼前的人，借她缓场？ 你家里有什么外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再不去就不好了，那就去吧。 她主要是……想吃肉了。 赵生生进了江宁叙这个家，过了好半响才明白，今天这家里的客人是谁。 主人呀。 江宁叙他爸呀。 江朝阳对着赵生生倒是一点不好奇，对于儿子和一个小姑娘走的近不近也不好奇，打了招呼就一直陪着女儿再玩。 “你出去等着吧，我一个人就行了，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生生进了厨房，想要帮忙。 毕竟做客就得有做客的态度。 江宁叙的继母很能干，已经搞出来了一堆吃的，面食多的叫生生大开眼界，这是吃饭还是开餐馆呢？ 她被撵出来，无所事事，就只能发呆等肉吃。 前方江汉阳忙着烤肉呢，后面那个抱着女儿玩呢。 额。 合着，就多她和江宁叙两个人。 “……” 这就尴尬了。 她是外人，多也就多了。 生生目光时不时往厨房飘，这不会跟电视剧演的一样吧？ 继母容不下先头生的孩子，孩子被排挤，然后争家产什么的？ “吃糖吗？” 江宁叙对这个问题，似乎百问不厌。 举过来几颗糖。 糖，她熟悉啊。 她的学费啊。 她掏钱给买的。 此刻心里对他那么多的小不平也都消了消。 挺……可怜的。 小可怜啊。 真没想到。 被排挤的厉害吧？ 亲生父亲对着他视而不见吧？ 真可怜。一定是有后妈就有后爸。 接了过来。 同情心让她失去了正常的判断，那糖就这么送进嘴巴里了。 赵生生：“……” 人果然就不能多想。 她好好的干嘛要吃糖？ 江宁叙见她接了那糖就笑了。 目视前方，他们俩站在院子里看着前方的江汉阳烤肉。 他说。 “赵生生，你同情我。” 070 我偏心你呀 赵生生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 吞了糖，刚想开口。 “不用同情我。” 生生点点头，“嗯，不同情。” 不就是后妈，不就是你爸无视你的存在。 江宁叙看了看赵生生，问她：“那比赛有趣儿吗？” 生生摇摇头。 江宁叙与她并排站着，他们脚挨着脚，他淡淡开口：“没有趣儿也得参加完，这一辈子当中你不感兴趣又必须去做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你像是个，哲学家。 生生原本想翻白眼的，不过看他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她决定白眼不翻了。 “站着干嘛呢，过来吃肉呀……” 江汉阳招呼两个小的。 赵生生：“你小叔这满嘴的上中味儿是从哪里学的？” 江宁叙没有回答她。 生生吃了不少肉，她是抱着客气然后没怎么客气的态度吃吃吃。 大家招呼她的方式就是让她多吃。 “多吃点。”江朝阳说的。 “拿大块儿的，别客气呀，姑娘多吃点……”江宁叙继母。 “……你胃不好，吃这个擦片儿面，我做的很软……” 小继母围绕着江朝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各种照顾，眼睛里真的只能看见江朝阳一个人。 客观评价，赵生生觉得这两人能结婚，应该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别的。 原本还可以多吃两块肉的，最后关头，瞧见江宁叙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生生撂了筷子。 还是决定多同情他一会儿。 真可怜呀。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她决定以后对江宁叙好点。 大家都不容易。 赵生生吃好，离开了江家。 江朝阳：“……我和你小叔商量好了，给你买辆车，你驾照不是已经考下来了。” 买辆跑车，说的和买一棵白菜似的。 江宁叙皱眉：“我坐车也挺方便的。” “方便什么，男人得有车进出才方便，学校不愿意住就回家里，不行我就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公寓，有合适和喜欢的吗？” 他不经常回来，对宁叙学校附近也不了解，问问孩子，他觉得哪里好就买哪里。 “清平也不是很远。” “你喜欢住那就住，反正这房子也是你的，别人争不去。” 江朝阳淡淡说着，老早就把房子过户了，这是他买给儿子的，不会只有这么一栋的，以后还会有，这些年他也给宁叙积攒了一些。 “你妈最近有联络你吗？” 提到前妻，他皱了皱眉头。 父子同皱眉头的时候，江朝阳的脸上也有江宁叙的影子，或许说江宁叙长得更像是年轻版的江朝阳。 江宁叙说：“之前有。” 江朝阳坐在儿子的对面，妻子和女儿都回房间休息了，他妻子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为他们父子预留足够的谈话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她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生活费够不够用？不够用我就给你加一点……”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会委屈了宁叙。 江宁叙坐在他爸的对面，手指动了动。 “花不完的。” “花不完就留着做些什么，交朋友总是要用钱的，我能给你的也就是这些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 他不是没和儿子一起生活过，可是忙工作，忙起来就顾不上孩子，照顾孩子也不如汉阳细心，事业又做的比较远，实在顾及不上，孩子和他也不是很亲，宁叙跟着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后来他叔叔看不下去了，接手管了，这孩子才过上正常的生活……对于这些江朝阳真的挺无能为力的。 他觉得教育儿子和教育女儿，肯定不会是同样的一种方法。 他人到中年才来了这么一个小女儿，这么多年了，难免就会对着女儿好一些，但何尝不是弥补，在弥补宁叙小时候他没有照顾到的遗憾，只是这弥补发生在小女儿的身上，对大儿子来说也许就变成讽刺了。 江宁叙的手指动了动，说：“爸，我对你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江朝阳轻笑了一下。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藏在心里，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就尽量尊重你吧，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也是你妹妹的，她永远不会比你得到的多……” 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这些话，他不会讲出口。 讲出口就是伤害另外的一些人。 江宁叙：“爸，我并不在乎这些。” 不需要每一次见面就对他提这些，平分也好，甚至不给也好，他觉得他都可以的，他没问题。 江朝阳没话可讲了，他觉得孩子就是和他置气，看向老弟弟。 江汉阳：“……” 也是够了。 “你阿姨做的擦片儿面还挺好吃的，你再去吃点吧。” 江宁叙点点头，站起身就去厨房了。 肉他还差点劲，就是喜欢吃面。 江朝阳抹了一把脸。 “说是我儿子，我瞧着都不像，就有话不说这个劲儿……” 其实有些时候他真的挺想发飙的，你有什么你就说呀，怎么和一个女孩子似的吞吞吐吐的，你不讲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一个男孩子，干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忧郁，没少你吃的，没少你喝的，离婚也不是他想的，那过不下去，你说怎么办？ 是给你造成了伤害，可他这个做爹的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弥补当中？ 太像他妈了。 太折腾人了。 江汉阳，解着自己的围裙，无意道：“他心里也不见得对你就有什么，别总提钱钱钱的。” 江朝阳摇头。 “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他定下心，这个家里谁都超越不了他，他说我不爱他，我不爱他吗？” 这话讲出来，他都觉得可笑。 非得讲的那么明白是吗？ 什么最重要？ 钱啊。 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大儿子，大儿子依旧觉得自己得不到爱？ 江汉阳无语。 “你不应该去经商，你应该去念念经才对。” 或许这样，你就会明白，你儿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俗气。 太俗了。 “那这车，还买不买了？” 把他都搞懵了。 江汉阳慢慢眯起眼睛：“买，当然要买，你不给买，我也得给买。” 江朝阳抬眼：“我是他父亲。” “我没说你不是，我的这点身家将来也全部都是宁叙的……”他感慨说了一句。 当儿子一样养大的孩子，什么都舍得给。 “你还是早点结婚，自己生个孩子吧，对着别人的孩子起什么劲。”江宁叙父亲听了老弟弟的话，一点感动没有，抬屁股就走人了。 江汉阳觉得哪里不太对，突然想起来了他哥就是个白眼狼的事情。 喂，我帮你养儿子啊，你说什么？ 对着别人的孩子起什么劲？ 不是你们给我做了这样的坏榜样，他会到现如今还单身吗？ 江家的男人就仿佛都被诅咒了一样。 生生吃得太饱，在外面晃了一小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那一屋子的江家人，摇摇头。 同情？ 她吃不饱的时候，江宁叙同情过她吗？ 还是回家刷题吧。 071 我很偏心她 赵生生跟着江宁叙学习，慢慢就变成了每天晚上都要到江宁叙家去。 他爹这车买的也快，说买就给买，并且不太介意给儿子多买几辆车。 江朝阳的这辆跑车买下来，江宁叙母亲生物学科博士—殷博士买了一辆更贵的跑车送给儿子做礼物。 江宁叙：“……” 有了车回清平就方便了，从每个星期回来，变成了每天回。 这倒是极大方便了赵生生。 简直就是掉进了天堂里。 每天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回来赶紧吃口饭然后就一头扎进江家，努力压榨江宁叙的大脑。 遇上江汉阳在家的时候，会吃上特别美味的一顿晚餐，小叔叔这人比她想的还要更好一点，就是神经方面有点…… 那个。 生生有点喜欢江汉阳了，没办法不喜欢，对于一个浑身满是优点的男人来说，还是很吸引人的。 放学扔下书包，馄饨拿出来，水热了直接扔进去煮一煮。 季娇和江君择已经三个月都没回来过了，据说休息的时间里两个人出国玩去了。 生生对这些不感兴趣，季娇更加不会将自己的行踪告知给生生知晓。 吃过饭就跑江家去了。 接受江宁叙魔鬼一般的训练。 其实就是各种碾压啦。 赵宝科这边刚进家门，陈秀芝套上衣服说要下楼去打电话，他陪同。 “又给生生打电话呀。” 小卖部的老板娘笑呵呵说着，指指电话，那边按下计费毽子。 “对呀，孩子在外面就是有点不放心。” 陈秀芝这段恢复的不错，不过歪曲掉的脸依旧没什么进展，性情上变得好了起来，见到谁都能笑眯眯讲话了。 打过去。 没人接。 纳闷。 “这孩子应该放学了呀。” 这都几点了？ 怎么没人接电话呢。 赵宝科：“你重新打一次。” 他们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打电话过去的，每一次都没打空过，再说生生不在，她姐和姐夫也会在的啊。 都八点多了。 重新打，依旧没人接。 陈秀芝念叨：“你说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没事儿，可能和她姐姐夫出去了。” 也许带着孩子去哪里玩了，季娇这人瞧着冷冰冰的，那对生生还是挺上心的。 “我没乱担心，就是有点不习惯……” 就是有点怪，哪里怪她讲不上来。 打不通也不能一直楼下站着，回了家。 陈秀芝最近除了侍候瓦匠，又新添了一项工作，就是起大早出早市的摊儿。 炸油条。 上中人的习惯，习惯早上吃口油条配着热乎乎的豆浆。 这油条也不是自己想弄就随便弄的，也和人学了学，学起来倒是不难。 晚上八点半shàng chuáng睡觉，早上四点多就出摊，那时候天还没亮呢，但你做小本生意，不起早不行的，四点折腾起来，桌子凳子抗下楼，放到手推车上，油锅和用来放油锅的铁桶，拉拉杂杂的也得折腾一会好时间。 都带上了，往早市赶，差不多四点五十左右就能到，早市摆个摊也不是白摆的，也得交管理费，好在还有的赚。 陈秀琪那钱追的紧，生生妈不愿意欠别人东西，力气活她干不了，赵宝科白天又得去修理店，想来想去被逼出来了这条路。 到了地方开始搭棚子，摆桌椅。 有些客人是买回家吃，有些则是赶时间直接在这里吃一口。 弄好这一切，赵宝科拉油条，陈秀芝负责炸。 五点多就开始有客人光临了。 这么一条市场，光是炸油条的就好几家，陈秀芝对面也有一家。 “老板，来碗豆浆……” “来了。” 手边的油条刚刚翻了个，还没炸到焦黄的程度，马上脱手去给客人倒豆浆，都装在暖瓶里了，赵宝科手上都是油，他没办法给客人弄这些。 陈秀芝比以前能干多了。 “这脸是怎么弄的呀？针灸扎不过来吗？” 老顾客了，连着来吃了几天，见陈秀芝这嘴歪就问了问。 陈秀芝笑道：“生了场大病，救回来以后就这样了，说是能扎回来，太疼了就不想扎了，不吓人吧。” 客人笑：“不吓人不吓人。” 这有什么可吓人的。 能活着就已经很命大了，不过就是一个外表而已。 也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那你吃啊，我去给人装油条。” 赵宝科手脚不太麻利，干活就挺没有规划性的，买油条的已经排成队了，陈秀芝眼睁睁看着后面有几个人不耐烦跑到对面去买了，她心疼啊。 这都是钱啊。 马上开始麻利地给装油条。 生生家里算是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比如说赵宝科两口子终于买了家里第一台电话，行动电话。 这时候大哥大以及翻盖手机都流行过了，他们买的是那种直板上面有个小小的天线，摩托罗拉牌的。 还挺贵呢。 为的就是让孩子打电话回来方便一些。 赵宝科上班不带，给陈秀芝带着。 两个人三份收入进账，条件好了很多。 生活虽然累，但带给你的快乐也是有的。 陈秀芝和赵宝科每个月最高兴的事情就是20号收看女儿参加的那个电视节目。 在电视上看见自己家的小丫头出现，那种感觉有点棒。 赵生生发挥的很稳定，进入十强以后，就算是她不讨喜电视台也没办法忽略她的存在，所有的评委都知道了这个小小的女生叫做赵生生，都知道她头脑很好。 甚至有评委开始倾向赵生生夺冠的一侧，承认这孩子是个潜力股。 十强赛对于赵生生来说就是一个神一样的转折。 九进八，则是完全成为了赵生生吸粉的现场直播。 整个人士气燃起来了，完全开了挂一样的，观众看了以后就真的会认为，她也许是走后门进来的。 没有这样答题的，到底要有多聪明才能反映如此速度？ 现场的人根本还没有搞清楚规则，赵生生那边出答案了。 开玩笑！ 九进八的现场，现场光线给的很强，把孩子那zhāng ping凡的笑脸照的闪闪发亮，赵生生站在抢答器后面，她的脸上看不到笑容，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主持人的方向。 主持人在开玩笑，也是帮选手们解压。 他很想倒吸一口气。 因为做节目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直接碾压。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从今天开始，也许要成为赵生生的迷妹了。 没办法，魅力太足了。 身上散发着金光闪闪。 主持人：“好，生生紧不紧张？” 赵生生反应慢了一秒。 场下有人就说赵生生这反应，装可爱嘛。 “答题可没见她反应这么慢，问话就故意慢吞吞的，故意制造人设呢吧，迷糊天才少女？呵呵。” 有些人就是对赵生生喜欢不起来，更加喜欢别的选手。 无论怎么看赵生生，就是觉得她别扭。 生生摇头，“不紧张，我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下面发出一阵声音，不知道是感叹的多还是嘘声比较多。 陈秀芝捏着手，她是紧张的，眉头拧到一起了。 这孩子，她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不说叫赵生生，不是长了这张脸，她都觉得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她和赵宝科生的。 “她小时候我多给她报几个班就好了。” 这说话就显露出来了弊端，孩子说话有点…… 陈秀芝遗憾地想着，是她这个做家长的不够负责，其实生生小学那些班，一节课也没几个钱，每周六周末都有兴趣班的，她觉得那些都是浪费钱和时间，没什么用，就给女儿报了个两个主要的科目班，一个数学班一个语文班。 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季娇说的没错啊，生生的成长轨迹，其实可以更好一些的。 赵宝科呢，就是纳闷。 纳闷孩子哪里学来的如此淡定。 他记得生生以前发个言都会紧张的面红耳赤，声音发抖的，现在面对那么多的观众她竟然毫不怯场。 他哪里知道，赵生生这都是磨练出来的。 场面这个东西，接触的次数足够的多，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人再多，当他们都是摆设就好了。 复读的那两年，由于数学老师特别喜欢她，总是带着她去别的班讲课，站在台上的次数多了，下面坐着一堆她不认得的同学，慢慢也就不会害羞紧张了。 江宁叙抱着胳膊坐在看台上，听着赵生生嘴里吞出来的那几个字，听着她平缓有些偏慢的语调，勾起唇笑了笑。 一脸骄傲。 没办法不骄傲。 他教出来的，他带出来的。很有成就感。 若说讨厌一个人是可以没有理由的，那么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没有理由的。 江宁叙就是很偏心赵生生。 他不敢说这比赛最后就一定是赵生生夺冠，但显然的，赵生生的光芒已经遮挡不住了。 072 生活的奔头 “宝科，有时间你过来家里一趟。” 一大早赵瑞芳来了电话。 这老三家有了电话，联系起来就比较方便了。 不过赵瑞芳觉得这手机买的……有什么用呢，有那钱还不如留着呢，省得下次陈秀芝生病再挨家借钱。 她没借过。 “二姐，有事吗？” 赵宝科问了一句，他这才出摊回来，陈秀芝已经去干活的地方了，中午她要给人家做饭，现在去就得准备起来了，他也打算去店里了。 “家里电视机出了点毛病，你过来给我瞧瞧。” “行。” 赵宝科挑中午自己二姐休息时间登门的，赵瑞芳就在附近做生意，所以回来还是挺方便的。 蹬蹬瞪上楼，她家住在七楼。 这房子是这两年才买的，买到手花了五万多，这已经是大价了。 拧开门。 “进来吧。” 赵宝科进门也没多说，问了问是什么毛病，然后开始干活。 “生生最近挺好的？” 赵瑞芳站在赵宝科的身边闲聊。 她听人家说，说赵生生上电视了，那天才特意去守着时间看了看，还真是赵生生。 这是要转运了？ “挺好的，她不让我和她妈费心。” 孩子一直都挺好的，就真的有什么困难都不会对家里讲的，对于这点赵宝科也很无奈。 家里条件不好，逼着孩子懂事了。 作为家长，他挺失败的。 赵瑞芳看着弟弟，“我听说生生上电视了，她成绩怎么突然就那么好了？” 这不对劲啊。 赵生生以前都是班级里排名很靠后的，成绩平平，为什么突然起飞了？ 她这有个客户，还是个大客户，家里有个小孩儿成绩不太好，就一直挺苦恼的，赵瑞芳的心思就活了，她想着打听看看，如果生生的好成绩是因为某位老师的优秀，她可以告诉客户也把孩子转走读书去。 赵宝科一直干活，头也没抬。 “也不是突然好的，她自己肯用功，付出了我们看不到的努力。” 想起来江君择给邮寄回来的一箱子的卷子，赵宝科想，他是有福气的，摊上了一个懂事贴心的好女儿，他分得出来什么是作业什么叫努力，有些孩子可能一学期都做不出来那么多的卷子吧。 离父母那么远，还能这么努力，他知足。 赵瑞芳才不信赵宝科说的什么努力不努力的。 老三现在，变了。 变得会藏话了。 说话还兜圈子。 都一家人的。 瞥了三弟弟一眼：“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讲的，季娇赵老师给她补课了吧，你问问生生，把给她补课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这边有用。” 赵宝科：“她就上学校的课，没去补课。” 这点他是知道的。 赵瑞芳努努嘴。 你看，她就说吧，人变了。 淡淡笑了笑。 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赵宝科鼓弄了一会那电视机，然后也不闪雪花了。 “好了。” “我给你拿钱。” “算了。” 都一家人，给修个电视而已，他还拿自己姐姐的钱，那就太不像样子了。 修理好背着包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赵宝科心想，他最近是打算换个房子，家里的房子实在太小了，加上生生越来越大，你说住一个房间里也不方便，可买房子就得花钱，两三万呢，他有点舍不得。 要是稍稍偏的地方可能还能便宜点。 摇摇头，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事实上并不是赵宝科想的多，陈秀芝也想了。 欠陈秀琪的钱还的还剩点，不过收入方面确实大大增加，增加到让她敢去做这个梦。 下班准备坐车回市内，结果在公交车上遇上陈秀芬了。 陈秀芬的工作单位在这边。 “秀芝啊。” 陈秀芬招呼妹妹过来坐，她有个座位，让给了陈秀芝，陈秀芝没坐。 “你这才下班？” 陈秀芝点头。 “嗯，刚给做完饭。” 陈秀芬点头，觉得妹妹现在挺上劲的，这样就挺好的。 “生生最近给家里来电话了吗？”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你说怎么看生生也不像是能上电视的人，还去参加那样的比赛，家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孩子这么本事。 陈秀芬心里觉得还是季娇做了工作的，那季娇多本事啊，认识的人也肯定多，给生生肯定找了非常了不得的老师带，你看朽木也可雕了。 “来了，姐，我听说你家附近有卖房子的？” 陈秀芝还是问了出口。 她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就是短板，买房肯定自己眼光不好，她再讨厌自己姐姐姐夫，可毕竟不会坑她，想听听意见。 陈秀芬瞥了妹妹一眼。 卖房？你要买啊？ 你哪里有钱啊。 又和人伸手借？ “是有卖的，不过你买不了，还挺贵的，一套得五六万。” 家里人谁都买得起，秀芝买不起的。 陈秀芝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大姐，突然嗤笑了一声。 她不是笑别人，是笑自己。 “嗯，知道了。” 回了家，就和赵宝科说了这事。 他们手里还真的有点钱，不过这些都是家底，掏出去就彻底没了。 这些原本是留着给赵生生念大学用的，就这样钱还不够，他们手里就能勉强凑出来两万块钱。 还陈秀琪为什么没动那钱，陈秀芝是有打算的，她怕自己突然死了，然后生生没人管，那些钱都是留给生生的，这样不管自己死不死，赵宝科以后娶不娶，她女儿念大学肯定没问题的。 “我想换房。” 赵宝科：“……” 哪有钱啊。 “我今天遇上我姐了，我问问她家附近的房子，她和我说都卖五六万一套呢，我买不起。” 嗯，她买不起。 可她非得买。 这房子还非换不可了。 “要不再等等吧。” 手头实在不宽裕。 而且这点钱换的话，也换不了更大的，买个小的还不如不买。 陈秀芝咬牙：“不等了，现在就换。” “那要去远点的地方买？” 赵宝科能想到的就是去城乡结合部买，那地方很便宜，但是很偏，现在也没什么人住的样子，一万多就能买个八十平的房子。 “不了，就在市中心买。” 陈秀芝坚持。 要么就不买，要买就买市中心，其他的地方她不去。 她考虑的是，市中心孩子坐车回来方便，其次他们两口子做生意方便，赵宝科去店里也方便，她给人做饭远是远了点，不过她住在哪里都远，她那工作就是在偏远的地方。 买了城乡结合部她工作是方便了，剩下都不方便。 做人还是得把目光放远点。 “那钱不够……” “不够就买二手的。” －－－－－－题外话－－－－－－ 20号v。 073 失败与成长 陈秀芬回了家做饭，饭菜都好了，丈夫也进门了。 林启发把手中的包递给妻子，陈秀芬接了过来，她家面积就挺大的，一百多平呢，买个房对她家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洗手吃饭吧。” 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就说起来了陈秀芝打听这边房价的事儿。 “秀芝啊，这现在条件刚好一点，心思就活动的过了。” 作为姐姐，她觉得陈秀芝不行，家里也没什么钱就要买房，你拿什么买？你家是发了还是怎么了？赵宝科就做个修理的工作，才赚几个钱？这就把你得瑟成这样。 要不就说妹妹不行呢，思想层次太低级。 林启发满脸不屑。 “就告诉她卖多少钱，她有钱买吗？” 五六万一套，就说一百平左右，五万多块钱，你有吗？ “我说她了，还对我拉脸子，不愿意，你说这日子叫他们过的，成天还做白日梦，你就等着生生将来工作的再说嘛，这孩子哪里不是用钱的地方，将来还上大学呢。” 到时候手里没有钱怎么办？ 还跑出来借？ 你家就借钱过日子了。 “你这个妹妹啊，鼠目寸光的，享受她倒是挺会享受的，可惜没有那命。” 谁都想过好日子，可惜陈秀芝这辈子估计是不可能了，不是他把人瞧扁了，瞧瞧那家里的德行，能过好才怪呢。 陈秀芬就等着陈秀芝开口和自己借钱呢，也做好打算了，她肯定不能借。 结果陈秀芝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为买房这事就到这里截止了，可能没钱就随便说说的被，过过嘴瘾。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房子陈秀芝还是买了。 真的就在市中心新盖的那个小区买的，一百平的没买起，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钱，买了个76平最小面积的，就这样还从生生奶奶手里借了一万多块钱。 三万多块钱的房啊，现在一万多七八十平的房子到处可见，就是地点不太好而已，陈秀芝偏偏就买了个贵中贵的，外面欠了一万多的饥荒。 不听劝，谁说什么都不行，非买不可。 这边的房子买了下来，原来住的卖了，才卖了不到五千块钱。 倾家荡产的买了这个房。 买了以后也没对娘家说，谁都不知道。 生生姥姥时不时去女儿家，女儿生病她总不放心，去了以后没找到人，就盯陈秀芝干活的地方去了，这才知道老四换房子了。 晚上回家就和陈立说了。 陈立深呼吸一口气，问他妈：“你说我四姐买房子了？” 不可能啊。 首先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陈秀芝过的并不好，四姐夫也没什么大本事，修家电就赚这么多的钱？ 不会不会的，不可能。 难道是大姐给的？ 大姐家房子多，是不是四jiě shàng mén诉苦，然后大姐一心软？ 生生姥姥说：“啊，买了，我今天去她家，敲开门里面住的是别人，我找秀芝干活的地方去了，这才知道房子卖了又重新买的。” 陈立觉得陈秀芝的脑子可能进水了。 孩子在外面读书，将来念大学也肯定是不回来的，你换房子做什么呢？ 是，现在住的房子很小，可还不够你们夫妻俩住的？ 够住不就行了，借外债买房子，你怎么想的呀？ 将来怎么还呢。 他看不惯陈秀芝的做法。 “就得瑟吧，我二姐的钱还没还干净呢，自己身体也不好，生生还念书呢……” 到时候你没钱，看谁肯借给你。 陈秀芝现在是根本不管不顾，我不管你们怎么瞧我，我不理。 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早市的生意还是挺好的，进项很稳定，不过就是辛苦了一些，可辛苦能看见钱，也很满足，她养身体所以重活基本都是不做的，家里家外都是赵宝科一个人忙，累活重活也都赵宝科做，赵宝科这段胃可能不太好，买了很多的胃药吃，陈秀芝这段将养的就很不错，没犯什么病，心情也开朗不少。 觉得生活都有了奔头。 穷怎么了？ 穷不也换房了，孩子也上高中了，丈夫工作也稳定下来了，她也开始赚钱了。 给生生去电话，就简单提了提家里换房子，其他的没说，赵生生对这方面关注度也不是很高。 …… 江宁叙：“你现在过来。” 赵生生：“……” 大哥，你没瞧见吗？ 我洗头呢。 今天日头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就没在屋子里洗，不然弄一地水还得擦。 你不知道，洗个头很麻烦的，她又掉头发，地上又是水又是头发，洗完以后蹲在地上就得擦半天。 索性就将热水兑好倒进桶里，出来洗。 头发刚放进去，院子里就进来人了。 “我洗个头发。”生生说。 江宁叙觉得她太麻烦了。 “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走。” 他赶时间。 “要不就后天再说吧。”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天半天的，他约了人，明天也没时间。 “我马上好。” 赵生生随便揉了两下洗发液，蹲在地上一桶水直接浇了下来。 江宁叙：“……” 赵生生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又左甩右甩。 嗯，干了。 “走吧。” 江宁叙叹气，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叫她低头。 “你是女的吗？” 能不能别活的这么糙？ 看不惯。 生生往后退。 “你干嘛？” 好好的干嘛帮她擦头？ 不觉得怪吗？ 她爸妈都不帮她做这个。 再说，她不习惯别人碰她。 “过来。” 江宁叙叫她。 这个满脸防备的小姑娘，你想的可真的有点多。 他是那种没事乱来的人吗？ 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他小叔养孩子的心情了。 啧啧啧。 只想摇头。 “过不过来？再不过来我可走了。” 生生慢吞吞走了过去。 有病！ 给人擦头发有瘾是吗？ 江宁叙的动作不算是温柔，拿着毛巾上下开擦，赵生生觉得他肯定是养过狗的，给狗洗完澡就是这样擦干的。 擦完以后毛巾扔给她。 “走吧。” 赵生生跟在他后面，走的不快不慢。 江宁叙看看时间，他向来就不是个会迟到的人，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就听他说：“要不，你跟我过去吧。” 反正也不是不能带人，她去见识见识也好，就当开阔眼界了。 生生说：“行啊。” “行什么行，你知道我带你去哪里？” 你就行。 “反正不会带着我去卖。” 她又不值钱。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剩这么一个优点了。” 真是混熟了，江宁叙忍不住想。 和自己都敢顶嘴了。 他那车…… 真拉风啊。 赵生生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她想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就是车嘛，跑车、汽车、拖拉机也没什么差别，都是能跑的。 开车的人，显然有些遗憾。 人生当中第一次拉个人坐副驾驶的位置，竟然还是个黄毛丫头。 这种感觉就挺遗憾的。 早知道就让她骑自行车跟着自己好了，江宁叙不无遗憾地想着。 他去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来的都是男生男士，只有赵生生这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女生显得格格不入。 江宁叙从进门开始，就已经被问了八百次了。 这是他妹妹吗？ 不是。 这是他私生女吗？ 去！ 他几岁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这是他女朋友吗？ 江宁叙很想翻白眼，我是有多想不开。 答曰，亲戚。 “给她点点什么东西吃吧。” 生生受到了大哥哥们的方位照顾。 和江宁叙坐在一起的，一共四个人，瞧着年纪……具体的她瞧不出来，反正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数学天分都很高。 赵生生坐在旁边，掏出来一本书看，这书呢没有特别之处，书里都是难度很大的数学题，她就试着解题寻找一种与众不同的乐趣。 “都会？” 有个人站在她的后面问了一句。 生生缓缓回头。 反应还是慢了一点。 并不是眼前坐着的那几个人。 “应该会。” 对方点点头，然后笑了笑，离开了。 生生对那人也没有过多的研究，视线再次回到自己手上的书上，她喜欢数学，对数学的喜爱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那孩子进门我就觉得眼熟。” 其中一人说着。 他当时没细想，现在想到了，上电视的那个。“怎么个眼熟法？” “参加电视比赛的那个吧，赵生生。” 他记得非常清楚。 …… 八进七录制现场，节目提前录制，竞赛需要进行两天，每天从上午九点开始到下午一点半，参赛的选手要在4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完成3道大题。 节目组所采取的方式是，密封考卷，考卷由专车送到现场，就连评审席上的各位老师部事先零接触。 赵生生依旧慢吞吞划开了自己的笔袋，相比较人家笔袋里装得满满的，她的笔袋则是显得有些空。 里面一直蓝黑色钢笔，一只天蓝色钢笔。 碳素笔她不用，因为那个用到最后水会没掉，没了就得扔，换笔芯需要钱，钢笔水的话，一瓶才一块五，能写几个月之久，划算。 卷纸发下来，所有选手开始答题。 既然是竞赛，题的难度就会偏高一些。 两天时间，六道大题，赵生生部做对获得满分。 叫人不得不服的是，场只有这么一位满分选手。 竞赛卷纸中，就有一道难题，赵生生做题的时候突然左手握一只钢笔，右手握一支铅笔，双臂高悬于空中，带动两支笔缓慢地曲线交错穿行着，身体随之前仰后合、上下起伏，仿佛模拟着自己心中的另一个平行时空或高维空间。 那道题现场有一位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教练花了3个小时才做了出来，而赵生生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做了出来， 场哗然。 现在没有一位评委会忽略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赵生生……” 主持人刚刚拿到分数，他猜到了会拿满分，但没想到真的拿了满分。 “满分。” 参赛的选手有因为吃惊张开了嘴巴的，有沮丧的，也有一脸佩服的。 六道大题，部都对。 观众席坐着的一个人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扣上自己的西装扣子转身就离开了。 …… 陈秀芝揪着赵宝科的手。 “赵生生，满分。” 陈秀芝狠狠掐了丈夫一把。 她紧张啊。 每次看这个节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去了。 其实那些题目，她一道题都看不懂，但很清楚她生生脑子确实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谁都有可能是走后门进去的，唯独赵生生不可能。 “你说她到底像谁？” 陈秀芝心里产生了怀疑，这孩子是她生的？怎么觉得那么不现实呢。 她的基因不好，赵宝科的基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赵宝科一个劲的傻笑，他不紧张，这种场合发挥的好不好他觉得就是一种历练。 “像她爷爷。” 他是认真的。 他爸的脑子就非常好的，对数学这方面很痴迷，家里人都说赵丽华像他爸，赵宝科觉得赵丽华可能只是工作做的好而已，但脑子好这点还是生生比较像，别说他家没有遗传基因，他爸真的很了不得的。 陈秀芝压根没把这话听进耳朵里，没听说孩子还带隔代遗传的，再说家里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就隔代遗传到她女儿身上了，切。 “想什么呢？” 看着妻子不说话，赵宝科问她。 陈秀芝认真地说：“总觉得这孩子差点就毁在我手里了。” 作为母亲，她非常非常失败。 她从来就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生生打小就对数学感兴趣，不过她觉得这是偏科，加上排名成绩总是不好，总是排在后面，她甚至都觉得女儿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也没什么。 这要是当时季娇没拦着，真的出去打工了，现在还哪里有这个电视机里的赵生生。 多后怕。 自己养的，她却一点都不了解孩子。 想想所谓的培养，就真的一丁点都没有。 生生也和她要过一些书，都被陈秀芝给拒绝了，她认为买那些没有必要，新华书店的书多贵啊，一本都好几十，加上觉得女儿想要那书并不是真心想看的，买回来可能就扔着不看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惭愧。 愧为人母。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培养她，我也没培养过她，我以为我对她的都是最好的，结果我给到她的都是最坏的。” 这个认知击垮了陈秀芝。 她算什么母亲呢？ 活的浑浑噩噩。 赵宝科看着妻子，叹口气。 他们都是一样的。 对孩子没有任何的要求，也不觉得孩子能有多优秀，甚至在电视机里看见了，也觉得可能十强都进不去，就是去现场感受感受那种氛围。 做父母呢，想做就做了，没有经过考验考试，再重新给一次机会，可能还是会这样，因为他们不懂培养，也不会。 孩子努力成这个样子，也只能轻飘飘的讲上一句，这是她自己争气。 电视机里赵生生站在自己的位置前，低着头保持着她一贯的姿势。 并不挺拔，而是微微有些颓，她很淡定也很镇定。 “……一条一维的线是由无数个零维的点组成的，而一个二维的面是由无数条线在同一坐标上叠加组成，你将无数条线堆在一起就出现了一个面，一个三维的空间是由无数个二维的面在同一坐标再次叠加，当我将这些面连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三维的空间就出现了，所以每一个维度都是它下面的维度叠加的产物，以此类推四维理所当然就是无数个三维的空间在我们同一坐标上互相叠加组成的一个超级空间，你可以在这条线上zi you地向后移动向前移动，突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障碍物，过不去怎么办，这时我将你放进二维那么突然你就可以过去了对吧。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圈生活在一个面上，你正在开心地向这个方向走着，但是突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障碍物过不去了怎么办，这时我将你放进三维你就突然可以从这个障碍物的上方轻而易举地将它越过。” 林启发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盯着电视机不动。 事到如今，他再来说赵生生的基因，那就显得可笑无比了。 可为什么呢？ 他的孩子并没有优秀成这个样子，陈秀芝那种货色生出来的孩子竟然如此优秀？ 他的聪明程度还不如那两个傻子吗？ 脸色越来越难看。 …… “我给你列了个书单，记得回去都看了。” 江宁叙将单子递给赵生生，赵生生背着硕大无比的书包刚刚放学回来，瞧了瞧单子。 嗯，很好。 他推荐了大概几十本。 “江宁叙。”她叫他。 “嗯。”江宁叙看她。 生生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她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分析、代数、几何、概率、应用的五项科目考试中，你获得其中四项（除代数外）金奖并获得个人能金奖。” 这是什么概念呢？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这意味着江宁叙的数学走在了同时代所有大学生的前面，而且是方位的领先。她为自己的成绩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沾沾自喜，可喜气还没提升到心头，就被人一棒槌砸了回来。 她高兴什么呢？ 她又不得不高兴，因为站在她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人，是个神。 你看，江宁叙教了她不是嘛。 江宁叙平静地说：“那都是过去的成绩了。” 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生生摇头。 “你知道自己很可怕吗？” 又聪明，又过分的冷静克制。 这不是个人。 “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无敌。” “你列给我的书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共是58本书吧，五个方向只有一个代数不是第一，你都看完了是吗？并且部都研究透了。” 她现在只想骂人。 因为过于激动，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只能骂人。 你活成这个样子，叫别人怎么活呢？ 赵生生仰头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把江宁叙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头。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美丽呢？ 就连灵魂都如此美丽，金光闪闪。 江宁叙笑了笑，低声说：“你该回家吃晚饭了。” 生生回到家里，因为太受ci ji，以至于晚饭都没有吃，就开始刷题。 人生第一次熬夜到了十二点竟然完不困，脑子清醒无比，她的后背一直冒着冷风。 觉得自己太不堪了，太不上进了，她的这点小聪明放到江宁叙的眼前算得了什么呢？ 不想还好，一想就心焦。 赵生生的心里压了块石头，她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努力，人也更加的孤僻，方位的将自己封闭到了一个空间内，只有数学题数学题陪伴自己。 发了疯的一样刷题看书。 努力很好，可努力过头了，病就找上门了。 还在上课当中，突然眼前一黑。 等等。 生生坐在位置上，活动活动自己的眼珠子。 能动。 那怎么看不见了呢？ 好奇怪。 因为奇怪眼睛为什么突然看不见这件事情，以至于下了课以后她才和同桌说了说，自己需要去老师办公室，但她自己没有办法站立行走。 “能请你扶我去老师的办公室吗？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同桌：“……” 你别和我开玩笑。 哪里会突然看不见呢。 挥挥手在赵生生的眼前。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千万别开他玩笑呀，这要是带去老师办公室，你闹着玩的，老师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但会生吞活剥了他的皮。 赵生生笑了笑：“我没骗你，我真的看不见了。” 同桌送赵生生去老师的办公室，她这么一走，肯定就会有同学发现的。 “赵生生，你眼睛怎么了？” “突然就瞎了。” 同学们：“……” 找到老师反应情况，老师联系季娇，可联系不上。 “还有别的人电话吗？” 老师也是着急，这马上就得往医院送，可孩子家长不出现这可不行。 这好好的突然就看不见了，也没有发生过打闹的情况。 “我爸爸的电话是……” 生生报了赵宝科的电话。 往常吧，这电话都是陈秀芝带着，今天有客户约了赵宝科上门修空调，所以电话就赵宝科带着呢，接到电话，没有耽误马上就赶了过来。 孩子送到医院，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 赵生生坐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等结果呢。 她不怕。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瞎。 “您好您好，我是赵生生的父亲……” 赵宝科赶到医院一身一头的汗，打车过来的。 这个节骨眼根本就不想什么省钱不省钱了，吓都吓死了。 老师和生生父亲谈了谈，既然孩子家长来医院了，她也就该回学校去了。 “老师，麻烦您了。” 赵宝科是想把老师送下楼的，但不敢离开。 生生坐得很稳。 