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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


第001章庄生梦蝶

【引文】

“夕娘,我永远都不会弃你。[]”

从棺材里睁开眼的那一瞬,耳边犹似还在回响这句话,微沉的男声,带着磁的感,但听着却令人打从心底发冷。

这个女人的残念到底有多强烈,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片段和怨恨,顿时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令她难以承受,几乎又要断气过去!













第001章庄生梦蝶

政和十六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下得特别急,一夜之间,整个俞川就都换上了银装,第二日,那雪也不见有停的趋势,而且还越下越大,几乎是转眼间就漫天飞起鹅毛。

叶楠夕是被渴醒的,睁开眼一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动了动脚,才发觉被窝下半边是冰冷的,炭盆里的炭火早已成灰,满屋的锦绣,却连足够的木炭都续不上,到处都透着一股冷的寒气。她撑着绵软的身体下了床后,不禁打了个哆嗦。搓着胳膊走到桌子边,掂了掂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经见底,整个倒出来,勉强够一杯。

冷茶冻得牙齿都有些发麻,却令她的神又清醒了些。

刚将茶杯放下,外面就走进一个提着竹篓的姑娘,是她的贴身丫鬟绿珠。叶楠夕才转头,绿珠就赶紧走过来道:“三怎么下床了,身体还未好利索,万一又着凉了可怎么办。”

“起来喝杯水。”沙哑的嗓音,是这一个月来甚少开口导致的。

绿珠掀开茶壶盖看了看,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是我忘了烧水,三先回床上躺一会,我马上去烧些热水来。(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花几个钱吩咐那两小丫鬟吧,我如今这处境,也就只有撒钱才能使唤得动人。”叶楠夕坐回床上后,不甚在意的一笑,然后看了绿珠一眼,关心道:“你去取木炭都这么久,是不是被人为难了?打点的银子不够?”

绿珠本要蹲下添新炭的,听了叶楠夕这句话后,整个人好像是僵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然后慢慢蹲下,低头掀开炭盆外面的盖子,一边给里面添上新炭,一边道:“就拿几块木炭,哪需要那么多银子,我找顾厨娘说了几句好话,顾厨娘也就给了。以后用得着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太太那边又一直盯着,三可不能一直这般大手大脚地花。”

注意到绿珠说这些话时,是特意背对着她,并且连头都不回一下,叶楠夕沉默了片刻才淡淡一句:“该花的时候还是得花的,总归我的陪葬物不少,折成银子也够花上好一阵的。”

绿珠点好炭火后,就站起身一脸认真地道:“三别说这等丧气话,万一文姨娘听了,可不又添伤心。”

提到文姨娘,叶南珠才发现往日这个时候都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妇人,今日却不见其身影,便问:“姨娘呢?今日还未见过她,是身体不适了吗?”

绿珠摇头:“文姨娘这会儿在太太那边。”

叶楠夕眉头微蹙,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绿珠迟疑了好一会,才踌躇着开口:“是三爷派人送信过来,说是要接夫人回去。”

一个月来,因顾及她的感受,所以她身边的人都特意避开不谈那个人,眼下却突然提及,并且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消息。初醒时,虚实之中听到的那句话又在她耳边回荡,她从未听过有人能将这么多情的一句话,用那么低沉感的声音,以那么无情的方式说出来!

“夕娘,我永远都不会弃你。[]”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亲手给怀里的妻子喂下毒酒,并体贴地抱着妻子的身体,看着她在痛苦中停止呼吸。然后……然后据她所闻,那个男人是用上好的楠木棺材将发妻送回娘家,并且同那棺木一起被送回去的,是妻子不守妇道,东窗事发后无颜苟活,于是服毒自尽的流言,故而夫家的墓园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当时那个被迫喝下毒酒的女人并不是她,但脑中闪现的画面却还是震撼了她的心。

而那个男人,她虽一直未能看清他的脸,心里却是清楚,他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丈夫,俞川望族,萧家的三爷萧玄。

“接我回去……”叶楠夕怔然自语了一句,然后才问,“姨娘这会儿去太太那说什么?”

绿珠踌躇着走到叶楠夕身边,低声问:“三还愿回萧家吗?”

叶楠夕淡眉略扬:“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哪还有再白送过去的道理。”

绿珠松了口气:“文姨娘也是这般替夫人想的,所以一早知道萧家派人过来的意思后,就去太太那,求太太替三回绝这事。”

叶楠夕叹了口气,按着眉头道:“你去太太那将姨娘请回来,太太是不可能应允姨娘的请求。依我如今这境况,太太是巴不得将我扫地出门,萧家派人来接正好顺了太太的意,姨娘现在过去只会受羞辱。”

“可是,如今也就文姨娘能为三说句公道话了。”绿珠一脸忐忑地看着叶楠夕,“文姨娘好歹能搬出大太太说上两句,不然,这府里就真没人能替三撑腰了。老爷得下个月才得回来,老太太自上月病倒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如今府里大小事可都由太太做主。而且依老太太那般看重脸面和声誉,怕是都会依着太太的意思……”

叶府如今的正房太太年氏是叶老爷的继室,文姨娘则是叶老爷的原配夫人李氏的贴身丫鬟,当年文姨娘是在李氏的主持下,让叶老爷收入房中。而文姨娘因产后体虚,加上有心为闺女打算,于是还不等出月子,就将叶楠夕抱到李氏跟前。李氏本就喜欢孩子,也明白文姨娘一片苦心,于是干脆就将叶楠夕归到自己名下,自小当成亲生的养在身边,因此叶楠夕在族谱上也算是嫡出,所以后来才得以嫁入萧家。

年氏进门后,下人们偶尔提起过世的李氏时,会以大太太称之。

叶楠夕沉默一会,便道:“你先去太太那看看,若是姨娘受了太太的责骂,你就进去说我请姨娘。这事就算太太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今日就送我出去,好歹也会先修书一封给老爷。”

绿珠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应了声急急出去了。

叶楠夕有些乏力地在床上躺下,从被子里抽出手,默默看着自己这双明显不曾沾过阳春水的手。或许是太过不可思议了,所以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明明只一个月时间,可此时要回想她原先那个世界的人和事,却足足恍惚了一刻多钟,就好似她的曾经和现在之间,早已经历了一生一世。

她叫叶南西,这个身体则叫叶楠夕,姓相同名同音,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对这个新身份的适应得比想象中容易许多。

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尽量梳理脑海里偶尔闪现出来的画面,希望能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那些信息更多的是关于叶家的一切,虽了解得也不多,但足够她理清叶家的人事,所以这一个月来,即便身边的人隐隐觉得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也都将这些变化归为她突遭大难所致,从不疑有他。

而萧家那边,她所能探知到的,多是一些压抑紧张又彷徨的感觉,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除了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画面外,她全然不知。

不过,以前到底如何已经不是重点,要紧的是现在她将要面临的处境。

叶楠夕放下手,按了按眉心,陷入沉思。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又活了过来,萧家对此会有反应自是不奇怪,会提出要接她回去的要求也不算意外。但是,一个男人能亲手毒死自己的发妻,并且在下毒的时候还说了那样一句多情的话,她有种打从心底生出的畏惧,以及一些道不明的情绪。无论如何,这样的男人,那样的家族,是离得越远越好。

她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更不想沾这浑水,之所以接受这个身份,并尽量让自己适应这个身份,只是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顺利生存下去罢了。可如今对方已经逼到面前,她又是这样的处境,叶楠夕想着就轻轻皱起眉头。被送回娘家整整一个月了,虽没有人跟她说过外面的事,但从丫鬟们偶尔的低声交谈中,也大致清楚如今外头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足够唱上好几台大戏。

……

绿珠走到正房这边的时候,正好听到里头传出年氏的声音:“够了!亲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嘴,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爷接的是自个的妻子,叶家拿什么理由不给人!”

“太太也知道夕娘当日是怎么回来的,若不是我不信,那日悄悄命人开馆看,夕娘可就被活活憋死在里面了!”文姨娘哭得伤心,一边抹泪一边接着道,“夕娘还没咽气,萧家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抬进去,这不等于他们萧家是打定主意要断了夕娘的活路!太太不想着去萧家替夕娘讨个公道就罢了,怎么明知道那是火坑,却还要将夕娘往里推!”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年氏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文姨娘骂道,“到底是别人要断她的活路,还是她自个断了自个的活路!你不要脸,叶家却还要脸,你生出的女儿在那边干了什么苟且之事,整个俞川都传遍了,如今就是外头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叶家出了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闺女!这一个月来家里大门紧闭,老太太一病不起,你当都是因为什么!老爷在俞川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叶家平日里往来的也都是俞川的望族贵户,可如今闹出这等腌臜事,若是再没个交代,你让叶家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俞川立足?!如今萧家好容易主动过来接人,正是一个可以让外头那些流言不攻自破,还叶家清白的好机会。你倒好,竟想拦着,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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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执意

文姨娘低泣道:“夕娘定是被冤枉的,她打小就那么懂事明理,大太太和老太太更是手把手地教过她读书识字,定是萧家冤枉了夕娘!再说当日是用棺木送回来的,萧家是死了心要断夕娘的活路,如今又突然主动提出要接回去,指不定存着什么心思……”

年氏被文姨娘一句一句哭得心烦,再听她还提起叶老爷的原配,明显是有要拿死人压制自己的意思,于是一下子打断她的话:“够了,谁家知书达理的女儿会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让萧家连块葬身之地都没给她留,也幸得她命贱,活了下来,不然就真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了!”

文姨娘被年氏这两句话给说得脸色煞白,唇抖了好一阵才道:“太太,你怎么可以这么咒夕娘,她,她再有千般不是,到底也是叶家嫡亲的女儿,到底也喊您一声母亲……”

“嫡亲的女儿?母亲?行了,我可受不起她这称呼,折了我的寿不要紧,要是拖累了我的薇儿和峰儿,看我饶得了她!”年氏说到这,就狠狠瞪了文姨娘一眼,心里暗恨道,当日要不是老太太开口让人去请大夫,她能留那贱人在家里祸害她的一双儿女。[WWwYZUU点]要照她的意思,那棺材是怎么送来的就怎么送回去,人死了才容易闹事,总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萧家业大,更重脸面。她只要把棺材放在那大门口,保准能逼萧家自己想法子周全这事,可谁想文姨娘手脚快了一步,而且开棺后叶楠夕竟还有气!如今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不仅让老太太有了诸多顾忌,更是让叶家自个束手束脚起来。

年氏心里直怨老太太糊涂,分不清轻重好歹。叶家出了个不守妇道的女儿,她的闺女以后还怎么做人?她的儿子以后又怎么在外面立足?且不说以后了,之前她好容易才给薇儿定下的那门亲,可如今那边已露出悔意,对方要真因这事悔婚的话,看她不去撕了那贱人!

“太太,真的不能答应萧家,这是将夕娘往火坑里推啊太太……”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将她给我拉出去,真是晦气,吵得我脑仁都疼了!”

“太太,太太……”

绿珠在外听到这后,正打算进去,却刚一抬脚,就看到有个身影从院门外往里小跑进来。那姑娘是一边哭一边过来的,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绿珠。原来是三姑娘,看到叶南珍,想起昨日听到小丫鬟们嚼舌头时说的那件事,绿珠便将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太太,太太,王家是不是派人来退亲了?”叶南珍红肿着一双眼进去后,即朝年氏哭着问道,“太太,求你帮我跟王家好好说说,我,我要是被退了亲,以后可怎么办,我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不想叶南珍忽然过来,并且还是如平日那般莽撞的样子,年氏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当即一喝:“你是哪听的这些话,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论的事,回房去!还嫌不够丢人!”

叶南珍这才注意到年氏心情极不好,于是赶紧收了抽泣声,然后红着眼站在那,委屈地嘟囔道:“如今丢人的不是二姐姐吗,我若是被退了亲,那才是真的丢人。”

年氏眉头一皱,脸色愈加难看,叶南珍也是妾生的姑娘,并且那女人在她还没进门之前就走了。而老太太当时已将叶楠夕带在身边,再没力看顾另外一个孩子,因此叶南珍是在年氏身边长大。对于一个既没什么依傍,又不怎么聪慧的姑娘,年氏自是不会看重,但平日里倒也没有苛刻过她什么。叶南珍的子本来就莽撞,神经也有些,因此反令她跟年氏之间的关系多了几分难得的亲密,因此平日里说话也不会过于谨慎小心。

叶南珍嘟囔完那句后,才发现文姨娘也在这,于是又问了一句:“文姨娘,二姐姐怎么还不回萧家去,她身体不是已经好了么?听说萧家今儿也派人过来了,姨娘是跟太太商量何时送二姐姐回去的吗?”

年氏冷哼一声:“她哪里会有这么好心,她可是巴不得你二姐永远留在娘家,将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弄得见不得人了才舒坦呢!。”

文姨娘握紧手心,只是还不待开口,叶南珍就道:“文姨娘为何不让二姐姐回去!”她说着就又慌忙转向年氏,“太太,如今我都这样了,要是二姐姐真不回去,那四妹妹岂不是更加……”她虽子有些莽撞,说话也常常不经大脑,但不是真的傻,因此这话她是越说声音越低,然后有些嗫嚅地看着年氏。

如今年氏最烦的可不就是这个,叶楠夕的事几乎将叶家的天给捅破了,生生熬了一个月后,眼下总算看到了几分可以补救的机会,却还有人在跟前喋喋不休,要将这机会给搅黄,叫她如何不怒。

文姨娘压住心头的悲愤和忐忑,再次开口:“太太,此事……”

然而年氏已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直接往旁吩咐一句:“去看看崔嬷嬷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就让她马上到我这来。(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如今家里的姨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想来姑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是跟姨娘们学的,需得请崔嬷嬷过来教教姨娘们规矩才行!”

外头的绿珠听到这句话,心头猛地一跳,崔嬷嬷是年氏的心腹,不仅面冷心硬,而且整治人的法子很多,除了老太太那边的人,这府里的丫鬟几乎都领教过她的手段。

厅里的丫鬟刚领命出去,绿珠就赶紧走到门口边朝里喊了一句:“文姨娘,三醒了,正急着找您呢,姨娘快过去一趟吧。”

年氏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心里的怒气更重了,啪地往几上一拍:“连丫鬟也跟自个的主子学了这没规没矩的做派,在外头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叶南珍吓得噤了声,讷讷地站在一旁。文姨娘慢慢拭去脸上的泪,心里明白,今儿她是别想在年氏这求得好结果,而且这会儿夕娘既派了绿珠过来,怕是已经知道了这事,此刻心里定是慌着,她得过去宽慰几句才行。

就在文姨娘思量着怎么避开年氏的责罚时,老太太那边的人就过来了,说是让年氏过去一趟。

文姨娘微微松了口气,就要趁此机会退出去,年氏却叫住她,冷着脸道:“你最好记着自己的身份,这后院的事只有我才做得了主!让你伺候老爷是你的福分,别不知惜福!”

“是。”文姨娘低头顺从应了一声,见年氏再没说什么,才小心退了出去。

外面绿珠等得着急,见文姨娘出来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快步走过去低声道:“是三特意让我过来找姨娘的,姨娘先回紫竹院吧,这事儿还得跟三商量着办才行得通。”

出了正厅后,文姨娘已将眼泪擦干,然后先问绿珠一句:“夕娘知道了?”

绿珠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文姨娘加快脚步。两人回到紫竹院,入了房间后,叶楠夕还躺在床上出神。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叶楠夕便将神思收回,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文姨娘赶忙过去扶住她道:“身子才刚刚好,还是躺着比较好,天冷,起来容易着凉。”

“姨娘哭过了?”绿珠帮忙将枕头垫起来后,叶楠夕拥着被子靠在上面,关心地看着文姨娘。

“几滴眼泪的事,有什么打紧。”文姨娘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满是忧虑地看着叶楠夕,“只是这事儿可怎么办,太太看来是铁了心,偏老爷这会儿又不在,老太太也不愿见我。”

叶楠夕沉吟一会便问:“萧家是打算什么时候派人过来接?”

“估着就这几日。”文姨娘说着,忽然就打了个哆嗦,才注意今日这屋里的寒意很重,于是往炭盆那看了一眼,跟着就转头对绿珠道,“怎么不多添些碳,外头正下着雪,夕娘的身子又这般虚弱,哪里经得起屋里这样的寒气!”

“是才烧起来的,今儿早上起来要给添新碳的时候,却发现紫竹院里的木炭全都被人给浇湿了,我只好到厨房重新讨去,所以才耽搁了些时候。”

文姨娘气得撰紧手心:“这是哪个黑心肝的做的?是不是那两小丫头,平日里我看她们服侍就不尽心!难不成才这么些日子,就让那边给收买了?”

“姨娘别为这等事费心,过后我自会管束她们。”叶楠夕不在意地道了一句,然后问,“萧家的人这会儿还在咱府里吗?他们是让谁送的信?”

“是姑爷身边的随侍送的信,只是花蕊夫人身边一位姓康的管事婆子也跟着过来了,此时他们虽已回去,但当时那婆子是有提出要见一见你,不过你正睡着,身体又还没好利索。太太多少也顾着叶家的面子,就没答应,只接了信。”

花蕊夫人就是萧玄的母亲,当今皇上的长姐,萧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当年以公主之尊下嫁萧家时,先帝赐其一品夫人,太后赐号花蕊,因长公主极喜欢这个封号,所以成婚后上上下下都以花蕊夫人称呼她。

叶楠夕眉头微蹙:“太太刚刚是已经答应那边了?”

文姨娘神色微黯:“我当时没在场,但估计是已经应下了,要不然那边不会那么爽快就回去。”

叶楠夕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为何非要我回去不可?”

虽不意外萧家提出要接她回去,但依她目前这情况来看,萧家的决定还是令人感到诧异。照常理,此时萧家应该给她送来一封休书才对,一个失了妇道的媳妇,依萧家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还接受?难不成是为了彻底灭口?当日那个男人给发妻喂了毒药,却因她的到来,令萧家以为毒杀失败,所以他们要再次……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还至于再行一次那等下作的法子?

文姨娘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楠夕,嘴唇动了动,却迟迟问不出话来。当日的那一幕,如今回想都觉得像是噩梦一场。幸好她心有不甘,许了大价钱硬是让人将棺木撬开,天见可怜,女儿竟还活着,但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后来好容易给抢救过来,接着老太太,老爷,太太等人轮番寻问,却最终也只从女儿嘴里得到同一句:“不记得了。”

不记得在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记得那些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服下毒药的……总之,关于萧家,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名外,所有关于萧家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

叶家没人相信叶楠夕的话,除了文姨娘。

她的女儿她知道,那些流言绝不可能是真的,以花蕊夫人的手段,定是萧家故意放出来牵制叶家,令叶家不敢为叶家姑娘的死寻萧家的不是。所以,所有的苦难都得她女儿一个人承担着,也不知嫁过去的那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怜如今才双十年华,竟换得这样一个结局。

到底是被萧家逼迫成什么样,所以她的女儿才不得不服毒自尽!

是她被猪油蒙了眼,当年竟还觉得闺女有了好归宿,暗自得意了好些日子,却不想差点就此失去女儿。文姨娘吸了吸鼻子,看着叶楠夕道:“别担心,萧家咱惹不起,但咱躲总能躲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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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再来

只是文姨娘到底是看低了萧家对此事的决心,她想让叶楠夕躲,萧家却没有给叶楠夕躲的机会。[WWwYZUU点]第二日一早,叶楠夕喝完药后,正打算上床再歇一会,就听说萧家又派人过来了,只是这次却没提出要见她,而是提出要见叶老太太。

“来的是谁?还是三爷的随侍?”叶楠夕蹙眉倚在软榻的引枕上问了一句。

“不是,是昨儿那个管事的康嬷嬷,我刚刚去前厅偷偷瞧了一眼,听她问了夫人您的身体,然后跟太太说想见老太太一面。”绿珠一边说着,一边忐忑地看着叶楠夕,“看样子,萧家是着急要接夫人回去,若是老太太被说动的话,估计就不用等老爷回来了,老太太点了头,三就是再不愿也得跟着她们回萧家去。”

叶楠夕也意识到事情已迫在眉睫,抱着嵌丝花鸟的铜胎手炉沉思片刻,然后问:“康嬷嬷几个已经去老太太那边了吗?”

绿珠点头:“我从前厅出来的时候,太太就领着康嬷嬷去了老太太那儿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跟老太太说上话了吧。”

“那文姨娘呢?”叶楠夕放下手炉,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绛紫暗纹罩衣,“姨娘知道这事了吗?”

“我在前厅偷看的时候,文姨娘也在一旁,太太领着康嬷嬷前脚才走,文姨娘也跟着往老太太那边过去了。只是老太太不喜人多,看门的婆子丫鬟又不甚待见我,所以我就先回来将此事告诉三。”

叶楠夕垂眸看着炭盆里烧得通红的木炭沉思,当日文姨娘让人开棺,发现她还剩一口气,而在那等混乱的情况下,最后拍案命人去请大夫的是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此举她自然是心怀感激。可是据她这个月在叶家的体会,以及脑海里残留下的记忆,得出她对那位老太太的了解,眼下几乎可以确定,叶老太太不会拒绝萧家,因为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叶*子】【悠*悠】

叶老太太爱面子,凡事都喜欢讲一个理字。当日,叶老太太开口让人去给她请大夫,是因为她到底是叶家的孙女,就算她令娘家丢尽了颜面,但祖母看到孙女还吊着一口气,没道理见死不救。

而今,她是萧家的媳妇,萧家派人来接自家媳妇回家,叶老太太同样没有理由拦着。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就如年氏所说,所有的错都在她身上,萧家不仅宽宏大量继续接纳她,而且还特意派人过来接她,叶家是只有感激的份,没有拒绝的道理。

叶楠夕将烤火的手缩回袖中,紧紧握了一下,就下了软榻往外走去。

“三这是要去哪?夫人如今的身体还未好利索,吹不得风的!”

“我去老太太那看看。”

昨日下了大雪,今儿早上雪虽停了,但因下人懒怠的关系,院中的积雪还未打扫干净。于是叶楠夕这一出去,顿时被雪光刺得眯起眼睛。绿珠拿着大氅追出来后,正好瞧着叶楠夕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她即往院中看了看,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赶紧将手里的大氅披到叶楠夕身上:“三这会儿过去能说什么,若是被康婆子等人瞧着三都能下床走动了,岂不是更加有理由让三快些跟他们回去。”

“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叶楠夕一边说一边往老太太那边走,她对萧家知道得太少了,这个月来,绿珠偶尔跟她提起萧家的事情时,有大半的人她是完全陌生的。但昨日绿珠跟她提起康嬷嬷,她即觉得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所以直觉自己需要去亲眼看看。除此外,她也觉得自己该去见一见老太太了,自己这条命有一半是叶老太太给救回来的,而且如今她又是这家里的晚辈,眼下既然能下得床了,自然应该去祖母那边说一声,好让长辈放心。

叶老太太的院子前面有个观雪亭,离院门不足三丈远,中间还摆了几块奇巧的山石,另一侧则种了几株红梅。[]此时观雪亭附近有两小丫鬟正拿着扫帚清理积雪,忽瞧着叶楠夕走过来,不由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有些愕然地站在那,愣愣地看着叶楠夕越走越近。

萧家的三爷似乎是个极为慷慨之人,但也或者是因为存了一份心虚,所以当日给叶楠夕准备的陪葬之物除了金银首饰外,就连平日里能用上的衣物器皿等都有,并且是同棺材一起送回叶家,算起来比当年叶家送过去的嫁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这些日子叶楠夕在叶家过得虽不算多舒心,但手头并不拮据,日常的穿着甚至要比年氏还奢侈。即便这一个月来她为了能养好身子,给府里各处打点了许多,同时还往年氏那送去了一些,但总的算下来,也才花了不到一半。

眼下她身上披着的是紫貂大氅,罕见的毛色在雪光的映衬下反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华光。两小丫鬟直到叶楠夕从她们身边走过,进了观雪亭后才回过神,然后有些茫然,又有些诧异地相互对看了一眼。正当她们犹豫着是进去跟叶楠夕请安,还是去跟老太太院里的管事妈妈说一声时,绿珠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两句话的功夫后,两小丫鬟悄悄接了绿珠递过来的好处,就拿着扫帚到另一边清理积雪去了,没有就叶楠夕已经过来的消息去惊动老太太院里的人。

“在萧家的时候,康嬷嬷对你如何?”叶楠夕将亭子的一扇窗户打开,在旁边坐了片刻,见前面院子还没有什么动静,便随口问了绿珠一句。

“康嬷嬷是花蕊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平日里甚少跟我们这些丫鬟打交道,若有什么事,多是让管事妈妈吩咐下来。”绿珠站在叶楠夕身边,一边注意着外头的情况,一边道,“只是康嬷嬷为人极为严厉,又是花蕊夫人身边的老人,所以即便是萧府里年轻一辈的主子,对康嬷嬷也是客客气气的。”

“我对她也是很客气?”

“是,因为每次康嬷嬷过来,都是帮花蕊夫人带话的,所以三对康嬷嬷非常敬重。”末了,绿珠又轻轻问一句,“这些,三都不记得了吗?”

“只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余的都不记得了。”叶楠夕垂下眼,低声轻叹,那神情和语气,看在旁人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悲伤。

绿珠赶忙道:“三别难过,其实这些事忘了反倒更好些。”

叶楠夕为免自己的表情装得不够真切,便适时的偏过脸,沉默一会,然后开口:“我……不守妇道那事,真的只是谣传?”

听她问得这么突然又直接,绿珠吓一跳,赶紧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三,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这个事了?”

叶南夕转脸看向绿珠,眉头微蹙:“听你这意思,那并不是谣传?”

绿珠以为叶楠夕是在责备自己,慌忙摇头:“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三在萧家从来就是恪守规矩,即便有人对您有不尊重的地方,您也是及时退避!我,我知道那都是他们坑害,才让三不得不寻了短见……”

原来叶家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自己服毒自尽,包括绿珠都这么以为,看来萧家的功课做得很不错啊。只是萧家的人,除了那个男人外,别的人知道真相吗?

叶楠夕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眉头微蹙,但表情却是很平静。绿珠侯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一个月来叶楠夕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从初始的不解,到后来的恍悟,再到如今的担忧。

哀大莫过于心死,文姨娘说过,即便是心死了,只要人还活着,那心总还有复活的一天,要是人都死了,那么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三好容易想开了,也都忘了,可如今突遭遇此番状况,会不会又激起心里的悲伤难过,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再次想起。萧家那边,是真的回不得,只要那个人还在,花蕊夫人是不会允许三……

主仆俩各自出神的时候,有几个妇人从叶老太太院里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年氏,后面跟着的则是一个穿着松绿缎面袄裙,发上戴着珐琅珠花的体面婆子,正是绿珠嘴里说的康嬷嬷。

叶楠夕回过神,没来得及从窗户旁避开,正好跟康婆子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一眼之后,叶楠夕就对这个婆子有了个清晰的印象,是个比想象中还要威严的老妇人,即便是这么远远地看过来,她也能从对方的目光中感觉到那种极为严厉的审视之色。与此同时,康婆子也看到了叶楠夕,并且轻轻皱了皱眉。往日在萧府,这位三见着她后,没有不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可现在,叶楠夕今日明显是特意过来这边,并且已经看到她了,却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于是她之前稍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年氏也看到亭子里的叶楠夕,脸上原本松口气的表情即换上明显的不悦。

“康,康嬷嬷过来了!”看到康嬷嬷正沉着脸往观雪亭走来,绿珠本能地就生出几分紧张。

“你很怕她?”叶楠夕从窗外收回目光,微诧地看了绿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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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斥责

绿珠微怔,随后心里道:“若不是三你尽忘了萧家的事,眼下该是跟我一样紧张的”。【叶*子】【悠*悠】但叶楠夕确确实实是对萧家没多少印象了,因此这一刻,绿珠真心觉得文姨娘之前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有些事情,还是忘了比较好!

不等绿珠想好怎么回答叶楠夕的话,康嬷嬷等人已经进了观雪亭。

虽说如今的叶楠夕不觉得自己应该对康嬷嬷起身相迎,但因康嬷嬷是跟年氏一块进来的,而年氏是她的嫡母。于是当她们进来后,叶楠夕就从座上站起身对年氏欠身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太太”,然后垂目站在一旁。

康嬷嬷的脸色愈发难看,但到底顾着礼数,所以只冷眼看着,等着年氏开口。年氏心里暗骂了叶楠夕几句,只是在外人面前,她无论如何都要顾着叶家的脸面,于是嗯了一声后,就关心道:“不是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雪天跑到这来了,是不是小丫鬟们伺候得不够尽心!”

叶楠夕轻声回道:“虽走路还有些勉强,不过都能下床了,便想着应该给老太太请安,刚刚过来后晓得有客人在,所以在这里坐上片刻。”

听她都这么说了,年氏只好示意绿珠扶叶楠夕坐下,然后道:“既如此那就该在屋里好好歇着才是,总归也没几日能歇了,别以后又让人说叶家不懂规矩,连个会照顾主子的下人都没有!还有,想要尽孝心不是光靠做表面功夫就行,需得想着老太太所想,不忤逆老太太的意思,不让老太太脸上无光才是最大的孝!”

叶楠夕没有坐下,站着听完训话后即一脸平静地点头:“太太说的是。”

年氏这番话自然也是说给康嬷嬷听的,可康嬷嬷听了叶楠夕看似恭顺的回话后,又皱了一下眉头。(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叶楠夕嫁入萧府三年,她对这位三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眼前的叶楠夕她说不出有什么具体的不同,但此时此刻,她总感觉叶楠夕所表现出来的恭顺,甚至比以前还要浮于表面。

就是这点让人不喜欢,表面看着恭顺,骨子里却最是孤高,令人恼恨!

“老身记得三***脚并未伤着,怎么就娇贵得连走路都勉强了。”康嬷嬷冷冷开口,并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叶楠夕审视,“听闻三自醒来后就只记得娘家的人,关于婆家的人和事具都忘了,该不会连自己是怎么回的娘家,也想不起来了吧。”

萧三爷是花蕊夫人的幺子,花蕊夫人因次子的早夭,所以对幺子极为疼爱,又因家族的责任和爵位皆由长子继承,所以她对幺子的要求很低。于是凭着她的手段和地位,本是打算让幺子过上一生富贵逍遥的生活,偏萧玄自小就喜欢跟她对着干,不说入闯祸和从军后接二连三地惹事生非,以及后来被削去军籍的事,就是在娶妻成家这等事上,当年母子之间也是起过不小的分歧……

这婆子果真是看她不顺眼,眼下还是在叶家呢,就当着年氏的面出言让她难堪,这要往深了说,也是在打叶家的脸。叶楠夕能想到这一层,年氏当然也能想得到,因此康嬷嬷的话一落,年氏脸上也多了几分不自在,心里极不耻一个下人婆子也摆出这么大的谱。

叶楠夕抬起眼道:“确实是不太想得起来了,之前的许多事都是听家里人说的,如今行走颇为吃力不是因为腿伤,是因为身子虚弱。总归幸得当日老太太心慈,又有神佛保佑,没让我落得个死无对证。[]”

康嬷嬷眼睛微眯:“三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什么叫死无对证?三想对什么证?不如说来我也听听。”

“这等事总不便说给外人听,多说多错。”叶楠夕说着就看向年氏,“太太说是不是。”

年氏料不到叶楠夕直接将话丢给自己,并且丢得这么自然有理,令她想不接都不行。年氏虽是恨着叶楠夕,但却不是糊涂人,此时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什么最重要。再说她如今是叶家的主母,又给叶家生了一双儿女,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都分割不开,因此叶家的脸面自然是要摆在第一位,特别是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她绝不能表现出叶家理亏来。

于是年氏笑了笑,就顺着叶楠夕的话对康婆子道:“夕娘说得没错,既然萧三爷都开口要接我们家夕娘回去,花蕊夫人也应允了,便是表明外头传的那些不中听的话,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坑害我家夕娘,离间两家间的感情。想必具体情况,萧侯爷和花蕊夫人还有萧三爷心里都是清楚的,您老说是不是?”

康嬷嬷心头微怒,但面上并未表露,甚至连眉毛都不见动一下就接着问:“三是跟什么人结了怨,竟能令外头不相干的人都要想着法子来坑害?”

年氏以为康嬷嬷只是随口提一句,敲打叶楠夕一下就罢了,她这个嫡母既已开口,明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该适可而止。就算康嬷嬷在花蕊夫人跟前再怎么得脸,但在身份上依旧是个下人,而叶楠夕到底还是萧家的三,如今又是在自个娘家,所以康嬷嬷此时这般追着逼问,即显得气焰过高,明显是要仗势欺人。

年氏的脸色沉了下去,只是投鼠忌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既然护住叶家的脸面,又能堵住康婆子的这张嘴,还不能坏了如今好容易等来的转机,憋闷之下,只得在心里将叶楠夕和眼前这个老婆子骂个千万遍。

叶楠夕则完全没有年氏这么多的顾忌,听了这话后,缓缓开口:“之前的事如今是想不起来了了,不过听绿珠说,我在萧家那几年,跟嬷嬷打交道的次数最多,所以正想跟嬷嬷打听几句呢。”

康嬷嬷眉头一皱,听出叶楠夕是在暗示那个跟她不和,想要坑害她的人就是自己!康嬷嬷面上终于露出怒容,只是叶楠夕话都说在前头了,而且头又是她起的,年氏也在一旁,谁都不是傻子,她若真在这个时候动了怒,就是中了叶楠夕的套。到时叶家若是借机拿这做文章,跟萧家扯上一扯,即便到头也拿捏不住萧家什么,但夫人定会恼怒于她,如此盘算下来,对她是百害无一利。

康嬷嬷终于忍下这口气,冷着脸道:“三高看我了,我哪里清楚三***事。”她说着就转向年氏,“今儿事也说定了,如今看三***情况,身体应该也已没什么大碍,所以照我们夫人越快越好的意思,接三***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吧。”

从十天忽然改为三天,年氏没有半点不愿,她也觉得叶楠夕越早回婆家越好。反正已经得了萧家的允诺,只要叶楠夕回去,萧家自会安排人将外头流言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以后两家间的交往也照旧。所以叶楠夕这一回去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只要老太太没异议……”

“这不也是您一句话的事。”康嬷嬷打断年氏的话,“时候不早了,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三就好生准备着吧。”她说完又瞥了叶楠夕一眼,心里一声冷哼,看你还能狂几天。

年氏只得让人送康嬷嬷出去,然后转过脸打算斥责叶楠夕几句,只是看了叶楠夕两眼,她又收住了将要出口的话。叶家出美人,叶楠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加上自小就有温婉贤良的美名。所以当叶楠夕嫁入萧家后,她也曾将一部分希望放在叶楠夕身上的,以为将来自己的一双儿女多少会靠得上这位姐姐,却不想,如今等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偏眼下都这般境地了,这死丫头还不当回事,不仅不知避退,甚至过来跟那老婆子针锋相对,也不怕这样做会坑害了叶家,简直是不知好歹,也难怪当日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年氏沉默一会,就紧着眉头沉着脸道:“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好好准备吧,这样重新挽回的机会得之不易,以后别再做让叶家丢脸的事了!你是老太太带大的,我的话你大约是听不进去,就让老太太好生跟你说吧。”

就算她再怎么看不惯,叶楠夕到底还是萧家的儿媳,萧家既然开口让人过来接了,如今又有老太太费心盘算,那这丫头将来会有什么造化也难说,眼下将关系弄僵了倒是于己不利。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心里的话不能一吐为快,对年氏来说终是件极为气闷的事,憋着气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两句后,就转身出了亭子,来个眼不见为净。

绿珠在一旁直替叶楠夕着急,好容易等年氏走远后,才紧张道:“三,这可怎么好,老太太竟真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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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愠怒

叶楠夕目送年氏走远的背影蹙眉沉默,即便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萧家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老太太难道一点都不怀疑?

正想着,那院里又走出一个婆子,并且直接往观雪亭这过来。

“老太太请二姑娘进去。”

绿珠闻言赶紧帮叶楠夕整了整身上的大氅,然后露出担心的表情,面上欲言又止。叶楠夕却很是平静,没说什么,朝那婆子略点了点头,扶着绿珠的手出了亭子。刚一进去,就瞧着文姨娘站在抄手游廊的一侧,似想要往正房那去,却因前面拦着两位丫鬟不得过去。

“夕娘!”文姨娘忽看到叶楠夕,诧异之后,忙疾步走过来,“是老太太找你?”

“嗯,姨娘过来有些时候了吧,外头风大,小心着凉了。姨娘不如去紫竹院歇歇,出来时我屋里的炉子上还温着一壶桂圆红枣茶。”

“夕娘……”文姨娘本想对叶楠夕说几句,但看到旁边婆子的脸色后,只好忍住心里的话,平静地点点头,“别担心,你先去听老太太是怎么说的。”

叶楠夕正要开口,旁边的婆子却适时地提醒:“二姑娘进去吧,老太太身体不好,别让老太太等久了。”

“去吧。”文姨娘笑了笑,就转身走到一边去。

叶楠夕只得收了话,跟着那婆子往正房行去。踏上台阶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冬日的薄阳下,文姨娘身上那袭宝蓝色的袍子衬着发上的银饰,晃出一层冰蓝的微光,看起来有些冷,有些单薄,还有些孤寂。[]

“外头风大,你将这个拿过去给姨娘披上。”进了屋,解下身上的大氅时,叶楠夕吩咐了绿珠一句。旁边的婆子只看了叶楠夕一眼,倒没说什么,绿珠便抱着紫貂大氅应声出去了。

叶老太太的屋里很暖,很静,能听得到三足铜胎瑞兽纹炭盆里发出“噗噗”的微声。叶楠夕进了暖阁后,便见软榻上侧卧着个六十余岁的老太太,身上盖着一张洋红地寿字纹的羊毛毯,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上不见首饰,只戴了一只月形青底的玉质发梳;再观她面容清瘦,即便此时正闭着眼睛休憩,却还是能看得出那双眼窝深深陷了下去。

这是叶楠夕第二次看到叶老太太,第一次是她自床上清醒过来的那天,只是当时的她太过震惊,并且面对的人和事太多,脑子和情绪都极为混乱,所以本就没有仔细打量过对方。后来老太太病倒了,而她因初来乍到,加上身体虚弱,不得下床,故而一直到现在,才过来见第二面。

只是自看到软榻上的老太太后,她脑海里即浮现出三年前,原来的叶楠夕将出嫁时,叶老太太叮嘱孙女的画面,暖黄的灯烛下,慈爱的笑容,关切的眼神……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当时温馨、伤感、以及忐忑不安的情绪。

叶楠夕心里生出微微的惘然,初来这里,意识到自己竟是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环境,并且一睁眼就看到毒杀的场面,那样的茫然和惶恐令她对谁都不敢信任。所以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她基本上就是靠这些忽然浮现的零碎画面,以及偶尔捕捉到的隐约情感来理清自己的境况。

叶老太太坐起身后,叶楠夕默默低下头,跪在软垫上磕了个头:“给祖母请安,这么久才过来看祖母是夕娘的不该。[WWwYZUU点]”

“如今天寒地冻的,你又是大病初愈,这等大礼以后就免了。”

丫鬟搬来一张绣缎,叶楠夕谢过坐下后,叶老太太便让那丫鬟退出去,却留那婆子在旁边。叶楠夕记得这婆子姓徐,中年丧夫,无子无女,跟在叶老太太身边有二十来年了,府里的人都称她为徐妈妈。徐妈妈给叶老太太递上手炉的时候,也给叶楠夕递过来一个花鸟粉瓷的小手炉,叶楠夕有些意外,忙言谢,然后小心接了。

叶老太太在座上打量了叶楠夕一会才缓缓开口:“你母亲去得早,但就那么短短几年,她对你的教导也不曾有过半点疏忽。后来我本想让文姨娘照顾你的,只是文姨娘是个通透人儿,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加上你母亲临终前也放心不下你,我便将你带到身边看顾几年。”

老人不紧不慢的话听起来自有一种威仪,叶楠夕垂眸聆听,心头微沉。眼下忽然提及这些陈年往事,想必是为了接下来的要说的话打铺垫。

叶老太太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隐隐露出几分不安的叶楠夕,心头有惋惜有怜爱也有愠怒。她这个孙女继承了叶家最好的容貌,继承了文姨娘的玲珑剔透,也学得了李氏的温婉大方,加上李氏手把手地教过她读书识字,所以当年才六七岁光景,就懂事明理地令许多长辈惊诧。

她担心孩子太过早慧,恐生夭折,所以夕娘到了她身边后,她就没再让夕娘学那书本上的东西,改教了礼仪规矩和如何主持中馈等事。

原以为这样细心教养出来的孩子,嫁到夫家后,定能将自己的生活处理得井然有序,可以让公婆称赞让娘家骄傲,却怎么也料不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终究还是我错了,只知道教你礼仪规矩,却忘了教你人情世故。”

叶楠夕微诧抬眼,好一会才喃喃开口:“祖母……”

“如今你大了,成了人家的儿媳,我也老了,是再教不得你了,只能偶尔提点你一下,主要还得你自己去历练,有些事,终究是要吃点教训才能学得会。”

“祖母!”叶楠夕怔怔看了叶老太太许久,然后低下头恳求道,“夕娘求祖母留夕娘在身边教导!”

“你身体没养好,我会安排徐妈妈随你一块回去,平日里有什么事记得多向徐妈妈请教。”叶老太太说着就往旁看了一眼,候在一边的徐妈妈即朝叶楠夕微欠了欠身。

“祖母!祖母当真要送我回萧家?”

“礼法不可违,你如今已是萧家的人,在娘家留的时间越久,对你是越不利。”

“就为一个‘礼’字,即便我回去是死路一条,也非回不可?”

“二姑娘不可对老太太这么说话!”旁边的徐妈妈代老太太开口,语气沉缓,“从姑娘七岁到十七岁,老太太十年悉心教导养育,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这般跟老太太赌气!姑娘如今具忘了萧家的事,老太太正是明白姑娘心里难免会有不安,所以才让我这个老婆子跟着姑娘一起回去。”

叶楠夕口不择言,叶老太太面露愠色,只是审视了叶楠夕好一会,她终还是缓缓开口:“你既是真忘了,我便也不再问,萧家既然让人过来接了,也答应让徐妈妈跟着回去,那便是不再在意外头那些流言,你以后也莫放在心上。回去后,好好跟着萧三爷,让徐妈妈帮你调养身子,尽快怀上萧家的骨血,这世上,断了什么都断不了亲缘血脉。”

见叶老太太似本听不进自己的话,叶楠夕不由站起身:“祖母,我——”

“坐下!”叶老太太忽然一声低喝,清瘦的身体和苍老的容颜在那一瞬,有种令人不敢违抗的威严。叶楠夕一怔,然后慢慢坐了下去,坐姿端正自然,丝毫无损大家闺秀的仪态,叶老太太看得心头微缓。

“身为人子,自当孝顺父母;身为妻子,自当伺候丈夫;身为儿媳,自当侍奉公婆。”叶老太太看着叶楠夕,一脸严肃地道,“几个孩子中,就数你生得最像你父亲,并且自小就表现得过于聪慧,我担心你会因此养出心气高傲的子,所以特意教你这些礼法,一是为避免你走错路,二是为让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懂得如何不去触及礼法,偏你两样都犯了!而如今不思悔过,却只想着逃避,世情如牢笼,无处不在,这是能避得开的事吗!”

“我不是要逃避,只是……”叶楠夕有些惘然地看着叶老太太,“难道祖母也认为,外头传的那些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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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误会

“事到如今,真假已不重要。[]”叶老太太怒斥几句后,略略收了火气接着道,“眼下你也别想着清者自清这等软弱的话,需知功劳比清白更加重要,你有了功劳,抓住了丈夫的心,就自有人帮你站住理。”

“这是‘礼法‘还是‘道理’?”

“都是。”叶老太太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里恻然,许久才轻叹一声:“你是个通透的孩子,自当明白其中利害,凡事要先站住理,事才能行得通。萧家即便显赫,但今日上门要人,靠的也是一个理字,你如今陷入此番境地,也是失了一个理字。所谓据理力争,失了理,你如何去争。”

“如今是黑是白,都由萧家一张嘴去说,难道这就是祖母所认的理!”

叶老太太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旁边的徐妈妈暗叹一声:“看来二姑娘是真的忘了许多事,如今萧家手里握着二姑娘的一封书信,并且那封信还是紫草帮姑娘送出去时被拿住的。姑娘被送回叶家第二日,康嬷嬷就拿了复写的内容给老太太过目。今日康嬷嬷又重提此事,还请老太太问一问二姑娘真假,并说若二姑娘记不起了,老太太也可以亲自去萧家一观原件。”

叶老太太这辈子还未遇到过这样的耻辱,偏这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做出来的事。

若非有这样的一封信,光靠外头那些虚实难定的流言,叶家也不至于心虚到什么话都不敢说。而一个月前,康嬷嬷将复写的信送给老太太过目时,还带来花蕊夫人的意思,要叶家将叶楠夕送回萧家。叶老太太当时并未应允,但也未有明确拒绝,只是以叶楠夕身体未康复为由拖着。直到拖了这整整一个月后,萧家才终于做出退让,答应由萧家派人来接叶楠夕,亦答应让徐妈妈跟着一起回去,并承诺在派人来接叶楠夕的同时,公开对外头的流言表一个态,尽力挽回叶家的颜面。

能让花蕊夫人退到这一步,应允这样的要求,叶老太太和叶老爷为此费了多少心思,叶楠夕自是不知。

“信?什么……信?”叶楠夕一愣,却问出话时,心里也明白了**分。[]应当是抓奸的证据,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叫嚣不是!这段时间来,她的情绪偶尔会出现这样陌生的波动,让她有些烦躁和忐忑。叶楠夕因要压住纷乱的心绪,所以眉头紧蹙,脸色微白,于是这样的神态看在叶老太太和徐妈妈眼里,理所当然地被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

她们不信叶楠夕真完完全全忘了萧家里的人事,这样的遗忘,被理解成是叶楠夕逃避的借口。

“花蕊夫人当时就扣住紫草,压住此事,不料二姑娘却因此服毒,跟着流言也传了出来,伤了两家的颜面,所以花蕊夫人震怒,才将二姑娘随棺木一块送了回来!”

她知道,紫草是她的陪嫁丫鬟,并且跟她的时间最长。暖阁内陷入沉默,良久,叶楠夕才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

徐妈妈接着道:“二姑娘若不回去,花蕊夫人便会将此信送到萧家祠堂,到时不仅叶家颜面扫地,无法在俞川立足,萧家亦可派人强行将姑娘带走,事情若真走到那一步,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我若回去,这些事就能当做不曾发生过吗?”

“黑白皆是由人说,就看愿不愿意罢了。当日将你送回娘家的事,只需萧家拿出云山道士的批语,道出此举只是萧三爷为让你避过命中一劫,同时也是助萧家门庭兴旺,便可周全过去。”

“怕是越补越不堪。”叶楠夕叹息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看着叶老太太,“萧家如此无情,祖母还执意要送我回去!?”

“萧家和叶家是世交,萧侯爷与你父亲更是知交,此事有足够可回旋的余地,而且关键还是萧三爷的态度。花蕊夫人再强硬,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丈夫和儿子的意愿。”叶老太太平静而肃穆地看着叶楠夕,“萧三爷不是世子,终是要搬出侯府单立门户。半个月前,你父亲找过他,他已答应你父亲,以前的事不会追究,你若重回萧家,他定会护你周全。”

他会护她周全?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画面,耳边再次回响那句多情到无情的话,那个男人把所有人都骗了吗?叶楠夕不禁往后一退:“可他才是害我至死的人!”

此话一出,叶老太太和徐妈妈都怔住。(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炭盆里的木炭已烧了大半,炭块间出现稍许松动,于是上面的红炭因受力不均,便往下一落,两块烧得通红的炭块在碰撞的那一瞬,倏地砸出猩红的火花。

“你说什么?”叶老太太坐直身体,一脸凝重地看着叶楠夕。

刚刚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叶楠夕觉得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原本她并不打算将此事道出。因那些事皆与她无关,她若道出此事,不仅不会有半点好处,而且还会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可是眼下这番境况,她不说不行了,无论是她本身的意愿,还是刚刚猛然生出的莫名情绪,都在排斥她将要回去的地方。

叶楠夕深呼吸了一下,略斟酌了一番,然后缓缓道:“萧家的事我确实都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却记得很清楚,我不是服毒自尽,毒药是萧三爷亲手喂我喝下的!”

徐妈妈震惊得呆在那里,叶老太太面上的表情也是僵住。叶楠夕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浑身乏力。她的身体还未恢复完好,今日是勉力出来,眼下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只是就在叶楠夕打算重新坐下歇一歇的时候,叶老太太却开口了:“当日的毒药,是萧三爷喂你喝下的?”

叶楠夕抬眼站稳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何醒来当日不说?”

“那时……那时脑子太过混乱,什么都理不清楚,所以也本没想起来这个。”

“那是什么时候才想起来的?”

叶楠夕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撒一个谎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只是心里虽这么想,她嘴上倒也没迟疑,并且边说还边解释:“醒来后四五天左右就想起来了,没有及时跟祖母说是因为我,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对我这般……”

言至此,叶楠夕深深地垂下脸,似心神俱疲,再说不下去。

可叶老太太却未接口,只静静打量了叶楠夕许久,直到叶楠夕感觉有些不安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语气亦不重,但咬字清晰,话中自含威严:“夕娘,你既然全然忘了关于萧家的一切,为何独独记得这个?”

她说的也不全然是谎话,只是想起来的时间有些出入罢了,为何老太太不紧着问毒杀的原委,或是重新商议她回去之事,却追问这无关紧要的问题?叶楠夕心里纳闷,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于是片刻后才迟疑着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太过伤心,所以独独记住了这个。”

叶老太太再问:“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千真万确!”叶楠夕道出这四个字后,注意到叶老太太面上怀疑神色,便问,“祖母是不信我的话,以为我在胡说吗?”

叶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夕娘,你出事当天,萧三爷并不在府中,而是跟你父亲在俞川书院,这个,除了你父亲外,还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怎么……可能!?”叶楠夕彻底呆住。

不是他,那烙印在她脑海里的那个画面是什么,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一开始,她心里就笃定那个人是萧玄?

……

从老太太那出来后,叶楠夕神色还有些恍惚,才刚捋清点情况的她,却因老太太道出的这个消息,令她重新陷入迷雾中。更重要的是,老太太原本还有五六分恼怒萧家的无情,却因她这明显与事实不符的话,而对她生出几分怀疑来。怀疑真是因为她对别人有了思慕之心,从而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于是更坚定了送她回去的决定。

外面又下雪了,才跨出门槛,就有几片雪花从屋檐外飘进来,落到她脸上,接触到她从屋内带出的热气,瞬间化成水珠,惊起一片寒凉。

绿珠赶紧将大氅拿过来给叶楠夕披上,然后打量着她苍白的脸问:“三还走得路吗?要不叫个妈妈过来背您回去?或是抬顶竹轿过来?”

“无碍。”叶楠夕摇头,然后抬眼往抄手游廊那看了看,“文姨娘呢?”

“好似去太太那边了。”

“你都跟姨娘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道了刚刚在观雪亭内,康婆子对三说的那些话。”

叶楠夕蹙了蹙眉,随后道:“你先扶我回紫竹院,我有事要问你。”

之前因为怕被人看出端倪,所以这一个月来,她从未主动跟绿珠打听过丁点关于萧家的事,绿珠也极少跟她说起萧家,因而导致了她今日的失误。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后,叶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她还是没想通啊。”

“二姑娘本就是个心高的人儿,出了这等事,哪还会愿意再回去。再说二姑娘自小不都是这样的子,面上越是平静,就表明心里的主意越坚定。我实在是担心,二姑娘回去后,万一再轻生的话……”徐妈妈说到这,就往老太太跟前走近一步,小心道,“老太太真打算就这么送二姑娘回去?”

“夕娘确实是个心高的,所以这样轻生的事断不会再做第二次。”叶老太太说着就轻轻一叹,“那丫头打小就是个明白人,所以我才觉得她能在萧家过得好,却不想到底是年轻了些,终是经不起别人的挑拨,幸好如今还有挽救的机会。”

徐妈妈想了想,便道:“老身觉得这事还是有些蹊跷,二姑娘就算心里再怎么怨和委屈,也不至于说那毒是姑爷迫她喝的!这样马上就能被戳破的事,实在不像是二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叶老太太皱眉,斟酌了许久才道:“你给萧家递个话,夕娘卧床一个月,就算如今是在娘家养着,萧姑爷也该过来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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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决定

徐妈妈应了叶老太太的吩咐后,便出去准备这事,却还未走出院子,就看到文姨娘从外头匆匆走进来。(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我要见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歇下了。”

“妈妈也是看着夕娘长大的,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夕娘跳入火坑!”

“文姨娘这话说得不中听了。”徐妈妈脸色微沉,有些不豫地看着文姨娘,“姨娘心疼二姑娘,老太太就不心疼二姑娘?再说了,老太太难道还有害亲孙女的心不成。文姨娘也不是糊涂人,老太太的苦心就算二姑娘不能理解,文姨娘心里也该明白才是!”

这些年来,叶老爷不管在外面如何风流,但只要一回家,就总不忘去文姨娘那说说话聊聊天,偶尔也会在她那留一宿。再加上当年她曾是李氏身边的得力助手,所以文姨娘跟府里的老仆人相处得都算不错,不然当日叶楠夕的棺木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被撬开。

听了徐妈妈数落的话,文姨娘垂下眼,许久,才红着眼有些惘然地道:“我明白老太太是打算借着此事让萧家还夕娘一个清白,同时也是为后面几位姑娘着想。可是老太太赌得起,我……我却赌不起啊。妈妈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姑娘,之前不知她在那边到底过得如何也就罢了,如今都看在眼里,以后若再有个万一,可叫我怎么活!”

萧索的院中,灰暗的廊内,北风在耳边呼啸,枝头上的积雪被风卷了起来,形成一片雪雾,自走廊前凌乱地刮过,飞起,惊起远处的寒鸦数只。

“姨娘这话在我跟前提两句就算了,以后莫要再说,无论是对姨娘还是对姑娘都不好。”徐妈妈一脸正色地看着文姨娘,“我就倚老卖老地跟姨娘多嘴几句,若是照姨娘的意思,长久留下二姑娘,那姨娘以为二姑娘的后半辈子该如何安排?真到那个时候,二姑娘不仅是被休弃,而且身上还背着恶名。到时姨娘让二姑娘如何面对他人,光亲戚间的口舌就抵挡不住,更别提外人会怎么议论了?依二姑娘那等子,能在这等境况下熬得了几时?还有太太,到时又如何容得下二姑娘,就算有老太太看着,太太不好太过苛刻,但老太太年事已高,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世。(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当然,老太太也可以另外为二姑娘寻一门亲,将二姑娘远远嫁出去,好避开这里重新生活。可是姨娘想过没有,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谁又能保得了新姑爷家不会听说此事,万一二姑娘依旧是过得不好,到时还有谁能帮得了?”

徐妈妈说完后,文姨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种种情况她不是没想过,可她到底没有叶老太太那等杀伐决断的心。而且叶老太太除了叶楠夕外,还有三个亲孙女和一个亲孙子,并且以后可能还会有新的孙女和孙子,而她,就只叶楠夕一个,所以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然而徐妈妈说得也确实没错,将叶楠夕留在娘家,对叶楠夕来说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可是,比起曾要过叶楠夕命的萧家,她觉得让自个姑娘留在娘家,起码生命有保障。所以文姨娘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如今那等流言已经传出,哪里还能收得回去,萧家分明就是在做伤人伤己之事,这样的人家,再显赫富贵也指望不了。再说老爷还未回来,我觉得此事,还是应该等老爷回来了再慢慢商议才对。妈妈是个心善的,定也是不忍夕娘受这般的屈辱,妈妈就当是帮帮夕娘,替我跟老太太说句好话,让老太太见我一面吧!”

就在文姨娘跟徐妈妈求见老太太时,紫竹院这边,叶楠夕也从绿珠嘴里知道了许多关于萧家的事。

当年叶楠夕的陪嫁丫鬟总共有四个,分别是绿珠,紫草,绣珠和绣屏。绣珠因去年嫁给了萧家二门门房的儿子,所以她的差事就被花蕊夫人指派的人给换了下去;绣屏是个极忠心的丫鬟,在叶楠夕自尽的那日,也跟着去了;紫草自因送信的事被花蕊夫人扣押后,就再未回到叶楠夕这边;而绿珠则是在叶楠夕出事的前一个月,因家中老母病重的关系,告了假回家照顾母亲,从而逃过一劫,因此叶楠夕被送回叶家后,她便也直接回到这边。

除去丫鬟的事情外,叶楠夕又问了几句关于花蕊夫人的事,然后才迟疑着道:“我和……三爷的感情如何?”

绿珠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三爷甚少回萧府,多是在书院过夜。【叶*子】【悠*悠】”

叶楠夕挑眉:“他在外面养了女人?”

“不是,未曾听说过三爷有在外头狎妓。”绿珠忙摇头,“三爷是俞川书院的习先生,听说三爷成亲前,一直就宿在书院的。”

“是我爹那书院里的先生?”叶楠夕微诧,随后又道,“如此说来,我与他并不和睦。”

“也不是,三爷待您一直就礼敬有加,您跟三爷之间也从未红过脸。”绿珠嗫嗫地道了一句,叶楠夕听着心里了然,看来应当是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了。

想来也是,若真是感情好的夫妻,她怎么会混成如今这幅样子。

叶楠夕心里一晒,随后漫不经心地问出一句:“那令我背上红杏出墙之名的仁兄,又是哪位?”

绿珠惊诧于叶楠夕这自嘲般的口气,仔细打量了两眼后,却见叶楠夕面上并不见什么悲愤羞怒之色,于是才小心翼翼道:“是远少爷,他不是萧府里的少爷,而是萧家的远亲,因父母双亡,所以自小寄住在萧府。”

“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听了绿珠的回答后,叶楠夕心里说不出是恍悟还是丧气,喃喃低语了一句,随后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于是再问,“远少爷?是不是叫萧时远?”

绿珠诧异:“三想起来了?”

“只记得这么一个名字罢了。”叶楠夕淡淡道,说话时脑海里似又闪过一些画面,但却都很模糊,完全抓不住。

绿珠便补充道:“其实远少爷就见过三几次,偏就生了不该有的心,结果被人借题发挥了!”

萧时远?萧玄的远房堂兄弟吗?

叶楠夕倚在床上,手支着头,面上露出几分沉思。如此说来,她初始看到的那个男人若不是萧玄的话,极有可能是萧时远?所以喂她毒药的人,就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位?难道真的红杏出墙过?

这种复杂的三角关系落到自己身上,并且明显是个烂摊子,叶楠夕觉得自己连吐槽的心都没有了,片刻后,又问一句:“你如何知道他有那等心思?”

绿珠小心看了叶楠夕一眼,低声回道:“康嬷嬷无意中听到丫鬟们在议论三和远少爷,虽并无真凭实据,但是花蕊夫人从那开始就对三生出成见。有一次三在园子里被夫人训斥时,正好远少爷看到,远少爷就出言为您说话,”

叶楠夕诧异抬眼:“这不是火上浇油,想必我处境变得愈加艰难了吧!”

“是的,花蕊夫人因此更加生气,差点连我和绣屏她们都给撵出去。”绿珠叹道,“所以后来远少爷也就收敛了,只在暗中关心三。”

叶楠夕眉头微蹙,低声道:“既是生活在那等高门大户里,怎么会不清楚这规矩礼法,他怎么会有这等胆子?难不成是我当时给了什么暗示?还是……偷偷交换了什么信物?”

绿珠大诧:“三您当时避之唯恐不及,那里会有这等念头!这可是会丢身家命的事!”

却话一出口,绿珠忽然哑住,然后有些不安地看了叶楠夕一眼。

之前叶楠夕可不就是丢了身家命,后来能捡回这条命,完全是意外。

叶楠夕心里更加疑惑了,既如此,老太太说的那封信又是如何来的呢?萧家自个伪造的?只是都这么大费周章地将她轰了出去,也达到了捏住叶家七寸的目的,如今又为何非要她回去不可呢?

叶楠夕正琢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吵杂声,像是有谁过来了,正在跟她院里的几个小丫鬟在吵架。

“去看看怎么回事。”

绿珠应声出去了,却不到片刻就返身回来,并且脸色看着有些凝重。见叶楠夕询问地看向她,她便勉强笑了笑:“是老太太让人过来拿人参的,我记得三这的百年的老参还有一支,就先给她拿过去吧,大夫也说了,三如今只需服一般的药即可。”

“老太太忽然要人参做什么?外头说话的好像是昭儿,她是文姨娘身边的丫鬟,怎么给老太太跑腿?”叶楠夕心里狐疑,待绿珠取出装着人参的盒子后,再问,“难道是文姨娘出了什么事97ks.net?”

绿珠清楚这事瞒不住,只得低声道:“文姨娘在老太太那不小心磕了脑袋,流了许多血,老太太生怕出事,便让昭儿过来取老参!”

“什么!”叶楠夕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好好的怎么会磕到脑袋,人怎么样了?怎么到需要拿人参的地步!”

绿珠忙道:“三且别着急,估计是老太太一时着急,随口吩咐的,不过昭儿能赶着过来,就说明应当还不至于……我先将人参给昭儿拿去。”

叶楠夕胡乱地点头,绿珠一转身往外去,她即跟着下床,却脚刚着地,还不及站稳身子,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载到地上!

正好绿珠回来,瞧着后赶紧跑过来扶住她:“您今儿是再不能出去的,大夫说过,这段时间若是不好好保养,以后会留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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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玲珑

好歹将叶楠夕劝回床上,又命外头的小丫鬟进来看着,绿珠就匆匆出去了。(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外面起了风,炭盆里的炭火忽明忽暗,被子盖得很是严实,脚下还放着汤婆子,叶楠夕却还是感觉身上阵阵发冷。

初来乍到就被那个虚实之中的画面惊到,再又因混乱的记忆和虚弱的身体,令她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可以说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着。而在那段那么艰难的日子里,她的床前除了绿珠外,就文姨娘一心一意地照顾她,为她着想。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就是一颗石头,如今也该被捂热了,更何况她脑海里对叶家的记忆,一直就有文姨娘的存在。因此这种种积累起来的感情,或许还比不是真正的母女,但绝对比她所以为的要深得多。

至少这一个月来,她还未为自己的情况生出恐惧的心,却在这一刻有了真正恐惧的感觉。

等了不到一刻钟,叶楠夕就将小丫鬟赶出去打听情况,然后左等右等,皆不见人回来。她再等不住,就要下床去,幸好就在这时,绿珠回来了。

“姨娘的血已经止住了,老太太还让人去请了大夫,参汤也给熬上了,如今太太也赶去老太太那儿,应该是出不了事的。”

“姨娘怎么样?人是清醒着的吗?”

“是醒着的,我回来的时候还听着姨娘跟老太太说,让她回自个房里去,只是老太太不答应,说是等大夫过来看了再说。”

叶楠夕看了绿珠好一会,似在确认她这话的真假,片刻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蹙眉道:“好好的,怎么会出这等事?”

“听说是文姨娘去见老太太时,跟老太太起了争执,老太太一怒之下将文姨娘赶出去,然后文姨娘就一头往外屋的柱子上撞去。【叶*子】【悠*悠】”绿珠低声回道,她之所以去这么久,就是在打听这事的起因和经过。

“为的什么事起争执?”叶楠夕怔怔问出这话,却不等绿珠回答,她心里已差不多有了答案。如今能令文姨娘跟叶老太太生出这么大的矛盾,除了她的事外,找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

年氏黑着一张脸从老太太那回来后,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后猛地将几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巨大的声响吓得屋里的丫鬟皆是一颤,跟着回来的崔嬷嬷即让旁边的丫鬟赶紧收拾。

“她怎么没一头撞死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什么!”年氏一声冷笑,“真是好手段,母女俩都一个样,一个服毒,一个撞柱,却都没死成!要真想死有这么难吗,装给谁看!贱人!”

“我早跟太太说过,文姨娘的手段不简单,只是太太之前一直没当回事。”崔嬷嬷在一旁道,“不过太太也别气,就让她拖过几天,也顶不了什么事,二姑娘该回去还是得回去。”

“拖上半个月,老爷就该回来了。”年氏沉着脸道,“你不知道老爷那个人,他本就……”

本就没将这事当回事!

说得好听的是潇洒肆意,说得难听的便是不负责任。而就是因为叶老爷这样的子,所以叶楠夕在出了这等事后,还能被这个家容得下。

想到叶老爷这样的子,崔嬷嬷也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老爷虽宽容,但也没道理要为一个不争气的姑娘将整个叶家赔进去,就算真不为后面的几位哥儿姐儿着想,怎么也会为老太太着想。老太太是最要面子的,绝不可能任二姑娘这般任下去。[]”

“老太太如今不是都被那贱人给劝住了吗。”年氏面上露出几分寒意,“老太太如今怎么就这么糊涂,不懂夜长梦多的道理。原就拖一个月了,萧家也做出让步,理亏的本来就是咱这边,若是再得寸进尺下去,萧家一怒之下翻了脸,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岂不知见好就收才是长久之道!”

……

傍晚,趁着大家都在用晚膳的时候,叶楠夕在绿珠的搀扶下来到文姨娘屋里。

“天都黑了,怎么还过来。”文姨娘刚要药碗放下,就瞧着昭儿将叶楠夕给领了进来,她心里一暖,眉头却微微皱起,“绿珠你是姑娘身边的丫鬟,也不知道劝着,有什么话你代姑娘过来问不就行了。”

“听姨娘还有力气数落人,我是真的放了心。”叶楠夕说着就走过来,文姨娘赶紧让昭儿将炭盆移近些,然后就让昭儿先出去看着门口。

“姨娘今日怎么这么冲动!”叶楠夕坐下后,看着文姨娘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绑带,轻轻一叹,“何至于这样,若真有个万一,姨娘让我如何是好!”

因为不是自己带养,所以文姨娘从不奢望叶楠夕跟她有多亲,而事实上,叶楠夕在出嫁前,对她虽一直就温和有礼,但也确实隔着一层生疏。却没想,遭此大难后,闺女待她倒是越发真心了。

文姨娘心里暖暖的,于是淡淡道:“对老太太来说,眼泪是无法打动她的,只有鲜血才能让老太太那样的人动容。”

叶楠夕哑然,这个看起来既苍白又柔弱的女人,心里的狠劲却一点都不逊于叶老太太。并且真如老太太所说,她对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包括老太太的脾气。

文姨娘接着道:“原本太太是打算说服老太太三天后就让你回萧家去,如今总算是让老太太应下,再让你在娘家修养半个月。夕娘,你不用觉得愧疚,姨娘的血不是白流的。”

叶楠夕摇头:“不过拖这半个月的时间,姨娘怎么能赌上自己的命!”

“傻孩子,拖得这半个月,足够老爷回来了。”

“爹他不是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吗?”

“那是原先定的时间,若是收到我的信,老爷定会提前回来。”

“信?太太不是已经将门房的人全都换了,平日里负责采买的下人也都……”叶楠夕说到这,忽然收了口,有些诧异的看着文姨娘。

文姨娘面色苍白地看着她浅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叶楠夕怔然,将前后的事连在一起,略加思索,不多会就明白了文姨娘刚刚说的血没有白流,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月来,年氏将叶府上上下下都看管起来,文姨娘身边的人更是她重点盯梢的对象。因此这段时间,文姨娘别说出门了,就是往外递句话都不可能。可眼下,叶楠夕回去的事连老太太都应允了,而要想改变这个结果,唯有叶老爷开口才行。所以文姨娘不得不想法子通知叶老爷,因此,向来进退有度的文姨娘才会跟老太太起争执,并且不要命地在老太太的屋里撞破脑袋。

依文姨娘对老太太的了解,事出突然,老太太当时定会慌,也定会命人出去请大夫。而那当时,年氏还未赶到,但文姨娘已经提前安排好,所以,这早准备好的信,就在年氏的眼皮底下给传了出去!而与此同时,时间也被文姨娘给拖住了。

叶楠夕不得不叹服,难怪这么多年,不管叶老爷在外如何风流,心里却始终有文姨娘的一席之地。

“再过二十天,就是老爷四十五的生辰日,老太太和太太原是打算今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所以老爷才会定在一个月后才回家。但依如今的情况看,到时多半还是会开一两桌宴席。萧家若是真有修好之意,即便只是做给外人看,也会让人送贺礼上门。而太太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自然也要好好张罗一番。到了那时,回不回去,就真不是你或者老太太答不答应的事了。”文姨娘说到这,跟着就交待叶楠夕,“所以待老爷回来后,你无论如何,都要跟老爷表明心里的意思。若是愿意回去,就请老爷明示姑爷,早点分家出来,你们两在外单过日子;若是不愿回去,就一定要跟老爷说明白。老爷向来是最疼你的,你好97ks.net好说,老爷那样的子,应当是不会让你继续受委屈。”

叶楠夕诧异于文姨娘还跟她说回去的选择,正要开口,却听到“分家”的字眼后,又沉默下去。

不多会,昭儿进来说紫竹院里的小丫鬟过来问姑娘了,文姨娘这才觉得天色已晚,担心叶楠夕回去会着凉,便让昭儿提着灯笼送她们回去。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后,文姨娘垂下眼,有些愧疚地看着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子。这是李氏在交代后事时,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来送给她的东西。她还清楚记得李氏当时交代了她许多事,这些年来,她没有辜负过李氏的嘱托,可如今……文姨娘轻轻一叹:太太您是个好人,一直就视夕娘如己出,所以您要是看到夕娘是怎么被送回来,定是会跟我一样舍不得……待我下去后,我再向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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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少年

次日,徐妈妈带着颇为沉重的心情回来给老太太复命。[WWwYZUU点]

“萧三爷去门去了,得十天半个月才得回。”

叶老太太正在看大孙女托人送来的信,听了这话后,抬眼,敛眉,面容肃穆:“当真是出门了?赶在这种时候?”

“萧府的人是这么说的,今儿一早我又去了书院打听,知道二姑爷这几日确实没在书院。”

叶老太太沉默一会便道:“明一多半会提前回来,也差不多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到家,你一会去跟年氏说,让她准备一下老爷的寿宴。”

明一是叶老爷的表字,当年叶老爷出生时,叶老太爷取名为叶明,叶明及冠后,叶老太爷又给添了一笔,赐“明一”为表字。

徐妈妈微诧:“老太太不是说今年就不办了吗,怎么突然又要准备?而且老爷不是得一个月后才得回来?”

“文姨娘的信都在路上了,过不了几日就送到明一手里,若无意外,他定会提前回来。”叶老太太将叶楠玉的信展平,收好,看了徐妈妈一眼,“文姨娘在叶家有二十来年了吧,你可曾见她有哪次像昨日那般过?那样的人,竟学得外头那些泼妇的做派?”

徐妈妈本还是一头雾水,被叶老太太这明着点出来后,回想昨日之事,不禁一愣:“老太太的意思是,文姨娘昨日是故意的!?”

“有这样的母亲言传身教多年,自己又经历了如此遭遇,也不知那丫头想明白了没有。”叶老太太将信放在桌上,依旧敛眉,“文姨娘啊,舍不得闺女,所以舍得了自己,连我也给算计了进去,却可惜把手段用在这等事上!”

徐妈妈暗暗吃惊文姨娘这次竟这么大胆,若真如老太太所说,那文姨娘是宁愿拼着叶家从此在俞川抬不起头,也要将二姑娘留住!她昨日苦口婆心劝的那番话,竟全都白劝了。而经这一事,文姨娘在老太太心里,怕是要淡下去了。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萧三爷既已经出门,夕娘这会儿回去也不妥当,只能先等上一等。[WWwYZUU点]”叶老太太说到这,就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又道,“还有,大姑爷这次被钦点为俞川巡盐御史,玉娘过几日便会随大姑爷一块过来,你一会儿将这事一并跟年氏说去,让她好做准备。”

徐妈妈听了这消息,愣了一愣,随后心里一阵儿喜又一阵儿忧,因此张了张口,片刻后才道:“这,这可真是好事,不过怎么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叶家的大姑娘叶楠玉是嫁到京城去,其夫姓杨名旭,祖上三代皆为官,虽官职都不是很高,但到了杨旭这一代,特别是叶楠玉嫁过去后,杨家就开始渐露锋芒。先是杨旭顺利考中举人,后又考上了进士,接着出仕第一年遇到的上峰,恰好就是老丈人当年的学生,因此他的仕途走得很顺很稳。而今不到三年,就被钦点为巡盐御史,这等势头,显然已成了京城新贵。

叶楠玉自身亦是争气,成亲六年,就生了两儿一女,因此她如今在夫家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功臣。这一切,叶老太太心里都倍感安慰,觉得大孙女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只是可惜京城离俞川远了些,平日里想见上一面都难。

直到叶楠夕被突然送回叶家后,叶老太太才庆幸俞川离京城有两百多里的路程,这样此事在传到京城杨家之前,她必已经将一切都周全好。

可是谁想大姑爷会在这个时候被派到俞川任职,如此这样的事是再不可能瞒得住。虽说如今叶楠玉在夫家的地位已足够牢固,可娘家出了这等事,终究是见不得人,幸得眼下还有可以挽回的机会,不然叶楠玉以后在夫家也是羞于谈及娘家。

……

只是五天后,叶家首先等来的不是叶楠玉,而是叶楠夕的姨妈和表弟。

那日,叶楠夕照常过来给叶老太太请安。

“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几日下来,叶楠夕说话时的语气和语调,在叶老太太近乎苛刻的要求下,很快就清了门道,掌控得恰到好处。【叶*子】【悠*悠】

对叶楠夕来说,只要是这个身体曾经学过的事,她索起来都很容易。

叶老太太对此稍感满意,但叶楠夕心里却是倍感无奈。她感谢这个女人于冥冥之中给她留下许多便利,但很多时候,她却不禁会想,那个女人,在那些年里,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否真过得如鱼得水?

她不知道,她唯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是不可能做到逆来顺受。

只是若万一叶老爷也是站在叶老太太这边,她该如何是好?

眼下……还有谁能帮得到自己?

“老太太,陆姨妈过来了,还有真哥儿。”徐妈妈忽然进来,打断了叶楠夕的诵读声以及飘飞的思绪。

叶老太太转过头,略感差异:“陆姨妈?怎么没让人提前送个信过来?”

“说是有让人送了信,只是那送信的人却在路上耽搁了。现在陆姨妈已经进来,正往老太太这过来呢,说是要先给老太太请安。”

“这个时候……”叶老太太略一沉吟,然后就坐直起身,“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叶楠夕从椅子上站起,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站好,看着门口。

陆姨妈是李氏的胞妹,她有些印象,李氏还在的时候,陆姨妈常过来串门。因她是记在李氏名下,又是养在身边,所以陆姨妈对她也很好,并且每次过来都会让她带陆真去玩。李氏过世后,陆姨妈虽来得少了,但碰上逢年过节的,还是会带着陆真过来看叶老太太。直到五年前,陆姨妈一家子搬到京城后,两家人才慢慢断了音讯。

不多会,门帘被掀起,一位身着枣红绣花褙子,身材略显丰腴的中年妇人从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量修长,锦袍绣冠,眉眼清俊有神的少年郎。

“老太太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有神!”陆姨妈是带着笑进来的,并且一进屋,就朝叶老太太走去,“有些年没过来了,也不知老太太还记不记得我。”

“难得你还能想着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太面露亲切,请她坐下,然后问,“快年底了,倒是没想到你会过来,可是路过?”

“不是路过,是专程过来看望你老的。”陆姨妈说着就招呼跟着她进来的陆真道,“还不快过来给老太太见礼。”

陆真上前两步,朝叶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问好,然后又对叶楠夕作揖。叶楠夕认真回礼,然后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少年,对方亦是看了她一眼,才正正经经地收回目光,退到陆姨妈身边。

叶老太太感慨道:“想不到真哥儿都长这么大了,记得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可不是,再过两年就及冠了,如今再不像小时那般爱耍混。”陆姨妈说着就满脸笑着看向叶楠夕,“没想今儿会来得这般凑巧,夕娘也在,真是孝顺!刚刚在路上真哥儿还跟我商量着,都五年了,这趟回来也不知能不能见上夕娘一面呢。”

老太太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看样子陆姨妈应当是还未听说夕娘的事,所以这会儿她只得就陆姨妈这话笑了笑,没有应答。

陆姨妈却很是热情,知道李氏过世后,夕娘是由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所以接着对叶老太太笑道:“夕娘是越发出落了,这会一瞧,更是后悔当年没有早点儿跟姐姐将夕娘定下。小时候跟真哥儿玩得那么好,偏我们没那福气,想当年姐姐还怨过我晚生了真哥儿两年,不然如今咱可是亲上加亲了。”

陆姨妈是个嘴巴爽快的,格跟李氏的温婉大方比更是南辕北辙,因此叶府的人早习惯陆姨妈的说话方式。但她今天的几句话,若是换在任何时候说,大家都只会当亲戚间的玩笑,不过是用来带动气氛,拉出曾经的感情,以便淡化掉这几年时间生出的生疏,做不得真。

偏眼下叶楠夕这么个情况,于是陆姨妈的话反令老太太的表情愈加不自在,叶楠夕面上也露出几分尴尬,于是往陆真那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那少年在陆姨妈这话落下后,整张脸竟腾地涨红了。偏此时他面上还强撑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侧过脸对陆姨妈道:“娘您先跟老太太叙旧,我想去书院看看。”

“急什么,总归都来了,书院什么时候去不行。”

老太太这会儿却开口:“难得有这份上进心,就让徐妈妈找个小厮跟着,给真哥儿带路去吧。”说着又对叶楠夕道,“过来也有一会了,你且先回去。”跟着就对陆姨娘解释一句,“这孩子最近身体不大好,一直是养着的,就不让她在这陪着你了。”

“老太太说笑了,我哪里还需要小辈陪。”陆姨妈心里诧异,说着就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略有些心疼地道,“难怪瞧着脸色不是很好,快些回去歇着,姨妈先跟老太太说会话,一会再过去看你。”

叶楠夕松了口气,即应声,却刚动身,外头的丫鬟就进来道:“老太太,太太和三姑娘四姑娘还有峰哥儿请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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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傲娇

今日一早,年氏正跟崔嬷嬷商量叶老爷的寿宴事宜时,忽听闻二门的婆子过来说陆姨妈上门拜访,正好徐妈妈从那经过,瞧着后就直接请了进来,眼下已往叶老太太那去了。[]年氏心里纳罕,叶楠夕被送回娘家,叶楠玉则将随高升的丈夫回到俞川,而自五年前搬去京城就断了音讯的陆姨妈,却忽然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前来拜访。是来看热闹来的?还是另有所谋?她之前隐有听闻,陆老爷在京城也求到了一官半职。

崔嬷嬷在一旁提醒年氏,李氏当年留下不少嫁妆,只是年氏嫁进来后,却一点没碰到。直到六年前叶楠玉出嫁时,年氏才窥其一角。而且李氏将走的那段时间,陆姨妈在叶府走动得最勤,好像李氏临走前还将好些东西交到陆姨妈手里。

思及此,年氏再坐不住,便叫上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正好过来给她请安的叶楠珍,一块儿往叶老太太那去。

叶老太太屋里的摆设不似年氏屋里那般奢华,无论是座椅还是香几靠褥,皆透着几分古朴大方,而也是因此,看起来略显单调沉闷。于是当松绿色的门帘被掀起,衣着鲜亮的年氏领着娇俏可爱的一双儿女从外进来时,顿时令人眼前一亮。

醒来一月有余,叶楠夕却是直到今日才见到年氏的那双儿女,虽是双胞胎,但两人长得并不像,不过却是一样的灵秀可爱。特别是叶楠薇,一行人进来后,先向叶老太太请安问好的就是她,小姑娘不仅长相甜美,声音更是甜得像蜜一般。同她站在一块的叶楠峰倒是安静许多,毕竟是嫡子,并且叶老太太的要求向来严格,因此才十三岁,就学得了几分叶老太太的稳重。

而跟在年氏后面的叶南珍却显得有些讷讷的,叶楠夕出了事后,她的亲事也跟着出现危机,偏年氏对她的事从不上心,因此这些日子她一直过得很是忐忑,所以也没了往日的神头。叶楠夕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这个妹妹,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叶南珍倒是来看过她两次。(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在她眼里,这姑娘表面上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实际心里却藏着许多想法,大大咧咧的言行之下,收着几分令人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没娘的孩子是草,生母早逝,十余年无人真心照拂的庶女,不可能真能过得无忧无虑。

几个孩子请安毕,就纷纷回到年氏身边。

照理,叶楠夕在此,几个弟妹也应该上前问一声好,但此时这几位哥儿姐儿却似忘了这事般。

若是往日,叶老太太定是不容他们如此无礼,但今日却有了例外。眼下叶老太太即便心有隐怒,面上却未有丝毫表露,眉眼祥和,如常一般问了年氏,如何准备叶老爷寿宴的事。

陆姨妈诧异,叶老太太的脾气她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心里不禁纳闷,难不成是年纪大后,所以对小辈们的言行规矩不再似以前那般严格了?

年氏大致交代一番后,叶老太太又问了双胞胎近几日的起居,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叶楠夕一眼。

叶楠夕会意,她明白,依眼下境况,她是见不得人的,特别是家里的几位哥儿姐儿都过来了,一会要是陆姨妈随口问起她萧家的事,定会免不了尴尬。

于是趁叶楠薇跟叶老太太说话的空儿,叶楠夕悄悄退了出去,只是她转身时,正在回年氏问话的陆真却往她那看了一看。他刚刚满脸通红的脸色已恢复正常,此时说话得体,举止有礼,于是跟还是半大孩子的叶楠峰一比,俨然是个翩翩少年郎。站在年氏后面的叶南珍不禁多看了两眼,原打算随叶楠夕一块出去的动作也打住了。

年氏夸了陆真几句,又跟陆姨妈寒暄数语后,才开口问陆姨妈这次过来的缘由。叶楠夕从叶老太太屋里出来后,本打算去看看文姨娘的,却听到年氏的问话,迟疑了一下,就在门口站住了。

外屋的小丫鬟正不解,叶楠夕已拿出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递到她手里,请她去紫竹院问一问绿珠,早上给文姨娘煮的参茶可是送过去了。【叶*子】【悠*悠】若是已送,她就直接去姨娘那看看,省得她再回去一趟。

很是合理的请求,并且小荷包不仅绣工致,上面还缀着两颗滚圆的珍珠,小丫鬟只看了这荷包一眼,就心动了。她早有听闻,这段时间府里许多下人都从二姑娘那捞得好处,她从来只有听说和羡慕的份,如今终于碰上了,并且又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大着胆子接了那荷包,低声道了句“姑娘等着”就跑了出去。

隔着一张锦帘的里屋内,陆姨妈也没藏着掖着,听年氏都问了,便极爽快道出,她今日一行除了是看望叶老太太外,就是想将陆真送到俞川书院,用心读个几年,若是能考取个功名,那就是祖宗的造化了。

之前陆姨妈住在俞川的时候,陆真就是在俞川书院开蒙的,后来搬了家,所以才断了这缘分。而近几年,因为同住京城,所以杨旭的平步青云,陆姨妈自是看在眼里,再又听闻许多从俞川书院出来的学子,科考频频高中。由此陆家也开始心动起来,后再打听到叶楠玉将随杨旭回俞川。许多人都看得出,依杨家如今这势头,应当不会止于此。而叶楠玉好歹是陆真的亲表姐,于是夫妻俩私下商量了一番后,当即决定将陆真送到俞川书院,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

只是后来陆家又打听到,这次举荐杨旭担任俞川巡盐御史一职的丁侍郎,是出自俞川丁氏的定国公府。陆姨妈却在京城时就听闻,俞川定国公府里丁侍郎的夫人姚氏,跟萧侯府的花蕊夫人似乎不大和,只是不知真假,后来想到叶楠夕三年前就嫁入侯府了,所以她想先来叶家这打探一番。

总归叶楠玉是叶家的姑娘,而姚氏若真跟花蕊夫人不和,那依此事牵扯到的关系,叶楠玉也不得不多费心留神,所以在年氏和叶老太太跟前,陆姨妈很是坦然地将此事道了出来。

打听消息的同时,也需给别人送去一些消息,如此,才容易达到目的。

这些个女人,都不是简单货色。

听到这,叶楠夕心头意动,沉吟一番,便转身往外去了。

正好一出去,就瞧着绿珠从外往这过来,身边还跟着刚刚那个小丫鬟。

绿珠将特意送来的手炉放在叶楠夕手里后,小丫鬟很是识趣地什么也不说,看着叶楠夕笑了一笑,就轻手轻脚地回屋里候着去了。

“三是要去看文姨娘?”绿珠低声问了一句。如今叶楠夕那里已没有人参,更没有什么参茶,忽听到老太太院里的小丫鬟带来叶楠夕这样的口信,绿珠即明白叶楠夕应当是另有什么事,因此顺着话应了后,就跟着一块过来了。

“嗯,正好太太不在那院里。”叶楠夕很喜欢绿珠这一点,表面看着有些木讷,但其实是个心思灵巧的丫头,很多时候不需她多说就能理会她的意思。

绿珠果真不多问,帮叶楠夕整了整身上的大氅,就扶着她下台阶去。

却主仆两刚出院门,后面就跟出来一个人,并直接喊住她:“喂!”

叶楠夕回头,却见喊住她的人是陆真,锦袍绣冠的少年有些别扭地站在她后面,见她回头后,才咳了一声道:“你,还好吧?”

“挺不错的,多谢你的关心。”叶楠夕略有诧异,只是这会儿她没心思与他多说,客气地点了点头,就转回身。

却后面又叫了她一声:“喂,夕娘!”

叶楠夕再次回头,这才认真地打量了陆真一眼,然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幕久远前的画面。

洒满阳光的走廊内,一个六七岁光景,粉雕玉琢般的小丫头,却一脸老气横秋地瞅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豆丁,认真道:“叫姐姐。”

留着鼻涕的小豆丁睁着大眼睛瞅着她,撅着小嘴声气地喊道:“夕娘。”

小丫头不悦扬眉:“叫姐姐!”

小豆丁呼噜着脸喊:“夕娘。”

小丫头微怒眯眼:“是姐姐!”

小豆丁眨眼喊:“夕娘。”

小丫头生气扭头:“不叫姐姐不带你玩。”

小豆丁伸出短胖的手抓住她粉色的衣裳,倔强地喊:“夕娘。”

……

叶楠夕恍惚回神,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忽然一笑:“你该叫姐姐。”

陆真愣了一下,耳朵慢慢变红,随即颇为恼怒地道:“你怎么还那么计较这个。”

这么容易就脸红,真可爱,叶楠夕玩心起,低笑:“长幼有序,你不是读过书,怎么不知道这个理,来,叫声姐姐听听。”

“你,你真是——”陆真哪听不出这是故意捉弄他的话,瞪圆了眼。

叶楠夕轻笑。

陆真红着脸,声气地道:“你赶紧回去吧,小心冻僵没药吃!”

果真是个傲娇的孩子,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而且是特意跑出来说,却偏要说得这样别扭。叶楠夕又是低低一笑,再看他一眼。陆真撇过脸,甩袖转身回了院内,只是片刻后,他又回过身,走出来,看着叶楠夕走远的身影一会,才放心回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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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打听

陆家虽是搬到京城去了,但俞川的旧宅还是留着,只是长久没人住的房子,潮气和霉气都很重。[]陆姨妈心疼儿子,生怕他住不惯,而且她这一趟过来,能留的时间不长,顶多等见上叶楠玉一面就该回去了。京城那的一大家子没她盯着,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所以陆真眼下的生活起居之事,她需得事事打点妥当了才能放心。

留了几个下人先在旧宅住下,叮嘱了几句后,陆姨妈不顾陆真的反对,就领着他去小姑子家打扰个三五日。陆真觉得没这必要,房间不过是潮了点,哪里就住不下去。陆姨妈却不这么想,她首先是心疼儿子,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已经离开俞川五年,这会儿忽然过来,需要了解的事情太多,所以必须抓紧时间跟亲戚们熟络起来。

陆姨妈的小姑子嫁的是俞川一户姓陈的人家,陈家祖上是开办书局的,并且传到这一代后,不用几年就又开了两家分号,买卖做得很是红火。因是专门做书籍买卖,所以平日里往来的也有一些文人学士,多少沾了点墨汁,因此陈家在别人眼里,跟一般的商户又有些许不同。

陆老爷是位大财主,陆姨妈上门从没有空手的时候,这样的亲戚客人,陈陆氏自是没有不欢迎的。

陈陆氏当天就请出一家大小,摆了一桌酒宴为自个嫂子和侄儿接风。于是这一顿饭下来,叶楠夕的事也就理所当然地被道出。毕竟都是沾亲带故,所以若说新闻,这是这段时间来最大的一件了。

面对陆姨妈的惊诧,陈家几位大姑子媳妇子七嘴八舌地,将叶楠夕被棺木送回娘家后,又意外复活的事说得活灵活现,就好似她们当时就在现场一般。实际上,当日萧玄选的时间是凌晨时分,加上准备周全,因此真亲眼见着的人,并无几个。

然而流言之事,大家并不介意诉说者是否真的亲眼所见。[WWwYZUU点]

陈陆氏兴致勃勃地道:“其实不说叶家,就是萧府和公主府,这一个月来也都是闭门谢客。往年的这个时候,花蕊夫人是最喜欢摆宴请客的,嫂子你也知道,那萧府和公主府本就是俞川各家夫人贵妇最常往来的地方,可如今,那里已整整三个月不闻丝竹声了。”

桌上一位媳妇子接着道:“不过嫂子您今儿竟能敲开叶家的门,还让叶老太太好生接待了,也真不是件易事呢。听说就前几日,叶家的有位姑,进去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被请出来了。有的更是只打发管事婆子出来,说老太太和姑娘都需要静养,不便见客,就直接将客人挡在门外。”

另一位即道:“你懂什么,咱家嫂子可不比那些客人,是叶府的亲姨妈,叶老太太哪能不见的。”

“如今的叶府是由填房当了主母,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那叶老太太可是连自个闺女都不见的。”

见她们说着就要争执起来,陈陆氏忙笑着道:“好了,这见不见的咱也说不出个准头来,倒是嫂子您今儿进了那里,可见着那位叶二姑娘了?”

陆姨妈道:“见着了,瞧着挺好的,真看不出是出了这么大事的样子。”

“没哭?”

“没哭,笑着呢。”

“这可奇了!”

“叶二姑娘竟还出来见客!难不成是这事儿有了什么变化不成?”

“不过都一个月了,萧府那也没什么动静,这么丢人的事……照花蕊夫人那等子,不应该这么沉默。”

“我倒是想知道那萧三爷是个什么态度。”

“嫂子,你快跟我们说说,今儿你在叶老太太那都说了什么?”

……

饭后饮茶闲聊的时候,这个话题还未结束,只是从讨论叶家转移到讨论萧三爷身上了。[]而此时陆真已出了花厅,于是陈家的女人们说起这事,更加无所顾忌。

陆真下台阶时,还隐约听到里面不知是谁说道:“那萧三爷我曾见过一面,当真是个美男子,真想不通叶家姑娘竟还能有不满,对着这样的丈夫也能生出二心……”

陆真握了握拳,忍了几忍才咬牙离开那。

当即决定明天就回自家旧宅,若非顾着母亲的面子,他怕是当下就走了。

是夜,陆姨妈过来看儿子时,对自个娘叹道:“你说那叶家怎么会出了这等事,想想当年,我姐姐在世时叶家多好啊!我就说,那女人进门后准没好事,现在果真是应了我的话。就是可惜了夕娘,那丫头姐姐当时可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呢,哪想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旁的陆真听得心里烦躁,却又不好对自己的母亲说什么,于是就只皱着眉头。

正给陆真收拾衣物的柳婆子点头,然后也叹一句:“是啊,不过都出了这等事,怎么也没听说萧家写休书?难不成还会接回去?”

柳婆子是陆姨妈的娘,陆姨妈担心陆真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原是要给儿子挑两个钟灵毓秀的丫鬟,专门伺候儿子起居。结果却被陆真嫌麻烦,坚决不要,陆姨妈拗不过儿子,便让自个母跟着过来。

陆真眉头紧皱,正要开口,陆姨妈却冷笑道:“这休书哪里是那么容易写的,休书一写,这两家就算是结上仇了,几代人的交情也就毁了。就算是花蕊夫人有这等魄力,我看萧侯爷也不会轻易答应。”

“会不会这事儿另有隐情?”

“谁知道呢……难怪今日过去,不仅夕娘的气色瞧着不大好,就连叶老太太瞧着也有些不大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事。真是可惜了那丫头,幸好我那姐姐走得早,不然若是看到今日之事,真不知该是何种感受!”

“娘,那都是外头瞎传出来的流言,如何能信!”陆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们的话,“到底是大姨家的家事,娘还是别在外头议论了。”

陆姨妈一怔,只是瞧着儿子明显黑下去的脸色后,忙笑道:“好好好,知道你向来是心疼你这位表姐,不说不说了,不过你进书院的事,娘觉得你应该写封信回去跟你爹商议一番,是不是需要缓一缓?”

“读书之事,哪能因一些不相干的流言而止。”陆真说着就看了看这房间,然后接着道,“嬷嬷不用这么仔细收拾,我明日就回旧宅。”

陆姨妈诧异,忙问怎么回事,陆真只说住不惯这里,听语气,明显主意已定。陆姨妈拗不过儿子,暗自思量片刻,便也顺了儿子:“那就明儿回去吧,不过等你姑丈回来,我还是得问问你姑丈的意思,若是叶家真跟侯府交恶,那你就回京城入读白犀书院,你大表姐这层关系再另做打算。”

陆姨妈和柳婆子出去后,陆真胡乱地翻了几页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一炷香时间后,他只得愤怒地将手里的书合上。晃动的烛火将他的脸映照的愈加明亮,连那双眉毛也显得比白天时还浓了三分。

刚刚在花厅内,他听说萧三爷是那书院里的习先生。

陆真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掌心的薄茧,在京五年,少年顽劣,交了几位喜好武艺的朋友,骑马搭弓好不快意,却也因此荒废了学业。如今被父亲重新送回这里,原还抱着一颗重逢的雀跃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走到了这等境地。

为何白天时,她一点不表示?甚至还如以前那般,拿话来捉弄他!

……

“丁府的四在出嫁前,跟花蕊夫人本是闺中密友,后来不知因何事,两人闹翻了。”夜里,徐妈妈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出去,给叶老太太递上热茶时,低声道,“半个月前,丁四借着闺女的生日,请了许多贵夫人小聚,却独独没有给萧府发帖。这也没什么,本来那丁府和萧府走得就不近,只是那日后,外头就传出好些花蕊夫人待人苛严,欺压媳妇,对后院管束无方,公主府奢华无度之类的话。一来二去的,也就被好些有心人传到花蕊夫人耳里,听说昨儿萧府就有两丫鬟被打了三十大板。”

叶老太太眉头微蹙,沉思片刻才道:“我记得那丁侍郎好像也是老爷的学生,去年还是前年,还特意来过一次。”

徐妈妈点头:“是,不过只在书院进学一年,丁大人是去年过来拜访的,老爷还跟他对饮聊了好半天。”

“玉娘和大姑爷到了俞川后,定是会上丁府拜访的。”叶老太太放下茶盏,靠在秋香色的引枕上,着盖在腰上的羊绒毯,好一会才道,“你去文姨娘那看看,让她这几日安心养着,别再多想什么了。”

徐妈妈明白叶老太太在担心什么,叶家若是跟丁家走得近的话,定会令花蕊夫人不快,若是往日也就算了,花蕊夫人管得再宽,也管不到亲家平日里的人情往来。可眼下这情况是,夕娘能不能顺利回萧府,回去后能不能过得舒心,全在花蕊夫人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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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归来

又五日后,叶府终于收到叶楠玉到俞川的消息。(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年氏叮嘱管家将早备好的贺礼等物送去杨府新居时,叶楠夕也从文姨娘处听着这个消息,此时她身体已大好,于是趁着今日天气放晴,从老太太那请安回来后,就在自个的小院里踱着步子晒太阳。

绿珠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脚步微顿,然后低声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照三***吩咐准备好了,就是眼下不知该交给谁带出去。”绿珠有些忐忑,“自文姨娘的事后,太太那边就一直紧盯着,老太太前几日也着人去跟姨娘说了好些话,姨娘身边的人都不敢行差一步。而三这院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够用,如今怕是不管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行了。”

“无碍,不用咱送出去,只管安心等着大姐回来就行。”叶楠夕走到院角的紫竹旁,抬手碰了碰那结上雪霜的竹叶,接着道,“出嫁那么多年,老太太也盼了那么久,总算能见上外孙一面了。依我看,最迟明天,大姐便会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

与此同时,陆姨妈已经带着陆真出门,往叶楠玉的新居去了。

车行到半路时,陆姨妈忽然发觉漏带了一样贺礼,偏还是特意给杨旭准备的,是一方紫砚。因早听闻杨姑爷甚爱文房四宝,所以陆老爷托了好友,花了大价钱从名家手中收来的。

“出门前怎么不仔细清点一遍吗,漏了哪样不好,偏漏了这个!”陆姨妈着急上火,对着柳嬷嬷就是好一通责备。全然忘了,出门前这些礼物都是她自个一样一样取出来的,柳嬷嬷想要帮忙,她却担心柳嬷嬷碰坏了,没让动。[]后来她本打算再清点一遍,却换衣服时多花了些时间,所以也就搁下了。

柳嬷嬷自是了解陆姨妈的脾气,也没解释,顺着陆姨妈的气陪了不是后就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太太在这放我下去,我回去取了过来,应当是放在真哥儿的书案上。”

“嬷嬷这么走回去太耽搁时间了,还是我回去拿吧。”陆真说着就喊车夫停下,然后就要起身下去,却被陆姨妈一把拉住:“本就是要带你过去拜访你大表姐和大表姐夫的,你中途折回去怎么行。”

“这时候天还早,大表姐长途跋涉地过来,才迁入新居多半也没时间招呼我们,表姐夫怕是也有公务要安排。娘就先跟表姐说会儿话,我待拿了东西后再慢慢过去岂不更好。”陆真说着就已经跳下车,笑道,“我若是去晚了,娘就先帮我担待着。”

“这孩子,怎么就对这事那么不上心!”陆姨妈顺着儿子惯了,一时也拦不住,瞧着陆真转身走后,忍不住抱怨,“之前去叶府时那么迫切,这会儿赶上正经事儿了,却总想着避开!”

柳嬷嬷笑道:“真哥儿可不就这子,自小就不喜欢服软求人。之前能答应老爷和太太入书院已是难得了,如今要他突然去讨好别人,确实是为难真哥儿了。”

陆姨妈不忍苛责儿子,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都那么大了脸皮却还那么薄,不过亲戚间走动罢了,那里就那么难为情。”

此时天还早,街道两边买早点的摊位都还没收,冬日的寒意消融在这香喷喷热腾腾的雾气里,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透着祥和和富足。(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陆真沿着街一路往前走,因心里想着事,对周围也没多注意,所以当他走到路口时,一个孩子突然从一侧冲出,将往他身上撞来时,他才猛然回神。

陆真下意识地往旁一闪,那孩子便从他身侧擦了过去,一下子摔趴到地上。陆真一惊,忙弯下腰扶起那孩子,却不及他开口问有无伤到,那孩子就挣脱他的手跑了。

陆真一愣,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自家宅邸,眼下站的这个地方,再往前走约两三里,就是寿宁侯府。于是陆真站在那路中央,看着前方,一动不动。路过的人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陆真并不在意,直到前面有人挑着担子过来,他才皱着眉头让开。

很多疑惑和愤怒都无从发泄,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何处,正好旁边有个卖粥的摊位,他便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吃完一碗热腾腾的热粥后,陆真决定去一趟叶府,于是一拍桌子叫老板过来结账。可当粥老板过来后,他往身上一,却发现自个的荷包竟不翼而飞了。陆真大诧,那粥老板弯着腰对他道:“这位哥儿的粥钱,已经有人给付了。”

陆真一怔,停下找荷包的动作:“给了?”

粥老板笑着点头:“是的,那位爷还说了,公子以后走路时需小心些,看好自己的钱袋,别再那么大意了。”

一听这话,陆真立马嫌弃地撇过脸,往两边寻去:“哦,是哪位恩人帮小爷付的钱?”

粥老板道:“已经走了。”

荷包是刚刚那小孩顺走的,帮他付钱的人当时应该是有看到,当时却未出言提醒。陆真一脸不爽地站起身,临走时随口问一句:“替小爷付钱的那位,常来你这喝粥?你认识?”

粥老板略有些自豪地点头:“认识,就是这条街上那寿宁侯府的萧三爷,老儿我在这摆了十多年的粥摊,那位爷一个月总会光顾我这几次。”

陆真愣住,是他,***居然是他!

“你知道他往哪去了?小爷得找他去!”

“那位爷早早就离开了。”粥老板一脸憨厚地对陆真笑道,“几个钱的事,哥儿其实不用放在心上,这种事对那位萧三爷来说是不过是常事罢了。”

陆真挑眉不解:“常事?”

粥老板叹道:“哥儿是富贵人,想必不知如今许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前年南边发水灾,死了不知多少人。去年,就咱这往北不到三百里的几个郡县,都闹了蝗灾,一年下来几乎颗粒无收,唉,又不知饿死多少人。今年还好,只是比往年冷了些,当然这对哥儿来说本不算什么事,但对那些个穷苦人家来说,却又是个难熬的寒冬,昨儿就有两人冻死在城门口。”

前年和去年的灾情,陆真也略有耳闻,但身处繁华京城的他,这样的耳闻太过虚幻遥远,因此入不了他的心。而今忽从这粥老儿嘴里道出,句句皆是无奈,陆真不禁默然。

片刻后,他才问:“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粥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去年蝗灾导致这边米价大涨,不说别的,就老儿我这粥摊也都摆不下去了。幸好那位爷率先出来筹款,并且提议官府,大征民船从南边运粮过来,就这样才勉强压住了米价,我这粥摊也总算保住了。说来那位爷此举不知救了多少人,所以又哪会介意给小哥付的这几个钱。”

……

陆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看到叶府的大门。

依旧是紧闭,门前寥落,连个看门的小子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探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真在那站了一会,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决定敲门去。

却刚走到台阶前,身后就行来一辆马车。

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那马车就在门口前停下了。

陆真转头,便见一个仆从从车内跳下,然后车帘被掀起,一位留着美须髯,身着青灰长衫的中年男人从车内下来。

“姨父!”陆真诧异转身。

“哦,是真哥儿来了,正好,就随我一块进去吧。”叶明一打量了陆真一眼,洒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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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父亲

叶府大门打开,最先得到消息丫鬟飞奔回来报信,年氏忽一听这消息,先是愣了愣,随后满怀欢喜,抬步就要往外出去,却走到门口时又折回来,快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同时吩咐丫鬟将她那件红色缎绣牡丹蝶夹氅衣拿出来,接着又唤丫鬟取出她那对镶红宝石的耳坠。(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之前老太太就告诉她叶明会提前回来,但不想还是比她预期的早了两三天,而且这几日,她因忙着宴席的准备和宾客的名单之事,也就没将太多的心思放在衣着打扮上,所以这会儿倒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黄莺快出去看看,老爷是不是已经往这过来了?”年氏吩咐完,想起自己一双儿女,又道,“喜鹊去厨房看今儿都备了什么,都动作快些,还有,去将薇姐儿和峰哥儿叫过来。”

崔嬷嬷瞧着年氏这般雀跃的样,只得在旁边提醒:“老爷这么着急赶回来,太太心里需留个底才是。”

“我知道,老太太说过了,老爷就是为那死丫头的事回来的。”年氏一边换衣服一边冷笑,“老太太虽未明说,我也猜得出来,定是文姨娘那贱人搞的鬼。”

崔嬷嬷低声道:“那太太可想好了没,万一老爷被那边的手段骗住了可怎么办?”

年氏整着袖子的动作微顿,片刻后才拧着眉道:“如今老太太主意已定。”

即便清楚叶楠夕这事,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如文姨娘所愿。但年氏心里却总没办法完全踏实下去,因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叶明会站在她这边。即便已嫁给他十余年,两人还生了一双儿女,她却还是感觉自己抓不牢丈夫的心。

十多年,她对他始终是又爱又怨。

叶明少年成名,不及弱冠就高中状元,并娶前朝阁老陈国忠之女为妻,随后直接入翰林院,并不足而立之年就入了内阁。[]可就在他仕途如日中天,眼见可位极人臣之时,却突然辞官,退出庙堂,走得任且潇洒。

然而这样的人,似乎注定了不会就此平凡,叶老太爷过世后,俞川书院传到他手里没两年,就又出一位探花郎。随后十三年,总共出了两位状元,四位探花,三十七位进士,秀才举子更是近百名。如今,上至朝堂,下至各方乡县的官场上都有俞川书院的学生。

这样的男人,她尚在闺中就有所闻,当年偶见一面就已芳心暗许,却奈何良人早有娇妻美妾。后老天垂怜,终圆她所愿,却……终究是意难平。

“太太,老爷去了老太太那儿了。”黄莺从外进来,年氏回神,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失落。抚着身上的新衣,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瞧着没什么不妥后才问:“薇姐儿和峰哥儿来了吗?”

话才落,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就从屋外传进来。

“娘,是爹爹回来了吗?”叶楠薇像只明艳蝴蝶从外扑了进来。待闺女走到身边后,年氏拿手指97ks.net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是回来了,正在老太太那边呢,你一会见了你爹,可要稳重些,别还这样蹦蹦跳跳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样!”

“爹爹才不会在意那些。”叶楠薇拉着年氏的手,骄傲地扬起脸撒娇,“那咱快去祖母那吧,可别让那边给抢先了。”

瞧着自个闺女这古灵怪的模样,年氏笑了,叫旁边的叶楠峰上前来,关心道:“过几日你爹可能会考一考你的功课。”

叶楠峰点头:“娘放心,先生教的我都记住了。[]”

这个儿子向来就不需她过多心,年氏点头笑道:“那就这会儿去老太太那看看吧,正好今儿还未给老太太请安。”

年氏领着自己一双儿女来到叶老太太正屋门口时,正好听到叶老太太沉缓的声音隐约从里传出:“再过两日萧家的人就过来了,正好今日你回来,我算着时间,那萧姑爷也应该回来了。为这事好看些,你让萧姑爷明儿也过来吧。再到你寿宴那日,便可让夕娘带着姑爷一起回来给你祝寿……”

“夕娘答应了?”

“这事由不得她,你任了一辈子,别带着自个姑娘也跟着你一起任!”叶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薄怒,“她若是个小子,萧家若不是握着她的把柄,我也不用这般劳心费力地去想怎么周全这事。”

“让母亲忧心是我的不该。”叶明温缓的笑声从锦帘内传出,“这事就交给儿子去办吧,总归夕娘能醒来就是万幸,眼下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叶老太太话中的怒气又重了几分:“你需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夕娘跟你不一样!”

叶明忙收了话里的笑意:“母亲息怒,儿子又不是老糊涂,她是我闺女,怎么可能跟我一个样。”

“你如今也这个岁数了,你自己的事我也就由着你去,但夕娘这事,绝不能让你由着子胡来,你需知此事若行差一步,夕娘这辈子就真的毁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两姑娘在闺中,还有峰哥儿,这几个孩子日渐长大,你不能不多想着些。”

“我明白……”

站在外头的叶楠薇有些耐不住子,忍不住问:“娘,咱怎么不进去。”

年氏一路过来时,面上带着的笑在听到这些话后,慢慢消退。

夕娘是闺女,她的薇姐儿就不是闺女了不成!还有峰哥儿,怎么就不多为儿子想想!年氏袖中的手紧握了一握,直到叶楠薇又拉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然后勉强笑了笑。

……

“三,老爷回来了,听说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呢!”绿珠从外赶回来,瞧着叶楠夕依旧站在廊下看着天,一副出神的样,她赶忙走过去道。

“难怪刚刚外面那么吵。”叶楠夕收回目光,垂下眼,“再过两天萧家的人就该过来了,姨娘算得可真准。”

绿珠甚为忐忑:“三,要去老太太那见一见老爷吗?”

“早上已经去请过安了,我爹若是想看见我,自会让人过来喊的。”叶楠夕说着就往美人靠上坐下,接着道,“再说眼下太太应该已经在那边了,我若过去,可是碍眼得紧呢。”

“那……那就这么等着?”绿珠喃喃道。

“去姨娘那看看。”叶楠夕想了想,便站起身。

只是刚出紫竹院,就瞧着前面走来一个朱袍少年,竟是陆真。

陆真没想一过来就看到叶楠夕,今日他是赶了巧,府里的下人都因叶明的回来而忙进忙出,因此没过多留意他。所以他在前厅坐了一会后,就起身说出来找姨父,然后便往后院过来了。这一路行来虽很顺利,但是要想进姑娘的院子却是万万不能的,刚刚他还琢磨着怎么让人请她出来呢。

“哦,是你。”叶楠夕站住,看着对面走来的少年笑了一笑。

陆真也站住,瞪着眼睛看她,满肚子的话,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那表情看起来显得很是生硬。

叶楠夕疑惑:“怎么?”

“你——你没事吧?”憋了许久,最终也只能问出这几个字。

“嗯。”叶楠夕淡眉微抬,浅浅一笑,看样子是听说了她的事。在满府的人都赶着去老太太那边凑热闹的时候,难得还有人想着来她这边。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关于他的记忆又突地浮上脑海。从胖嘟嘟的包子脸,到叛逆期的少年,一幕一幕,浮光掠影般地从眼前闪过。

脑子有点发胀,叶楠夕垂下眼,皱了皱眉。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陌生,自她醒过来后,几乎每次,只要看到一个曾经相处过的人,她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的叶楠夕对于那个人的印象……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印象会在不知不觉间潜入她心底。

所以,有时她会分不清,那些到底是谁的记忆。

“你,你这是要去哪?”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太糟糕,于是陆真又问一句。却这话刚出口,还不等叶楠夕回答,他又张口喊了一声:“姨父。”

叶楠夕一怔,转头,就看到了叶明,她的父亲。

若是除去初始醒来那混乱的第一眼,此时此刻,应算是她见叶明的第一面。

父亲,既亲切又威严的一个词,然而对她却是陌生的。

可是,毫无意外,这一次清楚看到叶明的时候,她脑海里即浮现出关于父亲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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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骄纵

年氏才三十出头,但因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顶多像二十七八,丰容靓饰,明艳动人。(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叶明则比年氏年长十余岁,如今已是四十又五的年纪,然而他跟年氏站在一起,那等丰仪竟生生盖过了正值花信年华的年氏!

认为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起并论容貌风华的,必是因为他没见过叶明。

这便是她的父亲,她对他有崇拜,有儒慕,有敬畏,也有陌生。

叶楠夕缓步上前,垂眸,默然行礼。

自行动自如后,她对平日里的一些规矩,以及见人行礼时应该做何种动作,都没有出现她所担心的无知或是生疏,就好像这些事,之前已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然而,这样融入骨血的熟悉,却反倒令她觉得陌生。

这种种便利,让她从最初的庆幸和窃喜,到如今慢慢添出几分忐忑不安。

若她对周遭人事的所有感觉,都不由自主地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响,那她还是她吗?她是谁?叶楠夕又是谁?夜深人静时,脑中偶尔会闪过这个令她茫然的念头。

越是有这样的意识,就越会回想起棺材里醒过来时,那一刻所体会到的感觉。

悲伤汹涌,怨恨无奈,寒意彻骨。

如今,仅是曾经相处过的人,尚且能留下印象,并且令她轻易就接受印象中的喜好,那如此强烈的感情,她有不受影响的可能吗?

她父亲已经回来,那么那个传说中的丈夫,即将会见到。(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叶楠夕心底不禁生出几分忧虑,她不确定,当见到那个人后,自己情绪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对一个陌生人生出强烈的喜或厌,不是她乐于见到的事,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成了被人牵线的木偶。

“嗯……”叶明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负手看了看院中的枯枝残雪道,“正好,就去你院里坐坐吧,不知院里那几株紫竹长得如何了。”

没有询问她的情况,没有斥责她的行为,也没有说明自己的决定,而是,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似真的只是路过她这里,突然想起里面种了几株竹子,于是要进去看看。

这样的态度,温和得有点随意,即便刚刚已大约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位什么样的人,但此时的叶楠夕却还是极为诧异。即便在这一面之前,她也从文姨娘嘴里听说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一些事,但,眼下,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

叶明已从她身边过去,叶楠夕即应声跟在后面。年氏瞥了叶楠夕一眼,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抿着唇,随叶明一块往紫竹院走去。[]却不想叶明走到紫竹院门口时,忽然停下,转头对年氏道:“我跟夕娘说说话,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去。”

年氏愣住,一旁的叶楠薇即不满地嚷道:“娘是二姐的嫡母呢,二姐的事,娘她有什么听不得的。”

若是往日,叶楠薇这般顶撞叶明的时候,年氏定会出言阻止,并且指责一番。但今日她却没有开口,任叶楠薇在叶明跟前使子,为她叫屈。

“爹这段时间不在家,娘不知为了二姐的事费了多少心,连我都知道娘为了不让二姐觉得委屈,对外头陪了多少笑。”叶楠薇越说越生气,越生气眼睛就越是发红,“我是知道的,那萧家隔三差五地就使人过来,可二姐躲在屋里不见人,不回夫家,也不管我们几个弟弟妹妹,但娘不仅不曾责备过二姐一句,而且还每天好吃好喝地照顾着。对萧家那边更是千般好言万般赔罪,费尽心思才将萧家的人好生送出去。这些爹不知道,不念着娘的好就算了,怎么一回来,二姐的事,娘就连听都听不得了!若非有娘照顾,二姐这会儿能好好地站在这么,爹又不是不知道二姐当日是怎么回的娘家!”

陆真听得皱起眉头,旁边的枯枝被他“啪”的一声掰断,树上积雪纷纷下落。

叶楠峰忙拉了拉叶楠薇的衣袖,却被叶楠薇一把甩开,红着眼睛接着道:“是不是爹爹觉得二姐比我们都要重要,爹爹只顾着二姐的快活,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刚刚说的那些话虽有些冲,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在为自己母亲叫屈,叶楠薇向来是任骄纵惯了,叶明平日里也少有拘着她,因此这样的话有叶楠薇代替年氏说出,是再好不过的。

但叶楠薇却是只要一任起来就容易失去分寸,所以她接下来这句,竟是明明白白地当面指责自己的父亲!年氏就算再怎么纵着自己闺女,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也是一变,于是忙开口:“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还不快给你二姐赔礼去。”

“我说的有没有错,为什么要给她赔礼!”叶楠薇一脸生气地扭过头,“她害得我们抬不起脸,怎么从没见她给我们赔礼的!”

年氏正要张口,叶明却已开口:“因何事抬不起脸?”

他的声音不愠不火,面上也不见怒气,年氏却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紧张。

“自然是因为她……”叶楠薇刚张口,却不等将嘴里的话倒出,叶楠峰就突然伸手捂住了嘴巴,并且代替她对叶明道:“爹,妹妹她不懂事,胡乱说话,您别怪她。”

叶楠薇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正要挣扎,年氏却已抬手压住她的肩膀对叶明道:“都是我将她给宠坏了,一会我会好好教她的,老爷先跟夕娘说话吧。”

年氏说着就要拉着叶楠薇离开,叶楠薇这会已经挣开叶楠峰的手,依旧不服地道:“娘,你委屈我和哥哥就算了,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二姐的事你就算是管不了难道还听不得吗!”

年氏沉下声低喝:“薇儿!”

“真哥儿,今日难得过来,就先去我书房那看看吧,峰哥儿也一块过去。”叶明往陆真那随口道了一句,然后才又看向叶楠薇,“薇儿随我一块进来。”

他说完,就负手往入了紫竹院。

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偏用他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叶楠夕看了叶楠薇一眼,转身,进去了,从始至终,她都一言不发。

叶楠薇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咬了咬唇,也跟着进了紫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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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隐事

叶楠玉将陆姨妈一路送到大门口,有些歉意地道:“难得姨妈专程来看我,却我这边哪都没收整好,士衡又去了衙府,不得好好招待,实在过意不去。[]”

士衡是杨旭的表字,两人成亲后,叶楠玉无论是在私下还是在外,提起丈夫都喊表字。后来两人有了儿子,接着杨旭又入了仕,叶楠玉本想改口称老爷的,但杨旭却还是觉得还是喊表字更显亲近。

外头起了风,卷起枝头的残雪,从脸旁刮过,有种刺痛的冰寒。

陆姨妈却不急着上马车,而是笑着执起叶楠玉的手,亲切又体贴道:“跟姨妈怎么还说这般见外的话,你身边那几个人,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收拾整理屋子,的确是忙不过来。我是你亲姨妈,又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说来跟你娘也差不多。别担心,姨妈这会儿回去,就让家里那几个丫鬟婆子过来给你帮把手,那都是我亲自挑选带过来的人,都是会干活懂规矩话不多的。到时你要是瞧着哪个顺眼,就直接留下,省得你还另外费心,再说新买的人不一定用得称心。”

“这怎么行,姨妈也是才过来几日,真哥儿又是要在这长住的,哪都是需要人手的,我这边……”

“真哥儿那边早就收拾好啦,至于真哥儿。”陆姨妈说到这就笑了起来,“那孩子这几年长进多了,一心就扑在书本上,所以反倒不喜那么多丫鬟婆子在周围转悠。[WWwYZUU点]我让她们过来给你帮把手,也算是给真哥儿腾个清净,你别有什么过意不去。再说真哥儿是你弟弟,既能帮的上自个姐姐,他哪有不帮的理,你要是不受,可就是他的不是了。”

叶楠玉心里清楚,陆姨妈是看中了绝不撒手的子,眼下是说什么都要送她一个人情。这次她若拒绝,保准陆姨妈还会另外想别的法子,还不如这会儿就痛痛快快应下,总归她确实是需要人手,而且真哥儿那孩子她也颇喜欢。

叶楠玉想到这,就笑着点头:“那我就先谢谢姨妈了。”

陆姨妈立马笑眯了眼:“这就对啦,亲戚间本就是应该相互帮衬,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姨妈一句话的事罢了。”

陆姨妈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叶楠玉目送车行远后才对旁边的仆妇道了一句:“你去让娘早点哄瑾哥儿和妍姐儿睡下,一会我想回娘家看看,先不带他们两个。”

叶楠玉此番过来,只带了次子杨瑾和小女儿杨妍,长子杨瑞则留在京城的祖母身边。她本是想将三个孩子都带在身边,只是一来是婆母不允,二来是公公要将长孙带着身边亲自教导。叶楠玉虽不舍得跟儿子分开,却也不能完全不顾公婆的意思。[]

她是杨家的大功臣不错,但同时也是杨家最遭人眼红的一个,因此她不能让公婆对她生出不满。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将儿子留给公婆照看,那么不管她随丈夫走到哪,她在那个家的位置都不会变。毕竟杨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儿媳,也不是只有她生了儿子。

“大是打算今儿就回娘家?”听叶楠玉这么吩咐,身旁的仆妇面上隐约露出几分忧虑,她是叶楠玉的陪嫁,大家习惯称她为莲嫂子。莲嫂子明白叶楠玉为何会这么着急着回娘家去,此刻她心里也有着跟叶楠玉一样的忧虑。

刚刚,陆姨妈给叶楠玉带过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消息,只是陆姨妈或许是有所顾忌,也或许是真的不清楚内情,因此没有详细说。然而就那短短的几句话,就已足够掀起滔天巨浪了。

叶楠玉神色凝重:“士衡应当还不知道,我需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到时士衡问起,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以后又该如何在这立足,丁四说的那件事就更别妄想了!”

莲嫂子低声道:“丁四给大***那封信是一个月前写的,算算时间,二姑娘那件事应该已经发生了。照理丁四若真有所介意,就不会跟大提此事,但若是不介意,却又有些说不通。”

“我也是想不通丁四是怎么想的,所以拜访丁府的事,先缓上几日再说。”叶楠玉说着就转身进了大门。

……

年氏有些心神不宁地翻开手里的宾客名单册,她本是打算今日就下帖的,可提了几次笔,却又几次都皱着眉头放下。一刻钟过去看,竟一个名字都没有勾下。

崔嬷嬷在一旁安慰道:“太太不必担忧,薇姐儿刚刚虽是顶撞了老爷,但一直以来,老爷最喜欢的,可不就是薇姐儿这样直来直往的子。”

“我不是在担心薇儿,老爷那样的人不会真为那几句话恼了的。”年氏摇头,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恨恨地咬了咬唇,“我是担心老爷他……”她说到这,就皱着眉头停下了。

崔嬷嬷等了一会才迟疑道:“太太是担心老爷顺了文姨娘的意思?太太真是多虑了,这怎么可能,之前老太太不是已三令五申地跟老爷说过,不许照着文姨娘的意思胡来。”

年氏一声冷笑,眸中露出几分怨:“他自是不会照着文姨娘的意思胡来,他只会照着自己的意愿行事。”

十多年夫妻,她虽不能完全抓住丈夫的心,但对丈夫的情还是极为了解的。刚刚在紫竹院门口,仅是凭着叶明那不多的几句话,及其面上的神色,她就直觉,此事将朝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她不是完全无法阻止,如叶楠薇所说,她到底是叶家的主母,是叶楠夕的嫡母,而且在这事上,老太太还站在她这边。所以她若是想强硬手,叶明也不能完全无视她的意思,但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让丈夫跟她离心。

当然,另外一个可能则是丈夫最终认同她的意思,支持她的决定。

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喜鹊忽然从外进来道:“太太,四姑娘回来了。”

年氏忙起身,刚跨出门槛,就瞧着自个闺女自走廊那行来。只是此时,叶楠薇面上的神色说不出是到底喜,还是恼。年氏心头奇怪,正想问闺女叶明都说了什么,却还不及开口,前面又走过来一个丫鬟道:“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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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意愿

早上那会儿她让管家去送贺礼,叶楠玉带回的话是过两天才领着孩子,同丈夫一起回娘家看老爷和老太太,却还不到半日,叶楠玉就突然回来了。(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年氏微怔,倒顾不上打听叶楠薇之前在紫竹院都说了什么,沉吟一会就问:“大姑娘身边还带着谁?大姑爷也一块过来了?”