赵宝科一脸担忧，看向女儿：“生生啊，你眼睛怎么不舒服，你和爸说说看。” 怎么会突然看不见了呢？ 不应该的。 家里人没有这方面的毛病啊。 不对。 秀芝有。 陈秀芝血压特别高的时候，会短暂的失明。 可不应该啊。 孩子血型什么的都和他一样一样的，怎么会像她妈呢？ 再说生生也没有那些毛病的。 赵生生认认真真将脸扭向她爸的一侧，听声音还是能分辨出来方向的。 安慰赵宝科：“爸，你别担心，可能就是用眼过度了。” “怎么会用眼过度了呢？” 赵宝科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的。 又等了一会，赵生生的检查结果才出来。 …… 赵宝科带着赵生生回季娇家，医生说生生的眼睛生病了，以后每天用眼时间不能超过五个小时。 这，要怎么办？ “爸……” 赵生生伸出手去拉赵宝科的手，因为看不到没有声音，她只能伸手去摸。 嗯，现在其实微微的能看见一点光，但不敢睁开眼睛。 “爸在这里呢。” “你回上中吧，不然我妈会担心的。” “你这个孩子，你这样我怎么走？” 他不可能走的。 “我有我姐照顾就行了，我一会给季娇姐打个电话就行了。” “不行，这事不能听你的，你眼睛这样，我和季娇说一声，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季娇愿意不愿意他也顾不上了，打扰不打扰也顾不上了。 这些以后再说。 “爸，你听我说……”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这件事不行。” 赵宝科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生生拽着她爸的手，讲了半天，并且保证自己每天都给家里去电话报告情况。 “……我妈受不了ci ji，你不回去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万一在发病……” 她得到任何的证书都不敢对家里讲为什么？一次中考差点要了她妈的命，这方面生生一个字都不会对家里讲的，她家承受不了大喜也承受不了大悲。 赵宝科犹豫了。 妻子的情况是特殊，真的没人敢保证，秀芝知道生生这情况不上火，但扔女儿一个人他不放心。 “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 赵生生拿着电话叫她爸按毽子，她的手一直就放在电话线的接口位置，赵宝科实在太过于担心女儿了，加上生生从来不撒谎，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赵生生会有这么一手，其实漏洞很多的，只要仔细看绝对能看得出来，生生的眼睛现在不好，可赵宝科依旧没有瞧出来女儿做的这些细小的动作。 她在她爸的面前上演了一出独角戏。 “……你一会就回来啊，我知道了。” 赵宝科说：“你把电话给我，我和你姐说两句话。” 赵生生握着电话：“姐，那你去忙吧。” 径直挂了电话，一脸无辜看向父亲的方向：“我姐事情多，要不你再打一通？” 赵宝科也讲不上来哪里怪，那就是怪怪的。 不太对劲。 万般不愿意，但还是回上中了。 赵生生微微睁开眼睛，前面一片迷糊，马上又闭上眼睛。 江宁叙和江汉阳正在家里吃饭呢，江汉阳的手艺。 “这个时间是谁？” 有人按门铃。 江宁叙起身。 “我去开。” 开了门，看着院子外站着的人，说：“进来吧，大门没锁。” 一推门就行了。 赵生生说：“我知道大门没锁，可我看不见，江宁叙我暂时瞎了，能不能请你下来扶我一把？” 江宁叙一愣。 什么叫你暂时瞎了？ 真的假的？ 假的吧，骗人的吧。 赶紧下了台阶去接人。 生生知道自己臭不要脸，但必须臭不要脸到底了。 她没人可求，只能求到眼前这两个人面前来。 希望他们帮自己一把。 她家刚刚走上正轨，她不希望自己的病又给父母重重一击，医生讲养养就好了，她少用眼就好了，问题并不是很大的不是吗？ “谁来了？”江汉阳探出半个身体，瞧了一眼：“小可怜儿来了。” “江叔叔，我叫赵生生，你可以喊我生生可以叫我小赵，我不叫小可怜儿。” 她不喜欢那名。 江汉阳哈哈笑了两声：“吃过饭了吗？” 生生试着聚焦到江汉阳的位置方向，她被医生给吓的，好好的谁也不想当个瞎子。 医生叫她每天用眼时间控制在四到六个小时之间。 微微眯着眼睛，前方看不清楚，可能还没有过那个劲呢，如果明天继续看不到，她可能还得去医院看看。 鞠躬。 九十度鞠躬。 江汉阳：“……” 干嘛？ 就问了问你吃饭没有，就感动成这样了？ “江叔叔，医生说我的眼睛暂时出了点问题，我每天用眼的时间只能维持在四到六个小时之间，我能不能来您家里蹭口饭吃？我家就有能吃的东西。” 江汉阳轻声道：“……吃个饭也没什么……” 暂时出了点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那你上学怎么办？ “需要我给你家里打电话，通知你家长吗？” 赵生生沉默。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显得很怪，她明明有家人，她不麻烦自己家的人却要麻烦表姐的小叔叔和堂弟。 “知道了。” 江宁叙开了口。 江汉阳：“……” 别答应那么快啊，照顾一个人，你答应了就得做到，你知道有多麻烦吗？ 你小子都是我照顾大的，你还能照顾别人了？ “感谢你。” 生生对着江宁叙……江汉阳的位置深深鞠躬，江宁叙皱了皱眉头，没忍住，还是伸手把眼前的少女拉了过来，对准自己的方向，嗯，这回正确了。 “你鞠躬吧，刚刚是给我小叔鞠躬了。” 他没接受到。 赵生生：“……” 太阳穴疼。 鞠躬。 “谢谢你。” “谢谢谁呀，我是谁？” “谢谢你，江宁叙。” “你应该叫我江老师。” 江宁叙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此说道。 他也算是教书育人了，眼前的人就是他培养的。 呵呵。 真不是她说，要不是她瞎了，打死她都不愿意跑到江宁叙的眼前来，这个二缺。 除了脑子好，你就没有好的地方。 “谢谢你，江老师。”咬牙。 你算哪门子的老师。 呸！ 江汉阳看着那两个小的互相咬，哀伤地看向油烟机，他想他大概忘记和宁叙讲了，他要出差一个月，可能照顾赵生生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 “你要出差一个月？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讲？” 江宁叙很是诧异看着自己小叔。 他是以为家里有人能照顾赵生生，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的。 江汉阳盯着自己侄子：“我出差一个月，和你答应照顾别人有什么关系？你答应的，你去照顾呀。” 堂堂男子汉，说到就要做到。 江宁叙摇头：“我的饭都是她周末给做的。” 他平时自己不下厨，吃外面的吃压榨赵生生的，现在让他给人做饭？ “那你和她讲，叫她瞎着眼睛给你做饭咯。” 他没所谓的。 反正也不是他吃。 江宁叙觉得自己挖了坑，然后把自己个儿给埋了。 埋的如此彻底。 现在联系自己堂嫂来得及吗？ 赵生生因为眼睛的关系，难得破例和家里伸手多要了一些零花钱。 答谢就得有个答谢的样子，赵宝科二话没说就给了，并且女儿去医院看诊的日子他都是过来陪着去的，不然不放心。 赵生生撒了个弥天大谎，这样的谎言其实随便一戳都会破掉的，可生生家里现在依旧太平。 不能用眼，这就比较麻烦了，她怎么用这宝贵的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听课总是要听的吧，睁眼睛听还是闭眼睛听呢？ 她数学成绩是好，可其他的科目还是跟的勉强，睁着眼睛都勉强了，闭眼睛？ 开玩笑呢。 班主任老师没有办法，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把赵生生给摆在了超一排的位置，就是老师讲桌的斜对面，独一份。 班级里也做过沟通，无论是学生还是学生的家长，现在这是特殊情况，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那么来，请瞎！ 瞎了就坐这个位置。 上数学课她只是听，不睁眼睛。 上学放学成了难题，其实日子过的挺艰难的，摆在眼前的就都是磨难。 赵生生因为眼睛疾病的关系，心情还放松了一些，脸上笑容也多了一些，难得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还能说说笑笑。 中午避无可避，她就连饭都得拜托别人帮她去买，带饭不现实。 韩婷从隔壁楼跑了过来，手里提着袋子。 “同学同学，她饭你别给买了，我给她带了……” “哦哦哦。” 生生的同学看向生生的一侧，她知道这是高年级的学姐，但…… “韩婷？” 韩婷喜上眉梢。 “你记住我名字了？” “我记性没那么差。”生生说。 “还说没那么差，你见过我好几次，我的名字你都叫不上来。” 韩婷从袋子里拿出来自己的饭盒，她妈刚刚给送过来的，她要求的。 抽出来筷子，递到赵生生的手里。 “你……” “别客气，我叫我妈特意准备的，还是热乎的呢，快吃吧。” 打开饭盒的盖子，饭还冒着热气。 “韩婷。” 生生想，她其实并不善于交际，她对哪个人很感兴趣她也不会表现的很主动，所以她从小到大朋友一直不多。 她羡慕林漫，可她并不是林漫，她知道自己个性别扭，或者说是很糟糕。 她很感谢韩婷，人家对她并没有义务。 她觉得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这样讲不过去。 赵生生放下筷子，去掏自己的裤兜。 “你干嘛？别说你要给我钱。” 去！ 韩婷推生生的手。 “我和你是要做朋友的，你这样做就是拒绝和我交好，赵生生你现在有点困难我帮助你，将来我有困难你帮助我，这才是朋友之间的友谊，而不是我付出一点，你就要拿出来钱和我算清楚。” 这样太过于外道。 生生很纠结。 因为面对着眼前的这份好意，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的去做。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下来？ 她是感激的，她想要表达感激，可除了拿钱她还能做什么呢？ 哦，和韩婷讨论数学题吗？ 可她眼睛现在又不好。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想的太多。”韩婷总结。 她打开自己饭盒的盖子，拿起来汤匙放到赵生生另外的一只手里，双手捏着生生的手，告诉她菜大概在什么位置。 赵生生的高中生活里，多了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叫韩婷。 她很开朗，很健谈，知道很多的事情，是一个真正的学霸，是那种即便考砸了也会考到年级前三名的名人。 生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学霸。 她的成绩……有点一言难尽。 韩婷吃过午饭打算回自己的教室去休息了。 生生的班主任叫住她。 “韩婷。” “老师好呀。” 韩婷对着赵生生的班主任笑眯眯打着招呼，好像眼前的人是她的班主任一样。 她就是有这种魅力。 生生班主任感慨，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和赵生生吃完饭了？” 韩婷点头，“是呀，吃了不少，今天的菜我妈做的格外的合口。” 老师点头，笑笑。 “你和赵生生多接触接触吧。” 额。 “老师，你……” “我相信你是拿赵生生当好朋友的，她的人际交往是需要加强的，我个人很喜欢那孩子，数学大师和数学家是不同的，前者除了科研能力还需要优秀的人品、健的性格和有质量的生活，我希望赵生生是前者。” 这是他对赵生生的祝福。 能不能变成他希望的那种人，这不是他可控的。 赵生生的人际交往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开学这么久了，她竟然在班级里一个朋友都没有，这并不寻常的。 韩婷笑着说：“我喜欢赵生生，我和她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并不是因为老师的拜托，她就是很喜欢赵生生的。 抛开别的不说，她和赵生生一个学校，团结友爱没什么可讲的。 生生的竞赛班有去上，但依旧没办法用眼。 晚上乘车，自己一个人回家。 江宁叙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围着她转，又不是她的谁，自己选择好的路，那就安排好，不需要哭哭啼啼的，不需要埋怨命运。 换乘下车以后往家里走，走的非常慢。 前阵子打算骑自行车的，结果因为这眼睛…… 其实她多少知道自己眼睛得病的原因。 她为什么现在这样的悠闲？ 那是部的火都在生病以前都上完了，她被江宁叙给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很上火，自己和自己较劲，又觉得生活没有希望。 你在努力，也不过就是个陪衬的而已，这种认知叫她整个世界都垮掉了。 生生因为这眼睛的问题，开始有时间对自己做一些合理的安慰。 对，就是自己安慰自己。 她告诉自己，其实聪明的人多着呢，江宁叙不过就是其中之一，她从小到大都不优秀，现在也不过就是优秀了一点，就见不得别人比她更优秀了？赵生生，你这种想法是很可怕的。 一边走路，一边在做心理建设。 你没有所想的那样好，尽管你参加了一些比赛，可能在其中得到了一些关注的目光，但国最优秀的人都没有聚集在一块儿，你所谓的优秀也不过就是千万分之一。 有点沮丧的，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慢吞吞往家里走，江宁叙说他可能要回来的晚一点，叫生生自己在外面买吃的回来做晚饭。 生生没有买。 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超额了很多很多，她家里也才买了房子没有多久。 她的生活费部都是父母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她妈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去早市炸油条，五毛五毛赚回来的。 想到这里，生生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她想回去看看书。 八进七是赵生生的个人表演，那么七进六就是赵生生的灭顶之灾。 整个人辜负了塞钱所有人的期望，速度又慢准确率又低，整个人都显得很茫然。 镜头一直往她的身上切，可那种锋芒毕露的光已经消失不见了，泯与众人当中了，差点就被淘汰掉了。 交卷的最后一刻，赵生生也才抬头叫了卷而已，而且从表情上来看，她答的很辛苦。 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其实好了很多。 若是说因为眼睛的问题拖了后腿，生生她自己都不信的。 自信心被击垮掉了。 部都成了碎片。 人自信不起来了。 慌张。 焦急。 一度甚至想要退赛。 她觉得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点委屈。 她想哭。 可她不能。 她得忍着。 到了评委点评的阶段，可以讲，前面评委有多看好她，现在就有多失望。 “赵生生今天的状态不太好……”评委看过她的答题，完没有任何惊艳可言，甚至就连速度上她都慢了下来：“但我认为这不是造成你今天发挥失常的原因，所有人都是一样，大家都会遇上状态好或不好的某天某时，既然上了赛场你就要拿出来自己最好的状态，你不能挑日子，说今天我心情感觉不好我可不可以改天再来比赛，你在我的心里是个小天才，但是今天这个天才陨落了。” 评委的评价很犀利，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他越是喜欢赵生生，说话才会越直接。 今天发挥的特别特别不好，如果不是有发挥更加不稳定的，她就被淘汰了。 你知道的，她今天的晋级源于她的好运气而已，她的实力并没有比人家强，只是她运气好。 生生站在前面，眼泪刷刷往下掉。 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了。 特委屈。 她从复读开始，所有的老师都很喜欢她，都很照顾她，甚至一直都在表扬她。 很大程度长时间生活在这种表扬之下，她扛打击的能力已经有些减弱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挥成这个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题会发懵，好状态不在，台上的评委对她只有指责，她看得到所有人对她的失望，那种失望让她很想逃避。 失败一次，是很有什么的。 赵生生并不认为失败一次不算事儿，在她这里，失败一次，直接要命。 “你在哭什么呢？你觉得委屈？” 评委直接单点了赵生生的名字，主持人刚刚已经准备张嘴圆场过去了，这是节目拍摄现场，他要试着让场面看起来温馨一些，而不是指责多过关心，评委的态度也确实很严厉。 赵生生就是站着，站着不说话。 “你委屈什么呢，就因为一路都是顺风顺水，你是被人夸到大的天才，就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那你今天发挥的就是不好，我觉得如果杨鑫运气要是再好那么一点点，你就被淘汰，他可以取代你晋级。” 生生的眼泪流成河。 “我……不是天才。” 她从来就不是天才，不是一路被夸着长大的。 并不是因为别人批评了她，她就不能接受。 她知道自己发挥的不好，她没有埋怨谁，她只是觉得难过，就是想掉眼泪。 她觉得很抱歉，但控制不住。 江宁叙坐在台下看着上面所发生的一切，演播大厅里很安静，因为台上的评委很生气，大家也都看得出来，搞的下面的观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坐在江宁叙后面的人，伸出手拍拍江宁叙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ci ji她呢，你瞧，也许你会把她搞垮掉。” 那58本的书单，不该是现在列给她的。 朋友见过赵生生，也挺喜欢这小孩儿的，觉得江宁叙下手太狠了。 台上的少女，完就崩溃掉了。 而且还有特殊原因，她眼睛生病，真的就耽误了很多的事情。 现场的光打的很强，题又很难，她用眼很费力，这些加到一块儿是有成为影响因素的。 江宁叙抱着双手，他听了朋友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看向台上的人。 赵生生已经完放弃自我了，她知道现在评委都不喜欢她，都讨厌她，杨鑫发挥的很好，大家都在为杨鑫遗憾，如果宣布她淘汰，杨鑫晋级也没什么，反正接下来评委也是要给分数的。 对生生很失望的评委给了五分。 满分十分一下子就去掉了五分。 杨鑫瞪圆了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许真的能晋级。 依靠着评委打的高分数晋级。 这里是赛场，所以不存在什么同情可怜之说，没发挥好就是没发挥好，他不会同情赵生生的。 赵生生脸上的眼泪也不流了，大概也是流的差不多了。 下面的评委还在商量接下来怎么给分，她麻木地站在台上。 她想，幸运不会每一次都眷顾她的。 她扭开头，想要在人群里试着找到林漫，给了她莫大支持的林漫。 可，没有。 没有林漫的身影。 生生的心，从高处掉了下来。 她想，人这一辈子，不会永远走运的。 林漫，我的好运气都用光了。 我又变成了那个失败的赵生生。 我只是个失败的赵生生而已。 杨鑫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 评委给出来的分数都不太高，杨鑫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机会来了吧？ 来了吧。 －－－－－－题外话－－－－－－ 明天开始会连续每天八点钟都更新五千字，大概这样更新五天，五天以后更新改为早上八点三千字，中午十二点两千字 074 假如生活不肯善待你 深秋初冬交替。 地上的树叶掉落的越来越多，树枝越来越光，经常走的那条路铺满了落叶，树叶颜色有浅一些的，也有深一些的。 一阵风刮过，将它们吹了起来，盘旋在半空。 咯吱咯吱。 一脚踩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 赵宝科得了重病，前后不到一个半月人就没了。 胃癌。 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 人送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就出现明显的拉血情况，一床的血。 陈秀芝躺在地上打滚。 她，活不了了。 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假如生活不曾善待过你呢，你要怎么办？ 你所认为的雨过天晴没有发生，更大的悲伤还在等待着你。 赵家的人看着陈秀芝在地上打滚。 赵瑞芳扶着生生奶奶，老太太已经哭的站都站不稳。 赵生生并没有见到她爸的最后一面。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样发生的。 她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虽然父母赚着一点微薄的钱，可他们一家三口是如此的快乐，她妈妈的身体好了许多，家抱成一团努力着。 “你把生生带回来，路上先不要对她说。”季云翔在电话里交代季娇。 季娇：“我现在真的走不开。” 季云翔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道：“我去接吧。” 季云翔打车亲自来接的赵生生。 直奔生生的学校。 那天是星期三，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 生生一早去了学校，已经上完了一节课，她觉得眼睛比之前好了很多，课间还坐在教室里看书，过两天她又要参加比赛了，嗯，她还是比杨鑫幸运那么一点，晋级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心，很安静。 季云翔找到生生的班主任，说明了情况。 班主任老师一脸震惊，说不出来一句话。 之前还有见到过赵宝科，因为生生她爸爸每周都要过来陪着孩子去医院复查的，印象挺清楚的，因为赵宝科人长得特别的黑，嘴唇有些发紫，其他方面看起来完正常，短短的时间里人就没了？ 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是生了重病吗？” “不是，已经去世了，所以我现在要带孩子回家，让她看上一眼。”季云翔也是有些疲惫。 家里已经乱套了。 “怎么会呢。” “我先去接孩子了，就麻烦老师在她走出学校以前什么都不要对她讲……” “我明白的……” 老师找到赵生生，和她私下说了两句，虽然答应了下来，可忍不住多了几分同情，觉得这孩子太苦了，眼睛好不容易刚见点好，这要是上火…… 清清喉咙，指了指外面，“你姑父过来接你了，你家里长辈有人病重，假已经准了。” 生生看着老师的眼睛，问：“我家里长辈有人病重？” 是姑父过来接的，那是奶奶吗？ “嗯，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在走廊等你呢，收拾收拾就去吧。” “哦。” 生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坐在前后的人都在看她，有人还问了一声。 “赵生生，你家里有事情吗？” 生生回答：“嗯，说是有长辈病重。” 这整个过程她都是非常平静的，不知道为什么平静。 提着书包出了教室，季云翔接过她的书包。 “姑父，我自己能拿。” “我拿就行，车就在楼下等着呢，你眼睛好点了吗？” 他这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好多了，家里谁生了重病，是奶奶吗？” 她问。 季云翔却选择避而不答。 每一次都会把话题岔过去。 快要到家的时候，赵生生觉察到不对了，难道是她妈？ 心里开始焦躁。 “是……我妈吗？” 妈妈身体不好，好多次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季云翔移开目光，他没办法说，觉得对孩子讲出来这样的话太残忍了。 可怎么办呢？ 早晚都要讲的。 赵生生啊，姑父要怎么对你讲，你爸爸过世了，早上天没亮人就走了。 “姑父，是我妈吗？” “别哭，不是你妈，你妈好好的……” 生生的心悬着，可似乎又被安抚住了。 不是她妈，那就没事了，家只有她妈妈的身体不好。 下了车往里面走，去的是生生奶奶家的方向，赵生生人已经变得有些发木，就跟着季云翔走，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走着走着，然后前面有人迎头走了过来。 “生生回来啦，她爸爸还这么年轻你说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季云翔冲着对方使眼色，很可惜，对方明显是没有察觉到。 赵生生拔腿奔向她奶奶家。 因为要考虑孩子的心情，所以并没有把灵棚设在陈秀芝所住的地方，怕的就是孩子一下车受到很大的ci ji，想着这段路怎么样的也能给赵生生一个缓冲。 “我先不跟你说了，孩子还不知道……” 对方一听，皱起来了眉头，这是自己给搞砸了？ 他以为带着孩子回来，就是讲清楚了呢。 “云翔啊，这事我不知道……” “那就回见吧。” 季云翔追了出去。 赵宝科死了，死于胃癌，走的很快。 陈秀芝不能接受的就是，人明明没有任何的反应，得了这样的病，他总会难受的吧？可他并没有，之前觉得胃疼吃了一段时间的胃药，问了他，他也说不难受了，然后再去检查就说晚期，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昨天送到医院，今天一早就没了。 没了。 赵生生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在哭。 她大姨二姨都在围着她妈哭，她二姑、奶奶也在哭，大家都在哭。 …… 陈秀芝闹腾的很厉害。 洪高琳和陈立回了家，她脱了外套，这个时节一大早还是很冷的，穿了羽绒服还是差点被打透了。 “妈，咱们就随便吃口饭吧。” 看着后进门的生生姥姥说着。 生生姥姥摇摇头：“你们吃吧，我就不吃了。” 哪里有什么胃口，这秀芝以后这日子…… 摇摇头。 嘴里犯苦，一直都想着秀芝好好的，没想到宝科竟然先走了。 谁能料到。 “我去看看秀芝吧。” 想想不放心小女儿，决定还是去小女儿家里陪陪女儿。 这秀芝和生生都是女的，家里也没有个能撑起来的，这个时候她得过去给坐镇。 也是担心陈秀芝想不开。 洪高琳看着婆婆刚进门又出了门。 “生生那眼睛怎么了？瞧着有点不对劲呢。” 她看赵生生确实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陈立是知道这回事的，孩子她大姑父讲的，说赵生生眼睛生了点病，之前还都是她爸偷偷摸摸跑过去陪着孩子去医院检查的，你说四姐夫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走的这么快呢？ “生了点病。” “不是我说，你四姐就是命不好，自己生病拖累家庭就算了，这些年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好不容易房子买了吧，丈夫克死了……” 算命的人就说过陈秀芝命不好。 你看准不准。 完都中。 这个家现在就是垮了，没有顶梁柱，以后怎么办？ 自己可得离她们远点。 “你他妈的说话就不能摸着点良心吗？张嘴闭嘴的克，克什么，你又知道了。” 陈立来火。 麻痹的，张嘴就克不克的，已经那么惨了，就别说风凉话了不行吗？ 你势利眼就势利眼，别落井下石啊。 “谁他妈的？” 洪高琳揪住陈立的话不放，两个人就吵一块去了，最后当然是陈立道歉，毕竟他不做主，他闹不过洪高琳的。 ＊ 陈秀芝屋子里躺着，外面陈秀芬和生生姥姥都在。 “妈，你既然过来了，我就回去了，启发一个人在家呢。” 她还得回去给做饭。 生生姥姥愣了半响，问大女儿：“启发今天怎么没过来呢？” 宝科去世，启发自始自终就没出现过，这做姐夫的是不是做的有点不地道？ 陈秀芬没办法说，丈夫就是那个劲，这几天去检查来着，也不愿意沾这样的场合，觉得晦气，人家不愿意来，你也不能一直往边上沾，而且林启发觉得老四家是彻底垮了，不让沾，怕她搭钱。 “他有点事……” “那行，你走吧。” 陈秀芬离开了楼上，走出去挺远遇上了生生。 生生和木头一样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挺叫人心疼的。 陈秀芬把赵生生抱进怀里。 “……生生啊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你妈，你妈说让我回去，我也不好一直待着，我给你妈拿了一万块钱就放在……” 赵生生听的出神。 就看见自己大姨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可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她听的很费力。 完了她现在眼睛很难受。 傻愣愣的站着不动。 因为没有在家附近设置灵棚，所以邻居们都不知道。 她想出来透口气，却发现这口气怎么样的都吐不出去。 好好的父亲变成了照片，她甚至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万念俱灰。 节目组联系过了赵生生，赵生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退赛。 表明自己退赛以后，她拒绝和节目组的任何人沟通，不做解释不做沟通。 陈秀芬着急回家，多少也是发现生生有点不对劲，可这种不对劲都能理解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受了点打击，这都是能理解的，她这几天跟着也有点上火，身体就发出了预警，担心秀芝担心生生，搞的自己都难受了起来。 她离开以后，赵生生一个人站在家楼下。 她就木然地站着不动。 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赵生生努力眨着眼睛，望着天空，望着望着突然嘶喊了出来。 不要不要，不可以的，不可以这样的。 不要。 不能这样对她，不能的。 江君择刚刚下车，江宁叙跟在他身后，原本也是觉得自己过来似乎有些不便，可他作为赵生生的半个老师，他还是决定来了。 江君择去买东西了，给他指了个大概的方向，江宁叙背着包缓缓走了过来。 赵生生家住的地方挺新的，这里是新小区。 走着走着，他瞧见前面站着的人了，旁边还站了个人，似乎对她在讲什么，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江宁叙心里默默叹气。 这个小孩，有些时候她的思维很快，有些时候她的反应是特别慢的。 然后就看着那个人离开了，赵生生突然叫了起来。 江宁叙奔了过去，给了赵生生一个拥抱。 上午的日头还很足的，照在生生的身后照在江宁叙的脸上，一把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轻抚着她的头，他盯着天空中的日头轻轻眨着眼睛。 光，有些刺眼。 “赵生生啊，比你厉害之魔是我执，比你更多之魔是意识，比你更纵之魔是分别。” 生生的身体向下滑，她整个人都不行了。 耳朵里嗡嗡嗡都是响声，她听不到江宁叙在讲什么，她的头非常清醒，就像是人死前的前一秒一样，整个人放空放空再放空。 她的手试着去揪江宁叙的衣服，可揪不住，手没有办法合拢到一块。 整个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 这种状态前后持续了一分多，她才又重新听见了声音。 蹲在地上，抱着江宁叙的小腿开始痛哭。 “还有什么指望？我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没有希望了，没有了。 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没有了。 那一秒，江宁叙的脸顶着光线，又隐匿在光线下，他站立着，他的脚边蹲着个少女，抱着他的腿在大哭特哭。 直到此刻，江宁叙有了一点点的后悔。 他觉得朋友在观看赵生生比赛时候讲的那句话，似乎有点正确。 他如果一早知道赵生生会发生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去ci ji赵生生的。 赵生生的数学生涯里，有着一些很典型数学天才身上常见的问题，就如同她的班主任老师所讲的，她是偏离了正常人的范围，一旦她受到一些ci ji，一些挫折，很有可能整个人崩溃掉，江宁叙在有条不紊的对她进行挫折ci ji，让她明白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存在，却没料到她家里会出这种事情。 挫折似乎大了些。 他想努力往回收收，可却发现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让江宁叙很不舒服，他以为控制住的事情，却偏离了轨道，似乎又是他一手造成的。 赵宝科过世，陈秀芝除了人去世的当天，躺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过了以后似乎就安静了下来，不说话但饭照吃。 江君择带着堂弟来探望陈秀芝，陈秀芝也记不清江宁叙是谁，实在是没有心情。 晚上家中就剩她们母女俩。 “明天你回学校上课吧。” 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人也葬了，家里也没生生什么事了，除了读书，其余似乎就没什么可值得孩子操心的。 赵生生没吭声。 “请了这么多天的假，该回去就回去吧，留下来也没用，你不用担心我。” 讲着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及时伸出手擦掉。 “妈。” “嗯。” “我不想念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 赵生生一字一句说着。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念了。 “不念了能做什么，陪我炸油条？陪我出摊？还是陪我去侍候瓦匠？” 陈秀芝抬起头看向女儿，她的目光清淡，带着一丝丝的光，那种叫人看不明白的光。 “我说了，不用你担心我。” 她不至于想不开去死，那么多年了，想要死早就死了。 丈夫突然去世都没有击垮她，证明她命硬着呢。 生生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就是不想念了，我想回来。” “你是通知我，还是要和我商量？” 生生不吭声。 “问你话呢，回答我。” 赵生生继续不吭声。 陈秀芝连续问了十几次，赵生生就是不吭声，她突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走到赵生生的面前。 赵生生人生当中第一次挨打，她妈打她，打的完不手软，最后打不动了，就揪着她的头发。 “不念了，你爸刚死，你就要气死我，你说不念了，你回来干什么，叫人瞧不起吗？这些年我被老天爷欺负，我被人瞧不起我被所有人践踏，现在轮到我的女儿来践踏我，你告诉我你不念了，因为你爸死了，你就不念了？赵生生，赵生生啊……”陈秀芝揪着女儿，她双眼通红：“我不难过吗？我不伤心吗？可我怎么办，我还有你得养，我还得听着别人说我克死你爸，我没为这个家带来什么，能带来的就都是灾难，可我得听着我得忍着，我得把你供出来，供你上了大学，我算是对不起他赵宝科，我陈秀芝对得起他，我是身体不好，这不是我愿意的，他把我扔在这里他自己走了，那是他对不起我，我不会对不起他，我还得把他唯一的孩子养得好好的，我得叫所有人看看，看看我行不行，看看我的孩子行不行，看看我这个家行不行，我就要这口志气，你不念？” 陈秀芝晃着赵生生，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她就要和命运抗争，她就要好好活着，她就要好好活着…… 075 放弃我喜爱 陈秀芝人冷静了下来，又开始后悔打了赵生生。 她蹲在地上，去抱赵生生，赵生生又被她抱进怀里，她拨开生生的发丝，刚刚打生生嘴巴子把头发扯的乱七八糟的，一下一下整理着，往后面撸着。 曾经在那个午后，她是那样愉快带着幸福的心情一下一下做着相同的动作。 现在和过去也只是少了个人而已。 “生生啊，妈太苦了，你帮帮妈妈好不好，你不要让妈妈操心，妈妈扛这个家已经扛的非常吃力了……” 赵生生看着她妈，然后回抱着母亲。 “打的疼不疼？别说那些丧气的话，你爸啊什么都瞒着我，你生病他也不对我说，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的，这一辈子过的浑浑噩噩的，谁都不喜欢我，谁都瞧不起我，我也不用他们喜欢也不用他们瞧得起，我想我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可不行啊，你爸死了，我们娘俩就得把这个家好好的撑起来，别人等着盼着我们过不下去上吊吊死呢，你扶妈一把行吗？” “我扶。” 眼泪哗哗淌。 她扶。 她一定扶。 陈秀芝努力把女儿的头发往后撸，她举着手，像是发誓一样的保证。 她还在哭，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妈妈和你保证，以后绝对不打你，妈妈肯定不会拿你撒气，生生妈妈差点就要活不下去了，你别这样，你这样了妈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你得让妈有活着的希望，除了你我什么希望都找不到……” “妈妈不放弃你，你也别放弃妈行吗？” “你爸活着的时候就说，我们家赵生生就像个小男子汉一样的，已经能帮着家里撑起来半边天了……” 陈秀芝抱着赵生生坐在地上，母女两个一直哭一直哭。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赵生生回头来看，那段走的比较艰辛的岁月。 她感激她的母亲陈秀芝，陈秀芝就是个听天由命的人，前半生活的自暴自弃，是为了赵生生才坚强起来的，赵生生也是因为母亲才同样的坚强。 …… 生生回到了学校，她依旧没有去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退赛。 甚至就连最最喜欢向往的数xué lián赛二试也是主动放弃。 放弃掉了所有的兴趣爱好，力冲击自己的课业。 不再参加任何比赛的赵生生，似乎又变回到了那个普通不再耀眼的赵生生，她的成绩依旧不够靠前，还是差得很多，还有两年她就将面临高考。 陈秀芝没有过来陪伴赵生生，她自己依旧住在上中，赵生生生活在外地，母女两个人分居在两地。 季娇和江君择以后过着他们以前的生活，有时间也许两个人就背包出去旅行了，或者觉得家里多了个人实在有些不大方便吧。 和以前不同的是，赵生生的零花钱保留了下来。 因为她不在参加任何的比赛，她也就开始不再麻烦江宁叙了，不麻烦自然也就不用将自己的零花钱部都搭到江宁叙的身上，对比着父亲活着的时候，她的零用钱下降了一个档次，不过对她来说，钱的多少其实并不重要。 零用钱部都积攒起来，每个周五晚上坐火车回上中，周日晚上再坐火车回来。 回家去帮着母亲分担家务，她回到家就开始干活，擦玻璃洗衣服，为母亲做饭，能做的一切家务都伸手去做，当然洗不干净陈秀芝也不会说什么，陈秀芝所面临的问题要比生生做的这些更为艰难，过去出早摊还有个人搭把手，现在就自己一个人，行不行也得行。 因为没人会帮你分担。 别人帮你，都不是长久之计。 陈秀芬跟着去了两天，陈秀芝说不用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了。 每天天不亮陈秀芝就得起床，一趟一趟的搬桌子椅子，那个炉子实在太重太大了，她只能放在车上，小区似乎只有她家显得有些寒酸，能住在这里的人，条件都很不错，她穿着一身的劳动服，因为穿的再漂亮她也只是个炸油条的而已，好清理最重要，早上有些时候忙不过来，真的是忙不过来，想哭，但不能哭。 哭，没用呀。 没人可怜你。 愿意可怜你的那个人，早就变成了冷冰冰的骨灰躺在地上，她只能靠自己。 生意有一段时间一落千丈，人家急着吃早餐，你忙不过来，对面也是炸油条的，味道没差啊，吃谁家的不是吃。 咬紧牙关。 因为没的依靠。 过去你觉得辛苦了，你委屈了，回到家还有个人肯安慰你，给你遮风挡雨的，可现在那个人不在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很寂寞，很空虚，陈秀芝特别怕，可她发过誓要供女儿上大学的，不依靠任何人，这种时刻凭借着一股气一直坚持着，她不清楚这口气哪天会松掉，松掉就是自己垮掉的时刻。 早上出早市，上午去侍候瓦匠，下午蹲晚市买菜，能赚一点是一点。 陈秀琪登过门，来要钱。 表示她实在是怕老四还不上，建议生生妈妈把房子卖了还账，姐俩闹的有点不开心。 今天晚市小生意就不太好，菜没卖出去多少。 “我刚进家门，你放学了呀？” 陈秀芝拖着疲倦的身体刚上了楼，推开门，迎接她的就是一室的冷清，很想马上扭头走掉。 “妈，我放学到家了。” “那就吃饭吧，妈没事的，你别担心。” 生生bèi po快速成长着，总要担心她，几乎每天来电话问这问那，有几个孩子是这样过高中生活的，她不想拖累孩子。 “妈，我今天学校……” 赵生生在电话里说了很多，陈秀芝听的挺累，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也不爱听。 耐着兴致。 “生生，妈妈有点累了，我今天干了一天的活，想要好好休息。” “妈，那你休息吧，我挂了，妈妈再见。” 陈秀芝挂了女儿的电话，将手机摆在一边，随便吃了口饭就又出门了，做的事情再多再累，但心不会空虚，总好过坐在家里，想起来一些事情总是哭，她去了少年宫，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反正只要不回家就行。 生生姥姥有点担心女儿，时不时都要登门去看看的。 晚上做好了饭菜，给女儿打电话。 “秀芝啊，你过来吃口吧，他们晚上都不回来……” 家里没人。 陈秀芝说自己吃过了，生生姥姥还是不放心，劝了好半天，可老女儿就是不肯过来，说着话呢，洪高琳开门进来了。 “你弟妹回来了，那我就挂了。” 洪高琳挑眉。 这是和谁啊？ 她回来所以就不讲了？ 四姐吧。 洪高琳摇摇头，觉得自己婆婆也不用大惊小怪的，你退休工资都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也没说交给我来管，还不是想给谁就给谁，我哪里管得了呢，不过你给了，将来就让你四女儿给养老吧。 自己这大姑姐，啧啧啧，命那是真硬啊。 那家里条件就被她压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见点亮，你说最后怎么着了？ 家破人亡啊。 好好的人，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去世了。 有些事情真的就是讲不清的，她是信，所以她觉得陈秀芝就是个扫把星，谁离得近了谁倒霉。 赵生生之前的风头也已经不在了，你看被人打下来了，比赛也不参加了，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比陈予聪明？ 她觉得才不是呢。 ＊ “赵生生。” 江宁叙叫了她一声。 嗯，这个时间应该能撞到她的，正好是她放学的时间。 生生扭头看着后面的人。 真是稀奇。 有车的人，却不是每天开车。 连续一个星期，她好几天看见江宁叙是走回来的。 好奇怪的人。 “我在。” 江宁叙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说不出口。 他是见过她痛哭的场面，百般滋味在心头，讲不好。 他觉得自己已经挺惨的了，没想到来了个比他惨一百倍的人，那种心情很复杂。 江宁叙示意她继续往前走，两个人并排。 “数xué lián赛你没参加。” 他说。 挺可惜的。 那么好的头脑。 人有些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一个突击的事件可能改变的就是一生。 江宁叙不想赵生生放弃，他打击她但不代表真的不看好她。 生生看看自己脚上的鞋。 她说：“嗯，不想参加，对那个不感兴趣了。” 其实也纠结过。 不是不喜欢。 但突然之间，对任何的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了，她只想快点长大，扛起来养家的责任。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就好。 其他的，就真的看淡了。 起风了。 风就在脚边刮了起来。 让人觉得有些冷。 江宁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黑色羽绒服，那羽绒服的质感很好，瞧着很硬实，他一动就发出那种很悦耳衣服的摩擦声音。 “你是个好苗子，放弃未免有点可惜。” 生生突然就笑了一下。 她真的太少笑了。 出了事情以后笑的次数倒是比以前多了很多。 因为不笑就得哭，家里已经有个人每天恨不得以泪洗面，她得高兴起来，自强自信起来，这样妈妈才能有所依靠。 她说。 “江宁叙，你这是夸我吗？” 那个时候说她根本走不了保送的路线。 那是他亲口讲的。 “是夸。” “那我收下了，可惜我现在的志不在此。” 赵生生走到了家门口，对着江宁叙摆手：“江宁叙，再见。” 江宁叙点点头，继续前行。 可惜了。 真的就可惜了。 当然也很可惜，没有人给他做饭了。 生生回了家，先吃了饭然后看书，再也不是刷题了。 她不刷了。 她现在的各方面的成绩不是很好，她得努力追赶。 家，依旧是她一个人。 晚上依旧八点半睡觉，可早上变成了四点起床。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比你付出的更多更多，总会有人比你活的更加辛苦。 对于赵生生的退赛，其实老师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有些孩子能劝，有些孩子劝不得。 班级里重新任命班干部，老师亲点了赵生生为学委，为的就是想让她和同学之间接触的多一些，锻炼锻炼她的不足。 “生生……” “来了。” 赵生生和同学一起下了楼，她陪同学去买饭，然后回来教室吃饭，她不买她只是陪同，她依旧带饭。 她和班级里所有的人交好，她和大家都是好朋友。 所有以前她做不到的，现在都强迫自己去做，并且做的很好。 韩婷说她，早晚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最喜欢做的事情扔开了，去做那些她完不喜欢的，做给谁看呢？ 她断了自己和林漫的联系。 她最最喜欢的林漫。 父亲过世以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散的。 她现在训练自己，越是喜欢的越是要马上停手。 停手以后马上投入其他的事情当中，她会做的很好，她会做的很棒。 你看，她有了这么多的朋友。 月底大家都过着什么万圣节，学校倒是没有组织什么活动，每个同学都很开心，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里也卖上了相关的一些小礼品一类的，生生吃中饭的时候逛了逛，瞧了瞧，然后就上楼了。 下午上晚自习，竞赛班的老师站在后门叫她。 “赵生生，你出来一下。” 生生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竞赛班了。 老师找她谈，但每次谈的都不成功。 生生从座位上站起，然后走出后门。 老师还是想让她回去。 “……老师觉得真的很可惜，我带的这些学生当中，你的资质是最好的……” 数xué lián赛的二试赵生生没参加，她觉得特别的遗憾，明明参加就可以过二试的，甚至也许她都能去参加冬季夏令营，走的更远更高，但她自己放弃了，也能明白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事情总是要过去的。 生生想，她应该笑的。 老师说她的资质是最好的。 从小她就被老师一直说笨，说她太笨了，她就真的以为自己很笨的。 “老师，我只想把各科的成绩搞上去，毕竟保送的路线太单一。” 老师还是想说，可惜了。 是啊，保送的路线太单一，真的保送不上去，时间又被耽误了。 “好，知道了，你回去上自习课吧。” 勉强不得了。 真的是个很好的苗子，她很喜欢赵生生的。 尽管在竞赛班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呆，但脑子转的很快，现在她人不呆了，却少了一种活力。 “赵生生。” 赵生生刚刚转身，听见老师的话定住脚步，又转了回来。 “老师不是劝你，可我想你爸爸会想你变得更好的，比现在更好一些，老师也希望你变得更好。” 过了很久，赵生生微笑着点头。 老师觉得心酸。 那孩子明显就是没有走出来。 只有没走出来的人，才会别人提起她父亲，瞬间泪流满面。 可是该怎么办呢？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生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偏着头去看窗外的夕阳，天马上就要黑了。 爸爸，我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去爱你，去爱妈妈呢？ 你说我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我把自己当成男人一样的去拼搏，可妈妈还是觉得难受，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我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我热爱数学，可是我也害怕数学。 曾经站在赛场上，评委对她说，因为她是天才她才害怕别人的批评。 并不是这样的。 她怕失败。 因为上一次失败，接连迎接的就是父亲的过世。 那再来一次呢？ 她就剩了个身体非常不好的妈妈，她每天都活在痛苦当中，她念书的所有费用，她的开销，都是母亲硬撑着用身体换回来的，她的良心不安。 数学！ 很美好。 数学，它又很可怕。 生生摇了摇头，还是专心把成绩拉上去吧，将桌子上的英文卷子抽了出来，压在数学卷纸上。 现在做题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用英文来压榨数学。 老师抱着一堆的卷子从前门走了进来。 “收拾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挪桌子椅子，准备考试。” 班的同学哀嚎。 又来！ 天天考，天天挪，烦不烦。 生生坐着没动，她靠窗的位置，不需要动的，其他的同学都在抱怨。 想少看一天书都不行。 后面座位上的同学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一直听课溜号玩传呼机呢，现在好了。 双手合十。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口中念念有词。 还有的拿起来书本，马上扫两眼。 生生摇了摇头。 076 常驻阳光里 考试就是拼知识容量嘛。 当然有些时候也不排除拼的是幸运值。 老师在台上直接批卷，批的时候不停视线下扫，大家都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想而知，看向你的时候目光温柔，那就证明考的不错。 看向你的时候，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那就是考砸锅了。 赵生生有点饿，偷摸打开自己的饭盒，从里面抓了一角的馒头。 她今天带的主食是馒头，手上去那么一掐。 悄悄送到嘴里。 老师一抬眼。 哦！不！ 赵生生的嘴还在努力咀嚼。 被现场抓包了。 天爷！ 她的爪子还在馒头上摸摸索索，是掐下来呢还是停手呢？ 脑子进入停顿状态。 “赵生生。”老师喊她。 生生正襟危坐。 来了！ 批评要来了。 “今天答的不错，不过这个地方是……” 老师讲了讲她出错的地方，语气格外温柔。 英语老师讲完以后，无奈扫了一眼那个发呆的小女生：“你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生生起立。 去办公室做什么呢？ 英语老师也并不是班的卷纸都批，首先时间就不够用，像是这种每天进行的小考，大多数马上批的都是典型，好苗子她先溜一遍，其余的发下去大家对对答案，她再来讲。 “饿了是吗？办公室里有热水，接杯热水，去吧。” 生生受宠若惊。 马上摆手。 偷吃就算了，老师还让她跑到办公室光明正大的吃，这就过分了。 英语老师是不介意开一些后门的，都是学生时代走过来的，每天消化的快是能理解的，对赵生生她确实有点偏心了，做不到不偏心，从开学到现在，从倒数爬到前数，她怎么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赵生生身上所拥有的，都是她会喜欢的。 又刻苦又努力，自信自强，对比着一开学变的真是太好了。 “谢谢老师，我不不不了……” 生生死劲摆手。 “是不饿了，还是不吃了？” “都不了。” “那回去吧。” …… 晚上回家，正好碰上江汉阳买菜回来，他手上提了很多的袋子，生生走在他身后，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呢。 “小叔。” 她跑了过去，从江汉阳的手中分过来一些袋子。 江汉阳愣愣。 这孩子…… 她是吃什么药了吗？ 变化这么大。 想想一些搞心理的人常说的话，其实个性这东西呢，真的就不是不能变，但大多数都是经历过非常大的ci ji，才会迎来转变。 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太重了，你拿装菜的就好。” 江汉阳想把装着冬瓜的袋子拿回来，宁叙啊比较喜欢吃涮冬瓜片，但是这东西太重了，对小女生来说就是负担。 “没关系的，我有力气呢。” 生生比比自己那根本没有肌肉却装着好像有肌肉的胳膊。 “季娇晚上回来吗？” 生生说：“应该不回来的。” 她也很久没见过季娇姐了。 江汉阳对赵生生说：“那晚上来家里吃个饭吧，涮火锅。” 说完就等着赵生生说不呢。 “那麻烦小叔了，我可以帮着洗菜。” 江汉阳：“……” 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小可怜了。 这孩子，她没疯吧？ 赵生生走在他前面，背着书包，瞧着就挺重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念书怎么就那么累。 进了家里，江宁叙在呢。 “嗨！” 他和生生打着招呼。 “嗨，今天这么早。” 生生说的是他回来的早。 “嗯，大学总是要比你们高中轻松的多。” 赵生生搬着袋子进了厨房，江汉阳跟着进去，放好菜就上楼去换衣服。 生生解下来自己的书包。 “这个麻烦帮我拿到客厅。” 她指指自己的书包。 江宁叙过了三秒才明白她是让自己帮她拿书包。 揉揉鼻子。 使唤人，你倒是挺在行的。 拿就拿吧。 把她的书包拿出去。 重新回到厨房，生生已经开洗了。 “你过来呀。” 她叫江宁叙。 江宁叙有些疑惑。 他还过去做什么呢？ 他想和她聊聊，帮着孩子开解开解，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 说是亲戚吧，那亲戚多着呢。 不解地问：“做什么？” “洗菜呀。” 生生说的自然。 叫你进来，自然是要你干活的了。 一个大活人，就等着吃？ 江宁叙说：“你放着吧，小叔会洗的。” 赵生生关掉水龙头，看了江宁叙半响，她很认真地看。 对着他说：“江宁叙，你多大？” 江宁叙刚想回答，她又问。 “你受伤了吗？手脚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只是吃不能做？” 江宁叙：“……” 唉，你个小丫头片子。 你有没有搞错呀？ 江汉阳换好衣服下来，正好就听见了厨房精彩的那一幕。 这些年了，他觉得今天心情特别地痛快。 江宁叙啊江宁叙，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了，直接就把你养成巨婴了，嘤嘤嘤……都是他的错！ “洗菜。” 江宁叙看赵生生。 “你跑到我家里来，指挥我洗菜？” 你这不是做客来了，而是当家做主来了。 让一个高中生如此使唤，这说出去也丢人呀。 赵生生：“我以前也不喜欢做这些，觉得特别讨厌，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家里的活都是我爸爸做，可现在他没了，我就是想做给他看都不能了，我有点后悔，我当初没有帮着他分担一些，挺后悔的……” 头顶的灯照在赵生生的脸上，她的眼圈红了起来。 这……不是要哭吧？ “洗吧洗吧……” 撸袖子。 你看他小叔壮的那个样子，他挂了他小叔都不带挂的。 真是的，谁可怜谁呀。 “一会我给你颁个奖。”江宁叙说。 “啥奖？” 生生疑惑看着他问。 “敬老奖。” 江汉阳一个白眼飞出去，所以才说，生男孩子真的就没什么用，都狼心狗肺的，瞧瞧人家小女孩儿，这个时候就知道帮着家里分担了，同样是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晚上吃饭，这顿饭吃的江宁叙完不消化。 他不应该在屋里，他应该在屋底！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真是够了。 江汉阳呢，就是唠叨，一些过去的事儿反复能讲多少遍，江宁叙听都不愿意听了，可赵生生捧场呀。 江宁叙放下手中的碗，对赵生生说：“尊师重道，你尊重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而不是眼前的那个大白话。 生生笑。 “别傻笑了，跟我上来一趟吧。” 江汉阳对着生生摆手，去吧去吧，锅就不用你刷了。 赵生生站起来，跟着他上去。 “做什么？” 江宁叙领着赵生生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赵生生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很干净整洁，很大，又很空。 他看了一眼赵生生，指指自己的一墙书，说：“可以借给你，随意的看，但不能弄脏。” 他很不喜欢借人书的最大原因就是，以前借过一些，取回来书有些卷页了，有些是弄脏了，吃东西看书，他特别讨厌这点。 赵生生犹豫了几秒。 “借给我？随便看？” 江宁叙：“随便看，借给你，一个条件，别弄脏。” 赵生生站了好一会，江宁叙见她不说话还觉得奇怪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想什么呢？ 想感激的话？ 说了也行，他勉强也能听听。 做好事毕竟还是想人感谢的。 嗯嗯。 赵生生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缓缓扯唇。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想要辣手摧花吗？” 他高，她矮。 所以讲话的时候，她需要仰头看着他。 啥？ 江宁叙反应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她的话。 摧……啥？ 摧她？ 看了她半响，最后说：“我不摧你。” “那你图什么？” 江宁叙很想对着她喊，指着大门叫她赶紧滚。 滚滚滚！ 我图什么？ 我图你傻！ 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就总想对着她吼。 撑头。 “你还是下去吧。” 就当做他的好意没有发出来。 他讲的那些话通通作废。 如何。 “那我拿几本回去看。” 咦？ 江宁叙觉得奇怪。 “你不是不参加比赛了？” “就是拿回去看看而已。” 江宁叙点头。 她还有一次机会，到了高三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还能有点时间去拼一拼。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 赵生生看了看江宁叙，问：“你对一件事情付出那么多的注意力，不会想有回报嘛。” 本质上，她觉得自己和江宁叙是同一类人，因为是同一类人，所以她看得透眼前的这个人。 她会的。 她付出很多，她就一定想要有回报。 可他在自己的身上浪费大把的时间，似乎没有什么回报可收。 这个话题有点冷。 他说自己不求回报？ 似乎不是。 求回报？ 似乎也不是。 从赵生生的身上，他能得到什么回报？ 任凭他想，想破头也想不到。 江宁叙说：“也许就因为我们是亲戚。” 生生笑：“亲戚似乎可以拿出来当很多的解释。” 他不在这个话题上跟着她转，没有结果的事情，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去解释，你觉得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 屋子里已经给了暖气，不凉手却不会烧的很热，但是个很尴尬的季节，出去冷，待在家里有点热。 江宁叙下午没课，早早就回清平这里来了，扫院子里的落叶，他小叔就是个麻烦精，喜欢搞一些所谓的美好。 家里种了太多的树，整整两排，现在落叶掉下来，不扫就显得有些寂瑟，拿着很大的扫帚将落叶往一块儿聚堆，扫着扫着慢慢就摞起来一座小山，屋子里电话响，江宁叙放下手里的扫帚。 “……已经在扫了……” 看看头顶。 难得有时间休息，却让他扫地。 赵生生背着书包在门口探头探脑，探了出来，收了回去。 她那一身的校服太过于显眼，江宁叙想装作看不见都难，扣上电话，走到落地窗的位置看着外面。 想进就进来，门又没锁。 探头探脑做什么。 生生背着书包，她想过来看看，不知道小叔叔在不在，在的话也许可以蹭个饭什么的。 正在犹豫中。 咦。 发现了大秘密。 有落叶堆。 她冲过去的话，你猜是陷进去呢还是会直接穿出去？ 跃跃欲试。 伸手推门。 开了！ 这就不怪她了，是江宁叙的锅。 他不锁门。 就说这样的男生，长得好看又能如何？ 完就是花架子，遇上逃犯了也不能去搏斗，男人嘛就该有着强壮的肌肉，面对歹徒也可以直面搏斗。 江宁叙会的那些，就都是好看漂亮的而已，不起任何的作用。 脚一步一步蹭到里面去，不知不觉当中就到了落叶堆附近。 穿了过去。 江宁叙：“……” 这个死丫头！ 他好不容易扫到一块儿去的。 心里骂着人，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台阶上。 赵生生很久都没有这样快活过了，对，是快活而不是快乐。 有些时候就是想任性的活一活，她也知道弄乱人家堆好的东西这样不好，可她见到那么高的落叶堆就只想破坏，事实上她也干了。 来回穿了两次，落叶堆就彻底塌下来了，散了一地。 “玩的开心吗？”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开了拉门，穿着一双是黄又不黄偏牛屎黄颜色的袜子，踩在台阶上。 他问。 赵生生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人，说：“挺好玩的，要试试吗？” 她觉得过瘾。 穿过去一次，心中所有的负担就好像都减少了一样。 江宁叙摇摇头。 他不是小孩子，对这些不感兴趣。 “进来吧。” 赵生生背着书包，沾了一身的落叶，她用手去拍，又跺脚，自己忙活了起来。 弄好了以后，回头看看那个落叶堆。 上了台阶，坐在台阶上脱着鞋。 她不是从正门进入房子的，鞋子就只能脱在外面。 光着脚进了屋子里，拉上门。 “小叔没在吗？” “出差了。”江宁叙答。 “他有工作的吗？我以为他很闲。” 因为江汉阳看起来就真的很闲，总是搞一些派对呀，和朋友总是聚会，生生见了很多次，觉得小叔就是个活得很快乐的富二代败家子而已。 “他当然有工作。” 江宁叙扔过来一条毛巾，直接砸到了赵生生的头顶。 “你就不能招呼一声吗？” 为什么要用扔的。 “好玩吗？” 他重新问。 “挺好玩的，当然如果你不让我把那些落叶重新堆起来的话，我会更感激你，把你当成神一样的感激。” 赵生生指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说的像模像样。 是放在这个位置感激的。 懒得和她辩。 “晚上吃过了吗？” “还没呢，家里有我能吃的吗？我不挑嘴，而且我胃容量不大，一点点就可以饱的。” 江宁叙：“……” 同情就是个坑，一旦开挖，最后埋的人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他在厨房做饭，赵生生在客厅里写作业。 好几次他想发脾气，他自己的饭都不愿意做呢，他竟然还得侍候一个，这种感觉非常不爽，可看过去，瞧着她挺安静的，在想想她活的不容易，感同身受吧，他觉得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多了一点包容。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呢，有也不过因为是大家走过的路相同，他感受过，就想以后走过的人能少受些伤。 “吃饭吧。” 端出来饭碗，一人一碗。 赵生生说她自己的食量特别的小，这话完就是骗人的。 她吃了一碗菜面，又吃了整整两个馍。 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着江宁叙九十度鞠躬。 “感谢你的晚饭，万分感激。” 江宁叙摆摆手，赶紧滚吧。 看着眼睛疼。 他都没吃饱。 她怎么那么能吃呢？ 以前也一起吃过饭，她不喜欢吃面的，加上食量也没这么大。 她这是怀孕，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吗？ 不然为什么要吃这么多？ 滚滚滚！ “我滚啦。” 赵生生成功读出江宁叙的内心，背起来自己很重的书包，然后坐在台阶上穿好鞋，离开。 这种憋屈的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找到了。 想骂人，又没办法。 人是他招来的，饭是他开口请吃的。 讲什么呢？ 送自己两个字，活该！生生吃的很饱，但没有撑到。 她现在就是让自己努力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新陈代谢才会好起来，她不可以让身体再出问题，她承担不起。 慢吞吞往家里走，回了家回了房间，看着桌子上的卷纸，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将英语卷纸盖在了数学卷纸上。 冲击英文。 点灯，开攻！ 加油，赵生生大王，你是大王呢，就不能认输。 撸起袖子，就是干！…… 江宁叙盯着窗外的那个落叶堆，已经散了一地，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旦吹风的话，可能家里就要遭殃了。 叹口气。 可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一旦它成为解压的存在，他重新堆好，那么明天赵生生是非常有可能在穿过去一次的。 一个半小时以后，江宁叙才结束今天的劳作。 落叶堆又重新堆了起来。 他依旧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手里端了杯牛奶，落地窗上有他的影子。 愿你不在无枝可依。 愿你常驻阳光里。 077 无心的纵容 赵生生早上四点起床。 其实不太够睡的，但她有个方便，在学校她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大多数的同学都不会吵她，中午她大概是可以睡上一个钟头的样子，这样早上早起的时间就弥补上了。 刷题。 重新拿出来自己的那些数学卷纸。 深呼吸一口气。 现在已经很糟糕了，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加糟糕吗？ 没的可怕了。 该失去的已经通通都失去了。 就在她的比赛狠狠摔了一跤的同时，最疼她的父亲过世了，还会有比这更加悲惨的吗？ 扯开封皮。 开做。 六点钟从家里离开，因为要走一段时间的路。 鬼使神差，她姐家在江宁叙家前面的，无论怎么走，她都不可能经过江宁叙家门口的。 可她此刻就站在江宁叙家的门口。 小门开着呢。 小叔回来了？ 不然这是几点开的门呢？ 生生又偷摸走到落叶堆前，昨天弄乱了，结果今天又堆好了。 双手合十。 “小叔小叔，我对不起你，我晚上回来一定帮你干活。” 闭着眼睛，直冲了过去。 穿过落叶堆，她觉得自己就获得了新生。 整个人都有斗志了，斗志满满，她要去学校厮杀拼搏了，她会上最好的学校，她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嗯。 转身潇洒走掉。 江宁叙睡的肯定不晚。 院子里的门肯定不会自己开，他四点钟就去下楼开了小院门，也不知道是抱着何种的心态，然后回来的路上还扫了一眼落叶堆。 再次出现在院子里，果然已经成垃圾现场了。 沉默了几秒。 赵生生每天都穿落叶堆穿的很快活，就像是个大侠一样，回归到了属于她的江湖之中。 七天以后，江汉阳结束工作回到了清平。 他刚想推门进去，结果往里一看。 这家里是落败了吗？ 没落败的话，为什么满地的叶子？一院子部都是，这哪里像是有人住的，这看起来更加像是废弃了很多年的屋子，鬼屋吧。 江宁叙这个小混蛋，叫他扫落叶，他还说他扫了。 这叫扫了吗？ 刚想发飙，电话响。 他的设计出了点问题，现在人家请他回去解决。 家门都没进，又得出差。 生生周五回了上中，进门就开始干活，她妈没有在家。 外面有人敲门。 赵生生擦擦手，去开门。 是她大姨，陈秀芬。 “生生回来了。” “大姨，进来坐。” 赵生生招呼自己大姨进门，陈秀芬经过卫生间，就看见里面洗手盆还有地上都是衣服。 感慨。 “你现在是长大了，你妈呢？还没回来？” “嗯，她下班可能要晚一点。” 她妈晚上会回来的晚些，晚市结束的晚。 陈秀芬和赵生生闲话家常，提了提之前她陪陈秀芝的那段日子，“幸好人是坚强起来了，我们大家都以为你妈的个性，她会撑不住的。” 生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人活着嘛，就是个念想。” 心中有所求，就会活的更起劲一些。坐了能有多半个小时，陈秀芬就走了，等不到陈秀芝回来，她觉得也太晚了。 来的时候给家里买了些吃的喝的用的。 陈秀芝今天晚上生意很一般，不过卖了点钱，直接送到她二姐的门上。 陈秀琪对她讲的，不用怕少，就是一天几十，你能还我也是好的，不用攒到一块儿还的。 还完钱回了家。 赵生生已经把家里她妈的衣服还有窗帘被罩一类的都给洗了，洗的干不干净不清楚，反正洗衣机洗的，就是拧水的时候她手没什么力气，拧的不够干，卫生间都湿哒哒的。 做好了晚饭，已经摆好了，就等着她妈进门吃口热乎的。 “妈。” “你回来了，不用每个星期都回来，来回折腾累不累。” 陈秀芝精疲力尽的，恨不得躺到床上马上睡着，这一天天的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脑子里都被占满了。 这日子呀，就是这样过，从不习惯到慢慢接受，也就成自然了。 “妈，吃饭。” “哎，好。” 陈秀芝坐在女儿的对面，问问生生的功课，问问学校里的情况，意见什么的她给不了，但不像是以前，什么都指望别人，该说还是会说，哪怕说不到点子上。 “你喜欢数学，有时间就弄弄，不耽误功课的情况下就去做喜欢的事情，别担心钱花的多少，妈还能赚钱呢。” “我大姨刚刚来了。” 陈秀芝很是冷淡嗯了一声。 “来干什么了？” “给拿了一些吃的和用的。” “放着吧，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我现在也想开了，不太想占人家的便宜，省得你姨夫吓死，他现在觉得我们家是不行了。” 不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咱们走着瞧吧！生生安静了几秒，开口：“我大姨说陪了你一段时间，你情绪稳定多了……” 陈秀芝就真的冷笑了出来。 “呵，陪我一段时间？也就你姥姥总是过来看看我，不放心我。” 其他的人？ 兄弟姐妹？ 不过如此而已。 生生的心，掉了掉。 她不愿意恶意去揣测任何人，其实明白大姨对她妈也没有任何的义务和责任，但是当着她的面故意卖好这种事情……既然没发生为何要讲呢？她没问她妈的话，是不是就真的领情了呢？ 她觉得人和人之间其实挺复杂的，说复杂有很简单，绕来绕去，也绕不过一个钱字。 给陈秀芝夹菜。 “妈多吃菜。” “你也多吃。” 陈秀芝吃的比较慢，但母女俩几乎同时出现的改变就是，都能吃了很多。 陈秀芝过去一碗米饭勉强吃得了，现在每天两碗满满的饭，这一段也是真的没有犯过病，身心皆是极度疲劳，但依旧没有生病。 “有事情就去找你姐夫的小叔叔，大家都是亲戚，没有事情我们也不会故意麻烦人家，记得有点眼力见，帮着干点活，谁对谁都没有平白无故的好，知道吗？” 生生点头。 “嗯，我都干活的。” “你姐最近还忙吗？” “还行，你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质，每天见不到人，我睡下了她可能才回来，我醒了她已经走了。” 陈秀芝摸摸女儿的发丝。 “生生啊，坚持下吧，妈实在过不去外地，也没办法陪你，家里一摊子的事情，你姐呢这已经算是拉扯你一把了，一个人的时候你要是害怕，你就给妈打电话，或者多开几个灯，别怕浪费电费，妈给你交电费……” “我不怕。” 赵生生乐呵呵笑着：“我住的是别墅区，你不是也去过的，多大多好呀，住在里面的人都是有素质的有文化的，晚上整栋楼都开着灯，再说我姐夫的叔叔就住在后面，挺方便的，倒是我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妈妈住这样的房子，我住那么好那么高级的房子……” “我可不羡慕大房子，这房子买也就买了，买了就后悔了……” 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觉得空落落的。 再有一个，收拾起来也麻烦。 最让她觉得后悔的地方就是，因为买这房子，把生生上大学的钱都花光了，那个时候想着夫妻俩齐心合力，钱不成问题的，没料到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能赚到的还是有限的，加上家里欠了一屁股的饥荒。 她要是去外地住了，她二姐得吓得睡不着觉。 以为她要跑路了呢。 吃过饭赵生生洗碗收拾桌子，陈秀芝不做这些，也没有力气做，平时女儿不在家，她就随便吃一口，能吃饱就行，她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过了会，赵生生过来给她妈按摩。 “在学校别和同学起争执……有些时候受委屈了没人讲就和你表姐说说，或者写个日记，别和自己较劲，实在受欺负了你告诉妈，妈给你出头……” 唠唠叨叨的嘱咐着。 她分心分的厉害，对生生也顾不上了，生生也是让她省心。 赵生生回上中的时候普遍都会睡的很晚，她能做的一定都做完。 强迫自己做好。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多了。 觉得累。 很累。 很快就进入梦乡中了。 江宁叙开车回来都十点半了，今天和人有个聚会，所以回来的晚。 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对他表白，说实话他觉得挺失望的。 因为对方的脑子不是很好。 失望的不是对方脑子不好，而是脑子好的都有主了。 挺伤心的。 停好车，拿着车钥匙转呀转的，经过那落叶堆。 正觉得奇怪呢。 往常这个时间，已经堆一地了，那小孩天天跑他家里来钻落叶堆的，今天怎么能保持完好呢？ 哦。 想起来了。 今天周五。 她要回她自己的家的。 未来两天都能保持干净了。 回了屋子里，外面依稀还能听得见风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他走的时候远门并没有上锁，而是随意的关了关，只要一推就会开的。 看着不远处，看不到一点的灯光。 江宁叙拿着电话，他托朋友帮他弄点东西。 “……好，知道了，谢谢你。” “我说，你家里有妹妹一类的参加数xué lián赛吗？” 不然的话，他都这把年纪了，搞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是的吧。” 周末一大早的，外面有人说话，江宁叙是被人说话给吵醒的，他昨天睡的有点晚。 走出门，外面站着物业的工作人员。 交谈了一下，对方说是江汉阳让他们周末过来家里，把院子里的落叶拉走，因为不能在院子里焚烧，那一堆的树叶看着有些碍眼。 “能否开一下大门，让车进来，我们好进行清理？” 车不进来，他们没有办法弄。 江宁叙看看那落叶堆，足足半分钟以后才开口。 “麻烦你们星期一在过来清理吧。” 工作人员：“……” 早晚都要清理的，那为什么不是现在清理呢？ 你多等一天，还是都要拉走的。 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江先生……” “我会和他讲的。” 工作人员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觉得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任性。 任性吧，反正你有钱。 …… 生生在火车上的时候就下雨了，她觉得自己的点子应该没那么背。 上中下雨，那下车的时候应该不会下的，两个城市呀。 下了火车，她拉了拉自己衣服的帽子，直接扣在头顶。 整个城市变得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水。 路面上骑着自行车的行人明显变得少了起来，天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下了雨以后会不会下雪。 排队等公交车的人都多了起来，赵生生排了好半天才上了车。 火车站有直达家里的线路，可惜还是要走回去一段。 按照现在这个雨势，回去大概就变落汤鸡了。 她觉得有点冷。 她回去上中的时候，气温还好，今天突然降温了，没有准备。 抓抓头。 该和妈妈讲一声，帮她再买一件羽绒服了。 可她不喜欢和母亲开口要东西。 希望等她下车的时候，雨势能小一点吧。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剩她和司机了，司机问了一声：“你到哪里下啊？” “终点。” 司机点点头。 中途就再也没有停过车，因为没有上车的，也没有下车的。 赵生生拉上湿漉漉的帽子，外面的雨水顺着车玻璃向下滑，看样子是下的更大了。 有点倒霉呢。自己淋湿了不要紧，她书包里有书，淋湿了弄干也会皱吧的。 到站，下车。 满地落叶，满地雨水。 生生那衣服有点被打透了，鞋子也透了，从上到下都冷，整个人就显得有点发抖。 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不喜欢下雨天。 实在是那回遇上的事情有点可怕。 走两步，听见后面有声音，人就一激灵。 想要扭头看，又不敢扭头看，想要跑又不敢跑，她要是跑了，后面真的有人追上来怎么办？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探。 雨点砸了下来，风吹了过来。 掀翻掉了她的帽子。 雨水浇在头顶，和头皮融合到了一块。 天，变得有些黑了。 她觉得自己回来的太晚了，可回来的太早，就要扔妈妈一个人在家，她于心不忍。 想要去拉自己的帽子，虽然已经湿透了，但多少还能起点作用呢。 上手去抓。 咦。 头顶的雨似乎停了。 抬头看过去。 就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雨停了呢。 赵生生前面的发丝都挂着水，她轻轻甩了甩，江宁叙离她这样的近，肯定就会被甩到的，撑着伞举过她的头顶。 “这么巧。” 这可真是巧了。 刚刚还说是倒霉呢，现在就已经开始走好运了。 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 江宁叙看看她，以眼神示意赵生生去撑伞。 生生觉得有伞可以遮雨就不错了，撑就撑吧，拿过来伞。 可海拔在这里摆着呢，她撑伞那江宁叙就得外面淋着雨走，不然没办法的。 胳膊太短了。 赵生生：“……” 真不是我不想给你撑伞，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宁叙重新拿回雨伞，你看，生活对他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回去我请你吃糖。” 生生眯眯眼笑。 别委屈嘛，你不会白给我撑伞的，我会回报你的，江糖果。 “那你请我吃糖，我是不是要请你吃饭呢？” “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江宁叙：“……” “赵生生，你吃耗子药了吗？” “没呀。” “不觉得这个性变得太欢脱不适合你自己了吗？” “没觉得呀，我妈还觉得我现在的个性很好呢。” 江宁叙收声。 作为母亲，自然会觉得现在的赵生生要比以前的赵生生好的多。 明明想叫她滚回她自己家吃饭的，因为眼前这个强装开心快乐的人而改变主意了。 一顿饭而已嘛。 再说不是讲了，要请他吃糖的。 打平了。 带着她直接回了自己家，把她送到楼，找出来自己的衣服给她，家里也没有女人可以穿的。 “衣服裤子不合适你就挽一挽，实在不行就拿剪刀剪一下。” 其实他多走几步，去她家找她的衣服就好了，可江宁叙不愿意动。 懒得动。 “知道啦。” 江宁叙下了楼。 她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煮了辣热汤面。 他是无辣不欢，不吃辣怎么活。 赵生生从楼上下来，衣服袖子挽了好几圈，这都好说，最可怕的就是他裤子，腿长是真的了不起呀。 她这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什么味儿，真好闻。” “辣海鲜面。” 赵生生：“……” 那红彤彤的一锅，别说是要给她吃的。 “过来吃呀。” 生生坐了下来，坐在他的对面，她现在回家也是一个人，这样的夜晚突然觉得挺可怕的，有个亲戚家的哥哥péi liáo也挺好的。 “有蒜吗？” 江宁叙：“……” 江宁叙倒了两杯酒，低度数的，赵生生谢绝掉了，她肯定是不会喝酒的，她没喝过。 “就算你是我亲戚，我们俩也不适合在一块儿喝酒。” 家里也没有别的人。 “这是梅酒。”江宁叙拿着杯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和她解释什么呢。 十度的酒叫酒吗？ 那面很辣，配着冰块加酒，吃起来就很火辣辣。 生生嚼着面条，辣气从鼻孔里就喷了出来，这回倒是不冷了，浑身都热起来了。 咬一口大蒜瓣。 “那东西辣心，少吃。” 江宁叙摇摇头。 在他面前吃大蒜的，也算是少见了。 哪天赵生生在他面前抠脚，他可能都不会觉得意外。 习惯就好。 生生嚼着口中的大蒜。 “我爸有些时候觉得饭菜没味，就嚼大蒜，我就想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味儿……” 078 我的小确幸 “做人要向前看。” 江宁叙安慰生生。 生生把嘴里的大蒜囫囵个儿咽了下去。 “你那酒没有度数是不是？我也想喝一口。”抬头看他，和他要酒。 十度的酒她大概也知道是在什么样的范围内了，小时候喝过香槟，那时候的香槟没有现在这样的高大上，香槟不过就是一种水果酒，没有任何的酒味儿，喝起来甜甜的。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喝过。 江宁叙看了她一眼，他这喝的好好的，一个人喝酒的感觉不错，多一个她…… “你就吃你的大蒜吧。” 小孩子喝什么酒。 “给我来一杯。” 生生拿起来他的杯子邀酒。 江宁叙没有办法，给她倒了一杯，也就是沾个杯地儿那些，起身去冰箱里找冰块。 “能吃冰吗？” 据说有些女生什么体寒体热的。 “能。” 捡了一小碗的冰块走了回来，放到她的酒杯里，配合着家里的灯光，那么一照就很好看了，杯子里晶晶闪亮。 江宁叙放下酒瓶，斟了一口。 嗯，美味！ 如果没有身边的这个小孩，可能就会更好一些。 “江宁叙，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问。” “你从小就这么聪明，众星捧月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江宁叙不说话。 过了很久都没说。 生生觉得很怪异，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也不知道瞧出来了什么，她用力拍拍江宁叙的肩膀。 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身上豪放的劲头就释放出来了，带了一丝的匪气，江宁叙觉得这样的赵生生才招人喜欢，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拍。 差点没把他给拍下桌。 也挺叫人崩溃的。 “吃你的饭，别拍我。” 体格子弱，受不了你的大力金刚掌。 生生是聊开了，什么匪气、豪气、洒脱通通跑出来一个遍。 那梅酒是一杯跟一杯，她问数xué lián赛方面的问题，江宁叙就是有心想推着她重返数xué lián赛的赛场，一来二去的，确实没注意到，一瓶酒就被她喝的七七八八了，这酒度数不高，喝多了也肯定不会太难受，但不经常喝酒的人，哪怕就是五六度也会醉酒的呀。 聊嗨了以后，问题出来了。 生生和江宁叙保持哥俩好的姿势。 江宁叙推她。 “怎么着？觉得我不够聪明，不够资格和你做朋友是不是？”赵生生脸色严肃了起来。 小脸红扑扑。 问题也就出在这红扑扑上面，如此红润，红的不正常。 江宁叙刚推开这人，她又粘了回来。 “我同你讲，江宁叙其实我……嘻嘻……”自己冒傻劲的笑，笑的神秘兮兮：“我啊，不是天才，我到了初四，初四你知道的吧？我们高中四年级的，不是因为复读……” “知道知道，你好好说我好好听，手放下。” 这像是什么样子。 江宁叙悄悄脱离开她的胳膊，可下一秒赵生生又把他给搂了回来。 江宁叙一个白眼翻上天。 有完没完？ “我是初四才觉得自己有天份的，那些评委老师说我是天才，经受不起批评，我怎么经不起批评了，我比赛发挥失常，我爸死了……” 生生这回不拉着江宁叙了，而改成嚎。 扯着嗓子开嚎。 她委屈。 借着酒劲就部都发泄了出来。 干嘛呀，命运就瞅着她不舒服，那就少瞅两眼被，何必可着她一个人伤害呢。 你说她家要钱没钱，要啥没啥，就这样还要夺走她爸的命。 怎么服气呢。 闭着眼睛嚎。 江宁叙看着桌面，筷子缓缓放了下来。 这面，他是没办法吃了。 心有点难受。 “哭出来就好了。” 推推小锅：“吃点东西垫点，省得一会胃疼。” 赵生生自顾自哭了十多分钟，哭够了，用袖子擦擦脸，脸转向江宁叙，笑嘻嘻歪着头。 “我同你讲，我得参加数xué lián赛，我要争取保送的名额，我不甘心。” 拽着他的手开始发狠心，下决心。 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 江宁叙相信她刚刚哭不是假哭，人憋到一定的程度了，如果不释放出来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这样挺好的。 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就听着她一个人讲。 “那就试试看吧。” 他说。 想要努力，总会有成果的。 总比发白日梦来的好，做梦等着命运多眷顾你一些，还是算了吧。 人啊，只能靠自己。 “我有点饿，我得吃面。” 他又推推那锅，现在那锅是完都跑到了赵生生的眼前，成为了她的独食。 “我怎么那么热呢？能出去吃吗？” “外面下雨了。”他讲。 今天这落叶堆看来没人钻了，明天大概就要被清理掉了，下了一场雨部都是水汽。 生生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窗前，拉开拉门，她伸出手去接。 还真是下雨了呢。 那就不能出去玩了。 她一开那落地窗拉门，外面的风就钻了进来，屋内的暖被挤走了一些。 可怜巴巴看着地面。 人有些时候，总是会活的任性一些的。 比如说她现在，就想出去吃个面。 “老天爷都和我作对。” 江宁叙看了一眼外面：“一定要在外面吃？” 吃个面而已，哪里不能吃。 “想在外面吃，吃完了我就回家努力去了。” 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站着对着落地窗又嚎了起来。 不公平！ 江宁叙被她哭的头疼。 “等我一下。” 这要怎么弄呢？ 想起来了江汉阳在夏天时候招待朋友用的大伞，就是那种完可以挡雨的。 去库房翻找的时候又瞧见了自己的帐篷，干脆就把帐篷支到外面去了。 淋了一身的雨。 这不是有人闹着一定要在雨中吃个面嘛。 支好帐篷，喊屋子里的人。 “你出来吧，自己出来就行，别的不用你拿。” 你要是再给我嚎，我就踹飞你！ 江宁叙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赵生生敢再哭，他就真的把她打成大花猫。 他走上台阶，台阶上部都是脚的水印。 生生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脸仰头看他。 “嘻嘻，你真高。” 江宁叙推开她的死人脸。 又哭又笑的。 “闪开。” 重新给她煮了一份海鲜面，加了大量的辣椒粉，怕她感冒。 她家半个人都没有，真的感冒，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起来小叔说的那个话，江宁叙现在十分赞同。 如果不能负责，那就别接。 接回来麻烦大家，你这是何苦呢。 堂哥和堂嫂这件事干的叫他觉得，不够漂亮。 不想管那就别接，接过来扔在家里，和孤儿似的。 端出去，送到帐篷里。 “吃吧。” 吃了以后，就不会在颠沛流离了。 吃了以后，就不会无枝可依。 “你真是个好人。” 江宁叙冷哼了一声。 给他发好人卡是吗？ “你也可怜，家里也没人心疼你，爸爸有了新家庭，妈妈有了新家庭……” 挺可怜的。 她爸虽然过世了，可活着的时候她超幸福的。 