报信的丫鬟摇头:“没瞧着大姑爷,只瞧着大姑娘就带了位仆妇在身边。”

年氏心里一声冷笑,一个不成器的贱丫头搅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连嫁出去的姑娘都放不下心,长途跋涉近半个月,连歇口气都没有就赶着过来了。

“我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嬷嬷去二门那将大姑娘接到老太太处。”年氏吩咐完后就直接往外走。叶楠薇发怔了片刻后,赶紧跟上年氏问:“大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不是听说了紫竹院那人的事?”

叶楠薇自小就不喜欢叶楠夕,她知道叶楠夕是文姨娘所生,却因为养在李氏屋里,记在李氏名下,后又经老太太细心教养,所以后来才顺利嫁入侯府。当年叶楠夕回门时,她见过那位侯府的二姐夫,那时起,她就对这婚假之事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识,并且开始担心以后跟自己定亲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能不能比得上这位侯府的二姐夫。

明明是个庶女,却无论哪样都是照着嫡女的身份去安排,这样的影响,令她感觉自己不知要做到何样,才能不至于降低了她这原本的身份。[WWwYZUU点]

叶楠夕未出事前,她在人前人后还是会称一声二姐。自出事后,她在外对叶楠夕的称呼依旧,但私下里,她只以紫竹院那人来代称,似乎将叶楠夕当做姐姐,是玷污了自己。

“除了这,还能是什么事。”年氏冷笑,然后想起刚刚想要问的事,便垂下眼看着叶楠薇道,“老爷在紫竹院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就你出来了?”

叶楠薇皱着眉头道:“爹说,娘心里明白,让我多跟娘学。”

她本是在叶明面前为年氏叫屈的,结果叶明在女儿面前非常直截了当地肯定了年氏,于是让她哑口无言,只得默默从紫竹院里出来。叶楠夕的事,只要萧家不站出来证实,那外头的流言就只能是流言,更何况,早十几日前,萧家就已经派人过来说要接叶楠夕回去,这也等于是表态了。萧家都未当面指责叶楠夕德行有失,叶老太太亦未开口,叶老爷更是不当回事,她一个当妹妹的,当然不能贸然开口。所以之前在紫竹院门口,叶楠峰才会捂住她的嘴。

有些事,私下里偷偷说,跟在父亲,在众人面前张口大声指责,贬辱手足是完全不同的。

听到叶楠薇这句话,年氏愣住,怔怔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紫竹院的方向。之前,叶楠夕刚刚被救醒,人却还是糊涂着,他就因事不得不出门一趟。[]那会儿她曾问过他,真的能放心走?夕娘这事怎么办?他当时就说,把这个家交给她,他很放心。

那个时候,她以为那句话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罢了,她以为他之所以放心,是因为这家里还有老太太看着。可如今,他却跟女儿这么说……年氏觉得,刚刚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似乎没那么烧心了。

叶楠夕刚将叶明送到门口,就瞧着年氏身边的丫鬟喜鹊从外进来,并快步走到她这,笑着对叶明屈身行礼道:“老爷,大姑娘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在老太太那儿了,太太让我过来告诉老爷一声。”

叶明点头,一边往台阶下走一边问:“嗯,可有带着孩子一块回来?”

喜鹊低头跟着:“大姑娘是一个人回来的。”

叶明行到院门处,转头对叶楠夕道:“你身体没完全恢复,也不用太着急,我过几日就让子乾过来。”

子乾是萧玄的表字,玄与乾都取自《易经》卦象,是当年一位道长给侯府三公子摇的那一卦里,特意挑出寓意互补的两个字,一为名,一为字。

叶楠夕垂眸点了点头,目送叶明走后,迟疑了一下,才让丫鬟将院门合上,但不用上闩。

回了屋,靠在暖烘烘的熏笼上,轻轻叹了口气。

说不出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悬起一颗心。

如文姨娘所说,叶明问了她的意思,她表明自己不想再回萧家后,叶明的确没有就此动怒,只是问了她,既然想要这样的结果,那么心里是否已经有了打算。

她希望和离,若是不行,就义绝,再不行,让萧家给她休书一封也可以。

叶明则表示休书萧家不会给,老太太那边也不能答应;义绝一样是行不通,萧家丢不起这个脸,不会如她所愿;至于和离,先等她跟萧玄好好谈过一次后再做决定。

只是后来叶明很明白地告诉她,照眼下这情况,萧家也不会答应让他们和离。但若是她真的坚持,就只能从萧玄那想办法,若萧玄也有此意,萧家或许会有松动。

总归他的态度是,他不会逼着她回萧家去,她想在这家里住多久都行。除此外,他不会帮她任何一个她刚刚提出的那些请求,至少在目前萧家已经做出退让的情况下。

叶楠夕明白,这是身为父亲,对女儿能做出的最大的支持了。

她知道很难得,但是远远不够。

若是老太太非让她回去,她能死皮赖脸地待在这不走吗?

只是,萧玄他会答应和离吗?她对那个男人有太多的不明白。

“三,这给大姑娘准备的东西,还要给大姑娘送去吗?”正兀自出神的时候,绿珠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叶楠夕抬眼,点了点头,“当然要给的,先等等,看大姐一会会不会过来我这边,大姐若是见过老太太后就直接走的话,你就寻着机会给她。”

她给叶楠玉准备的几件贺礼,都是李氏当年的旧物。其中有一个玉佩,是当年李氏专门找了一块成色极好石料,让师父给琢出一对玉佩的其中一个。这个玉佩既是给她,那么另外一个自然就是给了叶楠玉。

她跟叶楠玉不同母,但因李氏的关系,小时叶楠玉待她也是极好。

只是六年过去了,她不知这份姐妹情谊还在不在,现在,任何一个人的帮助,她都不能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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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发誓

外头时不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丫鬟婆子的说话声,以及风从院子里刮过的呼呼声。【叶*子】【悠*悠】老太太那边传饭了,绿珠从外打听回来,老太太留了叶楠玉一块用午饭,年氏和叶楠薇也都在那边,老爷则去了前厅,听说陆真还未走。

紫竹院依旧冷清,连厨房给这边准备的午饭都比往常慢了半个时辰。叶楠夕也不恼,一个人慢条斯理地用了午饭,漱了口后,就让绿珠拿出物件登记册子,靠在熏笼上慢慢翻看。被棺木送回娘家时,萧玄给她准备的陪葬物特别丰富,听绿珠说,这些东西比当年她带过去的嫁妆是只多不少。初始她觉得很是幸运,毕竟手中有粮,心里才不会慌。只是当越来越认清自己的处境后,她才觉得萧玄此举,令人琢磨不透。

一个男人,若真介意自己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又怎么可能还表现得如此大方,甚至可以说是阔气!

叶楠夕一边翻看着册子,一边让绿珠清点箱笼和匣子里的东西。

除去前面分给年氏和她给叶楠玉准备的东西外,这里还有纯金首饰两套,每套皆是衔珠五尾凤钗一支,镶珠簪子一对,嵌珠华胜一副,垂珠耳坠一对,虾须手镯一对。此外还有镶宝石的首饰两套,成色上佳的翡翠玉环两对,玛瑙串珠四副,羊脂白玉把件四个,各样不成套的首饰十二件,以及一些零碎的金银锞子和五张各一千两的银票,那个朱漆描金八宝匣子一打开,便见这些东西金光耀眼地堆在里面。

当时这个八宝匣子就放在她的棺材里,是文姨娘帮她给保住的。

而除了这些真金白银外,另外还有貂毛氅衣三件,苏缎刺绣衣服六套,镶着珍珠的绣花鞋四双,以及一些致华美的衣裙十余件。

她记得,除了衣服首饰银钱外,当年李氏给她的陪嫁还有一些名贵香料,和两处占地不小的庄子。[]如今香料自是没有了,那两个庄子的地契也一样没看见。不过匣子里的那五千两银票,绿珠却说是多出来的,之前她在萧府,手里现成的银票并没有这么多。如此,算是他跟她买下那两庄子的钱吗?叶楠夕也不知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只是越来越觉得萧玄此举令人琢磨不透。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分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两清后,各不相欠之意?既如此,那一开始她听到的那句“永不弃”的话,应该就不是出自他之口了?难道真是萧时远?

会是这样吗?

叶楠夕有些发怔地拿起其中一只玉环,含翠欲滴的绿,将她手上的肌肤衬得如鹅脂一般。这样的一双手,说明其主人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样的一双手,她初始还觉得有些陌生,而今,也不知是看久了就习惯的关系,还是被那些记忆和情绪影响的关系,她对这个身体越来越熟悉,比她想象中还要熟悉。

只是眼下,她对自己即将面见那位传说中的丈夫,有种莫名的担忧,这种担忧的感觉甚至比让她回去萧家还要重上几分。

匣子里的这些东西虽价值不菲,但都是死物,不似一个两个现成的庄子可以年年生钱,不愁会坐吃山空。

并且那些首饰想要出手极不易,首先是老太太心里是清楚她这里有多少东西,她若真拿去变卖,少不得要费点心思过了老太太那一关;另外是合适的卖家不好找,据文姨娘说,俞川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跟叶家有往来,如今估计那些个人家多少也听说了她的事,所以以后她若从这里找买主,人家都不用问便知她是情况窘迫,到时被压价不说,怕是还会将些不好听的传到叶家。

这样的种种情绪压在心头,还有那想也想不明白的画面,令她淡了要清算这些东西的心。将手中的玉环放下,叶楠夕叹了口气,只是正要将匣子盖上时,忽然发现匣子里还有一个玉件,因搁在匣子一角,刚刚没注意。【叶*子】【悠*悠】

是一只玉蝉,不带一丝杂质的羊脂白玉,握在手中,有种温润的滑腻感。

绿珠也看到这个玉蝉,便道:“这个玉蝉是当日戴在三身上的,因为太太那边的丫鬟婆子时不时会过来,所以姨娘就让我收了起来。只是我记得三是没有这个玉件,倒是瞧着三爷身上有戴过这样的玉蝉挂件。”

“嗯?”叶楠夕停住把玩的动作,抬眼,“难不成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绿珠迟疑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萧府的几位爷身上都有挂着这样的玉坠儿。还有府里的几位也是很喜欢小玉件,所以也可能是我回家后,三另外为自己添了个玉蝉。”

玉蝉向来就受贵家公子哥儿喜爱的配件,他会佩戴也不稀奇,只是若真是他身上佩戴的东西,为何要放在她的陪葬匣子里?然而想到这一层时,再琢磨绿珠刚刚的话,叶楠夕心头即突地一跳,如此说来,这也有可能是萧时远身上佩戴的东西!?

她的亲笔信,他的随身物。

叶楠夕心里顿时生出几分膈应,刚刚瞧着这小玩意还挺称心的,却这般一琢磨,顿时没了把玩的心,皱了皱眉,便将那玉蝉给放回匣子里。

离父亲的寿宴日只剩下五天了,也就是说,最晚,五天后,她便可见到萧玄。

绿珠将八宝匣子收好后,叶楠夕靠在熏笼上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绿珠出去一看,然后赶紧回来道:“三,是大姑娘过来了。”

叶楠夕睁开眼,坐起身,往门口看去。

片刻后,便见那帘子被掀起,一个眉心生着一点红痣,容颜端庄秀丽,约莫二十三四岁,穿着玫瑰红妆花阔袖褙子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位衣着得体的仆妇。

两人目光对上,不出所料,少时跟叶楠玉相处过的那段时光,连带着不应该是属于她的亲切感,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通通在脑海里浮现,在心底浮出。然后,她微微放了心,记忆中,叶楠玉待她的确有几分真心。

于是片刻的沉默后,叶楠夕站起身,小心行礼,喊了一声“姐姐”。

叶楠玉未应声,只静静打量着这位多年不见,向来受长辈夸赞,却突然搅出这等大事的妹妹。

果真是长开了,少时的稚气尽褪,原本就过人的容貌,如今更是添了几分妩媚,并且还多了几分贵家女子的风华。只是面上却没有一丝愧疚,只有几分不安,那眼神里甚至还有几分好奇。

叶楠玉不禁皱了皱眉头,那眉眼,可真像父亲,可偏只学得父亲惊天动地的做派,却学不来父亲善后的手段。当年母亲那般细心照顾,老太太那般用心教养,怎么到头来反倒养出个这么不争气的丫头!

叶楠玉恨铁不成钢,脸色越加凝重,抿着唇,走到临窗大炕那坐下后,才沉着声开口:“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姐姐关心。”叶楠夕仔细打量叶楠玉两眼,就浅笑着问一句,“姐夫可好?瑞哥儿,瑾哥儿和妍姐儿可好?”

叶楠玉嗯了一声,脸色微缓:“听老太太说,你忘了许多事,如今是不愿再回萧家去。”

叶楠夕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父亲的意思呢?”叶楠玉此时这般严肃的神色,配上眉心那点红痣,愈显庄严。叶楠夕心想,叶楠玉才像是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姑娘,这神态气质,当真是跟老太太一模一样。

“父亲并不反对。”叶楠夕低声回了一句。

叶楠玉眉头皱了又舒,沉吟一会,就让绿珠和莲嫂子都出去,然后让叶楠夕过来,一脸严肃地问:“你我都曾承欢母亲膝下,我又是你长姐,父亲不便问你这个,老太太若问起,想必你也不愿实说,而文姨娘早有认定,所以如今就只能我来问了,你可是因为想着别人所以不愿再回萧家?”

叶楠夕吓一跳,随后终于明白,为何老太太非送她回去不可,原来是对她有这样的看法。也难怪……她无法证明自己并非自杀,而今萧家又已做出退让和承诺。所以依她眼下这等情况,不回去的理由,无非就是她果真是红杏招摇,不知死活地还想爬出墙外!

所以她不能自己留在娘家,只能是娘家留住她。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说法,所带来的结果将是完全不同。

因此叶明才会马上断了她之前的那等想法,并答应让她留在娘家,但若真想跟萧府脱离关系,则只能看萧玄的意思。

愣了片刻后,叶楠夕发觉自己本没法解释,于是只得发誓:“姐姐,我若有这等心思,必遭五雷轰顶!”

叶楠玉脸色一变,即喝一声:“胡说什么,心里知道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便可,何须发什么毒誓。我若要你的毒誓,又何须这般私下找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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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来人

陆真告辞叶明,出了前厅,皱着眉头看着紫竹院的方向。(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片刻后,叶楠峰经过这里,见他还在,便走到他身边问:“陆表兄可是想见见我大姐?”

陆真回过神,转头问:“大表姐还未回去?”

叶楠峰点头:“刚刚听茶水房的丫鬟说,大姐在祖母那用了午饭后,就去看二姐,已经去有一会儿了。”

夕娘的事他放心不下,也不知叶家到底打算怎么办,不打听清楚的话,他回去怕是想坐也坐不住。陆真想了想,便咳了一声,然后满脸真诚地看着叶楠峰道:“之前在京也难得能见上大表姐一面,正好今日碰上了,我就等等,跟大表姐问候一声再回去。”

偏这话还未落下,他的耳朵就已经微微发烫了。只是叶楠峰不知他这毛病,于是也没注意,见他这么说,便要请他到里厅那坐着等。可还不等他开口,就瞧着前面走来一个衣着鲜亮的妇人,可不就是叶楠玉。

“早上姨妈过去,没瞧着你,原来是过来这边了。”叶楠玉出了叶府后,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上了马车后,嘴角边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听说你要入俞川书院就读,小时候瞧你没少调皮,如今果真是长进了。【叶*子】【悠*悠】”

陆真有些尴尬,脸上又热了一热,他母亲早上去拜访叶楠玉是抱着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不过眼下因叶楠夕的事,所以心里那分不自在略略浮起一些后,就被要关心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多读点书总是好的。”陆真不爱说那些文人士子的酸话,想了想,就正经道了一句。若面前的叶楠玉,换成京城那几位时常跟他厮混的哥儿,他保准是张口道:也不瞧瞧小爷是谁,既能舞得了大刀,当然也拿得起那支笔,小事而已,待小爷成了进士老爷后,你们再排队给小爷磕头不迟!

叶楠玉赞同地点头,因心里搁着事,也就没再多说,垂下眼,看着临走时,叶楠夕给她的锦匣子。当时她本是要拒绝的,虽恼着这个妹妹行事太不稳重,却也明白如今叶楠夕这般境况,定是比不上以前在侯府时。如今叶楠夕多拿出一点,手里的东西就少一点,而她,又哪里还缺这些东西。

然而叶楠夕却说是给几个外甥准备的,她好歹也是几个孩子的姨妈,再怎么,这片心意还是给得起的。而且里面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就是几块以前戴过的玉佩罢了,如此,叶楠玉才收了。

“大表姐,夕……二表姐她,可好?”沉默许久,眼见就要到他该下车的地方了,陆真只好踌躇着问出这一句。[]他明白,依叶楠夕如今这情况,叶家的人是极不愿旁人来打听的,并且他只是表亲,又是男子,这么打听更是不应该,只是他实在是憋不住。

叶楠玉抬眼,倒也没怪他唐突,这两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夕娘都出了这等事,他若是为着避嫌而一句都不关心的话,反倒会让人寒心。

“小时那么聪慧,如今倒成了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叶楠玉摇头一叹,到底是自家妹子,再怎么生气,却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心疼。如今叶楠夕不哭也不怨,更不见悔意,甚至还不领娘家为她打算的情,让她一边是恼,一边又微放了心。

这般没心没肺地样子,至少比去寻短见强。

陆真听出来,叶楠玉这话就是叶楠夕如今过得并不差的意思,他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那二表姐还回萧家吗?”

这俩果真是一块长大的,竟都有这样的想法,叶楠玉即皱眉道:“她是萧家的媳妇,不回萧家难道要让娘家养她一辈子。”

陆真脾气没收住,立马回一句:“姨父又不是养不起。”

叶楠玉沉下脸:“这不是小事,真哥儿别跟着起哄,你关心夕娘我知道,也承你这份情。但这是叶家的事,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读书,过几年考个功名,也不枉你母亲这一番苦心。”

既然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叶楠玉自然清楚陆真的子,果真,一提陆姨妈,陆真即气弱了几分,两耳微红,抿着唇垂下眼,再不说什么。

片刻后,马车停下,叶楠玉又关心了几句陆真何时进书院,若是需要什么,自管跟她开口,有空的话,也常去她那坐坐。陆真一一应了,下了车后,又正经作揖言谢。

目送马车离开后,陆真在路口站了一会,就往俞川书院的方向走去,他得会一会那位了不起的萧三爷不可。

“说自己具忘了萧家的人和事,可是打定主意要脱离萧家的意思?”马车走稳后,叶楠玉一边打开手里的锦匣子,一边问了旁边的仆妇一句。

“这个——”莲嫂子想了想,终还是迟疑着摇头,“许是多年不见,我越发看不透二姑娘了,不过太太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爹也真是,哪能就让她这么胡闹下去,我……”叶楠玉正说着话,却突然停下,莲嫂子一垂眼,就瞧着此时叶楠玉手里拿着一块青碧色的长命百岁玉锁。

她认得这个玉锁,这是当年李氏特意请能工巧匠琢出来,又特意拿到庙里请主持师父开过光的,可以保佑孩子平平安安长大。这玉佩一共有两个,一个给了叶楠玉,另一个自然是给了叶楠夕。

只是瑞哥儿出生后,叶楠玉便将这玉佩给了儿子。如今,叶楠夕则将这块玉佩送给瑾哥儿。

叶楠玉怔怔看着手里的玉佩,回想起母亲将这东西交给她姐妹俩时,殷殷叮嘱自己的情形,良久,深深叹了口气:“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两日后,两辆打着侯府标记的马车一前一后在叶家大门口停下。

康婆子带着四个丫鬟从后车下来后,让两个丫鬟先去敲叶府的大门,然后快步走到前面那辆马车旁,伸手帮忙掀起厚重的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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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接人

“现在就回去!?”叶楠夕不想等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并且还是文姨娘亲自过来告诉她,她蹙起眉头,“姨娘不是也不赞同我回去,怎么今日反倒帮着那边劝起我来了!而且父亲前日也已应允不会强逼我,难道是老太太非得要……”说到这,耳边忽的又回想起那句“永不弃”的誓言,心头一片寒凉,她即站起身摇头,“我不能回去,姨娘,那个地方我回不得,我现在就找父亲说去!”

“你别急,且听我慢慢说。【叶*子】【悠*悠】”文姨娘拉着叶楠重新坐下,然后执起她的手安抚道,“这两日我跟老爷商量好了,这萧家,无论如何,你终还是得回去一趟,不然这事叶家无法替你周全过去。既然萧家今日如约正经备了马车来接你,你就大大方方地随她们回去,三日后再随姑爷一起回来给老爷祝寿,这样外头那些对你不利的话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叶楠夕看了文姨娘好一会儿,然后一声苦笑:“姨娘,那个地方,你以为我回去后,还能出得来吗。”

“老太太会让徐妈妈跟你一块回去,到了老爷寿宴那日,老太太亦会使人过去接你,另外姑爷也会携你一块回来。那萧府就算是拦得住老太太的人,也拦不得自家的爷。而过了那日,是不是还回萧家,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文姨娘说着就叹了口气,“夕娘,即便你再不愿回去,却也不能为此一辈子背上那样的恶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人言可畏啊。(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如今能有这样可以补救的机会,是千万不能放过。”她说到这,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如今萧家那边还不清楚呢。”

“姨娘如何肯定到了父亲寿宴那日,萧三爷定会带我回娘家给父亲祝寿。若到时他随意找个我头痛脑热,不便出门的借口,那我该如何是好,高墙深院,我一个人怎么挨得过去!”叶楠夕依旧摇头,“再说,今日他不是没过来吗。老太太明明是说让他来接我回去才行,可今日这过来的却是那萧大和萧四,既如此,老太太怎么还能应允她们?”

“这确实是他们萧家自以为吃定了你终究还是得回去,所以那花蕊夫人才故意在这天让萧三爷去云台山,但是不碍事,咱且先忍一忍。总归萧大在东园,萧四在西园,她们俩一道过来接你,也算是代表了整个侯府的意思了。而且眼下老爷已经着人去萧家,随萧府的人一块去云台山接那位道长,我算着时间,今日不等太阳落山,你的事就能有个说法了。”

寿宁侯府分为东西两园,萧玄住在东园,萧玄的二叔和三叔则住在西园。东园除了萧侯爷外,就只世子爷萧烨和萧三爷萧玄,萧烨如今也只得一个哥儿,年纪尚小,不足五岁,因此东园的人丁略显淡薄;而东园那边,从大到小,总共有十二位爷。【叶*子】【悠*悠】

所以,但凡是大事,侯府的东西两园都得出来表个态才行。

因此花蕊夫人虽是故意在今日支开了萧玄,但却又请出了西园当家的四过来,也算是给了一巴掌后,又添个甜枣,没将事情做得太过分。并且萧玄也是为叶楠夕这事去的云台山,叶家就是想责怪,声音也大不起来。

“至于萧三爷会不会带你一起回来给老爷祝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文姨娘看着叶楠夕道,“你即便是不相信萧三爷,也应该相信你父亲,他既是答应了此事依你的意愿,就证明他确实能留得住你。”

叶楠夕默然,心头有些纷乱,脑海里一会浮现出曾经那十几年,她或是听到或是见到,父亲的所言所行,于是心头微定;只是过一会,脑海里又浮现出初醒来之时看到的那个画面,她一直想看清那个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却每次看到的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以及那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的混沌情感。就好似那片地方的前面,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文姨娘接着道:“夕娘,咱今日就服个软,你先随你大嫂回去,如此才会令花蕊夫人放松戒心,如此这几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而今日萧三爷没过来接你,也算是萧家欠了咱叶家,所以到时你要回来给自个父亲祝寿,他们也不能拦着。”

……

此时,叶老太太这边,年氏正皮笑不笑地看着萧府的两位道:“既是我叶家的姑娘为侯府的兴旺,甘愿受这么大的委屈,姑爷怎么也应该亲自过来接回去才是,却请嫂子和弟妹过来代劳。这一大家子,有的事确实可以请人代劳,但总不能兴家旺户的头等大事,也让旁人给代劳了去!这岂不是当成儿戏了!”

就算知道今日叶楠夕只能随萧大和萧四回去,年氏也乐见这样的结果,但叶老太太心里的意思以及想要说的话,年氏却很清楚。叶家眼下不好就姑娘的事跟侯府硬来,但挤兑你几句,让你不得不陪着笑对着,还是很简单的事。

萧大听了这话后,心里虽有些愠怒,但面上却还是笑着道:“您言重了,萧府哪会将这事当成儿戏,三叔就是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才亲自去了云台山。我知道今日三弟妹是委屈了点,所以待回去后,侯爷和夫人定会好好补偿她的,您就一百个放心。”

萧四看着自个大嫂这般陪笑说话的模样,心里一边暗自发笑,一边对叶家这等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的态度甚为不耻。萧大在年纪上比年氏要年长几岁,但若论辈分,她却比年氏低一辈。而今叶楠夕的事,两家已统一了说法,并且她今日又是领着花蕊夫人的话过来的,所以她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不得不听着年氏的不满和数落。

然而,就算是陪笑,却也只是个意思,她们仅是过来做个样子罢了。

于是萧大***话一落,萧四就接着道:“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了,怎么还不见我那位三嫂,难不成在娘家养了一个多月,倒养出害羞的子了,不敢出来见人现在?”

好好的话,却这个时候说出来,总有点另有所指的意思在里面。

不说叶老太太,就是年氏听着也极不舒服。

却就在这会儿,候在外的徐妈妈进来道:“老太太,二姑娘过来了。”

萧四眼睛一亮,唇微扬,看了萧大一眼,然后两人才一同往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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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侯府

即便叶楠夕是自小养在李氏房里,并且记在李氏名下,名义上也算是叶家的嫡女,但萧府的几位心里却都清楚叶楠夕的生母是位姨娘。[]而萧府的大萧慕氏出身京城名门,其姑姑是里的贵妃娘娘;萧四萧丁氏则出身俞川大族,那丁侍郎就是萧四***堂兄。两人都是家里正经嫡出的姑娘,所以即便同是萧府的媳妇,她们几位却一样是瞧不上叶楠夕。

门帘被掀起,外头的雪光涌了进来,光和影的作用下,将那抬步进来的身影衬得愈加窈窕。萧四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见叶楠夕穿着玉色出风毛小袄,浅紫潞绸马面裙,衣服的袖口和裙摆处都绣着妖娆的缠枝虞美人。上好的料子,致的绣工,既简单又显华贵。

萧四微微眯起眼,萧大目中也闪过几分诧异。她们虽清楚叶楠夕本就容貌过人,但出了此等事,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听说身体才刚刚好,照理应当是憔悴不堪神色惴惴才是。可眼下看着,除了比以前清减几分外,反倒较往日动人了几分,气色看起来也是很好,而她们所以为的不安和忐忑却丝毫不见。

妯娌两个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萧四心里即生出几分看热闹的心,花蕊夫人若是看到这样的三,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今看来,她这位三嫂果真不简单,不仅死了又活过来,而且还能活得这般好,也难怪能得东园那位时少爷如此惦记,想必以后不怕没热闹可看了。(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萧四暗自期待好戏的时候,萧大心里却隐约生出几分担忧,以前这位三弟妹她就有些琢磨不透,如今愈加令她觉得不舒服了。

就在她们打量叶楠夕的时候,叶楠夕亦暗暗观察了她们几眼。

以前在萧府,她似乎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所以看到萧府的人时,包括之前看到康婆子,她脑海里仅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心里稍微有点感觉,也都是淡淡的,不似看到叶家人时,记忆和情感总是忽如潮水般涌现。

不过这些记忆足够帮她认人了,叶楠夕看了两眼后,就走过去如往常一般给叶老太太和年氏请安,嘘寒问暖,然后才分别跟萧慕氏和萧丁氏问好。

萧大不冷不热地关心了几句,然后看向叶老太太:“已过来多时,就不再打扰了,三弟妹是个孝顺的,花蕊夫人已挂念多日,三弟妹也应该回去给自个婆母请安,好让大家放心才是。”

叶老太太没说话,只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又看向年氏。年氏便嗯了一声,然后问了叶楠夕一句:“那你就先回去吧,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叶楠夕点头,又对叶老太太行了一礼:“这些日子让祖母担心了,我走后,祖母万万要保重身体,祖母若是想夕娘了,定要让人去告诉我一声,我回来看您。[WWwYZUU点]”

萧大看着这一幕,没吱声,萧四亦是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叶老太太顺势叮嘱几句,又好生交代了徐妈妈几句,然后才对萧大道:“虽说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别家的人了,但这孩子到底是我一手带大的,难免会挂心,就劳烦大以后能照顾的地方,帮忙多照顾着些,老婆子我会记得你这份情。”

萧大忙站起身道:“老太太说笑了,我和三弟妹是妯娌,相互照应原就是应该的。”她说完后,就转头对叶楠夕道:“丫鬟婆子已经在外候着了,三弟妹就先随我们出去吧,需要带回去的东西让绿珠领着她们去拿就是。”

叶楠夕摇头:“不敢劳烦大嫂,需要带的东西我都让绿珠带上了。”

萧大听了这话,倒也不以为意,点点头,再跟叶老太太告辞一声,就转身往外去了。却当瞧着手里拎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站在门口的绿珠后,她才诧异地转头问叶楠夕:“三弟妹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去?”

叶楠夕点头:“是,我的东西不多。”

萧大张了张嘴,许久才道:“那,就走吧。”

萧四跟在后面瞄了绿珠手里拿包裹两眼,然后回头对叶楠夕道:“三嫂是打算自己偷偷存些私房钱了?”

她说这句话时面上虽是带着笑,但语气里却隐隐藏着几分不屑,以及那种要打探消息的迫切和好奇,并且那个“偷”字,她咬得很重。叶楠夕被送回娘家时,萧玄替她另外准备了多少东西,她虽不清楚,但后来却是有听说的。她一直很想知道,这里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可惜东园那边知晓内情的人也不多。

……

年氏一路送她出了大门,看着叶楠夕上了马车后,又当着萧大***面叮嘱一句:“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就让徐妈妈传话回来。”

叶楠夕点头,萧大依旧不做声,神色平静,眉眼温和。

一直目送马车走远后,年氏才轻皱了皱眉,又看了门口来往的车辆几眼,发现有几辆打在车厢上的标记她认识,于是即舒展眉头,露出欣慰的笑,然后转身回了府里。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从城西走到城南,从寿宁侯府的大门经过,在侧门前停下。叶楠夕扶着徐妈妈的手下了车后,看着那高而灰的院墙,心里即生出几分郁郁之感。

侧门打开后,从里出来的丫鬟婆子并不多,很显然,她并不全认识这些人,可以说稍觉眼熟的就一两个而已。而这些下人也并非全都见过她,并且因侯府对下人的管教甚严,在主子面前,断不能有吵杂的事情发生。所以叶楠夕很是顺利,甚至可以说很是平淡无奇地跨入了侯府。

然而意外中的平静,却还是藏着意料中的纷杂。

随萧慕氏一路往里,路上不时碰上些仆妇婆子,有的低头垂目让过,有的则是诧异抬眼愣愣地看着她,有的在她走过后,偷偷在后面张望议论。叶楠夕也不在意,只抬起脸,一路走,一路欣赏侯府里的一景一物。

进了后院,行到一处山石驳杂的叉路口处时,萧慕氏这才停下,转头对她道:“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三弟妹了。”她说完,竟就转身往一边去了。

叶楠夕怔了一怔,下意识地就叫住她:“大嫂?”

声音不小,萧慕氏只得停下回头,叶楠夕笑了笑:“请问大嫂,可知三爷何时回来?”

“三叔的事,我并不清楚。”萧慕氏不咸不淡地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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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为难

一旁的萧丁氏瞧着萧慕氏急急走开的背影,有些没趣地扬了扬眉,然后走过来道:“今儿是蓉姐儿的生日,大嫂为接三嫂回来,早上来不及给蓉姐儿庆生呢,想必这会是着急回去看蓉姐儿。[WWwYZUU点]眼下天色还早,离午饭时间还有些时候,三嫂身子才刚刚好,又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久,正好趁着这时间好好歇一会。照往年的惯例,今晚夫人会请东西两园的太太和姑娘还有哥儿们一起吃顿饭,总归三嫂也不是什么客人,这回的是自个的家,我就不陪着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过来看三嫂。”

叶楠夕点头,目送萧丁氏走远后才问向身边的绿珠:“蓉姐儿是大嫂的闺女,排行第几?”

之前她就从绿珠嘴里打听关于萧家的一切,只是萧府的人有些多,她只记得个大概,一时还分不清谁是谁。

“蓉姐儿是大***姑娘,在这府里是排行第三,今儿应该是三姑娘十四岁的生日。”

“三姑娘叫萧蓉嫣?”叶楠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一边转头看着自己周围的景物。从进来到现在,她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没有丝毫印象,但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好似属于这个地方的记忆,被整个清洗了一般。

这跟在叶家时,往日的记忆被一层一层剥开的感觉一比,实在怪异极了。

“是。”绿珠点头,旁边的徐妈妈注意到附近有些丫鬟婆子正往这边探头探脑,于是就开口道:“三先去花蕊夫人那问安,待回了自个院子后,再好好整理这府里的人事吧。”

叶楠夕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极不愿去见花蕊夫人的,照她的意思,总归这会儿也没人押着自己,她干脆就直接回自个的院子,好好待上几天,然后再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不用徐妈妈提醒,她也明白为何萧慕氏和萧丁氏领她进来后,就撒手不管了。[]怕是这明里暗里的人,都等着她犯错呢,不说她是为什么回娘家去,就单论她离开婆家这么久,今日终得回来,首要之事自然是先去婆母那问安。

然而,刚刚无论是萧慕氏还是萧丁氏,却无一句提到这个,萧丁氏甚至还暗暗误导她,让她先回去休息。她要真这么做的话,简直是给人送去话柄,本来就不堪的名声,怕是更惨不忍闻了。

既然是回来修补名声的,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因不熟悉侯府,叶楠夕示意绿珠领路,往花蕊夫人的宁华堂行去。

越往那边走,遇到的丫鬟婆子越多,很多人应该是没想到三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因此忽瞧着叶楠夕后,面上都是一脸惊异,甚至连行礼都忘了。而有的下人在等她从身边走过去后,才猛然回神,然后悄悄往后一退,接着快步离开,各自传递消息去。

用不了半日,这侯府的东西两园上上下下就都知道,她回来的消息。

就算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但心底的直觉,之前她在这侯府,似乎从未被人这般关注过。叶楠夕不禁失笑,自我调侃地想着,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正好这会走到宁华堂门口处,早早就得了消息,特意侯在守门的婆子正好就瞧着叶楠夕面上挂着的那抹笑,自然洒脱得令她不由一愣。

“麻烦妈妈进去通报一声,三从娘家回来了,想给夫人请安。”绿珠朝那看门的婆子轻轻道了一句。

那婆子这才回过神,忙收起面上的诧异,正了神色对叶楠夕道:“夫人昨儿睡得不好,这会儿正在暖阁里歇着呢,之前夫人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叶楠夕松了一口气,正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这就离开,只是不待她开口,旁边的徐妈妈就低声道:“这个时间点,花蕊夫人应该也只是稍歇片刻,三不如就在这等等。(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徐妈妈是代表叶老太太随她一块过来的,作用便是在她身边时刻提醒她需要注意哪些,以免留人话柄,让人抓着错处。

所以,叶楠夕只得应了。

然而,既然花蕊夫人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好眠,那婆子自然是不敢请叶楠夕进去坐。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却是个天,并且还有风。即便她身上披着紫貂大氅,但再这外头站得久了,也是顶不住的,更何况她身体才刚刚好,若真这般冻上一冻,怕是又会倒下。

绿珠有些着急,忙求助地看向徐妈妈,却见徐妈妈不急不缓地将自个手里的包裹往绿珠手里一递,然后从里拿出一个刻着喜鹊踏梅的铜胎手炉。

“妈妈何时准备了这个!”绿珠惊讶,却接着又道,“只是没有火。”

“你先陪着三。”徐妈妈淡淡道了一句,就拿着手炉往宁华堂的茶水间走去。她服侍了叶老太太大半辈子,早就将这大宅大院里的猫腻了个透,帮叶楠夕省去花蕊夫人的暗罚不怎么容易,但借个火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会,叶楠夕就抱上了暖烘烘的手炉在怀,然后看了徐妈妈一眼,轻叹地笑了笑:“祖母应当是想到,我一回来就会遭到夫人的为难,只是这才是开始呢,妈妈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吗?”

徐妈妈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三不需太过担心,之前外头就传出花蕊夫人苛待儿媳的话,如今到底是要顾着自个的名声,所以这顿罚站不会太久,不过是回来的下马威罢了。至于以后,只要三事事小意,仔细不越雷池半步,就可安稳度日。”

即便不是太久,却也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叶楠夕感觉脚差不多要麻掉的时候,那看门的婆子总算从屋里走了出来,行到她跟前道:“夫人才醒,只是眼下头有些疼,就免了三今日的请安。”

愣是让她吃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结果却连见都不想见。这若搁到任何一个儿媳身上,都是非常下脸面的一件事。并且这明显是一个风向,一种态度,满府的下人具看在眼里,以后该怎么伺候,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只是叶楠夕却着实松了口气,要真让她去见花蕊夫人,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态度才正确。无论花蕊夫人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成见和不满,但花蕊夫人对她来说,仅仅是个陌生人。

所以,这一句免了,对她无疑是天籁。

萧玄的院子因靠在府里的那片梅林,并且院也种了数株梅树,一进这院子,就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梅香,所以这个他的院子就以暗香院为名。

听说这还是萧玄自个给这个院子起的名,叶楠夕站在屋里一边轻轻跺脚去掉,一边在心里腹诽,一个大男人,却喜欢这么脂粉气的名,难怪会被人除去军籍。

“三,汤婆子来了,您先进被窝捂一捂。”

“徐妈妈呢?”

“妈妈在问小杏和小翠这院里的事。”绿珠将踏上的两个引枕拿过来,放在叶楠夕背后让她靠着,然后松了口气般地道,“幸好这院里还有几个以前的人,不然有花蕊夫人那样的授意,三爷又不在,我和徐妈妈一时半会还使唤不动他们。”

这里,会比在叶家更艰难,叶楠夕心里自是清楚,于是看着绿珠道:“且忍上几日,这里终不是长久之计,无需跟他们多做计较。”

绿珠点点头,只是眼里却是透着几分担忧,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午饭毫无意外,迟了整整一个时辰,并且送过来后,已经全凉了。绿珠不满地对那婆子抱怨一句:“这还怎么吃,菜和都结上油花了,而且三如今也吃不得这重油的东西。”

那婆子冷哼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这忙着脚不着地,你一个丫鬟还跟我挑三捡四,不想吃的话就扔了,没人拦着你。我那还要准备晚上的席面,这可是夫人亲自交代过的。”

“绿珠,进来吧。”这话就是在门口说的,叶楠夕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徐妈妈将一个正烧得旺旺的红泥小火炉拿了进来,叶楠夕笑道:“妈妈这又是哪里拿的,刚刚那包裹里可没有这个。”

徐妈妈一边摆好炉子,一边道:“总有人想多赚些银子,这不是三惯会的事吗,我不过是替三代劳罢了。”

“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叶楠夕说着这话时,面上的笑却是淡了几分。既如此,一开始时她在叶家过得那么不易,为何叶老太太就不替她多说几句话,任由年氏的胃口一点一点地张大。

就算是隔水加热,但这饭菜的味道也有些不对了,叶楠夕勉强吃了个半饱,就放了筷子。正要漱口时,外头那个叫小杏的丫鬟就捧着一个扁方的盒子进来道:“三,厨房那给送来一盒点心,说是特意为蓉姐儿的庆生日准备的,府里每个院子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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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纸条

“这送来得倒是巧。(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叶楠夕让绿珠接了,然后问,“厨房那边可是授了夫人的意送过来的?有没有另外传什么话?”

“应,应该不是,是厨房的许嫂子给送来的,许嫂子没多说什么。”阿杏摇头,扑闪着一双眼睛,有些激动地看着叶楠夕,面上的表情似要笑,又似要哭。她原是侯府浆洗房里的丫鬟,因她娘得罪了府里的管事婆子,所以无无底的母女俩,在这府里受人欺负是常有的事,人贱万人踩,众人的冷漠怕事,使得那管事婆子变本加厉。后来要不是三,她和她娘怕是早在那雪夜就被人给轰出侯府了。

只是她好容易从浆洗房的使丫鬟,跃为三院里的三等丫鬟后,却不等她服侍三满一年,三竟就服毒自尽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棺木送出去的那个凌晨,她还躲在墙角处看着。侯府不许见哭声,她就偷偷捂着嘴。

三走后,这暗香院就越发冷清下去,就连三爷偶尔回来一次,也都是宿在前院。后来,她有听闻三未死,在娘家又活了过来。所有人都对这事又惊又异,只有她悄悄告了半日的假,跑去大悲寺还原,捐了一个月的月例当香油钱。

“阿杏?”叶楠夕这会才仔细瞧了阿杏两眼,只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的,长得不甚起眼,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难得的黑和亮。刹时,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并且那画面竟是她所见过的萧府里的人当中,最清晰的一个。

阿杏忙上前,压住心头的激动道:“三请吩咐。”

叶楠夕面上浮出几分笑:“你母亲如今身体可好?”

绿珠面露诧异,徐妈妈也看了叶楠夕一眼,阿杏再难掩激动,眼泪即从眼角处溢出:“好好,自知道三没事后,娘和我都松了口气。昨儿娘还说,三喜欢穿的三叠棉底的冬鞋,她做两双了,就等三什么时候回来,就可以给三送来。”

叶楠夕笑着摇头:“快别让你娘这么费心,我没那么讲究。[]”

阿杏认真道:“不费心的,娘说了三能喜欢她的手艺,是她的福气。”

“估计你也都没吃午饭呢,吃饭去吧。”见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和好奇打探,阿杏这种丝毫不觉惊异,只有满腔的欢喜和激动倒令她有些不大习惯。

阿杏出去后,徐妈妈因还要跟院里的那两使婆子打听府里的情况,便也跟着出去了。

绿珠将碟碗都收进食盒后,才张口:“三记得阿杏?”之前她只跟三提起侯府各房各院的主子,下人她并未提及,可三刚刚明显是对阿杏有印象,并且还知道阿杏母亲的身体不太好。

“嗯,我也觉得奇怪。”叶楠夕一边打开那装着点心的盒子,一边道,“这侯府里的人,就数她我记得最清楚。”难道是因为阿杏待她是一片真心的关系?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叶楠夕拿起点心的动作顿时。萧慕氏和萧丁氏,她见面时也是有几分印象的,只是很模糊,而之前进侯府时,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下人,也有一些她觉得眼熟。但是那些人,那些印象,丝毫不能触动到她。

这般一琢磨,她不由又想起那位还未谋面的丈夫,还有她的绯闻男主。

真不知当看到他们二人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点心送到嘴里后,才被舌尖上的味道惊到,甜而不腻,绵密且松软。她垂下眼一瞧,白色的点心,小方形,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样子瞧着很普通,味道却令人惊艳。

绿珠这会也瞧了那点心一眼,随后就道:“咦,这不是棉花糕么,三以前就很喜欢吃这个点心。”

叶楠夕将盒子往绿珠那一推:“这个真不错,看来是托了蓉姐儿的福了,你别忙,也尝一个。”

绿珠似有所怀疑,谢了赏,然后小心拿起一个放入嘴里。【叶*子】【悠*悠】

片刻后,她才迟疑着道:“确实是棉花糕,但吃着却像是外头天香楼的师父做的,而且我记得三姑娘却不怎么喜欢有牛味的点心,府里怎么会特意为三姑娘做这个?”

叶楠夕听出绿珠的话外之音,沉默一会,就将那盒点心挪到跟前问:“这竹编的盒,可也是天香楼的东西?”

绿珠摇头:“这是侯府的东西,天香楼用的是纸盒子。”

她原来就喜欢吃这个,蓉姐儿却本就不喜欢这个,可侯府却在蓉姐儿生日这天准备这种点心,并且还特意送到她这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令人惊艳的味道里,却藏着他意。

“怕是,这盒点心就只送了我这里。”叶楠夕手指97ks.net轻轻着盒子的边缘,“只是这是谁送来的?什么意思呢?”刚刚自言自语般地问出这句话,她就注意到那点心里似乎藏着什么,即轻轻抖了抖那盒子,随后便见那点心下面压住一张纸条!

绿珠吓一跳,赶紧抬眼往门口看去,然后快步走过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瞧着外头静悄悄的,丫鬟婆子都吃饭去了,只余梅影清寒。

叶楠夕挑出那张纸条,打开,不过是巴掌大小,上面落了两行字: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月半时,斜檐下。

字写得虽有些潦草,但很漂亮,韵味天成。

绿珠走过来,叶楠夕便将那纸条递给她:“你可认得出这是谁的笔迹?”

绿珠看着那纸条,脸微红:“三,我,就只认得几个字,不会辨笔迹。”

叶楠夕一怔,只得收回手,问了一句:“之前,我在这的时候,可有人给我传过书信?”

绿珠慌忙摇头:“我从未见过,而且谁能有这么大胆敢接这个!”

绿珠不见过,却不代表没有,她身边有四个丫鬟呢,而且绿珠最后那个月又回家照顾母亲去了。

叶楠夕反复看着那张纸条,这瞧着,很像是邀她晚上出去幽会。难不成真是那位时少爷传的?有那么蠢那么迫不及待吗?

“三,这个赶紧烧了吧。”绿珠在一旁惴惴不安地道,就算她只认得那上面的几个字,也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直觉这是招祸的事,是绝不能留着的。

叶楠夕沉吟一会,就收起那张纸条:“去找阿杏过来,我再具体问问她。”

绿珠应声出去,不多会,阿杏随绿珠一道进来,且面上明显带着几分开心。能得三***吩咐,为三办事分忧,是令她觉得很光荣的一件事。

叶楠夕仔细看了阿杏一会,却真只在这丫鬟眼中看到单纯的开心和对她的仰慕。

与阿杏无关,叶楠夕心里为自己的多疑叹了口气,然后才吩咐:“你替我去厨房那瞧瞧,今儿厨房都准备的什么点心,刚刚许嫂子从我这离开后,又去了那几个院子。”

“是,三还有别的吩咐吗?”阿杏问也不问,立马应了。

叶楠夕想了想,又问:“绣珠和紫草如今都在哪当差,你可知道?”

“绣珠姐姐还是在绣房那当差的,只是一个月前因生病的关系,出府去了,也不知如今病好了没。紫草姐姐如今是宁华堂里的洒扫丫鬟。”阿杏神情微黯,绣珠虽是早嫁了人,并且过后也没再在叶楠夕身边当差,却还是受了牵连。如今到底病得如何了,也不清楚,她只是个次等丫鬟,能打听到的消息还是有限的。

叶楠夕心情微沉,许久才道:“你先去吧。”

阿杏点头,就转身,一旁的绿珠叫住她,低声叮嘱:“你机灵点,别让人问三什么。”

“我晓得的。”

待阿杏出去后,叶楠夕才又问:“徐妈妈呢?”

“正跟那两婆子一块吃饭,我瞧着徐妈妈正跟她们说着话,就没惊动。”

小半个时辰后,阿杏回来,气喘得有些重,见到叶楠夕后先是道歉:“让三久等了,我,我一过去,管事妈妈就让我跟着跑腿,所以才……”

“无碍,都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今儿厨房准备的点心是核桃糕,菱角糕,鸳鸯饼,麻油酥,四色果子,千丝卷,窝丝糖……”

听她还打算接着往下说,叶楠夕只好打断她问:“可有棉花糕?”

阿杏一愣,然后摇头:“没有,三是想吃棉花糕吗?”

“不是。”叶楠夕摇头,“再说说许嫂子吧。”

“我刚刚过去,没瞧着许嫂子,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许嫂子好像是家里有事,这会儿没在府里。”

“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应该是给三送了点心后就走的。”

叶楠夕听到这,就跟绿珠对视了一眼。这侯府,果然不是好待的地方,她须得早点脱身才行。

下午,叶楠夕午睡醒来,绿珠刚给她递过一盏茶,徐妈妈就从外进来,低声道了一句:“三,这一个多月,侯府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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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拒绝

听说叶楠夕自被送回娘家后,萧三爷跟花蕊夫人的关系就直接降为冰点。[]这一个多月,萧三爷就回府两次,一次是因为侯爷病了的关系,只是那次即便是回来,却也仅在府里歇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回书院去了;另外一次则是世子爷有事请他回来商议,但入府不足一个时辰就离开了,连后院都不曾踏足。

就连半个月前,花蕊夫人因伤风卧床数日,康婆子去找萧三爷,萧三爷只叮嘱康婆子好生照顾,竟始终未回来看一眼。听闻花蕊夫人当时气得脸色发青,将手里盛着药汁的碗摔了个粉碎,屋里的丫鬟俱吓得脸色发白。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极耐人寻味。

叶楠夕被送离侯府的当日,寄住在侯府东园的时少爷直接闯入宁华堂,跟花蕊夫人吵了一架。虽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场,也无人听到时少爷到底都跟花蕊夫人说了什么,但宁华堂的下人却都知道,自那天后,花蕊夫人整整三天吃不下饭。

如此还不算,那日时少爷从宁华堂出来后,又直接去找了萧三爷。

结果被许多下人看到时少爷对萧三爷亮了刀子,当时就差点吓晕了几个下人,幸好花蕊夫人及时赶到,才免了一场祸事。

说来那时少爷不过是寄住在侯府的一位远亲,可以说是在人家屋檐底下,求方寸之地过活的,照理应当是过得小心翼翼才是,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而且在那之前,也没谁瞧得出那位时少爷,竟有这么大的脾气。偏出了这等事后,花蕊夫人也未将时少爷赶出去,只是命人好好看着冬青阁。

冬青阁建在东园西北角,地方既小且偏,并且那里原是给下人住的地方。萧时远被接到侯府后,花蕊夫人才让人将那处地方收整一番,添了个匾,让侯爷提了冬青阁三字为名。

冬青阁虽不比侯府里各个主子爷住的地方,但好歹也算是个独立的院落,并且花蕊夫人平日里虽对那边没有特别照顾,却也从不曾真正冷落过。【叶*子】【悠*悠】并且偶尔有点什么好东西,花蕊夫人也都会让人送到这边。因此一直以来,府里的下人对萧时远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加上萧时远待人甚为温和,容貌亦生得极为俊俏,因此倒惹得府里许多丫鬟芳心暗动。听说就连西园那边的姑娘,也有惦记着的。

但这些却也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萧时远自入侯府后,一直就规规矩矩,从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曾想,这一闹,竟就这般地生猛,连花蕊夫人都触不及防。

而这还不算完了,听说半个月前,萧时远就提出要搬离侯府,可花蕊夫人却直接拒绝他的要求,如今好像是命人守着冬青阁,不然时少爷踏出那里半步。

叶楠夕听完后,讶然道:“这好多事,妈妈是跟谁打听来的?”

这件件事,想必在发生当时,就被下了禁口令。虽说这也不能保证能堵地了众人之口,但对侯府的下人来说,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这般一股脑地就将这些事倒出来。而徐妈妈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打听出这么多事,怎么都令人觉得不对劲。

“刚刚阿杏的娘来找阿杏,正好让我碰上了,就拉着她唠嗑了一会。”徐妈妈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叶楠夕,“她还给三带了两双鞋,只是她没好意思亲自拿给三,而且也怕人说闲话,就托我交给三。”

叶楠夕接过,打开,里面时两双棉鞋,针脚很细,在手里很暖。

阿杏的娘原姓罗,十岁时就被卖到侯府当丫鬟,后来嫁给侯府里的一位马夫,只是成亲没几年,那马夫就得了疾病去了。罗氏也没地方去,就带着阿杏继续待在侯府,在遇到叶楠夕之前,她虽没能获得主子的青眼,但几十年下来,她在这侯府里也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

对于叶楠夕,她自是感恩的,但同时,她心里也清楚,她们母女俩若不想再落入那忌恨她的管事婆子手里,就必须做好一切的准备,抓住一切可抓的机会。所以,自知道三被送回娘家后又活了过来,她就知道,三定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所以,在很多人都就此时议论纷纷的时候,她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收集消息,收集一切三需要的消息。而她收集打听到的这些事,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包括阿杏。

太阳落山后,屋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暗香园的主屋是有火墙的,只是这火墙能不能发挥它的正常功能,完全取决于住在这屋的是什么人。所以,今晚,面对身为屋主的叶楠夕,那火墙自然只当个摆设。

“比在家里还冷。”叶楠夕瞧着搁在自己脚边的火盆,搓着手道了一句。火盆里的炭很少,瞧这样子,怕是还不等烧到下半夜就得熄了,而就这点炭,却还是从院里的几个下人那里分来的。下人烧得炭自然不能跟她在叶家时,用高价从年氏那买来的银炭比,叶楠夕叹了口气,转头对绿珠道:“你也别忙着收拾那些东西了,先想法子把今晚的晚饭解决了。”

“刚刚听说,厨房那会给送过来的。”绿珠停下收整床铺的动作,直起腰道,“三先吃几块点心垫垫,徐妈妈已经去厨房那看了。”

“多半会空手而回,就算有,估计也都是些倒胃口的东西。”叶楠夕摇头苦笑,如今才觉得,她在叶家的那段时间,简直就像是天堂。

绿珠看了看桌上的漏壶,便道:“要不我去看看吧,不行就让阿杏偷偷拿点吃的过来。”就算花蕊夫人有意要为难三,但这院里的下人却还是要吃饭的,只要没有明着吩咐不许给暗香园送饭,那么丫鬟们悄悄带点吃的过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绿珠这货才落,外头就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三可在屋里?”

不是她这院里的丫鬟,叶楠夕看了绿珠一眼。绿珠一边问是谁,一边往外出去。片刻后,绿珠就领着一位穿着玫红长身褙子的丫鬟进来道:“是夫人身边的青芽姐姐,说是过来请三过去用晚膳的。”

“请我?”叶楠夕颇感意外,上午那会还不愿见她呢,这会儿怎么会想请她过去用膳。而且这会儿东西两园的太太和姑娘以及哥儿们应该都在宁华堂那,那边的热闹声,连她这都听得到。

叶楠夕想了想,就对青芽道:“多谢夫人相邀,只是眼下我身体不适,怕扰了夫人的兴致,就不去了,明儿再过去赔罪。”

青芽怔了一怔,似没想到叶楠夕会这么直接就拒绝了,并且身体不适明显就是在瞎说,偏还能说得那么坦然。

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不烧火墙的话,光凭炭盆里的炭火,本添不了多少暖意。不知从哪来的冷气,不停地从袖口处钻入,凉丝丝的,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楠夕抱着手里倚在紫色的大引枕上,嘴角含笑地看着青芽,接着道:“不过就这么拂了夫人的盛情也是不妥。”

青芽一听这话,以为叶楠夕是不敢真的拒绝,刚刚那句多半就是假意装装样子,不过就是想听她多说几句好话,以便争回一点今儿在宁华堂那丢的面子。既是能在花蕊夫人屋里当差,自然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奉承主子的漂亮话,她还是能说上好些的。

可没想,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叶楠夕在那榻上不急不缓的道:“心领不如实领,就麻烦这位姐姐将夫人要请我吃的佳肴送过来,如此不但能免了我这幅病怏怏的模样扰了夫人的雅兴,还能不浪费了夫人的一番好意。”

青芽张着口站在那呆住,她怎么也想不到,三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叶楠夕笑眯眯地送客:“入夜了,外头冷,我也不多留姐姐,绿珠,你送这位姐姐出去吧。”

绿珠回来后,有些担忧地道:“三,您刚刚那番话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怕是会惹怒夫人。”

叶楠夕抱着手炉慢悠悠地道:“你有没有听过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绿珠:“……”

叶楠夕笑了笑:“虽不明白为何非要接我回来,但她对我定是已厌之入骨,我再怎么讨好她,顺着她都没用了,如何何不就气气她。大冷天的不给我饭吃,又专门摆了鸿门宴等我,我还真要傻傻地往里钻不成,”

青芽回到宁华堂,并不敢进正厅,而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瞧着康嬷嬷从里出来后,才赶紧走过去,低声道了几句。康嬷嬷越听脸色越加难看,本是想马上转身进去告诉花蕊夫人的,青芽却拉了她一下:“如今西园的太太大都在里面,夫人是极好面子的,嬷嬷等这散了后再说吧。”

康嬷嬷果然收住脚,然后道:“吩咐厨房,今晚什么都别给那边送,角门也让人锁起来。”

青芽低声道:“其实,这也饿不着那边,那院里的好些人,三爷一直留着。”

康嬷嬷一声冷哼:“虽是饿不着,她却也好过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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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出门

腊月寒冬,枝头积着残雪,檐角挂着冰凌,院中快步往来的丫鬟婆子,偶尔从嘴里呼出的都是白雾,候在门口的丫鬟时不时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搓一下手。【叶*子】【悠*悠】

就隔着一张厚重的锦帘子,屋内和屋外俨然是两个季节。

屋外的下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屋内的女人则多穿着秋裳,只是在那云母大屏风后面,却挂了一排的大氅衣。材质不一,款式各样,皆是令人垂涎的华贵。

朱漆的紫檀花几上,是开得正艳的木芙蓉;垂着金丝流苏的香枕上,搁着的是紫金香炉;御赐的白玉碗里,盛着的是云山上采来的血燕窝。

花蕊夫人轻轻动这手里的小勺,面上含笑地听着妯娌和侄媳们的交谈。

萧四看了花蕊夫人一眼,就对在做的妯娌道:“下个月才是我那堂嫂的生日,算着日子,还有十天,可那丁府现在就已经开始下贴了。”

“这么说,跟叶老爷的寿宴离得很近。”席中不知谁接着道了一句,花蕊夫人抬眼一看,见是西园的二太夫人,便没说什么。

萧四点头:“是呢,昨儿叶府的太太就已经下了帖子,只不过听说今年收到邀请的人不比往年多。”

二太夫人笑了笑:“往年也就算了,今年倒是想知道都有谁会去。”

说到这,二太夫人似忽然想起什么,就转头对花蕊夫人道:“夫人刚刚不是已经使了丫鬟去请三,怎么,都这会了还没过来?”

花蕊夫人抬起眼,淡淡一笑:“说是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二太夫人闻言即摇了摇头:“虽说是身子不适,但既然都能回侯府,想来也没大碍,再怎么娇贵,夫人都让人去请了,怎么也应当过来坐上片刻再离席不迟。”

“不是说叶家的姑娘最是识大体的吗,怎么却是越来越不知进退了!”

“三嫂是个心高的,想是不屑跟咱这些人坐一处。【叶*子】【悠*悠】”

“怕是没脸过来。”

“说得也是,我还想今晚好好看看她呢……”

听着下面悄悄的议论声,花蕊夫人便放下手里的勺子,开口道:“今晚就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外头又冷,几位姑娘回去时若是受了寒就不好了。”她说完就站起身,扶着康嬷嬷的手离席而去。

众女眷一直是目送花蕊夫人入了穿堂后,才觉得心头一松,纷纷起身,相互传递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结伴离开的宁华堂。

徐妈妈回了暗香院,听说了花蕊夫人使人过来请叶楠夕,叶楠夕却拒绝不去的事后,即皱了皱眉头,责备了绿珠一句:“你当时既然在三身上,为何不劝三过去。”

叶楠夕听得出来这句话其实是在责备她,于是便道:“是我不想去的,我知道妈妈想说什么,只是我确实没把握应对那个女人,也不想为再与我无关的事费心。所以且让她们说去吧,只要我自己不在意,那些口水是淹不死人的。”

徐妈妈叹道:“姑娘是洒脱了,可却枉费了老太太一番苦心,不过几日时间,姑娘为何就不能先忍忍。”

其实我何尝没有在忍,叶楠夕暗自苦笑,正好这会阿杏带着两个老妈子捧着熬好的稠粥和几个小菜,还有烧得旺旺的小火炉进来了,两人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那一晚,萧玄并未回侯府,但这一日,在俞川摆宴的人家却是不少。特别是在这样的冬日,一些富贵人家无事打发时间,所以总找各种由头聚在一起吃酒看戏。而正好这一日,那云山道长刚好到俞川访友,于是就有好些人借此机会,也让人去请那道长过来。

第二日,关于叶楠夕当时为何会被棺木送回娘家,开始有了另外一个说法。而这一日,叶楠夕又以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花蕊夫人为由,避开了晨昏定省之事。

“夫人,要不要老奴过去请她过来?”康婆子服侍花蕊夫人用了早饭后,低声问了一句,只是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将那个“请”字咬得很重。[]

“且先随她去。”花蕊夫人冷笑,然后问,“侯爷呢?”