江宁叙大概就没体会过什么叫幸福吧。 生生一个人坐在里面吃面。 你想帐篷里的环境能有多好。 他只是把帐篷搭了起来，地上都是湿涝涝的，坐椅子上那高度不够，只能坐个小板凳，窝曲在里面。 可就如她自己所讲的，她想要干的事情干成了，接下来就剩下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江宁叙冲了一下澡，反正外面的大蒜少女一时半会的吃不完。 等他冲好澡，换了衣服下来，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帐篷的门开着，迎接着外面的风雨，里面的小孩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打伞去确定一下赵生生回去了。 走的这三四百米的路上，心里又重新把江君择谴责了一通。 生生回了家，进门上了楼，爬shàng chuáng就睡了。 她明天还得上学呢，还得努力呢。 她不能认命。 她也不认命。 “妈，你等我养你！” 生生胡乱喊了一通，然后瞬间入睡。 …… 江宁叙定的闹钟，一大早的就爬起来去赵生生家按门铃。 到点了，她要是再不走，上学就迟到了。 老父亲一样的心情啊。 感觉自己活的特别的沧桑。 瞬间老了三十岁不止。 想他江宁叙，喝了一夜浪漫的酒，然后还得叫个孩子去上学。 好想把桌子踹翻。 就怕负责，所以他不养任何的小动物，不养任何需要人侍弄的花草，家里种的都是靠天活，不能活那就死。 “赵生生……” 喊她。 赵生生摸摸索索的从里面出来。 “你一大早的又表现什么呢？” 再闹他，他就不客气了。 起床气还没消呢。 “江宁叙。” 生生微笑着叫人。 “嗯。” “我眼睛看不清了，又模糊了。” 江宁叙：“……”你是不是专门来克我的？ 他昨天就应该睡在学校，不该睡在家里。 赵生生的眼睛又出问题了。 医生讲虽然不是因为喝酒所引起的，但能不喝酒还是尽量别喝酒。 她爸爸没了，她妈那情况…… 庸人自扰说的就是自己这种。 别人家的事，干他什么事情呢。 可他还得跟着操心。 甚至这责任落到了自己的肩上来。 还是饶了一通，他堂哥对他讲的。 江君择在电话里讲；“……生生她妈这情况实在没办法，你就侧重多照顾一点。” 所以，你是摆设吗？ 江宁叙好想这样问问堂哥。 要你何用呀。 这是你家的亲戚，不是我的。 “她直接对我说不就好了，何必还通过你。” 反正都是他的活。 反正最后也都是要他来做的。 那要江君择出面做什么呢？为了好看？ 切！ “小姑娘嘛，觉得麻烦人了……” “她要是觉得麻烦我了，昨天就不会一边嚼着大蒜一边对着我喊老天爷对她不公平，下着雨要出去吃面，我大半夜的顶着雨出去搭帐篷……” 江宁叙为自己抱不平。 江君择沉默了一会。 “我找个其他的人过去照顾生生一段。” “不用了。” 既然都对他讲了，那就他吧。 他就抱怨抱怨。 “宁叙，作为亲戚照顾一些无可避免的，但你们这个年纪……哥有些话要对你讲清楚，别照顾照顾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你和赵生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江君择的语速不快，语调平平，讲出口的话带着一股冷。 赵生生不是季娇。 小叔和宁叙都觉得他不负责任，可赵生生是谁呢？ 需要对她负责的是她父母，不是自己和季娇。 江宁叙无声扯扯笑。 本质上，他和堂哥并不是一种人。 堂哥或许是精英，可不是和他活在同一个世界。 当初如果小叔也这样想的话，那…… 江家人的冷，是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极致冷漠的冷。 除了自己，谁都不在意。 “为什么不讲话？” “讲什么，讲你操心的多余？” 江君择冷笑一声，“江宁叙，别拿着你的好心到处散，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吃亏的。” 宁叙虽然不小，可接触的只是他学校范围内的小社会，对于他这样的人，所能接触到的肮脏不多。 生生不是不好，但生生就是下等人，她的家她的父母包括她在内都是，某些事情提前说清楚，总好过以后大家难堪。 不是没有女人，想要通过一场恋爱，一段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出身。 安静了许久。 “没有事情，那我就挂了。” “我找个保姆照顾赵生生。” 江君择有些头疼，或许他该让赵生生搬出去住，可这样的话，那赵生生势必要租房住。 真的是揽了个dà má烦。 这些事情，一开始就不该接手的，那样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烦扰了。 “你找个保姆照顾她，然后让她还钱给你们吗？不用我讲，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条件……” 这明摆着就是难为人呢。 江君择知道行不通，但还是想把江宁叙和赵生生隔离起来。 小孩子，长时间相处，很容易出问题的。 他现在甚至不得不想，季娇是怎么想的呢？是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还是 一开始就是…… 电话拨给江汉阳。 提醒小叔。 如果一定要江家出个人顺带着照顾赵生生一下，那还是小叔去，别让宁叙插手。 江汉阳：“……” “你这个混账，你也来支配我。” 反了天了。 真是一个个的都拿着他当软柿子捏。 你们不负责以后，责任都甩给我？ 还得指名道姓的说信任他，信任个鬼。 他是傻了才会相信这些人说的话。 “江君择，你给我滚蛋。” 园林设计出了点问题，他这边急的满头都是包，结果这个小混蛋还在后面拼命扯后腿。 “小叔，赵生生高中，宁叙刚上大学，小孩子容易冲动，他们暂时还不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她有心引诱的话……” 宁叙不一定能撑得住。 过了很久，电话里传出来江汉阳的声音。 “君择，你还真是江家的人。” 怎么能讲出来这么冷血的话？ 赵生生她就是个高中生而已呀，借住在亲戚家…… “有些事情，提前讲清楚，总好过以后出乱子。” 江汉阳揉揉太阳穴，他是没有休息好，这空调吹的他有点难受。 “我知道了。” ＊ 生生的眼睛又出问题了。 老师：“……” 这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 陈秀芝压根就连点风声都没听见，她不喜欢孩子每个周末往家里跑，明白生生这是懂事，可不喜欢的恰恰就是这点。 太懂事了，叫她心里难受。 所以赵生生突然不回上中了，她倒是没有怀疑别的。 只是嘱咐孩子好好学习，有事情记得和家里讲。 赵生生被医生规定了每天的用眼时间。 这样一来，又成了半个盲人。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看不见的时候，能去多想想别的东西。 放学随着rén liu往外走，一辆车进入了她的视线当中，天已经黑了，因为太黑所以视线更加模糊，只能瞧见个大概。 也说不清看见的是真还是幻想出来的。 往前走。 走了几步，就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个人影。 一个模糊但又有些清晰的人影。 看清了。 是江宁叙。 “你来接我。” 生生想除了来接自己，似乎江宁叙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出现在这里。 江宁叙看着她。 他想，江君择大概不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人越是说不能做的事情，他江宁叙偏偏要做。 最后看看，是不是你江君择口中所讲的。 关系最后就一定会染色。 走着瞧吧。 “上车。” 生生弯腰去开车门。 “赵生生。” 韩婷一路小跑了过来，她有些谨慎的盯着江宁叙。 因为摸不清这人是谁，哪里冒出来的。 赵生生要是个能坐得起跑车的人，何必中午吃那些东西呢。 拉拉生生的胳膊。 “生生……你可别因为家里一时的糊涂做错事……” 韩婷知道赵生生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父亲过世了，她母亲身体似乎也很不好，这些零碎的消息都是从生生班主任老师那里知道的，因为家长会赵生生现在都是没人给开。 生生侧过身体。 “这是比我高一年却和我同岁的韩婷，这是我大表哥。” 韩婷松口气。 大表哥啊。 是亲戚呀。 那就好了。 江宁叙没动。 “你表哥叫什么名啊，我好想在哪里见过。” 韩婷觉得这张脸好眼熟，她不是装眼熟，是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叫什么来着？ “赵宁叙。” 韩婷细细思考。 不对呀。 表哥不是应该和你姓不一样的？ 堂哥才是一样的姓啊。 “你表哥也和你一个姓呀？” “对，我表哥也姓赵。” 赵生生胡扯。 她也是一时之间没把这个关系扯清楚，现在既然说出来了，只能继续胡诌了。 赵宁叙？ 哦哦哦，她想起来了，她知道一个叫江宁叙的。 可惜了，撞名而已。 079 怪力-少女 生生：“那我走了，韩婷？” 韩婷走到生生的左侧边，压低声音，说：“嗯，走吧走吧，你家亲戚我就放心了，赵宁叙……我知道一个叫江宁叙的，不过瞧着他也不像。” 下意识又去看了江宁叙一眼，还是觉得不像。 看着就是那种头脑不太好的样子。 “明天见。” 江宁叙等赵生生坐进车里，才别过眼跟着上了车。 这都交的什么朋友？ 乱七八糟的。 “我事先说好，我现在零花钱不多，没办法达到以前的程度。” 君子契约，我可以给你买糖，但她经济条件现在一点都不好，总是和家里伸手要钱，其实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江宁叙没好气，喷她：“我知道了。” 他是有多不要脸，成天的就惦记高中生那点零花钱。 想想都替自己觉得心酸，他怎么就混到了今天这地步呢。 “你别生气，我好好说你就好好听嘛。” 做人何必那么急躁。 相处的时间越长，赵生生觉得江宁叙个性不好，比自己更加的不好。 这完就是从小缺爱所造成的。 跟他不熟悉的人才会觉得他如何赏心悦目什么的，她的话……算了吧，知道眼前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太了解了。 江宁叙恨啊。 故意气他，然后又说他小心眼是吗？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 可恨，可恶。 江宁叙开着车，和赵生生聊着用脑想题的思路。 其实眼睛出点问题，也不见得是不好。 按照他的理论，无论是眼睛好的人还是眼睛坏的人，只需要有个人在旁边口述，然后赵生生的头脑里就可以想题算题。 “你试试看。” 他来口述。 赵生生的反应确实出乎江宁叙的意料之外。 你知道的，她就像是一座宝矿，你不清楚她到底有多深，越是挖掘越是兴奋，因为能挖掘出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多到让他惊喜。 别说今天赵生生是故意气他，就算是气死了，他也甘愿。 他喜欢和聪明的孩子做沟通，这是强者和强者之间的交流。 不用笔，不用纸就可以在脑海里构造出n个维数的空间。 江宁叙现在不仅仅是周末带着赵生生，有时间就会接送，每天晚上陪同，他们有许许多多的共同话题，谈数学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出数学以外，就是两个陌生的人，至少生生是如此认为。 她不喜欢江宁叙，江宁叙也不喜欢她。 仅此而已。 老师让赵生生在课堂上给同学们打个样，因为这周的考试当中有一道题，年组只有一个人答对了，那个人就是赵生生，唯一的幸存者。 老师激动，当然激动了，你知道的，千里马常有，可伯乐不常有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吗？ 他能发现赵生生，并且能把赵生生带出来，他是自豪的。 生生大概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后站在讲台上不急不慢的讲着，她很淡定。 就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的云淡风轻。 下面的同学们则是炸了锅了。 这就不是他们这个范围能答出来的题目，不然班级里也有那么多的学霸，为何没有一个人能解答出来呢。 同学a：“什么呀？完听不懂，本数学渣只能仰望了。” 同学b：“一样是人，人和人的智商为什么差距这样的大？” 同学差生：“我和她可能不是一个物种，我很有可能是草履虫。” 什么玩意，完听不懂！ 重要的事情讲三遍，真的是同班同学吗？ 不是的吧，赵生生是天才的吧。 班上同学也有好奇来接赵生生放学的那辆跑车，实在是学生当中没有人有这样的实力，看着会羡慕。 “你表哥是做什么的呀？” 少女怀春总是诗嘛。 赵生生正在脑海里计算，翻来覆去寻找自己的漏洞，被同学一打岔带了出来。 “混吃等死的富三代。” 同学：“……” 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太美好呢。 完打破了自己的想象。 一点都不帅。 “他要不是你表哥就好了，近水楼台，和帅气的男生谈恋爱……” 赵生生直接斩断同学的遐想。 “不可能，我除非是不想好好活了。” 想好好活着，干嘛找江宁叙。 除了脑子，一无是处！ 韩婷中午跑到教室来，反正是午饭午休的时间，也不会耽误谁，和赵生生交流经验，韩婷的程度是完可以的，什么叫一点就通，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生生的位置很靠前，她就在讲桌的旁边呀，前面的教室大门大开着。 以至于一点钟快要上课的时候，老师进门就发现自己班级里多了许多不是这个年纪的学生。 把学校里的数学爱好者都给招来了。 赵生生现在因为眼睛的关系，她暂时停了竞赛班的课程。 周末江汉阳终于回来了，回来以后就找了物业。 院子里那堆叶子怎么搞的？ 上次不是打过电话说要清理的，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院子里部都是落叶，吹的到处都是。 物业的负责人也是满脸为难。 “……确实是小江先生说不用清理的。” 这没可能呀。 他走的时候交代好好的。 “麻烦帮我找两个人清理一下吧。” 眼前清理就难了，因为前天下了雪，有些都被埋进雪里了，江汉阳看不了这样的邋遢，睡在这样的院子里，他会做噩梦的。 晚上和江宁叙吃饭，就问了问。 “哦，我可能给忘记了。” 江汉阳翻来覆去瞧着侄子的脸盯。 物业的人说他登过门，特意提醒过江宁叙，是江宁叙亲口讲的不用清理，晚几天清理。 看了好一会，也没研究出来这孩子想做什么，那一堆的落叶能干什么呢？ 烧火吗？ 他也不用这个做饭的吧。 “我吃好了，我出门了。” 江汉阳：“哦哦哦，你去哪里呀？” 这不是已经回来了？ “去同学家。” 江汉阳狐疑，难不成是谈恋爱了？ 看起来可不像呢。 江宁叙去了赵生生家，嗯，也就是季娇的房子。 080 赵丽华登门 赵生生闲来无事，今儿没忙着和江宁叙解题，而是提出来想要玩玩五子棋。 “五子棋？” “我和同学借的，说好周一还给她。” 这个同学自然就是韩婷。 江宁叙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就算是赵生生和他讲，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去跳江吧，他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发生了吃大蒜，哭的和鬼一样的对着他喊，生活对她不公平以后，江宁叙就直接把她当成男性同胞看待了。 “确定要玩？五子棋我可是个高手。” 他没输过，信不信？ 赵生生摩拳擦掌。 “那就太好了，我不和弱的人玩。” 她要的就是强者。 两个人对战，一开始江宁叙以为她就是纯粹的想要玩玩而已，等慢慢的，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缓缓落棋子。 “赵生生，你今年多大？” “我读高一呀，你猜我多大。” 自己算嘛。 江宁叙笑：“我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也证明了五子棋的必胜解法。”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呀。 他为何会这样的喜欢她。 他们好像天生就该在一起，成为朋友成为知己的。 “哦，你数学可能不太好，我复读了两年。” 江宁叙：“……” 有劲没劲？ “你有qq吗？” “有的呀。” “那加我吧，有事情你可以找我。” 赵生生点头：“好的呀。” 答完这个好的呀，她就回家过年去了。 这是赵宝科走后，赵生生和陈秀芝的第一个年。 家里只有母女俩，别人家门框上都贴着喜气洋洋的对子，唯独生生家门框空无一物。 陈秀芝坚持不见红。 她丈夫刚走半年，她贴什么对子。 过年的年货是生生跟着她妈去买回来的，大部分的重量都在赵生生的手上，其实她也拎不动。 一直都咬着牙坚持。 她不拎那就得她妈拎，她舍不得她妈受苦。 爸爸没了，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做柱子就得有样子，拿出来当家做主的气势。 陈秀芝一直到年三十都忙着在外面做生意，她就在陈秀琪的批发部门口搞一些东西卖，反正她二姐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现在的生活里，除了赚钱就是赚钱，每天晚上回家就数钱，只有数钱才能让她觉得生活还有点希望。 怎么着，这两年也得把生生读大学的钱给赚出来，她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开口借钱的。 她在外面做生意，赵生生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年二十九，生生奶奶打了电话，叫她们母女年三十过去吃个团圆饭，不过被陈秀芝给拒绝了。 陈秀芝觉得赵宝科死了以后，赵家的人对着她好像就有点意见一样，这些姑姑叔叔什么的对生生的牵挂也没那么多，那她也不是脸皮那么厚的人，不会主动靠近他们的。 年三十，生生奶奶登了门。 看着孙女在家里忙活年夜饭，叹口气。 知道陈秀芝这肯定是跟他们生分了。 是，宝科过世以后，大家对陈秀芝都有点意见，觉得该死的人没死成，不该死的人提前死了。 拉着生生的手：“生生啊，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多多包容包容你妈，她身体不好。” 她对陈秀芝也有很大的意见，可是她不讲。 人已经去了，讲那些没用的也是徒增烦恼。 不看陈秀芝的面子，也得看赵生生的面子，赵生生是老赵家的人啊。 “奶，我知道了。” “奶奶想让你和我一起过年，这至少还能有点气氛，你说你们娘俩一起过，你妈要是想起来你爸，这个年可怎么过啊……” 说着自己先哭了出来。 老三死了，平时宽慰自己，这人啊都有自己的寿命，可到了过年，这往年就都是三儿子做饭，今年你说这厨房里换了个人，她这心特别的不是滋味。 哭了好一会，赵生生又劝了一会。 做奶奶的掏出来一整个月的工资，塞到生生的手里。 “奶，我有钱花。” “拿着。” 老太太掰着赵生生的手，就不让她挣扎。 “奶奶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过年了给我大孙女一点压腰的钱，你要是这个钱都不要，那奶奶就真的觉得你和奶奶生分了……” 送了赵奶奶下楼，生生看着手里的钱出神。 其实她妈的想法，她多多少少知道，可这个时候不能劝。 有些时候做子女的，也是满难为的。 赵奶奶回了家，就躺床上了。 想老三想的。 赵宝中人在厨房忙活，没有办法，陶艺茹不做就得他做，老婆讲了谁妈谁照顾，将来她娘家妈有事情，她绝对也不会麻烦赵宝中的。 “你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三嫂和生生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 怪可怜的。 今年是三哥走的第一年啊，心里该多难过。 陶艺茹说：“那你今年去了，以后去不去？你开了这个头，以后不去她就有权利挑你。” 去了家里，你说年三十的，上门能空着手吗？ 孩子在家，能不给压岁钱吗？ 这些出去少个三五百的拿不出手，三五百她能买件很好的大衣穿穿，不是她冷血，那你说赵宝科人死了，那陈秀芝和老赵家的关系不就断了，这以后还算是什么亲戚。 赵宝中缓缓地嗯了一声。 妻子不同意，那就不去了。 ＊ 赵丽华这是出了事情，亲自到了建设大道这边的市场来视察。 身后跟着一排的人。 这附近就是，因为强拆出事故的现场，事情闹的很大，今天又是大年三十的，她亲自来了。 一身利落的黑色羊绒大衣，身后跟着秘书以及上中市公安局局长，就在前方大道，还停着几辆警车，赵丽华和身边的人刚刚从伤者家里离开。 黑着一张脸。 旁边的公安局局长也是拉着一张长脸，他被赵丽华训，那他回头就得找个人训。 大过年的，你们不叫我好过，那咱们就都别好过。 赵丽华走了几步，视线顿了顿。 瞧见在路边看热闹的陈秀芝了。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陈秀芝跑到这里来摆摊了。 亲眼看见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觉得不太合理的，我们市委不是对民众有个公开的信箱，大家都可以提意见……” 和旁边的群众握着手。 到了陈秀芝这里，陈秀芝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跑了。 头也不回的跑了。 陈秀芝不喜欢和领导搞那些假兮兮的对话，说了有什么用，还说什么公开信箱，写了你们就听吗？反应情况的多了去了，最后都解决了吗？ 赵丽华带着人转头直接离开了，她临时出来处理突然事故的，回去还有会要开，下午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晚上都七点多了，她才进家门。 换了鞋，坐到沙发上喘口气。 家里就她一个人，季云翔回了他妈那里，保姆已经准备好晚饭，也打算回家过年去了。 “赵s长，那我就回去了。” 赵丽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保姆，这是她辛苦一年应该得的。 “新年快乐。” “您也快乐。” 保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家里只剩下赵丽华一个人。 很想躺上一躺，可想起来白天看见的那个人，抓起来自己的包，下了楼。 她的司机还没有走，给领导做司机的，多少眼力见得有，今天是年三十，家里也确实等着他回去过年呢，可你说回家重要呢，还是努力往上干重要呢？ “你怎么还没回去？” 司机为赵丽华开着车门。 “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就休息一下。” 赵丽华点头：“去山南。” 司机点头，确定了具体方位，然后启动车子，他并不清楚赵丽华去山南是要去谁家，因为他当赵丽华的司机以来，除了赵丽华母亲家，其余的亲戚家他都是没有拉赵丽华去过的。 车子停妥在楼下。 赵丽华和这栋楼显得格格不入，尽管这里是新楼。 外面到处都是放礼花礼炮的声音，大人孩子欢乐的笑声，她孑然一身。 当当当！ 赵生生听见敲门声，探头喊陈秀芝。 “妈，有人敲门，你去开下门。” 她在厨房里当大厨呢，也不会做，但看看食谱就学的差不多了，正在一展身手呢。 陈秀芝无事可干，女儿不让她下厨，家里卫生也不用她清理，赵生生回来一个星期，每天不是洗床单就是洗窗帘，所有能做的都给做了。 踩着拖鞋出来开门。 “谁呀？” 一推开门傻眼了。 确实赵丽华从未登过她的家门。 “大姐。” 有些手足不安的叫了人。 搞不清眼前的人来是做什么来了，有点迷糊。 陈秀芝不擅长和赵丽华打交道，实在是在赵丽华给人的感觉太冷了，你和她讲什么，也讲不到人家的世界里是不是。 加上她在赵丽华家做工的时候，赵丽华训斥的她那几回，永生难忘。 “大姑来了，进来坐呀。” 生生探头。 她不说话，她妈就和她大姑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僵持着。 081 为母则刚强 陈秀芝对赵丽华的感情很复杂。 赵丽华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可每当自己出问题的时候，这个大姑姐是真的冷眼旁观啊。 搞的她心寒。 孩子劝她，说大姑家有不代表就应该无偿拿出来奉献，可陈秀芝依旧绕不过去那道弯弯，她不是想要赵丽华拿出来多少钱，想当初赵宝科下岗，赵丽华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搞定，可赵丽华硬是当做没有看见。 “姐，进来坐吧。” 赵丽华进了屋子里，四处看了一眼。 陈秀芝这房，地点买的很好，就是买完以后手头没有任何的钱了，加上她自己认为装修是浪费钱，买完房子什么样她就什么样搬进来住了，反正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的话，住人完没有问题。 找了椅子坐下。 “大姑，喝水。” 赵生生端了水出来，刚刚放下，惊叫了一声：“我的菜……” 她锅里还有菜呢，又急叨叨的跑回了厨房。 屋子里。 陈秀芝：“……” 赵丽华：“……” 两个人没坐到一起聊过天，眼下这麻烦就出来了，不知道该从何处切入手。 “你在你二姐那帮忙吗？” 她不会错认陈秀芝的，肯定是眼前的人。 “不是，借她门口一块地方用用，过年了卖点馒头什么的。” 她赚的都是小钱，赚的辛苦却也赚的快乐，因为心里有个奔头。 为了赵生生。 她是死了丈夫，但不能被任何人瞧不起。 “挺好的，秀芝啊，宝科去了这么久，大姐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聊聊，现在我们坐在一块，你有难处你就说说看。” 为什么是说说看，而不是你讲出来我替你解决，赵丽华讲话很谨慎，她不能承诺的事情她不会讲死，亲戚之间也得保持个距离，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办的，她坐到这个位置上，是为了群众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他人。 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她绝对不碰。 陈秀芝低着头，也不讲话。 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赵丽华又说：“赵家还是你婆家，就算退一步，你不想和我们做亲戚，我们中间还有个生生做联系呢，赵生生是老赵家的大孙女，你身体不好，也别那么拼，我听妈说，你把时间排得挺满的，你身体不好，生生将来真的需要读书的费用，还有她季娇姐呢。” 陈秀芝抬头。 她这人，其实不太能接受别人对她好。 哪怕是虚伪的好。 对她不好的人，她会远离，可对她好的人，她就想要去报答。 她不是真的要和人家伸手拿钱，她需要的就是一句话。 宝科人没了，难不成她和赵家就真的不走动了？可你瞧瞧赵家的这些人，从人走就没有一个人登门，仿佛让她看见了她在娘家的待遇，陈秀芝自认，她对婆婆方面没有问题，年年她和赵宝科过去给做饭，为的是什么？ 赵宝科孝顺，她陈秀芝也没不孝顺，替你们大家尽孝了，结果现在这样对她。 真叫人寒心。 可大姑姐一登门，她的心又软和下来了。 赵丽华在生生家吃的年夜饭，原本不想的，可陈秀芝一个劲的留。 赵宝科活着，赵丽华是绝对不会留下来吃饭的，今年也是看在这娘俩不易的份儿上。 生生的眼睛，大年初一又出问题了。 因为孩子眼睛出问题，陈秀芝婆家和娘家都没有去。 急的抓瞎。 她虽然是经常去医院，可住院等一切的手续都是赵宝科办的，眼下孩子病了，要怎么样去看病呢？ 赵丽华昨天来了，说有困难可以找她，那是不是可以给她打电话？ 陈秀芝电话就拿了起来，又硬扣上了。 “生生，你穿衣服。” 陈秀芝大过年的，带着赵生生去了省会比较出名的医科大，你就想，大过年的车票也不好买，要考虑一个去不上的问题。 “同志，那能买站票吗？我这孩子眼睛出问题了，她看不清，我拜托您了……” 窗口里的车站员工，冷冰冰瞧了陈秀芝一眼，伸出手。 “三块五一张票。” 陈秀芝手脚不利索的掏着钱，她有点慌，也是怕去不上。 放在她自己身上，她也就挺着了，或者哪里看不是看，但赵生生首先是她女儿，其次生生是个小孩子，要去就得去权威的医院，她怕给耽误了。 买了票拉着生生上了火车。 火车上就这条件，冒烟咕咚的，她们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陈秀芝把赵生生揽进怀里。 “有妈在呢，别怕。” 都不是大事。 妈妈能救你。 别害怕，我的孩子。 “妈，我不怕，你也别害怕。” 生生很想安慰安慰母亲，这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就偏偏在母亲面前这样了，装都装不了。 “忍着一点啊，下车妈带你直奔医院，看医生就好了……” 陈秀芝拿着小椅子，可没有地方让赵生生坐，出门之前她就考虑肯定买不到座位票，随手拎了个小椅子。 外面能放椅子的地方部都是抽烟的，她又不愿意让生生熏着。 下了火车，考验又来了。 陈秀芝嘴里这个苦啊。 过年，打不到车。 就想坐个黑车，眼下都没有了，你说咋整？ 把赵生生放在路边，她伸手打车，可发现她前面后面就都有人，陈秀芝咬咬牙，和人打商量，说自己家这孩子情况，请人家能让一辆车给她。 “我家这情况还特殊呢。” 凭什么让给你，打车是凭本事。 谁打到是谁的。 对方一个白眼甩过来，死劲摆着手，真的就停过来一辆车，上了车绝尘而去。 陈秀芝站了好一会，她不停回头看赵生生。 大约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咬咬牙，冲到马路边上，她左前方就有个人，两个人的距离差不多三米左右。 一辆计程车缓缓开了过来，陈秀芝眼睛亮了亮。 她左前方的人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082 江宁叙的冷 两个人几乎同时奔向了计程车。 陈秀芝又加快了脚步，提前一步拉开车门，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对方。 不让对方上车。 “我先打到的。” 她已经站了多半个小时，为的就是抢上一辆车。 孩子的眼睛也不知道具体出什么问题了。 对方嚷嚷：“你这人真是的，懂不懂规矩？上来就抢啊，你看不见我这年纪比你大呢，懂不懂尊老爱幼？”陈秀芝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听。 你爱讲什么讲什么。 各凭本事抢到的车。 “师傅，你等一下啊，我去接一下我女儿，她眼睛出问题了，我要带着她去医大看一下。” “去吧去吧。” 陈秀芝往回跑，她要去接赵生生的。 结果她往赵生生的方向去跑，刚刚和她抢车的那人，就拉开车门上车了。 “下去吧，有人打了。” 那大姐口气不善：“怎么地？就能拉她不能拉我，谁不是给钱。” 司机讲话也是冲，满嘴huo yào味：“你看不见那带着一个眼睛不方便的孩子呢。” 大姐下了车，摔上车门。 “呦呵，跑到这里怜香惜玉来了，你那么喜欢做好人，你怎么不去做雷锋呢。” 陈秀芝一看刚刚那人上了车，就急了。 又看见那人摔车门下车了，心稍稍落地了。 不然她这心就是七上八下的，她很清楚，人家司机要是嫌弃她来回折腾时间，不拉也就不拉了。 扶着生生上车。 去了医院，难题又来了。 挂号什么的，她也都不会。 全部都是从零开始的。 真的是靠着责任感，全程打听问询，然后挂号找医生。 今儿也算是走运，遇上了好的值班大夫。 大夫说赵生生这眼睛得开刀。 陈秀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又凉了半截。 眼睛动刀？ 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好好的眼睛，你说给碰就给碰了，碰坏了算谁的？ 医生和她详细解释过了，不仅要动刀，还得尽快。 “她这情况肯定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 频繁看不见看不清，这就很麻烦的。 不知道怎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摇摇晃晃，硬撑着去办住院手续，往哪里走，去哪里办这些都是一边走一边打听人家。 安顿好赵生生，她又得回上中，去拿钱啊。 陈秀芝存钱从来不用卡的，她觉得那东西不安全，她就相信现金，所以钱都放在家里，要不然就是存死期。 大年初三，这娘俩人影都没出现，陈秀芬就嘀咕了。 这是跑哪里去了？ 去生生奶奶家了？ 可就算是去生生奶奶家，初三这就是回娘家的日子，秀芝不会不知道的。 打电话。 这才知道，赵生生住院了，动了手术。 “怎么了？” 陈秀芝提了提，眼睛出了点问题，这手术今天早上做完了，她一个人陪着做的。 其实生生在里面动手术，陈秀芝就一直捏着一把汗，她把希望都交给命运了，如果真的没做好，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用活了。 她在心里对赵宝科讲，我能负责的就这么多了，我尽力了。 谁让你走了，你要是活着，这些事轮得到我来做吗？ 医生真的很好，临时加的台。 手术结束以后，她买了些水果，因为也拿不出来别的，那医生也没收。 “严重不严重啊？在哪个医院？” 陈秀芬一听说就急了。 “不用过来了，已经做好了，等两天我就带她回去了。” 对比着陈秀芬的着急，陈秀琪就显得淡定的多。 别人家的事情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再说秀芝那是亲妈，她会照顾好生生的，大家去了也是添乱。 大过年的还要往外地跑，她不爱跑。 “我得过去看看。” 身为大姐，不放心。 秀芝那什么都不会做，去了医院还不得慌。 “你现在去，你也坐不到车，你怎么去啊，走着去？” 陈立出声，劝了自己大姐一句，大过年的，哪里有车。 应该是住院不是动手术了吧，医生过年也不上班啊。 整个寒假，赵生生就再也没有去过姥姥家，她眼睛需要休养，休养的时间里倒是想江宁叙了。 确切的说，想的是江宁叙的眼睛。 江宁叙能帮她读书，她看不见也可以用脑思考，她妈的话做这些不耐烦，也看不懂，没办法帮着她读书。 ＊ 江家这个年，过的热闹的很。 全部的人都回来了。 江宁叙坐在一角的沙发里，自己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整个人都提不起来精神。 一大早的被喊了起来。 然后就开始进行罚坐。 “奶奶过年好。” 江宁叙想，这叫开口脆吧。 他妹妹的声音。 什么时候下来的？ 扭头去看。 江朝阳抱着女儿从楼上下来，昨天晚上睡的挺晚的，小孩子比较精神，搞的他后半夜三点多才睡着。 一大早的就有点精神萎靡。 “下来好好给奶奶拜年。” 孩子的妈妈对着女儿皱眉头。 女儿被宠的都没有样子了。 江奶奶笑。 “心意到了就好。” 大家伙都给老太太拜年，江宁叙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哥哥，你收到大红包了吗？” 出神的阶段，感觉有人拽他，低下头去看。 一把抱起来自己妹妹。 他妹妹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江宁叙的父母长得都很好，妹妹的妈妈凭良心说，就是个普通人的长相。 偏偏这孩子就随了她妈的长相，一点都没遗传到江朝阳。 “还没呢。” “别让哥哥抱着你，下来自己玩去，多大的孩子了，还成天找人抱。” 做妈的开口。 她看向江宁叙，将手里的大红包递给江宁叙。 “宁叙，过年好呀。” “阿姨过年好。” 江宁叙淡淡笑了笑。 红包给到江宁叙的手上，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她还多看了江宁叙两眼。 她觉得，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上就总有着一股子的忧郁劲。 也说不上来。 形容不好。 你看大家都在一块说啊笑的，只有他，显得和这个家融入不进去。 那这里是你的家，全部都是你的家人。 继母难当啊，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平时话就不多，到了江宁叙这里就更是词穷了。 江朝阳叫住江宁叙。 “这个学期过的怎么样？” 亲生的老爹，开始关心儿子的学校生活了。 “就那样吧，挺好的。” 江朝阳拿出来一串的钥匙，就当着妻子的面，给了儿子。 “爸托人在你学校附近给你买了一栋别墅，你喜欢住别墅，就去那里住，清平太远了。” 做父亲的觉得儿子每天开车四十分钟上学很辛苦，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 江宁叙看了那钥匙一眼。 随口道：“谢谢爸。” “我是你爸，给你买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 江宁叙的继母已经带着孩子去小花园玩了，一般这种，就是丈夫给江宁叙什么的时候，她通常都会避开。 家里说了算的人是江朝阳。 江朝阳给江宁叙什么，那都不关她的事儿。 这点事情都想不开，那她就白活了。 做人啊，开心最重要。 “给我拜个年，儿子。” 江朝阳开口要求。 “爸爸，过年好。” “好好好，你过年也好，万事如意，一切顺利。” 掏出来一个特别大的红包，里面装了两万块钱，这是他特意提前准备好的。 交到江宁叙的手里。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想和儿子一起聊聊心。 “一会要开车出去，见个亲戚，我堂嫂家里的亲戚找我。” 江宁叙觉得有点烦，随意找了个借口。 宁愿出门，也不愿意在家里和他爸坐在一起聊天，聊什么？ 聊他妈吗？ 还是聊父母失败的婚姻？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太感兴趣。 想必他爸看见他也是相同的感受。 “哦，那路上小心点开。” 江朝阳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些年了，回头想想，他们父子俩竟然没有一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时间。 不是他忙，就是宁叙在忙。 都忙。 “知道了。” “去吧。” 江宁叙拿着车钥匙就出了家门，他奶奶是个不愿意管孩子的人，所以在奶奶家里，他也感受不到什么爱，唯一有共同话题的小叔人在国外，有事情要忙，今年回不来。 赵生生…… 赵生生家里的住址，江宁叙是从电脑里扒拉出来的。 自己不是帮她填过报名表，调出来她家庭住址的那一栏。 生生在家里养膘呢。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连上卫生间都有人扶，这种感觉真好，可也真是无奈。 无聊的很。 陈秀芝拿了一根香蕉，扒开皮递到赵生生的手里。 “生生吃香蕉。” “妈，我这天天吃香蕉，都要变成猴子了。” 实在吃到不想吃了。 “吃吧。” 陈秀芝把香蕉硬塞到女儿的手里，觉得女儿吃水果的量太小了，需要补一补，把水果量提上来。 厨房她买了好多呢，过年涨价她也买了好多。 孩子吃，就没什么不舍得的。 把心掏出来都舍得。 “妈，你也吃。” “我吃了，你赶快吃。” 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 大过年的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生生刚回上中，陈秀芝娘家那边的晚辈们就都登门了，不管以前相处的怎么样，这回都拿出来态度了。 过来探望她这个姑姑，她这个老姨。 083 志不在他那 家，家门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 陈秀芝觉得对方可能是走错了门，轻问：“你找谁？” 江宁叙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来的。 过来做什么呢？ 串门子吗？ 可，现在走是不是会更尴尬？ “妈妈，谁呀？” 生生从门里摸了出来，她眼睛上还缠着绷带呢，脚下踢到了什么，步子缓了下来。 其实做个瞎子也不见得就不好，世界都跟着安静了。 “你眼睛怎么了？”江宁叙低缓地开口问。 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不到两个星期，眼睛就这样了？ “江宁叙？” 生生叫了出来。 不会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认识的？那就进来坐吧。” 陈秀芝满脸狐疑，这人是谁啊？生生同学？ 可她家生生不像是会和男同学玩的好到上门的地步，谈恋爱了？ 感觉不像呀。 这要是谈恋爱，还能挑这个时间登门。 挺好奇的。 “我姐夫的堂弟，我的数学老师，江宁叙江老师，这是我妈妈。” 生生对着厨房的门帮着那两人介绍。 陈秀芝不在厨房一侧，江宁叙的占位也不在厨房，等于赵生生对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厨房做着介绍。 陈秀芝把女儿转了过来。 这孩子。 “啊啊，季娇的堂弟啊，快请进快请进，家里乱，别见笑。” 陈秀芝语气都跟着变了变。 变得严谨严肃了起来。 面对赵丽华那一家子，她轻松不起来，包括赵丽华的女婿，甚至是女婿的家里人。 “阿姨，你别忙了，我就过来看看她。” 陈秀芝心里直嘀咕，这年纪是做老师的？生生这说的不清不楚的，她也没有办法细问，等人走了以后，晚上她在详细问问吧。 能不欠别人人情，最好就别欠，因为没办法还。 你说季娇帮了家里这么多，这都还不清的，现在又去麻烦、堂弟，这样不好。 江宁叙进了屋子里，赵生生家看起来还算是挺大的，七十多平呢，两个房间，屋子里很干净，就是有点空，摆在明面上的家具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房子很新，可家具不新。 不新的原因，江宁叙知道。 但他觉得头脑好就好了，家里条件好不好，其实没多大所谓的。 “你眼睛怎么了？”他再一次发问。 赵生生想了想，岔开话题，问他：“你怎么跑我家里来了？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里的？” “赵生生，是我先发问的。” “你先回答我。” “你登记表上有。” 生生蹙眉。 这人可真邪性，找她家住址做什么呢？ 为了过来串门？ 来一个不太熟悉的亲戚家？ “你爸你后妈都回来过年了？” 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答案。 赵生生就知道。 眼前的人恐怕是不愿意多提家里的事儿吧。 详细的等江宁叙走了以后在和母亲谈吧，现在解释不清楚。 “你吃饭了吗？” “你眼睛到底怎么弄的？” “不就旧病复发了，一直没好，这回严重了，我妈带着我去医院，医生说要动手术，就动了。” 江宁叙忍不住瞪她。 “这是眼睛，不是个小伤小病，就在随便一个医院做手术了？该说你什么好呢。” 生生扯着嘴笑。 江宁叙觉得这人真是够神经的。 你讲话就讲话，你笑什么呢。 “我说错了？” 他哪句话说的有问题？值得她这样笑的？ 生生说：“江老师，你对我可真是好呢。” 有点像亲哥了。 但很可惜，她不需要哥哥。 又说：“你吃饭了吗？” 江宁叙静了一会。 “还真有点饿了。” “知道了，你坐着吧。” 生生站起身，伸着手去摸索，江宁叙扶了她一把，把她人送到门口。 生生的手摸到了门板，就顺利走出了自己的房门。 “妈……” 陈秀芝把女儿扶到厨房，母女俩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你给他准备点吃的。” 陈秀芝小声嘟囔，实在没有见过这样不惜外的亲戚。 “你怎么叫他老师呢？我看他这年纪，也教不了你呀，他几岁毕业？” 难不成是长得小？ “我的妈呀，叫他老师不见得就一定是教我的，我姐夫的堂弟叫江宁叙，我住我姐家，他家住对面，我偶尔去蹭饭，我数学都是他带的，这么说吧，花多少钱不见得能请到他，就占了亲戚的便宜，他爸再婚又找了个小一点的老婆，又生了个孩子……” 陈秀芝自动补脑。 可怜的小孩儿呀。 一定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难怪大过年的跑自己家来了。 “妈再提醒你一句，生生啊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年纪也不小了，这男女之间能保持距离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咱们是亲戚，沾亲带故的，再说你姐那婆家吧，妈不太愿意你和他们那边扯上什么关系……” 季娇的婆家具体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但知道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小女孩儿嘛，青春期，真的有什么，她也拉不住，但该讲的话也得讲。 “咱们家这条件，妈也不指望你现在就怎么样了，等将来念个不错的大学，自己有份稳定的工作，那个时候你想谈多少个男朋友，妈都不管你。” 陈秀芝打的是迂回战术。 赵生生现在真的要谈恋爱了，不和她讲，她也不知道对吧，她反对也没用。 她只讲自己所希望的。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上了大学，按部就班，该谈恋爱就谈恋爱。 生生歪着头，她原本想转头看一眼江宁叙的位置。 可这眼睛不是不好使嘛，一片漆黑啊。 就看向了卫生间的位置。 淡淡地说：“妈，你担心的有点多，这世界上就剩他一个男的了，我宁愿出家。” 这绝对不可能的。 她和江宁叙？ 开玩笑呢。 是有多想不开，才要找江宁叙这样的人？ 想想都可怕，每天抱着饭锅过日子，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志不在江宁叙身上。” 江宁叙刚走到门口，他想讨杯水喝，因为他有点口渴了。 一路开车开过来的，也挺累的。 正好就听见赵生生说的，此不在他身上。 憋着气，水也不喝了，又悄然无声息回到了卧室里。 084 报恩的小孩 “别这么说话。” 陈秀芝轻声训斥了女儿一句。 不喜欢就不喜欢，讲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这要是叫人听见了，人家会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太狂了。 “……你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讲话啊，凡事谦虚低调点，没有这想法最好，咱们这样的家庭和那种有钱人家别有太大的瓜葛，但也不能伤人，人活着呢就得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 “妈，你给我倒两杯水，帮我拿到房间去吧。” “知道了，我送你回去，你别管了，妈妈给准备。” 陈秀芝送女儿回房间，又进来了两趟，第一次给送水，第二次送水果。 过年了嘛，家里该买的就都买了，样样齐全，水果三四种呢。 “别客气，吃。” “谢谢阿姨。”江宁叙闷声说。 陈秀芝回了厨房去热饭，她想也不能给人家吃剩饭，那就重新做点吧。 赵生生哼了两句歌曲，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这人去卫生间了吗？ 可刚刚还和她妈说话来着。 赵生生说：“你在不在？” 江宁叙看着眼前的死丫头。 他就想，过河拆桥说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人了，拆的如此彻底的也只有她赵生生了。 志不在他身上？ 呵呵。 就像他喜欢她了似的。 讲的什么废话。 生生又说：“你干嘛？不吭声。” 江宁叙抿了抿嘴：“你还真的是瞎了。” “我瞎了啊。” 这还用问吗？ 江宁叙禁不住问：“赵生生，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赵生生有点懵。 喜欢什么样的，还男人？ 她哪里喜欢什么男人了。 “你这问题，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想过。 没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班上很多同学迷那些明星，生生偷偷看过几次，觉得一个比一个丑。 她大概也许可能会喜欢华罗庚那样的男人吧。 不过很可惜，真的有那样的男人，估计也看不上她。 因为她在那样的人面前就是个智障了。 谁会喜欢一个智障。 “大概的类型。” “华罗庚。” “现实一点的。”江宁叙没好气。 华罗庚看得上你呀？ “又黒又壮，满身肌肉。” 肌肉一定要很发达。 她喜欢壮的人。 江宁叙盯着赵生生看了十几秒。 “你还是出家去当尼姑吧。” 真的好想让她滚蛋。 不对，这里是她家。 应该滚的是他。 “来，小江啊，吃饭。” 江宁叙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称呼小江，感觉还挺怪的。 他刚坐到桌子边，陈秀芝拿着包，已经在门口把鞋都换好了。 “生生啊，你和江老师一起吃饭啊，妈妈去你奶奶家一趟。” “哦，知道了。” 江宁叙：“……” 他好想出声叫住赵生生的妈妈呀。 他是个男的，是不是该多一些的提防？ 亲戚之间才最容易伸出xié è的小手。 阿姨，您太过于放心了吧？ 为什么要走？ 生生握着饭碗里的米粒，筷子跑桌子上去了，没找对位置。 江宁叙没好气，把她的手拽到了饭碗处。 “你干嘛？” 赵生生嚷嚷。 拉疼她了。 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也不用这样下狠手啊。 “你吃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生生听了半天，没有听到他吃饭的声音。 江宁叙对赵生生说：“吃你的饭吧。” 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志不在他身上，切！ 想想就生气。 “小叔没在家过年吗？” “他人在国外，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什么工作这么忙？” “园林景观设计，知道吗？” 哦哦哦，原来做的是这样高大尚的职业呀。 自己傻笑了出来，她以为就是个闲散人员呢。 “那挺好的。” “哪里好？” 江宁叙问她。 “不用吃闲饭被。” 这就叫代沟。 江宁叙无语。 “我能冒昧的问一件事情吗？” “既然是冒昧，不如不问。” 赵生生：“……”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摇摇头。 “你问吧。” “你母亲还健在吗？” 江宁叙；“……” 他什么时候讲过他妈没了吗？ “在。” 赵生生：“哦哦哦。” 这就尴尬了。 她以为是过世了呢，原来是误解了。 那在父亲这里过的这样不愉快，为什么不去妈妈身边呢？ 这些主要都是别人的事情，她实在不好多问出口。 江宁叙觉得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他在家吃饭没劲，跑到这里吃饭更加没劲。 等了她好一会，见她终于吃完了。 江宁叙说：“一起动动脑？” 赵生生：“好的呀。” 陈秀芝去生生奶奶家看了看，拎了点东西过去，婆媳俩见面难免就会提起来赵宝科，陈秀芝又哭了一场，离开的时候生生奶奶坚持要给她钱，她给推回去了。 她不是登门来要钱的，就是觉得婆婆对自己实在不错。 今年是头一年，你说他人没了，自己就连他妈都不来看，好像弄的她挺不是东西的，可她打从心眼里就是不愿意过来，触景伤情，人家都是团团圆圆的一家，她家就剩她们娘俩了，再就是怕哭。 你看最后就真的哭了半天。 回到家，拧开门，看着门口的鞋。 还没走呢？ 这孩子可真能坐，聊什么啊？ 她出门都一个半小时了，原本以为他是回去了，结果这…… 听见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陈秀芝站在大门口听了听，她不好站在女儿的房门口偷听的。 说的是什么，她也听不懂，不过一直讲一直讲，江宁叙对着赵生生讲什么东西，赵生生回嘴。 这种感觉，很怪异呀。 你说生生讲她没什么，那对方呢？ 又觉得不太可能。 也许就是惜才呢。 生生数学成绩不是提高了特别多嘛，也许人家就是好心好意，她女儿这里，她觉得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多想的，从小到大就不太招男孩子的喜欢，她倒是也想有人家父母的那种负担呢。 打工的地方，同事就说自己女儿，总往家里招男孩儿，情书一沓一沓的。 生生的话…… 卷纸是一沓一沓的，情书就一份都没见过。 小小年纪，好好的青春都浪费了。 也讲不清是希望她谈恋爱呢，还是不希望她谈恋爱。 觉得女儿好可怜，都想匿名给女儿写封情书了。 江宁叙从上午十点多留到了晚上九点半。 陈秀芝：“……” 少年，你还不回家呀？ 你是打算在我家就寝吗？ 不会吧。 又没办法提醒，又不能睡觉，只能干等。 马上就十点了，那两人还没完。 陈秀芝站起身，走到门口。 “生生啊，你江老师……今天是打算在家里睡吗？” 她故意问了一句。 江宁叙站了起来。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看时间……” 他确实没料到已经这么晚了，他不是那种赖在人家不肯走的人，实在是…… “没事没事，阿姨不是撵你，小江啊，你别多心啊。” “不会的不会的，那阿姨我这就走了，实在是打扰了。” 脸微微有些红，江宁叙是囧的。 觉得自己干了一件特别傻x的事情，他怎么就会待到这个时间呢。 赵生生妈妈心里该怎么想他啊。 今天真的是失策了。 生生有些意犹未尽，十点了呀。 不太想他走，因为这些天她的脑子一直很空白，没人帮她读题目，她妈实在是……跟不上她的思路。 “你回去呀？” 江宁叙没好气，我不回去，难不成我睡在你家？ 那你妈明天就得去我家找家长了。 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其实也没带什么来，反倒是人来了以后，弄了一屋子的纸张，指导赵生生用脑。 等于是跑着出门的。 陈秀芝：“你这个小江老师，怎么瞧着有点没分寸呢？” 孩子挺好，就是去别人家做客吧，这样不太好。 她嘴上不讲什么，你说心里会不想吗？ 生生说：“妈，其实他挺可怜的，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没爱，人估计也挺孤独，除了钱大概什么都缺吧，人就怪怪的，显得有点不正常，你别多想，天才就都是有点不一样的嘛。” “我多想什么，我多想我就不去你奶奶家了。” “我奶挺好的？我这也没办法过去给她拜年了。” “我替你说了，你奶叫你好好养着吧，等眼睛好了再去，不急在一时。” “妈，你还吃饭吗？” “不吃了，你也早点睡吧，眼睛不好还不好好休息。” “知道了。” 生生上了床，她在家里的床特别干净，床上什么都没有摆。 进了这道门，她就不怕了。 因为有妈妈保护她。 今天和江宁叙一起学习，生生的脑子用的挺狠，沾床就睡着了，可能是有点累，怎么可能不累呢，一坐就坐了那么久，睡着了微微喘息着，陈秀芝打算进门给女儿盖盖被子的，结果看见女儿睡的这么香甜。 站了好一会，没舍得回房间。 她是越来越喜欢赵生生了。 觉得女儿真好。 养个女儿真好。 她生生就像是丈夫生前所讲的，已经像是个小男子汉了，已经开始帮着她撑起来这个家了。 悄悄带上门。 她同事有句话，她特别的认同。 同事讲，有些孩子呀，生来就是为了报恩的。 她生生就是来报恩的。 085 父母的距离 江宁叙开车回家，确切的说，他没直接回家。 而是下了高速以后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坐着。 过年的时间里，营业的咖啡厅也不是很多，他宁愿坐在这里也不太愿意回家。 手机响，看了一眼。 关机。 买了咖啡却没有喝，一直在桌子上放着，后来坐了大概半个钟头左右，起身就离开了。 那桌子上的咖啡由始至终一动没动过。 开车到家二十分钟。 下高速距离他家就近了。 偏远山区嘛。 进了车库，停车、熄火。 又坐了五六分钟，才推车门下去。 小继母正在客厅里等他回来，江朝阳怀里抱着女儿，刚刚给哄睡着，小姑娘也挺能闹腾的，一定要爸爸哄，别人都不行。 “我抱她回房间睡吧。” 她是一脸难为的表情。 宁叙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她不太愿意丈夫在宁叙的面前表现得太宠女儿。 一是担心江宁叙有想法，这个年纪也很容易冲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大家都不会愿意看见的，回了家想怎么喜欢都行。 “让她睡吧，一换手她又醒，等我一会抱她回房间。” 喜欢不够的喜欢。 自己的小女儿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看见的时间长，感情自然也是好，加上女儿会撒娇。 小继母那zhāng ping凡又有点普通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劝又没办法劝，她其实挺不愿意回江家的。 因为江汉阳总时不时拿话点点他们，这话肯定不是对她讲的，她也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可丈夫…… 叹气。 江宁叙拉门进来。 “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你要是想吃什么和阿姨讲，阿姨去给你做点，很快的。” 小继母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讨好江宁叙，可江宁叙就不是很容易被讨好的类型。 她想要沟通，可对方却把她给屏蔽掉了。 这很无奈。 “嗯，阿姨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继母站在门边，看着江宁叙换了拖鞋进了客厅，她还站在门口，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孩子孩子在丈夫怀里呢，她走人显得不好，留下显得尴尬。 江宁叙的继母不仅长相普通，就连出身也很普通，家庭条件一般，这是遇上江朝阳了，不然的话，这样的生活她压根就不敢想。 “我和你阿姨明天就回去了。” 江宁叙穿着羽绒服进了客厅，听见他爸的话，点点头。 “哥哥回来了吗？” 怀里的小姑娘揉揉眼睛，她一直都在等哥哥回来。 哥哥不喜欢跟她玩。 妈妈也不让她去打扰哥哥。 江朝阳对着女儿点点头，一脸宠溺，这孩子呀，你说她哥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她那么热情。 “哥哥，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已经很困很困了，但还是很努力睁开了眼睛。 江宁叙一脸懵。 好吃的呀。 他只去了赵生生家啊，好吃的…… “吃橘子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给放到他羽绒服口袋里面的，妹妹问他有没有带好吃的，他下意识伸手去翻兜，就发现这个东西了。 妹妹撅撅嘴。 “哥哥，我困了，要睡觉了，你送我回房间吧。” “妈妈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小继母马上打断女儿的话。 这孩子就是不惜外，你吩咐谁呢？吩咐你哥呢？怎么就那么没分寸呢。 “你紧张什么，小孩子而已。” 江朝阳看着妻子，无奈摇摇头，兄妹之间多接触接触，挺好的。 江宁叙从他爸手里接过来自己妹妹，他一接手，他妹就彻底醒了，彻底精神了。 “哥哥，我们玩捉迷藏吧。” 江宁叙：“……” 他都上大学了，他妹妹今年才六岁。 就算四岁一个代沟，沟到捉迷藏上来了？ 额。 “大晚上的玩什么捉迷藏，明天还得回家呢。” 继母训斥自己的女儿，觉得女儿就是被丈夫给惯的，小姑娘这样怎么能行呢，这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啊。 “爸爸陪你玩。” 见江宁叙没应，江朝阳陪自己姑娘玩上了。 他抓人抓的很开心，小姑娘玩的也很开心，那父女俩笑啊闹啊，江朝阳找到女儿，然后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 江宁叙觉得有点累。 很想上楼去休息。 可不能。 他已经很不合群了，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妹妹拉着他喊哥哥，哥哥……江宁叙努力挤着笑容。 其实他更愿意和赵生生一块，骂骂她说说她笨，或者研究研究有趣的数学。 江宁叙回到楼上并没有睡，睡不着。 身体很疲倦，可大脑很放空。 他不认为自己是嫉妒他妹妹，他也很喜欢那个孩子，只是他和父亲之间有着一种很难跨越的距离感，他爸对他说话他也能感觉到了小心翼翼。 父亲是个好父亲，儿子也是个好儿子，可惜彼此或许就不合适做父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并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衣服扔在椅子上，手机响。 是他妈来的电话。 “妈。” “儿子，你还没睡？” “刚回来，打算睡了。” “妈妈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你说吧。” “下个月妈妈要回国，要来妈妈这里住上几天吗？” “还是算了吧。”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父母关怀的小孩子。 江宁叙的母亲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妈妈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总觉得你这样和人保持距离是我造成的……” 和前夫离婚，她并不后悔。 后悔的是，生下这个孩子，她却没有尽到责任。 “妈……”江宁叙叫了一声人。 “好好好，我不说了。” 母子俩也没比父子俩气氛好到哪里去，做妈妈的问了该问的问题，剩下的空档电话里彼此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很可怕。 彼此都没有话讲。 “妈，那我休息了，你也睡吧。” “好的儿子，晚安。” 挂了电话，她才大口喘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话讲，没有沟通话题，明明想要关心，最后却只剩下沉默。 江宁叙，失眠了。 刚刚还是觉得疲倦，那么现在整个人心累的厉害。 躺在床上睡不着，这个时间也不好找朋友，找了朋友他也没有什么可值得说的。 086 谈点小心心 生生睡了一觉起床，陈秀芝人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 难得女儿回来一段时间，做母亲的自然是饭能给准备的多丰富就有多丰富。 早上起床，哭了一场。 以前早饭晚饭也都不用她做，不是觉得做饭累到了，而是想念那个已经逝去的人，他若是在，瞧着姑娘估计步子都迈不动了吧。 一想起来那个人，早饭就给做多了。 每样都做了一点。 “生生，起没起呢？” “起啦，我起来啦。” 赵生生摸着自己的衣服，穿个衣服还是可以的。 陈秀芝端着碟子上桌，进了女儿的房间，把她扶起来，扶到卫生间，拉着她的手摸到水龙头。 “洗洗手就得了，脸就别洗了，眼睛沾到水就麻烦了。” 赵生生：“……” 那眼睛包着，不是还有脸蛋能洗一把呢嘛。 外面有人敲门。 陈秀芝踩着拖鞋往门口去。 “来啦，谁啊？” “秀芝，开门。” 是生生的奶奶。 老太太思来想去，不放心。 “妈，你怎么来这么早？早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 生生奶奶每天大概六点钟就吃早饭了，作息都很规律的。 “奶，你来了，我在卫生间呢。”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孙女，陈秀芝拿着勺子递到赵生生的手里。 “握住了，吃饭。” “妈妈，吃饭。” 老太太眼泪就下来了。 赵生生自然是看不到的，陈秀芝一见婆婆哭，也不好劝什么，主要孩子这病吧，不能上火，她不说生生就不知道。 “妈，你别担心，医生讲过几天就好了，小手术。” 生生奶用手擦擦脸。 “秀芝啊，以后可不敢这样了，孩子有什么事你通知我一声，我跟着你跑跑，再说家里不是有医生嘛，联系伟伦，他帮着找个人也能放心点是不是？” 老二家的是大夫，孩子也是大夫。 家里现成两个大夫，指望谁都能指望得上的。 陈秀芝默默笑了笑。 从丈夫去世以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很多事情是经不起细敲的，想想以前的一些事情，她大概就明白了，自己这个二大姑姐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好，自己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以为她当初就没想过联系二姐夫？ 可指望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现在手术也做了，孩子也在恢复期，这不都挺好的。 自己能做，还是自己试着去做，实在不行了，再说不行的事情。 “妈，我也得锻炼，那不能生生有点事情我就麻烦别人。” 生生奶奶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样未免显得太疏远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弄的好像宝科人没了，大家就不走动了似的。 “奶奶。” 赵生生叫人。 “哎，奶在这儿呢。” 她大孙女啊，能不喜欢嘛。 赵家没有孙子，说不遗憾那是骗人的，她也想要个孙子能传宗接代，可惜两个儿子生的都是姑娘。 “奶奶，我忘记给你拜年了，我奶过年好……” “好好好。” 老太太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她明显感觉生生这孩子好像变了点，有点活泼开朗了，听着说话的这个轻快劲就能听出来，觉得很欣慰，这秀芝啊，就是心眼小，生生要是在沉默寡言的，你说这母女俩凑到一块儿，不是糟心嘛。 “我们生生在外面锻炼的，能说了。” 陈秀芝说：“妈，她现在变了吧，话特别多，人也懂事，回家就干活，家里这过年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都是她做的。” 赵生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当面直接夸啊。 太直接了吧。 生生奶奶笑着说：“变了好，变了好，了了啊现在就像是过去的生生，话少看见谁都没有嗑聊，可能小孩子年纪小就都那样。” 大孙女开朗了，小孙女还是那样呢。 陈秀芝淡淡地问：“了了过年回去了吗？” 她对人不对事，也不对孩子。 赵了了挺好的。 “回来了，还问你呢。” “难为她还挂着我这个大娘。” “了了不像是她妈。”老太太说了一句。 那妯娌之间，也就那样吧，大面上过得去就好，她也觉得陶艺茹这过年该过来看看自己嫂子，那人家就不来，她做婆婆的也不能勉强，也不能多说是不是，不然不就是挑拨儿子和儿媳妇吵架嘛。 “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生生奶奶说：“今年是全年级第一。” 陈秀芝笑：“了了成绩一直都好。” 那孩子是属于考了全年级五六名马上就受不了的类型，觉得自己考崩溃了，脑袋瓜子特别的好使。 “我挺想她的。” 生生有点想自己堂妹了，以前玩的挺好的，就是后期都长大了，加上不总在一起玩了，距离就拉开了，现在更是，她跑到外地读书，能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你给你小妹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念叨着你呢。” 生生奶奶说，这还真的不是她扒瞎，赵了了回去还真的讲了，她想去三大娘家，可她妈不同意，说会打扰她三大娘和姐姐休息。 “要干什么？” 陈秀芝看女儿伸出来的手问。 “电话给我。” “吃完饭再打被？” “现在打吧。” 她没办法，只能起身去给赵生生拿电话，按好号码。 电话通了，里面就是赵了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你说她对着外人冷漠吧，和自己熟悉的人话还特别的多。 接到电话，说自己马上过来。 赵生生有了赵了了做伴，也就把江宁叙给扔脑后勺了。 江宁叙不喜欢过年，更加不喜欢过年的气氛。 ＊ 赵生生再回来，就已经看得见了。 手术效果挺不错的。 自己扛着包回来的，里面装了很多的包子，她说不带，她妈非得让她背。 不背回来，她妈说了，那过两天她过来给包。 走到家门口，有东西飞了过来。 生生扭头去看。 对比着斜对门人家大门上贴着红彤彤的对联，她住的地方就显得过于冷清了。 季娇一向不喜欢搞这些的，放假就度假去了，至于说赵生生，这从来就不是她的责任。 生生更加不会贴那些东西。 江宁叙站在二楼的看台上，扔纸飞机玩呢。 可能是有风，直接飞过来了。 生生想要伸手去抓，结果错估了自己的身高，从她头顶飞过去了。 赵生生：“……” 江宁叙笑：“回来了？” 赵生生摆摆手。 她得先回家放东西，东西太多了，拎着太沉了。 进门把包子翻出来，你说在包里那么一挤，还能有好？ 直接挤扁了。 扔到冰箱里。 踩着稳稳的步子从门里出来，走向江宁叙他家。 “给我开门。” 赵生生对着他喊。 “门没锁，推就进来了。” 家里就他一个人。 生生推了院子的门进来，小叔不在，院子里就显得冷冷清清的，什么花都没有。 生生慢吞吞拉门进了屋子里。 江宁叙从二楼下来。 “眼睛好了？” “嗯，现在不瞎了。” 生生笑嘻嘻回答着。 不盲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喝什么？” 江宁叙问她。 “白开水。” 赵生生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跟着江宁叙进了厨房。 “这是我妈叫我带给你的，还让我必须用手拎。” 一脸无语的表情。 她的包子都挤扁了，可拎在手里的包子却一点伤都没有。 “替我谢谢阿姨。” “你家里人都走了？” “嗯，前几天走的。”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干嘛活的这么寂寞。 “不然呢？” 赵生生笑的一脸暧昧外加猥琐：“你可以找个女朋友，带回家不就方便了。” 家里没人，做什么都很方便的。 是不是呀。 江宁叙对着她的头给了一爆栗。 “讲什么鬼话，你以为我是你呢。” “你这话说的有歧视的含义啊，我怎么了？谈恋爱是正道啊。” 江宁叙拧开水龙头，拿着杯子很敷衍接了一杯冷水，然后挤到她手里。 “喝吧。” 你还是闭上嘴吧。 不说话的时候，还勉强能瞧两眼。 生生跳脚，给她喝生水，真没良心，自己把杯子里的水倒了，重新接了一杯温水。 总来他家，热水温水在哪里，她一清二楚的。 生生若不是顾及江宁叙的面子，她的嘴就要咧到耳丫子后面去了。 后腰靠在流理台旁边。 “我说。” 江宁叙不理她。 我说是谁？ 他不认得。 “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呀？” 江宁叙那手刚刚刷了杯子，沾了一手的水，听见赵生生的话，干脆在她脸上一擦。 权当擦手巾了。 “江宁叙……” 生生跳脚。 这人有聊没聊？ 干嘛呀。 087 保媒拉线的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反应像什么吗？” “像什么？” “恼羞成怒，被我说着了吧，其实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巴拉巴拉。 赵生生想，就算江宁叙喜欢的是个猴儿，她都不会太惊讶的，牛逼的人做牛逼的事情嘛，可以体谅的。 给孩子多一些爱。 嗯嗯。 江宁叙懒得那个小嘴叭叭叭讲的小孩儿。 对外装什么自闭，到了他这里讲的比谁都多，废话一箩筐。 赵生生继续跟着江宁叙学习，她就发现了，什么叫做千金难买，讲的就是江宁叙这样的人，你花钱不见得能买到他的指导，他的思路很清奇，这是江宁叙身上她最喜欢的一点。 混的熟了，江宁叙开始带着她参加一些数学圈朋友的聚会。 传说中的亲戚，成为了小组的成员。 赵生生在别人的面前还是话比较少，做题的时候很专注，脑子反应也很快，但除了这些，似乎也没有给别人留下太多的印象。 这个圈子的，大多数都是大学生了，只有两个年纪比赵生生还小的初中生，不过人家的智商摆在这里，不愿意跳级和没有资格跳级，这是两码事。 周六赵生生跟江宁叙来了咖啡厅，坐在小桌那边，就他们俩。 显得有些不合群。 江宁叙是被赵生生给拖累的，她谁都不认得，话又少，自己只能照顾一点了。 没说嘛，亲戚的关系害死人呀。 赵生生的习惯，进入状态之前先活动活动脑子，眼睛滴溜溜乱转。 “你怎么和做贼似的。” 江宁叙送她一个超级大白眼。 那眼珠子转那么快干什么？锻炼眼球呢。 生生笑盈盈用下巴指着斜对面的一个姐姐，那姐姐长得很小家碧玉，可用生生的审美来看，很顺眼，顺眼就叫漂亮。 “江宁叙。” 见他不回应自己，急了。 我这是帮你牵线拉媒呢。 有机会，那就发展一下被。 就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找个绝顶聪明的，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江宁叙没好气地喷她：“你还是瞎的时候比较好。” “你别这样说啊，嘴巴太毒了，能看见谁想当瞎子，那xiao jie姐脑子这样的好，反应又快，我觉得可以发展一下。” 等了二十秒。 赵生生：“……” 这人真没趣。 “你很闲是不是？”江宁叙说。 “不带打击报复的。”赵生生看着江宁叙，说：“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趁着少女们只看脸，把人骗到手算了。” 真不敢想，如果有人知道江宁叙是这样的，还会有人喜欢他吗？ 完全就是个饭桶啊，还是那种干吃不胖的类型。 他一天的饭量，都等于自己一周的饭量了。 多可怕。 满脑子狐疑，心想他父母不会是因为看他能吃，才决定离婚的吧。 江宁叙说：“来吧，开始，做个升级题。” “江宁叙，你不能这样……” 赵生生哇啦哇啦叫。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江宁叙对大家讲的赵生生是他本家亲戚，那谁都不会多想，可能就是关系比较好嘛，这也是有的。 赵生生这小孩儿，其实他们都挺喜欢的，思维也很独特，虽然在这些人当中，她程度算是差的，就连最小的那个初一的孩子都比不上，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神的队伍里面，加了个凡人，她就是后者。 坐在单独卡座的那两个人，一会一句，大多数都是赵生生一个人在说，江宁叙懒得搭理她。 “崔丹，帮我个忙。” 江宁叙走到崔丹那桌，这个崔丹就是赵生生觉得长得很美的xiao jie姐。 崔丹确实不丑，最重要的是脑子好。 心算玩的很6，叫赵生生羡慕不已。 江宁叙个子高，崔丹个子矮，站在一块儿瞧着就非常般配。 完美！ 生生想，这人终于开窍了。 崔丹回头看看赵生生的位置，赵生生伸出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她在神的面前总会显得有些拘束，那手指头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动了，然后就和鸡爪子一样的抓了抓，当做打了招呼。 自己捂住脸。 赵生生，你在干嘛呀。 丢不丢人。 江宁叙一脸无语。 如果能装作不认识那个鸡爪少女该多好。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你紧张什么。 崔丹周末去了江宁叙家，给赵生生指导一下方向，生生眼睛不好的时候，学习心算来着。 你说她笨吧，那好像也说得过去，因为她小学初中，哪怕就是现在，成绩也都是一般，没太靠前过，说她是学霸，好像有点委屈学霸这词儿，说她是数学方面的学霸，可能会有很多的人赞同。 说她聪明吧，那就真的也挺聪明的，眼睛开始出现问题的那段，她爸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开始跟着江宁叙培养自己计算能力，现在已经达到了几秒心算5位数乘5位数。 崔丹过来只是给赵生生做指导，这是彼此之间的一种交流而已。 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嘛。 脑子好的，也都喜欢聚到一块儿，因为彼此讲什么，大家都懂，不会一脸懵逼的状态。 赵生生对着崔丹可殷勤了。 江宁叙在厨房倒水，自己冷笑了一声。 想起来客厅里那个谄媚的人，不禁想，如果这个时代还有一种职业的话，那么赵生生很适合去做。 问他是什么职业？ 太监！ 你看太监什么样儿，赵生生现在就什么样。 气的他嘴里都苦了。 我教你那么久，我怎么没看见你对着我谄媚过呢？ 连接了两大杯水，灌下肚。 赵生生神秘兮兮跑进厨房。 “江宁叙，你得感谢我。” 江宁叙又一个白眼翻上天。 我还感谢你，我还干啥你？ 脸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问过崔丹姐，她说她没有男朋友。” “赵生生。”江宁叙说。 “啊？” “我让崔丹来，就是为了让你和她聊天的？你不是说，你开小差就会觉得对不起家里，对不起你父母吗？” 生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想。 事实上一提她爸，她心情就不会太好。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自己强忍着憋了回去，什么也没讲，回客厅和崔丹继续交流去了。 088 要洁身自好 江宁叙：“……” 就是想她安静点，别搞那些没用的事情。 话，好像说的有点过了。 没伤人吧？ 崔丹是上午十点来的，下午三点才走，江宁叙叫她在家里吃口饭，结果崔丹说有事情就急匆匆离开了。 生生默不作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往袋子里面装，她准备回家了。 “怎么不说话了？” 赵生生说：“我说话你觉得我啰嗦，我不说话你觉得我话少，那你想我怎么样？” “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 生生轻轻勾了勾唇，笑容很浅：“也没什么对不起的，总要学会面对的，总不能人家一提，我就哭，这种心态大概就是你不太想见你父亲，一样一样的。”她说着然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袋子还挺漂亮的，这袋子的风格很不赵生生。 她不是一个会在这种东西上面花心思，花钱的人。 “买给你的糖。” 自己拿着袋子就离开了江宁叙家，回家。 江宁叙拿起来那袋子，越发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过分了，小女生嘛。 让着就让着点了，可能也是为了他好。 感激他，才会想帮他保媒拉线的。 只是…… 他确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接近方式，不要说他对崔丹没有那个意思，就真的有，别人这样一搞，他也会远离的。 赵生生出了江宁叙家的大门，冷笑了起来。 戳她伤口是吧？ 江宁叙，你狠。 来呀，互相伤害呀，谁怕谁。 看看我们俩，谁扎刀子更疼。 回到了家，想起来崔丹，生生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把江宁叙和崔丹拉到一块。 那样太对不起崔丹了。 就江宁叙这种，吃了她快一年的零花钱，就这种花女人钱的小白脸，还是算了吧。 虽然……他距离小白脸还有点远，但勉强就把他划进这个区域了，那学区房不就是这样划分的，你说哪里是，哪里就是，她说江宁叙是，那江宁叙也是。 晚上陈秀芝来电话。 照例询问女儿的生活状况。 这次陈秀芝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你姐呢，我和她说句话吧。” 生生还是那个套路。 “我姐在楼上书房呢，要叫她吗？” 陈秀芝：“你叫一下你姐姐吧。” 赵生生：“……” 慌神了。 她妈怎么不按照套路来呢？ 陈秀芝就觉得有点不对，她次次打电话，都是女儿接的，也有生生不在的时候，季娇一次电话都没接过，这不合理呀。 当陈秀芝都肯动脑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去叫你姐接下电话，就说我和她有话要讲。” 生生麻爪。 完了。 犯大错了。 她妈这要是知道季娇姐和姐夫都不在这里，肯定得马上冲过来接走她，怎么办啊？ 救命啊。 脑子当机。 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她妈可能一两分钟以内就要听到她姐的声音，那现在没人，怎么躲过去？ 要不装电话坏了？ 这不行。 生生否定了这种想法，这种就太过于刻意了。 “生生？” 陈秀芝没听见赵生生去喊季娇的声音，她在电话里问了一声。 谁能来救救她？ “我这就去。” 赵生生拔腿，开门就冲了出去。 江宁叙江宁叙，救命啊…… 江汉阳刚躺下没多久，头发睡的和鸟窝似的，最近严重失眠，黑眼圈有点重，这时差就是调整不过来，刚吃了ān mián yào。 他昨天半夜落地回来的。 咣当！ 江汉阳抱着被，坐了起来。 一脸惊恐。 “江宁叙，你找死吧你。” 江汉阳磨牙。 这个死小孩，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江宁叙说：“小叔，请你帮个忙，去骗个人。” 江汉阳：“……”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穿着睡衣就被赵生生给拉出了大门，江汉阳都想哭了。 他是个体面的人，从来不会穿睡衣走出大门的，现在可此，他就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一样，而且……而且他的发型状态也不好。 “生生啊，你等小叔洗个头发的好吗？” 神经病呀！ 接个电话，和洗头有什么关系？ 陈秀芝肯定认得江君择，但她听不出来电话里的声音呀，好多的人在电话里声音都和现实不一样的。 以为真的是江君择呢，提着的心放了放。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之间想的有点多，可能是幻想了吧。 “君择啊，舅妈改天过去看生生，你也留在家里啊，舅妈包包子还挺好吃的。” 江汉阳：“……” 辈分一下子小了下来，感觉怪怪的。 都怪这两个死小孩。 挂了电话，瞪赵生生。 “下次别火急火燎的叫我，睡不着你赔啊？” “我赔。”生生笑嘻嘻道。 江汉阳无语，小丫头片子，你能赔什么呀你。 自己踩着拖鞋，出了大门捂着自己的脸，脚下点了火一样的往家里冲。 “谢谢了。” 江宁叙脚上也穿着拖鞋呢，她火急火燎的来求助，他就火急火燎的砸了小叔的房门。 “昨天你给我的糖，挺好吃的。” 呵呵，能不好吃嘛。 多贵呢。 提起来这糖，赵生生就生气。 他就喜欢吃那种长得好看，不太实用的糖，外观一定要美，可和美扯得上关系的东西，价格就一定贵，生活费又花的七七八八了。 “好吃就好，觉得心里苦的时候就吃上一块，甜甜嘴，骗骗自己，假装自己很幸福。” 不小心，生生又开始捅刀了。 可江宁叙理解成了，她说的是她自己。 点点头。 “那我回去了。” 赵生生：“……” 他为什么一脸同情的表情看着她？她说的是他好嘛？ 又不能解释，有点憋屈。 晚上，江汉阳因为失眠问题，去找了医生，他吃了ān mián yào以后，为什么越来越精神呢？ 愤愤不平，开着车去了医院。 江宁叙来赵生生这边洗澡。 生生说：“我们两家不是在一个小区吗？” 为什么你家停水？ “好像是说我们那边的管道挖坏了。” 这是物业的人和他讲的。 他是那种一天不洗澡，不洗头发就会崩溃的人。 “那你上二楼洗吗？” 说完话，只想自抽嘴巴。 二楼是她洗澡的地方。 可表姐姐夫不在家，她也不好让江宁叙去一楼洗，万一季娇姐回来不高兴了呢。 “行。” 他倒是不挑。 结果这洗澡就变成了一连三天都跑她这边来洗，晚饭也都是在她这边解决，因为那边停水停电。 生生就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房子啊？ 别墅区，自己想象的就老美好了，各种好全部放到里面去，结果现实就是，还不如农村大瓦房呢。 什么逃犯呀，什么停水停电啊，好啥好呀。 江宁叙过来吃饭，倒是省了她的事情，江汉阳会做，她出张嘴，负责吃就好了。 陈秀芝16号周末登门的，她周末也得上班，就给人做好了晚饭以后才出门，平时的话还要摆个晚市的摊，为了看女儿，那摊也没摆。 赵生生以为她妈是不会来了。 因为她妈怕黑，过六点多以后肯定不会出门的。 结果谁能想到，杀到她这里都快九点了。 江宁叙人在楼上洗澡呢。 生生坐在一楼写作业。 外面有人敲门。 她站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 傻眼了。 “妈。” “你看见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惊恐？” 这孩子，高兴傻了？ 江宁叙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呢。 “谁呀？” 他想肯定就是那个神经衰弱的他小叔是也。 结果看见陈秀芝，彻底傻掉了。 陈秀芝这脸上已经一丁点笑容都没有了。 笑什么？ 这什么情况？ 拉着一张老脸，脸上写满了不爽两个字。 江宁叙：“那我先回去了。” 赵生生咬牙。 你跑的还真是快呢，不解释解释你就走了？ 陈秀芝：“他为什么在你姐这里？” “妈，我不是说了，他就住在对面的。” “生生，妈妈是相信你，所以才让你一个人住在姐姐家的，就这样我还提心吊胆的，觉得万一你姐忙起来，家里就剩你姐夫和你，这样不好，妈妈担心的是什么，你清楚的吧？你姐夫我都担心，何况是他的堂弟，你对我有没有讲实话？什么样的关系，你能让他过来你家里洗澡？” 陈秀芝强忍着没发脾气。 事实上她现在觉得赵生生已经学坏了。 这才多大呀，就把男人领到家里来洗澡呢，你告诉她，是什么样的情况，对方会跑到她这里洗澡？ “妈妈，他家那边停水停电，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物业，物业总不可能和我一块欺骗你的，我不会骗你的。” 陈秀芝不信，可讲不出口。 这孩子可怜她，也挺懂事，就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闹的太过，伤了孩子，伤了孩子的自尊。 “你说没事那妈就相信你，生生妈妈还是要和你讲一句，女孩子要洁身自爱，我没拦着不让你谈恋爱，但我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不太合适，你进了大学你遇上合适的人，你谈恋爱，妈妈还高兴呢，我双手送上祝福，可现在大家都是亲戚，你这样不清不楚的，以后就会留下话柄，你大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清楚，能让你大姑把你姐嫁过去，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你也该清楚，这个社会就是对女孩子不够包容，人家背后会讲，你赵生生怎么样怎么样了，对他不会有任何的指责，说也是说，你开门放他进来的，你不就是有别的想法吗？” 089 母女的时光 “我坦坦荡荡，不怕别人说，愿意说就叫他们说去。” “我的傻女儿，你看妈妈就是劝劝你，你就来脾气了，要硬着对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陈秀芝拉过来赵生生的手，她自己生的养的，赵生生有没有发脾气，一个小动作一个语气她就知道了。 现在是彻底相信没什么了。 “人在学校也好，社会当中也好，你就不能太随心所欲，人聚集的地方就是事情最多的地方，那你像我这样也不需要考虑别的了，但你愿意和妈妈这样活着吗？” 按着赵生生的肩膀叫她坐下。 “那一男一女总单独待在一起，不是那么回事，妈妈是绝对相信你的。” “妈，你说人活着为什么那么累呢？” 生生看向自己妈问。 活的简单点不好吗？ “活的简单啊，这是多少人的梦想。” 晚上赵生生圆了长久以来的梦，她和母亲同睡一张床。 她对陈秀芝解释，因为陈秀芝来了这里，所以季娇和江君择就放心的不回来了，搞的陈秀芝备受压力，觉得自己还是不该来的，给人家添了麻烦。 往常过八点半人就困的不行，她妈来了以后，九点多她还精神着呢。 “妈，你睡了吗？” “……啊，没睡呢，你说吧。” 陈秀芝昏昏欲睡。 她这每天累的，回到家就睡觉，也不想其他的，也没有精力去想，加上今天又坐火车折腾了一圈，人昏昏沉沉的，可听着女儿的声音，她似乎还要聊，那就聊吧。 生生没再说话了，陈秀芝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即便如此，赵生生还是愿意母亲陪着自己睡在这里。 一大早四点半就爬了起来给她妈烧饭吃，今天周末，她妈还得回去干活。 陈秀芝睡到五点多，醒了以后没看见床上的人，以为生生是去卫生间了，等了好一会，还是没见人回来。 掀开被子，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生生？” 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她下了床，披着衣服出了门，一打开门就闻到饭菜特有的香气了。 “妈，早安，起来吃饭呀。” 陈秀芝洗漱完毕，看着在厨房忙活的小姑娘，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但苦肯定多过于甜。 