“侯爷用了早饭后,就抱着贝虎出去了,听说是杨大人新得了一只名种,请侯爷过去品评呢。”

贝虎是寿宁侯养得一只虎猫,是萧侯爷的心头,恨不得每天都抱着睡觉。偏花蕊夫人最是讨厌这些长毛的东西,不知跟萧侯爷说了多少,却也没法说服萧侯爷将贝虎送人,最后花蕊夫人只得下令不许贝虎进她的房间。

“这么冷天也压不住他溜猫斗狗的心。”花蕊夫人毫不客气地道了一句,康嬷嬷也未出言劝,花蕊夫人还只是长公主身份时,她就跟在身边伺候了。曾见过长公主在里曾有着什么样的荣光,当年下嫁寿宁侯,她还替公主觉得委屈过,而且这二十多年来,寿宁侯无论是在政绩还是名望上,都不见有任何建树,因此如今花蕊夫人只是这么骂一句,她觉得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想到自己丈夫,花蕊夫人就觉得心里有一股子郁气发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吁了口气,接着问:“子乾回来了吗?”

康嬷嬷道:“三爷昨晚就回来了,只是又宿在书院。”

花蕊夫人皱眉:“逆子!”

“夫人息怒,三爷本就是这拧子,待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再说那女人也都回来了,三爷终还是会回来跟您赔罪的。”

“哼,我还当他真是为那女人忤逆我呢,之前还好生担心了一段时间。”

“三爷不过是觉得被下了脸面罢了,如今事情周全回来后,那口气自然会慢慢消掉。三爷若真的看重那女人,昨晚怎么也该回来看一眼,所以夫人这会儿大可放下心了。”

花蕊夫人倚着大引枕,沉思许久,又问:“冬青阁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时少爷还是如往常一般在屋里安静看书,估计是还不知道那女人已经回来了。”

“让人仔细盯着那边,一句都不许透露,那个祸害不除,我心不安。”

“老奴明白。”

……

第三日,叶楠夕刚刚醒,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外头就有人砰砰砰地猛拍院门。果然消停不了两天啊,叶楠夕瞧着康嬷嬷领着四个婆子从外进来,便知道这一次,她若是还说自己身体不适的话,准会被这几个婆子给直接抬过去。

第二次来到宁华堂,总算不用再罚站了,有人开路,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时间还早,院里几个丫鬟婆子正在洒扫昨晚夜里结在路面上的冰,于是叶楠夕一进去,正好就看到那个穿着灰蓝小袄的丫鬟,正提着一桶水从她一旁经过。

她以前的贴身丫鬟,一看到就想了起来,跟着叶楠夕身边的绿珠已不由自主地喊一声:“紫草!”

紫草刚刚已经看到她们,本来想低头避过去的,可眼下……她只好放下水桶,低头屈身行礼:“见过三。”

叶楠夕心里一声叹息,绿珠怔怔道:“紫草,你现在就都是做这个?”

曾经的紫草,比正经人家的姑娘还要优上几分,可如今……

康嬷嬷瞧着这主仆几个一副情深意长的模样,便冷声道:“三,夫人正等着呢。”

这是她身边几个丫鬟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叶楠夕再看紫草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重新抬步往前去。绿珠咬了咬唇,跟上,紫草重新提起水桶,吃力地走向另一边,只是几步后,又停下来,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花蕊夫人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貌美,通身华贵,气质卓然。

应该是已过了四十的女人,却看着顶多三十来岁,岁月的历练和环境的影响,以及身份的原因,使得这个女人即便是坐着看人,视线明明比对方要低,可却让人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看到她的那一瞬,叶楠夕脑子里又出现几个模糊的画面,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心头还隐约生出几分莫名的战栗感,并且嘴里隐隐有发苦的味道。

美丽,冰冷,高傲,强势。

这就是花蕊夫人给叶楠夕的第一印象,与那残留在脑海里的印象没有出入。

花蕊夫人坐在榻上看了叶楠夕足足有半刻钟,然后才开口,声音轻缓温和,可语气却是极为冰冷:“你如今大难能顺利渡过,是多亏了云山道长,今日就随我一块过去,亲自谢谢那道长。”

“是。”叶楠夕垂首应下,对方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只是在通知她。

花蕊夫人便扶着康嬷嬷的手站起身,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叶楠夕跟在后面,出了正厅后,绿珠正要跟上,康嬷嬷却道:“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人,三就不需再带丫鬟了。”

这话一落,即有两个婆子挡在绿珠前面。

叶楠夕转头对绿珠道:“听夫人的吩咐,你就回院里去。”

绿珠看了叶楠夕一眼,点头,收住脚,等着叶楠夕和花蕊夫人出了宁华堂后,她才赶紧转身往暗香院走去,此时徐妈妈已经等在门口。绿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低声道:“妈妈,三果真被花蕊夫人带出去了。”

“知道了。”徐妈妈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吩咐,“你照常做事去。”

“阿杏出去了吗?”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已出去。”

绿珠放了心,便回屋里收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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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是谁

阿杏从早早进城的木炭车上跳下,将几枚大钱递给那卖炭的老翁,又道了声谢,才小步往叶家开着角门的巷道跑去。[WWwYZUU点]

“小心点儿,天冷路滑,可别摔着喽!”老翁瞅着灰蒙蒙的天色,再瞧着前面着急跑开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叮嘱一句。

阿杏没有停下,只是回头“哎”了一声。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丫鬟,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地就出来跑腿,可怜哟。”老翁叹口气,就将木炭车赶往坊市。

阿杏跑到叶府角门后,停下,重重地喘着气,然后抬头看着那紧闭的门,抬手要敲门时,才发觉自己身上一直在发抖。三说,能不能来得及,主要是看她。

阿杏握拳,闭了闭眼,然后长长吐了口气,再睁开眼,叩门。

两次,两次,再三次。

三特意交待过,不能叩错了次数。

片刻后,阿杏正懊恼自己是不是叩得太轻,或许里头本没人听到的时候,那门就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老婆子从里探出半张脸,瞧着阿杏后,打量了两眼问:“谁呀?”

阿杏一脸急切地道:“三找文姨娘。”

那婆子皱着眉道:“你是谁?”

阿杏接着道:“三找文姨娘。”

那婆子一脸不耐烦地道:“什么三,我们府里没有三。”

阿杏像是背书一样地重复:“三找文姨娘。(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那婆子终于又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将门轻轻拉开:“进来吧。”

……

叶楠夕随花蕊夫人从垂花门那出来后,瞧着停在门口的是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旁边候着一位衣着甚为体面的丫鬟,叶楠夕认出是头天晚上过来请她的青芽,就翘了翘嘴角,青芽没想到叶楠夕会对她笑,不由一怔,只是也仅一瞬,她就回过神,倾身对花蕊夫人和叶楠夕行礼问安。

叶楠夕目光一扫,见后面那辆相对朴素一点的马车旁,候着的是两个比较壮的丫鬟,和两个看起来甚是孔武有力的婆子。

花蕊夫人惜字如金,走过去后,手一抬,就扶着青芽的手上了马车,随后车帘垂了。她自出来后,就没看叶楠夕一眼,但她身边的所有人则都盯着叶楠夕。

叶楠夕便知道,后面那辆马车还有那四个仆从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她自觉走到那辆车旁,踏着小凳,自己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车里放了一个包裹,瞧着也像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那两丫鬟和两婆子跟着上车,两个坐在她对面,两个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旁边,守得严严的。

大家大族的规矩从这里就能窥其一斑。

静且稳,每个人都只专注着自己的事,却又配合得有条不紊,一点乱子都不出,上了马车后,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这是要去哪?”马车走起来后,叶楠夕往旁问了一句。[]

“三到了便知。”旁边的丫鬟不带感情地回道。

叶楠夕再问:“那包裹可是为我准备的?”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似不知这话要不要回,就看了对面的婆子一眼。其中一个婆子便道:“三无需多问,到了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叶楠夕笑了笑,闭了嘴。

车窗外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叶楠夕默默合算着时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车应该已经是快要走出城了,也差不多了吧,她是否真的应该相信父亲,就看这一次。

与此同时,花蕊夫人这辆车内,康嬷嬷低声道了一句:“她着实不像是真忘了那许多事。”

花蕊夫人半阖着眼:“不这么说,叶家怎么能留她那么长时间。”

“其实老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日送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已经断了气的,怎么就……”

花蕊夫人冷笑:“就是出了个妖孽,本也能降得住!”

康嬷嬷很欣慰看到花蕊夫人如此神态,如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点头应声。

花蕊夫人眯了眯眼,看着越来越亮的车窗,接着道:“而且,当日真断气还是假断气还另说。”

康嬷嬷诧异:“老奴当时确实是检查过的。”

花蕊夫人瞥了她一眼:“云山道长若是想瞒着我,你又如何能看得破。”

康嬷嬷怔住,许久无话,花蕊夫人慢慢闭上眼。

却刚过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且还伴随着一声喊。花蕊夫人微皱眉,睁开眼,康嬷嬷面色微变,忙让车夫停下,后面跟着那辆车也随之停住。

叶楠夕诧异,听着不像是父亲派来的人,难道是侯府出了什么事97ks.net?意外吗?对她是好还是坏?她趁着刚刚停车太急,看着她的这四位丫鬟和婆子还没重新坐稳,就侧身将车窗悄悄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果真是侯府的人,此时已经停在花蕊夫人车旁,然后略有些急促地道了几句。她听不太清,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譬如:时少爷出府了……是侯爷……还有人,拦不住……要追来……

此时旁边的丫鬟已经坐稳,瞧着叶楠夕推开车窗往外看,赶紧伸手啪地一声将车窗给关上,一下子隔断了外面的话。叶楠夕皱了皱眉,却眼下也不顾上气恼。

刚刚听到断断续续的那句话,虽不甚明了,但直觉却是与她有关。难不成,这过来报信的人是说萧时远正往这追来?若真如此,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这个时候,若阿杏传话顺利,父亲那边也应该有所动作了,她之前预估的时间没差多少。

结果花蕊夫人那边还未做出是否继续往城外走的决定,叶楠夕又听到一阵往她们这过来的马蹄声,她心猛地一跳,是来了吗?!会是谁?

外面忽然出现一阵骚乱,似那过来的人已经在附近停下了,却又不见有谁出声,只闻几声喝斥,也不知开口的是谁,被喝的又是谁。叶楠夕有些糊涂了,连守在她旁边的丫鬟和婆子也不禁面面相觑,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其中一个婆子忍不住伸手,掀开帘子,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她这一掀帘,正好外面也有人那马鞭将那车辆往旁一挑,于是车帘大开,外面的光猛然涌进,叶楠夕不禁眯起眼,随后在那光影之中看到一个骑着马的男人,因逆光,所以猛一看去,那身影显得异常高大挺拔。

片刻后,叶楠夕才慢慢看清对方。

跟那身形很相称的一张脸,剑眉星目,鼻梁直挺,五官甚为俊美,但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不是以前的熟人吗?难道是父亲指派过来的?

马车内的丫鬟婆子已经愣住,却也不待她们回过神,前方又一骑追来,车内的丫鬟婆子再往那一看,待认出来人后,脸色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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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带离

前面那人追上来后,有些意外有人比自己早到一步,不禁皱了皱眉,瞬时就冷下脸,只是看到车内的叶楠夕后,他的表情又放柔了几分,目中神色亦跟着添了几分复杂。[WWwYZUU点]

同是长相极为出色的男子,一前一后停在她的车前,谁都没有说什么,可这气氛就突然沉默下去。

而当看清后追上来的那男子后,叶楠夕即感觉到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她对他有些印象。是在萧府的园子里,两人或是站在一起,或是迎面遇上的画面一闪而过。仅是这么几个模糊不清的回忆,苍白而单薄,就好似一张已经被清洗得差不多的水彩画,她甚至无法在这样的回忆里辨析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然而,即便是认不出,心头却已隐隐怀疑,难道是萧玄,她的丈夫?

虽不敢确定,但当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后,她不禁又仔细打量了那男子一眼。

他无疑是个英俊的男人,凤目狭长,长眉入鬓,骑在马上的英姿丝毫不逊与之前的男子,一身白衣看起来既文雅又高贵。只是眼下他紧抿的薄唇,令人看着,打从心里生出几分难以接近的感觉。他就那么深深看着车内的叶楠夕,那样的目光令车内的丫鬟和婆子都倍觉尴尬。任谁都看得出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大正常,但旁边的那男人,其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特别的神色,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人,眼神是安静的,安静中带着刀剑般的锋利,迫人却不逼人。

“不知三爷和时少爷忽然过来,所为何事?”

其实这样的沉默持续的时间很短,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被康嬷嬷的一声问给打破了。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叶楠夕车内的这几位丫鬟和婆子也终得回过神,康婆子都下车来了,萧三爷就在跟前,她们自然也得下车问安。[WWwYZUU点]

叶楠夕愣住,萧玄?萧时远?哪位是哪位?

由于两人都在马车前,丫鬟婆子是一起行礼的,而康嬷嬷刚刚则是在车厢的一侧说话,她也没看到康嬷嬷说话是眼睛是看着谁,所以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这两男人,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丈夫。

一个她有印象,一个却是完全空白,这样的情况令她有些发愣。她拼命想,却对所谓的“丈夫”依旧是没有任何印象,记忆空白得令她忍不住怀疑,一开始时自己看到那个毒杀的画面以及听到那句“永不弃”的誓言,是不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

花蕊夫人那边似叫了康嬷嬷一声,康嬷嬷转身回去,一句话的功夫后就又走过来道:“夫人请三爷过去说话。”

叶楠夕抓着那车帘的手不由收紧,离她最近的那男人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极淡,却又似极漫长,漫长得令她有些恍惚。随后,她看到他忽然翻身下马,然后牵着缰绳,从她前面走过,往花蕊夫人的马车走去。

叶楠夕抓着车帘的手一僵,震惊无语。

他——他才是萧玄!?

可为何当看到他时,她对他竟是一丝印象也没有?连看到个仆人都能觉得眼熟,却为何看到“自己”的丈夫后,却完全是陌生人的感觉?!

“不知母亲要带夕娘去哪?”前面传来萧玄的询问声,恭敬中带着客气,礼貌里含着质问。叶楠夕赶紧跳下马车,往前看去,旁边候着的丫鬟婆子不妨她会突然这样,皆被吓一大跳。(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那声音,很像,是他吗?若是他,那老太太说他当日并不在场又是怎么会事?

见叶楠夕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再看她那盯着萧玄看的表情,萧时远眉头紧紧一皱,就下了马,往她这边走来。

“我带她去给云山道长道谢。”花蕊夫人没有下车,甚至连车帘都没有掀起,冷漠的声音从车内缓缓传出,“你已经许久没有给你父亲请安了,今日他正好在府里,你既有这到处闲逛的时间,就回去尽尽孝吧。”

“让母亲挂念了,我今晚会回去。”萧玄对着那绣着凤纹的车帘道,“云山道长如今在书院里,夕娘的事不敢再劳烦母亲了,就由我带她去给云山道长道谢,母亲辛苦了。”

叶楠夕眉头微蹙,仔细听了一会,忽然间又有些不大确定是不是这个声音。一样的低沉,低沉中略带这几分感,是极好听的男中音,可……之前听到的那个男声,似较眼下听到的还要多了几分沙哑。总之,很像,但又还是有些区别。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无法凭只听一次的声音来辨出一个人。

真的不是他?

“夕娘。”此时萧时远已走过来,看着她正专注看着前面的表情,沙哑着声喊了她一下。这是忽闻她的噩耗,又听闻她并未香消玉损的消息后,耐着子生生忍到现在,才总算亲眼看到她真的平安无事。

萧时远不知自己是愤怒,是愧疚还是什么,眼下看着那张脸,只觉得口和喉咙那火辣辣的。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的情绪堵在嗓子眼那,令他两手紧紧握成拳。恨不能直接将她拖到自己身边,她其实,本该是他的人!

正怀疑是不是萧时远时,他就开口了,也是有些像,可是差别却是比萧玄还要大。并且似出于直觉,叶楠夕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瞬,几乎就可以断定,不是他。可不是他的话,哪又会是谁?她怔然转头,看向萧时远时,面上露出几分茫然。

总以为,只要看到他们俩,就能找到答案,却不想反而愈加成谜。

不能弄清楚这件事的话,她无法相信这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此时,前面,花蕊夫人在车内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既如此,那你就领着她去吧,记得不可失了礼数。”

萧玄应声:“儿子明白。”

萧时远看到叶楠夕终于看向自己,心头的躁郁感稍歇,只是当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后,心情又是一沉。却不待他再说第二句,萧玄就已从前面走来,并对叶楠夕道了一句:“上车去。”

语气淡淡的,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高兴。

叶楠夕又看向他,冬日的薄阳下,他看她的眼神也似那阳光一般,隔着一层云雾,令她看不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马车掉头后,萧时远咬了咬牙,就要上马追去。

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子迩!”

子迩是花蕊夫人特意赐给他的表字,此时的这声厉害,含着极大的威严,萧时远不得不停下脚步,却未回头,抓着缰绳的手紧握成拳头,指节发白。

“你若想害死她,就只管去。”后面又传来一句话,语气已经变得温缓,完全是一副长辈跟晚辈说话的口吻,可萧时远听了后,即白了脸。

随后,花蕊夫人的马车也远去,从叶楠夕那车上下来的几个仆从也紧跟着离开,只留萧时远一人站在那街边,让冬日的薄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又淡又长,亦将他面上的神色照得愈加冷凝。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叶楠夕就掀开车帘,往外喊了一声:“你——可是我父亲让你过来的?”

萧玄转头看她,此时她们正朝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行去,所以他这一转头,叶楠夕便见他那张俊脸一半是光一半是影,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院长甚为关心你。”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双乌黑的眼睛在阳光的照下,熠熠生辉,他心里略敢诧异,随后淡淡一笑,是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是只一种客气的礼貌。

还真是父亲让他过来的,可是为何偏偏让他?

叶楠夕不解,却想了想,便明白了,也只有萧三爷才能从花蕊夫人手里将她带走。

想通后,她往外看了一会,又问:“这是往书院去的路?”

“正是,你不记得这条路?”萧玄说着就轻轻拉了缰绳,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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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绳索

这句话,是试探?还是什么?

他必是已听说她忘了许多事,那么现在忽然问她这句话,是否是想试一试真假?是否……还想试试她记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喝下那晚毒药的?

叶楠夕靠在车窗旁,沉默地看着骑马走在就离她几步远的男人,原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变得最陌生。(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不得不承认,阳光下,骏马上,这男人的看起来极是吸引人,四肢修长,身形挺拔,五官的轮廓很明显,但又不似异族人那般深刻。简单素净的月白长袍穿着他身上,看起来多了几分随和,阔袖在寒风下轻扬,有种说不出俊逸潇洒。

若非他们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叶楠夕觉得自己多少会有种捡到宝的感觉。现在,这男人表面看起来无疑还是块宝,但却是块烫手的宝,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直接烫死!

见她久久不说话,萧玄便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这一看,就对上她探究的目光。这样的神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以前她也曾这么看过他,陌生的是,那双眼睛里再无他所熟悉的情绪,只有探究,带着明显的淡漠和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

“怎么了?”萧玄问。

“没事。”叶楠夕回过神,“是不大记得这条路了,还有多久才到书院?我爹在书院里吗?”

这样随意、漫不尽心,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以前偶见过两次。【叶*子】【悠*悠】第一次是她进门第一年的夏天,中午,知了在树上嘶声力竭的叫,她一个人坐在那九重葛花架旁的秋千上,花影重重下,只见她比花还艳的脸上挂着惬意得逞的浅笑,脱了鞋袜的赤足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第二次是她跟两贴身丫鬟在屋内闲聊笑闹,连他进来都不知道,当时她正开玩笑地对一个丫鬟道:傍着大树是好乘凉,但越是茂盛的大树,是越容易遭雷劈,别到时乘凉没捞着,反丢了命。

叶家的二姑娘貌美聪慧与众不同,这是他在娶她之前就有所耳闻,确实,有些不大一样……

“还要走很久吗?”见他忽然一副出神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叶楠夕不由蹙了蹙眉,总觉得他此时多半是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不愿他此刻深究,于是便又问一句。

萧玄回过神,便道:“再行一刻钟就到了,院长在书院内。”

叶楠夕点头,想了想,就将车窗关上,不过车窗帘却没有拉上。

富贵人家的马车,为了采光好,车窗都是用半透的绸纱糊在窗棂上,然后再在车厢内添一副厚实的锦帘,如此,既能挡风防寒,还方便车内的女眷透过纱窗看一看街市的热闹。

萧玄透过窗纱,看着她模糊的侧影,沉思一会,再看一眼,但并未再说什么。

不多会,马车就在书院门口停下了。书院规矩,除院长本文外,所有想进入书院的人,都得下马停车,走着进去。[]

萧夏先下马,随意整了整衣服,然后往后一看,不想就看到叶楠夕下车时竟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他眉头一皱,却不得不走过去,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的身体。

真,有力!

胳膊被他抓住后,好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被他承受过去一般,叶楠夕脚踩到地面后,就对他笑了笑,很自然地道了一句:“谢谢。”

萧玄松开手,淡然道:“进去吧。”

“咦,怎么……既然是这么平整的大门,为何不直接坐车进去?”刚刚没仔细看,马车在这门口停下时,她还以为是有几层台阶,所以才。

萧玄转头又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真忘了许多事?”

叶楠夕一怔,从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还不死心吗?

叶楠夕想了片刻,便看着他道:“没错,我是忘了许多事,包括在侯府那三年的生活,包括今天走的这条路,还包括你。”

萧玄怔住。

叶楠夕接着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愿再想起,只是希望不再如以前一般过日子。”

萧玄依旧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叶楠夕对上他的眼睛,许久,才道:“我们,和离吧。”

之前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提出这个事,于是想来想去,终还是觉得直接开口坦白比较妥当,快刀可斩乱麻。

萧玄终于不再沉默,却也只是开口道了:“我明白了。”四个字,然后一边往书院走去一边问:“你可知,母亲早上是要将你带到哪?”

叶楠夕走在他身边,冷笑一声:“随便哪都一样,只要能隔绝软禁起来便行。”

萧玄瞥了她一眼:“那不是只你我之间的事。”

叶楠夕转头看他:“我知道,所以你的意思呢?”

倒是从没想过,她会直接找他谈这等事,并且那表情自然得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这三年,他其实甚少关注她,除那两次意外撞见她露出真情的一面外,每次见到她,都是大方得体,小心翼翼,不说错一句,不行错一步。那规矩的模样,以至于令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错人了。

萧玄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站住,看着她道:“不可能。”

“为什么?”

“你只能是萧家的人。”

萧玄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楠夕怔在当场。

……

“父亲,他是什么意思?”再次看到叶明,叶楠夕即将刚刚的对话说了一遍。她若真是怀春少女,多半会以为那男人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割舍不下,所以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死缠烂打,都不会罢手。可是她听得很明白,也看得很清楚,萧玄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是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又出了那样的丑事,何苦还要再缠在一起两看相厌。

“他答应过我,会护你周全。”叶明一边从书架上抽出自己要找的书,一边慢悠悠地道,“你还有东西在花蕊那里,和离的话,花蕊对你便不用再客气了。”

是指那封偷情的信,叶楠夕看了叶明一眼,就道:“仅是因为这个?”

叶明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看着自己的闺女道:“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叶楠夕看着自己的父亲反问:“装聋作哑,惶惶不安便是好吗?”

叶明点头,便道:“如此,便想办法拿回来,或是销毁吧。你若真想挣脱束缚,就得先找出到底有多少绳索捆着自己,然后在一条一条割断。而这些,只能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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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紫草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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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人是一起回去的,一样是叶楠夕坐车内,萧玄骑马走在前面。[WWwYZUU点]跟早上不一样的是,回来的这一路,两人俱是沉默,一路同行,却一句交流都没有。

萧玄是本就没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叶楠夕则是被刚刚从叶明那听到的一句话扰乱了心神。

午后的天放了晴,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即便是坐在车内,却还是能感觉到浓浓的烟火气息弥漫周身。然而此时的叶楠夕却对外面的一切丝毫提不起兴趣,就算今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是她第一次看到真实的街景,真切感受到这个时代的人的生活。但不知为何,即便是早上那会,她对这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新鲜感。就如几日前进入侯府时一样,里面的一景一物看着都很陌生,但感觉却很熟悉。如今,身处这街上,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但这是原先的叶楠夕残留下的感觉,可现在,现在……叶楠夕抬手抚额。

刚刚,将从书院离开时,叶明见她依旧闷闷的样子,就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她当时就是一怔,满是地诧异问道:“父亲怎么会说这句话?”

叶明笑道:“怎么,想起来了,这不是你自小就喜欢说的话吗。”

她,初来乍到,脑海里就有关于叶家的一切,几乎对每一个与她交往过的人都有印象。就是对侯府,对花蕊夫人,对危险的感觉都不陌生,并且,她还对这里的一切礼仪规矩都一清二楚。就好似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关于这里的一切,似都已经融入骨血……原本,这些都应该是原来的叶楠夕的成长轨迹,可是,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为何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而且,她对于叶楠夕的感觉,都接受得太快太理所当然。

是巧合吗?还是,还是……

在叶家的时候,她就曾回想过她原先生活的那个世界,可是记忆竟是莫名的遥远,就好似她的曾经和现在之间,早已经历了无数时光,光模糊了彼岸,清晰了此岸。[WWwYZUU点]

脑子有些发胀,腊月寒冬,她的手心却出了汗,叶楠夕是谁?她又是谁?

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掀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怎么不下车?”

叶楠夕怔然回神,转头,就看到那张陌生的脸。

若她就是……叶楠夕的话,那这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丈夫;那被喂下毒药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初醒时那排山倒海的怨,的的确确是她自己的感觉;若真是如此,为何,单单,就只忘了他?

“怎么了?”萧玄微皱了皱眉,车内有些暗,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幽暗的双眸不移半分地看着自己,令他不由想起他不愿回想的那一幕。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握了握汗湿的手心,然后起身,下车去。

“脸色怎么这么差?”她出来后,萧玄一怔。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辨不出他是真的关心,还是只是客气话,眼下她对他这样询问也毫无感觉,淡淡摇了摇头,就上了台阶,往里去了。

萧玄见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身边走了过去,他转头,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和一直未曾回头的背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快。他皱了皱眉,将缰绳交给早候在一旁的随侍,然后跟上。

叶楠夕倒是没想着一回来,就碰上要外出的花蕊夫人,并且这看着好像不是普通的外出,此时两个丫鬟正抬着一个箱子跟在花蕊夫人后面。

叶楠夕站住,规规矩矩行了礼,花蕊夫人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跟着她一块进来的萧玄。萧玄即停下,往花蕊夫人身后看了一眼,问:“母亲这是要出去?”

花蕊夫人打量了他俩一眼,然后道:“嗯,明儿是百善会的日子,我回公主府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今晚就不回侯府了。”

萧玄侧身:“母亲慢走。”

花蕊夫人点头,就往外去,却将走到门口时,又回身道了一句:“子乾,你陪我回公主府一趟。[WWwYZUU点]”

萧玄不解:“母亲何事?”

花蕊夫人冷声道:“怎么,如今我想让你陪我一会都不行了!”

“不敢,我送母亲过去。”萧玄看了叶楠夕一眼,见她一言不发,面上也没有丝毫要留自己的意思,便转身往往外去。

花蕊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叶楠夕一眼,然后扶着萧玄的手跨过台阶。

原本花蕊夫人今晚不在侯府里,萧玄也跟着出去了,她应该觉得松了口气才对,可是花蕊夫人刚刚那眼神,却又令她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加上之前想的那些事,一时间脑子有些乱,抬眼,看着偌大的侯府,这里仆从无数,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单。

回到暗香院后,绿珠和徐妈妈瞧着她果真平安无事地回来,皆松了口气,阿杏也站在一旁瞅着她傻傻地笑。

叶楠夕也笑了笑:“今日辛苦你们了,我出去后,可有谁为难你们?”

绿珠摇头,只是跟着就要张口,却被徐妈妈拉了一下。

叶楠夕即打量了她们一眼,问:“怎么了?真有人过来为难你们了?”

徐妈妈道:“不是,不过是别的院里的丫鬟犯了事,被罚了而已,跟三这院里无关。”

“哦,跟你们无关就好。”叶楠夕点点头,便往寝屋走去。

绿珠和徐妈妈都看出叶楠夕脸色不怎么好,忙随她进了屋,绿珠帮叶楠夕解下大氅,徐妈妈瞧着手炉里炭火已经差不多都烧成灰了,就将手炉拿出去添新的炭火。

叶楠夕换了件家常的对襟小袄后,就坐下喝了口热茶,然后将茶杯递给绿珠道:“刚刚花蕊夫人出去了,你一会去宁华堂看看,让紫草找个时间来我这一趟,我想问她些事。”

绿珠正接过茶杯的手忽的一颤,叶楠夕抬眼,便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

“没事……”

“够了,别再让我猜来猜去的!”

绿珠咬了咬唇,就低声道:“今儿中午,蓉姐儿去看花蕊夫人的时候,紫草不小心冲撞了蓉姐儿,当时紫草好像是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结果反触怒了蓉姐儿,花蕊夫人便将紫草送到蓉姐儿的院子里,让蓉姐儿随意处置。”

叶楠夕忽然想起花蕊夫人刚刚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即问:“蓉姐儿是怎么处置紫草的?”

“听说从中午到现在,一直就让跪在院子里搓洗荸荠,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我刚刚悄悄去看了一眼,紫草身上穿得很少,听人说她这几日就有些不舒服,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她身体怕会顶不住。”

叶楠夕站起身,就往外走,绿珠赶紧将刚挂起来的大氅拿上。

却两人才走到门口,就碰上徐妈妈从外进来。

“三这是要去哪?”

“去看紫草。”

徐妈妈这会儿顾不上责备绿珠,只得紧着对叶楠夕道:“三,没有那个姑娘可以随意处置祖母院里的丫鬟,此事花蕊夫人这分明是冲着您来的,您眼下不能去管这事。”

“如今有哪件事不是冲着我来的,我总不是件件都退避三舍。”叶楠夕说着就往外去了,徐妈妈叫不住,生怕她会吃亏,只得也跟上。

主仆三个走到萧蓉嫣的院子时,便见一个瑟瑟的身影正跪在院中的鹅卵石子路上,身面放着两个大盆,一个盆里是泥泞的冰水,另外一个盆里则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荸荠。

周围寒雪成冰,枯草如剑。

叶楠夕走进去的时候,紫草正两手放在泥泞的水里,低着头一点一点搓洗着包着泥荸荠。

后再走廊那的丫鬟婆子瞧着忽然进来的叶楠夕,先是愣了一愣,一个姓方的婆子就慢悠悠地走过来,抬着下巴道:“三怎么过来了,真是让三见笑了,这丫鬟不懂事,冲撞了我们蓉姐儿,所以花蕊夫人就让蓉姐儿略施惩罚。”

“罚到现在也够了,蓉姐儿该出的气也出了,这丫鬟就让我带走如何。”

“呵,三,这事儿我可做不得主。”

“这么罚丫鬟对蓉姐儿的名声也不好,蓉姐儿不懂事,嬷嬷怎么就不知劝一劝。”

不待方嬷嬷开口,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我这说话,滚出去!”

叶楠夕抬头,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穿着海棠红裙的姑娘一脸怒气加不屑地朝自己走来。她记得这姑娘,自她嫁进来没多久,这丫头就恨上了自己。她大约明白,萧蓉嫣今日为何要这么罚紫草了,确实就是冲着她来的。

“蓉姐儿是要怎样才能让我将她领走?”

萧蓉嫣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紫草,眼睛一转,就笑着道:“你非要现在就带走她也行,刚刚她的右手弄脏了我的鞋,你让她现在就费了右手,我就原谅她。”

叶楠夕面色微沉:“蓉姐儿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蓉嫣不屑地看着她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了脸,难道这会儿连耳朵都不要。”

旁边的丫鬟婆子发出几声低笑,叶楠夕静静看了萧蓉嫣一眼,正要开口,却不想就在这会,紫草忽然拿起旁边的石头,猛地朝自己的右手狠狠砸下!

惨叫声起,绿珠惊呼,叶楠夕愣住,周围的丫鬟婆子也都被吓得有些发懵。

紫草抓着自己的右手,抬起脸道:“三姑娘,我现在可以跟三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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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教训

萧蓉嫣没想到紫草竟自己砸了自己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WWwYZUU点]

叶楠夕看着紫草那双坚毅狠绝的眼睛,脑海里忽的闪过自己曾经教她读书写字的画面,这是跟她最久的一位丫鬟,格最对她的口味,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她那双手,不仅生得好看,亦巧得令人惊讶,无论是绣花缝衣,还是研墨写字,或是洗手做羹汤,无一不是令人赞不绝口。

可现在,那双手已差不多血模糊,哪还有半分往昔记忆中的纤柔细白。

这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丫鬟,是最得她心的人,如今却被人欺压到如此境地!以前的记忆一波一波地袭来,从未有过的愤怒令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片刻的愣神后,周围的丫鬟婆子慢慢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叶楠夕弯下腰,扶起紫草,一句不说,就往外走去。

却她们才走两步,萧蓉嫣忽然回过神,就上前挡在她们面前:“等一下,你不能带她走。”

叶楠夕面无表情地看着萧蓉嫣:“三姑娘这是想出尔反尔。”

萧蓉嫣瞥了一眼紫草的右手,哼了一声,就道:“不过是砸了一下而已,她的手就废了吗?再说了,她如今是我祖母院里的丫鬟,你就是想带走,也得经过我祖母的同意了才行。”

叶楠夕感觉到紫草身上一直就在发抖,而且因跪得久的关系,紫草这会儿连站稳都很勉强,所以她一个人扶着难免有些吃力,于是便将紫草交给绿珠和徐妈妈,然后看向萧蓉嫣:“逼着丫鬟自残,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外人会怎么看待三姑娘。”

萧蓉嫣愣了愣,随后瞪着叶楠夕道:“谁逼她了,是她自己发傻怪得了谁!再说一个贱丫鬟也胆敢冲撞我,尊卑有别,我就是罚了她谁敢说我的不是!”

她祖母是长公主,祖父是寿宁侯,父亲是世子爷,母亲是世家大族里的千金,她则是这府里名副其实的小公主,自小就只有别人顺着她宠着她的份,没有她向别人低头的事。[]可自叶楠夕进府后,她每每随母亲外出,总不时会听到长辈们对这位三婶的夸赞;回到府里,这位三婶也不像别的人那般哄着她顺着她,有时甚至还跟她过不去,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偏家里的好些兄长还觉得三婶好,呸,好什么好,不就是觉得那张脸生得好罢了。结果还白生了这张脸,三叔那么敬着她,她却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令家里上上下下都丢尽了脸,偏如今三叔还要接她回来,简直是恶心死人了!

叶楠夕不理她的话,只是平静地接着道:“三姑娘怕是记错了,紫草是我的陪嫁丫鬟,前段时间因我未在府里,所以夫人才代我管教她,如今我既已回来,自然就不敢再劳烦夫人了。今日我将她带走,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三姑娘就不需为此事费心了。至于三姑娘逼紫草自残的事,念紫草无礼在先,我就不与姑娘计较了,不过姑娘以后还是得将脾气收敛些才行。”

萧蓉嫣被这一番话气得发抖,抬手指97ks.net着叶楠夕道:“好,好一个不与我计较,你果真是不要脸,连你自己都是我侯府的人,这个贱丫鬟今日你休想……”

却这话还未说完,叶楠夕就扬起手,啪地一下,一个耳光过去结结实实打断她的话,旁边的丫鬟婆子俱都傻了。

“三姑娘既知道尊卑有别,那么我这一巴掌,就是教你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叶楠夕叶楠夕收回手,冷着脸看着捂着脸,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萧蓉嫣沉声道,“我是你三婶,你对我是只有恭恭敬敬的份,断没有这般出口辱骂的道理。[]连你三叔对我都是礼敬有加,你一个晚辈却屡次对我出言不逊,难道你母亲平日里教你的礼仪规矩,就只是让你学着怎样仗势欺人,辱骂长辈的!”

这话说得极重,再怎么骄纵跋扈的闺中女子,都不愿背上仗势欺人,辱骂长辈这样的名。若这样的名声传出去,那不说将来说亲困难,就是已经定了亲的,以后进了婆家,也会授人话柄。

萧蓉嫣或许仗着自个的身份,不怎么在意这一点,但萧蓉嫣的教养嬷嬷却明白这事的轻重,越是家世显赫的人家,对姑娘的名声就越加看重。故回过神后,方嬷嬷心头即喊了一声坏了,就算紫草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手,但到底是在蓉姐儿的院子,又在蓉姐儿开了口后才做出的事。并且三姑娘的确是一开口就对三不敬,如今夫人对三明显是容忍之态,更听闻今日三爷还在半路将三给接走了。

这主仆两人,一个比一个狠,还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是顺势就给三姑娘布了个局!

若三真有心往外说什么,那蓉姐儿的名声可就……想到这,方嬷嬷忙上前道:“三这话也说得太重了,蓉姐儿不过是个孩子,三何必跟个孩子计较,还下这么重的手,这要传出去,对三也不好。”

“你,你你竟敢打我,我我……”蓉姐儿气得要疯掉,已经说不出一句顺当的话,就朝两边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替我教训这个女人!”

旁边的丫鬟仆妇一时间都有些迟疑,有人想上前,却又不免有些缩手缩脚。欺负一个落魄的丫鬟,她们没什么顾忌,可叶楠夕到底是侯府里的正经主子。而且出了那等事,三爷都能答应将人好生接回来,还是大和西园的四亲自去接的,她们平日里悄悄嚼舌头没什么,但是绝不敢当面碰三一下的。

叶楠夕扫了一扫旁边迟疑不定的下人,冷哼:“怎么,我是代大嫂教训了一个不懂事的晚辈,你们一个个,也想有样学样,想代夫人管教这府里的了!还是这侯府新定了规矩,还未及笄的侄女可以教训自个的婶娘了?”

所有丫鬟婆子都讪讪的,既不敢对上叶楠夕的目光,也不敢接话。

“你们别听她废话,有我在谁也不敢怪到你们头上,嬷嬷,你先……”

“住口!”眼瞧着萧蓉嫣要失控,院外忽的就传来一声厉喝,叶楠夕心里一声冷笑,抬眼地往外看去,便见萧慕氏领着四五个丫鬟从外进来。

这点掐得倒是巧,花蕊夫人是舍得拿自个孙女当枪使,萧慕氏却还是要顾着闺女的名声,就是她自己也要担一个管教不善之名。逼丫鬟自残,辱骂长辈,甚至要对婶娘动手。今日萧蓉嫣只要动了她一手指97ks.net,这罪名就绝逃不掉,如今这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看着,她就不信萧慕氏能一直装聋作哑。

“娘!”萧蓉嫣一瞧萧慕氏,顿时红了眼,声泪俱下:“娘,三婶欺我年少,竟打我耳光,娘你要替我讨回公道啊!”

“我正想让丫鬟去通知大嫂一声呢,不想这么巧大嫂就过来了。”叶楠夕不带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既然大嫂来了,蓉姐儿的事我就不多说了,紫草的手需紧着找大夫过来看看,免得让人落了口实。”

萧慕氏压住心头的怒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一个丫鬟而已,三弟妹随便使个人去我那说一声,我知道了自会让她回去,何须跟孩子动这么大的肝火,让人瞧着了多不像话。”

“我本也想着不过是个丫鬟的事,总归三姑娘该罚也罚了,照理气也该出了,我过来领回去也就完了,哪里还需惊动大嫂的地步。哪里知道三姑娘出气的方式与人不同,言行举止着实有欠妥当,为着姑娘好,我少不得就行了长辈之责,不过刚刚我确实是越俎代庖了,这里给大嫂陪个不是,还望大嫂别见怪。”叶楠夕说着就对萧慕氏欠了欠身,然后才又接着道,“三爷一会就要回来了,我就不在姑娘这多待了。”

“娘!”萧蓉嫣大叫,萧慕氏即对方嬷嬷道:“带姑娘回屋去!”

“姑娘,好姑娘,咱先回屋,听话,这事就交给大……”

绿珠和徐妈妈扶着紫草往外走,旁边的丫鬟婆子都自觉地往让开一两步,叶楠夕走到门口时,萧慕氏才又道:“三弟妹慢走,三弟妹是个明理的,想必也不会跟蓉姐儿一个孩子计较那许多。”

叶楠夕回头:“那是自然,小孩子嘛,难免会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幸好三姑娘能有大嫂这样心如明镜的母亲,想必终是会明白的。”

回了暗香院后,叶楠夕即让阿杏找大夫去,然后同绿珠一块帮紫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徐妈妈出去准备热水和炭火。让紫草在榻上躺下后,叶楠夕一边倾身给她垫上一个引枕,一边叹道:“你也真下得了手,这手万一真废了可怎么办。”

紫草微转头,在叶楠夕耳边低声道:“这不是姑娘教我的么,若真对自己狠得下心,就没有成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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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问话

叶楠夕侧过脸,静静地打量了眼前的丫鬟片刻,以往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她确实是教过这丫鬟许多东西,却没想,有时候平日里偶尔开玩笑般的一句话,也能让她记在心里。[]

紫草与叶楠夕对视了一会,不知怎么,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然后慢慢垂下眼。

叶楠夕没说什么,帮她拉了拉盖子身上的毯子,绿珠端来一碗红枣糯米粥,叶楠夕伸手接过,然后动着勺子轻轻吹着,紫草忙道:“三可别折杀了我,我左手没事现在。”

叶楠夕笑了笑,便起身将位置让给绿珠,让她先给紫草喂着,然后出去找许妈妈。

院里的丫鬟婆子此时已听到消息,瞧着叶楠夕出来后,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三出事后,暗香院的日子就过得一日比一日憋屈,平日里不说是好处了,就是应该得的分例也常被上头各个管事克扣。院中没有能为她们撑腰说话的主子,三爷又向来不管内院之事,原本有十多个下人的院子,如今只剩下五个。

五个人里,有的是因为忠心不愿走,想等三回来;有的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再砸银子换差事,再说这里虽没油水可捞了,但主子不在,也乐得清闲,是混吃等死的最好选择;有的则是因进府的时日短,还没机会认个干娘什么的,手里的银子也少,于是也就只能留在这暗香院里干耗着。[WWwYZUU点]

叶楠夕重新回来后,阿杏激动不已,直道老天有眼,三那么好的人果真是会有好报,以后她们几个也都能有好日子可过了。当时,这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妈子正好从阿杏旁边经过,听了这话就道了一句:小丫头眼皮子浅,好日子另说,但太平的日子以后多半是没有了,捧高踩低,阳奉违她这几十年见了不知多少。

当时同阿杏在一块嘀咕的几个丫鬟都不大明白,直到今儿,她们才隐约感受到这其中的意思。之前三不在,她们几个,除了平日里的分例会被克扣外,倒没什么人有闲心过来为难她们。而今,三回来了,这府里但凡看三不顺眼的人,自然就将目光落到暗香院这。有的人暂时动不得三,可不就先拿她们这些人出气。

紫草是三***陪嫁丫鬟,之前在这院里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可现在……紫草被送回暗香院的时候,她们可都有瞧见,那手简直没法看!今日是紫草,那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她们?

叶楠夕找到徐妈妈后,徐妈妈叹道:“花蕊夫人就是要让大恨上三,侯府有一个花蕊夫人,三就已过得不顺,如今再加上大还有那被娇惯坏的三姑娘,三眼下更是难有立锥之地了。”

“妈妈何须有这么多烦恼,总归我也不是要一心老死在这里。(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不是老婆子我故意要堵三***心,也不是咱家老太太不心疼三,而是目前的形势于三不利,花蕊夫人手里到底是握着那东西。”徐妈妈随叶楠夕从茶水房出来,接着低声道,“三若是表现得乖顺一些,让花蕊夫人心里舒坦了,然后三再从三爷处想法子,他们到底是母子,三爷为着面子,怎么也不想那东西一直握在自个母亲手里。这对男人来说终究是刺,自己尚不愿看到,更何况让别人一直拿着。”

“妈妈,这事我会自己解决的,您让老太太放心,我若走,自是要走得干净利落,不会辱没了叶家的名声。”叶楠夕淡淡道,她已经不想解释自己到底写没写过那样的信,有没有真的朝三暮四过。

萧玄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的不在乎,她也都不想去琢磨了,这种事,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徐妈妈看了叶楠夕一眼,见她乌黑的双眸隐现寒霜之色,只得轻轻一叹,二姑娘还是二姑娘,也不知老太太这些年的苦心,还能否起到作用。

不多会,阿杏就领着个老大夫回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叶楠夕便问:“她的手能不能恢复完好?”

老大夫一边给清理上药,一边道:“伤好后,拇指的灵活有多半会不如以前。幸好是个丫鬟,前个月有个秀才也不小心让车轮给压到,那秀才的伤好了后,平日里的生活倒没什么影响,就是拿笔有些困难,练了十多年的一手好就此毁了。”

叶楠夕皱眉:“怎么会——”

老大夫看了叶楠夕一眼,有些不快她这怀疑自己的语气,便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夫人若是不信我的医术,大可另外找位大夫过来再看一遍。”

紫草轻轻握着包好的手,低声道:“能不影响平日里的生活就很好了。”

老大夫哼了一声,又交代一句:“这几日记得别沾水就行,养个十来二十天也就好了。”

徐妈妈请老大夫出去后,叶楠夕坐在紫草身边,看着她的手叹道:“那大夫是不知道,你也是练得一手好字。”

“我只是个丫鬟,读书写字那些不过是为着能帮三处理些日常琐事,废了也就废了,没什么可惜的。”紫草说着就抬起眼看着叶楠夕道,“只要三不嫌弃我,我就一直留在三身边,拼死都会护住三***。”

叶楠夕笑了笑,抬手将紫草落在鬓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看着她道:“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记得当年我挑中你的时候,你还不满十岁。”

紫草垂下眼:“是,姑娘挑中我的那日,正好是我九岁的生日。”

叶楠夕点头:“没错,我那天还问你,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还记得你当时说想要什么吗?”

紫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记得,我说,我想认字,想学写字。”

叶楠夕轻轻扶起她的右手:“我当时听了很喜欢,教你的过程中更是喜欢,你又聪明又忠心,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好些我没想到的事,你都及时提点我,帮我打理得妥妥的。”

紫草哑声道:“都是姑娘教得好,紫草绝不会忘了姑娘的大恩。”

“我知道,你是我教出来的人,我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叶楠夕轻轻抚着紫草的右手,“现在,跟我说说那日的事吧,那封信是不是我写的?是不是我让你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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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坦言

紫草抬眼,便见叶楠夕嘴角边含着浅笑,可那双看着自己的眸子里却没半分笑意。(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她跟在叶楠夕身边有八年时间,对这位主子的情最是了解,每当她露出这般温柔无害的表情时,恰恰就是她最认真的时候。若论心狠,她在叶楠夕身上学到的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为何不回答?”叶楠夕轻轻碰着紫草从纱布中露出来的指尖,往日总擦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如今自是没了那么鲜艳的颜色,但也修得干干净净的,指甲的形状很漂亮,色泽也极美,是淡淡的粉,显得很是年轻健康。注意到她的手有些紧张,叶楠夕又看了紫草一眼,便将她的手放回毯子内,接着道:“不敢说?还是还在想怎么说?或是明明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却发觉真正面对我的时候,忽然说不出口了?”

紫草对上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片刻后,垂下眼道:“三,是怀疑我么,既如此适才为何要去三姑娘那带我回来?”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要责罚,还轮不到他人。”叶楠夕看着紫草道,“好了,我已解你惑,现在轮到你了。”

紫草睫毛颤了颤,就掀开毯子,下了榻,跪在叶楠夕面前低头道:“那封信,确实是三写的。那日,三并未让我送信,我原是要拿去烧掉的,只是夫人的人似已知道,不等我拿去烧,就拦住了我。”

叶楠夕垂下眼,看着一脸苍白的紫草,许久才又问:“那信里写的什么?”

“是,是一首诗。”

“什么诗?念来我听听。”

紫草久久未吱声,叶楠夕便问:“你没看过?”

“看过,三落笔的时候并未避开我。”

“那就念一遍,我都写了什么?”

紫草沉默了好一会,才干着嗓子道:“明月上高楼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叶楠夕沉吟一会,又问:“就这些?没有名字,没有落款,她们怎么就知道我是写给时少爷而不是写给三爷的?”

紫草低头:“……有落款。(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叶楠夕平静道:“抬起脸,看着我念出来。”

紫草不敢抬头,只是颤着声道:“赠子迩,不求时远,只争朝夕。”

叶楠夕挑眉问:“真够酸的,是我写的?”

“是……是我写的。”紫草匍匐在地,声音低不可闻。

叶楠夕垂眼,看着匍匐在地,一直不敢看自己一眼的丫鬟,想着那些年自己对她的好,久久沉默。

正好这会儿绿珠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这是特意给紫草抓的驱寒药,刚刚请那老大夫过来后,叶楠夕就让那大夫顺便给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

不想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绿珠愣住,捧着药呆在那,好一会才轻轻走过来小心道:“三,这,这是怎么了?紫草她冲撞您了?”

叶楠夕依旧是垂着眼,没看绿珠,也没动怒,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她确实是想起一些事,记忆中,紫草从到她身边开始,就从不掩饰对她的仰慕,所以紫草从拿笔开始,就喜欢学她的字。只是她不大记得紫草那一手字到底学得有多像,她只记得这丫头是个左撇子,左手比右手灵活多了。

刚刚,不过是出于直觉,所以才那么问了一下,却不想,竟真是这样的答案。

紫草头磕在地板上,含着鼻音,断断续续道:“三,我当时确实是想拿去烧掉的,一开始,一开始我的确是要送出去,只是走到半路时后悔了,我不能……可我不知道夫人的人却已经等在那路上。”

绿珠即便没有紫草这么聪明多才,却也不是傻子,初始她听着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大约明白了,顿时变了脸色,不敢相信地看着紫草,手里的药碗差点摔到地上。

“紫草,你,你,竟然是你,你怎么可以……”

叶楠夕看了绿珠一眼,绿珠才收住话,愣怔地站在一旁。[WWwYZUU点]

果然是花蕊夫人授意,真只是因为她红杏爬墙之事,所以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而且这墙,似乎到底也没爬出去。

等等,紫草为何会受花蕊夫人指使,这丫鬟的子还不至于,难不成……叶楠夕沉思了片刻,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她很荒谬,但又极有可能的念头,于是便问:“你跟花蕊夫人是什么关系?”

紫草这才抬起脸看了叶楠夕一眼,目中隐约露出似激动,又似无奈的情绪:“我是夫人自小就看中的,当年姑娘给自己选丫鬟的时候,牙婆子带去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夫人选中的人。”

叶楠夕坐直起身:“那时我才十二岁!”

紫草低声道:“姑娘八岁就跟三爷定亲了。”

叶楠夕皱眉,心头的不快越来越盛:“即便如此,她这么费尽心思在我身边安排人做什么?”

紫草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安心待在姑娘身边,一心一意服侍姑娘,观察姑娘和叶家的一切,只待以后夫人有需要时给予方便。”

叶楠夕许久无言,旁边的绿珠已经有些傻了。

“如此,不只是我身边,别的人周围也都有可能有像你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这样的。”

“你既是她的人,却为何今日对我说出这些话?”

紫草沉默片刻,才哽声道:“上个月,我听闻,家乡那发生了泥石流,家中父母弟妹,皆已身亡,夫人她以为我还不知道。”

绿珠诧异捂嘴,她一直以为紫草是孤儿,听说牙婆子将紫草送到叶府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这么些年,她们几个在二姑娘身边一直就亲亲密密,也从不曾听紫草提过一句关于家人的话。

“让蓉姐儿跟我之间的矛盾扩大,让大恨上我,再废了你的右手,然后顺势让你回到我身边,这些都是花蕊夫人授意的?”

“是,夫人为绝三***路,不想让我再握笔写字。”紫草说到这,又补充一句,“夫人还不知我左手也能写字。”

叶楠夕笑:“呵,你可真听话啊。”

紫草磕头:“我虽不清楚花蕊夫人为何要这么做,但三如今的处境确实不好,我只有这么做才能帮到三。”

叶楠夕垂眼看着她:“这么说,你是想投到我这边来?”

“我从不曾忘过姑娘对我的教导。”紫草抬起脸,一脸坚毅地看着叶楠夕道,“姑娘若还愿收留我,我定全力助姑娘达成一切心愿。”

叶楠夕沉默许久,然后轻轻一叹:“紫草啊紫草,你当真是聪明得令我都觉得心惊。”

房间内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会,外头忽然传来微的吵杂声,仔细一听,原来是萧玄回来了。叶楠夕便道:“你先起来吧,这膝盖若再跪下去,以后怕是不能走路了。”

绿珠迟疑了一下,就上前扶起紫草,叶楠夕站起身:“今日就先这样,你,好好养着。”

紫草没多言,扶着绿珠的手垂脸道:“三慢走。”

叶楠夕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我怎么会写那么酸的一首诗?”

紫草微怔,片刻后才道:“那是您,念着三爷,所以才落的笔。”

叶楠夕诧异,摇了摇头,走了。

回寝屋时,萧玄还未回来,听说是去侯爷那请安去了。

让绿珠帮她换了衣服后,也楠夕就往软榻上一坐,倚在秋香色的大引枕上沉思。绿珠在一旁欲言又止,她还未从紫草的那些话中回过神,所以这会儿明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结果主仆俩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会,萧玄就掀帘进来了。

绿珠吓一跳,慌忙行礼,然后赶紧出去准备热水等物。

叶楠夕未起身,依旧倚在榻上,一手抵着脑袋,歪着脸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她,曾念着他!?

无论看几次,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这张颜,这身材,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极吸引人的。可是,也仅仅是这样罢了,若是将另外一个与他同等外形的男人拉到面前,她也一样会觉得养眼。

没有心动,既然是之前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却没有丝毫心动之感。就好似那份感情从不曾存在过,或是,已经被整个抹去。

一进屋,就对上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倒令他一时忘了想要跟她说什么。

以前,两人偶尔在一屋时,她也曾不时打量过他,但好似从不曾想现在这般,这么毫无顾忌,简直像是要将他拆开来细细观察一般。萧玄眉头微皱,这样不含一丝属于女人的柔情,令他觉得很是不舒服,也极为不习惯。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叶楠夕这才换了个姿势:“嗯,今日甩了你侄女一巴掌,不知有人给你告状了没,正想着怎么跟你说这事。”

萧玄一怔,随后才道:“蓉姐儿吗?为什么?”

“说我不要脸。”叶楠夕摇摇头,“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好,我便略施惩罚。”

萧玄不禁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叶楠夕笑了笑,就换了个话题:“你今晚要睡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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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要求

室内灯烛辉煌,倚在软榻上的妻子身着绮罗,笑意盈盈,像一朵在夜间悄然盛放的虞美人,暖橘色的火光为那双眸子添了一层艳色。[]被那样的一双眸子看着,萧玄有瞬间的失神,那句话亦是让他愣了一愣。

成亲三年,他甚少在她这里留宿,她似乎也早已习惯。他留,她不见有什么欢喜,他不留,她也未曾有过恼意,而一直以来,她也从不曾问过他这样的话。

似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烛芯爆了一下,萧玄回过神,就淡淡地“嗯”了一声。叶楠夕眸中笑意略减,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皱,却正好这会绿珠和另外两丫鬟捧着盥洗之物进来。

萧玄也不用人服侍,自己擦了脸,脱了外衣后,就走到叶楠夕身边坐下,接过绿珠送上的茶盏,拨着茶盖轻轻喝了一口后,才看向叶楠夕:“后天就是院长的寿宴,贺礼我已经备好,明日让人送来你看看,若是觉得不够,你再看着添些东西。”

原来今日回来是跟她商量这事,叶楠夕微松口气的同时,稍感诧异,便问:“备的是什么?”

萧玄似有些累了,放下茶盏后就有些懒散地往后一靠,手搁在炕几上,手指97ks.net轻轻抚着茶盖上的花纹,半阖着眼道:“是徐老先生的百美图,前几年院长曾想跟徐老买,徐老不肯割爱,上个月我让人去了几次,总算是买了回来。[]”

上个月,那不就是她正躺在叶家,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吗。

叶楠夕眉毛微挑,那种时候,他竟还有心情给岳父准备寿礼,难不成是已确定她准死不了?这是无心还是无情?给她喂下毒药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花蕊夫人对她已是不怀好意,若是这枕边人也抱着杀心……叶楠夕沉默不语,外头起了风,烛台上的灯火微微晃了几晃,将他面上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

两人似乎极少这么坐着说家常,萧玄即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却还是觉得很是不习惯,说完叶老爷的贺礼之事后,似乎再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于是沉默地陪她坐了片刻,萧玄便起身道:“歇息吧。”

他说着就走到床边,却发现叶楠夕没有如以前一般跟来,便转头不解地看了一眼。

叶楠夕依旧坐在那榻上,倚着引枕,漫不经心地对上他的目光。是示意她过去么,难不成这几年,他每次留宿,就只是像办例行公事一般,跟她睡上一晚,然后第二日拍拍屁股走人?

想到这,她不禁皱了皱眉,关于他的一切,她丝毫印象也没有,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之前到底是怎么对她的,两人平日里又都是怎么个相处法。【叶*子】【悠*悠】

迟疑一会,叶楠夕便笑了笑,坦然道:“如今,我习惯夜里一个人。”

萧玄没想到她会赶他,不由一怔,她看得出他眼里的情绪,但并不惧,并且还接着道:“下午的时候听花蕊夫人说了百善会,我才想我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参与帮忙了,听闻你去年曾为此善事出过大力,不若从今以也让我出去帮忙,多少也算尽一份心。”

萧玄走到屏风后面,很自然地取下自己的外衣,一边穿上,一边道:“你若觉得在府里无聊,平日里便随母亲一块出去走走。”

叶楠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不敢劳烦夫人,我只是先跟你说一声,到时若是长辈们问起了,你能帮我说句话,别让长辈们拿府里的规矩来约束我,不许我出门便行。”

近十年间,俞川这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募捐会,后来就称为百善会。开始时,是些勋贵人家的夫人太太发起的,每月的十五那日,都会有人将些价值不等的东西拿出来,算是义卖。筹到的钱一部分捐给边疆沙场征战的将士,一部分则备着用以灾年时施救穷苦百姓。此举得到官府极大的褒赞,因此只要是以百善会的名义做事,官府都尽量给予方便。听闻如今京城那也顺势发起这样的百善会,随着规模越来越大,好些皇亲贵胄也都参与进来。

萧玄眉头微皱,面上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若只是想出去走走倒是无碍,但关于百善会的事情,你尽量少参与。”

叶楠夕笑了笑,就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帮他整了整衣领:“我就是想多多参与也没那许多本事,既然这百善会已成了世家大族的社交圈,我总不能一直被排除在外。”

不想她会过来服侍他穿衣,纤柔的手很是亲密的轻轻碰着他的身体,令他微有些愣神。刚刚明明已是拒绝他了,这会儿却又走过来,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的,令他越发看不明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她从不曾这般,只见灯烛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煞是好看,他眸光微暗。却这会叶楠夕就放开手,看着他道:“夜里凉,你歇息的时候多注意着些,安排个小厮守着,也方便你半夜醒来喝水。白日里你得闲时,就来这坐坐,与我说说话。”

他回了侯府,若不宿在她这,就会宿在前面的书房里。这是绿珠之前在叶家时,就对她说过的。

萧玄皱眉,看了她许久,才道:“你是希望与我做一对表面恩爱夫妻?”

见那双深静如湖水般的眼睛里终于露出几分薄怒,叶楠夕眼中的笑意却愈加深了:“夫君,你我可曾两情相悦过?”

萧玄微怔,不语。

叶楠夕接着道:“父亲说过,你会护我周全,你亦说过,我只能是萧家的人,所以,我如今这要求不算过分是不是。”

萧玄面色微沉,叶楠夕却依旧面带浅笑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看了许久,直到烛台上的蜡油又结出一朵花,温热轻缓的呼吸暧昧了满室,萧玄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甩开帘子往外去了。

生气了?叶楠夕站在那张缂丝屏风旁,看着被他甩得晃动个不停的帘子,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妻子这般拒绝,会生气倒是应当。只是,刚刚总觉得他生气不仅是因为她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她多心了么?

摇了摇头,便唤绿珠进来,只是她才将钗环卸了,就听到有人在外嘭嘭嘭地敲院门。叶楠夕诧异,这么晚了会是谁?并且明知萧玄今晚就在院里,竟还有人这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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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怀疑

是来找萧玄的,婆子们将院门打开的时候,叶楠夕特意出去看了一眼,便见萧玄的随侍身后跟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虽看不到脸,但瞧着那打扮,绝非府里人。【叶*子】【悠*悠】

萧玄很快从书房出来,叶楠夕转头一看,便见他已换上外出的衣裳。他似乎有些急,出来后,也未往叶楠夕这看一眼,就直接往院门口那走去。开门的婆子让开几步,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便上前两步,叶楠夕终于看清那是个女人,只是距离有些远,她瞧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萧玄站在门口跟那女人说了两句,然后才往叶楠夕这看了一眼,再往旁交代一声,就出去了。

叶楠夕挑眉,问了绿珠一句:“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绿珠正有些迟疑着,紫草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出来,走到叶楠夕身边低声回道:“那是凤九娘,听说是三爷在军中认识的一位姑娘,不知是哪里人,只是三爷回了俞川没多久,她也跟着过来了。”

萧玄出去了,院门重新关上,叶楠夕便转回身,一边进屋一边问:“凤九娘,她是三爷的相好?”

“这个……不清楚。”紫草仔细想了想,才道,“不过应该不是,若是的话,这么些年,三爷也该让她进门了。”

“那这么晚了,一个女人家竟巴巴过来找三爷,算怎么回事?角门的人怎么还放人进来了!”叶楠夕往榻上一坐,又问,“以前常有这等事吗?”

凤九娘她似乎有听过这个名,但印象很模糊,估计是以前也没打过什么交道。紫草和绿珠都摇头,紫草接着道:“那凤九娘极少进侯府找三爷的,听说她跟陆九漕帮有些关系,每次一过来,应当都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三爷是俞川书院的先生,怎么跟漕帮扯上关系?”

“去年三爷筹银从南往北运粮,陆九漕帮出了大力,估计是那会儿关系走近了。[]”

“原是这样……只是一个女人家,什么大事能大半夜的过来找人家丈夫。”叶楠夕嗤笑一声便不说了,挥挥手,让她们都回去睡。

这世上,不仅是男人爱面子,女人也是要脸面的。

今夜这事,多少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却也没拦着,一是不想拦,二是知道拦不住。那个男人,从他刚刚自这屋离开的态度看,她就感觉得出,他大约是只将她当成件漂亮的物品,唯一与这屋内桌椅床榻的不同之处,是她身上打着“妻子”的标签,再有一点不同处,在于她有一个地位不低,并且颇受他尊重的父亲。

只是,若刚刚,他是在她被窝里的话,会不会也一咕噜地爬起来跟别的女人走呢?

难怪之前会有那么大的怨,光凭这一点,就够她定他的罪了。

叶楠夕心里一声嗤笑,然后也上床歇下。

今晚,他有他的事要忙,明日,她亦有她的事需要准备。

……

昨晚,萧玄果真是一夜未归,绿珠早上过来服侍她梳洗的时候,面上略带几分担忧,但见叶楠夕什么都没问,也就没敢多嘴。昨晚的晚饭送来得很准时,并且菜色很是丰富,今早,情形又急转而下,叶楠夕都快出门了,那一粥两菜才被慢悠悠地提过来。

“侯府里的日常杂事都是大在管,大底下的婆子个个都会见风使舵,或许大并未开这个口,但好些人却是心知肚明的,少不得会有些眼皮子浅的着急巴结迎上。”紫草使左手将食盒里用粉彩小碟盛着的咸酸笋和火腿片拿出,搁在桌上后,接着道,“这几日我不便跟着三出入,所以院里的吃穿之事,三就交予我,我会为三打理清楚的。【叶*子】【悠*悠】”

叶楠夕眼皮都不抬,直接点了点头:“你看着办,需要银子可是跟徐妈妈要。”

紫草低头应下,就轻轻退到一边。绿珠诧异,想开口,却看着叶楠夕只专注吃早饭,紫草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只得将心里的话咽下。

巳时整,叶楠夕换好外出的衣裳,但并不走角门,而是直接往侧门走去。

只是不想行到门口时碰上同样外出的萧慕氏和蓉姐儿,叶楠夕即着走过去,颔首笑道:“大嫂今日也出门去吗,不知大嫂是往哪去?若是同路,可以结伴而行。”

蓉姐儿一看到叶楠夕,两眼就直冒火,再瞧叶楠夕今日穿着一点都不含糊,上着银边白底罗绮锦袍,琵琶袖口处有珠光流转,下着玄色马面裙,裙摆处开着的虞美人艳丽而妖娆,耳垂明月珠,发戴八宝金花钗,华丽中带着清贵,明艳而不流俗。

叶楠夕这个年纪,正是慢慢脱去少女稚气,开始显现出女人的成熟风韵来,因此她对处于豆蔻年华的萧蓉嫣来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每个女孩在小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一个向往的目标,恰恰,叶楠夕就曾是萧蓉嫣的目标。只是,令萧蓉嫣想不到的是,如她这等身份,屈身去亲近一个无论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己的人,对方却没有因此对自己另眼相待,待她甚至还没有待那几个丫鬟亲密。再后来,她所仰慕的人竟做出那等下作之事,简直令她倍觉屈辱。

“昨日才回来,今日就迫不及待要出去,难怪连三叔都受不了你。”不等萧慕氏开口,萧蓉嫣就抢着道,“娘,这里臭熏熏的,我受不住,赶紧走吧。”

“蓉姐儿不可无礼。”萧慕氏对萧蓉嫣温声道了一句,然后才笑着对叶楠夕道,“我去公主府,三弟妹若想给夫人请安,也可一块同往。”

萧慕氏看叶楠夕时,面上带着敲到好处的客气,虽不亲密,但也不见愠意,就好似昨日不曾发生过什么事般。这笑里藏刀,绵里含针的本事,正是这侯府里的女人最为擅长的。

“哦,大嫂可是要帮夫人准备十五那日的百善会之事?”

“正是,怎么,三弟妹也有此意?那就一同前往吧,想必夫人看到三弟妹有这份心,心里会多几分欣慰。”

萧蓉嫣正要开口,叶楠夕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便道:“先不用了,我今日是想先去看看我姐姐,已有好些年没见了,前些日子她刚到俞川。”

萧慕氏点头:“哦,这可是好事,那我就不耽搁三弟妹的时间了。”

叶楠夕颔首:“大嫂慢走。”

坐上马车后,萧蓉嫣拧着脖子恨恨地道:“娘,你怎么总跟她那么客气,她昨儿打了我一巴掌,到这会都还没消呢!”

萧慕氏转过萧蓉嫣的脸,仔细地看了两眼后,才道:“夫人既已开口接她回来,那她就依旧是你三婶,你这孩子,就是仗脾气,平日里说你多少都听不进去,昨儿可不就因此在她那里吃了亏!”

萧蓉嫣极度不服,依旧恨恨道:“若非娘赶过来给她撑腰,我昨日能吃这份亏,今日她能好好出门来。”

“还赌气,娘那是给她撑腰吗?”萧慕氏无奈地摇摇头,“蓉姐儿,如侯府这样的人家,真正让一个人吃亏的方式,永远不仅仅是只在表面上让你痛那么一两下。你想想,你三婶当时是怎么被送回娘家去的。”

蓉姐儿撇撇嘴:“那有什么用,如今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世事无绝对,谁也想不到还真能回来。”萧慕氏的声音低而缓,“若三婶也是你这样沉不住气的子,她能好好回来吗。很多时候,不忍,就寻不着路。”

与此同时,叶楠夕这边,绿珠终是不解的问道:“三,紫草,您真的还让她留在身边?”

叶楠夕抬眼:“怎么,你不愿她留下?”

“我……”绿珠迟疑了一会,才道,“我是希望她留下的,可是,可是我没想她竟是夫人安排的人,我担心她是为着取得三***信任,故意这么说,以后若还有个万一……”

叶楠夕沉默了片刻,才看着绿珠道:“你知不知道,你和我,都是漏网之鱼。”

“啊?”

绿珠不是牙婆子送来的,是她以前一次外出,无意中碰到,顺手买下来的,所以她可以确定绿珠不是花蕊夫人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这丫头不似紫草生得一颗玲珑七窍心,平日里话不多,有时看着还有些木,但很多事,其实心里都门儿清。所谓扮猪吃虎,就是指着她。

叶楠夕笑了笑:“花蕊夫人将我身边的人都拔除干净,如今我回侯府,那院里剩下的人都是些不怎么抵事的,我目前已无人可用。紫草目前既然能给我方便,就且先留她在身边。若她依旧还是花蕊夫人的人,那我更不能不收下她,免得花蕊夫人再起他意。”

绿珠想了想,便叹气地点头:“那我会替三好好看着紫草的。”

“等着就是你这句话。”叶楠夕笑了,正好这会儿也到了扬宅,只是她一掀帘,就瞧着门口旁已停了一辆很是气派的马车,也不知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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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参与

叶楠玉今日确实有客人到访,叶楠夕一进来就看见位约三十多岁,穿着缠枝莲纹的大红通绣袄儿,梳着飞仙高髻,戴着五尾凤钗的贵妇人同叶楠玉一起坐在临窗大炕上。[]叶楠玉站起身时,那妇人则带着几分诧异的表情,上下打量她,戴着双龙戏珠赤金镯和红宝石戒指的左手稳稳地端着一盏茶,右手轻轻拨着茶盖。

叶楠玉瞧着下人领着叶楠夕进来后,面上带着几分意外,还有几分担忧:“怎么今儿过来了,也不早说一声。”

叶楠夕笑着走过去:“想着有六年没跟姐姐好好说过话了,着实坐不住,就过来看看。”她说完就看向旁边的那位妇人,笑着颔首,“原来丁四今日也过来了,可真是巧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丁四是萧府四萧丁氏的堂嫂,就算花蕊夫人跟丁四之间有不和,但因侯府是分了东西两园,所以丁四和萧丁氏平日里还是有往来,叶楠夕也因此曾跟丁四见过几面。只不过碍于花蕊夫人,叶楠夕跟丁四也仅仅是见过面而已,不曾深交。

“我说是谁家媳妇儿这么标致,又瞧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那妹子。”丁四笑了,朝叶楠夕点了点头,就转向叶楠玉道,“难怪外头的人都道萧三爷痴情,有这么个水灵的媳妇儿,谁都生不出二心来。”

叶楠玉目中闪过几分尴尬,叶楠夕却面色如常,走过来道:“丁四这是笑话我呢,谁不知道丁侍郎当年为了丁四,连圣旨都敢不接,连郡主都敢拒绝,最后还得了皇上赐婚,这可是享誉京城的佳话,若论痴情,谁人比得上丁侍郎,丁四不知羡煞了多少闺中女子。”

丁四被这几句话说得笑弯了眼:“原来还是个可心的人儿,可惜这么好的人竟是便宜了花蕊那凶婆娘,早知道,应该让你做我家的儿媳才是,也省得你遭那许多罪。[WWwYZUU点]”

这话叶楠夕倒不好接了,于是笑了笑,就看向叶楠玉:“姐姐刚刚在说什么呢?”

提到这个,叶楠玉面上隐隐露出几分喜色,只是同时有又几分为难。叶楠夕不解,丁四便道:“我本是想请玉娘帮我打理一下百善会之事,哪知她偏赶上这个时候有了喜,真是多子多福得令人羡慕。”

“姐姐有喜了!”叶楠夕诧异。

叶楠玉笑着将手放到小腹上:“也真没想会在这个时候有了,士衡才刚到俞川赴任,许多事也需要我帮着打点,如今……”

“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如今又有喜了,有什么比照顾好自个和孩子更让姐夫放心的。”叶楠夕坐在叶楠玉身边,接着道,“再说姐夫是有真本事的人,本不需姐姐太过费心,一样能平步青云。”

叶楠玉听着这话心里欢喜,嘴上却道:“瞧你说的,让人听了可不以为你姐夫多自负。”

“丁四又不是随便什么人。”叶楠夕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看向丁四,接着道,“只是不知四想让姐姐具体帮忙什么,不如说来我听听,或者我能想到法子解决,如此既能解了四***忧虑,也免了姐姐的愧疚。”

叶楠玉一听这话,即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道:“你懂什么,别跟着瞎掺和。”

叶楠夕才回娘家不过两日,就忽然过来她这边,她直觉定叶楠夕是出了什么事97ks.net,多半是受了委屈,所以今日想过来跟她述述。只是因丁四在这,叶楠夕不好开口,她也不好问。

丁四***提议她眼下是接不得了,虽可惜,但也没多少遗憾。所以这会儿正想着早些送丁四回去,然后她才好问叶楠夕回了侯府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知这妹子偏要多嘴。(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只是这时丁四却笑道:“幸好有夕娘提醒,倒是让我忘了还有这么个好人才。”丁四说着就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啧啧道,“论相貌,论家世,论才情,夕娘都是极合适的人选,而且听说你好97ks.net像也曾在百善会里帮过忙。”

叶楠夕含笑点头:“是,当时负责帮大嫂清点账目,还有归拢些卖不出去的杂物件儿送到当铺。”

“这就好。”丁四连连点头,只是想了想,便问,“不过如今你怎么不继续在你大嫂那帮忙?花蕊那婆娘可没道理放过一个好好的人才不用。”

百善会在俞川发展到今日,基本就是由萧,丁,慕,叶几家轮流主持。去年正好是轮到萧家,而明年就该轮到丁家了。百善会之所以这么受勋贵之家热捧,除了参与此事能提高家族声望外,其中暗藏的利益是极其可观的,并且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便利。只是四年才得一轮,在轮空的时候,各大家族也不是就乖乖在一旁看着。相互间的渗透和利益的交换,都是必不可少的。今年虽是萧家在主持,但另外三家的人也是有参与分一杯羹的,同理,明年丁家也是得要分一部分利益出来。

而这利益该怎么分,具体分给谁,就看相互间怎么商议了。

叶楠夕坦然道:“我抱病了一段时间,所以就将此事搁下了,结果这一眨眼,不马上就到年底了么。”

丁四了然一笑,在叶楠夕手上轻拍了拍,表示理解。

叶楠夕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传到现在,已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不过有一点,丁四可以肯定的是,叶楠夕如今跟花蕊的关系必是水火之势。反正明年丁家是必须要添一位萧府的人进来,她原是打算将这个位置交给萧四***,但现在一看,叶楠夕或许更合她的意。

以后让叶楠夕跟着她进出,指定会气死花蕊那婆娘。

丁四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叶楠玉哪会不清楚,于是忙嘴:“她年纪轻轻,哪里帮得上您什么忙。”

丁四笑道:“都说长姐如母,果真四不假,你当夕娘还是未出嫁的黄毛丫头么,她如今也是那侯府里的少,而且自小就及受夸赞,也有过参与百善会的经验,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叶楠玉依旧是不赞同:“可是……”

“你也急着推掉,这事儿我一个人也做不得主,到底是萧家的一个名额,我得回去商量后才能定。”丁四说着就站起身,接着道,“今日倒是没有白来,此事既然有了眉目,我就先回去了,你要仔细注意身体,如今丁侍郎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将丁四送出去后,叶楠玉才皱着眉看着叶楠夕道:“你难道不清楚花蕊夫人跟丁四不和已久,怎么还巴巴赶着凑上来,再说如今萧家能让你出来随意走动。今儿我就当你是凑兴了,不管丁四是怎么打算的,过两日我去替你推了这事。”

“姐姐如今可是双身子,千万不能随意动气。”叶楠夕笑着将叶楠玉扶到踏上坐下,然后才道,“姐姐别着急,这事儿是子乾他应允了我的,花蕊夫人也没有反对。姐姐也清楚,这事儿的好处极大,我若是得了,不仅是对我自己好,对姐夫和姐姐也是有好处的,既然能拿得到,为何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叶楠玉怀疑地看着她:“萧三爷应允你的?”

叶楠夕点头:“这还能骗你,姐姐若不信,明儿回了娘家,直接去问子乾就知道了。”

“夕娘,我知道你之前有帮忙你大嫂的经验,但到底没有真正参与过,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叶楠玉叹了一声,杨旭是京城新贵,她自然对这等勋贵们的社交圈有所接触,因此很清楚这里头藏着多少猫腻。当然,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麻烦也不少。

叶楠夕收了面上的笑,低声道:“我明白的姐姐,你在京城待了六年,我在侯府待了三年,咱都不是白活的。只是姐姐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多年下来,跟姐夫间的感情还这般好,我真的很高兴。”

叶楠玉怔然,好一会才拉住叶楠夕的手问:“夕娘,是不是萧三爷对你不好?你这次回去,他可有为难你。”

叶楠夕摇头:“他对我不错,只是我怎么也得给自己找件事来做,不然依现在这情况,我若一直被关在侯府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连出来串门都是件难事了,我总不能一直靠娘家给撑腰啊。”

叶楠玉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却随后又道:“不过都三年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这事哪能强求的,我又不是姐姐,这么能生,一茬又一茬的。”

“胡说什么,什么一茬又一茬的!”

“不开玩笑了,难得我过来,怎么没瞧着我那两外甥和外甥女?”

“跟娘在厢房那玩着,我让人叫来。”

……

跟两孩子逗弄了一会,分别送了两大红包,叶楠夕便起身告辞。

叶楠玉想着明日又能在娘家见面,加上两小家伙要吃饭了,也就没多留。

叶楠夕出了杨宅后,看着雪后放晴的天,微微扬起嘴角,今日的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

萧时远从路口处经过,一转头,就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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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妒意求保底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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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远一怔,随后慌忙让车夫停车。

叶楠夕将要上车时,就瞧着萧时远从路口那走来,雪后初雾的天,阳光淡而薄,明明是光,却有种雾般的寒凉,就好似正朝她走近的这名男子。

“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走到她跟前,问出这句话时,口微有些起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绿珠有些担心,忙往两边看了看,然后上前一步挡在叶楠夕前,屈身行礼:“回时少爷的话,三是过来看大姑***,这会儿正要回去,时候不早了,三爷或许已经在府里等着三一块用午膳。”

萧时远看了绿珠一眼,目光沉而冷:“我跟夕娘说几句话,你到一边去。”

绿珠木着一张脸道:“请时少爷不要为难我家三,三能走到今日很是不易。”

叶楠夕从被送回叶家,在棺材中醒来,自床上一点一点恢复,从连手都不能动到可以自己吃饭,下床”走路”最后好端端地站在这。这一路,都是三一个人咬牙撑着过来的,这走得有多难”她都看在眼里。

危难时候不见援手,平安时却紧追而来,她就是个丫鬟,也替三觉得不值当。更何况,萧时远此时的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萧时远皱眉:“……,、”

叶楠夕笑了笑,就对绿珠道:“既然时少爷有话要说,你就先走开两步。[]”

绿珠看了叶楠夕一眼”便点点头,往旁退开两步,真真只是两步,不多也不少。

萧时远不愿跟个丫鬟计较,并且还是叶楠夕尊边的丫鬟。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我想去看你,但没有机会”夫人看得很紧,叶家也不可能让我进去。”萧时远叹息”“叶家的口风比侯府还要严,我想尽办法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夕娘”那段时间我过得并不比你好97ks.net。”

叶楠夕心里有些诧异,之前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萧时远这般念念不忘,而且此时他语气里的关切和懊恼听着并不像是作假。这男人,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不比萧玄逊色”连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这种事,他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

叶楠夕摇头:“你误会了,现在我心里对你并没有怨,真的。”

萧时远先是不信”认真看了她一会,眼中慢慢露出几分欣喜,然后低声道:“如此,你会等我吗?”

叶楠夕张嘴,却还不等出声,萧时远面上露出几分苦笑:“你不用说了,我不逼着你,我明白你的苦处。

此时,有马车从路口那经过,正往这边过来,绿珠有些担心,就上前道:“三,时候不早了,再等一会,杨姑爷可能也要回来了。”

两人站在人家门口附近说话,又都生得这般招人的相貌,时间久了,定会引人侧目的。

叶楠夕点头,想了想,便对萧时远道:“你别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以后,你还是喊一声三嫂。”

萧时远脸色微变:“你还是在怨我!”

叶楠夕无奈:“我不怨任何人,更不希望以后会怨谁。[]我不想追究以往到底是谁欠了谁,如今我只是你三嫂。”

萧时远只觉得心口那似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脸色微白,叶楠夕别开脸,往马车走去。

却刚行两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

叶楠夕吃一惊,即一挣,却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愈加收紧。

叶楠夕沉下脸:“放肆!”

“夕娘,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萧时远眼睛有些发红,似太过激动,口微微起伏,因此说话的声音略大。

绿珠慌忙上前:“三!”

却这会,刚刚行来的那辆马车正好在旁边停下,随后车帘子被掀起,萧玄从车内走下,面色如常地朝他们走来。

绿珠脸色微白,忙低声道:“时少爷,你快放开三!”

叶楠夕却觉得抓在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整个手掌几乎都要麻掉了。萧玄一步一步走来,脚步声沉而稳,不急不缓,叶楠夕反而平静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萧玄走进后,淡淡瞥了他们连在一起的那双手一眼。

气氛沉重得似要凝住一般,绿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因叶楠夕的不挣,萧时远心里忽的一沉,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甘地慢慢松开手。

萧玄看向叶楠夕:“以后出来,身边多带个人。”

叶楠夕淡淡一笑,如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往他的马车那看了一眼:“你可是要与我一块回去,还是另外有事要忙?”

“我晚上回去,那副画我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

叶楠夕点头,就转身上了马车,绿珠忙跟上。马车走开后,叶楠夕掀起车帘的一角,便看到他们俩还站在原地,也不知在说什么。同是高大修长,相貌英俊的两男人站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下,远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就好似侯府表面的繁华光鲜般,看着令人艳羡,却不知底下藏着多少令人胆战心惊的秘密。

不多会,萧时远先转身走开,萧玄也跟着回了自己的马车,叶楠夕放着车卒,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慢慢回忆,和仔细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

而这边,萧玄上了马车后,车内等他多时的人便看着他,抚掌而笑:“你这位夫人,倒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萧玄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凤九娘又道:“我一直怀疑,这次的事跟那位时少爷有关,陆新的下落他或许会知道。”

萧玄沉吟一会,便问:“说来听听。”

“时少爷跟陆新曾是同窗,两人虽算不上深交,但平日里也都有往来。而去年,帮里的兄弟曾见过萧时远跟老九在江上一块听曲。老九是晋王身边的人,晋王想收拢燕将军由来已久,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朝中粮草迟迟发不出去,若这笔银子再不及时送到,燕军的情况则令人堪忧。晋王就等着燕将军走投无路时,不得不去求他,这样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燕将军收入旗下。”

萧玄未置评,凤九娘接着道:“陆新自当上总管后,手里管着那么庞大的一笔银子,自然是极引人注意,更何况这笔银子还是专门为燕军准备的。老九常活动的地方在晋北,离俞川有四五百里,不可能时时盯着这边,所以他自然需要在这找一位能帮得上忙的人。”凤九娘说到这,就看了萧玄一眼,忽然转了话题”“早就听那位时少爷对嫂子用情至深,之前还以为是别人以讹传讹,今日一看,我才算是信了。”

萧玄面上不见愠色,只是问一句:“什么意思?”

“刚刚时少爷那句话你不是也听到了,你能给的,不能给的,他都能给。”凤九娘生得一双极是好看的凤眼,但凡看到她那双眼睛的人,总会忍不住想看她到底是何等面容,只可惜无论春夏,她面上都蒙着一层黑纱。说到这,凤九娘轻轻一笑,媚眼如丝”“能让男人如此自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无非就是权和钱皆握在手中,时少爷只是寄住在侯府的亲戚,本身是无权又无钱,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

“你想说他投靠了晋王,可有确凿的证据?”

“没有,只是女人的直觉罢了。”凤九娘摇头,跟着又道“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证明我的直觉是否准磉。”萧玄眸光微冷:“你想把夕娘拉进来!”

凤九娘叹一声:“你心里清楚,燕军那边等不了太久,而且这笔银子已经报上去了,到时若拿不出,又找不到陆新的下落,那不仅是燕军形势堪忧,就是你我也逃不了责难。、”

萧玄沉默一会,终是摇头:“不能把夕娘牵扯进来。”

凤九娘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既然这么护着她,为何又不好好待她?”

萧玄半阖着眼,未应声,凤九娘咯咯一笑:“你们男人,总自以为了解女人,却不知很多时候,那做的都是蠢事。你不想将她牵扯进来,你又怎知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参与?、”

萧玄抬眼:“她的事,你别管。”

凤九娘摇头:“你果真是不了解女人,你那位夫人,看着不言不语柔柔弱弱的,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样。其实心里住着一头豹子,她是那种专门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女人。偏上天还给她那样一副容貌,又让她经历了这样一番事,过后依旧能令那位时少爷念念不忘,神魂颠倒,你小心,最后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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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真相

入夜,叶楠夕用完晚饭不久,萧玄就回来了,并且身上还带着几分酒气,也不知是喝的什么酒,被这屋里的暖气一烘,竟有种清冽的香。[WWwYZUU点]叶楠夕此时正翻看以前自己帮萧慕氏整理百善会账目时所记的笔记,知道他掀帘而入,却眼皮也不抬,只漫不尽心地道一句:“你回来了。

丫鬟捧着盥洗之物鱼贯而入,萧玄依旧是自己擦了脸,又命人给自己备一碗醒酒汤,然后才走到叶楠夕身边。

“等我看完这个。”叶楠夕此时正算着账目里的一些细项,便随口道了一句。

越来越有些看不清她了,瞧着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看的妻子,想起白天时凤九娘说的那句话,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见她手中的册子还有好些没有翻,他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绿珠将醒酒汤端进来,他在桌子上敲了敲。绿珠将醒酒汤放下后,又给叶楠夕稍微移了一下烛台,就轻轻退了出去。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叶楠夕总算翻到最后一页,然后轻轻吁了口气。

此时萧玄也已喝了一口醒酒汤,只是因这汤的味道有些重,他皱了皱眉,便放下了。以往,他喝的醒酒汤都是叶楠夕亲手煮的,如今借丫鬟的手,味道就变了。在军营的时候,连发酸的面饼都吃过,如今竟就受不了一碗汤的味道。回来几年,很多习惯似乎真的比以前讲究多了,萧玄手放在桌上抵着脑袋侧着脸,一边看着一脸专注的妻子,一边回想这三年他在俞川的日子。时间久了有些事,他终是学着慢慢适应,但有些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

叶楠夕合上册子,正打算跟萧玄说一说她今日跟丁四谈的事,却还不待她转头,萧玄忽然就喊了她一声:“夕娘……”

这个声音!叶楠夕只觉得心头一颤耳边似又回响起那句梦魇般的话。每次喝了酒后,萧玄便会觉得嗓子有些发粘,于是微咳了一声,才接着道:“你以后别跟子迩走得那么近。”

叶楠夕僵硬地转过脸,怔怔看着他:“你,再说一遍。(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萧玄一怔,却瞧着叶楠夕面上的表情后不解道:“你怎么了?”

是这个声音,低沉,微哑,带着几分感,低缓温柔的语气宛若情人的低语。真的是冉,没有错,确实是他!

确定后,内心深处有一片似连她自己都无法触及的地方,隐隐痛了一下,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一时间失了声。

见她忽然就呆在那,萧玄不解站起身走过去,抬手在她额上碰了碰:“不舒服?”

叶楠夕怔然回神即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萧玄一怔微皱起眉头,觉得嗓子更加不舒服了,便又轻咳了一声。

他今天喝了酒,所以声音听起来才比平常低沉了几分,这么说的话…叶楠夕打量了他片刻后,就开口问出一句:“我喝下毒药的那天,你是不是也喝了酒?”

萧玄没想她会提这事,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怎么问起这个?”

叶楠夕再问:“回答我,那天,你是不是喝了酒?”

见她表情异常认真,萧玄便点头,然后有些迟疑着问:“是喝了一点,你,都记起来了?”

果真,是他!

叶楠夕站起尊,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思绪纷乱如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既能亲手对她下药,此时此刻却又表现得这么坦然,并且看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真情!是他人格分裂还是她神思混乱了?

“你怎么了?”见她脸色越来越白,萧玄便抓住她的胳膊,抬手又往她额头上探了探,沉声道“不舒服就说一声。”

叶楠夕皱眉拨开他放在她额头上的手,然后抬起脸,看着他问:“为什么?”

“什么?”萧玄正要放开她,却听到她忽然这么问,正要松开的手又收紧了。【叶*子】【悠*悠】

叶楠夕慢慢整理思绪,面上的表情渐冷:“只是因为怀疑我跟萧时远有染,所以就要置我于死地?既如此,为何又要答应接我回来?即便是想修补颜面,那我提出和离之事不是正合你意?既不喜欢,却又要死死拖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玄慢慢放开手,烛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令他整张脸都没入影中,而他面上的五官在这一刻看起来,竟是俊美得令人心悸。

“你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里有诧异,甚至还有几分失望“你以为是我给你下的毒。”

或许是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没有了,所以除了震惊和不解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参杂其中。因此她在片刻的震惊后,也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自然也听出萧玄此刻的话中另有他意。

忽然想起祖母对她说过,她出事的当天,萧玄并未在府中,而是在书院。

难道……不是?

可他刚刚却又承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站得笔挺的男人,她迟疑了好一会才问:“我出事当天,你在没在府里?”

萧时远沉默一会才道:“白天你出事的时候我未在,晚上回来后才知道你服了药。”

他似乎没有必要骗他,而且这等事,她到时一问便知。

叶楠夕只觉得口舌有些干,想了想,又问:“那你,那天有没有喂过我什么?有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萧玄皱眉,打量着她道:“你不是都想起来了?”

是她误会什么了吗?似乎只要一想关于他的事,头就疼得厉害。似乎只要一触及到他的事,她几乎是反的出现抵触的情绪。那种骄傲的,不允许低头的情绪在抵抗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就好似,她要彻底将这个男人从生命里抹去一般。

两种情绪在拉扯着她,似要将她生生分成两半,头胀得厉害。

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可同时心底却是一片茫然。

“那天,你喂我的是什么?你可曾对我说过永不弃的誓言?”叶楠夕看着他没在影中的眼睛,却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话一落,他便伸出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出两字:“说过。”

她抓住他的衣服:“那你,喂的是……什么?”

“解药。”

竟然,是这样的〖答〗案,叶楠夕忽然生出几分可笑的感觉,可是还不等她扯开嘴角,就已闭上眼。

冬日的夜,深重而浓黑,她心底紧绷着的那弦松了下去,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只是她心里却清楚,当她再次醒来时,这忽然冒出的情绪将再次被掩埋。

翌日一早,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叶楠夕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才慢慢坐起身,然后转头看着旁边的位置,昨晚,他好像是在这里睡了一晚。

这个男人,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她之前是误会了,他的确是护着她的,却为何,她即便不用问,心里也清楚,他心里并没有她。

叶楠夕了口,发觉昨晚那等心悸的感觉此时竟再寻不到丝毫,只有淡淡的怅然留在心间。关于他,也仅有这几日相处的印象,她沉默了一会,便笑了笑,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去。

今日,是父亲的寿宴日,也是她恢复自己名声的重要日子,听说丁家也有人过去祝寿,她需盛装打扮着过去才行。

既然是要秀恩爱,那萧玄今日自然是不会单独骑马,于是着装好后,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叶楠夕便将昨日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对他道了出来。

萧玄一听,即不卒同地看了她一眼:“此事你最好别参与。”

“你是担心夫人会对我有意见,还是另有他虑?”

“百善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涉及了大额的银钱,又有那么多世家大族参份其中,你别去沾惹。”

这些,她当然知道,并且早就清楚。

叶楠夕沉默了一会,就转了话题:“你知道,那天我并非是自尽,是吗?”

萧玄未开口,叶楠夕淡淡一笑,接着问:“你既能寻到解药,那么自然知道毒药是哪里来的。”

萧玄依旧没有开口,此时马车已经走到街市中心处,能明显感觉到车来人往的热闹,只是周围的嘈杂的声却将车内的沉默衬得愈加静谧。

叶楠夕也没有催着他开口,坐了一会就拉开车窗帘的一角,往外面看去。

总算明白,为何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觉得新鲜,因为再怎么新鲜的事,看了二十年,也都会习以为常。

美人倚窗而望,惹到街上好些浮浪弟子朝她这追着张望,萧玄面色有些不好,叶楠夕淡淡一笑,便放下帘,然后看着他问:“毒药是huā蕊夫人找来的是吗?”

萧玄依旧未开口,叶楠夕便接着道:“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到底是你母亲,你很难开这个口,我能理解,只是为什么呢?”叶楠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是替你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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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调戏

……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叶*子】【悠*悠】”萧玄总算开口,叶楠夕却是笑了,看了他一会,然后道:“即便我信你,却也不敢信huā蕊夫人。”

萧玄看了她一眼,因马车动晃的关系,她戴的那对垂珠耳坠一直在晃来晃去,晃出一层柔和的微光,再被那张脸一衬,倒令人一时半会移不开眼。

片刻后,他才道:“我并非是敷衍你。”两人原本是对坐着的,叶楠夕听了这话,忽然起身做到他身边,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道:“那夫君是做好准备,从此刻起,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了?”

萧玄不防她会做出这样的举止,一时有些愣住。

“夫君是打算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从此以我为重,我往西,你绝不会往东?我往南,你绝不会往北?我逛街,你跟陪?我吃糠,你咽菜?我睡觉,你打扇?我起床,你端水?我上茅厕,你提马桶”

分明是故意跟他抬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萧玄脸色有些铁青。

叶楠夕说完后,也不管他什么脸色,自己先就笑了起来。这样可恶肆意又令人无可奈何的笑,是他第一次看到,心里隐约有种气到的感觉,却又不知要拿她怎么办!以前,她从不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言行举止,似怕他会厌烦她,所以事事都带着一分小心。

叶楠夕笑完后,就抬手在他前轻轻抚了抚,柔声道:“夫君,你若真有此等觉悟”妾身必安心居于内院回报夫君此情。”

那手,就那么自然地放在他前,再看她笑意下藏着算计的眼,他欲要斥责的话莫名地”就吞了下去。却这会,马车忽然转头,避开一辆从前急驶而过的马车,这一避让,车轮即压到路边的石子,车厢猛地震了一下,叶楠夕被震得失去平衡”马车的惯带着她往萧玄身上扑去。

刚刚一直动晃的耳坠儿甩到他的下巴上,微凉的耳珠从他唇上擦过,鼻间闻到一股说不出名的淡香。(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他胳膊收紧,便稳住她被马车带得倾解的身体。

好嘛,才吃完豆腐,自己就立即给他来个投怀送抱。

膛够宽阔,触感也是不错,叶楠夕在心里评价了一番,然后才从他怀里缓缓起身,有些揶揄地笑道:“幸好夫君眼疾手快,这意外果真是无处不在。”

不等萧玄开口,车夫已转头道歉”并问他们有没有事。

萧玄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有种,一直被她调戏的感觉,凤九娘说她是头猫子,可此时在他眼里倒更像只使子的小猫,分明是不在意他”偏又爱招惹他。挠过来的爪子,力道掌握得很好,只挠得他心里痒痒的,让他完全无法生气。

只是以前从没有这般相处过,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此时车夫的问话倒让他有种被解围的感觉。扶着叶楠夕坐稳后,他便对外道了一句:“无碍,快到叶府了吗?”

“回三爷,前面就是了,刚刚也不知是谁家的马车,简直是目中无人,让三爷和三受橡了。”

叶楠夕轻轻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就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果真是到娘家了。

“刚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两人下车后,叶府的管家即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周围的目光即刷刷地朝他们这看过来。叶楠夕趁机对萧玄娇嗔地道了一句,那声音和语气还有神情,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间。

于是周围看过来的目光,有的难免就多了几分失望,有的则是微微松了口气,有的却只是淡淡一笑,朝他们领首致意,然后先一步进了叶府。

萧玄只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堵在口,若说被她气到,倒也不至于,但就是觉得有种被吊着的难受。[WWwYZUU点]明知她是带着算计的亲近,偏她这般的言行举止,竟还让他看起来有种可恶的顺眼。

叶府似因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关系,所以这一日前来祝寿的人特别多,无论收到帖子的没收到帖子的,都备着礼物上门来。虽说今日的主角是叶明,但实际上这些前来祝寿的人,很大一部分是为看叶家和萧家的热闹来的。

之前叶楠夕和萧玄还没有到的时候,倒还有些人在暗暗打听,眼下,两人亲亲热热的从马车下来。男的丰神如玉,女的艳光四,各自眼里都含着笑,哪里有半点不和的样子。

“倒不像是在做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谁知道,做戏若让人看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听说这萧三被送回娘家的时候,是断了气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我听说萧三只是躺进去罢了,是云山道长给算的一卦,好像是说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命中大劫,兴旺大家。”

“真有这样的事?那怎么还传出萧三跟别人好上的话?”

“这事儿真说不准,不过依我看,不管是不是真有这一卦,也不管那些流言是真是假,萧三如今的确是渡过了一劫,你瞧她今日这气色。”

“这倒是,如此说来,是真是假还另说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萧三过来了。”

年氏笑眯眯地领着叶楠夕在众女眷之间走了一圈,帮她拉近跟这些年长的贵妇人间的关系,然后笑着道:“老爷的寿宴还得一会才开,你先去那边跟老太太说说话,待宴席开后,你随老太太一块出来。”

叶楠夕刚应声,只是还不待走开,年氏身边的丫鬟就走过来道:“太太,丁四过来了,正在前厅跟柳府的大说话。”

年氏笑了,跟旁边的众夫人告了声罪,就起身迎客去。

那丫鬟又对叶楠夕道:“丁四也问起二姑娘了。”

年氏心里会意,便对叶楠夕道:“正好,夕娘就随我一块过去。”

两人走到前厅的时候,便见萧玄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这边了,眼下正跟丁四说着话。周围还有好些个贵妇人和媳妇子,正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往里走,笑语声喧,好不热闹。虽说丁四跟huā蕊夫人不和,但丁四***娘家多少也沾了点皇亲的关系,所以论辈分,萧玄也算是丁四***侄儿。

“正说着你呢,这就来了。”瞧着叶楠夕后,丁四即朝她招手,然后又对年氏道”“你家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娄么不见三姑娘和四姑娘。”

“都在老太太那边呢,之前老太太才说好些时日没有看到你了。”年氏一脸亲热地迎过来”“怎么没瞧着丁侍郎?”

“去院长那边了,我是瞧着子乾,想着许久不见了,就拉着他先陪我说会儿话。”丁四说着就看向叶楠夕”“昨儿我跟家里的长辈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若能到我身边帮忙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此明年的百善会我也能轻松不少。却不知你主意定了没有,若是定了,我便能提早安排。”

旁边的几个贵妇人媳妇子,包括年氏,都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因此丁四这话一落,大家不由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叶楠夕。有嫉妒,有羡慕,有诧异,也有不解。

叶楠夕不禁赞一声高明,丁四趁着今天这个日子,在大家面前将此事道出,那么就算到时huā蕊夫人对人选之事有任何异议,也都难以改变这个结果。

“四能这么看得起,我自是没有不尽心的。”叶楠夕说到这,就笑着看向萧玄,接着道”“刚刚过来的路上,子乾还对我说,我年纪轻,经历的事儿少,懂得的事儿更少,只是他又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指点,所以以后少不得是要麻烦四多多照顾了。”

“这个好说。”丁四呵呵一笑,就看了萧玄一眼“你就放心吧,难得你放心将自己这么个娇滴滴的媳妇儿送到我身边,我能不好好照顾的。”

叶楠夕走在萧玄旁边,拿胳膊轻轻磨着他的手臂,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像猫,挠一下就离开,然后又悄悄过来,再挠一下。

有种娇嗔的狡猾,这女人……

萧玄瞥了她一眼,再看周同一个个暗含深意的目光,只得对丁四点头道:“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年氏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倒实实在在吃了一惊。叶楠夕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这些女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可眼下,二姑爷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在作假。

在huā蕊夫人和叶楠夕之间,他竟真的站在叶楠夕这边!

这丫头,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却她们正就这个消息各怀心思的时候,忽然听闻前院的下人报了一声,寿宁侯府的时少爷带着贺礼上门来了。

年氏暗吃一惊,赶紧看了叶楠夕和萧玄一眼。

按说,萧时远会过来祝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他也曾是叶明的学生,哪有老师过寿,学生不上门祝寿的道理。

可,这个时候过来,年氏心里却生出几分不安。而旁边稍稍知道点消息的女人,赶紧相互看了一眼,终于等到好戏上门了。

今天去了一趟医院,比较忐忑,所以耽误了码字,更新晚了,大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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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平分秋色

萧时远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八团天马纹阔袖长袍,鲜亮的颜色再配上他那双狭长的凤目和斜飞的双眉,略偏柔却又极其张扬的气质,顿时间就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叶*子】【悠*悠】

看着似带着一团明火,从外缓缓走进的身影,叶楠夕微诧。前两次见面,他都是穿着淡色简朴的衣裳,并且好像是刻意收敛了情绪,所以虽容貌同样出色,但并不似今日这般惹眼。红色华服,当真是配极了他,也是直至此刻她才发觉,萧时远的五官,简直是致到了宜男宜女。

萧玄的五官亦称得上俊美,但似乎是曾从军的关系,所以他身上总还带有几分冷峻,只是与军人的冷硬刻板相比,却又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或者说,跟萧时远此刻这种由内而外流露出来的张扬相比,萧玄给人的感觉就是恰到好处的克制。

“原来三哥和三嫂也过来了。”萧时远进来后,即朝萧玄和叶楠夕这过来,嘴角微扬,袖袍轻甩,负手点头。那动作,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完全没有等着看热闹的人所希望的别扭和尴尬。旁边几位媳妇子皆忍不住偷偷瞟了好几眼,暗道萧家怎的都出这般好人才,一个萧三爷就已是人中龙凤,如今这位时少爷更是惹人眼目。

而令好些人诧异的是,萧时远的话一落,萧玄即和气地笑道:“出门时我还跟你嫂子说要叫上你一块来的,哪知你已提前出门,只是怎么却比我们晚到了。”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眼,倒没想,他睁眼说瞎话也能说得这么顺溜!

萧玄问得自然,萧时远接得也顺畅:“之前在淀阁定了一方紫墨,时间有些赶,我就早早去看着,所以才迟了些时候。筵席还没开吧1

怎么三哥和三嫂子都在这说话,院长呢?”“你是来得巧。(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萧玄漫不尽心地一摆手,示意他随自己走“我们也是刚刚到不久,我还未去见院长,正好与你一块过去。”萧时远领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鼻三哥请。”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离去,朱袍玄衣在寒风里轻舞翻飞,结伴而行的修长身影悠然地走进薄雾般微冷的阳光里,留一众妇人站在那屋檐下暗生叹息。

就,………,只是这样?

到底那传闻是真是假,谁也看不出个道道来。

旁边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女人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失所望,更有人心里生出不可言说的失落感。

年氏不禁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刚刚萧时远过来时,只是对她礼貌地领首,既没有刻意疏远,也没有表现得过于特别,两人之间真看不出什么。

叶楠夕知道旁边许多人都在暗暗打量自己,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年氏笑了一笑。年氏即往旁招呼道:“他们男人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咱也该都入席了,老太太应该已经出来了,大家都进后院去吧。今儿老太太高兴,特意让人挖出几坛梅huā酒,就等着你们几位过来了再开封呢。”丁四笑了:“那感情好,叶老太太酿的梅huā酒可是一绝,去年送我的那两坛,我家老爷还舍不得喝呢,今儿我是真有口福了。”“瞧您说的,这话待会儿你可得说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太高兴了,也就不管我们几个有多谗,保准先将送您的梅huā酒备出来。”一众女眷都笑了,丁四亲热地拉住叶楠夕的手笑道:“我说怎么就跟你这么投缘呢,原来是你们叶家的水土好,养出来的女人是一个赛一个的会说话,一个赛一个的讨人欢心。(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叶楠夕笑道:“四难得这般看得起,何不以后常带着自家姑娘和哥儿过来走动,我想老太太别的不管够,这梅huā酒准是管够的。”丁四点头:“你果真是知我心,我是正有此意呢。”

年氏又是一诧,同时心里亦跟着一喜,虽说她跟丁四平日里也有来往,但关系并不算亲密。丁氏在俞川是大族,族里还有数人在朝中为官,以后若是能跟丁家往来得亲密一些,倒也不用担心跟侯府的关系淡去。而且,她听闻丁家的姑娘教养很好,早有心想从中为峰哥儿提一门亲。

年氏看了叶楠夕一眼,这丫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才各怀计较的几个女人才下台阶,没走上几步,就又听到下人传陆九漕帮的陆五爷和陆七爷带着贺礼前来祝寿。

丁四回头,往大门那看了一眼,然后道:“叶院长跟陆九漕帮的人也有来往?”

年氏淡淡一笑:“那漕帮的大当家和手下的几个兄弟,以前都曾跟老爷学过几个字,从此就将我们家老爷认作先生了,每年的这一日,他们都会备礼上门祝寿。虽说都是些莽汉子,但对我们家老爷倒都是恭恭敬敬的,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也会来请教我们家老爷。”正说着,就瞧下人领着两个衣着得体,身材壮的汉子从外进来。

紧跟着,又见一位披着宝蓝底缎面披风的年轻公子从外进来,浓眉大眼的,看起来甚为顺眼。并且进来后,瞧着那两漕帮的汉子,似怔了怔,随后就点点头,也跟着一块给叶明祝寿去。

丁四便问:“那位公子是谁?”

“是我们府陆姨妈家的公子,前几年一家子搬去京城,如今陆姨妈又送了这哥儿回来,前几日已进了俞川书院。”

丁四点了点头,便继续往里走,只是行了几步后,似想起什么,又道:“这么说来,贵府的陆姨妈跟那陆九漕帮的当家是亲戚?”

年氏笑了笑:“算是同宗同族。”

叶楠夕听了这消息,倒是有几分诧异,原来陆姨妈家跟漕帮大当家还是亲戚,难怪真哥儿虽看着是挺傲娇的一娃,但那脾气瞧着也挺冲。

没多会,筵席便正式开了,里面热闹的声音在外面隐约可闻。

凤九娘算着里头差不多已酒过半旬,就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等了一会,总算瞧着刚刚进去的陆七出来了,正往她这边看。凤九娘这才下车,往叶府大门走去。

梅huā酒果真不负盛名,入口顺滑,唇齿留香,叶楠夕便忍不住多贪了两杯,结果过了两刻钟,她才隐约感到后劲。吃了半碗米饭勉强压住后,却反觉得胃有些胀,于是跟老太太低声说了一句,便起身暂时离席。绿珠要跟着,叶楠夕摇头,她就不过是出去散散酒气罢了,顺便去看看文姨娘,倒不用丫鬟时时跟在身边。

只是刚从huā厅出来,就瞧着一个面生的小厮在走廊口那朝她这探头探脑。叶楠夕瞧了两眼,认出是专门在前院伺候的小厮,心里狐疑,便移步走过去。

“有位叫凤九娘的想见二姑娘一面,在竹篱笆那儿。”那小厮瞧着她走过来后,忙低声道了一句,然后就低头走了。

凤九娘找上她?

前儿半夜过来找她丈夫,今日又挑了这么个日子上门找她来,可真有意思。叶楠夕想了想,便抬步往外走去,竹篱笆是叶府huā园的一角,夏日时那里绿荫成片,是乘凉的好地方。

眼下是腊月寒冬,那个地方就只剩下枯藤荒草,自然是没什么人过去。

陆真酒量一般,偏那两漕帮的兄弟跟他坐了一桌,两人都是极好酒的,陆真又是少年心,不想叫人笑话,不免就梗着脖子喝多了。幸好他在醉倒前,因膀胱先受不住,这才接着解手的由头脱身出来。

叶楠夕听完凤九娘的意思后,看了看她一直戴在面上的黑纱,笑道:“这等事,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知道三是个心如明镜的人儿,此事跟三爷有莫大干系,若再寻不到陆新的下落,三爷怕是要担大责的。”

“那都是男人在外头的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姑娘既有这怀疑,何不直接找萧子迩问去。”

凤九娘看着叶楠夕淡淡一笑,只是因她面上蒙着黑纱,所以那笑容看着并不明显,但那眼里的神色却极其明了。叶楠夕挑了挑眉,就看着她问:“姑娘既是在求人,却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只是怕会吓到三。”凤九娘说着,就抬手解下蒙在面上的黑纱。

那是一张被烧毁的脸,若是将右半边脸遮住,她无疑是个美人,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却也足够吸引人了,但……

叶楠夕一时无话,凤九娘又将面纱戴上,道了一声“我等三***消息”然后便转身走了。叶楠夕在那站了一会,便叹息地摇了摇头,打算回厅里去,却刚转身,就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红得耀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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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套话

【二更】

萧时远没想到她果真在这,今日他过来,就只是为看她一眼。【叶*子】【悠*悠】刚刚本是打算提前离开的,却离席去找叶明时,好似瞥见她的身影,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他明白她今日为何特意同萧玄一块过来,既然萧玄可以帮她洗清污名,他也一样可以,既然萧玄可以为她做戏,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别担心,我就只是过来看看你。”萧时远走近后,不等叶楠夕开口,就先道了一句。

叶楠夕淡淡一笑:“我得回去了。”

萧时远即张口:“等一会。”

叶楠夕询问地看向他,萧时远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后,终还是叹息一声:“你回去吧,小心别冻着了。”

叶楠夕转身,却走了两步后,迟疑了一会,又回过身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可还好?”

萧时远目中微喜,随后就扬了扬嘴角:“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知道该怎么做,他日,我定会让你重得自由身,回到我身边。”

叶楠夕愣了愣,然后垂目,面上露出几分沉思。

萧时远见她似心里有忧虑,便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楠夕抬眼,浅笑地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别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是在关心我?”萧时远看着她,往前一步。

叶楠夕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什么算了!”萧时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叶楠夕挣开他的手,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叹了口气:“你如今尚是寄人篱下,何须为了跟他赌气,将自己弄得这般······锦袍绣缎,你是许了什么出去,才拾掇出这样的一身?还是你去沾了赌桌?”

果真是关心他·却原来担心的是这个。(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萧时远笑了,枯藤老竹下,残雪衰草旁,一身红衣的他忽然一笑,竟真有种令人惊艳之感。叶楠夕心中暗暗纳罕,自小寄人篱下的孩子,怎么会生出这等自傲的贵气。

“你放心,若真是要赌,我还不屑去那种地方。”他说着就看了看自己的衣袍,然后再看她·目光放柔了,“你以前说过,红色很适合我。”

叶楠夕愣了愣,本想问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只是张嘴时,却改了口问“你在外并无进项,既不是去赌,难不成是跟别人借的?”

萧时远看着叶楠夕,柔声道:“夕娘,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

叶楠夕眉头一皱·就转过脸:“算了,我也不管你这许多事,你赌也好·借也罢,都与我无关。”她说完就要走,萧时远急忙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不让你担心便是。”

叶楠夕收住抬起的脚,却未回头,萧时远无奈道:“也无法与你细说,总归是我参与了百善会之事·所以如今才有了许多进项。你放心·以后我是只有越来越好的,身上寄人篱下四字·很快就会没有了。

叶楠夕回头:“百善会?那你如今是在帮花蕊夫人?”

萧时远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叶楠夕沉吟片刻·便道:“明年我便会去丁四身边帮忙。”

萧时远一怔,随后笑了:“很好。”

叶楠夕轻轻一叹:“是很好,若真是能成的话,以后我出入也方便些,就是担心花蕊夫人会反对,都说丁四跟花蕊夫人不和。”

萧时远想了想,便问:“丁四是否已经应下?”

叶楠夕苦笑:“即便是应下了也保不准,若是花蕊夫人极力反对,难道丁家还真能为我跟花蕊夫人翻脸。[WWwYZUU点]”叶楠夕说到这,就看了萧时远一眼,幽幽道,“再说,花蕊夫人对我,还能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看着她这般失落忐忑的模样,忽然想起听闻她噩耗的那一日,萧时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楠夕叹息:“若是我一开始就能立个大功,确确实实帮上了大忙,花蕊夫人也就没反对的理由了。”

萧时远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沉思。叶楠夕再打量他一眼,然后道:“已出来好些时候,我需得回去了。”

萧时远也知道他们再在这待下去,定会让人看到的,到时他今日的苦心可就白费了。即便不想让她走,却还是点了点头,末了又加一句:“你无需过于忧虑,我会替你想法子的。”

叶楠夕没应他这话,转身就离开了那,只是当她出了园子,将转弯时,陆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一把将她拽到另一边去。

叶楠夕吃了一惊,不知道他真是要做什么,只是挣不过他的力道只得随着他走。小时候,他和她也曾这般玩过,只不过邢时是她拉着他的手在前面跑,他在后面满头大汗地跟着。整个叶府的布局,不管哪个角落,都被他们俩寻着玩过。

其实也就跑了一小段路,绕过一堵粉墙后,陆真就停下了。

叶楠夕喘了几口气后,就要开口,陆真却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叶楠夕便听到有女眷的交谈声自远而来。

“这叶府的园子布置得真好,果真担得上奇巧二字。”

“那还用说,叶院长是风雅名士,这园子自然是不会流俗。”

“刚刚我好似瞧着萧三到这边来了,怎么走走到这了,还没瞧着她?”

“走,进那里面看看。”

女人们的声音慢慢远去后,叶楠夕看了陆真一眼,陆真撇了撇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叶楠夕低声道:“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喝了不少酒吧。”

陆真瞪了她一眼:“你——你就不会小心点,明知今天这么多人,还乱走什么!”

瞧着他一副脸红脖子的模样,叶楠夕低低一笑:“是是,是我太不小心了,多亏有你,不然我准又惹一身腥。”

陆真瞅着她一点都不像是反省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憋得脸通红通红的。叶楠夕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眼,摇头道:“才多大,就喝这么多酒,别站着吹冷风了,快回去让人给你拿碗醒酒汤,今日府里应该早就备下这些东西了。”

“你又比我大多少!”陆真气呼呼地道了一句,转身就走,只是刚走没两步又回头瞪着她,“你还不回去,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叶楠夕一边走出去,一边道:“小屁孩脾气还挺冲。”

“你······”陆真也不知是喝酒上脸的关系,还是被她气的关系,总归那脸上的暴涨的血色一直就没下去。

叶楠夕也不理他满脸气呼呼的表情,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叹道:“比我高许多,看来这些年却是是长大了不少,是不能再将你当成小屁孩了。”

陆真一怔,叶楠夕已转身,然后又回头对他笑道:“刚刚谢谢你了。”

陆真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嘟哝一声:“谁要你的谢。”

叶楠夕回到花厅时,宴席也已经吃了七七八八了,她坐下又陪了一会,就有小丫鬟过来跟她说萧玄要告辞了,问她是不是一起回去。

叶楠夕点头,然后有些歉意地向叶老太太告辞。

叶老太太对她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因此面上的神色很是温和,而且她想知道的事,已经从徐妈妈嘴里了解了,所以只叮嘱了叶楠夕几句,让她无需时时记挂娘家,然后便让她离席出去。

上了马车后,叶楠夕直接坐在萧玄旁边,然后有些乏力的闭上眼,后背靠在车壁上,一边身子则倚着他的胳膊。

萧玄侧过脸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嗯……”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就微微张开眼看了看他,然后又闭上眼往他身上挪了挪,低声道,“脑袋有些胀。”

马车跑了起来,萧玄只得微侧过身,扶着她的胳膊道:“回去吃两粒清酒丸,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叶楠夕也将身子一侧,然后顺着马车晃动的力道,往他身上一趟,头就枕在他的大腿上。萧玄愣住,垂下眼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她,被她枕上的地方即传来明显的温热感。

她这是……实在是,大胆!

“愣着干嘛,快帮我揉揉。”她忽然开口催了他一下,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的口吻。萧玄将有些僵硬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手掌触到的是温热的呼吸和滑腻的肌肤,这等微微的触感像是挠在他心上一般,可他却有种想捏死她的冲动。

叶楠夕睁开眼,看着他一脸纠结的表情,忽然嗤笑了一声,然后道:“不让你白干活的,你让我舒服一下,我告诉你几句你不知道的话。”

萧玄皱眉:“什么话?”

叶楠夕又闭上眼:“先揉了再说,我脑袋胀,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你想听的。”

于是,侯府的萧三爷开始了人生中为妻子服务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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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出事

萧玄从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他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并且稍大一点后就很少跟丫鬟待在一块,从能跑能跳开始就都跟府里的小厮混在一起,更别提从军的那段日子了。【叶*子】【悠*悠】

二十余年的人生,真正跟他走得近的女子没几个,叶楠夕算是其中但前面那三年,他偶尔回府一次,基本都是叶楠夕在服侍他。虽没有给他捏过肩捶过腿,但端茶倒水服侍更衣等事却是免不了的。

可现在······萧玄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张惬意的脸,想起以前她温温顺顺的样子,再看此刻她脸上浮出那抹淡淡的红,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就重了几分。叶楠夕蹙着眉头嗯了一声,然后抬手自己在眉心那轻轻捏了捏,低声道:“本来不怎么疼的,被你一揉,反更疼了。”

有些含糊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配上她此刻这番模样,看起来真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萧玄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掌移到她脸的一侧,修长的手指97ks.net轻轻拨动她戴在耳上的那颗花生大小的珍珠坠儿。

叶楠夕睁开眼,便见正倚着车壁的他也正在垂眸看她,似因车内光线微暗的关系,令他看起来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两人的目光静静对视了一会,萧玄的手指97ks.net移到她下巴处,微凉的手指97ks.net在她唇上轻轻描画。暧昧的气息从绵长的呼吸中透出,溢满整个车厢叶楠夕觉得心口处微跳了一跳。

有种熟悉的感觉浸入心里,叶楠夕回过神,眉头微蹙,便轻轻拨开他的手,就要坐起身。

萧玄似乎很享受这一刻,便看着她低声问了一句:“不再躺一会?”

叶楠夕已经起身,萧玄也不恼,顺势扶了她一下,待她坐起来后便倾身过去。叶楠夕即往旁一躲于是他的唇便从她的嘴角边擦过,唇上传来微痒的触感,却带起心头的失落。[WWwYZUU点]这是,她的第二次拒绝,并且还是在她故意引诱他的情况下。

萧玄没有拉开距离,只是侧过脸,看着叶楠夕问:“为什么?”

她以前虽没有像现在这般主动引诱他,但从不会拒绝与他亲热。上次她拒绝,他只当她是因经历了那件事,又忘掉了许些事后心里有了影,所以并不在意。总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只待她想起,他们之间便会恢复如从前一般。

可让他想不到的事,她恢复的速度比他以为的要快得多,并且也改变了许多。他不清楚自己面对她这样的改变是什么感觉,既诧异于她的主动,又气恼她的拒绝,还有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漫不经心,亦令他感到微微的不快。

若非她是他妻子他何须这样顺着她的意思,顾着她的感受。

此时萧玄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脸,叶楠夕只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带着一种微熏的酒香。

叶楠夕看了他一会,就伸出食指在他发烫的唇上轻轻压了一压,低声浅笑:“刚刚,凤九娘找我了,是你让她过来的吗?”

萧玄正被她微凉的手指97ks.net勾得心头又是一动,却听了这话后,怔住。

叶楠夕接着道:“我可以帮夫君去跟子迩打听陆新的下落,所以夫君以后若是看到我与他走近可千万别如旁人一样误会了。”

萧玄终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坐正了后,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别手。”

叶楠夕如他刚刚一般问了一句:“为什么?”

萧玄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道了一句:“跟你说过,别跟他走得太近。”

“我记得的。”叶楠夕淡淡一笑,“只是夫君这般反复告诫,是不信任我呢,还是另有原因?”

萧玄淡淡道:“这事与你无关,凤九我会告诫她的。[]”

却这话才落,外头忽然就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三爷,是三爷在车里吗?我是陆七!”

萧玄让车夫停车,然后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就下车去,陆七猛地一拽缰绳,然后跳下马,走到萧玄耳边低声道了几句。叶楠夕掀开帘子,便见萧玄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前,凤九好像是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陆新,就让小蒜头回来报信,然后自己跟了过去,眼下······”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叶楠夕只听了个大概,片刻后,萧玄就走过来道:“我有事要处理,今日你就先自己回去。”

“你晚上可会回来?”

“说不准。”萧玄随口应了一句,就走到前面吩咐了车夫一声,就示意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上前来,让绿珠和许妈妈都到叶楠夕这辆车上,然后就坐着那辆马车掉头走了。

“三,三爷这是要去哪?”绿珠上了车后,诧异地问了一句。

“谁知道······”叶楠夕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面上露出几分沉思。

听刚刚那话的意思,凤九娘是被人绑架了吗?如今是已打探到陆新的消息?如此,好容易送到她跟前的机会,怕是要用不上了。

徐妈妈和绿珠对视了一眼,徐妈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两人再不说什么。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下午了,花蕊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因之前跟萧蓉嫣起了冲突,叶楠夕以为花蕊这一回来定会叫她过去问责,却不想她回了暗香院歇了快半个时辰,却依旧没见有谁过来喊她过去问话。

“花蕊夫人今日回来,没有往下交待什么事吗?”紫草进来后,叶楠夕便问了一句。

紫草摇头:“没有,只康嬷嬷过来训斥了一通,然后就走了。”

叶楠夕打量了她一眼,又问:“没闹什么事就好,你的手怎么样了?”

紫草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比昨日好些了。”

叶楠夕点点头,就站起身,一边打量着屋里,一边问:“对了,三爷今晚没准又不得回来,这院里的日常杂事你安排得如何了?”

“三之前陪嫁的两个庄子如今都庄大娘子的丈夫打理,那庄大娘子的妹子庄二娘如今就在厨房那当差,我已让人去给庄大娘递了话。今儿上午,庄二娘就拿着两碟点心过来,说她虽不是厨房里的大师傅,但也会炒几个拿手菜。”

叶楠夕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陪嫁在这边,便问:“我记得,那两庄子是一户姓吕的人家在帮忙打理?”