谁家高中的小孩，这么早就爬起来给大人做饭了？ 不和那些特殊情况的对比，你就找找看嘛，看看什么样的孩子会这样的贴心懂事。 答案就是，qiong rén家的孩子。 “你起那么早，睡好了吗？我不吃饭回去也正好赶上午饭了，我们俩这是调换过来了。” 她成了女儿的角色，事事都要女儿来操心。 生生用饭勺给母亲盛饭，盛了满满一碗。 她现在似乎理解江宁叙吃那么多的原因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顿饭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别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扛起来更重的责任。 赵生生说：“我本来就起的早，每天爬起来刷题，闲着也是闲着，你看冰箱里都塞满了你给我的包子饺子，我都不用做，你来了我也没舍得给你热，想着留着以后吃的，省事。” 不是没舍得给母亲吃，是觉得母亲值得更好的。 她花了心思，做的早餐，做了很多样的菜。 这里面所包含的是她对母亲的心疼，而那些包子饺子，是母亲对她的心疼。 “你放心吃，妈一会再给你包点，冰箱里没有了，你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就过来给你包，平时要吃好，别舍不得花钱，千万别在吃的上面省钱，家里也不差这点，你身体健康，妈妈才没有后顾之忧，不然你看你眼睛一出问题的时候，妈跟着你也着急上火，别省钱知道吗？” 她给的钱，绝对是够花的。 不仅给的是能吃饱的钱，还是能吃好的钱。 这孩子在学校吃饭，就得考虑个周全问题。 别的同学吃的好，各种小零食吃起来，那叫孩子眼巴巴看着，她也会难过的。 除了赵宝科走那段，家里经济条件确实是差了很多，给生生的零花钱少了一些，后头她又去摆摊，早晚两次摊，这赚的钱又多起来了，生生的零花钱就又多了起来。 她是考察过市场的，和别的家长聊天都打听打听看看，孩子在外面吃饭的，每天几块钱够用，都吃些什么。 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除了主食，她还给赵生生预留了炸串以及酸奶的钱，这些以外呢，还每天多给两块，万一需要买个本子买个笔呢，不能叫孩子眼巴巴看着。 所有一切都考虑到了，却惟独没料到，赵生生的零花钱她都养别人用了。 “听没听到？” “听到了。” 端着最后的鱼上桌。 “怎么还买鱼了呢？” 这孩子，就是乱花钱。 你吃自己的就好了，给她买什么东西。 “我姐给准备的。” 反正有借口可以用，什么都推到季娇的身上就对了。 这是赵生生昨天买的，原本想着母亲过来得有晚饭吃，没料到会来的那么晚，她以为不来了呢，又给扔冰箱里冻上了，昨天晚上又拿出来解冻，早上做的。 “你姐啊，是我们家的恩人。” “嗯嗯。” 生生放好盘子，自己回了厨房，拿着饭勺使劲压了压自己碗里的大米。 满满一碗。 这也是最近吃的最幸福的一顿饭。 陈秀芝六点就走了，早市是赶不上了，其实她是想三点多起来就走的，正好回到上中还能勉强赶上早市呢。 少赚一天的钱，她心里就发慌。 可面对着女儿的脸吧，合计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少赚就少赚吧，结果人上了火车又开始后悔。 一天的钱啊。 花钱容易，赚钱难啊。 生生这大学的学费还没赚出来呢，你看马上天就暖和了，到了九月份生生就高二了，高二来了高三还会远吗？ 她这把孩子读大学的钱都给买房了，那必须给堵上。 赵宝科，你这个短命的，你就扔下我们娘俩受苦吧。 我陈秀芝是对得起你，对得起这个家。 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她买到的座位是三人坐的中间，挤在那里，坐在她两旁的乘客都是远途，闭着眼睛睡的东倒西歪，可地方就这么大。 090 生生大造化 陈秀芝活的很努力。 以前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现在…… “这我给你搬上去吧，你给我三十块钱就行。” 陈秀芝家住在四楼，这个时候也没有所谓的电梯房，她买了二百斤的白面，早上炸油条要用的，这一次性买这些，还能有点优惠。 这家里养个孩子，就各种烧钱，一角一分都得算计着花。 人家负责给送，但这个送就只是送到楼下而已。 那扛上去，谁受得了，那不是二十斤，是二百斤啊。 陈秀芝摇头：“不用了，你就帮我卸到楼门口就行。” 那卖面的巴不得陈秀芝这样说呢。 三十块钱？ 她赚三十块钱还挺不容易呢。 自己一袋一袋的往楼上扛。 面粉嘛就都是白的，陈秀芝穿了一套劳动服，自己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折腾。 实在累狠了，就喘口气，歇会。 楼上的邻居要去上班，人家工作轻松，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侧着身体，生怕陈秀芝碰到她的身上，陈秀芝扛着面袋子也侧着身体，她也不愿意碰到人，到时候在啰嗦。 那再能干也就是个普通人，总会感觉到累的，楼下还有那么多袋的面，自己坐在楼梯台阶上，一动都不想动。 “不就是要考验我嘛，来吧，看看咱俩谁怕谁。” 咬着牙，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她要和老天爷斗斗看。 看能不能把她给斗倒了。 欠陈秀琪的钱，到这个月就彻底都还清了，无债一身轻。 总算是还干净了。 她很努力，很用力的生活。 赵生生同她母亲一样。 第二次参加数xué lián赛，自动将学习时间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平时班级里自习，赵生生都可以不参加的，因为她要去竞赛班上课，她是班里独一份特殊的存在。 因为她要走的路与其他的同学就不同。 过了一试，然后是二试。 她也不知道今年会怎么样，但拿不到一等奖，她就和保送无缘，她就得从此收心，好好补上其他科目拉下去的分数。 课堂上，有些同学在神游，有些同学趁着老师转身写东西的时候快速拿出来一个面包咬上一口。 只有坐在第一排的赵生生，永远都是听的那样的入神。 课下，除非是有同学来请教她，不然大家也是和生生保持开距离，老师说了赵生生最近参加数xué lián赛，叫大家少去烦她。 二试是上午9点40分开始，到中午12点10分，一共150分钟，四道解答题，前两道每题40分后两道每题50分，满分180分。 来参加这种程度的比赛，会就是会了，不存在蒙一蒙。 你就是想拿硬币来走走运，你都没的走。 赵生生100分钟以内，结束掉了考试。 她将剩余的50分钟用来检查自己的卷纸。 交卷，走人。 至于说考的怎么样，考过以后她就不多想。 回到家，拿出来其他科目的书，继续开始苦读。 班级里弥漫着一种很怪异的气氛，老师也比平常变得暴躁了一些，他渴望赵生生能上一等。 本省教育部规定，在高中阶段获得全国数xué lián赛省、市赛区一等奖者便得保送重点大学的资格。 他班上就这么一棵独苗苗的，他能不爱惜着点嘛。 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他特别特别喜欢赵生生这小孩子。 生生倒是很稳，过了一试照旧没有对家里讲，参加二试提也没提。 陈秀芝还在家里忙活买大白菜呢，早是早了点，不过早晚都得买。 上中进入十月以后，就开始大批量的屯菜。 过去不像是现在，买什么菜都很好买，到了冬天因为气候的原因，除了吃白菜就是吃萝卜，那有青菜也是特别贵的，有些同志呢就继承了家里的这种优秀传统，到了这个月份，不屯菜就心慌慌。 不屯菜，就不能证明你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嗯。 早上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和人搭伙炸油条，等于请了个人帮忙卖，陈秀芝给对方开工资，当然给的钱就没那么多，但也是和工作量成正比的。 她忙起来以后，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很少去了。 没有那些多余的时间想这个是不是瞧不起她，那个是不是幸灾乐祸了。 买完菜，放到楼下晒着，还得晒上一段时间呢。 买了点水果去了母亲家一趟。 这总不出现，兄弟不挑，那兄弟媳妇也得挑啊。 今天周末呀，陈予还在家呢。 “老姑。” “怎么没去补课呢？” 陈予选了文科，说自己将来要念政法，和赵生生完全是两个方向。 “中午去，我爸一会送我。” 陈秀芝和生生姥姥聊了一会，今天不用去给做饭，她还能多出来点时间自己用用。 生生姥姥就念叨陈予，陈予学校学文科的一共才一百五十人，现在陈予能排个七十名左右。 “她妈都急坏了。” 陈秀芝：“这种事情，家长急也急不来。” 她就不急。 生生上什么学校，她现在都淡定了，能上大学就行，你看这要求不高吧。 第一年的学费也准备的七七八八了，还有一年时间呢，反正她女儿到时候读书，肯定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 人呀，有了钱就有底气。 “生生怎么样啊？” 陈秀芝一问三不知。 反正她不去给孩子开什么家长会，孩子也没有特别要求她必须去，加上实在太远了，想着季娇可能去给开了吧，所以老师也没找过她。 成绩呢，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 “就以前那样，谈不上好，但也不能算坏。” 姥姥安慰陈秀芝：“行了，这孩子就挺努力了，初中考高中的时候，我都合计考不上呢。” 这已经很出息了。 那个时候都跑去当服务员了。 洪高琳从外面开门进来，板着一张脸。 “妈，你回来了？” 陈予很明显就是在等洪高琳呢。 “四姐来了。” 不热情不冷淡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拉着陈予就进了孩子的房间。 过了一会就听见陈予哭了。 她喜欢上了年纪里的一个男生，喜欢的不行，忍了很久，已经忍不下去了，和自己妈就讲了，她要去表白，如果不表白她就要憋炸了。 洪高琳听完以后，差点没气死。 你暗恋人家就算了，还要闹的全部的人都知道，明年就要冲刺了，你闹的沸沸扬扬的，明年还怎么冲刺？ “女儿啊，妈妈跟你说，不是妈妈不支持你，妈妈都去帮你算了，对方心里压根没有你，你就算是去表白，人家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听妈妈的，别出去说，也别告诉任何人，这太丢人了。” 这个时候，就得哄着。 她要是讲的太难听，给孩子一打击，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其实这不就是傻嘛，但凡对你有点意思，也不至于说没有表示啊。 陈予呢，现在心就不在读书上，一心想要搞对象。 劝了半天，孩子哭，她还得哄。 陈秀芝这个节骨眼已经走人了，回家又去忙了，天天脑子里就琢磨怎么赚点钱呢，除此以外都不太关注。 赵生生的卷纸评分是由本省负责阅卷，在众多的学生里选bá chu lái一等奖，一等奖的考卷呢再寄送到主办方，主办方进行复评。 就这样，你以为一等奖就稳了？ 还没有呢。 省里是有消息传出来的，卷纸已经邮寄走了，送到了主办方那边，送过去的卷纸，赵生生的。 但对外消息现在是保密的，所以学生这块的话，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复评以后，最终的结果是由主管单位，中国科协负责最终的评定。 二三等奖各省自己就可以决定，但是这个一等奖，是要经过三关。 赵生生的卷纸…… 连过三关。 中国科协对外公布名次，这次联赛一等奖排名比较靠前的赵生生同学，可参加cmo。 一等奖，下来了。 赵生生稳了。 学校办公室，校长握着电话。 拿住拿住，千万要拿住。 学校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一个一等奖的学生了，去年韩婷参加过，但表现平平。 中不中？ 有没有？ 有了。 狠狠握拳。 好样的。 挂上电话马上联系赵生生的竞赛班老师以及赵生生的班主任。 孩子的一等奖下来了。 同时还有两喜就是，一个是可以参加cmo，一个就是保送资格有了。 这种保送政策呢，一年一变样，变的很快，这孩子还是走点子，万一明年就没有这个保送资格了呢。 班主任老师闭着眼睛，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喷。 他给人当班主任这些年了，这种兴奋还是第一次。 “我马上通知她。” 通知谁？ 赵生生没在家，去省图书馆学习去了，觉得那种氛围很好。 家里也没有人，她一个人待着觉得很孤独。 怎么联系，家里的电话就是没人接。 这把老师给气的。 你说这是什么孩子？ 喜讯还传递不出去了。 …… 洪高琳又去了算命的地方。 “你说我家陈予未来怎么样？” 算命的人说了一些客套话，比如说孩子有孩子的造化，也提了提，洪高琳将来能靠得上女儿。 再问其他的，她讲的都是让你猜的话。 “我四大姑姐的孩子明年和我女儿一起考，她怎么样？” “还是上次那小姑娘？” 洪高琳点头，她就顺嘴问上一句。 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不就是个对比嘛。 那人算了算赵生生的生日，但没看见本人，有些东西还是说不太好。 “她的运势都在后头呢。” 洪高琳身上一冷。 不是说，没有造化的吗？ 这些年也奔着算命的话去了，你看陈秀芝这家里过的。 什么意思？ 091 生生被保送 这个……不准的吧。 又没看见本人，生辰八字当然也有可能她记差了。 “大姐，你不是说他四姐一点福气都没有的吗？”这话的话，貌似还对得上。 你看总是生病，总是花钱，最后丈夫也给折腾死了，陈秀芝那确实就是没有福气。 算命的人摇头：“有些时候，有些造化都是会改命的。” 命，这个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不是讲假的，现在运势这么一转。 “你且瞧着看吧，她现在还没开运呢，以后更有的瞧，这个人她没有福气，可她有女儿的福。” 洪高琳从算命的家里离开，有些浑浑噩噩的。 不爽啊。 当然不爽。 这叫什么事。 说改就改了？ 算命的这事吧，她觉得有些也不见得就准，那人命都能算得出来，那算命的自己都飞黄腾达了，你说对不对？ 陈秀芝哪里知道这些呢，还努力赚钱呢。 不过倒是发生一件事，叫她有些耿耿于怀。 老大周末说大家都回来，陪着母亲一块吃顿饭，反正吃饭的钱是老大掏，陈秀芝就回去了，结果并没有出去吃，而是买了菜在家里做，洪高琳和陈秀芬就在厨房忙活，陈秀芝客厅里看电视呢。 她回了娘家，什么活也不干。 能让她吃口饭呢，她就吃，觉得她不干活白吃饭了，那她可以走。 她在家里都是不做饭的，每天都是对付，不爱进厨房，也不爱弄这些，一般都是生生回来，或者有孩子在，她才能耐着性质做做饭什么的。 正好要去卫生间，经过厨房的位置嘛，就听见里面有人讲话。 “……我看秀芝啊，老的厉害，眼睛都耷拉下来了。” 陈秀芬胖，陈秀芝瘦，陈秀琪中和。 这不老是有人讲陈秀芝比陈秀芬好看，她就有点不愿意，那瘦的和什么似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再说秀芝瘦的确实已经很显老了，她是胖啊，但褶子都撑起来了。 “是被，我四姐也不收拾，这个年纪看起来和四五十岁的人似的……” 陈秀芝正好就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心里想，自己大姐可真行啊。 在背后讲她老不老有意思吗？ 你说她具备不老的条件吗？ 每天风吹日晒，外加烟熏火燎，这是自己亲姐姐，背后还说这些没用的，你年轻你好看不就得了。 洪高琳这样，她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是陈秀芬。 讲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赵生生这保送的名额肯定是占了，得到通知本人还是那样，也没太高兴，班主任以为她是激动傻了。 “你听到老师讲什么没有？” “听到了。” 班主任：“……” 这孩子。 听到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是老师没有讲清楚吗？” 生生想，老师讲清楚了，可她并没有太多的激动情绪，也许是在学习方面真的太用力了，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真的触手可得的时候，也就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样的激动、兴奋。 “老师，我基础学的特别的扎实。” 班主任：“……” 所以呢？ 你这孩子，到底是要讲什么呀。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赵生生讲的话，她说自己基础学的扎实，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比的就是她扎实的基础，她谁都不怕。 所以，数xué lián赛就只是考的基础知识是吗？ 很是无语撑着脸，自己在办公室笑了出来。 大笑了出来。 其他的老师都看了过来，可还是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那种很复杂很骄傲又很不屑的心情，不屑的是对那些数学老师的，听见没有，我的学生说，这考的也不过就是个基础而已，她的基础特别扎实，所以一等奖她拿到了。 这个性是怎么磨练出来的呢？ 宠辱不惊。 生生并没有着急和母亲讲，而是过了挺久，她照旧过以前的日子，相比较其他同学，她未来可以过的很悠闲。 还是陈秀芝脚扎了，在家里休息，闲来无事，问问赵生生的学习情况。 再不关心，也得问问啊。 她这走路都不方便了，影响她做生意，心情很沮丧。 连着三天没出摊了，想着明天怎么样的也得坚持坚持。 若是问她，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陈秀芝大概会回答你，钱比命重要，因为没有钱，命也没有了。 “做什么呢？” “刷卷子呢。” “这每天刷来刷去，找个时间也出去和同学一块玩玩，看看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一起逛逛读书馆，偶尔放松放松不要紧，生生啊明年就高三了，自己对自己也不能太放松。” 讲出口的话，前后矛盾。 前面让赵生生出去放松，后面又说不能太放松。 家里有个考生就是这样的，不在身边，照顾不到看不到，就得时刻打过来电话提醒提醒孩子，自己要知道分寸，不能玩疯了。 赵生生：“哦。” “眼睛也得注意保护，眼睛比什么都重要。” 怕她太用眼了，到时候又出问题。 赵生生的眼睛就像是个zhà dàn，至少陈秀芝认为这是zhà dàn，万一哪天又爆了呢？ 医生是讲已经好了，但医生也没说百分百呀。 “妈。” 生生叫她妈。 “妈妈在呢，你说，是不是零花钱不够用了？” “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被保送了。” 陈秀芝：“……” 一脸问号。 什么叫被保送了？ 这孩子不是说胡话吧？ 你才高二，你怎么被保送？ 而且为什么保送你呢？ 这不合理的。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觉得要光宗耀祖了，又觉得这应该是孩子搞错了吧。 “你和妈讲讲，你快点的。”陈秀芝急了。 保送哪里了呀？ 怎么保送的？ 092 近亲来上门 就这种话，能信吗？ 不敢想。 她的孩子，并不是从小品学兼优的。 甚至一度很多的老师都不喜欢赵生生，赵生生也很抗拒上课发言什么的。 在所有的学校里，她就是个小透明，她只能活在学霸的光环之下，老师讲的，让陈秀芝觉得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不傻而已，但脑子并不灵光。 眼泪哗哗的。 “哦，参加了一个数xué lián赛，得了个一等奖。” “得一等奖就能保送？生生啊，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是不是交了钱然后让你参加比赛，随便给你个奖状？” 陈秀芝拿过来钥匙，鞋都没换，就直接冲楼下去了。 不行，她得去孩子学校看看。 这事儿可大可小的。 她总觉得赵生生是被人骗了。 她现在亲自去问老师。 数xué lián赛是个什么样的比赛，对陈秀芝而言很陌生，她不懂，所以听到了，就觉得是街边的那种不靠谱的，用来骗学生的。 “妈，这个一等奖是要经过三道关才能选出来的，我确实拿到了。” “妈知道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现在就去火车站。” 陈秀芝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呢，不过穿就穿吧，顾不上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得见到赵生生的班主任。 孩子能被骗，但班主任肯定不会被骗。 赵生生知道她妈来了以后，确认了这个保送的事情，应该会给她庆祝庆祝，简单在冰箱里扒拉出来一根黄瓜，等会稍晚的时候，拌个黄瓜，做个鸡蛋炒黄瓜。 陈秀芝真是风尘仆仆赶过来了，到了就带着赵生生联系班主任，又拉着孩子去了班主任家。 周末呀。 从班主任老师嘴里得到确认的信息，然后整个人就呆掉了。 回程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讲。 回了家，进了大门。 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生生进来，哭了出来。 你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她丈夫刚刚去世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死了也不过就是如此，这人生活着能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家，就交给她了，可她扛不起来。 她扛不动啊。 她是硬生生被逼着扛起来的，不能干也得能干，因为除了她，女儿靠不上任何人，无论是叔叔伯伯还是舅舅姨妈，是拼着这口气，她撑到现在的。 现在说什么？ 女儿被保送了。 陈秀芝要哭啊，要大哭特哭一场，这次哭完了，以后就不准备哭了。 活的憋屈。 活的心累，可绷着的一根筋就突然松下来了。 她现在就是死了，她也对得起任何人。 她不亏欠任何人的。 屋子里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生生看着自己的脚尖，转身进了厨房。 哭，也是需要力气的，哭完了吃点饭补充一下。 陈秀芝哭的双眼都肿了起来，母女俩坐在桌子上相对无言，没有话可讲。 大喜过后，竟然是如此平静。 赵生生的喜，成为了赵家的大喜。 赵家这一辈，孩子们都挺优秀，真要说的混的不好的，那还得属赵瑞芳的儿子黄思翰。 那还是个外科医生呢。 其他的无论是季娇，还是赵了了，从小就是学霸，从来就没跌下过神坛。 眼下最叫人惊喜的，大概就是这个赵生生了。 在老赵家来说，这无疑就是逆袭的最成功的存在。 从差生到学霸的转变。 “好啊，生生还是有基因。” 生生奶奶说着说着就掉眼泪，能落泪的原因还是为儿子，你说老三要是活着，看见自己女儿如此出息，该多高兴呀。 就差这么一年，他再晚走一年，也就什么都看到了。 这就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对赵宝科而言是，对赵生生而言更是。 生生奶奶就心疼孙女，她自己的孩子们就失去父亲失去的早，到了孙辈的，心想着可终于好了，结果世事难料，这个大孙女走了她爸的老路。 作为奶奶，多心疼啊。 整颗心揉碎了，拧烂的疼。 好在，现在是有收获了。 孩子爷爷那脑袋瓜是真好用，活着的时候在上中那都是差不多人人知道的人物，以为赵丽华走了老头子的路，现在来看，觉得生生更像她爷爷。 “好好好。” 老太太去翻压箱底了。 现在她给东西，给钱，谁要是敢有点意见，她就掀桌子。 东西是我的，我大孙女这么优秀，做奶奶的奖励奖励孩子，怎么了？ 谁有意见，就开大门出去。 “妈，我不要这些……” “你拿着，这不是给你的，是给生生的。” 赵奶奶手里有两根金条，这是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攒下的，那些年金子不像是现在这样的贵，两口子省吃俭用，想着老赵家不是有两孙女嘛，给备下的嫁妆，现在生生的提前给了。 拉着陈秀芝的手，轻拍。 “秀芝啊，你好样的，妈感激你啊，给我们老赵家培养出一个好孩子……” …… 相比较赵家，生生姥姥家这边无疑是地震一样的大震动。 一个保送的消息，把所有人都给炸傻了。 炸蒙圈了。 谁？ 谁被保送了？ 赵生生？ 就那个，小学连班级前三十名都进不去的赵生生？ 小学的课程简单吧，那她考个前三十名都那么难，现在说被保送了？ 林启发压根不信。 “你们就听孩子讲，听你妹妹讲，她们母女要是一起联合起来骗人呢？保送？我怎么没有听说有这个时间就下来保送名额的，糊弄我们，拿我们当傻子看呢吧。” 林启发要有多不高兴，就有多不高兴。 直接甩脸子给陈秀芬看。 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呢？ 他的孩子成绩不好，就是妻子的基因拖了后腿。 如果陈秀芝和赵宝科的孩子能被保送到最好的大学，他就直接上吊算了，活着干吗？ 这不是自找难堪。 这就好比，弱智和bái chi生出来天才了，这能让人信服吗？ 他这么高的学历，就养出来个这样的孩子？ 陈秀芬人也傻了。 这两年是听说生生这孩子对数学方面很感兴趣，可也不过就是从复读开始，这才几年啊？ 是不是有夸大的嫌疑？ 当然，她并不认为陈秀芝会撒谎，这么严重的事情肯定是求证过了才讲出口的。 世事难料。 只能这样讲。 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生生姥姥是很高兴，当然高兴呀，觉得老女儿这下是熬出头了。 不管怎么样，你看宝科人没了，不是还有生生呢嘛，女儿以后就有依靠了。 “生生真争气。” 洪高琳和陈立面面相视，陈立笑了笑，笑的有点勉强。 这赵生生等于提前出线了，陈予还得熬啊。 “我们俩去一趟我四姐家吧。” 洪高琳笑呵呵说着，有高兴的事儿，那就得登门道贺啊。 这似乎就真的印了算命讲的，如果这都是没开运的话，那开了运会怎么样啊？ 必须和四姐搞好关系呀，你看四姐就自己一个人了，姐夫也没了，陈立是弟弟，那就该帮一把就帮一把。 “走吧。” 两口子也没带着生生姥姥，自顾自就去陈秀芝家了。 陈秀芝：“……” 对于弟弟和弟妹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有点不太习惯呢。 心里想着，洪高琳可真是个踩低捧高的主儿，就说这脸皮，一般人肯定是学不了的。 比城墙还厚。 洪高琳笑呵呵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地上，看看陈秀芝的房子：“我四姐买的这个房子不错，地点也好，户型也好。” 陈秀芝心想，当初你还背后讲，我不该买这房呢。 说有点钱就瞎得瑟，今天就变成买的好了？ “这家里也没什么菜，不然我出去买点吧。” 谁知道你们大中午的登门，她也没有准备，这人来了家里总得吃饭的吧。 “别买了，四姐咱们出去吃一口吧，生生那保送是学校通知的？参加什么比赛有保送啊？” 陈立就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回去也想让陈予试试，能走保送的话，干嘛还苦哈哈的学啊，孩子也累，他们做家长的也累。 他总觉得吧，赵生生没那么聪明，赵生生都能被保送，那陈予也应该能，自己这孩子吧，现在就是不努力，但实力是绝对有的。 “数xué lián赛。” 陈秀芝是从赵生生和孩子班主任嘴里知道的，大概的讲了讲，她倒不是故意触陈立、洪高琳霉头，但陈立的意思她听出来了，这种比赛比自己想的更加复杂。 “数xué lián赛。” 陈立也没听过，想着可能就是一种竞赛吧。 “姐，这个数xué lián赛还有没有相对应的竞赛，我回去让陈予也试试看，跟她姐学习学习。”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是去找了班主任才知道的，你问我，还真就问错人了。” 093 态度大转变 饶是能说如洪高琳，在沉默寡言的陈秀芝面前也讲不出来什么一二三四。 说是出去买菜，他们讲出去吃，最后大家谁都没动。 坐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以接陈予为借口，离开了。 陈立看着陈秀芝，语气显得格外亲昵，颇有些主心骨的意思。 “……四姐，你有事情你就找我，一通电话我就过来了，有事别自己扛着，那我和你弟妹就先回去了啊。” 陈秀芝蹙眉。 她不喜欢这样的弟弟，你讨好你大姐，那是因为你大姐能给你钱。 你对我这样，我什么也给不起，给得起也不给。 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用你帮忙的，我自己能做我不求别人。” 陈立：“……” 洪高琳：“……” 要就说呢，你遇上这种不懂得变通的人，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说话就把话给说死了。 下了楼，摇摇头，无语地笑了出来。 回到家，正巧周末嘛，陈予还没去上课呢，自己坐在电脑前看明星呢，看的津津有味。 家里买了一堆明星的海报。 陈立和生生姥姥打了一声招呼就回房间了，放好自己的东西，听见隔壁的电脑声，这就开始了。 训陈予。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都在干什么呢？家里为了供你，你爸我就多少年一件新衣服都没买过，你不知道啊？学成这个熊德行，你将来考什么大学，你就干脆去卖冰棍吧，我给你弄个铁箱子，和你说什么也不听。” 陈予关了电脑，眼泪就下来了。 她不服。 服什么？ 身为人父母，你们为我做什么了？ 她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和她奶待在一起，爸妈不是今儿和这个聚会就是明儿和那个喝酒，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洪高琳拎着包站在门口，这次她没出声劝。 而是和陈立保持一致战线。 “你爸说你有错吗？成天就知道追星看电视看动画，你什么时候把学习搞一搞，你生生姐都保送了，你呢？” 说出来就生气，陈予最后竟然都不如赵生生了。 “她保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想我保送，我也得有那个资格啊。” “还顶嘴是吧？” 陈立作势就要抽陈予，可手举起来了最后却没落下。 他，舍不得的。 就洪高琳这样的，他不可能没想过离婚，第一是真的动实际的，他就不敢了。 离不开洪高琳，第二就是为了陈予，他喜欢自己这女儿，他对洪高琳有些时候都耍脾气但是对着陈予，除了学习几乎就是千依百顺。 这样的家庭条件，陈予这个花钱法，不是有陈立纵容，怎么可能呢。 洪高琳想了想。 “你哪天问问你生生姐，你老姑说你姐参加的是什么数xué lián赛，你也找个能保送的比赛参加参加。” 陈予说：“妈，你别拿我和天才比行吗？我参加什么比赛，我什么样你不清楚啊？” 洪高琳摇头：“你怎么就说灭自己威风的话呢，你什么样啊？我告诉你陈予，你现在把心思都给我收回到学习上面来，其他的都别想，你只能走学习的路。” 对于女儿的未来，她不担心。 算命的不是说了，陈予的命那一万里都不见得有一个，就是好命，没问题的。 赵生生被保送x大，江汉阳还请赵生生吃了一顿。 就在家里庆祝的。 名曰为邻居庆祝。 “喝什么自己倒，别不好意思。” “谢谢小叔。” 生生端着酒杯，站起身和江汉阳的杯子碰了碰，她很感谢小叔。 帮了她很多，她也喜欢这样的长辈。 甚至江汉阳给她的感觉，比她亲叔叔还亲。 她和她亲叔叔之间，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接触，过去她爸活着过年那天还能见一见。 江汉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着唇角：“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倒是江宁叙显得格外沉默。 江汉阳踹了侄子一脚。 “以后就是你学妹了，多照顾着一点。” 这傻小子想什么呢？ 江宁叙：“……” 赵生生是和韩婷同一年上的大学，相同的是，上的是同一所学校，不同的是，赵生生是被保送的，韩婷是自己考进来的。 韩婷并没有考数学科学学院，她高三以前活的很骄傲，上了高三见多了太多聪明的人，就说自己和赵生生之间的差距，韩婷想，在一个学校里称霸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神人就如赵生生而言，进了这所学校，也还是很普通的一名学生而已。 全国各地的精英全部聚集到这个学校里，你说你会很特殊吗？ 赵生生则是带着对新学校的好奇，走进了这所校园，成为了江宁叙的学妹。 她大一，江宁叙正在读研究生。 …… “你下来。” 生生说：“我今天有事情，有什么事儿吗？” 在学校里她很少会主动联系江宁叙，总觉得走的太近了不好。 也许是她妈当初讲的那番话奏效了，她对江宁叙又没有其他的意思，距离自然是能拉多远就拉多远。 江宁叙说：“我给你买了些生活用品，你下来拿吧。”学校有些东西不齐全，什么被套被罩，江宁叙都给她准备好了。 赵生生拒绝。 你是我哪门子的亲戚，给我买什么生活用品啊。 “不用了，我都买好了。” 没买的一会下去买就行了。 “赵生生。” 他叫她的名字。 自从她进了大学的校门开始，她就开始和自己保持距离了。 中间她还没来报答的时候，他抽空回了几趟清平，都没撞上她，找人也不在家。 这是什么意思？ 用完了，所以就一脚踢开了？ 想到这，火气也来了。 “爱要不要。” “等等，等等……” 生生喊他。 赵生生说：“我过去拿吧，你在哪里呢，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现在是大孩子了，哪怕就是沾亲带故，也得和江宁叙保持开距离，她也不愿意活在一个认识人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有什么情况了，还怪难为情的，万一他回去讲了呢。 那岂不是自己家就都知道了。 江宁叙抬头，看着她寝室的窗户，说：“我就在你寝室下面呢。” 生生：“……” 094 晴天加霹雳 赵生生跑下楼，没意外的就瞧见了江宁叙。 这…… 在学校里见面，怎么就觉得那么尴尬呢？ 附近有经过的人盯着她瞧，这让她的感觉就更不好了。 伸手拉着他，往小路去。 “你下次别来这里找我，叫人看见说闲话，要不你就说是我表哥。” 他一个字没讲，她小嘴叭叭叭又开始讲上了，讲出来的话就很不中听，江宁叙几乎下意识就想开口喷她。 要不就说我是你大爷，可好？ 以前你跟我学习的时候，一口一个江老师的，怎么着现在保送也送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真本事啊。 自己怎么就没瞧出来她渣女的本性呢。 脸上挂着冷淡的表情。 江宁叙很不爽了。 忘恩负义，讲的也不过就是眼前的人。 “我给你丢人了？” 生生莫名就让他的话弄的有点尴尬，给她丢什么人呀，再说也不是她的人。 自己想了想，心里的话就没讲出口，讲出来以后怕大家更尴尬，有些话就不能往那条道上引，哪怕开玩笑也不行。 “哪能呢，是我丢人。”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没错，丢人的是她。 江宁叙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扔到她怀里。 “你怕什么？” 当然怕啊。 她还想有人来追求自己呢。 有这么一个门神总在自己身边晃悠，你说是朋友她都不信了，她不能让自己有成为渣女的潜质啊。 “我这也到了年纪，该谈恋爱了。” 生生不好意思抓抓头，好像有点不上劲。 可她妈说的，让她能在校园里解决就在校园里解决，千万别拖到毕业以后。 自己调侃着自己：“……过去我年纪小，总黏在你身边，现在大了我也不能耽误你的时间，这样不好。” “我觉得挺好的。” 赵生生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囧的。 哪里好。 郑重其事地看向江宁叙：“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亲戚照顾。” 江宁叙转身就走了。 赵生生：“……” 这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吃枪药了？ 干嘛脾气这样的暴躁。 喂喂喂，我是为了你好啊。 江宁叙咬着牙，他要是再去联系她，他江字就倒过来写。 可生气呀。 晚上做梦都是被赵生生气醒的，江宁叙胸口憋着一团气，没办法纾解。 不说他长什么样吧，单说他对赵生生的照顾，你说是个女的不就得有点动心什么的？赵生生是什么构造啊？ 不说动心，翻脸翻的那叫一个熟练。 他又分不清这种郁闷。 人家要和他保持距离，那就保持好了，他缺朋友吗？ 事实上，江宁叙隐约是抓到了一丝的头绪，但还是没往那方面上去想，觉得不可能的。 这就和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一个道理，他虽然没养赵生生，可赵生生是跟着他学习数学的，不会的。 辗转难眠。那口憋在胸口的气，就是发泄不出去。 生生呢，一夜好眠。 开始了她精彩的大学生活。 赵生生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小女生，脑子好反应灵活，参加的社团活动也不少，和同学的交流也很多。 大一下半年，感情就动了。 原本喜欢的是学美术的，因为她女神林漫喜欢的就是学美术的，生生也跟着喜欢。 没料到，最后追求她的竟然会是个本校的体育特招生。 这人完全符合赵生生对未来男朋友的幻想。 有肌肉，有力量，长得不白，很能讲，两个人坐在一块，对方自己能自娱自乐一个钟头。 “妈妈，你给点意见吧。” 陈秀芝没忍住，笑了出来。 “生生啊，你怎么没在专业内找一个呢，这能谈到一块儿去吗？” 对于孩子谈恋爱，陈秀芝表示不干涉，赵生生拥有绝对的zi you权，你想谈那就谈，家里会支持你，就是希望做什么事情之前呢，深入地想好，想好了也别对家里说，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省得她知道以后肯定会闹心。 陈秀芝指的就是这个彼此确定关系以后，万一发展到哪一步了呢。 现在社会发展了，不再是过去了，她表示理解但还是不太能接受。 反正女孩子到了这么大，也不会所有的话都对妈妈讲的， 她还是那句话，想清楚，别乱来，想清楚以后，爱咋地就咋地吧。 赵生生拧开手里水瓶，喝了一口水。 “我自己学的就够闷的了，还找一个和我一样闷的。” 陈秀芝：“那你高兴就好，对你好就好，妈妈是过来人只能给你一句忠告，找对象呢找个对你好的，这辈子都不委屈，要是你对着他好，那可能这幸福感就会下降。” 说是这样说，但如果都能按照想的发生，那就不是生活了。 “知道了。” “你和小江没在联系了吧？上大学了，就别总麻烦人家了，抱着一颗感恩的心，默默祝福就好了，或者过年过节，去他家里给买些东西……” “好。” 赵生生挂了电话，她是想起程御都能笑出来。 有趣的灵魂。 江宁叙和老张一块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 老张还在调侃。 “你说你这受什么ci ji了？从来没在学校住过的人，突然就回学校住来了。” 哎。 害得他很不习惯呀。 前面跑过来一个男生，也不知道这路是怎么走的，直接对着江宁叙就撞了过来。 “对不起学长。” “走路看着点。”老张横眉冷对，这怎么走路的？ “没事。”江宁叙笑笑说。 走的急，撞了一下而已，不算大事。 “抱歉抱歉。” 程御拿着手机，还在和电话里的人侃：“……我可没时间，我还得去追赵生生呢。” 对方说了什么，程御一脸自豪，说：“那是，那是我女神，我就觉得她好，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哪儿哪儿都好。” “撞到了吗？” 老张瞧着江宁叙皱眉，以为是被撞疼了，看着跑远的学弟，很是无语。 怎么走路横冲直撞呢。 江宁叙：“刚刚那个，你认识吗？” 老张交游广阔，一般学校里的人能认识的七七八八的。 老张有些疑惑，说：“程御，体育特招生，长的不是挺迷人的，后面追他的小姑娘狼哇的，不过很可惜马上就要有主儿了。” 他这也是道听途说。 江宁叙注视已经跑远的人半响，对上老张的视线。 “一个搞体育的，一个数学系的，怎么看都不搭。” 老张里里外外瞧，一脸感叹：“这是怎么了，就连你江宁叙都开始八卦了。” “我还没说女生是哪个系的，你就知道了。” 和江宁叙勾肩搭背，不过很快他的毛手就被江宁叙打了下来。 “这头脑好的女生，可能就会喜欢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不过长不了的……” 脑子好的和脑子不好的，你说怎么沟通嘛。 “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老张追着江宁叙问，就想问出来个所以然，特别好奇，全世界的人都八卦了他都不觉得奇怪，江宁叙八卦了，那就太奇怪了。 他怎么知道的？ 呵呵。 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讲的就是他和赵生生之间的关系了。 对于有个体特追求赵生生的事情，这让江宁叙觉得很不满，非常不满。 周末强制性把她叫了出来，生生笑嘻嘻和他碰面，约在校外见的面。 “听说有个体育特招生在追你。” 生生笑了，一边点头一边说：“人特别有意思，他一个人能讲全场，不需要观众的那种。” 很热闹的。 她怕孤单，所以喜欢热闹。 江宁叙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很不般配，他看着赵生生，问她；“你要接受？你们俩一个搞体育的，一个搞数学的，能谈到一块儿去？” 赵生生：“这也没什么谈不到一块儿去的。” 至少接触了几次，她觉得还挺有话题聊的。 “喝什么？”江宁叙问她。 “水就好，谢谢。” 江宁叙给她要了一杯水。 “凡事多考虑考虑，别着急下决定。”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几乎没剩多少。 服务员把水端了过来，放到生生面前，她说了一声谢谢，看看手表，一会还要陪着同学去买衣服，时间她得掐好了。 端起水杯，笑了出来。 “你干嘛管这么宽，你暗恋我啊。” 江宁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杯子和桌面碰到一块，外面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对赵生生说：“嗯，我暗恋你。” 噗！ 生生没有忍住。 嘴里的水都贡献给了江宁叙的脸，马上上手去给擦，要了老命了。 你问她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什么事。 那么生生会回答你，她和江宁叙纯真、简单的友谊永远都不会变质。 他讲什么？ 很想挖挖耳朵。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说他想弄死她，这个她就信了。 你说他喜欢她？ 神经搭错线了吧。 095 生生大事情 “别，别闹。” 江宁叙：“我说的话就是闹了？” 不然呢？ 赵生生突然之间很想摔咧子，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说喜欢就喜欢，可我不喜欢你呀。 就因为程御对她表白了，所以眼前的人感觉到了危机意识？ 很早之前她就说过的，她看得懂江宁叙这个人，或者说他们就是同类人，对人和物一旦倾注下去的感情太多，就会想要求回报，现在报应来了吧，她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她跟江宁叙学习，那是学了，拒绝怎么拒绝呢？ 江宁叙的胸口仿佛压着东西。 他看着她手上的水杯，问：“怎么突然之间就想谈恋爱了？” 赵生生：“……” 这你归你管？ 是不是管的有点宽。 闷头，说：“这感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曾经听人讲过一言，说这世界上什么努力了都会得到美好的结果，只除了一样东西。” 没等她把接下来的话讲出来，江宁叙说：“是爱对吧。” 生生很想挤出来一记笑，可惜笑也笑不出来，杯子也不握着了，放回到桌子上，眼睛也不好去看他。 她不太喜欢江宁叙现在的这种感觉。 她，并不是个罪人。 江宁叙抬抬下巴：“那我和他差的是什么？一个追求？” “你这样说话，叫我很不适应。” “赵生生。” 他们俩认得有几年了吧。 她复读的那两年，高中两年，现在大学一年，加在一块儿算算，其实时间不短的。 “江宁叙，我不喜欢我未来的男朋友和我是一个系的。” 生生抬起头，嗯，找到理由拒绝了。 你看她不选数学系的，选了体育系的，这下你总没话讲了吧。 她就不信江宁叙能转系。 “我还是劝你多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也不是结婚。” 需不需要那么郑重？ 她只是去谈个恋爱，遇上了个合适的人，她有点喜欢程御，程御很善谈，他在的时候，让自己觉得不会孤单。 她喜欢热闹。 生生身体向后一靠：“我不喜欢你。” 速战速决。 爱，是没有办法培养的。 你可以讲她忘恩负义，你也可以讲她是白眼狼。 她对江宁叙的感情很……复杂，毕竟她高中两年的零花钱都给江宁叙花了，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日子也可以过的很好，当然了，她知道自己给他出的那点买糖的钱不算是什么，可就是这心里…… 抵触你懂吗？ 江宁叙拧着眉头。 赵生生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爱咋咋地吧。 站起身，解释了一句她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 万事开头难，她觉得自己还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大家都是亲戚，亲戚之间最怕的就是扯这种事情。 那以后她好像就没见过江宁叙了，可能是他睡醒以后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吧。 这学校说小就小，说大就大，想要不碰面也不是太难。 赵生生和程御谈了三年痛痛快快的恋爱，最终以分手告终。 分手的原因会有很多，也许是各方面不合适，也许是太合适了但有阻力。 她和程御的阻力就是…… 29岁的赵生生依旧单身。 单身单的很愉快，但却让她妈很头疼。 今儿下雪了，雪花片子挺大的，落在掌中好一会才融化。 她这学校的数学还是很强，但薪水还有就业不是很对得起学校这个牌子，大多数前景不错比较赚钱的还是偏计算机以及金融这块，喜欢做学术的话选择数学这块肯定没错，但赵生生偏偏就不喜欢做学术。 一直都在读书，博士毕业以后就选择出来工作了。 工作选的…… 全家炸开花。 想当初她被保送，在家里炸开过一次。 陈秀芬直接登门，生生还在吃饭呢，她妈早早就起来给她做好了饭菜。 你以为陈秀芝就没意见了？ 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最后跑去教小孩儿了，她也是醉了。 可说什么，她都长大了，人家不想听，你就没办法。 蛋羹端到她手边。 “妈，我自己来就好。” 陈秀芝拉着一张脸，把那蛋羹放到她眼前，生生搓着手，刚刚擦了护手霜。 她家已经重新装修过一次，现在看起来可比过去好多了。 “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谢谢妈妈。” 生生笑眯眯许了愿：“世上只有妈妈好呀。” “我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不年轻了……”陈秀芝眉头轻轻皱着，她是这两年才急起来的，那孩子29了还单着你说她能不急吗？哪怕就是有个朋友再谈，她都不至于急成这样。 谈都没的谈，这就…… 那以后谈朋友，岂不是还要花上一两年去了解，那了解的久点四五年，那个时候生生多大了？ 全家就了了和她姐保持一致的阵型，姐俩都是一个德行，不谈恋爱，不结婚。 实在不愿意今天叨叨她，可不叨叨她难受呀。 生生点点头，叹口气：“那怎么办呢，我都老了，没人要了。” “呸，什么叫老了没人要了，你才29，花朵一样的年纪……” 赵生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话都是她妈讲的。 “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被？” 陈秀芝满脸愁容：“我给你介绍，我能认得什么人，我能接触到什么人。” 这别人对着她倒是提过几次，都被陈秀芝给拒绝了。 她女儿这么优秀，太一般的她也不能接受啊，那些都不知道什么大学毕业的，毕业以后没什么前途的，这是结婚还是扶贫啊？ 就算是着急，也得有个底线吧，不说找个多了不起的，那首先得门当户对吧。 叨叨叨。 “……妈妈也不是催你，你也别急，稳下来慢慢找，不合适的那过不到一块儿去，真的结婚了将来也得因为琐事吵个不停，29真的不大，这年龄嫩着呢。” 陈秀芝说着车轱辘话，话来回的讲，讲着讲着又觉得不能太打击女儿的积极性，万一真的随便找了个人，就为了结婚而结婚怎么办。 096 谁真心实意 “嗯，我妈就是开明。” 拿着汤匙慢慢喝着鸡蛋羹。 “你那工作就不想想了？” 好不容易考个那么好的大学，回来教小孩数学？ 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赵生生对着她妈说：“想什么呀？你觉得工资不够高吗？” 陈秀芝撇嘴：“我说的是钱吗？我说的是你的前途。”默了两三秒又说：“留校不是挺好的。” 依着她看，就觉得留校比回来教小孩儿强百倍。 那都是什么样的人才去教小孩儿啊。 这工作，看起来不太高级。 生生想了想，问：“妈，你想过我会有今天吗？” “没想过。” “那放当初，你敢想吗？” “不敢。” 哪里敢想啊，这就和做梦一样的。 生生又说：“那我不是因为复读遇上了我的复读老师，你觉得会有我今天吗？” 就因为教孩子的老师程度还是差了一点，她想去做这份工作。 毕竟苗子都是要从孩子抓起的。 工资待遇很不差，又能就近照顾母亲，哪里不好了？ 陈秀芝叹气：“你说好那就好吧，你做什么决定我也管不了，我也不懂。” 站起身落寞的回了厨房。 虽然知道劝不动，但还是抱着希望来劝的。 外面有人敲门。 陈秀芬这在家里被林启发给嘲讽的，说赵生生算是最大的一个奇葩，读了牛逼的学校又怎么样？最后和林丹干的是一样的工作，陈秀芬为此这个上火，她觉得生生要是生在她家，肯定不会对就业这样的儿戏。 你要是一开始出来工作选择这个也就算了，读了那么多年，最后跑回来做小学数学老师？ 疯了吗？ 当当当！ 陈秀芝踩着拖鞋从厨房出来，嘴里念叨：“谁啊，这么一大早的。” 推开门，和门外的人对望。 “姐，你来了。” 陈秀芬带着一身的冷气进了门，在门口换了拖鞋。 “大姨。” 陈秀芬看看桌子上的饭菜，就一个鸡蛋羹啊？ “你就吃一个菜？这也太少了，你妈这一天天也不知道都干什么呢，早上多做两个，营养均衡。” 她自己家吃的方面就很讲究，所以看不惯陈秀芝这懒样。 “够吃了。” 生生笑笑的说。 “你那工作选择太草率了，你不能回来。” 这简直就是丢人。 想当初大家都知道你赵生生考出去了，现在回来这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小城市就是这点不好，你做什么大家伙都瞧着呢，凡事走出去的就很少会回来，回来就证明你在外面混的不好。 生生抿嘴：“我和我妈已经说好了。” “是，她愿意教那就教吧。” 陈秀芝一脸无奈，怎么讲呢？当初要真是没那个复读的老师教，没遇上那个亲戚，完全就没生生今天了，孩子也算是有点抱负，挺好的，再说也没讲以后自己的专业就都放弃了。 喘口气，那就喘吧。 这些年，够优秀的了。 她瞧着都累啊。 那读书肯定就是最累的，在她来看。 陈秀芬皱眉，说：“你就会顺着她，现在让她自己选，对以后有帮助吗？工作就这样随意的定了，这可是影响你后辈子的大事，你妈说你能留校，你为什么不留？” 生生看着自己眼前的鸡蛋羹一眼，静了几秒。 陈秀芝进了厨房，拿出来刚刚煮好的鸡蛋，在炉台上磕了一下，然后在赵生生的后背给她滚蛋。 “这些话我都讲过了，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这说出去叫人笑话。” 陈秀芝眼睛一瞪：“谁笑话？笑话什么？他们本事他们也考一个，我女儿做什么工作是做给自己看的，开心自己的，干他们什么事儿。” 反正只要别人说赵生生一句不好，陈秀芝就翻盖子。 她养的，她都没舍得说，轮不到别人讲。 外面那些人说生生年纪大，没搞对象什么的，陈秀芝直接开怼，那都用来念书了，搞对象想要搞就能搞，但是上这学校，你是想上就能上的吗？ “你这人，我和你说不着……” 陈秀芬懒得和妹妹沟通，依着她看陈秀芝就是个奇葩。 不仅眼前这一件，很多的事情，明明她做的一点章法都没有，可她就是不听别人劝，坚持自己的想法。 看了一眼赵生生，说：“你听大姨的话，留校的事情再想想。” 生生说：“大姨，我都想好了。” 这就是不肯听自己的了。 场面静了下来，陈秀芬又坐了一会，起身就走了。 她知道陈秀芝现在条件好起来了，底气足了，说话办事很硬气，可硬气和文化素养以及前瞻是不挂钩的，陈秀芝底子就放在这里，初中都是勉勉强强毕业的，能有什么好的意见给孩子？ 赵生生呢，读书方面确实挺不错，可惜随她爸妈了，脑子不灵活。 这不是傻吗？ 你留校将来找丈夫，至少也是同一个层次的，你回来教小孩儿，你打算找什么样的？ 满周围你看看，有合适的吗？ 不稀得说了，随她们娘俩去，都不知道好赖。 气呼呼去了陈立家。 陈秀芝看着女儿：“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妈支持你。” 她就是要和自己大姐唱对台戏。 想当初，你们都不看好我家，现在总往这里跑是几个意思？ 一天天的，烦死人。 她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活，不用别人指手画脚，不用别人各种奉承。 家里有点事，她大姐就冒出来了，各种指挥，别人都得听她的，凭什么？就凭你是老大？你指挥自己家，指挥你老弟弟就得了。 拒绝被指挥。生生问：“我念书那几年，我大姨总来家里吗？” “也不是，别多想，她也是为你好。” 虽然心里对自己姐姐有很大的意见，但不能在孩子面前讲，陈秀芝也是担心赵生生对陈秀芬意见大了，这样不好。 …… “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陈立打着哈哈，看着自己大姐气呼呼就进门了，猜着肯定就是他四姐。 要说他这个四姐，那真是绝了。 里外不分。 之前家里装修嘛，这几年不是手里有了两个钱，赵生生读书就能赚钱，陈秀芝做早市生意做了也快十年了，手里攒了些钱，就想把家里弄弄，陈立外面不是有一群的朋友嘛，他就和朋友打了招呼。 给陈秀芝最优惠的价格，结果你猜猜怎么了？ 他这姐，跑到外面去打听价格，然后和他大姐说，不相信他们两口子，最后找的外面的装修公司。 亲弟弟能害你？ 大姐和他说的时候，把他气完了。 遇上这种不懂得好赖的人，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大家都是一个妈生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姐不管，那家里就剩个姐姐和外甥女，能照顾还是要照顾对不对？ “生生工作定下来了，回来教小孩儿数学。” 这是陈立比较平静，早就听说了。 也劝过，但人家不听，那就这样干被。 将来吃亏了就知道选错了。 “我这一大早的过去，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说这都29了，也不搞对象，毕业呢有留校的机会不要，非要回来，她这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你讲什么，她们母女俩抱成团，觉得你说的都是错的。” 总是对自己家人抱着防备的态度。 谁能害你们？ “我四姐就这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立笑呵呵说着：“不结婚就不结婚被，将来让陈予给她姐养老，陈予最近不是要学车了嘛，将来生生要去哪里，就让陈予接送。” 陈秀芬听完弟弟的话，眼睛往弟弟身上一定。 陈立正在低头玩手机呢，没瞧见。 陈秀芝听出来这话里面的意思了。 这是让陈予向赵生生靠拢呢。 不就是觉得人家现在牛了，以后能靠上是吧？自己这个做大姐的，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 全家任何人对生生都有企图，唯独她这个大姨对这外甥女是无私的心情，只盼着生生好。 陈秀琪坐在门里，吐着毛磕皮，陈秀芝中午就在她店里外面卖馒头，反正地方用她的，每个月给点钱意思意思。 给多少，陈秀琪就直接收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租谁都是租。 秀芝做的馒头好吃，卖的也好，这些年也没少赚，她看着眼红过，也跟着搀和，就在另一面卖自己家做的，后来卖不动，这才不打擂台不做这门生意了，陈秀琪是个生意精，只要能赚钱的，她都感兴趣。 “呸，她无私？全家就她事儿最厚，她搭她老弟弟钱搭钱无数，那人肯定听她的，一个人听她的，她就认为全部的人都该听她的，凭什么？你是大姐，你了不起呀？” 不就早生几年嘛。 陈秀琪和郭斌吐槽自己大姐。 “对着别人指手画脚的，要求都听她的，当家有瘾去别人家当家，来我这儿试试，我吐沫星子喷不飞她。” 有点屁大的事情就要显出来她老大的不同，老大是个屁。 “人家现在不是不来给你当家做主了，人家现在去老四家做主。” 陈秀琪的嘴撇到了后脑勺。 “她以前是怎么对老四的？呵呵，人家条件好了，拿出来姐姐的样儿了，你瞧着吧，老四软弱一点，以后直接所有事情就她定了，我姐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097 不是赵家人 生生回来一段时间以后，就发现这家里不如她所想的太平啊。 可距离不太平似乎又很远。 这个太平不太平讲的不是治安，而是她的这些亲戚们。 她老舅就不用讲了，她妈去看望她姥姥，回到家那边洪高琳和陈立电话就能马上追过来，确认陈秀芝有没有安全抵达家里，有什么事情总会联系陈秀芝，比如说教什么养老保险那些，因为距离陈立家比较近，他很主动就帮着垫钱。 垫完钱在和陈秀芝说。 陈秀芝握着电话：“你下回不用帮我垫，你通知我，我就直接过去交了，用你垫什么。” 她手里也不是没钱，这让人帮忙，就欠人情。 她实际可讨厌自己老弟弟这个会来事儿的劲儿了，看着就抵触。 不怪她看不顺眼，想当年她家里条件不好，陈立登过她和赵宝科的门吗？ 赵宝科没有那两年，也没见陈立出现啊，现在生生毕业了，回来工作了，家里条件也好起来了，陈立就热情起来了。 当她傻呢？ 陈立说：“不就是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块钱我回头也得给你，一百多块钱怎么了，干嘛非得用你垫。” 陈立脸都气青了。 “行，没人管你。” 恨恨挂上电话。 就他四姐这个臭德行，到底是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狗屁不懂，这可有点钱了，你看把她给得瑟的。 陈秀芝早上还是出摊，赵生生想拦都拦不住，她拦不住只能陪着去，可去了两天实在不适应。 没干过这些。 八点早市生意结束，这个时间就不会有人再出来买油条吃了，上中这里除了早上，其他的时间不兴吃油条，也卖不动。 家里装修以后焕然一新，住起来都觉得舒服多了。 不说多富丽堂皇，但有模有样，有家的感觉。 换了衣服，准备去她二姐店里了，自己该去弄弄面，马上就中午了，中午十一点整开始出馒头。 侍候瓦匠的工作，她早就不做了，那点钱她现在也看不上了。 换了一件衣服，下了楼，楼下有人等。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离开了家附近。 赵宝忠是有事情来这附近办，就那么一走一过，他就瞧见了陈秀芝。 碰上自己嫂子这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嫂子和人手拉手。 手拉手，如果是两个女人倒是没什么特殊情况，那和一个男人呢？ 赵宝忠的脸就黑了下来。 陈秀芝到陈秀琪的店里，自己就开始忙活，弄面和面什么的，折腾好长时间，十一点十五整，第一锅馒头出炉，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有些是工地过来买的，有些是办什么事情用的。 一个一个的招呼着，然后陈秀琪一家午饭的主食她包，这是她二姐提出来的，陈秀芝觉得给就给吧。 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挺好。 外面来买馒头的人不断，陈秀琪咬着手里的馒头，闻了闻，嗯，就是香。 一种馒头特有的味道，你说同样做的是馒头，那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就不如秀芝好。 “你说你这个笨，你要是有这手艺，现在钱不就是你赚了。” 郭斌吐槽陈秀琪，大好的生意，你说守家待地的多好，这个败家娘们，就是做不起来。 陈秀琪飞白眼：“你干脆把这天底下的钱都赚了算了，你那么本事，你去做啊。” 能抢，她会因为是姐妹就不抢？ 实在是因为抢不动。 赵宝忠推门进来，生生奶奶还觉得奇怪呢。 这是刮那阵风，把他给刮过来了。 “吃午饭了吗？” 赵宝忠：“妈，我今天上午看见我嫂子了。” 生生奶奶：“看见就看见被。” 这有什么奇怪的，住在一个城市，能撞上不是很正常。 赵宝忠没忍住，低声说：“我嫂子和一个男的手拉手。” 这关系，就不正常了。 生生奶奶一愣，而后淡淡地说：“你三哥都走那么久了，有什么情况也正常。” 现在不是过去，新社会新现象了。 再找一个也正常，也能理解。 赵宝忠的话卡在喉咙深处，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愤，他哥是没了，可嫂子就这样迫不及待了？就不能等生生结婚以后再说？生生结了婚以后就帮着带带孩子不也挺好的，为什么就一定要zhǎo nán人呢？ “我真是为我哥不值得。” 那些年啊，活着的时候什么也没吃到，什么也没穿到，可着老婆孩子享受，最后自己撒手人寰，你说那病怎么得的？ 累的，熬的被。 家里有个病秧子，最后病秧子没死，他死了，你说值得不值得。 现在人家转身就要找了。 “这话以后少说，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情还值得你愤世嫉俗的，叫生生听见也不好。” 她不爱听。 以后也别挡着她的面提。 陈秀芝是她儿媳妇，放任何时候都是，赵生生是她亲孙女，她老赵家的大孙女，独一份。 “你还把金条给她，以后说不定落谁手里去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我不给她，我都给你？这金条孩子她爷爷活着的时候就说了，两个孙女平分，其他人没有资格拿，季娇我都没给留，生生的那份是奖励她上了一个那么好的大学，你要是不忿，你也让了了上同样的大学，我也一样的给，不然就等着了了结婚，我这个做奶奶的不偏不倚，该给肯定给，我也没背着谁，偷偷把了了的那份给了生生。” 生生奶奶发飙了。 给陈秀芝怎么了？ 赵生生要叫陈秀芝妈妈的，真的陈秀芝这个做亲妈的要坑亲生女儿的金条，她做奶奶的也没办法。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赵宝忠喊冤，他不是可惜那金条给了生生，他是觉得不该到陈秀芝的手里，等现在你说亲手交到赵生生的手中多好。 陈秀芝现在不是赵家人啊。 098 伟大的母亲 “你什么意思，我不想听，你以后也少提，手别伸的那么长，管的那么多。” 你自己有老婆，你想怎么要求，你就怎么做，没有理由要求嫂子怎么样去做。 赵宝忠觉得自己妈可真是的，他爸没了以后，你看他妈不也守了一辈子吗？ 那嫂子不该学习学习吗？ 这事儿他就是觉得不舒坦。 赵了了大学早就毕业了，现在还在继续读书，她和生生最大的不同就是，赵了了发展是很全面的，也是真心喜欢读书，今年马上就去美国了，手续都已经下来的差不多了，回家休息一段，和父母团聚团聚。 下午没什么事情，去了商场买了点东西，然后就溜达去她姐工作的学校了。 赵生生所在的并不是公立私立学校，而是补习机构。 新开的店，店面看起来很高大尚，看样子也是没少砸钱。 “您好，我找一下赵生生。” 生生从上面下来，她目前还挺悠闲的，还没开班呢，暂时也只是过来随便忙忙而已。 “嗨，美丽的姐姐。” 赵了了奔着她姐走了过去，挽住赵生生的胳膊。 她们堂姐妹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赵家就她们两个大孙女，走动的自然好，无论大人之间走不走，xiao jie俩关系一直都在维护这份亲情和血缘。 “咦，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收拾收拾，陪我爸妈一段，然后就要走了。” “真的决定去了？”生生问。 其实她挺羡慕了了的，念大学的时候她也有机会出国的，不过那时候吧，考虑自己家的条件，因为没去上一直后悔来着，了了比自己更坚定一些，想做什么就会去做。 “决定了，手续都办完了，开玩笑呢。” 了了拉着她姐，说一起吃个午饭。 生生和门口的办公人员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妹妹先离开了。 “我说，他们这里给你开多少工资呀？能请得动你这样的人物来教小孩。” 生生俏皮：“我说没有工资，你信吗？” “当然不信，你觉得我傻吗？我也不觉得你傻。” 生生轻轻哼了一声，给的工资太低她也不会去做，有梦想是好事，但梦想和金钱也是挂钩的，不然就留在学校研究学术算了。 “暂时开业，你也看见了效益不是很好，我是拿股权的。” 具体怎么个拿法，她就不用细说了。 “你这脑袋瓜子，顶灵顶灵的，我之前还担心你来着。” 看样子她是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担心我什么？” 赵了了歪头：“担心你被人骗呀，怕你读书都读傻掉了，幸好你没学季娇姐。” 她小声吐槽，她觉得季娇挺笨的，而且也觉得那种生活和正常的生活是有抵触的。 伟大，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伟大的角色。 小人物就活好自己，就行了。 生生笑：“季娇姐，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我还达不到那种程度呢。” 了了耸肩，她觉得也没达到什么程度啊，无非就是看着光鲜而已。 “不说他们了。” 和赵生生去了一家串店，大中午就撸串的也是少见，赵了了嚷着，自己走了以后就吃不到纯正的肉串了。 姐俩吃到半途，了了手机响，她接了起来，对着她姐无声做了个口型，她爸。 这人可真是烦，交代东交代西的，她也不是小朋友。 “……行了行了，我和我姐吃饭呢。” “你哪个姐？” 赵了了没好气，是表姐她就说表姐了：“我生生姐。” 然后过了几秒，了了把电话递给生生：“我爸说有话要对你说。” 啰嗦完自己，还要啰嗦赵生生，老赵同志可真行呀。 生生听了一会，赵了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干嘛不说话？她爸都讲什么了？ 她缓和了一会，说：“老叔，我妈就算是现在要再婚，我也没有阻止的权利，我不但不会阻止，我还会祝她幸福。” …… 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了。 赵了了一脸的尴尬。 三大娘要再婚了吗？ 她觉得三大爷好像才过世没有多久，时间过的真快啊。 不是不祝福，就是有些感慨，你说三叔要是活着，有今天的日子，她姐也不用那么孤单。 了了就发现，她姐对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没有抵抗力，这种没有抵抗力并不是说就乱来了，她姐总是在那些人身上寻找一种叫做爸爸的的情愫，这样的人有了后爸应该会相处的很好的吧，可惜那个人终究不是她三大爷嘛。“额，吃饭吃饭。” 缓和缓和气氛。 不问就是最好的尊重。 生生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人，看着头顶上的阳光，她微微眯着眼睛。 活着，才好。 活着，才有一切。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里，她妈还没回来呢，又跑到晚市去卖菜，生生劝过她妈别这么辛苦，可陈秀芝不听。 多少她也能明白，那些她在外求学的日子里，家里就剩妈妈一个人，如果在家里待的时间太长，会觉得很寂寞很空虚的吧，她爸走的这些年，她妈得遇上多少的难题啊，可从来没听她妈提起来过。 对她说就家里一切安好，要钱给钱，每个月的生活见天的涨。 她妈赚的钱多了起来，自己的生活费就多了起来。 陈秀芝从来不瞒女儿，她手里有多少钱，通通告诉赵生生，她怕孩子在外面省吃俭用的，那人一辈子就念一次大学，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的，以后留遗憾。 在赵生生读书的这些年，到她博士毕业，陈秀芝对女儿没有提出来过任何的要求，几乎就是任劳任怨了。 撸起袖子，收拾着家里的卫生。 能让母亲省点力气的活，生生都会主动去做。 七点半，陈秀芝收摊回来了。 在门口换了拖鞋。 “告诉你好几次了，别等我吃饭，你在学校的时候吃饭都按时，别回头闹胃疼。” 赵宝科就是那病走的，她可怕死胃癌这个东西了。 生生的胃可得保持好，疼也不能疼，她别的不怕，就怕赵生生生病。 不结婚在生病面前都是小事儿了。 “我中午吃的晚，以后也得这个时间吃，也许还得靠后呢。” 陈秀芝明白，那以后忙了，可不就不能按时吃饭了。 “总之别累到自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洗洗手吃饭吧。” 陈秀芝去洗手，还有点菜没卖完，这明天也卖不上了。 “这天冷，也不知道买菜的人怎么就少了。” “妈，不是买菜的人少了，你说你天天批发然后出去卖，中间倒手才赚几个钱啊，还不够浪费力气的呢，早上和中午做生意就行了。” “哎呀，还几个钱，你瞧不上我赚的这几个钱是不是？别小瞧这几个钱，你妈我手里这十四万就是这样攒出来的。” 之前装修还花了点钱，不然还能更多一点。 她一个没工作的人，能攒出来这些钱，攒了多少钱和付出多少辛苦都是成正比的。 吃的是别人吃不了的苦，赚的是辛苦钱。 “我可没说瞧不上。”生生举手投降，她可不是那个意思。 母女俩吃饭，生生盯着她妈偷摸看，陈秀芝咽下口中的米饭，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妈。” “嗯。” “你就没想再找个人吗？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也挺孤单的，你就是再婚，我也没什么意见。” 她听了她老叔的话，想的就是，是不是母亲不讲，是怕她有抵触情绪？ 她，没有。 有的，也只能是祝福。 “怎么好好的说这个，找什么啊，找一个人然后我去侍候他？我可不嫌累，你要说有个知心朋友，平时聊聊天什么的也就得了。” 陈秀芝夹着菜，详细的她也不能说太多。 她担心赵生生的情绪。 生生这孩子啊，因为想她爸闹过两次，念书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那个哭啊，哭的陈秀芝心都碎了，可怎么办呢？ 她变不出来一个赵宝科啊，没办法让她爸爸复活。 就闹的那两次，陈秀芝就明白了，其实她女儿聪明懂事这些都是伪装的，内心很脆弱的，所以呀，外头那些人讲生生一直念书啊不赚钱啊，靠家里养啊，不孝顺父母啊，那么大还让家里出钱，陈秀芝就会喷火，她维护女儿。 守护着赵生生那颗脆弱的小心灵，但凡别人敢靠近一步，陈秀芝都会耗尽所有拦住对方，不管是打是骂是玩泼，怎么对她都没事，伤她女儿，她就大嘴巴子直接呼对方。 还有一部分原因呢，就真的是不太愿意再婚，也不愿意侍候人，现在身边是有个谈得来的，但…… 摇摇头。 生生沉默许久。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我是愿意让你再婚的。” 陈秀芝皱眉，目光移到女儿的脸上：“你这一口一个再婚再婚的，你听谁说什么了？” 她这有点狐疑。 难不成是被人给看见了？ 这情有可原，毕竟一个城市里认识的人也太多，八婆也多。 “听谁说什么？”生生反问。 “没有就拉倒，我要再婚你拦也拦不住，我不想再婚，你鼓动也没用，不说这些没用的，吃饭吃饭。” 099 受到礼遇了 “你别动，放着我来吧。” 陈秀芝是真的不爱动。 觉得女儿回来是好，也是不好。 好的呢，就是就近能看见，看见就放心了。 不好就是，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洗碗就什么时候洗碗，放着到明天一早再洗也来得及，这晚上摆摊也是力气活，不爱动，可生生一进厨房吧，陈秀芝就得上手抢。 “我又不是不能洗。” 赵生生被她妈推到一边，自己念叨了两句。 不就洗个碗，也累不到。 水池前面就摆着胶皮手套，不过买来以后也没用过几次，陈秀芝嫌用那个东西麻烦，还得弄来弄去，不如直接上手了。 说：“你小姑娘家家的，那手就是脸面之一，平时别总洗洗涮涮的，自己多多保养，刷碗洗衣服的活我都能做，勤擦护手霜。” 潜意识，第一是想让女儿好好保护她自己的皮肤，第二就是，赵生生未婚呀，陈秀芝不想让女儿糟践的就和家庭妇女似的，只要没结婚，那就都是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就得有小女孩儿的精致。 生生调侃自己妈：“你现在这歪理可真多。” “去吧去吧，不用你。” 撵生生。 生生回了房间，去看了会书，她从复读开始就养成了很好的读书习惯，几乎是书不离手，只要抽点时间就会埋头苦读，习惯嘛养成了就很难戒掉了，哪怕毕业了也还是喜欢争分夺秒的。 “你单位同事都大概多大的年纪啊？” 陈秀芝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赵生生对着门外说；“多大的都有。” “那和你差不多的也有挺多的吧。” “还行吧。” “就没瞧得上眼的？” 赵生生：“……” 她妈还真是不死心呢，随便聊聊天都能上升到搞对象的层面上去。 “……我不是追你，妈开明着呢……”陈秀芝讲着，她急啊，怎么不急。 可不敢表现出来。 那听说过很多因为父母着急，女孩子急着出嫁，就没把男方了解清楚的，最后是离也不行，不离也不行，如果奔着离婚去的，她宁愿生生慎重选择。 赵生生只把她妈的念叨当成音乐来听，这并不妨碍她看书。 她回来了一段时间，先去了自己奶奶家，生生对奶奶还是感觉很亲，比姥姥更亲一些。 也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赵家人，再有一个就是，过去她对姥姥家的印象……不太好。 工作也稳定了下来，她班里现在有五个小朋友，是经过考试以后分下来的，赵生生教的很开心，孩子学的也很开心，当然她所处的这种补习机构费用并不低，以至于说层次提升上去了，大多数的家长都很好沟通，不存在家长认为我拿了钱，你就该为我们服务。 反正至少她现在没遇到。 生生认为，不见得所有有钱人层次都会高，但相对来说，有些人他们对自我的要求会更高一点。 一切都安顿好，一个月过去了，再不登姥姥家的门，似乎就显得不太好了。 晚上买了四样的水果，她妈帮着买的，就在晚市附近，这些店陈秀芝都熟，好像也都打交道，价格绝对比赵生生自己去买要划算的多，陈秀芝恨不得四样都自己拎着，她怕累坏了赵生生。 “妈，你让我拿两样，我也不是残废。” “这话好讲出口的？什么话都敢乱说，以后说话注意着点。”陈秀芝沉着脸，有些话她不爱听，她自认自己就是半个残疾人，拿来打趣吗？这并不好笑。 “妈妈，对不起。” “下次讲话，说之前多过过脑，你是我的孩子，我也知道你讲这话的意思，可万一你的身边就站了个残疾人呢？生生啊，咱们要活的善良点，活的包容些。” “是，知道了。” 母女俩走着去的，上了楼敲门。 “谁呀？” 门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年纪大小，那就肯定不是自己姥姥。 赵生生：“舅妈，是我，开门吧。” 洪高琳推门，“哎呀，生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家里也没什么菜，舅妈也没去买。” “舅妈，不用了。” 赵生生进门受到了极大的热情，陈秀芝都以为自己进错门了，洪高琳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你告诉舅妈，你喜欢吃什么？” 洪高琳和陈秀芝打过了招呼，就立马套上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去晚市买菜了。 “舅妈，真的不用……” “来舅妈家，不吃饭就能走啊？别人得怎么说舅妈，鱼喜不喜欢吃？” 生生看向自己妈，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个舅妈并不是这样的。 记忆力很清晰的，有一年她和陈辰姐还有林丹姐一块儿去公园玩，主要是大姨家条件好，照顾她，带着她去的，舅妈和姥姥都去了，舅妈搂着陈辰姐和林丹姐拍照的时候特别高兴，大姨也非让自己和舅妈一块儿拍一张照片，现在她家里影集里还有呢，当时她舅妈拉着一张脸，眼睛看着远方。 不是很……喜欢她的。 “那就吃吧。” 陈秀芝看着女儿说道，既然都这样说了，还一意孤行要走，这成什么了。 洪高琳马上就给陈立去了电话，约在外面见面，因为要买些菜什么的，她自己拎不动，陈立今天是休息，明天上白班。 生生姥姥看见自己外孙女，自然是高兴的，不过瞧不惯洪高琳那个捧高踩低的样儿。 偷偷呸了一声。 “上眼皮子的玩意儿。” 反正人家也是本事，过去对着老四家是爱答不理，现在她就敢直接往身上贴，不就是瞧着生生工作稳定了，将来家里不会太缺钱的。 这些年秀芝可长本事了，各种小生意做着，也赚了不少的钱，听说手里有十几万呢，陈立一家反倒是成为了老陈家条件垫底的了，没办法呀，陈秀芬再搭钱，也架不住有个败家娘们。任凭你是有金山银山，也能给你搞成光秃秃。 100 生生要买车 “以后就在上中了？” 生生姥姥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小女孩儿跑那么老远做什么呢，守家待地比什么不强。 “嗯。”生生笑笑被她姥拉进了屋子里，然后去翻家里的水果，打算拿给赵生生吃。 可找了半天……就找出来两梨。 “你吃。” 笑眯眯盯着外孙女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秀芝看着自己妈，“你就吃梨呢？” 她不是觉得吃梨不好，但家里总得有些其他的水果吧？不说老太太自己退休有退休工资，她大姐那钱搭家里海了去了，不就是打着陈立照顾母亲的由头，那东西呢？她前几天过来还给买的水果呢。 “嗯，我爱吃梨。” 姥姥不愿意多说，她是可怜儿子，没办法陈立讨了这么个败家的媳妇儿，那孩子也跟她妈有样学样，有钱了就大手大脚的花起来，不管不顾的，她这工资每个月就都搭儿子身上了，自己舍得吃什么？ “我不是前天才给你买了一箱子的橙子。” 她买的时候是捡贵的，好的买的，人家都说这个橙子又甜又好吃，她还特意尝了一个，确实好吃才买的。 按天算，这也不可能是吃光光了，除非是那娘俩跟着一起吃。 她妈的个性，就不会生生来了家里，不拿橙子故意拿梨出来，真的这样的话，那陈秀芝什么都不会给自己妈买了。 生生姥姥说：“陈予爱吃那橙子……” 她就吃了一个，剩下的那些都给陈予吃了，孩子爱吃，你说当老人的还和孩子抢，那像什么样子。 陈秀芝运气。 “妈，你多大年龄了？陈予多大年龄？就不吃你这一口，她妈会少了她吃的吗？” 觉得孩子也是完蛋，你奶奶多大岁数了你不知道？ 也是被她妈给带的，好好一个孩子都带歪了，原本挺好的一个孩子，也挺懂事的，现在 不知道身上怎么就添了那么多的毛病。 “就吃两个橙子，惹你那么多意见，那你下回别买，吃了还不愿意。” 赵生生对着自己妈妈笑笑，拉拉她妈的手。 “妈。” “啊？” 陈秀芝刚想发脾气，她就不爱听她妈讲话。 她是因为陈予吃了两个橙子就来劲的吗？是因为她妈本人啊，自己什么都不吃，给儿子留完给孙女留，人家不缺吃的你还劲劲的给送，你自己什么都吃不到不知道吗？ 赵生生一打岔，把陈秀芝注意力可拉走了。 洪高琳买了鱼回来，进了门以后就开始做饭。 还别说，挺有模有样的。 “舅妈听你老舅说，你就爱吃鱼……” 赵生生：“……” 这是哪里听来的呀？ 她什么时候特别爱吃鱼了。 点点头：“嗯嗯。” 你说我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晚上吃了饭刚想走，陈予和丈夫回来了，一进门陈立就拉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高兴？ 找的这个女婿一穷二白的，狗屁没有。 陈予呢，高中时期开始就热衷于谈恋爱，奈何她看上的人家都没看上她，急的要上房，就是要谈恋爱，个性又实诚过头了，爱吃爱穿却不勤快，和她妈学了十成，走出家门挺有人样的，进了她家里完全就没的看，和猪窝一样。 天真嘛，男人一哄就上套儿，人男方结婚就给了她八千块钱。 这年代，八千块钱够干什么的呀？ 连个厕所都买不下来，男的没有条件买，陈予自己条件更是一般，全家就她爸一个人赚钱，架不住三个人花钱啊，现在就挤在家里。 想起来，陈立就想喷那个算命的。 当初说好什么以后都不用愁，孩子会有钱，他现在都不想什么父母跟着借光了，就想陈予自己把日子过过好，别赖在家里，还和自己伸手要钱花。 “姐，你怎么才来呀，吃过了吗？我们出去吃呀。” 陈予看见赵生生挺高兴的，自来熟个性。 在家里也是个小大人，什么都管，陈立某些时候也是听她的，你别管她找的丈夫穷不穷，陈立不接受也不好使，女儿和他对着干，他这个做爸爸的干不过，只能投降。 这个出去吃，反正不花她的钱。 她知道赵生生工作很不错的，现在教小孩儿多赚钱呀。 再也没有比这个职业更赚钱的了。 “你姐都吃完了，你早点回来就好了。” “我不是刚下班嘛。” 丈夫没有固定工作，人也比较懒也馋，每个月就赚那么一丢丢的钱，都用来吃了，人说了我一个月赚两千，我一千八都用来吃，讨好我这张嘴，剩余的二百我用来冲花费，衣服的话一年买一次就好。 反正这些也是陈予买给他。 在他的世界里，结婚自己对家庭不需要出任何的费用。 陈予学的是政法，想当初想的很好，想进政法口，这不是她妈的那些狐朋狗友嘛，说进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你学吧，学成了回来我就给你安排，真的念完大学回来以后，这些人都瘪茄子了。 一个个的就都消声灭迹了。 有些还真的不是不能给办，但凭什么免费帮你办呢？ 你总要出点血的吧，就和洪高琳提了提钱的事情，洪高琳手里肯定没有，哪里有钱？ 有钱的话，她早就自己都消费掉了，还能留着等到陈予来花？ 有事儿，有大姑姐啊。 和陈秀芬借了八万块钱，说是借，其实就是没打算还。 用什么还？ 老人不是他们照顾呢，那大家都不管，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这钱她拿的也不脸红。 大姑姐有钱，自愿给的，她没强迫。 人家能给，就证明这是多余出来的，没地儿花了，她帮着解决解决，不是还挺仗义的。 就这样，陈予被安排了个工作，不能算好，但也不能讲坏。 “那舅妈，我就回去了。” “舅妈送送你。” 赵生生：“……” 她下次都不愿意来了，真的太吓人了。 和陈秀芝离开她姥姥家，生生喘口气：“太吓人了。” 陈秀芝的声音很轻，她觉得好玩儿？ 是丢人。 陈予是她侄女，她怎么会觉得不亲呢，可就是亲才觉得这个孩子被养废了。 完全不知道心疼父母，听生生姥姥说，那吃饭上桌，就顾着给丈夫夹菜了，有好吃的端回房间和丈夫一起吃，她妈呢当然不用管，人家外面能吃到啊，但是她爸呢？ 你说陈予这样的家庭，孩子会这样，陈秀芝一直都觉得很奇怪，越是穷越是该懂事啊，你看看她女儿。 “妈妈，你说我买辆车怎么样？” 陈秀芝皱眉：“买车干什么呀？” 那车多贵啊。 再说出行就坐公交好了。 在陈秀芝的概念里，开车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她觉得女儿这样的想法有点奢侈了。 赵生生：“开呀，来回上下班，然后顺带着接送你。” 她妈真的有点什么毛病，去医院也方便。 买车只是第一步，以后她还要买房。 母亲是母亲的，她买给母亲，是自己尽的孝道。 “坐公交车不是挺方便的吗？再说你学校那边招的学生也不是太多，有点钱别乱花。” 这持家啊，就是一毛钱一毛钱攒起来的。 别学那些没用的毛病。 “还是不方便，过段日子，可能有些孩子要晚上来上课。” 赵生生和自己妈谈了谈，确实有需要才想买车的，而且也不是买多好的，就是个代步的，对她来说很有用。 陈秀芝垂眉，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女儿说有用，那就买吧，反正手里也有钱。 “那买就买个好的吧，我看新闻，那好车撞了也比较能保护人，便宜能有什么好货，妈手里十四万都给你。” “我要你钱做什么，我自己有钱，我出一点然后贷款。” 陈秀芝：“贷什么款？家里有能给你的，你还去贷款，那还银行不用利息啊？” 女儿懂事，问题就是太懂事了。 这要是陈予，估计马上张嘴就要了。 “生生啊，咱们家现在不比过去了，条件好了，妈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攒多少钱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花妈的钱别有负担。” “那不行。” “怎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赵生生不能容忍自己花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能接受。 “你这孩子，我是你妈，你和我算这么清楚。” 念叨了一路，没能让女儿改变主意，回到家陈秀芝还在叨叨，见赵生生真的就不听自己的话，就来劲了。 假来劲。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这几年啊，她也学到了一些本领。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的。 对丈夫也好，对孩子也罢，都得又软硬，打一巴掌必须给个甜枣，不然你总给巴掌，那就把人打远了。 “我辛辛苦苦养你长大，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不听我的话了，我还没要求别的，非要和银行借钱，那我借你行不行，你利息还给我？你妈我摆摊才赚几个钱，你还银行我心疼，行不行？” …… 没动静。 “赵生生，你……” 这个臭孩子，脾气怎么就那么犟呢？ 101 天上掉男人 生生这买车钱，等于是她妈一厢情愿，不借也得借的态度硬借给她的。 她姥姥家这边第一个买车的人。 倒不是说别的人买不起，只是她平辈当中，大家似乎都没有想买车的yu wàng。 “这就有两个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 陈立觉得陈秀芝开始惯孩子了，那孩子回来钱还没赚到手呢，就给买车，城市才多大啊？实在不方便你打车不就行了，养个车各种保养、保险这一年多花多少钱？ “我姐那点钱都是起早贪黑赚的，她花起来钱倒是不手软。” 瞧不上赵生生，觉得这孩子可真是一点不会可怜人。 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讲排场了。 不就是一个补习班的老师而已，你搞的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当教育局的局长呢。 洪高琳看法倒是不一样：“那四姐就一个女儿，买辆车代步也挺正常的，钱握在手里干嘛。”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为了享受的。 陈立却觉得赵生生最大的不该就是和她妈伸手要钱，那么多的钱呢，你也不是你林丹姐那条件，家里说有多少，开个车出去就美了？ 哪里美？ 臭美吧。 “爸，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陈予从房间出来，正好听见她爸的话。 给了自己爸爸一句。 那她奶奶要是有钱，说出钱给她爸买辆车，她爸会不要吗？ “没看出来，我四姑还是有实力的。” “实力个屁，就有钱烧的。” “妈，你看我爸，他这嘴脸就太难看了，人家大好的喜事到了他的嘴里，就变味儿了。” 干嘛呀。 “你也少说话，看见你就烦。”洪高琳怼女儿。 让她太失望了。 说什么以后她能靠得上女儿，全部都是假的。 女婿倒是靠上女儿了，这不等于女儿养了个小白脸嘛。 …… 生生学车很快，买车也快。 车开了回来，陈秀芝还兴奋两天，不管怎么说，自己家也算是有车一族了，这突然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那过去，谁家都没有车，有车的都是公家的。 不过这兴奋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就一炸油条的，她难不成还天天让赵生生送她去早市摆摊？ 还是让女儿送她去店里发面，卖馒头？ 陈秀芝忙活完，她这眼皮子今儿一直跳，就跳的她有点不放心。 这是要发生什么呢？ 馒头都卖的差不多了，洪高琳打扮得挺有精神气的来找她。 “四姐，怎么瞧着你没精打采的呢。” “我这眼皮子一直跳，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啊？” 洪高琳：“左眼右眼啊？” “左眼。” “那没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陈秀芝按着自己的眼皮子，这也不对。 她记得很清楚，赵宝科死之前，她的左眼就一直跳一直跳，后来人就死了。 