紫草低声道:“三被送回叶家的时候,花蕊夫人就将三手里的人整个换了,如今······那两庄子的地契都在花蕊夫人手里。”

叶楠夕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萧玄在她棺材里放的那五千两银票,估计他也是明白那两庄子她很难从花蕊夫人手里拿回,所以便给了她这些银票,也不知他是想得周到呢,还是不想麻烦。

“既然那庄大娘子是花蕊夫人的人,又何需看我的脸色。”

“地契虽在夫人手里,但地契上落的到底还是三***名,夫人如今也只能是代管。三若是一定要换上自己的人,甭管能不能成,对庄大娘子来说都是件麻烦事,所以她自然是愿意悄悄照顾一下三***。而且,为了能让我顺利待在三身边,这件事由我出面,花蕊夫人也不会加以为难。”

“这些事交给你帮我打理,果真是省了我不少心。”叶楠夕笑了,打量着紫草道,“她今日回来,可有问你什么事?”

紫草摇头:“夫人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就连大去回话,都被斥责了一番。”

“除此外,还有别的事吗?”

“时少爷先姑娘一步回来,并且一回来就被夫人叫了过去。”

叶楠夕想了想便问:“以前,花蕊夫人常让时少爷过去说话吗?”

“极少,多半是府里开宴时,时少爷会过来跟夫人说上几句。”紫草想了想,接着道,“似乎自上次时少爷因三***时顶撞的夫人后,夫人虽因此大为恼怒,但对时少爷却较之以往多了几分关心。”

叶楠夕陷入沉思,就算萧时远是侯爷的亲戚,但似花蕊夫人那等高傲的子,没道理还能容忍萧时远继续留在府里,并且还能继续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妇?

如今萧时远不仅没有被赶出去,而且还帮花蕊夫人打理百善会的事,为什么?陆新的事,真的跟萧时远有关吗?凤九娘的失踪,是不是也跟他们有关?

晚上,叶楠夕倚在引枕上,想起刚刚在叶府看到那一身红衣的男萧时远······她以前说过,红色很适合他。

好多事情都不怎么想的起来了,以前,是多久以前?在她嫁进侯府的时候吗?

叶楠夕闭上眼想歇一会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她猛地一惊,就从榻上坐起身。绿珠捧着茶水进来,正好看到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便走过来关心道:“三怎么了?”

叶楠夕怔了许久,才轻轻吁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问:“是三爷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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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拉拢

绿珠摇头:“三是要等三爷吗?”

叶楠夕看了一眼桌上的漏壶,便从榻上起身,打了个呵欠道:“不等他,我困了。[WWwYZUU点]”

叶楠夕上床歇下的时候,萧时远则走出自己的房门,站在廊下,久久看着暗香院的方向。旁边的小厮迟疑了好一会,才踌躇着走近去道:“少爷,夜深了,外头冷,进去歇着吧。”

萧时远眼睛依旧看着那个方向,许久,问出一句:“司南,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司南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更是怨那萧三都嫁人了,怎么还招惹上自家少爷。少爷这么个人才,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就一颗心扑在那妖妇身上,还越来越泥足深陷,甚至不惜为她触怒花蕊夫人,这可怎么劝好!

“少爷,她如今只是萧三,配不上您的。”

萧时远收回目光,冷冷瞥了司南一眼,哼一声:“由得你多嘴!配不配得上是我说了算!”

明明是少爷你自己先问我的,司南垂下脸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少爷心里的苦,可是那萧三爷也是个好面子的,而且萧三***父亲又是萧三爷的老师,萧三爷是绝不会休妻。之前出了那样的事,都能答应将人接回来,可想而知萧三爷对三也是颇为看重。至于萧三,她若真是为着少爷您着想,就应该知道避嫌,不令你在花蕊夫人跟前为难才对。”

萧时远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一会,低声自语:“我倒愿意她让我为难……”

他私心里甚至希望她能跟他阄上一闹,或是明确要求他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令他不透她的心。

难道,她心里还是放不下着萧玄?

想到这,萧时远目中露出几分寒,夜风刮过,将他背后的长发卷起墨般的黑发在摇曳的灯光下狂乱飞扬。[]

那一夜萧玄果真未回来,叶楠夕才起来,正梳洗时,萧丁氏竟从外走了进来。

“三嫂果真是好命,这会儿才起来,今儿大嫂可是天不亮就起了呢。”

叶楠夕有些诧异,请萧丁氏坐下,然后问:“今儿有什么事吗?”

“三嫂不知道?”萧丁氏打量了她一眼,就不冷不热地笑了一笑,“难怪三嫂还有闲心在这慢悠悠地梳头洗脸。”

今日绿珠给她梳了一个飞燕髻发上就戴了一支镶着芙蓉石的金钗,很是简单的打扮,偏放在她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致华贵。

萧丁氏眼中微微露出几分嫉妒以及不忿,正好这会叶楠夕转过脸,即看到她眼中的这抹情绪。萧丁氏又笑一声,只是那笑声听着有些冷,叶楠夕也不在意,自丁四答应让她过去帮忙后,她便知道萧丁氏定会为此对自己生出许多不满百善会是块肥参与者大有油水可捞,而她的顶替,自然是等于断了萧丁氏的一大进项不恨她是不可能的。

“正好我也想去找你。”叶楠夕站起身,走到萧丁氏身边坐下,“明年百善会的事你大概也是听说了,我虽是承丁四看得起,但若论经验到底是比不上你。所以你若是不嫌麻烦的话,明年我想请你帮把手。”

萧丁氏本就是装了一肚子的话,就打算过来跟她说这事的,百善会的油水非常可观她是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拱手让出。但是丁四主意已定她想来想去,只能从叶楠夕这边入手却不想还不待自己开口,叶楠夕就先提了出来而且这提议完全符合她的意思。

萧丁氏欣喜之余,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以前那三年,她其实甚少跟叶楠夕打交道。【叶*子】【悠*悠】再因萧玄对叶楠夕一直就有些冷,所以叶楠夕在侯府里行事极为低调,而她又是住在西园那边,因此她对这位三嫂的认识就更浅了。

若非一个多月前出了那事,她还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面团一样的美人,竟也能做出那样的事,并且过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如此,她才开始对叶楠夕多加关注,结果却是令她越来越讶异,甚至是愤怒了。

萧丁氏兀自想着的时候,叶楠夕又接着道:“当然,你在西园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要理,所以我请你给帮把手自然不会是白帮。我也不跟你含糊,到时若是有什么进项,你我就五五分账,你看如何?”

萧丁氏回过神,又怔了一怔,只是对上叶楠夕那样似一切都了然的目光后,生怕叶楠夕会反悔,赶紧就张口:“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若反悔,我可是能到丁四跟前说去,也不什么妯娌面子了!”

“我这已经写了一张契约,你我按个手印,然后各持一张。”叶楠夕说着就让绿珠将自己早已写好的那两张契书拿出来。

萧丁氏瞧着放在自己跟前的这两张东西,张了张口,随后终是连连叹笑:“三嫂果真是处事大方,事事周到!”

叶楠夕笑了笑,就送上印泥,她知道丁四之所以能接纳她,一部分的原因自然是为着要气花蕊夫人,另外一部分就是跟钱有关了。她到底是代表萧家,从丁四手上分一杯羹是肯定的事。可是这分多分少,里头却大有门道,她是个新手,到时指定会被人糊弄,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将萧丁氏拉上。而为了防止萧丁氏因嫉使坏,她需一开始就将两人间的利益绑在一起,所以就有了这私下立契之约。

跟萧慕氏的含蓄温和不同,萧丁子较为爽快,而且叶楠夕开的条件极为厚道,她也就不再得寸进尺,所以这手印按得很是痛快。

各自拿了一份契书放好后,叶楠夕才问:“刚你进来的时候说大嫂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不知是要忙什么事?”

顺利解决了一桩心事,萧丁氏心情大好,就笑着道:“差点忘了,我就是特意过来跟你说这事的,今儿是夫人在公主府里摆百善宴的日子,所以大嫂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准备,刚刚已经领着蓉姐儿随夫人一块往公主府去了。俞川各大世家的女眷和公子爷都会过去,三嫂今日也该过去看看,明年春第一场百善宴就是由丁四来主持了。”

“是今日!”叶楠夕诧异,“不是十五日吗?今儿才十二。”

“改了,昨儿夫人临时改了日期。”萧丁氏说这个时面上也有些不解,“以往除非是天气不好,或是跟什么事相冲了才会改日子,这个月也没听有什么事······行了,改了就改了,反正哪天也都差不多。”

叶楠夕便问:“你这会儿是要过去?”

萧丁氏道:“丁府离公主府不远,所以我先去找丁四,然后才一块儿去公主府,三嫂一会也跟我一块出门如何。”

叶楠夕沉吟一会,就摇了摇头:“我这会儿就跟丁四一块结伴去公主府的话,多半又会令夫人不快。”

“女人之间总少不了有些隔阂,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要做好表面功夫。”萧丁氏说着就站起身,“既然三嫂有自己的考量,那我就先走一步。”

叶楠夕点头,目送她出去后,就让绿珠将紫草叫来。

紫草低头进来,平静的神色里带着几分期待:“三有什么吩咐?”

叶楠夕打量着她道:“你的手如何了,今日能随我出门吗?”

绿珠有些诧异,紫草则抬起眼,甚是惊喜的看着叶楠夕:“只是点小伤,我出门是无碍的,只是担心不能伺候好三。

叶楠夕点头,便让绿珠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主仆三人便从角门出去。只是此时,角门的另一边不知何时也停了一辆马车,叶楠夕刚出来,就瞧着萧时远从那辆车上下来,并直接走过来叫住她:“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楠夕一怔,却还不及开口询问,旁边的紫草就上前道:“请时少爷自重。”

萧时远皱着眉头一声喝斥:“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绿珠有些担心地往两边看去,幸好时间还早,开着角门的这条巷子还没什么人出来。紫草低了低头,片刻后又抬起,一脸坚毅地道:“时少爷这样会害了三***。”

叶楠夕朝紫草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萧时远:“出什么事了?”

萧时远低声道:“跟我走,我送你一个大功劳。”

叶楠夕心头一跳,只是跟着眼里就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见她竟然犹豫,萧时远顿时蹙起眉头:“时间不等人!”

叶楠夕回过神,便道:“我让马车跟着你可行?”

萧时远迟疑了片刻,虽是恨她对他总是这般小心翼翼,保持距离,却终是点了点头。

由于这几日突然参加一个培训,所以只能晚上码字,因此更新会晚些,待过了这几日后,我会尽快调整过来,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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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选择

上了车后,紫草很是担心的问道!”三为何要跟时少爷走,

万一让人知道了,可是百口莫辩啊。[]”

绿珠虽没说什么,但也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她是也很不解叶楠夕此时的决定。明明是打算去公主府的,眼下却跟着时少爷走了,一会萧四和丁四到了公主府后看不到三,会怎么想。

“辩什么?”叶楠夕挑开车帘的一角,然后又放下”“有什么好辩解的?”

绿珠和紫草对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叶楠夕笑了笑,便道:“我是不大记得以前在侯府时,我都是怎么渡过的,只是如今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后,总算是明白了个道理。”

绿珠迟疑了一会,就有些好奇的问:“三明白了什么?”

从死到生的这一路,都是她陪着叶楠夕走过来的,所以这会儿听叶楠夕这么一说,心里自然是难免有些好奇。

叶楠夕便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这世界这处境,我若做得好了,便会遭人嫉妒,做得差了,便会让人瞧不起:言语开放些定被说是骚,

安分守己也定有人说是装模作样三表现得忠厚点吧,在她们眼里就是傻:凡事若算得太明白,奸诈这个词就逃不掉了何必呢,看你不顺眼的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瞧你顺眼的,你放屁都是香的。既然如此,我何不怎么舒服怎么来,何苦再继续为难自己,为难到命都没了也不见地能有什么好。”

绿珠怔了怔面上露出几分难过,良久,轻轻一叹:“三别难过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叶楠夕看着她轻轻一笑:“傻丫头,那只是开始而已。

紫草在旁边张了张口,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愈加坚毅起来。[WWwYZUU点]

马车在一个靠近码头的茶楼停下,叶楠夕下车后,便见萧时远已先一步进了茶楼。她站在车厢旁看了看,紫草上前低声道:“三此事不妥。”

绿珠也跳下车,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着附近,然后也是不解地道一句:“时少爷为何带您来这边?这个地方人多嘈杂,万一三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码头附近的茶楼确实是龙蛇混杂之地,并且来往的人特别多,叶楠夕又是这等相貌,自然是一下车就惹得街边好些个闲汉频频侧目。

只不过因看她身上的穿着和乘坐的马车不凡并且身边还有两丫鬟跟着,因此倒也没有人敢凑上前来,只是在站在一边说些调笑的话,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叶楠夕垂下脸,抬步进了茶楼。

早有小厮等在旁边领着她就往楼上的雅间娄去。

萧时远瞧她进来后,面上的神色稍缓了几分,然后就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边示意她过去一边道:“这里的茶着实一般,这个是我特意让人给备的金银huā茶,是从云山采来的你过来尝尝,若是喜欢,以后就让人给你多备些。”

不待叶楠夕开口紫草和绿珠就已对视了一眼,面上神色微变。

这话暗指的意思太多分明,令人听着禁不住有些胆战心惊。以往时少爷虽思慕三,但到底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特别是在人前,都有刻意收敛的。即便是在她们这几个丫鬟面前,时少爷对三也是有表现出该有的尊重,可今日,怎么看着都不对劲。

叶楠夕打量了萧时远一会,心里微微一叹,她是真想不到,竟然是他。

茶倒好了,萧时远抬眼看向叶楠夕,紫草和绿珠皆有些紧张地看着,绿珠却是比紫草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叶*子】【悠*悠】她如今尚不能确定紫草是不是真的投到三这边了,要万一紫草将今日之事告诉huā蕊夫人,那三***处境堪忧。她也不知三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就放心将紫草带在身边。

“你让我到这边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叶楠夕走过去,却未坐下,只是垂下眼看了看那盏茶。浅浅的碧色,似一汪春水,茶香氤氲,且淡且雅。其实这种茶喝起来味道一般般,就是香气迷人,她还记得第一次请她尝到这个茶,是个极美的女人。时间太久,那女人的相貌她记不太清了,唯记得对方有一双又细又白的手,长长的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huā汁,看着很是迷人。

萧时远的手也很溧亮,刚刚他倒茶时,手背正好是对着窗户,略有些刺目的阳光将他的手照出一种白得几近要透明的错觉。修长,白皙,指骨均匀,很像印象中的那双手。

“我既说要送你一份大功劳,自然是不会食言。”萧时远说着就将对着茶楼后面的窗户打开,然后才接着问”“你可知陆新是谁?”

叶楠夕迟疑片刻,就点了点头:“听丁四提起过,似乎此人卷了百善会的银钱逃走了。”

萧时远点头:“没错,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找到他,百善会的大窟窿基本就能填上,明年丁四接手后,麻烦也会少许多。

只是有的人希望陆新被找到,而有的人则希望他从此消失。

叶拖夕看着萧时远道:“你知道他在哪?”

“就在这里。”萧时远站在窗户旁扬起嘴角,阳光照在他脸上,将他那双凤目镀上一层艳色,这个男人在那一瞬有种令人心惊的美。

萧时远说着就往其中一个厢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接着道“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要离开了。码头上的商船渔船多如牛毛,他只要混进去,到时船一开,想再找就难了。”

叶楠夕忙走到窗户旁往外一看,随后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消息,只是刚一想,心底忽的又浮出一层疑虑。于是收回目光,询问地看向萧时远,若陆新的形踪真是由她道出,那此事自然是要记她大功一件的,但他,真的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

“如今不止是萧玄在找化,huā蕊夫人也在找,就是丁四那边的人也都是在暗中打听的。”萧时远看着她轻轻一笑”“现在,你可以选择先告诉谁。”

让她选择!?

叶楠夕看着眼前的男子,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既带着几分冷酷,又带着几分期井,她慢慢冷静下来。

沉吟一会后,她才问:“既那么多人在找他,他为何不现在就走?”

萧时远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昨晚漕帮里的一个女人被他给拿住了,如今码头上都有人盯着,他又要带着那女人当人质以防万一,接应他的人大约是还没到,眼下自然是走不了的。”

才说着,叶楠夕就瞧着对面那个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从里走出,动作看着似随意,但其实很小心。萧时远即将叶楠夕拉到一边,紫草和绿珠皆是一惊,就要上前,萧时远冷笑:“若不想坏你们主子的事,就给我安分点待着!”

绿珠子有些憨,她眼里只有叶楠夕,因此并不怎么惧萧时远。紫草则是能比她多想一层,因此听了萧时远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就伸手拉住绿珠,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先看三怎么说。”

叶楠夕站在萧时远身边,瞧着他将其中一页窗扇关上后,才问:“我告诉谁,对你有何影响?”

萧时远拉上窗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才道:“这是我送你的礼,你怎么收,对我当然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你若想跟夫人暂时修好,就当做看不到今日之事,将此事完全交给我来办,以后我定也能护得你周全,再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就是夫人也不行。”

紫革在一旁听得心惊,绿珠一直木讷的表情也起了些许变化。

萧时远接着道:“你若想但丁四跟前的红人,让她不得不对你另眼相待,就将此消息送到丁府去,人我也替你选好了,你只需让你的丫鬟将消息送到就行。至于萧玄”萧时远说到这,顿了顿,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的人也在找陆新,你告诉他也不无不可,总归他既是从你这里得了消息,自然不敢不记你这份大功,到时他在你和夫人之间也会有所表示,并且,漕帮的人就在码头那边。”

叶楠夕走到桌子边坐下,看着他给她倒的那杯茶沉默。

她,大概明白他给她这三个选择是什么意思了,不管他在这件事中是处于什么样的立场,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并且让她选择,他是当真舍得了。

她若做第一个选择,无疑是萧时远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将此事完全交给他去办,便是信任他并且是依靠他的一种表示。而她若做第二个选择的,便是表明她没有要依靠他的打算,并且还希望能跟他保持距离。至于第三种选择,无需多想就知道,这应该就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答〗案。

萧时远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叶楠夕,目中神色很是复杂,他对她有多心软,自己的煎熬就有多重。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还有没有萧玄,他今日非得弄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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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如愿

刚刚出来的那男人又悄悄回到厢房里,这是靠近码头方,也并非是什么高档的茶楼,因此出入的人很多,吵杂声也很大。[]并且这茶楼后面那几间厢房,是常年有人包下接来往客人的皮生意,所以在这样热闹杂乱的环境里,陆新的出入并未因起周围人的注意。

杯中的茶水渐冷,叶楠夕还在沉默,萧时远并未催她,只站在窗户旁耐心等着。他今日换了件蓝色的缎面袍子,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华贵的衣料折出一层冷光,令他面上的肤色较平常又白皙了几分,亦将他的唇色衬得愈加鲜艳。

叶楠夕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然后抬起眼,看向萧时远,萧时远面色如常,只是握拳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叶楠夕开口:“我无论做任何决定都可以?”

萧时远点头:“都可以。”

叶楠夕站起身,将紫草叫过来道:“你现在去丁府,就照时少爷刚刚说的话传给那人。”

紫草心里松了口气,即点头应声。

萧时远听了叶楠夕这个决定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很深的失望,于是怔怔地看着她跟丫鬟说话时的侧脸。她是个美人无疑,但他也不是没见过美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侯府,美人对他来说都不是稀罕物,也并非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偏偏痴迷与她,从很早以前看到她第一眼开始,目光就再难移开。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自己时,明明还是个小女娃,却丝毫不见拘谨,只是调皮地趴在huā台上,捧着娇嫩的脸蛋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穿红的怎么这么好看,以后你的新娘子一定不敢在你面前穿红色的衣服。”

因回忆而有的片刻失神,马上被她第二句交代的话给拉了回来。

紫草刚转身,叶楠夕就又将绿珠叫过来吩咐:“你去码头的陆九漕帮那看看三爷在不在也将此事告诉三爷。[]”

紫草诧异回头,绿珠虽是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并问一句:“若是找不到三爷怎么办?”

“那就找陆五爷和陆七爷或是陆九爷。”

绿珠点头,只是将转身前,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叶楠夕,然后又看了看萧时远,不能将三单独留在这。

萧时远走过来,沉着脸盯着她问:“你是什么意思?”

叶楠夕转过头,淡淡一笑:“huā蕊夫人那边就请你去通知吧。”

萧时远一怔:“你——”

“我确实是想要这个功劳作为以后说话的资本,但却不能就只为了拿下这么一个空降的功劳,而白白得罪萧玄和huā蕊夫人,若是如此,对我来说就太得不偿失了。”叶楠夕摇头,看着压住怒气的萧时远道“我如今是住在侯府,若是太过急功近利,只会再次将自己逼入绝境。”

萧时远面上神色变幻,久久不语。

紫草和绿珠都识趣的没有马上离开叶楠夕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道:“当然,你若是不满我的选择我也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就真的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依她如今境况,不可能就为了攀上其中一方,而将另外两方都得罪了。既然是送到她面前的功劳,那何不让所有人都承她的情,萧时远今日逼着她做出选择,她不敢确实,自己若是选错了他会如何待她。他对她越是执着她就越觉得不安,与其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她不如舍了这个机会。

萧时远依旧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叶楠夕绿珠和紫草更不敢走了。

气氛凝重得令人有些难捱,叶楠夕等了一会,便笑了一笑,抬眼道:“我去公主府了,今日之事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她说完就转身,萧时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叶楠夕皱了皱眉。

绿珠赶紧上前:“时少爷你——”

萧时远即一喝:“滚出去!”

紫草忙拉住绿珠,却也没真的出去,只是紧张地看着萧时远。

叶楠夕挣不开他的力道,只得不悦地看着他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之前既是答应了无论我做怎样的决定都不会反对,现在反悔也就反悔了,却又哪来这样大的火!”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萧时远抓在她手臂上的力道越收越紧“我费了这样的苦心,你就一点都不愿领情!”

她的感觉果真是没错,这男人看着善心悦目,却是最危险。叶楠夕忍着痛,皱着眉道:“我自然是领情的,只是你不愿而已。”

萧时远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微微眯起眼,紫草慌忙上前道:“时少爷,三身子才,如今还需要好好将养着。”

手臂上的掐制稍稍松了几分,叶楠夕的面色微缓。萧时远似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怔怔看了她片刻,然后心里叹一声,就慢慢放开她的手,瞥那紫草和绿珠一眼,然后才看着叶楠夕开口道:“既是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屋内的气氛陡然松了下去,事情的变化快得连叶楠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萧时远情的变化更是令人有些跟不上。

绿珠忙走到叶楠夕身边:“三没事吧?”

“没事。”叶楠夕回过神,轻轻吁了口气,然后看着她们道“你们快去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可是,就留三一个人在这?”

叶楠夕一边轻轻揉着有些麻掉的手,一边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道:“没关系,估计我也等不了多长时间,该过来的人就过来了。”

紫草和绿珠对看了一眼,道了一声三且等着,就都出去了。

叶楠夕盯着外面,心里盘算,到底哪方的人会先过来呢?陆九漕帮就在附近,并且正在找陆新的下落,这么看的话,他们会先过来;但是,此事萧时远似乎尽在掌握,所以很有可能他早就在附近安排好人了;至于丁府那边,刚刚萧时远跟她说的那个丁府的人,其实也就在离这不远处但就不知道丁府再通知自己手底下的帮手和衙府的人后,时间还赶不赶得及了。

其实,无论谁最先过来,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只是,此事huā蕊夫人是真的不知道吗?萧时远不是正帮huā蕊夫人办事的么,若是被知道萧时远瞒着她此事……她想起萧时远刚刚的眼神,心里略有些闷。

正琢磨着,忽然就看到一直盯着的那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随后就瞧着一个披着斗篷,蒙着纱巾的女人从里出来。叶楠夕仔细一看,果真是凤九娘,就算是看不到脸,但那身形她却是记得的。

只是此时凤九娘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因为随她一起出来的就是陆新,并且陆新还是搀着她的一边胳膊。这样子看在别人眼里似乎是丈夫扶着生病的妻子,但叶楠夕却觉得那明显就是陆新拿刀抵着凤九娘的后背,只是这一切动作都被凤九娘宽大的斗篷给挡住了。

现在就要走吗?!

比萧时远预估的时间快了许多,难道是接应他的人到了?

瞧着他们从后院的角门出去后,叶楠夕再不迟疑,即转身下楼。

茶楼附近停了许多专门代脚程的驴车,陆新带着凤九娘上了其中一辆驴车后,就让车夫往码头的方向赶。

叶楠夕即注意到陆新的驴车一走,旁边就有许多人跟上,瞧着倒像是一伙的。她赶紧拿出一点碎银给店小二,交待道:“一会我那两丫鬟若是回来,麻烦小哥告知一声,我先往那个方向去了。”

她说完,就上了自家马车,让车夫紧紧跟着。

因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所以无论是马车还是驴车,都是走走停停。叶楠夕有些着急,生怕一会绿珠和紫草通知的人寻不到,或是错过了,如此她今日的苦心就真是白费了。

她不时掀开帘子往前看,令那车夫甚为不解,不禁问道:“三这是要找谁?要不我追上去问一声,让他停下得了?”

叶楠夕忙道:“不用,你就这样跟着便行。”

只是但两车一前一后行到一个路口时,忽然被两辆拉着棺材的马车给隔开了,叶楠夕着急,车夫也没办法。待这两辆棺材车过去后,陆新的驴车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幸好这条路没什么岔道,是一直通向码头的,叶楠夕便让车夫继续往前。

待到码头,下了车后,她才知道这里的人和货多成什么样,简直像是个批发市场。想要在这里找到那两个人,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海捞针就这样了么?他们能找得到这边吗?

**

叶楠夕有些怔然地站在那看着繁华俗世,正犹豫着是不是回车里等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起了骚乱,她忙往前走几步,微踮起脚。结果这一看,就瞧着绿珠就在前面,并且绿珠的两边已经有人打起来了。

群架打得很凶猛,人群往她这边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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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混乱

绿珠看到叶楠夕,慌忙跑来,只是周围太乱,好几次险些让人推倒,最后在那车夫的护送下,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跑到叶楠夕身边。(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三,漕帮的人在那边打,打起来了,快,快离开这儿!”

两人碰面后,绿珠也顾不上多做解释,只顾一边拉着叶楠夕往后退,一边白着脸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找到三爷了?”叶楠夕抓紧绿珠的手,这个时候想要顺利退出这场突然爆发的混乱也不是件易事,前后左右都是人”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现踩踏事件。

“没有,我没看到三爷,我是”旁边有人避得太急,忽然撞了她一下,绿珠猛地一个趔趄,幸好叶楠夕及时拉住她才没摔倒,只是没待站稳,她就急急忙忙接着道“我只找到陆七爷,也,也看到了陆九爷。跟他们说了这事后,我本还想看看三爷在不在这的,却还没等我找着三爷,那,那边不知怎的就打了起来!”

“三爷也在这边?”

“住,他们说在的。”

此时,那车夫已经不知被人挤到哪里去了,而后面好像真有人摔倒了,一时间挤成一团,哭喊叫骂声连成一片,场面更加混乱了。[]叶楠夕和绿珠没法再往后退,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另一边避开。

只是就这么一避,叶楠夕竟就看到了凤九娘。就在离开她约两三丈远的距离,只是中间隔着很多相争乱窜的人群,而之前还在另外一边的械斗,此一刻竟有往这边逼过来的趋势。

“别去那边!”叶楠夕忙拉住绿珠”往另一边躲开。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得出凤九娘也是借着这场混乱逃离,只是此时凤九娘却被好几个人盯着”而她似会点拳脚功夫,因此虽对付得有些吃力,但借着这机会,逃脱的可能很大。

这种时候,凤九娘的旁边,可是比踩踏的人群还要危险。

然而,不等她们多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忽的发出一声尖叫”

随后惊恐的叫喊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叶楠夕回头,便瞧着有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汉,一脸横,手里握着一柄沾了血的刀。而那凤九娘,此时一边的手臂已见红,面上的黑纱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落下”被毁的半边脸在弥漫着寒雾的阳光下暴露在大家面前!

自是有人看到了她那样的一张脸,但此时此刻,哪还有谁顾得上去瞧新鲜。(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刀剑无眼,并且混战已经波及到许多无辜人,眼下那刀上的血更加激起人们心头的恐慌。于是刚刚的那一声尖叫,就好似个信号,人群再次出现新一轮的混乱!

“三,三,快走!”绿珠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会遇上这等情况!

凤九娘似也顾及周围的人群”没有趁机拿无辜群众当盾,只是这样缩手缩脚,她显得越来越吃力。叶楠夕只看了两眼,就已经自顾不暇,眼下她也已彻底乱了方向。这个地方她和绿珠都不曾来过”原本就不熟悉的环境,再加上这突起的暴乱,她比周围那些惊惶失措的人群不仅好不了几分,甚至是更糟。

两个弱女子在这等处境下,已是有些慌不择路,叶楠夕数次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于是几次下意识的要提一提裙摆的时候,她抓着绿珠的手就被旁边的人群给冲得松开了。

“三!”绿珠吓得大声喊了起来“三,三这里,这里!”

叶楠夕却被不管不顾的人群推得连连后退,两人离得越来越远。

最后”眼瞧着要被人撞到一辆柴车上,绿珠惊叫,叶楠夕只得抬手挡住脸,却就在这一刻,旁边冲过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住。

叶楠夕转头,没想到竟是萧玄。

“你”她大诧,他怎么找到她的?!

“三爷,三!”绿珠一边喊着,一边往这边钻过来。

“你来这边做什么?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萧玄此时也顾不上多问,只是沉着脸喝了叶楠夕一声,然后就将她猛地一扯。这种时候他自然是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把叶楠夕拉到一处相对人比较少的地方后,凤九娘那边已是危在旦夕,然而她却不求救,只是大声喊道:“还磨蹭什么,陆新就要逃了,你还不快追去!”

萧玄再顾不上叶楠夕,一手拨开人群”跟着另一手就将叶楠夕往旁用力一推。叶楠夕不妨他会使这样的力道,趔趔趄趄地跟着他过来后,还不及站稳,就被他这么一推,即彻底失去平衡。

他是将她推到一个台阶上,这里有一处屋檐,若是靠责这屋檐,便能暂时避开混乱的人群。只是叶楠夕本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那里配合得来他这样莽的力道,萧玄的手一松,她就往哪台阶摔去!

码头附近的地方,没有哪一处是用汉白玉砌成的,这台阶用的就是粝的黄石,于是她这一摔,即将右手的手掌连同手腕下给整个擦伤了。

幸好此时绿珠也冲了过来,慌忙扶起她,白着脸道:“三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了?三爷,三爷怎么又走了。”

“扶我上去。”叶楠夕未多言,只皱着眉头道了一声,刚刚那一下也撞到了膝盖,站起来来右腿几乎使不上劲。那混蛋,平日里瞧着也是斯斯文文的,这会儿推得可真不客气。

上了台阶后,再转头,便瞧着萧玄已经赶到凤九娘那边,并帮她挡下好几个人的攻击。事情从发生到现在,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追陆新!”已经有漕帮的人赶着过来帮忙了,凤九娘便又朝萧玄道了一句。

叶楠夕站在这边看得虽不太清楚,但却还是能看得出来,萧玄,非常小心地护着凤九娘。出于女人的直觉,刚刚萧玄突然用力推了她那一下,就是为着赶去就凤九娘。手上被擦伤了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痛起来,她看着萧玄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老娘不顾安危地给你送消息,你却赶着去救别的女人,真是好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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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关心

重新回到马车注边时,人群的混乱差不多平息下去,丁府和萧时远的人也都已经赶到。[WWwYZUU点]绿珠看着叶楠夕手上的伤,一脸担心:“这都肿起来了,得赶紧回去上药,可千万别留下疤!”

“我会找回来的!”叶楠夕毫不在意地道了一句,然后小心放下袖子,往码头那方看去,这会儿一堆人围在那,也不知都在吵什么。

她只晓得陆新被擒住后,萧玄就同凤九娘一块进了漕帮的大营,丁府的人和萧时远的人也都跟着进去了。

从刚才到现在,被踩踏和误伤以及被偷窃的人不知几何,而萧玄自将她推到那边的台阶上后,就再不往她这关心一下。叶楠夕嘴角边浮起一抹冷笑,难怪之前她在叶府一个多月,也不曾见过他一面,因为心里没有,所以才能做到如此放心吧。

眼下这里暂时没她什么事了,正要转身上车时,就听到紫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叶楠夕回头,便见紫草穿过人群,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身边还跟着陆真。待他们过来后,叶楠夕便打量着陆真,噙着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逃课了?”

陆真瞪了她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还到处乱跑,那家伙也真够没用的。”后半句话他稍放低了声音,但是语气里的不满和嘲讽却非常明显,听的人也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叶楠夕笑了笑,就看向紫革:“你是跟丁府的人一块过来的?”“是。”紫草点头,顺了口气就接着道“三,官差老爷和丁府的人请你过去,还有huā蕊夫人身边的一位老管事也在。”

叶楠夕扬了扬眉:“请我?什么事?”“好像是想问三是怎么知道陆新的下落。”紫草道出这句话时面上带着几分忧虑,然后就在叶楠夕耳边低声道了几句。

刚刚在那边,她看得出来,有人心里不忿想乱咬一通,竟欲借此事污蔑叶老爷借三***手暗中手百善会的事,甚至私下跟陆新勾结,意欲私吞这笔银钱眼下三只有在大家面前道明今日之事的始末否则这事就麻烦了,不只三,怕是老爷都会因此惹上一身腥臊。

只是今儿这事,三若真如实道出,必然会将三跟时少爷私下会面之事道出。到时被人恶意污蔑之事是能洗脱了,可三这私下外出会男子的事将在大家面前公开,那她本不敢往下想。

陆真刚刚也在漕帮大营内他虽不知道叶楠夕是怎么晓得陆新的下落,但却清楚那个地方分明是个陷阱,叶楠夕眼下是去不得,因此便对叶楠夕道:“你直接回去,反正萧玄在那有什么事他若扛不住也不配当男人了。”

紫草点头,她觉得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避开,绿珠也跟着道:“三先别管他们了,回去上药要紧!”陆真一怔,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受伤了?”叶楠夕笑了笑:“没大事,过去吧当下事当下解决就好。[]”“你傻啊!”陆真一急,就抓住她的手腕。

叶楠夕即疼得嘶了一声,绿珠吓白了脸慌忙道:“陆少爷,三***手上有伤呢!”陆真吓一跳赶紧放开,然后有些慌地看着她:“怎,怎么?伤得很重?那刚怎么不早跟小爷说!”

叶楠夕将袖子稍稍拉起一点看了看,然后瞥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陆真道:“毛毛躁躁的,行了,就罚你护送我过去。”

“喂,你还过去!”陆真想看一看她的伤口,叶楠夕却避开不让他碰,他只好跟在旁边着急着道“那些人分明是不安好心,你还去凑什么热闹,再说里头都是些大老爷们,你一个女人进去像什么话!你难道是担心那家伙?你担心他做什么,他可比你好97ks.net着呢,神足足的!你受了伤他知不知道?里头一个女人伤了,他这会儿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那怂样小爷我真瞧不过去,要不是不想给陆九他们添麻烦,小爷早一拳打过去了。喂,夕娘,小爷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你受伤了怎么还走那么快……”

“吵死了!”叶楠夕转头瞪了他一眼“你罗嗦得快赶上娘们了!”又,又被她说成娘们,从小她就爱拿这些话取笑他,陆真气得有些结巴起来:“你,你你你,小爷是担心你,你……”

将走到漕帮大营时,叶楠夕才停下,看着陆真道:“一会要有什么事,你别让人近我的身,这些人里,我只信你。”不妨她会忽然这么说,陆真有些发愣,脑子里呆呆地盘旋着三个字:只,只信他!?叶楠夕已经往漕帮大营那去了,他却还站在原地,莫名的红了脸。

此时漕帮大营里起码有三十来人,主座那边的一看就是漕帮的人,个个身上都带着很重的煞气,好些身上还带着伤,却也没人太在意,只是旁边的人给帮忙上药时,有几个疼得骂骂咧咧了几句。大营的左侧站着几个官差,还有几个穿着得体,但瞧不出是什么身份的男人。紫草便在叶楠夕耳边低声示意,跟官差站在一块的是丁府的人。剩下右侧那边,人相对少一些,叶楠夕认出站在最前面,瞧着有四十上下,披着件楮石坎肩的中年男人,是huā蕊夫人身边的管事,姓马,是专门帮huā蕊夫人管外院庶务的。萧时远就站在那马管事旁边,叶楠夕进来后,他即朝她这看来。

萧时远的眼神,旁的人或许没多大感觉,但跟在叶楠夕身边的陆真却注意到了,于是即朝萧时远看过去,然后黑下脸,皱起眉头。

叶楠夕扫寻了一圈后,发觉萧玄竟没在这!

他不在这?叶楠夕有些意外,刚刚正吵闹不休的房间也因叶楠夕的进来,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几十个人全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里面什么样的含义都有,令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养尊处优,衣着华贵,相貌上乘的女人,跟这里的环境着实显得太过格格不入。若是平日有这样的小娘们出现在这里,漕帮的这群男人即便不上去动手动脚,也少不得要在嘴上占些便宜。(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但此时,他们面对叶楠夕,却没谁有做出失礼之举。

绿珠和紫草都往叶楠夕旁边靠近了一步,漕帮那边有人朝陆真招呼了一下,陆真却没搭理,也跟紫草和绿珠一样,就站在叶楠夕旁边。

叶楠夕毕竟是侯府的三,又是叶明的女儿,并且萧玄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因此漕帮的人对叶楠夕多少都是带有几分尊重。只是他们都些莽汉,世家大族的那一套他们也不会,因此叶楠夕进来后,座上的陆九就只站起身朝她领了领首:“有三***帮助,我们兄弟几个总算是拿住陆新那个叛徒,陆某先向三道一声谢!”

大当家都表态了,站在周围的那些个莽汉便都纷纷朝叶楠夕点头致意。

另外两边的人一看这情况,面上都露出几分不以为意的神色。漕帮的大当家是认了叶老爷当老师的,因此陆九此时是这样的态度,他们也不怎么意外。

旁边领头的官差便跟着廾口:“虽然是因为三***消息,才顺利拿住陆新,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本官不得不请三道出,三是怎么知道陆新的下落的。道清楚了事情的因和果,本官也好给三就此事记个功劳。”右侧的马管事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向叶楠夕,等着她开口解释。

叶楠夕着这一屋子的男人,便道:“不知我夫君何在?此事与他有关,理应他也在场才行。”这话一出,倒叫这一屋的人一怔,萧时远则微微眯起眼。

他不介意叶楠夕将他供出,他甚至是期待叶楠夕能将他供出,这样他便可以就此再次跟huā蕊夫人提条件。可是,眼下她不仅没有提他一个字,却反而将话扯到萧玄身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清她的心思了呢?还是一直以来,他就没有看清过她?

陆九即往旁边道了一句:“去看看,萧三爷怎么还没过来。”旁边一个小子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片刻后就回来了:“大当家,萧三爷过来了,那大夫说凤九娘的胳膊可以保住。”

这话一落,叶楠夕即注意到漕帮那些人纷纷松了口气,有几个还低声道:“幸好保住了,算那陆新命大,不然我非得将那小子大卸八块不可。”

“呸,老子刚刚就想劈了他!”

“九娘也是太逞能了,实在不将咱几个兄弟当回辜。”“她不一直是那臭脾气!”吵杂的声音因萧玄和凤九娘的进来而歇下。

萧玄刚刚没在这边,也不知道叶楠夕竟过来了,因此进来后忽瞧着她在这,就愣了一愣,只是一眼之后,他便询问地看向座上的陆九:“怎么回事?”

陆新被拿住后,他才听说陆新的下落竟是叶楠夕送出来的,只是当时凤九娘的伤比较重,他没顾得多问。后来这些人提出要将叶楠夕请过来当面对质,他也不知道,所以就有了这么一问。

旁边的陆七赶紧过来,大致跟他解释了一遍,然后就笑着道:“三爷放心,嫂子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兄弟几个是都认了的。至于别的人,哼,想抢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份本事!”这话明显就是带着火药味,只是除了漕帮这些莽汉外,另外那些人,是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只要没有指名道姓,他们也都乐得装作没听见这话。

官差咳了一声,便道:“如今萧三爷已经过来了,就请三为我们解惑吧。

叶楠夕先是看了萧玄一眼,目中露出几分柔情:“你昨晚一夜未归,我很是担心,便让人去书院问问,结果却听说你在这边。我想着你昨儿在爹那喝了不少酒,怕你在外头睡得不好,便泡了些清茶和熬了点粥给你送过来。只是送到半路时,那粥竟被我给不小心打翻了,幸好当时从有福茶楼经过,我便进去里面想让人现熬点粥,却哪知这一进去,就瞧着凤九娘。”她说到这,便看向随萧玄一块讲来,此时正挂着一边胳膊的凤十娘。

凤九娘听她这么一说,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怀疑。

那边的萧时远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

叶楠夕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接着道:“当时我就瞧着有个男人扶着凤九娘,而凤九娘的样子不大对劲,再想起昨日夫君跟我提起凤九娘似已出事的话。我心头生疑,为以防万一,便在后面偷偷跟着,同时让绿珠提前过来这找三爷说此事,若是无事便好,要是有事也能提前有个准备。结果,我一路跟在码头后,还不及过来这边,就发生了打斗之事。

一通简短的话下来,倒也找不出什么矛盾的地方。

大家沉默了一会后,那马管事忽然开口问了萧玄一句:“敢问三爷,昨儿三爷果真是跟三提了凤九娘出事的事了?是什么时候说的?”不等萧玄回答,一旁的陆七就道:“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去找三爷说这事的时候,嫂子就在马车上的,是吧嫂子!”

叶楠夕笑着点头,萧玄看了叶楠夕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他自然是清楚,叶楠夕还没有关心他关心到一大早就起来往这边赶,他沉吟一会,便对陆九道:“事情既然已说明白,我就先送内子回去。”

“三爷请便。”陆九即点头,然后又让旁边的几个兄弟跟着送出去,免得有不长眼胆儿肥的冲撞了三或是身边的丫鬟。

萧玄在这,漕帮的人明显是要为叶楠夕撑腰,所以剩下那两方的人在没有明显证据的情况下,也都识趣地闭了。。

几个人从里出来后,绿珠和紫草都长长地松了口气。陆真也是跟着她们一快出来的,并且一直黑着脸瞪着旁边的萧玄,萧玄没空搭理他,陪叶楠夕走了一段后,就道:“我这边还有事,你先自己回去,我会找个人跟在你后面。”

“你还是个男人吗!”陆真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喝了一声,那发怒的样子,似恨不得直接上去一拳。

萧玄这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该回书院去了。”

“你装什么大头蒜!”陆真一脸怒容“她一大早来看你,又是煮粥又是泡茶的,还给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如今又受了伤,你竟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别跟我装什么先生的派头,你那几下功夫我还瞧不在眼里,我就问你是不是带把的。”

叶楠夕侧过脸,抿着唇忍住笑。

萧玄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发火,似不愿跟他一个小孩子瞎扯,只是往后面跟着的那几人道:“你们请真哥儿回书院去,他若不回,我就行教习之责关他七天禁闭。”

“你敢!”陆真大怒,说着就要冲上去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幸好后面那两人动作快,一下子抱住他,并死命将他往后拖着求道:“哥儿哥儿息怒啊,萧先生的确是能关禁闭的,而且要是告到院长那去,可就罚得更重的。”

“我还能怕他,你们放开!”

“哥儿求您了,太太吩咐过我,不能让您胡来的,不然会打断我们的腿!”

“我这就打断你们的腿!”“哥儿,咱先回书院吧……”

叶楠夕朝陆真笑了笑,道一句:“今日还是要谢谢你,要好好学习啊。”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陆真挣扎了几下,然后似忽然泄了气一般,就停下了。抱住他的那两小厮却还是不敢松手,直到陆真大吼了一声,他们才战战兢兢地松开。

“你伤到哪了?”回到马车这边后,萧玄才问了叶楠夕一句。

叶楠夕未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后,才转过身,看着萧玄,示意他走进来。她这态度,看着很是温顺,不言不语的,但看着萧玄眼里,却透着几分难掩的嚣张。

他顿了顿,便往前两步。叶楠夕这才慢慢拉起右便的袖子,露出那被擦伤的地方,然后伸到他面前,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但却是夫君一手赠予的呢。”萧玄一怔,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意这么说,只是片刻后,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推了她一下,当时她似乎是摔倒了。

叶楠夕的手就放在他肩膀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他鼻间缭绕,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刚刚说的话,亦令他想问的话暂时收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后,萧玄便要将她的手拿下来,叶楠夕却忽然避开,然后又落下,帮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夫君别担心,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都死不了,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倒是夫君,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那笑容,美则美矣,却令他半响无言。

叶楠夕收回手的时候,他才关心地道了一句:“回去后,让人给仔细上药,我晚上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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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回来







叶楠夕回侯府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听下人说huā蕊夫人还未回来,萧慕氏亦不在,但她却听到有丝竹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得不大真切。[WWwYZUU点]

这个时候会有谁在府里行乐?

叶楠夕不解,将走到暗香院时,才辨出丝竹声是从明华堂那传来的。正诧异着,旁边忽然窜出个影子,冷不丁地吓了她一跳。

“喵”原来竟是只huā纹华美的虎猫,只见它窜出来后,回头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尾巴一甩,就又往另一边溜了。随后就有丫鬟从那边追来,瞧着叶楠夕,忙行了一礼,然后问:“三刚刚有没有看到贝虎?”

叶楠夕一怔:“贝虎?、,紫草在旁边解释:“就是刚刚那只猫,是侯爷养的。”

“哦,溜到那边了。”叶夕说着就指了指前面,那丫鬟道了声谢,正要追去时却又被叶楠夕喊住“今儿侯爷在府里?”那丫鬟只得又站住回道:“是的,三有什么吩咐?”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不知这会儿是谁在那弹琴?”

“是香兰儿和夜荷。”那丫鬟说着就有些着急地对叶楠夕欠了欠身“侯爷让我过来找贝虎的,三若没别的事”

“去吧,这大冷的天,想必它也跑不到哪去。”叶楠夕点点头,待那丫鬟跑开后,才问了绿珠和紫草一句“香兰儿和夜荷是侯爷的侍妾?”“不是都是红袖招的姑娘。”紫草陪着叶楠夕一边往暗香院走,一边道“侯爷喜好丝竹声平日里常会请些乐户过来助兴,香兰儿和夜荷算是常进出侯府的乐户了。[]、,

叶楠夕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huā蕊夫人在公主府办百善宴,侯爷却一个人在府里听曲。她转头,往明华堂那方向看了一眼,便见那高飞的檐角在冬日的阳光下有种蒙上一层薄雾般的灰暗。不远处的丫鬟婆子们来往的身影,在那一瞬,看起来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似这里的一切只是个虚影,不知什么时候就烟消云散。

丝竹声时断时续地传来,偶尔伴着一两句听得不太真切的词曲,反更显得这园子的安静。叶楠夕压住心头怪异的感觉收回目光,进了暗香院。

这地方,住起来真叫人不舒服,需得早些搬出去才行。

徐妈妈瞧着叶楠夕竟带了伤回来,心疼得好一通数落:“也太不像话了码头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幸好只是点擦伤,要万一摔了,被人踩了,哪可怎么好!”

“过两天就好了。”绿珠给帮忙上药时,叶楠夕一边嘶嘶的吸着冷气,一边道。

徐妈妈只得转向绿珠和紫草沉着脸道:“怎么就三受伤,你们倒一点事都没有!”绿珠和紫草不敢说话,叶楠夕便笑了笑:“好了这意外哪有个准的,怪不得她们真要怪,就怪萧子乾吧。”紫草个绿珠更加不敢吱声了,徐妈妈也只得住了。,然后皱着眉头站在那。待绿珠给上叶楠夕上好药后,她便让两人都出去,然后走到叶楠夕身边道:“三是跟三爷赌上气了?”

叶楠夕轻轻吹着上了药的手,听了这话,就抬起眼道:“赌气?怎么会,我哪里有那个闲心。”徐妈妈叹了口气:“三无需瞒着我,眼下三跟三爷之间还存在隔阂。我原以为时间久了,再大的隔阂都会消失,可经这几日,我多少也看出来了,三并无意去修补您跟三爷之间的关系。【叶*子】【悠*悠】”叶楠夕放下手:“其实并没什么隔阂,就只是觉得陌生而已,妈妈多虑了。”

“三,老婆子的话或许听着不顺耳,但是真真为三着想的。”徐妈妈看着叶楠夕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忧虑“老婆子我看得出,三爷心里对三是存有愧疚的,只是甭管什么样的愧疚,依如今的情况,时间一久,定会慢慢淡掉。huā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三若不趁着这个时候跟三爷重修于好,牢牢抓住三爷的心,以后若想让三爷一直站在您这边就更难了。再说,这府里还有huā蕊夫人看着,若没有三爷为您着想为您说话,您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叶楠夕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笑了笑:“我知道怎么做,绝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徐妈妈看得出叶楠夕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可这说话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在敷衍,只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说,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三心里明白就好,有时候暂时忍一忍,不过是为了以后能过得更好。”

叶楠夕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下午,萧丁氏回府后,即打听叶楠夕回来没,随后在屋里走了几圈,就想过去看看。但刚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她又收回脚,然后走回屋里,慢慢坐下。

还是,先看看再说,虽说huā蕊夫人不怎么管西园这边的事,但她总不好表现得太多急切。刚刚在公主府,听到那个消息是,huā蕊夫人的脸色非常不好。

如此想了一会“你去东园那打听一下,三今儿回来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被唤来的丫鬟愣了一下,不解道:“四说的特别的动作是指什么?”萧丁氏张了张嘴,却停了一会才道:“总归你就过去看看三回来后,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特别准备什么。”

那丫鬟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但瞧着萧丁氏此时的脸色,还是识趣的闭上嘴,应声出去了。

那丫鬟走后,萧丁氏又想了好一会,然后轻轻吁了口气。她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百善会的银款差点被人卷走,可是这段时间来,她却从未在huā蕊夫人嘴里听到一丝关于这事的消息。那么大的一笔银子,huā蕊夫人竟能压得这么严实,难道出了这样的事,夫人她就一点都不担心,还是……萧丁氏想着到这,身子往后一靠,面上的沉思之色越来越重。只是,叶楠夕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是今日之事,真只是个巧合!?

但今天早上,她让叶楠夕随她一块走,叶楠夕却拒绝了。

萧丁氏拧起眉头,那女人,她之前还是看低了吗?

不多会,刚刚出去的丫鬟就回来了,萧丁氏即问:“那边什么情况?可有出什么事”

那丫鬟点头:“三好像是受伤了,听说是在出去的路上不小

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萧丁氏诧异坐起身“身边跟着两丫鬟,她走路还能摔跤!”那丫鬟便将在东园那打听到的事道了出来,基本跟叶楠夕在漕帮大营里说的那些话差不多,这也是叶楠夕特意让绿珠和紫草说出去的。这种事,说开了比藏着掖着强,并且说开后,huā蕊夫人即便不就此时感谢她什么,起码是不能此事责罚她什么。

萧丁氏听完后,想了好一会,就问:“如今别的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丫鬟点头:“我刚刚回来时,碰见了六和七房里的人,好像都是出去打听三***事儿。

萧丁氏便道:“你去请她们过来跟我坐坐。”一直到天擦黑后,huā蕊夫人还不见回来,萧时远和萧玄亦都不见影,而明华堂那的丝竹声则一直没有断过。

晚饭时,萧慕氏领着萧蓉嫣回府了,随后西园那边的几位,便纷纷让身边的丫鬟带了些膏药和点心送到暗香院。叶楠夕让绿珠一一接了,也让紫草分别给了赏钱。

“三,这可是第一次呢。”送走那些个丫鬟后,绿珠有些诧异地道了一句。以前叶楠夕在侯府里偶尔有个发烧脑热的,倒也不是没有人送点东西过来关心一二,但却从没像今日这般,谁都没有落下。

“三今儿立了个大功,定是也已听说了三明年要去丁四那帮忙,日后她们指不定有需要三***时候,这会儿不表示一下以后怎么开口说话。”紫草在一旁道了一句,语气淡淡的。

绿珠便道:“既如此,这示好的东西都送了,为何不干脆亲自过来看看。”紫草看了叶楠夕一眼,见她也在看着自己,并且没有制止的意思,就道:“huā蕊夫人还未回来,西园的们想要献殷勤,也得先看看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然万一没能在三这边讨得好,反令夫人心生不快,对她们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绿珠一怔,便看向叶楠夕,叶楠夕笑了笑:“东西收拾好后,你们也都去歇息吧,时候也不早了。”

主仆三人正在屋里说话的时候,萧玄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疑问从外回来了。

进了院门后,他却站在门口看着正屋的方向,许久,才慢慢走过去。却行到正屋门口时,看着从窗户内透出来的暖光,听着里头偶尔传出几声低语,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知道要进去说什么的感觉。

正犹豫是不是先回前院时,就看到绿珠从里走了出来。

“三爷。”绿珠一怔。

萧玄便问了一句:“嗯,她睡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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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欺近







绿珠迟疑了一下才道:“三刚刚歇下。[]”然后就转进了屋,本是要说三爷回来了,却忽然看到叶楠夕下床来。

叶楠夕瞧着她进来后,便问:“刚刚那瓶活血化瘀油你放哪了?”

“妆台那的第二个屉子里,三要这做什么?”绿珠忙走过去,将那瓶油拿出来。

叶楠夕将左手的袖子拉起一些,露出已经淤青了几个指印的手腕道:“躺下时才看到,今晚若不擦点药油,怕是要好些天才能消。”

瞧着手腕上那几道清晰的淤青,绿珠吓一跳:“这,这是……时少爷弄的?”

“嗯。”叶楠夕接过绿珠手里的药油,一边看,一边问“我刚刚听到你好97ks.net像在外头跟谁在说话。”

绿珠又将叶楠夕手里的药油接过去,然后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是三爷回来了,问您是不是已经睡下。”

叶楠夕抬起眼,绿珠接着道:“我说三刚刚歇下,三爷就没进来,似乎怕打扰您。[]”

叶楠夕一声嗤笑:“他怎么会怕打扰我,只不过没想好要怎么审问我罢了。”

绿珠一怔,偏叶楠夕这话一落,萧玄就掀开帘子从外进来,自然,这句话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叶楠夕坐在床沿上,有些懒懒的倚着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玄。

此时的叶楠夕,衣着简单,乌发如墨,少了几分白天里的艳色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柔弱,以及那种若深夜般的神秘。

萧玄看了她两眼后,就走过来,并示意绿珠出去。

绿珠询问地看向叶楠夕,叶楠夕点了点头:“你去歇息吧。”

“三有事叫我。”绿珠低声道了一句,然后才轻轻退了出屋内就剩下他们俩后,萧玄才走到叶楠夕身边,伸手,微倾身轻轻握住她的右手。叶楠夕也不躲,任他拉起,待他仔细看了两眼后才道:“这点小伤,怕是入不了夫君的眼呢。”

萧玄看了她一眼:“虽是小伤,但也别大意了,这两日就在家里好好养着。”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会,就收回手嗤笑了一声,站起身,背靠在床前面的月洞门架子上,抬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然后看着他道:“我还以为夫君会有几分愧疚呢,起码也会给我拿瓶灵丹妙-药回来,好生让我失望。[WWwYZUU点]”

他如今,真的有些看不清她了。

以前她在他面前虽都是摆出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行为举止很是大方得体,情绪也控制得极好,但他那会很容易能辨得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开心。可现在,他真的看不透了,就如前两日,她故意引诱他却又在他情动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为什么?当时她岔开了话,他过后却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而眼下,她面上虽是带着笑嘴里说的也都是娇嗔的话,但他却无法确定,她到底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就真的在发点小脾气,或是就只是想跟他撒娇。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别有含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前后反差太大让他总禁不住要去细细琢磨。

却越琢磨就越说不清以前的她和现如今的她,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叶楠夕。

逗了他一句却瞧着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叶楠夕颇觉无趣便浅浅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我想歇息了。”

萧玄握住她的手,问道:“今日之事,你是听谁说的?”

叶楠夕侧着脸,瞟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特意回来审问我的。”

这一眼,带着三分诧异,三分娇嗔,三分失望,还有一分愠怒。烛火微晃,灯影摇曳,刚刚还是柔情似水的女人瞬间化成寒冰,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冷意:“该说的我在漕帮大营那都说了,夫君还想问什么?”

萧玄不习惯,真的不习惯她这时喜时怒,时笑时嗔的子。

即便这样的她,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吸引人了,但却给他一种本无法把握的无力感。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自她重新回来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时常会受到她影响。而这对他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萧玄眯了眯眼:“是萧时远告诉你的消息?”

叶楠夕看着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夕娘,我是在关心你!”萧玄终忍不住道“这里头的事情太复杂,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更不想看到你继续跟他走在一块!”

叶楠夕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夫君真的是在关心我?既如此,白天时那么危险,夫君怎么还能舍得抛下我。”

萧玄一怔,然后才皱着眉头道:“你是怪我当时没有在你身边?”

叶楠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萧玄沉默了一会才解释道:“那附近有漕帮的兄弟看着,当时你已经是安全了,情况紧急我也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后来混乱平息后,那几个兄弟便也都回了漕帮那边,你并不认得他们,他们自是不敢唐突了你。”

叶楠夕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好生叫我感动。夫君这么为我着想,我却时时想着要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块,还真是罪大恶极。

“你——”萧玄低下头,有些无力地看着她“你若是怪我,直说便是,何须跟我说这样置气的话!”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两人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叶楠夕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只是淡淡的一笑,却仿佛残雪消融,方才森冷僵硬的气氛全都融化在这妩媚的笑声里,他的鼻间甚至充斥着她甜润迷人的气息。

**

他心头一动,却就在这会,忽然注意到她左手的手腕上的淤青。

“怎么回事?”他即抓住她的左手,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推,这样的淤青痕迹,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不用再问了,他猜的果真没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楠夕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微微变了,握住她手上的力道收紧,并且他整个人亦跟着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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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出去







叶楠夕背靠着床架,抬起脸看着逼近自己的这张脸,嘴角边噙着一丝是有若无的笑。[WWwYZUU点]因他的逼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要碰到一块,她的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目光从她的手腕移到她脸上,她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放。

叶楠夕垂下眼:“夫君若想让这印记一直留在我身上,大可一直这么握着。”

“叶楠夕。”他忽然开口,连名带姓地喊她,声音低沉微哑,似在忍着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前额上,将她额前的刘海拂乱。

叶楠夕抬眼,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如何?”

“你是娄妻子。”他看着她道“我不想每天都提醒你这一点。

“真不巧,你恐怕还是需要不时提醒一下,你忘了我将你的事全都忘光光了吗?也就是说,现在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比你的分量重哦。”叶楠夕笑了,道出这句话的她笑得无比妖娆,妖娆中带着几分挑衅。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当面道出的轻视,更何况道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妻子,这与感情无关,与尊严有关。从她嘴里道出这样的话,比之前那些流言的杀伤力更大,因为他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手中握着的柔荑如鹅脂般腻滑,鼻间萦绕的是她特有的甜润幽香,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他。[]那些年,无论他来或不来,她都在这里,大方得体,进退有度所以他一直敬她重她。

现在她依旧在眼前,就在他手里,可他竟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甚至一再地被挑衅。

她再不是一直等在这里,默默看着他的叶楠夕。

她眼里,再没有他了,忘掉是什么,是不在意他的喜,亦不惧他的怒。

他总算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终于明白她为何敢对他这么肆无忌惮。

被人彻底遗忘,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正意识到这点时,心口那似空了一块,冷飕飕地,冷得可怕。

说不出的愤怒和失落令他突地将她的手压到床架上,低下头,叶楠夕却提前一瞬撇开脸于是他的唇即从她脸上擦过。唇上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莫名的一缩,他眼眸一黯,就顺势在她下颌处用力嘬了一下。

“放开!”叶楠夕微怒,他是要来真的左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强悍,她右手用力推了他一下,却丝毫推不动。

他亦是没有在意她这点挣扎的力道,唇顺看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细碎的吻时轻时重,久违的亲密以及她从未有过的抗拒,令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激动。[]

叶楠夕推拒不见效后,咬了咬唇干脆抬起胳膊,一下子搂在他的脖子部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而此一刻,萧玄的唇正好落到她脖颈上,娇软的身躯,甜润的气息,还有忽然而至的亲密主动,令他心神微荡,下意识地就用力在她脖子一侧狠狠吮吸。

脖子上传来的酥麻刚令她倒抽一口气,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嘤咛声,侧过脸,将唇靠近他耳旁,低声道:“萧玄,你知道的,你欠我的,不止今日这一个人情。”

萧玄一怔,叶楠夕将胳膊微放下一点,攀住他的肩膀,接着道:“还有,有时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但更多有时候,女人说不要,那就是不要!”