为什么对眼皮子跳这样的敏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家里除了自己就剩生生了，她这没病没痛的……可别是生生啊。 可之前打过电话，孩子说她一点事也没有，再打不好。 “要不你和我去大姐家看看，叫大姐给你瞧瞧。” 她口中的这个大姐，说的并不是陈秀芬，而是算命的大姐，洪高琳这辈子对这些都特别的迷信，虽然觉得那人讲陈予讲的不准，可赵生生给说准了呀。 就这样，洪高琳带着陈秀芝去的。 那人还在地里干活呢，自己家有个特别大的院子。 进了屋子里，靠在墙边，问问赵生生的生辰八字，然后掐了掐又翻了翻书。 “你想问什么？” 问什么？ 陈秀芝也不知道啊。 “我孩子身体健康方面，没有太大的毛病吧。” 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有命才有一切。 那人低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还是做什么。 “她这胃不太好，平时还是要多注意，眼睛方面不用担心，每年的体检跟上，有病就去医院看病，问题不大。” 陈秀芝一脸诚挚，她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啊。 不像是人家那种，什么上来就说一堆病啊或者保证没病什么的，还让去医院看病呢。 “那她姻缘有吗？我这孩子今年都29了还单着呢。” 那人看着陈秀芝，眼神很是平缓，稍稍有些发亮，陈秀芝就有点想后退，干嘛这样看她啊？ 难道是有不好的？ 单身一辈子什么的？ 这心马上就提了上来，就怕有个不好的消息对着她迎面砸过来。 “姻缘早就有了，她自己不想接而已，这男的条件比她好很多……” 陈秀芝：“……” 她觉得这就像是在说假话了。 心里的紧张稍稍回落，回头想着这人刚刚对自己讲的话，什么有病去医院看医生呀，这不是废话嘛。 体检自然是要年年做，那生了病不去医院去哪里？ 吃香灰吗？ 她这可是亲生亲养的，不是那外面捡来或者别人后带来的。 说什么赵生生的姻缘早就有了，陈秀芝是压根就不信的，认为这是纯扯淡。 赵生生大学谈了一个，这和家里打过招呼的，谈了好几年最后分手了，分手理由也是特别扯，说是一个搞体育的男生，最后去当明星了。 之后的话，她就都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了。 洪高琳的眼珠子转的特别的快。 又说赵生生了，这回她就打算再看看，准不准。 不会所有的好事都让一个人给占全了吧？ 陈予搞那个丈夫，就让她特别失望。 可那孩子根本就不听劝，当时那情况也没办法说，结就结吧，现在就变成了死赖在家里，轰不出去。 从算命的那里离开，洪高琳笑呵呵说：“四姐，这回你就可以放心了，生生这姻缘一听就好着呢。” 我放心个屁！ 陈秀芝心里淡淡想。 别人说两句，我就信？ 当初别人还说她一点福气都没有呢，还说她三十多岁就得死呢，她死了吗？ “这些个话，听听就得了，一走一过的也被太放在心上了，按照她说的，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天上掉女婿好了。” 听说过天上会下雨，会下雪，冰雹也偶尔会下，但没听说过，会下男人的。 真的伸手去接，那万一掉下来的不是唐僧，而是猪八戒呢？ 102 你好江宁叙 “赵老师。” “哎。” 生生回头。 是他们补习学校的一名男老师。 “周末大家约好了一块儿去爬山，你也去吧。” “大家都去呀。” 生生犹豫了几秒，既然大家都去，那自己也去吧。 天晓得，她为什么要去爬山。 “好嘞，到时候见。” 生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念大学的时候就出现过，然后程御就追求她了。 想起来程御，摇摇头。 某明星最近红的发紫呀。 白天就不能说人，说人电话到。 手机上显示着号码，上面闪着，程御两个字。 赵生生想，今天不太走运。 “赵生生，你才接我电话，最近过的怎么样？我听人说你回上中了。” “嗯，回了。” “话这么少，没吃饱？” “你是吃撑了，所以打电话给我的吗？” “我来上中了，现在就在机场呢，我一会就到，你来接我呀。” 赵生生：“……” 大哥，你也不是上中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了吧，我还有工作呢。”赵生生说。 “来接我一下吧，我是专程为你来的上中，不感动吗？” 生生顿了几秒，她看着电话，说：“程御，我们分手时候讲好的。” 程御皱了一下眉头。 “是讲好了，我也没想变卦，咱们不还是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你就不该好好招待一下的吗？请我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当时讲好，分手以后还是好朋友的。 赵生生可是他朋友名单中最重要的一个。 生生说：“你来上中做什么？” “看你呀。” “程御。”赵生生不耐烦。 程御：“工作行程太紧了，出来透口气，想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就想起你来了。” “我好像并没有时间和你碰面。” 程御急的跳脚，拉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喂，你就这么对待前男友的？” 生生将手里的那支笔放到了桌子上，她缓缓说：“我已经在你的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你还想让我浪费多久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要去当什么明星，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呢，实在是觉得男人都靠不住。 分手，并不是程御提的，而是赵生生提的。 他在外面和各种女明星闹绯闻，保持着所谓没新闻就是最大的坏新闻，她身为正牌女友，有些时候就连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面，打电话的时候不是他在休息，就是他喝了酒整个人特别疲惫的状态，那时候两个人总是吵架。 程御也指责过赵生生，指责赵生生什么都不懂，你只会学习。 学校和外面的环境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不能多些理解和宽容呢，他闹绯闻，你也说都是绯闻了，他一个演戏的，和谁接吻和睡拉个小手那不都是挺正常的，他需要制造热点让自己持续不让的上新闻上八卦。 程御提出来，让感情冷冻保鲜十五年，给他十五年的时间在影视圈拼，然后他就和赵生生结婚。 赵生生：“……” 某天赵生生听完，喝醉了酒住在某高级酒店行政套房的程御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说完他自己的畅想，她就提了分手。 有些感情，并不是难以斩断。 程御的语气瞬间弱了下来。 他是演员，所以他可以很快进入状态。 “生生，我现在已经红了，距离十年目标很快就到了。” 委屈巴巴，可怜巴巴。 其实十年也并不会太久，对不对。 只要赵生生愿意和他一起等待。 赵生生觉得心累，她想，我又不是你妈，我凭什么就得有义务等你十年？十年以后她几岁了？ “我不等。” 程御：“……” 就算是看脸，看条件，他现在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为什么就要抛弃他呢。 “生生，那我请你吃饭，不用你请我了，我们见个……” 嘟嘟嘟…… “喂，喂……”程御对着电话喊。 司机坐在前面开车，他透过后视镜去看坐在后面的男乘客，他突然很有一种想让对方下车的冲动。 这人不会是危险分子吧？ 瞧着易暴易怒的。 你看看他抱着电话，恨不得把电话吞下去的样子，多可怕。 中午打算出去吃饭，她站起身，还没走出去呢，早上邀请她周末一起爬山的男同事走了过来。 “赵老师，我们点外卖，点多了一份，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 赵生生笑了笑，说：“谢谢了，可是我已经点了，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份。” 她直接拒绝。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哦了一声，然后勉强笑笑，就离开了。 晚上生生陪着陈秀芝去超市买日用品，陈秀芝进了超市就开始各种嫌弃，这个涨价了，那个比谁家贵了几毛钱，走一路嘟囔一路。 “这洗洁精旁边的大润发搞活动，才7块9一桶，你看他家卖贵了两块钱呢。” “那我们去大润发。” 去了大润发买完洗洁精又觉得水果卖的比麦凯乐贵，又折腾去了麦凯乐。 最后转了一大圈，陈秀芝回到家以后又开始心疼油钱。 “下次你可别开车载我出去了，这太贵了，不划算。” 赵生生：“……” 她一个拉着她妈转了五六个地方的人都没说烦呢，她妈说什么？心疼油钱，不划算？ “妈，我们学校好像有人要追我。” 陈秀芝一听，眼睛瞬间就有神了。 多花点油钱就多花点吧，算得上什么呢，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 “你说说看。” “大概一米六七左右的个子，和我一样的工作嘛……” 陈秀芝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掉没了。 “你别说了，这个不行，想都别想。” 她养出来的姑娘，细心呵护，你知道花了多少精力不？生生光脚就有一米六三，啥？ 一米六七娶个一米六三的？ 你直接整死她吧。 赵宝科还有一米七二呢，生生找丈夫，再怎么样也得比她爸爸高。 其他的完全不需要问，提都不用提。 如果找这样的人，她宁愿女儿出家当尼姑算了。 赵生生笑：“还不一定呢，也许人家还没瞧上我呢，再说浓缩的才是精华啊。” 陈秀芝：“瞧得上没瞧上都不行，再是精华，我们家不行，换个人我拍手祝贺。” 转身就回了房间，关于这事，她只当做没有听过。 …… 周末赵生生起了个大早，说是去爬山嘛。 “妈，你回来了。” 她出门，她妈刚刚摆摊回来。 赵生生说了多少次，她跟着去，可她妈就不让，说已经雇了一个人，赵生生去就是碍事。 你说去了能干嘛？ 她是能炸还是会弄面？ 招呼客人？ 那么好的学校毕业以后，陪着她出去卖油条？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好好把女儿摆在橱框里才是正理，她生怕落了灰，还得每天拿着白毛巾擦擦擦呢。“吃点东西再走，不然胃里没有东西，一爬山就觉得冷了，难受。” 生生吃饱了离开家里的，真的来了很多的同事，你说她刚去的时候，学校的人还不太多，最近可真是热闹了。 “赵老师，早呀。” “你早。” 生生打着招呼。 大家都带了很多吃的，生生也带了一点，同事就非要帮着她拿，生生说不用，可对方拉过去就转身离开了。 赵生生：“……” 她不想把自己变成渣女。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不保持暧昧。 可对方这态度…… 他们爬的这山就有点大，走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大家伙的体力就都降到了最低点。 一直上坡路，爬起来很累。 嗓子冒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城的人都跑出来爬山来了，过两山连接的地方，那条路就特别的窄，通过的却是两侧的rén liu，一方上山一方下山，可这么窄的路，那都不叫路，就是石头块拼凑出来的，踩都不好踩，人一多就挤死，一停就至少三十分钟的时间。 “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呀？这么重，装了很多的水吗？其实山上也有卖水的，也不太贵。” 男同事抱怨了一声，他倒是没对着赵生生讲，可生生的包在他身上呢。 “我自己拿吧。” “没事没事，我没有别的意思赵老师，我就是觉得你背太多的东西了，太重了……” 那包里是陈秀芝给生生准备的热水、白开水以及温水，女儿的胃不好，不能喝太凉的水，那准备温水不就好了？可外面温度太低，陈秀芝担心温水拿一段路以后会变冷，赵生生最近还吃维生素呢，她的嘴唇一直破。 “我自己来拿吧。” 生生伸手。 对方可能也是真的背不动了，从自己背上解了下来，他现在路都走不动了，哪里还有力气背东西。 生生伸手去接。前方的路堵着，可能对面下来人，他们就上不去，对面下来的人也得拽着扶手，大跨步迈下来，就这么一个空档，赵生生伸手去接包，眼见着就要到自己的手里了，包被对面的人接了过去。 “我来吧。” 同事一愣。 确定不是和他们一起上山的。 “你谁呀，拿错包了吧。” 看着对方伸出来的长臂，拧着眉头说着。 赵生生笑了笑，然后就很认真的打了招呼：“江宁叙，好久不见了，真巧。” 103 江宁叙江总 江宁叙眼睛看着赵生生，看了挺久，反正两条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前面不动，后面插翅难飞。 最后开口打了招呼，说；“是挺巧。” 江宁叙接住同事递过来的包，他眉头拧了一下，问她：“里面装砖头了？” 生生笑：“砖头肯定没有，背了一些水，你也知道的，妈妈爱心牌温水热水，不好拒绝的。” 她妈最绝的就是，还给她背了粥，粥上面还做了一些小拌菜，为了营养均衡搞了七八样蔬菜做的大拌菜。 自己幸好只是破了嘴唇而已，不敢想象，她要是生了别的病，她妈会怎么样。 江宁叙和生生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他人就从对面下山的队伍直接进入到了上山的队伍里，这也算是本事了。 怎么过来的呢？ 后面的同事在研究这个问题。 “你不是下山吗？”生生问他。 说实话她也想下山，这爬山太没劲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下山走起来更累，在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坐缆车下去了。” 赵生生：“……” 一个小时？ 要了老命了。 “你怎么会在上中呢？” 他家也不是住在这里的，能在这里碰上真是太奇怪了。 她拒绝江宁叙以后，他们好像就再也没见过面，他还在不在学校她也不清楚，觉得把话讲清楚了就别藕断丝连的，至于说去找江宁叙做题什么的，你都拒绝人家了，然后不拒绝人家的大脑，这样也太渣了吧。 这些年赵生生还是在圈子里混，结识了一些很好的朋友们，但江宁叙真的从未碰上过。 江宁叙：“一两句讲不清，我家生意在这里。” 生意？ 不是她想的那种吧？ 觉得不可能。 江宁叙那么喜欢数学，怎么会跑去做生意，脑子当机了。 不会的。 “是你爸爸的生意做到上中来了吗？” “我自己的，哦，忘了告诉你，我开了一间公司，主做装修方面的。” 生生：“……” 包工头？ 傻愣愣盯着他瞧，你知道的，她听见这种消息，无疑好像有人告诉她说，什么江宁叙去做举重选手了。 不可思议。 保持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容：“嗯嗯，装修也挺好的，挺好的……” 同志，你是受了什么ci ji了？ “你家有装修需求可以来找我。” 生生点点头，心想，我家就真的刚装完，很可惜了，不能去光顾你了，不然一定去你公司翻牌。 “你家做装修的？叫什么名字？” 同事明显好奇心比较重，然后这一路就变成了同事和江宁叙各种谈谈谈，谈到最后，同事那个家还没买呢，家电已经定下来的七七八八了，下了山大家围着江宁叙找优惠。 这人是做装修的，还能拿到各种大品牌家用电器的优惠，价格大概提了提，听过以后，家里打算换的就都上心了。 “我车停在下面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生生摆摆手，那就走吧。 “小江啊，改天给你电话，等我买了以后请你吃饭。” “回头见。” 江宁叙下了缆车走了没多远就上车走人了，大部队这没有车，景区不让开车进来的，谁知道人家那车是怎么进来的，从这里还得买电瓶车的车票。 “你同学呀？” 同事好奇。 这同学可值得交。 “算是吧。” 生生轻笑一声，怎么回答呢？ 是还是不是？ 她高中的小老师，她大学的学长。 旁边的男同事要了电话，然后就真的打了过去，“对，我看中的是最新的那一款。” “你是江总的朋友是吧。” “对对对，是他介绍我来的，电话也是他给的。” “这样，你现在人在哪里？我看看你距离哪里比较方便，就近安排你去商场看一下款式，价格就是这个价格，不是你认识将江总，也不可能这个价格卖给你，我们这是新款6988，其他的地方也有能做到3500左右价格的，但是我告诉你一句实话，能做到3500的那是上一代机。” 同事点头：“我人在xx风景区呢，一会儿就去铁东。” “那可以的，附近有大商场几乎就都有我家的卖场，你去了以后给我来电话，我叫人接待你。”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同事看生生：“赵老师，这回真的是要感谢你了，你说就出来爬个山，把我家的热水器给解决了。” 他陪老婆已经逛了多少家，谈也谈了多少家，但价格就是谈不下来，打完折以后就是4900多，江宁叙一句话，直接变成了3700，那不惊喜嘛。 “差了多少钱啊？” “你自己算嘛，我去商场看了几圈咬死4999就不松口，这给了我3700。” “一样的东西吗？” “叫我去商场看，然后商场拿货。” 问话的同事瞄了一眼赵生生，她家里也想换空调，如果自己也凑个趣，赵老师不会有意见的吧。 生生是不知道江宁叙具体做什么的，反正做什么也和她无关，爬山爬的感觉和截肢了一样，对了，她妈不让她这样用形容词，双腿麻的不行，从电瓶车上下来，大家伙又在附近的农家馆吃了一口。 生生取车，然后开车回家。 回家想起来遇上的人，摇摇头，你说世间的事儿，哪里说得准被，谁能料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竟然跑到上中来发展来了。 无巧不成书。 不知道小叔叔这几年身体好不好。 生生念书的时候每年也都给江汉阳邮寄一些水果，算是表达一下那些年小叔叔对自己的照顾之情。 上了大学，离开了表姐家，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清平了，毕竟那里不是自己的家。 这些年听说清平的房子都涨飞掉了，很贵很贵，生生想，我就是在清平长大的孩子，算不算是镀了层金。 看见江宁叙以后，就更想小叔叔了。 毕竟特殊的时间里，小叔叔给了她很多的温暖，她眼睛不好的时候，也没少去麻烦人家。 有机会，还是应该登门道谢的。 104 活着就不易 生生的班级里招收到了大概十个左右的学生，清一色全部都是男生。 赵生生：“……” 似乎大多数女孩子的家长，对这方面不是太感兴趣，过来咨询的也有，但最后报名的都是男孩子，这些小孩儿头脑都比较灵活，家长也是非常肯定孩子这方面的发展，首先在教育匹配上，就在努力为孩子提供更好的。 赵生生打出来的名头，家长是将信将疑，你说这个老师是这里毕业的是那里毕业的，但我并不清楚是吧。 你说可以查什么的，那我查到了，但也许是你作假了呢。 但教上以后，从孩子的嘴里，从自己旁听的课上还是可以分辨出一丝丝真伪的。 是不是优秀的老师，教学上见真章。 生生周三晚上，大半夜的开车去了临城，陈秀芝披着衣服把孩子给送到楼下的。 “路上慢慢开，别着急，钱带了吗？” “妈，你回去吧，外面冷，带了。” “带了就行，有事情给妈来电话啊，去吧去吧，慢慢开啊。” 陈秀芝看着车开了出去，自己慢吞吞往回走。 生生和她复读时期的数学老师一直都有联系，这些年也一直走动，对方的妻子今晚来的电话，说丈夫摔了一下，就突然之间不能动了。 这赵生生套上衣服，拿着钱立即开车就去了。 开了四十分钟，在电话里指挥师母叫救护车，又安慰师母，叫她别急。 直奔医院。 生生去了医院，直奔着医生办公室去的，进去大概二十分钟以后，为自己老师又办的转院。 师母一哭在哭，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 这人突然就不能动了，是不是中风了啊？ “生生啊，你老师是不是中风了？那个值班的医生，我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不懂也看出来这个医院的医生靠不住。 那病人抢救就是抢时间呢。 可赵生生只是学生，不是她的孩子，她不好讲太多的要求。 恨自己女儿。 恨的咬的牙吱吱响。 从未那么恨过。 你就将父母扔在这里，你自己快活去了，你放心的活，放心的过吧。 捂着脸哭。 “师母，你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别的医院，我们马上转院。” 师母跟着发慌：“转院啊？要办什么手续？你跟我说说，我去办。” 她这脑子现在一点也不好使，什么也想不到，都是懵的。 主要是没经历过。 “我都办好了，您放心。” 师母托着赵生生的手。 两个人跟着救护车又去了别的医院。 这一夜赵生生也没睡，好在呢情况没那么严重，只是摔的时候可能碰到神经了，当时以至于全身都不能动，第二天就有知觉了，医生也开了出院通知，剩下回家养着就好了。 生生老师躺在床上，老态乍现。 赵生生看的出神。 想当年，她刚被表姐转到镇上读书，那时候笨的和什么似的，就眼前的这个人，非常喜欢她，特别偏心她，就总是说她是天才，无论走到哪里，能带着赵生生都带着，讲话就一定把赵生生带着表扬，讲十句话六句都离不开赵生生很优秀的事儿上。 那是发自内心的偏心，就是各种喜欢。 是她人生中第一位她认为需要感激的老师。 那之前，从没有过。 教她小学的还是教她初中的，赵生生对那些老师的印象也就那样吧，说老师伟大？ 她在那些老师身上从未感觉到过，只有复读时期的这位老师…… “你怎么来了。” 老师悠悠转醒。 很是无奈。 他这昨天一高兴，就喝了点白酒，结果喝多了呀，走路就摔院子里了，浑身不能动了。 生生说：“师母吓坏了，你可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她呀，就是胆子小，这将来我要是先走了，剩她一个人，你说她怎么活呢？” 他训过妻子多少次了，凡事有点主见，别总是去求人，你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什么事情都要求人，那你活着干什么呢？可她就是不听，一有事情不是找自己解决，就是找家里人，现在更是，直接找生生了。 生生：“所以说，老师您得活的长寿，酒那个东西浅尝辄止，少喝。” “哎呀，我可不用你来教训我，单位不忙吗？” “还行吧……” 师生俩坐在一块儿，聊聊赵生生的工作，她工作之前就和老师打过招呼，老师和她妈的想发倒是类似，不过见赵生生想做，就没再说其他的，给予尊重的态度，你选择的，那一定就是你已经想好的。 聊了一会，师母买饭进来了。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大半夜的你给她打电话，她开车过来万一出事情了呢？家里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着？” 赵生生听着老师训人，松了一口气。 这证明是好转了。 师母被训的耷拉着头，送赵生生出去，站在大门口，拉着生生的手。 “……生生啊，可真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师母当时真的慌了，其他的人我都信不着……” “师母，你别听他说，下次有事情还是要这样做，你就打电话给我。” 师母不好意思笑了笑：“好，知道了，回去的路上慢慢开，不行就别开车回去。” “好。” 生生还是开车回去的，虽然一夜未睡，但精神尚可。 想想师母说的也是真心话，老师和师母的独生女在国外，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按照师母的说法，是赵生生的学妹，考的最好的学校，老师那时候可以女儿为骄傲了，但毕业以后就发现了，这小鸟长翅膀了，飞走了就再也够不到了。 今年要结婚，去希腊拍了结婚照，师母呢就提出来让孩子回国一趟，办个婚礼，可被女儿给拒绝了。 这怎么讲呢，孩子出去以后，接受的是国外的教育，对于亲情的这块就不像是国内的气氛，老师和师母接受度上就有点适应不良，后来吵啊吵的，父女俩在电话里就只差说断绝关系了。 赵生生和老师的女儿平时也是有保持联系的，对方也在电话里和赵生生吐槽过。 她固定给家里钱，生了病就去看医生，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就好了，她现在为父母所提供的生活，难道不是父母工作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她回去不回去，重要吗？ 觉得寂寞，请保姆就好了，一个不行不够热闹，那就请两个。 开到家，勉强还能吃个早餐。 陈秀芝这早摊都没出，心里装着事情呢，干活这样很容易就出事故，不如就当休息一天了。 “怎么样了？没什么事情吧。” 生生在门口换鞋。 “没事了，虚惊一场，你早上没出摊啊？” “这不等着你回来呢，没出。” “没出好，就当做休息一天。” “一夜没睡？” “眯了会。” “那吃早饭吧，学校那边用去那么早吗？” “我还能睡会。” 陈秀芝把饭菜都摆好，她早就已经吃过了，现在看着女儿吃。 听着生生说了说她师母急的样子，陈秀芝就找到同伴了。 “训她干什么呢，家庭主妇有几个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懵的……” 当年，她都傻眼了。 除了哭也不会别的了，哭也没把生生爸爸留下来，对方这运气还是比自己好一些。 “说的是啊。” “那孩子也白养，你说养了有什么用，除了钱什么都得不到。” 陈秀芝开始批评生生老师家的女儿。 “还一个保姆不够就请两个保姆，那保姆能代替她的存在吗？她爸这半夜生了病，她妈找不到别人，那个时候是用钱能衡量的？你给个几百万也没办法弥补的。” 她坐在生生对面，叭叭叭的批评着，赵生生也不讲话，吃自己的饭，时不时给点回应。 孝顺孝顺，什么是孝顺？ 顺着就对了。 你想说什么，我都点头，反正我不和你争论，你说的就都对。 “不过这大半夜的找你……我倒不是有别的意思，家里人就没有能靠得上的吗？” 这生生的距离毕竟是远的啊。 真的急病，她来不及的。 生生摇头，她老师怎么讲呢？ 有点清高，谁也不服，谁也不忿，和家里人相处的也不是太好，他把一生的热情都奉献给学生了，是个挺倔强的人，师母娘家那边呢，据听说是有奶便是娘。 各家有各家的苦楚，还是不能找被，不然不会麻烦她的。 “可能距离都不是太近，帮不上忙吧。” 不该说的，赵生生一个字都不会乱说。 陈秀芝点头：“那也是，你给人好处，就大家伙都愿意靠前，你生了病要麻烦人家，总是不那么如意的。” 兄弟姐妹也是如此。 站起身：“吃完你就睡一会吧，我去早市溜一圈。” 她的摊儿啊，今天没出，找赚多少钱？ 肉疼。 现在出去摆摊还来得及吗？ 好像还行啊时间，这才七点多。 赵生生刺破她妈的想法：“老陈，现在七点多了，该上班的都上班了，也不是周末，没人会睡到八点九点出来吃油条的，你出去摆摊，就很有可能，剩了一堆，还赔钱。” 老陈同志：“……” 105 来盘锅包肉 陈秀芝：“你老刺破我的想法。” 生生笑：“刺破无毒。” 母女俩互相调侃了两句，赵生生回房间去睡觉，陈秀芝去陈秀琪那边。 早摊没出，那今天馒头准备多做一点卖。 陈秀琪也很早出来理货来了，家里的超市越干越大，啰嗦的事情也多，从早忙到晚，反正一口气不得闲，就是这样干她还干不过赵瑞芳呢，大家都是从做批发起步的，人赵瑞芳现在就弄的特牛逼有钱，陈秀琪就生气，看着眼红。 只是眼红，也做不了别的。 私下自己念叨念叨，觉得对方就是走狗屎运。 这不是她想比，而是她妈时不时总夸秀芝二大姑姐怎么能干。 呸！ 见妹妹进了店里，“来了。” “嗯，我今天早点干，早上等生生回来，她老师生病了去临城看了看，知道没事我这心才落地。” 陈秀琪看陈秀芝问：“老师？哪个老师？” “复读时候的数学老师。” 没等到姐姐接下来的话，陈秀芝觉得纳闷呢，抬头一看，她姐正在用一种看二百五的眼光看着她。 “生生可真是有闲心，她距离复读都多少年了？还跑去关心一个那个时期的老师，她怎么不说跑来关心关心她二姨我呢。” 有病！ 陈秀芝：“……” 我能和你说啥啊？ 说了你也不懂。 做人得知道感恩，没有人老师，有生生今天吗？ 别说生病跑一趟临城，就算是要生生陪床，她也得让陪。 “秀芝啊，你家那房打算出手不？我有个姐妹孩子要读书了，需要去附近的小学读书，要不你就卖她，能给你十五六万呢。” 她听了以后就觉得划算。 那房子秀芝买来才花了四万多块钱，现在转手卖十五六万，还是二手房，不合适吗？ “不卖。” “你话听全了再说卖不卖，你留着做什么啊？生生也不念小学，学区你留着也没用。” “那也不卖，我告诉你，你少打我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是赵宝科在的时候买的，这是我俩买下来的，就算是赵生生都没资格处置这个房子。” 陈秀芝翻脸了。 说其他的都行，说这个就不行。 这房子存在的意义，大过钱的意义。 提都不能提。 她得住到死。 陈秀琪指着自己妹妹的脸，说：“你就能和我摔咧子，你看看你这样，我就问问，我不是为了你好啊？十五六万你转身就能买个新楼，爱卖不卖，稀得管你。”说完话气呼呼就拉上门了，拒绝和陈秀芝再相见。 陈秀芝在她门店的门前有个小屋，她平时就在那屋里做馒头，卖馒头。 生生同事的房子貌似签了江宁叙的装修公司，详细的她也没听，两个月以后她和江宁叙出现在了同一个桌上，同事安排的。 感谢江宁叙特意准备的。 赵生生是第二个到的，江宁叙来的最早。 包间里就坐着他一个人，瞧着怪冷清的。 “嗨。” 进了门，看见人她打了招呼。 这事先也没和她说。 江宁叙说：“嗨。” “他事先也没和我打招呼，我都不知道和谁吃饭。” 就说让她过来，她以为是单位同事聚餐什么的。 “那知道了，就不来了是嘛。” 他随意扔出来一句。 生生顿了顿：“哈哈，应该不会。” 气氛真是怪异啊。 心里骂着同事，赶紧来啊，自己和眼前的人坐在一块儿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都不是小孩了，没有必要的接触，除了尴尬产生不出来别的。 同事稍后抵达的，路上堵车。 进门就开始说抱歉。 “对不住对不住，江总我这路上堵车。” 江宁叙笑了笑。 席上呢，赵生生大概就听出来了，同事对自己那个房子装修的很满意，价格更是满意，满嘴夸赞，夸赞江宁叙的公司靠谱，并且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帮着江宁叙打广告。 “我家这准备装修的人也不少，到时候打广告就包在我身上了……” 男人们之间可以闲聊的话挺多，赵生生呢，大多数插不上嘴，不过同事呢是个很懂得不让场面尴尬下来的人，都会主动挑气氛和找话题让赵生生讲话。 “江总喜欢吃什么？” 赵生生拿着菜单悄悄挡住自己的脸，她实在忍不住了。 听着别人叫江宁叙江总，她就觉得可乐。 曾经不是流行过一句话，说掉下来一块砖头，砸死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总，xx总。 江宁叙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那人已经把脸都用菜单埋上了。 似笑非笑，开口说：“点盘大蒜吧。” 同事一愣。 是他久居上中，所以和外面脱节了吗？ 点盘大蒜这是什么菜？ “这蒜烤着吃吗？” 他虚心求教。 也有可能这是新出来的花样，他不知道而已。 赵生生：“……” 江宁叙是故意的。 这个小肚鸡肠的。 将菜谱拿了下来，清清喉咙。 “我们江老……总，喜欢吃甜蒜，喜欢吃肉夹馍还有各种面食。” 江宁叙笑：“嗯，我都喜欢吃。” 同事还在纠结，刚刚赵生生喊江老什么？后面接个什么词儿合适呢？江老？ 那不该是江宁叙爷爷一类的称呼嘛。 这俩不是同学嘛，以前可能渊源颇深。 他是愿意和江宁叙打交道的，有些人你一打眼就清楚，这人该不该交，值不值得深交。 “那就按照江总喜欢吃的点，这点血我还是放得起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宁叙点了几道菜，都是偏自己口味的，价格上肯定不贵。 同学举着杯子，你来我往的。 “我是真的感激，不是赵老师的关系，我也知道轮不到我来占这个便宜，里里外外我省了很多的钱，就那房装修完我岳母一登门，还问我媳妇呢，是不是花了十多万。” 江宁叙：“我是做生意的，总不会让自己赔了就是了。” “总之还是谢谢，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赵老师，想吃什么就点，别和我客气，我是托你的福。” “那我点，来盘锅包肉。” 同事：“……” 江宁叙：“呵呵。” “来个大盘的锅包肉，我们赵老师爱吃。”同事豪爽地对着服务员说。 服务员一本正经：“先生，我们家的盘就已经很大了，没有大盘小盘的说法。” 106 我是为了钱 过了大概二十五分钟左右，服务员端着菜上桌。 赵生生的锅包肉来了。 这家店的锅包肉并不是老式做法，上面是勾了番茄酱的，亮艳艳的番茄色裹着肉，摆了造型。 菜上了桌，江宁叙转了转桌子，把菜转到赵生生的眼前。 生生：“……” 她是有多馋？ 还专门转到她的一侧来。 既然转过来了，没有客气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刚刚出锅的肉夹杂着丝丝入鼻的酸甜香，嘎吱一口咬下去，面是脆的里面的肉是软的，番茄汁在口腔里爆开。 嗯，好吃。 江宁叙和对方闲聊，时不时的转着桌子。 反正生生瞧着他并不是只优待自己，自己同事吃什么江宁叙也会留心帮着转，心踏实多了。 心踏实以后，吃了六块呢。 你要知道一盘子才多少块，她一个人消灭了多半盘。 赵生生：“……” 同事最后又点了一盘熏肉大饼，这是上zhong tè有的。 “听赵老师说你爱吃面，那一定得尝尝我们这里的熏肉大饼。” 赵生生想了想，说：“嗯，很美味。” 配着素烩汤或者其他的汤，来这么一张饼，吃得饱饱的。 熏肉大饼看字面的意思，它肯定就是一种饼，和其他的饼不同的是，这个饼的外皮是加了荤油和一些咸淡揉出来的，饼出锅呢，用刀子在中间一切两半，表皮是脆脆的，带着一股子诱人的香，配合着店里特有的熏肉以及小葱丝和大酱，你可以卷着吃，也可以把肉和葱丝放到饼中间捏着咬着吃。 “那我尝尝。”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吃吃喝喝外加聊聊。 很有共同话题。 主要吧，是他接地气了。 赵生生觉得江宁叙变了太多，可能是因为做生意了，所以不像是以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也对，商人需要的就是交友广阔嘛。 吃饱喝足，同事买了单，然后离开。 在门口说了好一会话，最后握手。 “赵老师我送你回去？” “我开车来的。”生生道。 “那江总？” “我坐她车。” “那回见。” 生生开了车门，江宁叙看了她的车几秒钟，跟着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买的倒是挺快。” 以为她的性格，大概不会喜欢开车的。 赵生生启动车子。 “人到了这个年纪，总得学会把责任扛起来，我得像个儿子一样的活着。” 得让她妈有靠。 她不想妈妈去哪里，不方便的路还得求来求去，学个车而已，能有多难。 这人世间的事情，你都敢做都不害怕，那就成了。 江宁叙扯着嘴角；“你比一些儿子还可靠。” 这是他客观的评价。 生生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如你所讲的，反正我尽了力。” 她所能给予母亲的，她通通都给。 如果母亲愿意再婚，那么她会和继父好好相处，如果母亲不愿意，那么她也会把这人间所有的甜集中到一块儿，然后亲自送到母亲的嘴边。 母亲失去丈夫的苦，她会用甜一一填补上。 开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问他住址。 “你去哪儿啊？” “……” 江宁叙歪着头睡着了。 真睡假睡啊？ 不会故意装睡的吧？ 还是把车窗升了上来，省得吹感冒了。 这问不出来地址，只能先开回自己家了。 她车刚开到楼下，江宁叙悠悠转醒了。 “不好意思，睡着了。” 自己揉了揉脖子。 生生也实在没好意思说你这入睡速度也是没谁了，瞧着好像是有点累的样子。 都已经熄火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 不就是一脚油的事儿。 “不了，我自己打辆车就回去了。” 赵生生：“你为什么跑去做装修的生意了？” 这行和他所学的完全不搭。 她知道有些人不见得会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可这也差的太远了吧，从数学到装修，这完全不搭呀。 怎么想，都没有可能的。 受什么ci ji了？ 江宁叙：“为钱。” 赵生生：“……” 江宁叙：“特别俗？” 生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和俗没关系，就是觉得挺没抱负的吧。 “你家里条件那么好，别人为了钱我信，你为了钱……” 这就有点…… 江宁叙推车门，车门外的冷空气立即吹了进来，他觉得稍稍的有点凉。 “人活着就不可能不接触社会，我一直困在数学里走不出来，以后当别人需要我的时候，可能我除了打电话去求助，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叫别人需要你，除了打电话求助，你都做不了？” 别人需要你做什么呢？ 自己干了不就好了。 江宁叙笑笑：“有时间回清平去看看我小叔，他还住在清平，毕竟当初他也照顾你蛮多的不是。” 生生也跟着下了车，拎着自己的包。 “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怕小叔不想见我。” “都过去的事儿了。” “那好，我哪天安排好时间就登门拜访。” 中间被赵生生和江宁叙所忽略掉的那个过去的事儿，是这样的，赵生生拒绝江宁叙以后，她曾经登过门去看望江汉阳，但是被江汉阳拒之门外了，她知道人就在家里，但是没有给她开门。 你不需要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家里有人的。 “拜拜。” 生生喊了一声。 江宁叙已经走的挺远了，听见声音，头也没回，摆了摆手。 赵生生拎着包上了楼，掏出来钥匙准备开门，一到家门口，意外发现自己大姨在门口站着呢。 看样子也是来了有一会了。 “大姨。” “才下班。” “嗯。” 开了门叫人进屋，给倒了水拿了水果，不过她大姨都没吃。 陈秀芝七点半准时回家的。 赵生生在房间里备课，做教案，打着打着电脑就听见她妈的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玩意儿？叫我给他出买车钱？” 陈秀芝立即就翻脸了，对着自己姐姐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目光散着凶光。 说是要给陈立买辆二手车，这不家里有个老太太嘛，寻思着有辆车开去哪里都能很方便，为了生生姥姥，陈秀芬牵了头打了旗号出来，现在大家条件都不差，那就一家出个一两万，条件好的就多出点，比如她和陈铁山，一人出个四万一类的，钱够了就不买二手的了，直接买新车。 “不是叫你出钱给他买车，这车是买给妈的。” “你少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妈能开车啊？买到手还不是他开，他能接送他老婆，他能接送我妈吗？我妈出几趟门？你可真能扯，还给陈立买车，他有条件他就自己买，用得着你帮着张罗，你帮着张罗也行，别来我这里化缘，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别说一万块钱，一毛钱我也没有。” 她瞧着自己大姐，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 你把你弟弟当成亲儿子这没毛病，但是你不能要求别人怎么做，上别人兜里试着掏钱。 你敢把手伸进来，我自然是要拿刀剁掉的。 “那生生都有车了，她老舅买辆车还是方便她姥……” “生生买车怎么了？赵生生那是我生的，陈立是我生的吗？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没看见我这钱是怎么赚的？我起早贪黑，我用爪子挠出来的，你可瞧着我现在条件好了，赵宝科死的那骨节，谁管我了？我一个寡妇我容易吗？我带着一个孩子，我养个准大学生，我没有工作，我白天晚上，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去号召全家帮帮我呢？” 看见陈秀芬她就生气。 生生和她说，谁对谁好都不是应该的，这观点呢，她接受。 姐姐家有钱是姐姐家的，自己没权利要求人家给自己钱，可她心里不痛快怎么了？ 你过去怎么对我？ 就是亲姐姐，在你心里你也是有个衡量的，你认为你老弟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赵宝科人一死，她姐就不见影子了，她这叫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啊，生生姥姥总是担心她活不下去了，总跑来看她，她姐来过一次吗？ 讲什么讲。 后期是看生生又是保送又是什么的，找借口说什么那个时候她家里有事，不能来看望自己。 这些都过去的事儿了是不是，她不爱计较。 但也别太过分了。 “你这就自私。” “自私就自私。”陈秀芝狠歹歹说着。 我就自私。 你活的伟大，你去奉献吧。 知道陈立和洪高琳现在怎么看你的？ 搭的钱不如以前痛快了，人家都开始不听你的话了，只有你和傻狍子一样，还一个劲的挂念着人家呢。 “那你就出一两千总行吧。” “一毛我也不出。” “那家里有辆车，妈生了病看病也方便。” “怎么打车就不方便了？” 赵生生听着她妈情绪越来越激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一出现，陈秀芝也不提什么一千两千了。 “我走。” “不送。” 陈秀芝连起都没起。 姐俩闹的不欢而散。 等陈秀芬人走了，陈秀芝气不打一处来。 “人都说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最亲的，我还真的没感觉出来。” 她有俩姐姐，但一个不如一个。 107 介绍对象的 赵生生：“妈，火大伤身。” 陈秀芝说：“你这个大姨，活的就是糊涂，自己把自己的生活弄好了就行了，成天就想往她弟弟身上寻摸着搭钱，这就是个弟弟也不是个儿子，就算是儿子也不能这样养，你什么都满足他，将来他什么事情都依靠你，人都变废了。” 自己拉扯还不算，还要跑到别人家来添堵。 生生看她妈：“你不想拿就不拿，犯不上生气。” 陈秀芝就是火大。 想不住想喷自己大姐。 你说这不是贱的是什么？ 可显到你了。 有条件看病开车，没条件怎么地还得集资买车去看病被？ 有这样的吗？ 陈秀芬这就气的不行，离开陈秀芝家，也是火一直往脑门上窜，她觉得陈秀芝这个妹妹，和老二是一个鬼送来的。 两人都自私。 除了自己那小家，别的都看不见。 你们也是子女，不需要给老太太养老？ 现在老太太就在老弟弟家，那你们不接走，还不得给点表示？ 不然谁愿意白侍候老人？ 就和这些没良心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人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善心。 对自己老母亲还这个样子。 气呼呼回了家，然后给陈铁山去电话，“我哥，这陈立一直照顾着妈，现在妈也上年纪了，买辆车能方便点，我俩一人给拿四万，你看行不行？” 陈铁山在电话那头，说：“行。” 答应的特别痛快。 陈秀芬做主，买车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那赵生生都买车了，陈立这个做老舅的不能没有车。 讲的挺好的吧，一家出四万，这买个新车买个差不离的也是可以的。 约定好了，结果送钱的那天，陈铁山拎着钱来了生生姥姥家，从包里掏出来两万块钱。 “这两万你拿去买车。” 陈秀芬嘴动了动，她是真的很想指着老大的鼻子骂上两句，我俩在电话里讲好的，说一人四万，你也答应了。 不行你就说不行，答应好了，这就拿出来两万块钱算是什么意思？ 陈立满脸感激。 “拿你这两万我都不好意思。” 陈铁山笑笑：“给妈买车我也应该出一份。” 陈立张罗中午在家里吃顿饭，可陈铁山说公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夹着包就走了。 等人走了，离开家门，陈秀芬的嘴脸就变了。 “这老大，你舍不得你就在电话里直说，现在拿这两万块钱算是什么意思？打发要饭的呢。” 陈立没吭声。 他多尖啊。 他怎么吭声？ 母亲是住在他这里，但身体好的很，工资每个月都搭他们，讲他们给母亲养老，但实际花的还是母亲的钱，住母亲的房子，他挑自己大哥？那以后就不用走动了。 人家出两万，出两毛都不是应该的。 他大姐可以叽歪，他没资格叽歪。 “我给你拿四万。” 她说到做到，就真的私下给陈立出了四万，加到一块六万买了一辆二手车，挺好的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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