她这话一落,右腿即一抬,膝盖用力往上一顶。

萧玄因刚刚那一瞬的愣神,反应亦跟着慢了一拍。

“你”他不得不放开她,同时往后一退,脸色猛地一变,沉得吓人。叶楠夕立即往旁一退,同时往外喊了一声:“绿珠!…,

绿珠应声进来,萧玄气得气血翻腾,咬着牙硬是忍住后,就低吼:“出去!”

叶楠夕看着他点头:“时候不早了,夫君是该出去了,有什么该看的,早点检查一下,免得出了什么问题。”

萧玄铁青着脸看着叶楠夕:“你竟敢~”

叶楠乒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满脸无辜地道:“我提前警告过的,夫君偏是不听。”绿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三是有什么吩咐?”叶楠夕便道:“嗯,这个时候还找得到大夫吗?”

绿珠一怔,随即担心道:“大夫?是三不舒服,还是三

……”萧玄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铁青着脸出去了。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往床上一坐,然后抬手往脖子上了一下,那里还依旧能感觉到阵阵灼热和酥麻。身体是有记忆的,刚刚,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情哦同时亦发觉自己身上传来的熟悉感。

许久后,她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

那场缠绵,谁先动情,谁万劫不复。

也就在当晚,公主府送走白天的宴客后,天刚黑,就又迎来一位新的客人。其实也不算是客人了,近半年,萧时远出入公主府的次数比一般客人要多上许多。

只是这一次,他刚走进公主府的正厅,迎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huā蕊夫人打得丝毫不惜力,所以声音很大,大得外头的丫鬟都听见了。有人不禁停下脚步往这看了一眼,康嬷嬷即喝了几声,那些丫鬟忙缩着脖子,快步走开了。

“我这些年为你费尽苦心,就是让你专门跟我作对的!”huā蕊夫人一脸怒容地看着萧时远,这些年,她在他身上huā了多少心思,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屡次忤逆她,甚至跟她作对。

萧时远没在意那巴掌,也没在意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待huā蕊夫人的质问声落下后,他便很是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地道:“陆新是不可能逃得出去,漕帮和官府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被找到不过是迟早的事。”

“本只是让他多躲些时候,再过再天那笔银子就能顺利转移。”huā蕊夫人面上的表情似寒冰一般的冷“那个贱人,果真是个祸害!”萧时远眉头微皱了一皱:“不光是为了她,此事我也是为夫人着想。”“为我着想。”huā蕊夫人冷眼看着他“一整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晋王那边如今还不知该如何交代,你就是这么为我着想的!”“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不见了,夫人真以为这么多天的平静,真只是因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吗?、,萧时远说着就上前一步,负手道“如今北边十数万将士都指望着这笔救急的银子,若这笔丢失的银子最后真被查出,跟夫人有关系的话,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如今燕军依旧势大,晋王尚且如此小心,夫人又何须急于一时。”huā蕊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是快是慢,本自有定夺。”萧时远面无表情地道:“当然,这所有事一直都是由夫人自己决定的。”

huā蕊夫人看了他一会,便稍稍放缓了声音:“我都是为了你好97ks.net。”萧时远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想要夕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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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连算







huā蕊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冷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时远神色平静,语气却非常坚持:“若连一个我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夫人让我去求的东西也未免太可笑了。【叶*子】【悠*悠】”

huā蕊夫人气结,忍了几忍才冷声道:“既然你如此痴情,那么等你功成那日,本自会将她送到你面前。能不能得偿所愿,就看你自己,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回头一看,会觉得自己今日的坚持是笑话一场!”

萧时远双手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即便是笑话,我也要了全这个心愿,多谢夫人成全。”

huā蕊夫人目中露出一抹狠,沉声道:“不过她若是知道了什么……………”

萧时远抬起脸道:“我从未对她说过任何不该说的,夫人大可放心。”

huā蕊夫人看着萧时远道:“今日你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你以为她就不会多想,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你莫要因女儿私情坏了大事!”

萧时远道:“所有人都在查探陆新的下落,我既是夫人的帮手,去查探此事也不足为奇。

huā蕊夫人见萧时远还是执迷不悟,便冷笑一声,没再就此事白费口舌。

他已开始不听话了,既然那女人眼下能稳住他,她就再多留那中人些时候。以后若再起什么变化,她再解决也不迟。

第二日上午,huā蕊夫人回了侯府。

叶楠夕刚穿戴好,明华堂那的丫鬟就过来传话”说是huā蕊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夫人可说什么事没?”

那丫鬟摇头”叶楠夕沉吟一会,便点头说自己稍后就去。【叶*子】【悠*悠】

“三爷出去了吗?”那丫鬟出去后,叶楠夕便往旁问了一声。

绿珠回道:“还未出去”三爷这会儿还在书房呢。”

叶楠夕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早上三爷吃了什么?昨晚是谁在跟前服侍?”前几日他要么是没回来,要么是一大早就出去,今日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动身,该不是她昨晚踢得狠了吧。

绿珠跟在叶楠夕身边回道:“早上送过去的东西跟三***一样,昨晚还是末年在三爷跟前听候差遣。”

走到书房门口时”叶楠夕想了想,便道:“你自去忙吧,哦,去让人帮我备好车,我一会要出去。”

“三是要去哪?”

“去……看看我爹。”

进了书房后,便见萧玄手里拿着一卷书,半躺在那铺着锦褥的临窗长炕上。似因为不打算出去的关系,此时他身上就只着件雪青色的直掇。衣带系得很是随意,因此衣襟看起来有些松散,加上那宽大的袖袍和垂落在肩上的长发,以及日光下,他线条完美的侧脸”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真似那不问俗世,只爱琴棋书画的贵公子。

这般儒雅安静的气质,跟昨晚的的冷硬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人。

有些意外叶楠夕会过来,萧玄转过脸,微微皱起眉头。一看到她”就让他想起昨晚那令他愤怒的痛T

“夫君今日真有闲心,在看什么书呢?”叶楠夕一点不见尴尬,且说且笑地”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就觉得疼,萧玄眉头皱得愈紧了:“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什么话,我进来看我自个的丈夫,还有谁要拦着不成。”

叶楠夕说着就侧身做在他身边,往他跨处瞄了一眼,然后柔声道“昨儿,真的疼了?”

萧玄刚刚还一脸淡然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叶楠夕低叹:“其实也不能全怪我,任何女人被人那般强迫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自卫的行为。”

萧玄眯了眯眼,看着容光焕发的妻子道:“强迫?倒全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但一想到她昨晚做的事,他就恨不能将她想到这,萧玄却兀自一怔,将她如何?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

“怎么会,我自是也有不对的地方,跟夫君说话太不客气了。”

叶楠夕立即反省,然后满目柔情地看着萧玄“夫君这会儿还在生我的气?”

萧玄无语地看着这一天变一张脸的妻子,若非昨晚痛了那么一下,他还真以为昨晚听到的那些话都是他的幻听。

“还疼吗?要不要我帮夫君看看?”见他久久不出声,叶楠夕便有往下瞄了一眼,并说着还将手伸出,轻轻放在他腰上。

萧玄眉毛一跳,眸光微微一暗,依旧不开口,也不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她。叶楠夕见萧玄依旧不说话,脸色也还是沉沉的,便笑了笑,手在他紧实的腰上抚了抚,然后慢慢伸到他的衣带那。轻轻帮他解开。

正握在手里的那卷古书一下子被他捏扁,书页即皱成一团。

叶楠夕解开他的外衣后,就将手伸到他的中衣里。微凉的手触到他的身体上,心里却窜起一团火苗,萧玄只觉呼吸一沉,猛地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

只是因她刚刚已帮他解了衣带,所以此时他这样忽然起身,即使得身上的衣裳大开,与此同时,他还抓住她的手。于是这场景看着,就像是他在强拉着她的手给予他安慰一般,偏这个时候,末年捧着茶水从外进来,然后呆住。

一直以来,这院里,包括整个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三爷对三敬重是敬重,但并没有多么上心。加上之前那几年,三在这府里行事一直很是低调,所以久而久之,府里的下人慢慢形成一个认知,三爷并不喜欢三。

可以往的认知,却被眼下的这一幕整个打破!

萧玄回头,冷冷地瞥了末年一眼,末年脸色一白,赶紧底下头,躬身原路退了出去。

叶楠夕低低笑出声:“夫君能起身了?”

她的手放在他腰侧,萧玄看着她一脸可恶的笑,心知刚刚她定是故意的。为的什么,大约一想就明白了,他不介意她要做戏,却生气她事事都要算计他。又想起昨晚的尴尬和不堪,他心头一怒,手上用力一拽,就将她拉到跟前:“玩火是要烧身了!”

叶楠夕手撑着他的膛,看着他道:“夫人刚刚叫我过去。”

萧玄皱了皱眉,没说话。

叶楠夕接着道:“我不想过去。”

萧玄沉默一会,忽然间失了那分要教训她的心,便放开她的手,淡淡道了一句:“你回来已有几日,身体既已无碍,也该过去请安了。”

叶楠夕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夫君陪我一块过去吧。

萧玄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眸光微冷:“我还有事,你自己过去。”

叶楠夕将袖子放下:“夫君忘了一个多月前,我是怎么回娘家的吗?”

萧玄抚着书的手微顿,叶楠夕接着道:“夫君不是答应过我父亲,要护我周全吗。”

许久,萧玄才道:“只是去请个安,你想得太多了。”

叶楠夕问:“那当日我是怎么服下毒药的?”

萧玄皱了皱眉,便下了炕。叶楠夕松了口气,赶紧将他挂着屏风后面的衣袍拿来,帮他换上。萧玄低头看着正为自己整理腰带的妻子,直到她放下手后,才问:“你,真的都忘了?”

叶楠夕抬起眼,轻轻一笑:“夫君记得就行。”她说着,就又抬手帮他抚了抚衣襟,接着道“他日,若夫君也都忘了的时候,便是你我夫妻缘分尽子之时。”

这话,令他神思莫名地一阵恍惚,张口时,她却已转身出去了。

huā蕊夫人没想到萧玄竟会陪着叶楠夕一块过来,于是本准备好要好好罚叶楠夕一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主意也不得不暂时压下去。自叶楠夕服毒之事起,她跟萧玄的关系几乎走向决裂,如今好容易修补回来,她不想再次让儿子对她生出嫌冉。

于是,这一场请安,就在萧玄的陪同下,淡而无味地过去了。

只是叶楠夕从明华堂出来后,却还是觉得huā蕊夫人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令她脊背阵阵发寒。

真的,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萧玄陪得了她一日,陪不了她一世。

huā蕊夫人是她的婆母,她只要住在侯府里,那么晨昏定省,早晚问安是不可能省得了的。日日都有这么个机会,总有一天,她会在huā蕊夫人手里吃到苦头。

“今日多谢夫君,日后也希望夫君能抽空常陪陪我。”两人回到暗香院的时候,叶楠夕便对萧玄诚心道谢。

萧玄转头看她:“你若是安分些,也不至于这般担心。”

他意指她昨日之事,叶楠夕不以为意,笑了笑,就道:“时候不早了,妾身想回娘家看看老太太,就不再打扰夫君了。”她说完便转身唤来绿珠,然后出门去了。

萧玄看着叶楠夕的背景,眉头紧皱,直到末年过来在他旁边低声道了一句,他才收回目光,也跟着往外去。

夫妻俩几乎是同时出门,却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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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产业







离开俞川书院大门还有十数丈的时候,叶楠夕便让车夫停了车。[]

“三怎么在这下来了?是要走着过去?”绿珠扶叶楠夕下了车后,不解地问了一句。紫草跟着下车,却没有多问,而是往附近看了看,即发觉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座看着甚为简朴的府邸门口,只是那大门上面挂着“紫竹林”三字。她怔了一怔,便看向叶楠夕。

绿珠虽跟着叶楠夕的时间也不短,但她只是负责伺候叶楠夕,因此对于叶家的产业知道的并不多。而紫草之前曾因为huā蕊夫人暗中授意之故,所以对叶家的许多事知道得不少。譬如眼前的“紫竹林”她便知这是叶家的产业,当年曾是叶明专门用于会友之所,只是后来叶明成亲后,因叶老太太管束的关系,便慢慢收了那饮酒作乐的心。于是这一处紫竹林也就被闲置起来,似李氏过世前,紫竹林曾被租出去过,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在租期内。

三今日特意过来这边,是为什么呢?紫草目中有疑惑,但并未开口问,只是默默跟在叶楠夕身边。

俞11书院库处的位置离闹市略远,周围环境极为安静,唯偶尔会听到从书院里传出充满朝气的诵读之声。

叶楠夕站在门口看着那简朴的大门,以及那块古拙的牌匾,只觉得满心舒畅。这个地方太适合她落脚了,一是这是自家产业,她要住在这里,比去外头随便寻一处地方的可能大得多:二是这就在书院隔壁,有她老爹罩着,也不用担心谁会来刁难三三是这附近两条街上住着的都是俞11大族贵户,以后将百善宴放在这里办,便可令许多贵妇人免了车马之劳,实施的几率很大,如此,她入住这里的可能便又加一成。[]

而且这些人家的府邸,一占就是小半条街,所以只要各家各户大门一关,这街上自然就看不到多少行人车马。清净,但并不偏僻1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打探消息,都可以缩短许多时间。

上次她过来书院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当时匆匆一瞥,才想起这个地方。只是那会儿,她对于自己究竟是谁尚还有些混乱,经过这几日的慢慢整理和仔细琢磨后,心里的主意才总算定了下来,也明晰了自己将要做的事。

“也不知此处如今是否还有人租住。”叶楠夕低声自语了一句,就示意紫草上去敲门。紫竹林占地不小,并且里头经他父亲细心打理过,自是不会像大门瞧着这般不起眼。并且以他父亲的情,想要租紫竹林的人,不仅仅是有钱就猝,若是看不顺眼,就是搬座金山过来,也不能令他点头。

紫草敲了门后,等了一会,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便又敲了几下,然后还喊了一声,却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

紫革便退回来道:“三,或许这里已经没人住了,何不直接去问问老爷。”

叶楠夕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紫草垂下眼:“是叶家的产业。”

“果真是个细心的。”叶楠夕扬了扬眉,语气里倒不见什么喜怒。绿珠微觉诧异,就看了紫草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那就先去书院吧。”叶楠夕又看了一眼门匾上的那几个字,她本是打算先看看这里是否还有人居住,以便做进一步的打算。[]不过眼下看着,这儿八成是已经空置,那么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三人才刚转身,就听到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叶楠夕回头,便见一位的老者从门后探出身,询问地看着她们:“敢问刚刚是几位姑娘在敲门?老朽我在里头整理园子,没听清楚。”

“是的,打扰老丈了。”叶楠夕即回身,欠身行了一礼。

见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衣着打扮皆不俗,并且态度极好,那老者便将大门又拉开许些,然后问:“不知这位小娘子要找谁?”

“妾身是叶府的次女,今日路过此处,忽想起当年母亲曾携我在这园内玩耍过,一时间思及过世的母亲,所以冒昧上前敲门,想问问此处可还有人租住?敢问老丈如何称呼?不知老丈可是租住在这里的主人?”

“原来是二娘子。”那老者恍悟后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才道“二娘子直接喊我陈老七便行,老朽我是叶老爷身边的仆从,一直替老爷管着这园中的huā草和竹子,后来老爷将这里租出去后,那位爷也让老朽留在这里帮忙打理园子。”

原来还有人租住在此处,叶楠夕心里闪过淡淡的失望,只是跟着人问:“不知这位租客的租期是到什么时候,他此时可在府内!”

陈老七摇头:“那位爷半个月前有事出门了,租期正好到今年年底。”叶楠夕再问:“那他可有说要续期?”陈老七想了想便道:“这个老朽倒不清楚了,我只是负责打理园子。不过那位爷出门的时候,将好些东西都打包整理了,应当是不会再续期了。”叶楠夕点了点头,道了谢,本想提出进去看看,可思量着陈老七只是个看园子的,这个要求怕是会使他为难,便忍住没开口。

然而,当她将转身时,陈老七忽然又问一句:“二娘子打听续期之事,是不是二娘子身边有谁想租这里?、,

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再说这园子还是自家的产业,因此叶楠夕笑了笑:“确实是这个意思。”那陈老七便道:“如此二娘子需得奔跟老爷说一声了,免得晚了。”叶楠夕不解:“晚了?难不成在我之前已经有人上门表示要租住了吗?”“这倒没有,不过如今租住在这里的那位爷似乎说过,明年想让自家的一位妹子住在这里,所以老朽觉得那位爷或许已经跟叶老爷提前说了,老朽也不敢确定,只是提醒二娘子一句。”

“多谢陈老提醒,既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叶楠夕言谢之后便告辞。

只是当她来到书院时,却听说叶明今日一早,就在书院内坐了一会,然后就访友去了。

见叶楠夕面露难色,紫草便在一旁道:“三,这事儿如今不一定是老爷管着,老爷那样不拘小节的人,怕是不耐烦过问这些俗事。”

叶楠夕叹口气:“我知道爹不会过问这些俗事,但若是能先从爹那得句话,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事,如今多半是由年氏管着,而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想打紫竹林的主意,年氏那一关很难过。即便她愿意付租金,年氏怕是也不会答应,毕竟她还是萧家的儿媳,年氏若是收了她的租金,那就等于是支持她跟huā蕊夫人作对了,依年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只是她若想找别的地方,租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住进去,可能却太小了,而且,这么趁她心意的地方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要告辞书院的时候,正好是书院下课的时间,于是主仆三人走到书院的白石子路上时,正好瞧着陆真从一侧的教室内出来。她们三人的穿着都甚为鲜艳,加上如今这院中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因此很是惹眼。

“你怎么在这!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了没?”陆真即大步朝她走来,意外的问了一句,只是跟着又有些不屑地道“你该不会来找他的吧,真不巧了,今日没有他的课,他今日也没过来。”叶楠夕自然知道陆真指的是谁,心里不禁一笑,这家伙,一说起萧玄就总是满脸别扭,也不知是萧玄到底惹到他哪了。

“我来找我爹的,却不巧他竟不在。”“找院长。”陆真一怔,然后问“你找姨父什么事?”

“自是有事,你问那许多做什么,下堂课快开始了,小心先生打你戒尺。”叶楠夕看着他呵呵一笑“既然我爹不在,我也不多待了,免得影响你们读书。”

才一会时间,就有好些学子往她这探头探脑的,有的还特意朝这边笑闹着。年轻人不仅朝气蓬勃,而且的好奇心很重,瞧着年轻貌美的女子,自是会想多瞧几眼。叶楠夕倒是不在意,就是书院里的先生有些不满了,只是碍于她是院长的女儿,不好多说。

“你真当我还是三五岁的小孩啊!”陆真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就撇着嘴道“别怪我不告诉你,刚刚我听说丁侍郎让人过来请院长过去一叙。”他说完,就瞪了叶楠夕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叶楠夕笑着在他后面道了一句:“我知道了,又谢你一次。”陆真没有回头,走到那几个朝他嬉笑的同窗身边,着脖子吼了几声,然后拉着他们一块进了教室。

叶楠夕出了书院后,就直接往丁府行去,只是当她到了丁府后,叶明已经提前一步告辞了。丁四倒是很高兴见到她,很是热情地将她请了进去,可叶楠夕却没想到,会在丁府碰上一个对她充满敌意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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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敌意







叶楠夕一进到丁四***花厅,就看到一位十五左右的貌美女子,和一位五十左右的贵妇人坐在贵客席上。(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对方瞧着她进来后,皆转过脸看过来,那妇人面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而那姑娘却只是微微侧过脸,漫不尽心地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转回脸,那神态瞧着颇有点自视过高,不将一般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叶楠夕只略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笑着对丁四道:“今日本是不想过来打扰您的,只是听说我爹刚刚在这边,正好我有事要找我爹问几句,哪知来得晚了。”

丁四一边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和气地道:“还真是不巧,叶院长就是前脚才走,本来我家老爷还要多留院长一会的,只是听说姚大人家进了几坛上贡的好酒,叶院长便干脆带着我家老爷一块往姚大人家里去了。不过你是我的大功臣,既然来了,自是不能就放你走,说什么也得跟我说会话再走。”

听丁四说到叶院长时,贵客席上的妇人面上露出几分讶异,那姑娘则又转过脸,微微蹙着眉头打量起叶楠夕,之前面上那等冷清孤高的神色也随之露出几分不悦和鄙夷。

丁四请叶楠夕坐下时,那妇人没急于表示什么,那姑娘也依旧是抿着唇,只是那看过来的目光,分明是带着几分不善。叶楠夕此时自是有所察觉,便看了看丁四:“不知四这有贵客·我今日过来得有些冒昧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改日在找四闲聊。”

“我们也都是闲聊而已,哪里就需要你避开的。【叶*子】【悠*悠】”丁四忙拉住她,笑着道,“正好你今儿过来了,就相互认识一下,总归以后也会常见面的。”

叶楠夕听了这话,便微微挑了挑眉·丁四说着就给她介绍:“这位是凤家的六太太王夫人,祖籍在晋北,就是那个晋北名将的凤家,想必你也听说过。”

晋北凤氏是武将之家,其祖上的丰功伟绩叶楠夕也略有耳闻,因此即起身道:“原来是王夫人,失敬了。”

王夫人是长辈,因此并未起身,只是颔首一笑:“多礼了。”

丁四接着道:“这位便是刚刚那位叶院长家的二姑娘,如今也是侯府的三。”

王夫人这才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一脸赞赏地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萧三生得好容貌,果真叫人喜欢。”

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刚刚来俞川的妇人,怎么会听说过自己,按说这等身份的妇人,本无需跟她这样的小辈说这样的话,也不知真只是客套话,还是另有含义。从进来开始,她就感觉这两人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大对劲。

叶楠夕暗自琢磨的时候,丁四听了王夫人这句暗讽的话后·也不禁看了叶楠夕一眼,只是瞧着叶楠夕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笑着指着旁边那位姑娘道:“这位是凤十三娘·王夫人的幺女,十三娘这一趟是特意随王夫人过来走亲戚的。”

叶楠夕便朝凤十三娘点了点头,并微微一笑。那凤十三娘则只是稍稍颔首,就算是回礼了,连嘴角都不动一下,只是打量着叶楠夕的目光却愈加不客气起来。

丁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何才初次见面·凤十三娘就对叶楠夕露出这等不善的态度。虽说早听闻凤十三娘子孤高·但眼下太态度也有些不对劲了,就算是之前有听过一些关于叶楠夕的流言·最多也只是表现出不屑罢了,怎么会······

王夫人似也觉得自个闺女表现得太明显·便笑着道:“怎么没看见府上几位哥儿和姐儿?说来她们应该都跟十三娘的年纪差不多,何不叫出来让我瞧瞧,也让孩子们相互认识一下,免得以后见了还不知怎么称呼。【叶*子】【悠*悠】”

丁四心里了然,便让旁边的丫鬟去将府里的几位姑娘和哥儿都请过来。随后,对不冷落叶楠夕,她便又对叶楠夕道:“听闻昨日你从叶府出来后,曾遇了危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本还想让人过去看看你的,只是想着花蕊那婆娘定是不乐意看到我的人,万一要是因此迁怒到你,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如此才忍住了。”

叶楠夕便将之前在漕帮大营那说的话又复述一遍,丁四叹道:“真亏有你,不然明年我也得为这事儿头疼。你放心,这事我记在心里了。”

叶楠夕谦虚一笑:“四客气了,其实我也是误打误撞碰上的,真担不起什么功劳。”旁边的凤十三娘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很轻,但也足够大家得到。

叶楠夕便又看了她一眼,却见对方漫不尽心的移开的目光,似本不屑看她一般。叶楠夕心里越发奇了,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位姑娘,可为和对方却对她怀有这么大的敌意?

王夫人顺着丁四***话聊了几句,不多会,外头就走进来两位少,以及四个姑娘和两个哥儿,个个都穿得很是鲜亮惹眼,不说那两房了,就是那几个孩子,身上都带着贵气,且相貌皆是不俗,倒真是叫人忍不住叹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什么样的人。

王夫人这才露出真正和善的笑,赞了一句:“府上的哥儿姐儿都是好人才,只是不是还有个录哥儿么,怎么没过来?”

录哥儿是丁四***独子,在丁府排行老六,今年才满十六。

丁四便询问地看领着哥儿们过来的婆子,那婆子感觉低下头道:“录哥儿说先生布置的作业还未写完,就不过来了,晚些在过来四这赔罪。”

丁四即道:“出来见见人能耽误什么时间,先生也太严厉了些,你去跟录哥儿说,作业的事先放一边,先生若有责怪,就责怪到我身上。”

那婆子正要应声,王夫人便笑着道:“算了,总归以后也还有机会再见,录哥儿能将心思专于学业是好事,可不能随意打扰了。”

叶楠夕看到这,差不多琢磨个味来了。今日王夫人携女来此,怕是有要跟丁府联姻的意思,只是不知用来联姻的是不是这位凤十三娘。而丁府的态度,刚进来的这两位,似乎没有不乐意,但丁四***意思就值得好好琢磨了。

只是这不关她的事,今日她倒是成了单纯的看客。

然而才这么一想,就又感觉到对面一道不善的目光,抬眼一眼,果真是凤十三娘。叶楠夕对她微微一笑,心里却冒出个念头,这凤十三娘和那凤九娘是什么关系?凤九娘会不会也是晋北凤家人?

这种带着相亲之意的闲谈,又都是初次见面,自然不会有太多可聊叶楠夕心挂着要找叶明说紫竹林的事,因此只略坐了一会后,便起身告辞,偏这会儿王夫人和凤十三娘也跟着起身。

丁四一路将她们送出大门口,先是对叶楠夕道了一句:“闲时多过来走动走动。”然后又对王夫人道:“夫人选好落脚之处后,可记得发名帖过来,以后也好联系。”

王夫人点头,谢过丁四***招待,又对叶楠夕颔首一笑,然后就领着凤十三娘上车走了。

叶楠夕看着远去的马车,似自言自语般地道:“都是姓凤,昨日那位凤九娘和今日这位凤十三娘的差别可真大。”

丁四看了她一眼:“你心里是不是怀疑那凤九娘跟凤家的关系?”

叶楠夕笑了笑,丁四便道:“凤九娘也是凤家人,只不过是不得宠的庶女,后来又因跟燕军搭上关系,并且还被毁了半边脸,其族里的一位姐妹似的也因她的关系丢了命,所以她也就再没回凤家。”

叶楠夕怔住,许久才道:“原来如此。”

丁四看着她道:“你其实不必担心,虽说那凤九娘是跟着萧三爷一块回的俞川,但她的脸已被毁,侯府是不可能让这样的女人进门蒙羞的。”

知道丁四是误会了,叶楠夕却没有解释,颔首致谢后,就告辞了。

叶明既去了姚大人家喝酒,她自是不能过去打扰的。今日应当是见不到父亲了,只能先回侯府,明儿在出来,总归之前她也在书院那留了话。

只是当马车从紫竹林那进过时,叶楠夕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忽然看到紫竹院的门开了,瞧着好像是有谁刚进去。难道是那位租客回来了?叶楠夕心里存疑,便叫停马车。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才踏上抬价,还不及自那半开的门往里看时,里头就走过两人,竟就是刚刚才从丁府告别的王夫人和凤十三娘!

凤十三娘一看到叶楠夕就皱起眉头,眼下没有旁的人在,她也就不需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即一声质问:“你在这做什么?你别污了这片地方!”

一直想调整情绪,希望能早些更新,只是真心觉得累,这本书写得没什么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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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耳语







这姑娘跟萧蓉嫣一样,是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叶楠夕就当做没听到那句挑衅的话,直接略过她,面上含笑地看向那妇人:“没想又碰到王夫人了,这里的住户,是王夫人的亲友?”

王夫人毕竟年纪和身份都摆在那,自是不能做出如凤十三娘这般失礼的言行,见叶楠夕问过来后,便略带几分歉意地笑了笑:“小女无礼,萧三莫跟她一般见识,住在这紫竹林的是我的一位侄儿,不过萧三怎么也在这儿停下了?难道是跟我侄儿认识?”

凤十三娘被王夫人淡淡一瞥,便住了嘴,不屑地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将脸转到一边去。【叶*子】【悠*悠】

叶楠夕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便看了送她们出来的陈老七一眼,莫不是之前这老丈之前说的将要续租这里的人,就是王夫人和凤十三娘吧。只是眼下虽有心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原来住在紫竹林的是凤家人。”叶楠夕面上恍悟一笑“妾身不曾见过夫人的侄儿,今儿来这边是因为想起家母曾带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而自父亲将紫竹林租出去后,我就不曾再过来这边了。刚刚路过,心头忽然忆起往日时光,所以才停车下来一看。(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YZuUCoM)”

紫竹林是叶家的产业!

凤十三娘猛地转过脸,王夫人面上也露出几分诧异:“原来紫竹林是叶家名下的宅院,难怪就在俞川书院隔壁。之前一直听闻叶院长是位风雅名士刚刚进去看了院中的布置,再听萧三这么一说,才明白叶院长之名果真未有虚传。不过我听闻萧侯爷亦是位琴棋书画皆通的名士,想必侯府的园子更是美轮美奂,我心幕已久,相信他日会跟萧三在侯府的园中相见。”

这妇人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短短几句话,就将她跟叶家摘开了,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她是叶家嫁出去的女儿所以紫竹林跟她没什么关系。难道是陈老七跟她们多说了什么吗,只是瞧着凤十三娘的表情却是不像,还是这王夫人早就知道紫竹林是叶家的产业?若是如此,其实……也不算奇怪。

一时琢磨不出了真假,叶楠夕便笑了笑,换了话题:“不知王夫人是要去哪?若是同路,倒是可以结伴而行。”

凤十三娘这会儿笑了,吊翘的眼角含着几分嘲讽:“我和母亲是去拜访亲友,三莫不是也想跟着一块走,只是可惜我们凤家的人三是一个都不认识。”

这姑娘,果真跟萧蓉嫣有得一拼。

叶楠夕看向凤十三娘,笑眯眯地问:“十三娘何以曲解成此意了?还是晋北有什么俗礼是我不知的,还请十三娘为我解惑。”

这话就是在暗指十三娘无礼了,果真,听了这话后,凤十三娘脸色微变,王夫人便适时地开口:“十三娘还不给萧三赔礼,莫要让萧三笑话凤家的女儿不懂规矩。[]”

凤十三娘心里虽不忿,但跟萧蓉嫣不同的是她能忍得下。

王夫人的话一落,她便收了目中的鄙夷之色,换上一副清高孤傲的盛情略低了低头道:“刚刚言语无状,请萧三也莫要曲解,十三并无恶意。”

这姑娘,比萧蓉嫣更胜一筹,只是为何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敌意?

叶楠夕心里琢磨的时候,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夫人言重了,十三姑娘嘴上说的都是心里想的,是难得的天真直爽我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礼既然夫人与我不同路,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夫人微笑点头待叶楠夕转,她才转过脸对陈老七道:“行礼下午时候便送过来房间的布置不敢劳烦院中的仆妇,自有专门收拾的丫鬟和婆子一起过来。”

叶楠夕停住脚,回头问:“王夫人是要住在这里?”

凤十三娘嘴角含笑,目中带着几分挑衅,王夫人则点头:“是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刚刚萧三提起思及往昔,原是该请萧三进去一坐的,是只我这会儿要出门,只能改日于此院内招待萧三了。”

一下子就反客为主了,这对母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叶楠夕笑了笑:“如此,就先谢过王夫人了,改日我定过来。”

她说完,就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绿珠一边跟上,一边看了紫草一眼,她注意到,从刚刚开始,紫草就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似什么都已清楚,又似什么都知道。去,定要好好问问她,不行就让三直接问,绿珠正这般想着的时候,那凤十三娘忽然下了台阶,追上她们,便将叶楠夕叫住:“三请留步。”

叶楠夕回头:“十三姑娘有事?”

凤十三娘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然后走进两步,如说悄悄话一般,在她跟前低语:“其实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三***大名,所以这会儿忽然想起一事,觉得还是告诉三比较好。”

叶楠夕垂眸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貌美,又有些咄咄逼人的女子:“何事?”

凤十三娘在她耳边道:“你害死了萧哥哥最心爱的人,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萧玄?

叶楠夕一怔,正要开口问,凤十三娘却已转身回到王夫人身边。

原谅,凤十三娘跟萧玄是认识的?所以才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只是那句话的意思除了凤九娘外,她不曾跟凤家的人接触过,何来她害了谁之说?是故意的,还是另有他意?

叶楠夕上车离开后,王夫人有些不赞同地看了自己的闺女一眼:“你今日言行太过鲁莽,日后不可再如此,不能让人小瞧了凤家的姑娘。”

凤十三娘撇了撇嘴,但还是应下了。

王夫人便问:“你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回母亲,我就是提了十一娘的事。”凤十三娘说着就轻哼了一声“萧哥哥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十一娘比她好上百倍。”

王夫人皱眉:“你提十一娘做什么!”

凤十三娘看得出自己的母亲生气了,只得低声道:“到底是凤家的人,就这么死了,之前伯父们不还说要彻查到底的吗,却好容易查出点眉目,却搁置了……”

“此一时彼一时,凤家已不如以前了,所以如今才带着你过来。”王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凤十三娘“丁府虽是不错,但为娘更看好侯府,huā蕊夫人这些年笼络起来的势力,令人不敢小觑。若是能跟侯府联姻,凤家的地位就更加巩固。”

说到婚假之事,凤十三娘还是有些害羞的,于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可是侯府里,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夫人缓缓道:“这个先不急,若真挑中了,慢慢准备就行。”

叶楠夕带着满腹的疑问回了侯府,兀自沉思片刻,就将紫草叫过来问:“三爷之前在军中之事,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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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揭开







刚刚凤十三娘在叶楠夕跟前说的那句话,紫草也听见了因此听叶楠夕这么一问,她就低声道:“当年凤九娘和凤十一娘不知何因,曾在燕军内待过一段时日,三爷就是那个时候跟凤家姑娘相识的。【叶*子】【悠*悠】听闻凤十一娘曾跟三爷私定终生,三爷亦为此提出要退亲,只是当时花蕊夫人不允,而三爷本欲要为凤十一娘再不回萧家,却后来因凤十一娘意外身亡,这些事才算作罢了。”

竟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为爱叛离家族吗?那男人,真不知是该说他年少轻狂,还是情深种,身不由己。

叶楠夕扬了扬眉,面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再问:“如此说来,之前丁四说的那位身故的凤家姑娘,和凤十三娘刚刚说的是同一人?就是凤十一娘了?”

紫草迟疑了一会才道:“当时三还未嫁入侯府,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多半是同一人。”

叶楠夕往榻上一靠:“紫草,花蕊夫人从选上你,到将你送到我身边的那段时间,都让人教了你些什么?”

紫草一怔,随后才道:“回三,其实当时我并未被看重的,几个专门管教我们的婆子是将我归入使丫鬟的人选中,所以只教了些怎么跟下人打探消的技x巧,却没想我会被三给选中,并直接放在身边。”

“这么说,当时跟你一起学习的丫鬟,有好些是很被看重的?”

“但凡相貌生得好平日里表现得机灵的,都会让管事婆子另眼相待,那些丫鬟婆子们是特意请了先生教她们认字,稍长大一点后,还有人叫她们抚琴作画。”紫草缓缓道,当时的她,求知的**很强,所以很羡慕那些被管事婆子看重的丫鬟,只是才**岁的她并不知自己要怎么去争取后来是叶楠夕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叶楠夕神色慢慢变得有些凝重:“你们当时都被圈在哪里?你在那待了多长时间?”

“我是七岁时,家里弟弟病重无钱医治,所以才被卖了的。牙婆子买了我后,就将我送到一个园子里,那里会有人专门教像我这样的丫鬟学习一些服侍人的活儿,和打听消息的手段。只要进去了的,没有牙婆来领,是不能出去的。我是到了九岁,才跟别的丫鬟一块被牙婆子拉出去,但是无论是进是出大家都是被蒙上眼睛,进了牙行后才给解开。”

花蕊夫人到底要做什么,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心思,定是不仅仅针对她了!

叶楠夕靠在引枕上深思片刻,心头突地一跳,即问:“你可知道,似你们这样的人,都会被送到哪里?”

紫草摇头:“不知道?”

叶楠夕蹙眉:“你在园子里那两年,难道就没有认识几个如你一样的丫鬟?”

紫草依旧摇头:“即便是有认识的自出了园子后,就再没见过她们了。一开始我是曾想过,以后会不会遇见以前的旧相识后来才明白,如我们这样的身份,花蕊夫人是不会让我们有碰面的机会。若非我是被三挑中,又得三看重,我也不会知道这么许多,甚至不会知道以前那个园子的主人是花蕊夫人。”

“是不是,俞川很多世家大族里,那些贵妇人以及那些老爷少爷身边都有如你这样的人潜伏在内?”

紫草沉默她不敢确定这事,但极有这样的可能。[]

叶楠夕也没想要紫草回答这么些年紫草之所以没有见过以前的‘熟人,,自然是有花蕊夫人特意安排的原因在但更大的原因,应当是因为紫草一直在她身边的关系。之前她极少参与那些贵妇人间的社交,基本上是将自己关在暗香院内,所以紫草自是没有碰上‘熟人,的机会。”

忽然想起紫草对叶家的产业甚为清楚,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花蕊夫人将紫草安排在她身边,真正目的并不在她。

“你在我身边这些年,花蕊夫人除了交代你要好好服侍我外,还有特别交代你什么事?”

紫草垂下脸:“三未出嫁前,甚得老太太和老爷的偏爱,叶家的产业,从老太太那里就能知道个一二,而老爷那边的一些事儿,也能从三这边知道点蛛丝马迹。”

“我父亲?”叶楠夕只觉得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

紫草咬了咬唇道:“我不知道花蕊夫人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只是将三偶尔跟老爷说的话一一记下,以及老爷平日里都亲近什么人也都记下就行。”

这么大手笔,又经营了这么多年,并且事无巨细,怕是很多人家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辛秘,都已经被花蕊夫人知晓。万一有什么事,她拿捏起来就会方便许多,这——岂不等于将整个俞川的势力掌控在手里。或许不仅仅是俞川,江中这片地方,也都已经······叶楠夕忽然觉得脊背生寒,叶家除了紫草还有别的人吗?家里的厨娘,浆洗房的丫鬟,年氏屋里的仆妇,老太太院里的婆子,她父亲身边的小厮····…

花蕊夫人这样的处心积虑,又对萧时远那般特别,叶楠夕觉得两边太阳突突跳了起来,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念头从心头冒出。

若,真如她所猜,那花蕊夫人知不知道她以前其实是见过萧时远,亦知道萧时远的真正身份?难道之前她被毒杀,不是因为她让萧时远有了思慕之心,而是因为花蕊夫人对她有了怀疑,所以才下手?

但是,父亲他应当是知道萧时远的身份,当年父亲是带了她一起去东的,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她都能认得出来没道理父认不出,更何况父亲如今还是萧时远的老师!萧玄呢?他知知道?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许久,叶楠夕才开口吩咐:“我今日出去见了丁四,还有碰上王夫人和凤十三娘的事,你如实告诉花蕊夫人,包括凤十三娘对我的敌意,也一同告知她。”

紫草点头,想了想,便问:“那关于紫竹院的事?”

叶楠夕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头道:“一样告诉她你就说打算在紫竹院办百善宴。”

晚饭过后,康婆子就接到了紫草传来的消息,遂送到花蕊夫人跟前。

“凤家啊,终于来了。”美人靠上的花蕊夫人微微扬起嘴角,这个动作应该算是笑,但她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微微的兴奋以及一种嗜血的疯狂。她等了十三年,准备了十三年的事,就将要看到点眉目了。

康婆子低声道:“只是王夫人第一个拜访的却是丁家。[]”

花蕊夫人一声嗤笑:“凤家既然做了决定要与我合作,自然还是要摆一下样子的免得让我以为是她们放低姿态求到我面前。不过,凤家既已投靠了晋王,这一趟若真能和丁家促成好事,也算是将丁家拉到阵营中,我亦乐见如此。”

康婆子道:“老身还是希望凤家能归到夫人这边,丁家跟叶家一样,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凤家已暗中归顺晋王,若再与我联手自然是最好的,如此我也不算被晋王压过一头。”花蕊冷笑“凤家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这会儿是端着架子要与我谈价,而且之前还有凤十一娘的事所以他们如今的心里,怕是百味陈杂吧。”

康婆子眼神闪了闪:“难不成凤家还会提凤十一娘的事?”

“他们不会提,即便是提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当时那个女人本就该死。她若不是凤家人,我大可让子乾接她进门,以后宠着爱着都随他。偏她太贪心,不仅不思及自己的身份还胆敢有非分之想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死路!”花蕊夫人说到这个时,忽然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孽子,当时被人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竟还要为此记恨我!那贱人若真情深似海,又怎么等不了这么几年,如今凤家已识时务,还没有她的进门之日!”

康婆子忙道:“夫人息怒,这事确实是她没那个福气。”

花蕊夫人垂下眼,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嗯,死去的人多说无用,倒是暗香院那位,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

康婆子建议:“要不夫人直接开口将她禁足,这样也不怕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位如今可是两位爷的宝贝。”花蕊夫人微微抬眼,嘴角边露出嘲讽的一笑,“也不知是修了什么媚术,竟让子迩是入了魔障了,子乾则是因为十一娘的事,对我耿耿于怀,所以如今是说什么都要护着那女人了。”

康婆子道:“虽是如此,但若夫人开口,两位爷也不能忤逆了夫人。再说,也只是将她拘在院里,并未苛刻她。”

花蕊夫人慢悠悠地道:“我拘着她做什么,她喜欢做什么就随她做去。”

康婆子一时不解,便迟疑着道:“就让她这么逍遥下去?万一…

“她对子迩的影响太大,自然是留不得的,但这一次再不能由我动手。如今凤家人过来了,既然是要与我联手,自然就不能将凤十一娘的事算到我头上。他们也清楚,当时我是为了叶家才下的手,如今这笔账记不到我头上,自然就记到叶家头上。”花蕊夫人说着就又勾了勾嘴角,手指97ks.net在大腿上轻轻弹着,“既然凤十三娘对叶楠夕有那么明显的敌意,到时我帮她一把就是。如此,子迩以后亦会将恨意转嫁到凤家和晋王那边。”

康婆子这才明白花蕊夫人这番盘算,果真是步步心机,心悦诚服:“如此,需不需要老身特别交待紫草几句?”

“不用,无需画蛇添足。”花蕊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正好这会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她即收了话,朝康婆子打了个眼色。

不及康婆子挪动脚步,就瞧着寿宁侯抱着只大肥猫从外走进来。

花蕊夫人即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将这畜生带进来的吗!”

“嘘它正睡着,我不抱着还能丢到外头去,多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寿宁侯年轻时也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只是这些年因犯懒的关系,身材有些变形了,加上平日里只专注于猫狗书画琴艺之事,使得那格越发温吞,因此愈发入不了花蕊夫人的眼。

见他竟就抱着那畜生往里进来花蕊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道:“你若敢让它在这屋里多待上一刻钟,明儿我就让人将它一身的猫都剃掉!”

寿宁侯也皱起眉头,丢下一句:“真是不可理喻!”就抱着贝虎出去了。

“不知侯爷有没有听到夫人刚刚的话。”寿宁侯走后,康婆子有些担心的道了一句。刚刚因为要跟花蕊夫人谈那些事,所以她将屋外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却不想侯爷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知有没有将她们刚刚的话听进去。

花蕊夫人冷冷道:“如今他听到了又能如何,你当这么些年,他会一点都不知道。此事成了,自有他享不了的尊荣。”

寿宁侯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外头慢慢变黑的天,手轻轻着怀里的猫儿。

直到贝虎动了动脑袋,他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看着贝虎这一身华丽的虎纹,心里叹了口气:贝虎啊,她真的已经疯了,竟不惜将侯府赔进去。如今侯府已是骑虎难下,这条路,真不知要走到哪。

贝虎打了个呼噜,继续蜷在他身上睡觉·外面的天终于被夜幕整个覆盖。

今日又是叶楠夕一个人用完晚饭后,萧玄才从外归来,只是他进了暗香院后却没有再过来她这边·而是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

“三爷在书房里?”叶楠夕找过来时,正好看到末年拿着萧玄换下的衣物从书房里出来,便问了一句。

末年忙点头:“三爷才洗完澡。”

叶楠夕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萧玄在里头已听到她在外面说的话,瞧着她进来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装好新换的衣服,系上带子。叶楠夕走到长炕边坐下·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许久,嘴角边慢慢浮起一抹似了悟·又似自嘲般的笑。

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单单忘了他·为何会对他有那么多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更何况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进门的,曾经的感情似乎真的已被锁死了,她却还是能感觉得到一丝丝怅然。

你若无心我便休。

原来是这样,到底是多大的失望,她才能对自己做得这般决绝?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她忘了,却也不想让他就此解脱,挑逗他,引诱他,再拒绝他,这样的**那么强烈!

似乎察觉到叶楠夕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萧玄穿好衣服后,便看了她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叶楠夕便笑了笑:“今日我碰到凤家人了,是王夫人和凤十三娘。”

萧玄一怔,随后才道:“在哪碰到的?”

“丁府。”叶楠夕才吐出这两字,末年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替他摆好简单的一汤两菜后,叶楠夕才接着道:“后来,又在紫竹林碰到她们,听说她们要在紫竹林里住上一段时间。

萧玄刚刚端起饭碗,听了这话后又放下,以为叶楠夕不知道为何王夫人母女能住进那里,便道:“院子之前将紫竹林租给一位在外游学的凤家公子,想必是他们之间说好了。”

“我知道。”叶楠夕看着萧玄道,“只是紫竹林是叶家的产业,让外人住在里面,不太合适,更何况是凤家人。”

萧玄有些奇怪地看了叶楠夕一眼,总觉得她似乎意有所指,便问:“凤家人怎么了?”

叶楠夕扬了扬眉,有些漫不尽心地道:“也没怎么,只不过那凤家人似乎将一条人命给算到我头上了。我肩膀没那么结实,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萧玄握着筷子的手又是一顿,随后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平日里在家,换上日常穿的直裰,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更多是那种属于书生的文雅以及世家公子的贵气。然而此时此刻,当叶楠夕提到这事时,她即明显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冷然气息。

果真是情深种吗,如此,之前倒是她闹笑话了。

叶楠夕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将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接着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夫君瞒着我好些事。”

萧玄也动了动筷子,吃了一口饭,然后才问:“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你并未进门。”

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真将她所有想问地话都堵了回去。

叶楠夕却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在责怪夫君。这会儿过来,其实是有另外的事,想问夫君。”

萧玄抬眼:“什么事?”

叶楠夕看了他许久,知道萧玄觉得奇怪了,她才缓缓道:“年后,我想搬道紫竹林那住,侯府,就偶尔回来一次请安,夫君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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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近四年了,却很少跟读者交流,一是看我的书的读者都偏于安静,再是我不大习惯,因此没多少机会跟读者直观地说些自己的想法。

今天就叨叨几句,总的来说,《贵妇》不是走温馨种田文路线,斗的情节并不限制在宅院里女人间的小摩擦,情节的安排也不是先将什么都说明白了,再去展开。

或许是现在很多文,基本是一开始就将矛盾和人物恩怨全部道明,所以许多读者看到《贵妇》时,会觉得不习惯。但这正是我想要尝试的写法,就是悬念是从中间横切引爆,由此慢慢揭开事件的前因和后果,而这中间,事件会像滚雪球一样滚起来。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挑战,也的确是觉得困难,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不管能不能把握得住,能不能写得让读者认可,我都希望能尽我所能地去写。

其实,在完成每本书的路上,真的都会碰上许多困难,几乎每一本书,我都会有坐在电脑前半天时间,脑子却一片空白的情况。只不过在遇到这些困难时,我偶尔会说出来,但更多时候都只是沉默。主要也是担心我的情绪会影响到读者看书的心情,实在是觉得郁闷了,才会稍稍提一两句。

呵呵,老实说,写这种文,身为作者的我真是非常需要正能量,不然会很容易陷入沮丧的情绪。其实每一次冒险都不讨喜,当然也就会因此而觉得很累,而沮丧也是难免,或许专心写完这本后,我以后就只写小白甜文了^^

暂时先说这些,别的以后想到再说吧。嗯,还有一点,希望某些读者在留言时,无论是否匿名,都能给彼此留有最起码的尊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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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当年

> 萧玄看了她许久,干脆就放下筷子问:“已经不拘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出去都行,为何突然想要搬出去?”

叶楠夕不答反问:“夫君喜欢住在这里?”

萧玄眉头微蹙,叶楠夕接着道:“想必夫君也是不喜欢住在侯府,否则不会一个月却有大半个月时间是宿在书院,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几乎是让我一个人空守了三年,夫君觉得还不够吗?”

听了这句话,萧玄神情有些忡怔,许久才道:“以前,确实是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我……”

叶楠夕看着他,轻轻扬起嘴角,就是这样略带几分嘲讽的表情,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将这句话说完,于是便停了下来。

“住在侯府,就免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夫君若是能日日都陪着我倒好说。但明显,你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我,也不愿日日都打起百倍的神去面对时时想抓我错的huā蕊夫人。终究是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在这侯府,除非我是整日装病将自己关在这院子里谁都不见,否则就别想过安稳日子。”叶楠夕说到这,就笑了笑“夫君也不必为难,搬出去的理由我已经找好了。毕竟紫竹林是我娘家的产业,又是在书院旁边,既离我爹近,离夫君亦是很近。到时也不必对外宣传我是搬出去,只需说我因帮忙百善会的事,所以偶尔会宿在紫竹林。之前我就听说丁四想为明年的百善会找一个专门的场地,紫竹林曾是我父亲用来会友之所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萧玄看着眼前的妻子,此一刻,他面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内心却微有些震动。就这短短几日,她似乎……一直在变。最初回来时,她对他非常冷淡,完全是陌生人的感觉;只是很快,她就学会了在他面前掌握主动权,本以为两人间的关系会因此慢慢转好总归在他看来,假戏终有成真时。可就在他慢慢接受她这样的转变,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时,她竟又变了。

这一次,变得冷静而理智,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第二日,叶楠夕总算在书院等到叶明。

“你想要紫竹林?”听了她这么一说后,叶明也有些诧异。

“不是,只是希望父亲能将紫竹林租给我,总归眼下的那份租期不是到年底就止了吗。”叶楠夕摇头然后又道“我知道这事儿应该是太太在理着,我理应去找太太说的。只是爹也知道,我若真去跟太太说的话,太太多半是不会答应,所以只得先过来跟爹求求情,麻烦爹帮我在太太那说几句好话。”

叶明示意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喝了。茶,然后才不急不缓地问道:“你先说为何想要搬出来。”

叶楠夕在叶明对面慢慢坐下,思忖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爹,应当知道萧时远是谁。”

叶明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放下茶杯:“嗯你都想起来了。”

为何连一点惊诧的表情都没有,叶楠夕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果真是知道的!那爹知不知道huā蕊夫人想要做什么?爹可知道,她在每个世家大族内都安排了自己的人,还有百善会的善银几乎被她独吞,如今她有钱有人有势还有萧时远……”

“她想做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能不能做得到。”叶明看着叶楠夕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想着去做也准备着去做,并不稀奇。”

叶楠夕只觉得口舌有些干:“那爹也是参与其中!”

叶明淡淡一笑:“这些事,本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只是你之前跟子迩有过口头上的婚约,当时虽只是句玩笑话,偏他却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他跟子乾不一样,他骨血里本身就拥有对某些东西的渴望,加上huā蕊在一旁助威,事情自然就愈加复杂。”

“爹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楠夕面上的表情有些冷“爹真的跟她是一路的?所以当年东出事后,就让我跟萧家定亲?”

“夕娘想说我卖女求荣吗?”叶明哈哈笑了起来。

叶楠夕怔了怔,才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是想不明白。”

“我欠太子一个人情,当年东出事,我一时心软,答应了huā蕊帮她救出皇长孙。那时huā蕊为让我放心,提出将你订下,如此,我们两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与寿宁侯是知交,子乾又自小拜我为师,huā蕊那时也还没有疯,她情虽有些孤高,但并非不通人情。”叶明说到这,就轻轻摇了摇头,目中露出几分惋惜“或许自听到东被血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了,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隐忍了整整十年,所有的动作都非常小心。直到你嫁入侯府后,天灾连连,北方又战事不断,晋王已笼络了江北一带的势力,她觉得时机将成熟,才开始慢慢露出她的目的。”

叶楠夕干巴巴地问:“什么目的?

叶明淡淡道:“改天换地。”

叶楠夕觉得后背冒出冷汗:“……可能吗?”

叶明站起身,走到叶楠夕身边,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握:“为父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的就是这件事。既然你昨日已经见过凤十三娘了,想必也知道了凤十一娘的事。当时,huā蕊为了将叶家拉入阵营,为让我继续帮她,将子乾和凤十一娘的事瞒得很好,并且很快就处理干干净净。所有事,都是在你入了侯府后,才被一点一点的揭开。只是叶家跟萧家,前有我救出皇长孙之事,后又结成了儿女亲家,所以为父不得不先于她周旋。”

“之前我被毒杀,是因为…”

“我挑拨了她跟晋王之间的关系,差点令两人彻底决裂,她以为事情已无可挽回,便想拉着叶家一起陪葬,所以先对你下手。”叶明说着就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接着道“后来你醒了,正好晋王那边也先退一步,与她暂时修好,事情有了转机,所以所有事情又被暂时压了下去。”

**

叶楠夕转过脸:“萧玄,也知道这一切。”

“凤十一娘意外身亡后,他才知道的。”

“那他为何还答应这门亲事?”

“这个,你去问问他。”

“这些事,我在叶家时,为何不说与我听?”

叶明垂下眼,疼惜地看着自己的闺女道:“夕娘,是你希望自己忘掉这一切的,为父愧对你,自是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只是希望待这件事过去后,再好好将你接回家,所以那当时,唯有先将你送回侯府。”

第055章重生

> 叶楠夕听了这些话后,沉默许久,不能说不震惊,但又似没有想象那么震惊。自认出萧时远的身份,她就隐隐察觉到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叶明宽大温暖的手从她肩膀上放开后,她才回过神,然后问:“早之前,我……知道这些事吗?”

“花蕊是在你嫁入侯府后,才开始有所动作,那个时候若告诉你,只会让你白添焦虑。”叶明说到这,就微微一叹,“为父当时知道后,本打算三年内,令花蕊放弃这个计划的,谁知那女人已是执念入魔,并且早就勾结了晋王。一步之差,差点害你丢了命,也差点将整个叶家赔进去,所以现在不得不万分小心,而你既已记起许多事,并已有察觉,为父自然需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你。”

叶楠夕沉吟片刻,转头问:“萧子乾,他是站在哪边?”

叶明说着就走回自己椅子边坐下,淡淡道:“你放心,他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他想做什么?”

“跟为父一样的目的。”叶明说着就看了叶楠夕一眼,“此事过后,为父会让你自主选择,是走还是留。”

叶楠夕怔然,叶明这会儿笑了笑,接着问:“好了,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却还未跟我说,为何想要租下紫竹林?”

叶楠夕看着目光沉静,笑容儒雅的父亲,沉吟了片刻,终是将心里话道了出来。

叶明听后·并未表示答应与否,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一年前,为父也曾与你提过,若是在侯府过得不开心,可以搬出来,只是当时你并未答应。”

叶楠夕诧异:“一年前爹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叶明点头,叶楠夕再问:“那当时,我是因何拒绝的?”

叶明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道:“即便在娘家的支持下,你也依旧不愿离开夫家·还能是因为什么。”

叶楠夕怔了怔,然后喃喃道:“原来……如此。”

那个时候,想必是对他还抱有希望吧,依旧是在等着他的真心,只是最终都等不到。恍悟后,她心头闪过几丝惘然,只是很快便洒然一笑,抬眼看着叶明问:“如今,我希望能搬出来,父亲以前的话还作数吗?”

“你真能想通了就好。”叶明呵呵一笑·“年氏那边,我会交待她的,到时你再去亲自跟她说一声便可。”

叶楠夕高兴地站起身,笑吟吟道:“多谢爹!”

叶明摆了摆手:“需要我帮你什么就开口,还有,这件事不会拖太长时间,你如今还年轻,无需太过忧虑,以后的路还长着。”

“女儿明白。”叶楠夕点头,将心头那道影子轻轻抹去。

今日书院有习这堂课·只是授课的先生却不是萧玄。陆真原本是鼓了一肚子的气,打算就这个机会跟萧玄好好较个高下的,哪知萧玄竟找了人代课!

上午的习课结束后·书院的学子赶紧将手里的弓和箭收拾好,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揉着酸疼的肩膀离开习场。这些大都是手无四两力的书生,张弓搭箭对他们来说,是件苦不堪言之事,只院规难违,但凡有在这上偷懒耍滑者,一经发现,即会被赶出书院。所以一上午下来·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脱臼了。

几个最后走的·回头一瞧,见陆真竟还站在那习场上·手搭着箭,便喊了一声:“诚之·你还不走?”

眯眼,松手,箭出,五十米处的草把上即又多了一支箭。

“还真有几分蛮力!”几个同窗纷纷咋舌,“明儿我看他那手还能不能握得住笔。”

“今日萧教习不在,他是一肚子火没地儿消。”

“他是还没见过萧教习箭吧,呵呵,光听咱们说,心里不服气。”

“听说萧教习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所以练得一手百步穿杨的好剑法,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倒是从没见过。”

“我见过,一点不假。”

那几个同窗离去前的交谈声,陆真多少是听到了一些,于是心里的火气越好越旺,即便他的手都觉得有些发麻了,却还是又拿起一支箭,搭上弓弦。

“孙子!”箭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却这一次,因手发颤的关系,那只箭一下子飞离的草把,到了草把后面的泥地上,发颤的箭尾如似在嘲笑他的幼稚一般。

陆真忍不住骂了一声,却不想这会从身后传来一句:“过犹不及。”

陆真一愣,随即辨出这个声音是谁,就猛地转过身:“你,你—

今日该他来授课时他不来,竟故意挑他失手的时候过来,可恶!

萧玄没在意陆真狠盯着他,既愤怒又有些微窘的眼神,只是负手走过去,看着眼前这空旷的校场,想起以前在军中的日子,目中露出几分追忆以及隐约的渴望。

“来跟小爷比较个高下吧!”陆真说着就将一把弓递到他面前。

萧玄却本没搭理他,依旧看着前面。这种明目张胆的无视陆真更为恼火,就大声道:“摆什么架子,你既然是书院习先生,那就该让小爷看看你的本事。若是连小爷都比不上,有什么脸在这当先生!”

萧玄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弓,忽然问了一句:“你拉断过多少弓弦?”

陆真骄傲道:“五,怎么样!”

萧玄道:“不错。”

陆真哼一声:“你呢?”

“忘了。”

陆真不屑道:“没有就没有,大老爷们说什么娘们的话。”

萧玄没理他·又将目光投到前面的校场上,久久不语。陆真不知萧玄此时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在这一刻,身上透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样的感觉对他是陌生的,他亦从未在这个看着总带着一丝懒散的男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森冷逼人的气息。

只是这样的感觉却令他隐隐有些兴奋,以及莫名的愤怒。

于是,他再次开口邀战:“别废话了,赶紧跟小爷比个高下!”

“将你手里的弓拉断后·再来找我。”萧玄说着就往前走去,可陆真手一仲,就将手里的弓横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怕比箭输给小爷的话,那小爷就换左手跟你比如何?”

萧玄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为何总想与我比较个高下。”

陆真一脸傲然地道:“不为别的,就为小爷看你不顺眼。”

萧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我今日没此心情,你去吧,改日再来找我。”

“娘们唧唧的。”陆真气得骂了一声·就收回递给他的那张弓,打算自己先出一箭,然后再让他。却不想他收回弓的时候,弓顶从萧玄身上擦过,将他从衣缘处微微露出的一点丝线勾到,随后就将他放在怀里的东西勾了出来,落到雪地上。

萧玄一怔,陆真低头,然后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致的玉蝉坠儿·便问:“你的东西?”

“还来!”萧玄声音微沉,说着就朝陆真伸出手。

陆真本是就要还回去的,只是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就又打量了手里的东西一眼,然后一下子握紧,张口道:“跟小爷比一场就还你,小爷先去拔箭。”

陆真说完,将手里的一张弓扔在萧玄脚下,然后转身往满箭的草把走去。

书院院规,谁出多少箭,必须收回多少箭。

陆真将草把上的箭全都拔出来后·就转过身·打算回去好好较量一番时,不想竟看到萧玄站在那边·将刚刚他扔下的那把弓捡起,然后将拉满弓的箭对准他。

那一瞬侵袭而来的杀气·令他一下子呆怔在那。

忽一阵寒风刮过,萧玄手里的箭却就在这个时候飞了出去。

陆真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而他甚至不及反应,就听到啪的一声,同时身体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力量冲击得连着往后退了三步,后背直接撞到草把上后才停下。

心脏有那么一瞬,是停止了跳动。

他怔怔的看着从前面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第一次感觉的对方的强直到萧玄站在他面前后,陆真才发觉刚刚过来的那只箭,是从他左手的衣袖上了过去,钉在草把上。

“拿来。”萧玄再次朝他伸出手。

有种说不出的屈辱从心底生出,陆真回过神,先扔到右手的弓,然后一把握着将钉住自己衣袖的那支箭怒骂:“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却没想萧玄这一箭的力道竟会那么大,他猛地拔了一下,竟没能拔出来。而且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只箭不仅仅钉住他的衣袖,而且连他的腰带也一块钉上!这一箭,只要偏了一分,他今日就是不死也得重伤。陆真心头暗暗吃惊,他记得,刚刚萧玄出箭的时候,还起了风。若这不是巧合,那就是他连风的影响力都算在内了!

用了三次力后,才将那支箭拔出,却衣服也给扯破了。

萧玄的手还放在他前面,陆真少年心,觉得自己受到了空前的挑战,于是盯着萧玄看了好一会,依旧握紧手里的玉坠,就压着怒气道:“小爷遭了你的暗算,不过小爷不记恨你,比试完了就还你。”

萧玄眉头一皱,仲出去的那只手往下一翻,就朝陆真握拳的左手截陆真似早防着他这一招,将手往后一收,同时侧过身,就避开萧玄,往前去。然而萧玄手再一转,就抓住陆真的腰带,陆真大怒,亦觉得今日的面子被下得什么都不剩了。牛皮气起来,什么也不说,迈着步子依旧往前去,同时用力一扯。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一前一后·一个拉一个扯,竟就将那已经破损的腰带给扯了下来!

腰带被人给解了!

陆真瞬间有些痴呆掉,萧玄也是一愣,手里拿着那条腰带,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然后觉得自己的似乎有些反应太过了,他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起来,还是书院的学生。

而更令两他们俩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叶楠夕竟过来了·并且就到了这一幕。两个大男人站在习场上,一个拉着自己的裤子,满脸通红,一个手里拿着条腰带,面露尴尬。

叶楠夕本是想开口打声招呼的,可走过来后,看到这样的一幕,她也有些呆住了,这是什么个情况?明明刚刚远远看着还是剑拨弩张的,怎么这一走进却又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而这会儿,陆真才刚回过神,却忽然看到叶楠夕,于是整个人又傻掉了。

萧玄轻咳了一声,就将手里的腰带挂在陆真捏着的那只箭上,然后道:“今日是不合适比箭了,明日中午我在这等你,还来。”

陆真呆呆地将手里的玉坠儿放在萧玄手中。

叶楠夕愣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怪异。萧玄拿回自己的东西后,握紧然后转头看了叶楠夕一眼。他的眼神分明很安静,只是似乎是刚刚出那一箭的关系,他身上的锐气还未完全收起于是这一眼看过去,犹如带着穿透的力量,直逼到她心里去。

叶楠夕回过神,就移开目光,呵呵一笑:“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她说着就要转身。

陆真连忙一声大喝:“站住!”

萧玄将手里的玉坠收好后,无奈一笑,等了一会见叶楠夕没有要对他说什么的意思就转身走开了。

陆真觉得自己今日简直是撞上了霉神,一肚子又一肚子的怒火和憋屈都不知该怎么发泄于是又朝萧玄一声大喝:“你站住,小爷我今日就要跟你分个高下!”

萧玄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先把裤子穿好再说。”

陆真一下子噎住叶楠夕不忍看陆真的脸色,只得抬头看天。

眼睁睁看着萧玄施施然地走开后,陆真铁青着脸,两手猛地一下折了手里的箭,然后又赶紧拉好自己的裤子。

叶楠夕忍住笑,走到他身旁,打量着他,小心问一句:“你被他欺负了?”

陆真大怒:“谁,谁能欺负小爷,小爷,小爷这是大意了才遭了他的暗算!”

瞧着他连脖子都红了,一手还提着裤子,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叶楠夕终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个活宝,这几日的郁气竟一下子被他扫光了。

陆真咬牙怒瞪她好一会,愤愤扔掉手里的断箭:“不知好歹的女人,小爷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说完就提着裤子转身走了,叶楠夕忙收了笑,在后面叫他:“喂,你别生气,我不是在笑你,我那是……”

“住口!”陆真猛地转回身,红着一张脸怒道,“小爷说了不想跟你说话!你,你不许跟着过来!”

真就这么走了,叶楠夕站在空旷的习场,慢慢收住笑,然后转过头看着刚刚萧玄离开的方向。原是想过来告诉他,她已经跟父亲说好要搬到紫竹林的事,花蕊夫人那边,就劳烦他想办法去说。不想这过来,却看到一场闹剧,倒令她一时间是把要说的事给忘了。

只是,刚刚他在管陆真要什么呢?两人是因为那东西起冲突的吗?

正打算抬步离开这的时候,忽然后面有脚步声跑来,叶楠夕回头一看,瞧着是陆真返身回来,当然,这会儿他的腰带已经系上。

“你找小爷什么事?小爷给你机会说。”陆真跑过来后,瞅着叶楠夕,梗着脖子,别扭的道了一句。

叶楠夕打量了他一眼,又笑了笑,然后才道:“也没什么,听说你这在练箭,便过来看看。”

陆真脸上忽的又烧了起来,好一会后才有些恼怒地道:“你怎么前日不过来,昨日不过来,偏偏选在小爷倒霉的一日过来。”

叶楠夕呵呵一笑,就安抚道:“我刚刚看到他是趁你不备背后偷袭,不过你到底拿了他什么东西,让他生那么大的气?”

陆真皱着眉头道:“就一个玉坠儿,要知道他那么小气,当时就还给他了。”

他这会儿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此时也已经明白,刚刚那个玉坠对萧玄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已没多少怒气,只是有些不甘。刚刚那一箭,到现在他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玉坠?”叶楠夕想了想,便问,“是什么样的玉坠?”

她记得萧玄身上并未有佩玉。

“是个玉蝉坠儿,白色的,没多大。”陆真说着就比划了一下,然后似想起什么,便看着叶楠夕道,“你……送他的东西?好像从没见他戴过。”

叶楠夕摇了摇头,玉蝉坠儿,她那里好像也有一个。

“那是他自己配置的东西?”陆真瞅着叶楠夕道,“他瞧着不像是会自己买这东西的人。”

玉蝉,生以为佩,死以为含,有高洁之意,蝉的羽化可喻为人能重生,极适合用来送知交朋友或是亲密爱人。

她那里有一个,他身上亦有一个,到底都是谁送的呢?

第056章租金

> 紫竹林一年的租金应该不低于一百五十两,而今她手里能用得上的现银,只有五千两,除此外就是一些金银首饰,这算是她全部的家当了。若总的折合成现银,数目倒也不小,但眼下她没有任何进项,这些东西,她是用一分少一分。

叶楠夕放下笔,看着自己罗列出来,以后每一年固定的huā费,忍不住咋舌。

若是住在侯府,不仅这些huā销可以全部免去,每个月还有几十两的月例可拿,单这么想的话,这里简直就是养老的最佳选择。

叶楠夕兀自失笑,然后拿起那张纸,轻轻吹干,先撑过这一两年再说吧。手里的银子怎么也能让她好好过上十来年,再说百善会那里总归还是会有进项的,就是不清楚能有多少。想到这,叶楠夕即放下手里的纸张,沉吟一会,就将绿珠叫过来,吩咐她准备出门。随后又唤了紫草过来问一句:“这两日,夫人应该已经猜到我打紫竹林的主意是为了何目的,她可有就此交待你什么?”

紫草摇头:“康嬷嬷没有另外交待什么,只让我多小心,尽量取得三***信任。”

叶楠夕想了想,又问:“这几日,时少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紫草又摇头:“未曾听到有什么特别的事。”

叶楠夕点点头:“我出去一趟,你这两日就留在府里,仔细留意各方,再将手上的伤养好。”

“是,三放心。”

这一日,丁四槽家里的妯娌都请到她的院子里”商量着明年百善会场地之事。往年她多是直接设在丁府里,只是后来瞧着huā蕊夫人每次都百善宴设在公主府,她也动了这份心。百善会毕竟不是家宴,许多事都有讲究,虽说丁府也还有几个巧的别院,适合拿来设宴。

只是可惜那些别院都是在城外,一来一回就得大半天时间,如此就给许多贵妇人的出行带来不便。似她们这等人家的妇人,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出门的,跟别提在外头过夜了。

丁家的一位媳妇子道:“我娘家那边倒是有个空置的房子”地段挺合适的,就是地方不够大,跟公主府比不了。”

丁四摇头:“若是跟公主府差得太远,不说会被huā蕊那婆娘笑话,就是别的府的夫人也都会将咱丁家给看低了。”

“要是只找个合适的院落倒也不难,但要是找个跟公主府不相上下的地方,就不容易的。”丁三看着丁四道”“依我看,就两法子,要么就将百善宴继续放在丁府办,要么,就从公中那里拨出一笔银子”挑个不错的地方买下,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修整一番。也不跟公主府比奢华,咱就求一个风雅奇巧,如此应该huā不了多少银子。”

丁四道:“地方倒是好找,只是这风雅二字,可不是光说说那么简单。不说huā蕊那婆娘了”但凡是参与百善会的女人,有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再说眼下都年底了,不仅时间来不及”就是人手也不容易找。”

“那就只能照旧放在府里办了。”

丁四微皱了皱眉,正好这会儿丫鬟进来报:“四”侯府的萧三过来子。

几位妯娌相互看了一眼,丁三就对丁四笑了笑:“四弟妹还真跟这位三走近了,说来她可是侯府的人呢,你就这般信任她?”

丁四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那丫鬟一句:“快请进来。”

叶楠夕进了丁四***huā厅后,就瞧着里头坐着五六个衣着华贵,珠钗耀眼,不停打量着她的女人。她心里微诧,面上却是露出三分得体的微笑,欠身给她们见礼后,就大大方方地在丁四身边坐下,然后问:“似乎每次过来,四这边都很热闹。”

丁四便道:“你今儿来得巧,我正叫她们几个过来一同商量明年百善会之事。正好你来了,你便也给出个主意看看。”

丁三笑了笑,慢悠悠道:“四弟妹这可不是在故意为难萧三吗,那侯府,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公主府。再说了,若是让huā蕊知道咱堂堂一个丁府,竟为这等事犯起难来,怕是会让她看了笑话。”

叶楠夕一时猜不到她们在谈论什么,只是听丁三这口气,似乎在暗指她是过来做奸细的,于是便笑了笑:“也不知几位夫人刚刚在商量什么,可否说来我听听,若是我能帮得上忙自是好的,若是帮不上,多个人多个主意。既然我已答应过来忙四一把手,所以四***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丁三打量了她一眼,面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笑,但倒也没再说什么。丁四便将刚刚她们商量的事道了出来,叶楠夕一听,心头即一动,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了。

若论风雅奇巧,紫竹林是完全当得起这四个字。再说当年紫竹林还是叶明专门用来会友之所,曾经招待的都是些风流名士,光这一点,就足够让这些贵妇人好一番遐想了。

于是,丁四***话一落,叶楠夕便开口道:“我倒也一处地方,无论是位置还是名气,应当都不比公主府逊色。”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位夫人即朝她看过来,丁四忙道:“哦,是什么地方?”

叶楠夕开口道:“紫竹林,就在俞川书院旁边,当年我父亲曾在哪里招待过江南七大家,想必丁四也有听过。”

跟丁四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基本上都听过说紫竹林这个地方,因为当年江中这一带,只要是有美名的公子,都是紫竹林的常客。听说那会儿,好些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私心里都希望自己哪一日从紫竹林前经过时,能偷偷往里瞧上一眼。

虽然叶院长收心后,紫竹杯的名气就渐渐落了下去,但并不影响里头的景致,如叶楠夕所说,还真是挺适合的。

不说丁四了,就是丁三之前有些不屑,但听到紫竹林这三字后,心里也不可避免的动了一动。就算不为百善会之事,光为圆年少时那羞于人说的梦,也是值得她心动的。若紫竹林真成了百善宴之所,那她们可就不仅仅是从前面经过看一眼了,而是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到里面去,随意观赏,缅怀曾经的huā样年华。

丁四果真两眼放光,对她来说,若真能将百善宴放在紫竹林里办,那不仅是给她脸上长光,更是直接打huā蕊夫人一个耳光的事。

于是即问:“叶院长能答应吗?”

叶楠夕轻轻一笑,将早准备好的说词道出:“丁四若是觉得紫竹林合适的话,我去跟父亲说,父亲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只是如今紫竹林目前是租给别人,年底才到期,但对方似乎还有要续租的意思,而且如今这是庶务都是我母亲在打理。所以即便是父亲能答应,但若是将紫竹林专门用于百善宴的话,这租金应当还是免不了的。”

丁四马上点头:“这是自然,叶院长若是能答应,租金定是要付的。”

叶楠夕又道:“只是还有一点,我父亲如今虽是将紫竹院租了出去,但父亲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给租的,非得他看顺眼的人不可。

而且那林子里的致,都是父亲一手布置的,因此平日里也得他信得过的人给时常看着才行。”

“这个也是应当”丁四迟疑着道了一句,然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叶楠夕道“不过夕娘这话是何意?”

叶楠夕淡淡一笑:“明年我就算是正式参与百善会了,所以平日若是由我负责照看紫竹林,并且帮忙主持百善宴之事,想必父亲他会放牟许多。”

这么一说,大家就差不多都懂了,就是百善会出租金租下紫竹林,但是却并非是大家的东西,除了有百善宴的日子,平日里那里还是私人住所。也就说说,萧三以后会住在紫竹林。

这些女人,心思一个比一个蒋络,听出叶楠夕这话里透露的信息后,即相互看了一眼,侯府要出大事了。

丁四想了想,便笑着问道:“如此,不知租金应该是多少?”

紫竹林她确实很心动,但这种有条件的租用,若是租金还高的离谱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值当的。不是付不起这个钱,而是谁都不喜欢被人宰着玩。

“如今紫竹林的租金是一年两百两。”叶楠夕说到这,就停了一会,似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若丁四真有意,我就去跟父亲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将一年的租金压在一百两内。”

到没有狮子大张口,紫竹林那地方,一年两百两的租金虽是不便宜,但就这么直接减去一半的话,反显得是她们占了便宜。若就为这一百两,以后直不起腰来说话,倒是没必要。更何况百善宴本来就是生油水之事,如今又解决了这么个难题,越想,丁四越觉得这点银子huā的不冤枉。于是就道:“不敢让叶院长吃亏,既然租给别人是两百,百善会也一样付两百,只是希望夕娘能给个准信,别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四放心,既然四意中,那我这就回娘家一趟,就这事跟我爹和母亲说一说。只要说定后,我会马上通知四***。”今日事已成,叶楠夕说着就站起身告辞。

第057章提前

> 主仆俩都上马车后,绿珠才开口问:“三还不确定眼紫竹林的租金是多少,万一那百两说得高了,丁四会不会对三生出什么成见来?到底,丁四跟太太也是认识的,以后定会常见面,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叶楠夕淡淡一笑:“两百两是在丁四能接受的范围内,再说她租下的可不单单一个紫竹林,到时送的可是叶家的支持,以及我父亲当年在紫竹林内建立的名望。丁四在紫竹林内主持百善宴的消息一传出,不知会令多少贵妇人诧异艳羡,仅是这一份虚荣,就够丁四huā上几百两了,更何况我收的也仅是她一年的租金。次年的百善会不是由丁家主持了,自然就不会再收她的租金,一年的时间,足够她出风头了。”

这些贵妇人,平日里最在意的可不就是被谁给比下去了,丁四和huā蕊夫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一直以来在百善会一事上,丁四又总被huā蕊夫人比下去,这股气怕是憋很长时间了。眼下有这么个机会,不抓住就是傻子,再说那租金也不是从丁四自个的口袋里掏,而是从百善会的运作开销上直接划账。

叶楠夕说到这,就想起前两日在书院时,叶明开口说将紫竹院送给她。当时她一听确实很心动,只是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并且表示该付的租金她一分都不会少付。她只需叶明在租赁紫竹林这件事上,完全站在她这边就行。

不是她不想要紫竹林而是年氏那边,绝对会就此事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毕竟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嫁妆也算丰厚。而年氏膝下还有叶楠薇和叶楠峰,叶家的好处还一点没沾到,怎么可能再将紫竹林送出去。再说她从侯府搬出来,就已经是件麻烦事了,若是再因此令娘家出现什么内部矛盾,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且以后住在哪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若是叶明不在huā蕊爆发之前提前掐断那个疯狂的计划,那无论huā蕊最终是否成功,她怕是连命都保不住,所以又何须为着眼前这点东西闹得**飞狗跳。

不多会,马车就在叶府门口停下了,叶楠夕从侧门进去后,就直接往老太太的院子行去。路上碰上的丫鬟仆妇,一个个都笑着过来给她行礼问安,叶楠夕一路走一路感慨。记得她在这里卧床养病的那一个多月,府里的下人看到她时,要么是一副小心避开,要么是躲在一处偷偷打量她。并且相互间还窃窃私语,暗中指指点点,如今,那些情形皆数不见了。

这就是声名的影响,心里不禁幽幽一叹,她能理解为何老太太那么强硬地要将她送回侯府。当时自家下人在主子的严令之下,尚且如此更别提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了。

老太太不晓得这些事情的真正内因,自然就依照世情来解决此事,当时她虽有万分的不甘但如今再回想,竟已完全释怀。

叶老太太有些意外叶楠夕今日回来,便将她叫道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眼,才问:“徐妈妈没跟着你一块回来?”

叶楠夕笑了:“孙女好容易回来看祖母一眼,祖母不想着问我好不好,倒先问起徐妈妈来了,想必是老太太离了徐妈妈后一直就不习惯叶老太太不禁一笑就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道:“看来在那边过得不错,知道跟我说俏皮话了。不过前几日你才回来给你父亲祝寿今儿怎么又过来了,听说这几日你倒是没少出门。”

叶楠夕呵呵一笑:“自徐妈妈跟着我一块回侯府后祖母身边就少了人照顾了,如今我在那边已经过得很是顺心了,三爷亦是较以前多放了几分心思。所以我想着,要不看个什么时候,我让徐妈妈回祖母这边吧,总让徐妈妈在我那儿,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让她跟着你回去,就是专门照顾你,并帮你调养身子的,就算要让她回来,也得等你生了第一胎后。”叶老太太说着就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问“之前倒忘了问你,怎么徐妈妈说给你抓几幅补药,让你再好好调理调理,你却给推了?”

“我身体不是好好的,还调理什么,再说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更不好。”叶楠夕无奈一笑,她知道叶老太太着急什么,她出嫁三年有余,肚子却一直不见消息,是该开始着急了。

只是这事儿,真不关身体的事,而是她本没那条件。之前是萧玄甚少在她那过如今,是她不让萧玄在她那过夜。总归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两人能整出孩子的机会,都很渺茫。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有了孩子的牵绊,她心里又如何做得这么洒脱。

“毕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大夫之前也说了,你这身体至少要好好养上一年半载才行,不然以后即便是有了身孕,孩子也会受到影响。”叶老太太说着就正了脸色,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已经托人去京城请了位名望极高的大夫,过几日他应该就能到俞川,到时让他给你好好看看,给你开副方子,好好养上半年,也免得以后担心受怕的。”

叶楠夕感动老太太这番苦心,心里轻轻一声叹息,然后还是点了点头:“让祖母如此费心,我真过意不去。”

叶老太太仔细看了叶楠夕一眼,发觉她似真的已经放下以前的执念,不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离开侯府之事,心里稍感安慰,便道:“要不人家怎么说儿孙债难还。”

这事儿说完后,叶楠夕又陪着叶老太太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然后才提出要去看看文姨娘。叶老太太晓得她心里的挂念,点了点头,只是跟着就开口道:“先去看看你母亲,然后再去看文姨娘也不迟,尊卑先后若是不分,就不在理了。”

看着叶老太太面上看着温和但眼里并不减严肃的神色,叶楠夕笑了笑,只好点头道:“祖母说的是,那我就先去给太太请安,然后再去看文姨娘。”

叶老太太欣慰点头:“如此才对,去吧。”

今日过来,原本也是想问一问年氏紫竹林租金的事,并跟叶明提一下她在丁四那说的话。只是刚刚跟叶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才从老太太嘴里得住,她父亲这两日并未回府。应该是那边有事忙不开,只是这样的话,年氏应当还不知道她要租下紫竹林的事,如此,这会儿她若突然去问的话,倒是不太合适,别的不说,会引起年氏的反感是肯定的。总归离年底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倒也不是很着急,今日就暂且不谈这事了。

然而,让叶楠夕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进了年氏的院子,随通报的丫鬟入了huā厅后,竟瞧着王夫人和凤十三娘也在里头。

而且从她刚刚在huā厅外头听到的那几句话来看,王夫人今儿是直接找年氏谈紫竹林的续约之事,并且还表示,愿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价,从之前的两百二十两,加到两百五十两。

站在外面听到这个价格后,叶楠夕深深为自己不识柴米油盐之事感到羞愧。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在丁四那说两百两是高了,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低了!偏眼下已经不是要纠结这个的时候了,有人拿着银票过来,要跟她抢她自家的东西,偏眼下她还处于劣势。

怎么也没料到,王夫人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直接找过来。

“给太太请安。”叶楠夕进了huā厅后,朝年氏行了一礼,然后就转向王夫人,笑道“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看到夫人,实在是令人意外呢。”

“想必是我们跟萧三有缘,所以总会不时遇上。”王夫人点头回礼,然后也笑着道“听说萧三明年就专门跟着丁四身边帮忙百善会之事,想必以后我们碰上的机会会更多。”

**

叶楠夕点头:“是啊,以后的事情定会令人非常期待。”

年氏待她们寒暄完后,才对王夫人开口道:“既然夫人由此诚意,而之前那位凤七爷也留了话,说是希望能将紫竹林租给你们,那不如今日就将租赁写了,也省得以后夫人再跑一趟。”

王夫人点头:“行,就麻烦叶夫人请府上的账房先生过来拟一份租赁。”

年氏就要往旁吩咐,叶楠夕却突然开口道:“这续租的事,太太何须这么着急,总归旧约还未到期,何不等父亲回来后,问了父亲的意思再做决定。

不想叶楠夕会嘴这件事,年氏一时有些诧异,那边的王夫人却微蹙了蹙眉,凤十三娘则是冷冷瞥了叶楠夕一眼。

“此事向来都是由我做决定,老爷不会反对。”因外人在这,年氏也不好喝斥叶楠夕,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吩咐丫鬟去前院将账房先生请过来。

对面,凤十三娘看过来的目光即多了几分嘲讽。

第058章挑拨

> 丫鬟领命出去了,叶楠夕面色微凝,紫竹林是她迈出侯府的第一步,也是最有可能达成的一步。再说她刚刚已经答应了丁四,并且还是在丁府的各位面前应下的,若是转眼就食言的话,就等于是打了丁四一巴掌。今日若真让王夫人续租成功的话,那她很可能会因此失去在百善会内的位置,同时亦极有可能失去离开侯府的机会没了参与帮忙百善会的名头,她眼下拿什么借口离开侯府?

凤十三娘看了叶楠夕一会,忽然开口:“三似乎对紫竹林也很感兴趣?还是三看我们凤家不顺眼呢?”

叶楠夕瞥了凤十三娘一眼,淡淡一笑:“我跟十三娘不过才见过两次,哪来顺眼不顺眼之说。不过令我觉得意外的是,王夫人和十三娘这等身份的人家,怎么会去租住别人的房子,而且还是叶家的房子,似乎以前叶家和凤家甚少有来往……”

凤十三娘冷冷一笑:“凤家也不是什么都能入得了眼的,紫竹林瞧着倒还尚可。”

凤十三娘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叶楠薇从外头进来,自然将这句话听了进去。之前叶家跟凤家并未有过来往,更何况在俞川凤家是外来者,叶楠薇自是不认识凤家人。因此忽听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在自家地盘上,提起紫竹林时还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叶楠薇是什么子,是连她亲爹都敢当面顶撞更何况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陌生姑娘。

“既然瞧不上我家的紫竹林,那还巴巴地找上门做什么,真当叶家缺那点银票。”叶楠薇撇了撇嘴,就走到年氏跟前行了一礼,然后接着道“娘,咱家紫竹林是什么地方,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张口品评的,也不拿镜子自个照一照。”

凤十三娘面上微恼心里却极诧异,即将目光落到叶楠薇身上。之前她倒是有打听到叶府里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一位是继室所出,排行第四,另一位是姨娘所出,排行第三。眼下瞧着这位说话的态度,想必就是叶府的四姑娘了,倒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子。

跟叶楠夕完全不一样,凤十三娘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就又看了叶楠夕一眼正好就瞧着叶楠夕对她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令她不禁生出几分真正的恼意。她不喜欢在背后暗自算计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会很累,因为面对这样的人,她必须要多huā上几倍的心思才行。反倒是叶四姑娘这样的子,她最是“喜欢”。

王夫人也有些诧异叶府的姑娘竟会突然进来,并且还如此张扬跋扈,这子倒有些像她凤家的人。还以为,似叶院长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却不想前面一个做出了离经叛道之事后,竟还安然无恙,如今这一位还未出阁的瞧着也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年氏虽也不喜听凤十三娘刚刚那句话,但叶楠薇在外人面前这般莽撞无礼,却也不是她乐于见到的。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吃亏的就只能是叶楠薇。于是年氏先皱了皱眉,警告地看了叶楠薇一眼,然后才笑着对王夫人道:“小女顽劣,平日里遇上跟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姑娘并每每听到人家说什么自己也喜欢跟着凑热阄,都是小女儿家的心态让夫人见笑了。”

年氏这句话,算是将自己闺女失礼的言语归结到凤十三娘身上无论如何都是你家闺女无礼在先,要怪的话怎么也怪不到她闺女身上。

王夫人岂有不明白这个意思的,即笑着点头:“谁家孩子不是这样,比起凤家另外几位姑娘,我们十三娘已算是少有的文静了,所以如四姑娘这般子,倒是对了我的胃口。

难怪我昨儿一进紫竹林,就觉得哪哪都好,所以今儿才赶着过来见叶夫人一面,将续租的事早些定下,这会儿才知,原来缘分是在这等着呢。”

到底是王夫人更会说话,还是她们今日过来,就是要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双簧?

叶楠夕刚刚本还想嘴的,只是听了王夫人这一番话后,心里忽然就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直觉有些不对,若真如王夫人所说,今日她是诚心过来,那么刚刚凤十三娘怎么也应该说出那几句挑衅般的话。

叶楠夕想着,就再打量了凤十三娘一眼,又看了看叶楠薇,随后才恍悟。终于发现不对在哪了,叶楠薇是本来就是任跋扈的子,她只要脾气上来了,心里想说的定是憋不僮的。光看她的表情和眼神,就瞧得出来这是个冲动的小姑娘,子且需要好好打磨呢。而凤十三娘,她的眼神跟叶楠薇一比,里面藏着太多事,面上亦不似叶楠薇那样,将心事全摆在脸上。她的喜和怒,似乎都含着三分,这样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吗?

今天,凤家这两位真的是要过来租房子的吗?

叶楠薇嘟了嘟嘴,却在年氏的目光下,再听凤十三娘没在说什么,也就闭了嘴。然后她瞥了叶楠夕一眼,叶楠夕对她微微一笑,她怔了怔,就撇了撇嘴。

而这会儿,叶府的账房先生过来了。

刚刚虽是有所怀疑,但事关自己能否迈出第一步,所以叶楠夕心里还是难免一紧。并且当看到王夫人拿出原来的租赁契约,指着上面一条续租的附加说明时,再看年氏没有任何异议的意思,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原先契约上说得续租只是说租给凤七爷本人,而不是转租的意思。”她说着就看向年氏,一脸认真地道:“并非是我要拦着太太做决定,而是真心为太太着想,所以即便太太不高也要提醒太太一下。爹的喜好太太心里是明白的,当时将紫竹林租给凤七爷,主要是因为凤七爷入了爹的眼,所以,之前的契约书上才会有继租一条。如今……爹到底是没有见过王夫人和凤十三娘,如四妹妹所说,咱叶家也不缺这点银子,就算王夫人合了太太的眼缘,总归旧契约还有个把月时间,续租这等事不需着急。若王夫人真有此意,何不让凤七爷先过来将续租的契约写了,日后是否转租给王夫人,再由她们两方商定,毕竟爹对紫竹林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才会将紫竹林全权交给太太管。”

叶楠夕这话,虽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就有种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意思了。再说,叶楠夕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哪有她这般明着嘴的道理。于是年氏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叶楠夕心知自己此时多说的话定讨不得好,但今日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件事顺利签下,就是挑拨,她也要将这件是给挑黄了。

于是接着道:“而且凤家人是见过世面的,刚刚也说了,紫竹林不过是尚可,凑合着住罢了,既如此,太太何不让她们找更好的地儿这话叶楠薇爱听,于是难得附和着道:“就是,娘,爹要是知道租住紫竹林的人,竟是只觉得尚可入眼,怕是也不会答应的。”

王夫人笑了:“不过是孩子一句无心之言,叶夫人何须放在心上。”

叶楠夕即道:“正因为是无心,所以才是肺腑之言啊。”

**

凤十三娘似乎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就冷笑地开口道:“不过是座普通的园子罢了,还真当是里的御huā园不成,既是给人住的,难道竟连评说几句都不行吗,这等心,真令人不敢恭维。”

叶楠薇一瞪眼:“你说什么!”

年氏这下也不再喝止叶楠薇,而是看向王夫人,面色已经有些不王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刚刚说定的银票放在年氏跟前,轻笑着道:“这是三年的租金,就一起交了,叶夫人觉得如何?”

年氏这会儿终于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就算她喜欢银子,但却不喜欢别人以这样的方式将银子送到她面前,更何况还是当着晚辈的面。最重要的事,刚刚凤十三娘说了啊番话后,王夫人却没想着要解释一句,如此,就是认同了那几句话了。

叶楠夕瞧准机会,添了一把火:“王夫人出手果真大方,只是夫人怕是不知,我们叶家人从来都不是只看钱的。”

凤十三娘一声嗤笑,声音很低,但足够这厅内的人听到,所以即便她没再说什么,但她那声音却明显是透着一股嘲笑之意。

年氏有种被人打了脸的感觉,若非叶楠夕这么一句接着一句,她还不知道凤家人竟是打从心里瞧不起自己。于是就将送到自己跟前的那几张银票推回去:“这事,还是等我家老爷回来后,再做定夺,今日只能让夫人白跑一趟了。”

王夫人也微微沉下脸:“叶夫人这是要出尔反尔了?”

“我们太太又没与你写下什么契约,何来出尔反尔一说,难不成夫人今日是打算讹叶家一笔?”

第059章定下

> 主仆俩都上马车后,绿珠才开口问:“三还不确定眼紫竹林的租金是多少,万一那百两说得高了,丁四会不会对三生出什么成见来?到底,丁四跟太太也是认识的,以后定会常见面,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叶楠夕淡淡一笑:“两百两是在丁四能接受的范围内,再说她租下的可不单单一个紫竹林,到时送的可是叶家的支持,以及我父亲当年在紫竹林内建立的名望。丁四在紫竹林内主持百善宴的消息一传出,不知会令多少贵妇人诧异艳羡,仅是这一份虚荣,就够丁四huā上几百两了,更何况我收的也仅是她一年的租金。次年的百善会不是由丁家主持了,自然就不会再收她的租金,一年的时间,足够她出风头了。”

这些贵妇人,平日里最在意的可不就是被谁给比下去了,丁四和huā蕊夫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一直以来在百善会一事上,丁四又总被huā蕊夫人比下去,这股气怕是憋很长时间了。眼下有这么个机会,不抓住就是傻子,再说那租金也不是从丁四自个的口袋里掏,而是从百善会的运作开销上直接划账。

叶楠夕说到这,就想起前两日在书院时,叶明开口说将紫竹院送给她。当时她一听确实很心动,只是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并且表示该付的租金她一分都不会少付。她只需叶明在租赁紫竹林这件事上,完全站在她这边就行。

不是她不想要紫竹林而是年氏那边,绝对会就此事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毕竟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嫁妆也算丰厚。而年氏膝下还有叶楠薇和叶楠峰,叶家的好处还一点没沾到,怎么可能再将紫竹林送出去。再说她从侯府搬出来,就已经是件麻烦事了,若是再因此令娘家出现什么内部矛盾,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且以后住在哪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若是叶明不在huā蕊爆发之前提前掐断那个疯狂的计划,那无论huā蕊最终是否成功,她怕是连命都保不住,所以又何须为着眼前这点东西闹得**飞狗跳。

不多会,马车就在叶府门口停下了,叶楠夕从侧门进去后,就直接往老太太的院子行去。路上碰上的丫鬟仆妇,一个个都笑着过来给她行礼问安,叶楠夕一路走一路感慨。记得她在这里卧床养病的那一个多月,府里的下人看到她时,要么是一副小心避开,要么是躲在一处偷偷打量她。并且相互间还窃窃私语,暗中指指点点,如今,那些情形皆数不见了。

这就是声名的影响,心里不禁幽幽一叹,她能理解为何老太太那么强硬地要将她送回侯府。当时自家下人在主子的严令之下,尚且如此更别提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了。

老太太不晓得这些事情的真正内因,自然就依照世情来解决此事,当时她虽有万分的不甘但如今再回想,竟已完全释怀。

叶老太太有些意外叶楠夕今日回来,便将她叫道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眼,才问:“徐妈妈没跟着你一块回来?”

叶楠夕笑了:“孙女好容易回来看祖母一眼,祖母不想着问我好不好,倒先问起徐妈妈来了,想必是老太太离了徐妈妈后一直就不习惯叶老太太不禁一笑就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道:“看来在那边过得不错,知道跟我说俏皮话了。不过前几日你才回来给你父亲祝寿今儿怎么又过来了,听说这几日你倒是没少出门。”

叶楠夕呵呵一笑:“自徐妈妈跟着我一块回侯府后祖母身边就少了人照顾了,如今我在那边已经过得很是顺心了,三爷亦是较以前多放了几分心思。所以我想着,要不看个什么时候,我让徐妈妈回祖母这边吧,总让徐妈妈在我那儿,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让她跟着你回去,就是专门照顾你,并帮你调养身子的,就算要让她回来,也得等你生了第一胎后。”叶老太太说着就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问“之前倒忘了问你,怎么徐妈妈说给你抓几幅补药,让你再好好调理调理,你却给推了?”

“我身体不是好好的,还调理什么,再说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更不好。”叶楠夕无奈一笑,她知道叶老太太着急什么,她出嫁三年有余,肚子却一直不见消息,是该开始着急了。

只是这事儿,真不关身体的事,而是她本没那条件。之前是萧玄甚少在她那过如今,是她不让萧玄在她那过夜。总归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两人能整出孩子的机会,都很渺茫。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有了孩子的牵绊,她心里又如何做得这么洒脱。

“毕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大夫之前也说了,你这身体至少要好好养上一年半载才行,不然以后即便是有了身孕,孩子也会受到影响。”叶老太太说着就正了脸色,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已经托人去京城请了位名望极高的大夫,过几日他应该就能到俞川,到时让他给你好好看看,给你开副方子,好好养上半年,也免得以后担心受怕的。”

叶楠夕感动老太太这番苦心,心里轻轻一声叹息,然后还是点了点头:“让祖母如此费心,我真过意不去。”

叶老太太仔细看了叶楠夕一眼,发觉她似真的已经放下以前的执念,不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离开侯府之事,心里稍感安慰,便道:“要不人家怎么说儿孙债难还。”

这事儿说完后,叶楠夕又陪着叶老太太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然后才提出要去看看文姨娘。叶老太太晓得她心里的挂念,点了点头,只是跟着就开口道:“先去看看你母亲,然后再去看文姨娘也不迟,尊卑先后若是不分,就不在理了。”

看着叶老太太面上看着温和但眼里并不减严肃的神色,叶楠夕笑了笑,只好点头道:“祖母说的是,那我就先去给太太请安,然后再去看文姨娘。”

叶老太太欣慰点头:“如此才对,去吧。”

今日过来,原本也是想问一问年氏紫竹林租金的事,并跟叶明提一下她在丁四那说的话。只是刚刚跟叶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才从老太太嘴里得住,她父亲这两日并未回府。应该是那边有事忙不开,只是这样的话,年氏应当还不知道她要租下紫竹林的事,如此,这会儿她若突然去问的话,倒是不太合适,别的不说,会引起年氏的反感是肯定的。总归离年底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倒也不是很着急,今日就暂且不谈这事了。

然而,让叶楠夕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进了年氏的院子,随通报的丫鬟入了huā厅后,竟瞧着王夫人和凤十三娘也在里头。

而且从她刚刚在huā厅外头听到的那几句话来看,王夫人今儿是直接找年氏谈紫竹林的续约之事,并且还表示,愿意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价,从之前的两百二十两,加到两百五十两。

站在外面听到这个价格后,叶楠夕深深为自己不识柴米油盐之事感到羞愧。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在丁四那说两百两是高了,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低了!偏眼下已经不是要纠结这个的时候了,有人拿着银票过来,要跟她抢她自家的东西,偏眼下她还处于劣势。

怎么也没料到,王夫人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直接找过来。

“给太太请安。”叶楠夕进了huā厅后,朝年氏行了一礼,然后就转向王夫人,笑道“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看到夫人,实在是令人意外呢。”

“想必是我们跟萧三有缘,所以总会不时遇上。”王夫人点头回礼,然后也笑着道“听说萧三明年就专门跟着丁四身边帮忙百善会之事,想必以后我们碰上的机会会更多。”

**

叶楠夕点头:“是啊,以后的事情定会令人非常期待。”

年氏待她们寒暄完后,才对王夫人开口道:“既然夫人由此诚意,而之前那位凤七爷也留了话,说是希望能将紫竹林租给你们,那不如今日就将租赁写了,也省得以后夫人再跑一趟。”

王夫人点头:“行,就麻烦叶夫人请府上的账房先生过来拟一份租赁。”

年氏就要往旁吩咐,叶楠夕却突然开口道:“这续租的事,太太何须这么着急,总归旧约还未到期,何不等父亲回来后,问了父亲的意思再做决定。

不想叶楠夕会嘴这件事,年氏一时有些诧异,那边的王夫人却微蹙了蹙眉,凤十三娘则是冷冷瞥了叶楠夕一眼。

“此事向来都是由我做决定,老爷不会反对。”因外人在这,年氏也不好喝斥叶楠夕,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吩咐丫鬟去前院将账房先生请过来。

对面,凤十三娘看过来的目光即多了几分嘲讽。

第060章夜话

“这等事自然不会是开玩笑。 ”叶楠夕摆了筷子,接着“夫君特意过来问此事,到底是不答应?还是不舍得?”

萤煌的烛光将她那双看过来的眸子添了一层艳色,转盼间,便见眸光似水,唇若红菱,浅笑吟吟间,那姿容神态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闲适慵懒。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萧玄心头愈觉烦闷,原是想要好好劝劝她的想法,一时间被心头陡然生起的怒气压了下去。他立在那看着她,皱眉许久,终是道出一句:“若我不许呢。”

“所以夫君今晚特意过来问此事,是因为不答应?”叶楠夕挑了挑眉,随后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玄道,“还当夫君是不舍得呢,真可惜,夫君若是不舍得的话,我或许还会重新考虑。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况三年夫妻,无论是孽缘还是良缘,应该也都是前世修得的。”

萧玄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听到她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时,忽的想起以往相处的那些日子,心头不由一软,正欲开口,却此时叶楠夕又开开口道:“但是夫君如今的这句不许,对我已经没有威慑力了呢。”叶楠夕依旧浅笑吟吟地看着萧玄,语气温柔,若不看那双眸子的话,定会让人误以为她此时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在撒娇。

“即便是夫君不许,我也是要出去的,当然,我出去后什么时候想夫君了,或者夫君想我了,我也还是会回来看一眼的。”

她这话,完全是将两人的身份位置给掉了个。

萧玄眉头拧的紧紧的,烛光将他的脸镀上一层明亮的暖色,令他英俊的五官看起来愈加立体。素锦玄边长袍穿在他身上,配着他微冷的表情,显现出来的是世家公子才有的清贵。而与一般世家贵公子不同的是,他确实有自己的真本事光书院习场看到那的那一箭,就知道他曾下过多少苦功夫。

他没错,亦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不爱,谁也勉强不了,幸好,她只等了三年就顿悟了。

萧玄逼近一步,垂下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只要离开了侯府,安危就不再由侯府负责。”

叶楠夕不语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地笑,安危,之前她可不就是待在侯府里却差点丧命的吗,他会不记得了。

“夕娘,你别······这么任。”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没有底气,所以听着倒像是他在恳求她一般。

叶楠夕慢慢收起面上的笑,看了他一会,就从榻上站起身看着他道:“夫君真心希望我留在侯府?”

萧玄微诧,以为是她心里松动了,即点头。

叶楠夕走进一步浅浅一笑:“为什么?”

萧玄蹙眉:“你是我妻子。”

“嫁**随**嫁狗随狗吗?”叶楠夕面上笑容不减,眸中却现出稍许冷光。

“你若是担心还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大可不必。”萧玄不知道此时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会才道,“我能保证同样的事不可能再在侯府里出现,我知道你会有不安,可是如今只有待在侯府,你才是最安全的。”

叶楠夕摇头冷笑:“你并非是为我的安危考虑只是为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罢了。我虽不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和夫人如今的情况,但既然你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亦未将我真正放在心上,就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夕娘!”见她还是这样的态度萧玄微愠,看着她的眼神即锐利了几分。

叶楠夕丝毫不惧,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道:“我也不与你提和离驳你的面子,就先暂时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吧。”

她说完就转身,光顾着说话却忘了吃饭,这会儿饭菜都冷了吧,正打算叫丫鬟进来将饭菜拿起热一热时,她的胳膊却突然被抓住,力道不小,令她趔趄了一下。萧玄一下子将她转过身,两手都抓住她的胳膊,皱着眉头看着她道:“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听,我不会害你,也不想让你受委屈。我知道以前是冷落了你,所以如今已经许你随时可以出府;只要我在府里,就跟你一块去明华堂请安;也顺你的意思,只要你不高兴就不再宿在你这边;亦应予了让你参与百善会,这些还不够?你……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叶楠夕挣了两下,发现两人的力道差的不是一丁半点,便收起力气,看着他笑了笑:“夫君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难道夫君以为我提出要搬出去,是在跟你闹脾气,是在以退为进来吸引你的注意力?”

萧玄没说话,却也没有放开她,面对这个女人,他第一次,有这样深刻的无奈。如今才发觉,以前的她真的很懂事,之前那几年,她从未令他这么为难过。

此时或者并不是为难,但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就好像心里住着一头困兽,四处寻找撞击,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数敌军时,都没有此时面对这个女人,令他感觉这么无力呒力,而且烦躁,就好似以往那等一切尽在掌握的心态,完全被她打乱了。

“我没有那么无聊。”叶楠夕看着萧玄道,“夫君是不是依旧不信,我已将你忘了的事?”

萧玄怔住,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微松了一松。

“怎么能跟陌生人同住一屋檐下。”叶楠夕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胳膊,“怎么能跟陌生人亲热,怎么能接受陌生人的庇护,最重要的一点……要我怎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萧玄的手慢慢放了下去有些愣怔地看着叶楠夕。

之前,那等空落落的,冷得寒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俞川码头附近有一栋三层高的红楼,是陆九漕帮几个兄弟闲极无聊,凑了引起弄起来专门供来往码头的客人饮酒作乐的地方。因地段好,酒好,里头的姐儿也够味,所以红楼的牌子才挂出去没多久,买卖就将周围好些个酒楼的生意给压了下去不知眼红了多少人。在码头附近做买卖的都不是善茬儿,龙蛇混杂,若非红楼的老板是漕帮的人,怕是那招牌都被拆上好几回了。

红楼有萧玄的干股在里头,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很少到这边,偶尔过来一次也只是为打探消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一个人到这个地方喝酒,刚刚从侯府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夜幕降下后的腊月寒冬,别的地方都是出奇的冷寂唯有这边,几乎整夜都能听到喧闹声。

他没有上楼,只是在一楼露天的地方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不多会,桌上的两壶酒就已见了底,萧玄便敲了敲桌子,正要开口让人再上一壶酒,却这会,忽见两小二一个抱着个红泥火炉,一个捧着一锅热腾腾的羊杂汤送过来。

萧玄顿了顿,转过脸就看到凤九从红楼内走出来,她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拿着一壶酒。

凤九走过来后,就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就给他倒了一杯酒:“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连道下酒菜都没有。”

萧玄看了看她还抱着纱布的手:“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凤九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面无表情地道,此时她已将面上的面纱接下,受伤的那边脸正好对着红楼的灯火。明亮的灯光酒楼前面的幡子落下的影,将她面上的伤口又添了几分狰狞。

萧玄伸手将她跟前的酒杯拿过来道:“别喝了,吃东西吧。”

凤九抬眼看他,一声嗤笑:“倒难得这会儿你还知道关心人。”

萧玄正给她舀汤听了她这话就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

“一个人喝了两壶闷酒,十一娘死的时候你也是一个人闷闷地喝了两壶酒。”凤九接过萧玄递过来的汤,放下后拿勺子舀了一勺煮得白腻的羊汤,满足地喝了一口后才道,“能让你烦恼成这样,就算不是出了人命的大事,想必也是差不多了。”

萧玄在听到凤九娘提到十一娘时,舀汤的手微顿,只是片刻后就恢复正常,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喝起面前的羊杂汤。红泥火炉烧得很旺,锅里的汤一直在翻滚,浓郁的香味顺着从锅里生起的雾气四处飘散。码头那边还有人在卸货出货,偶尔传来几声骂骂咧咧的呼喝声,红楼上面庸俗糜艳的调笑声一直不曾断过,天下又掉下细细的雪粒,两人却谁都没有提出要搬进去吃。

在这样的露天,围着小火炉吃着热腾腾的羊杂汤,周围尽是庸俗的嘈杂声,跟以前他们在军营里的时候有些像。

差不多将那锅羊杂吃得见底后,凤九才放下筷子,看着萧玄道:“没有问我北边的事,那么让你烦恼的就是家里的事了。”

萧玄也放下筷子,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依旧不做声,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母亲什么德行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早没必要这么烦恼。”凤九叫来小二给自己上壶茶,然后才接着道,“想来想去,就剩下尊夫人,她跟你闹什么了?”

“她······没跟我闹。”萧玄放下酒杯,淡淡道,“只是要搬出去住。”

凤九抚掌而笑:“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等要求,倒真是有胆量有魄力。”

萧玄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一个女人,前后的差异怎么会那么大?”

“你又了解女人多少?”凤九娘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红楼,有些嘲讽地道,“你猜里头有多少男人,自以为是可以将女人的心思得透的?十个里头,有九个觉得自己是了解女人的,剩下那一个,是只童子**。等他碰了女人,听了女人几句甜言蜜语后也一样以为自己能猜透女人的心思。”

萧玄苦笑:“似你这么说,好似这天下,就没有人能琢磨得透女人的心思了。”

“若她愿意让你明白,你自能明白,她若不愿让你明白,你就等着猜破脑袋吧。”凤九娘笑了起来,结果小二送上的热茶,给自己倒了,“至于你那夫人嘛我早说过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萧玄又给自己满是一杯酒,微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除了搬出去这件事外,她所有要求的一切我都在满足她,可她,似乎还是很不满。”

凤九看着他暗暗一笑,只是片刻后,似忽然想起什么,便问:“之前她是因为何事被迫服下毒药的你告诉她了?”

“叶院长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萧玄放下酒杯,自语道,“难道还在为这事怨我?已经跟她保证过,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夫君,我已把你忘了。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这句话,温软的语气笑吟吟的表情,眼神却是很平静,甚至是有些冷酷。

她说的是真的。

萧玄正倒酒的手微微一颤,就见那酒从杯口中溢了出来他遂回过神,又稳住手。凤九看了他一会,忽然道:“这么些年终于又有人能乱了你的心情了。”

萧玄放下酒壶,皱眉道:“她是我妻子。”

凤九忽然问:“那你是她的什么?”

萧玄一愣,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句话:夫君,我已将你忘了,我们只是陌生人。

两人喝完酒,吃完茶后,就各自起身离开了那里。

只是临分别前,萧玄还是不忘交待一句:“盯紧北边的的动静。”

凤九娘转头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忘了这事。”

萧玄淡淡道:“这是正事。”

已近深夜了马车载着他回去侯府的半路上萧玄却忽然让马车掉头去书院。回去,总想着要去那边看看可是今夜他不想再见她,更何况她似乎也不乐意看到他。想到这个,就觉得刚刚喝的那几壶酒的后颈一股脑地冲上来,头疼得更厉害了。

五日后,正好是腊月十五,叶楠夕接到年氏的消息,说是租住紫竹林的那位凤七爷回来了,已经答应年底之前搬出去,所以让她挑个时间过去将租赁文书给签了。

早两日前,丁四那边就已经着人过来催问叶楠夕了,正好这事被花蕊夫人什么的婆子给听到,自然就将这事给告到花蕊夫人面前。只是叶楠夕等了几日,也不见花蕊夫人主动开口问她,就连紫草那边也收不到什么指示。

叶楠夕琢磨了两日后,猜不出花蕊打的什么主意,也就暂且不管,收到年氏的口信后,就即时起身。只是也不知是碰巧了,还是花蕊夫人就故意等着她一般。她才走到侧门口,就瞧着花蕊夫人已经站在那儿了,瞧着也是要出门的样子。

叶楠夕只得上去行礼,花蕊夫人微垂着眼,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这是要去哪?”

“回夫人,是回娘家一趟。”

“不是前几日才回去一趟,这么才几天就又坐不住了,难不成侯府苛待了你什么?还是我对你又哪点不好了?”

叶楠夕垂目道:“夫人言重了,我今儿是有事才回去的。”

“哦,什么事······”花蕊的问话还未说完,就瞧着萧玄从外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怔。

叶楠夕抬起看了自个丈夫一眼,微微扬起嘴角,他可算是舍得回来了。之前说的那么好听,却还不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好几天。

“母亲这是要出去?”萧玄朝花蕊行了一礼,然后就询问地看向叶楠夕,“你是跟母亲一块出去?”

“我回娘家。”叶楠夕说着就走到萧玄身边,笑了一笑,然后就看向花蕊夫人道,“我今儿回娘家是为租下紫竹林的事,正好子乾回来,就让子乾跟夫人解释吧,总归这事子乾也都答应我了。我母亲那边我是早定好时间了,不敢让长辈多等,夫人见谅。”

叶楠夕说完,朝萧玄甜甜一笑,然后就领着丫鬟出去了。

花蕊冷着脸看着叶楠夕上了马车后,才转过脸看着萧玄道:“这就会你一直护着的女人,可有将你放在眼里!”

萧玄淡淡道:“母亲为何生气,她刚刚并无失礼之处。”

花蕊冷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清楚的吗?紫竹林之事,你真应允了她!”

萧玄垂目道:“自然是应允的,不然夕娘刚刚怎么会那么一说。”

花蕊气得脸色发青,看着萧玄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车内,绿珠不解道:“三爷不是还没有应允三吗,三刚刚怎么就在夫人面前那么说了,万一三爷没有就您的意思去说的话,岂不要被夫人拿住错?”

叶楠夕端坐着身子道:“他会照着我的意思去说的。

绿珠看了叶楠夕一眼,迟疑道:“三这么相信三爷么···…”后半句话,她没敢问出来,既然都这么相信,却为何还非得要离开三爷呢?

叶楠夕淡淡一笑:“我可不是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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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不再

进入年氏的huā厅时,却瞧着一位陌生男子坐在huā厅内,叶楠夕一怔,年氏便对她道:“正好你来了,这位是凤七爷,听说你希望能在年前将紫竹林租下,凤七爷便表示他这两日就可以帮出去,所以后半个月的租金,就由你跟凤七爷算吧。”

凤言开早在叶楠夕进来时就转头,待看清叶楠夕后,心头不禁有些诧异,对方竟是位这般年轻貌美的妇人。

叶楠夕也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颀长清瘦,五官较为普通,至少跟萧玄和萧时远的相貌比起来,要逊色许多。不过他身上的书生气很浓,但并非是那种老古板的呆气,而是第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温和文雅的书生气。

叶楠夕听了年氏的话,即朝凤言开行礼道:多谢凤先生帮忙。”

凤言开站起身,还了一礼,看着叶楠夕笑道:“三多礼,不过是碰巧在下要提前搬出去罢了,帮忙称不上。”

他这一笑,既不同于萧玄的冷淡,亦不同于萧时远的慑人心魂的美,而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叶楠夕心里暗叹,这样的男人,面上的五官初一看,实在是普通,可他笑起来后,竟就有种难言的亲和力,或者说是一种魅力。

不过令叶楠夕诧异的并不是对方的笑容有多特别,而是前些天,她才因为这租赁的事跟凤家母女阄得那般不愉快,今日这位凤七爷过来却表现似什么事也没有一般,举止文雅,笑容干净。

在这等情况下,却还具有如此亲和力的人,着实是令她惊讶,还有不解。

叶楠夕走到年氏身边,年氏将早拟好的租赁文书交予她,叶楠夕仔细瞧了一遍后,就按了手印。随后年氏便将她需要补给凤言开的租金指了出来叶楠夕点头,这个她之前就已知道,并且这部分的租金也是由丁四那边付的。

明年的元月十五是丁四主持的第一场百善宴,离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很多东西却还没有准备齐全。而这其中,最令丁四放心不下的是紫竹林到底适不适合摆宴。因元月十五的时候,天还很冷,不可能将宴席摆在露天的园子里。若是紫竹林的厅堂不够大的话,这事可就要头疼了。再者,凤七爷到底在里头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叶楠夕要搬进去的话,光是整个规整一番,就需要huā不少时间,所以丁四希望越快越好。

绿珠将早准备好的银子递给凤言开身边的小厮后,叶楠夕便对风言开道:“请问凤先生,是否这两日还宿在紫竹林?”

凤言开摇头:“在下昨日已另居他处,只是有些物件因搬动麻烦,便先留在紫竹林内,原是要送人的,可后来好友那边又说不要了所以才耽搁了两日。”

“哦,不知都是些什么物件?”

“就是一张屏风和几件家什罢了。”风言开轻轻一笑“三若是着急我一会就让人将那些东西拉出去。”

若是一般的人家,基本都喜欢租客能将不用的东西留下,如此怎么也能贪个便宜。但对于叶府这等人家来说,特别是对于紫竹林那样的地方来说,最大的尊重,肯定是之前租出去的是什么样,收回来的时候,也得是什么样。

因此若是说不要的东西就直接丢在里头便宜给屋主的话,对叶府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了。

租约之事都办好了风言开便辞了年氏,离开了叶府。

叶楠夕将明年的租金整个付清给年氏让绿珠将租赁文书收好,便也起身告辞。年氏打量了她一眼,便道:“虽说我说的话你总难听得进去,但你若是被人说出什么不好来,叶府也会因此失了颜面,你父亲如此爱护你,你若真有一分孝心,就该知道有些事是再做不得的。”

叶楠夕垂目点头:“我知道,让太太费心了。”

见她态度不错,年氏厌烦的心情便减了几分,然后道:“既然都过来了,就去看看老太太再回去吧。”

叶老太太并不赞同她参与百善会之事,更不赞同她将紫竹林给租下,只是似乎是萧玄提前跟叶老太太说了什么,而且叶老太太还不知道叶楠夕打算搬出侯府,所以叶楠夕今日过来,叶老太太倒没斥责她,只是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

“姨娘日后,可以常去紫竹林看我了。”从叶老太太那出来后,叶楠夕又转到文姨娘这边。然而当文姨娘听得这话后,面上却不见有多少喜色,而是迟疑着问了一句:“夕娘,姑爷他赞同你这个打算叶楠夕想了想才道:“他不反对。”

那一瞬的迟疑还是被文姨娘给捕捉到了,于是她打量了叶楠夕一会,才缓缓道:“老爷寿宴那日,你跟姑爷一块回来,我瞧着姑爷对你并非没有一分真心。”

叶楠夕笑了笑,直接问:“嗯……姨娘想说什么呢?”

文姨娘一边帮叶楠夕倒上刚泡好的huā茶,一边道:“姨娘想说的是,男人很多时候是需要提点的,就连你爹那样的人,在情之一事上,也有过栽跟头的时候,更何况别人。”

叶楠夕看了看漂浮在琉璃壶里的huā瓣,便拿着跟前的那盏茶,闻了一闻,再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道:“这茶可真香,姨娘也知道,要想有这样的香味,这么一壶水就得配这么多的huā,再配以适合的温度以及足够的时间,才能泡得出来。这其中,只要少了一样,那么最终出来的都不会是这个味。”

文姨娘也拿起手里的茶水,闻了一闻,然后道:“傻丫头,你若是嫌huā少,你多抓几把就是,若是嫌水温不够,你再添些柴火便可。”

叶楠夕沉吟一会,忽然问:“那姨娘呢?姨娘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泡茶的么?”

文姨娘放下茶杯,看着悬浮在杯口的金蕊道:“若真想喝这么一口茶水的话,就只能这么做。”

叶楠夕忽然笑了,看着文姨娘道:“只是我,已不再迷恋这样的味道了呢,姨娘。”

文姨娘怔住,放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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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知交

辞了文姨娘后,叶楠夕就直接往丁府去,紫竹林的租约签下,应该去告诉丁四一声,省得她一直挂心。 而且关于以后百善宴的运作之事,她也需要进一步了解。

丁四一早就等着叶楠夕,瞧着她进来后,就起身迎上去道:“还以为要中午才能等得到你,正打算出去一趟呢,不想你就过来了。”

叶楠夕笑了笑,随丁四一块坐下后,就让绿珠将刚刚在年氏那签下的租赁文书拿出来,递给丁四看。

丁四即笑了起来:“你果真是个利索的,做什么都没有拖泥带水。”

叶楠夕亦恭维一句:“主要也是因为丁四是个爽快人。”

“所以说你合我眼缘呢。”丁四一边说,一边接过绿珠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看了看,瞧着那上面写下的租金是三百两,不由一怔,然后就看了叶楠夕一眼。

叶楠夕面上依旧挂着浅笑,于是丁四便又垂下眼,将后面的条例慢慢看完,才抬起眼看着叶楠夕道:“夕娘,这租约上说的,跟你之前与我定的不太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叶楠夕点头:“确实是不一样,但我之前对四您说的话不会改变,租金一样是两百两。只不过紫竹林是由我私人名义租下,我有偿提供给丁四您,如此,这百善宴的场地自然就算是您来提供。”

丁四打量了她一眼,没有急着说话。

叶楠夕笑了笑接着道:“其实,之前王夫人是想要从凤七爷手里续租下紫竹林的,并且还赶在我之前提出这事,因此倒令我母亲为难了好一阵,所以这租金才被提了些。而紫竹林就是之前租出去时,租赁文书上就已经立下这些限制条约,并非是我另外加上,这些条约前几日我也有跟您说过。”

丁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叶楠夕叹道:“你啊你还真是生得一颗玲珑剔透心,还没真正参与进百善会呢,就已经知道怎么物尽其用了。”丁四说到这,就笑了起来,“不过,我如今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今日看了这条约,丁四终于确定叶楠夕是要搬出侯府单过了,真不知这事花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她此事真恨不得亲自过去将这事告诉花蕊。叶楠夕跟花蕊的矛盾越深,是她越乐于见到的事因此这租约的小变动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叶楠夕微微松了口气:“您能认可是再好不过了,如此,我再与你签下一份契约,以后若有个万一,也能得个凭证。”

“这是自然”丁四明白叶楠夕的意思,便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准备笔墨和银子。约一盏茶功夫后,两人分别在心定的契约书上按下了手印,各自收好后,叶楠夕才开始问起关于百善会的事。

丁四轻轻拨着手里的茶盖道:“百善会每月最重要日子自然就是十五那天的百善宴,那一天的活动主要是将平日里从各处送来的珠宝首饰或是一些贵物儿摆出来,然后尽量让前来赴宴的宾客出高价买下。但凡在百善宴上达成的交易,最起码要有五成的银子是归入百善会的名下。”

叶楠夕想了想,便点头,丁四接着道:“而除去每月十五的盛宴外,你主要负责的是平日里的募捐之事,每进一笔善款,你都会有相对于的报酬可拿,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笔善款。”

叶楠夕沉吟了一会,便问:“都是什么样的人愿意向百善会捐银钱?”

这个时候的人要捐善款的话基本都是往寺庙那捐的。百善会,说白了就是上层阶级的社交活动,只是这样的话,就等于是设了个高高的门槛,却为何还能面向普通大众。

丁四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道:“什么人?自然是有所求的人,无论是求名求利还是求方便或是求心安,都可行。俞川这边的商人,最是喜欢在百善会里表达自己的爱心。俞川这边的勋贵之家,也及喜欢将家中某贵的心爱之物拿出来,在百善宴那日大放光彩。”

叶楠夕微惊,只是略想了想,便了然。

百善会,既然是由上层阶级组成,那么里头自然是充满的各种各样的渠道,而在百善会的掩饰下,金钱和利益的交易自然也就冠冕堂皇起来。

叶楠夕迟疑着问:“那百善会名下的银钱,最终是留向哪?”

丁四不急着回答她这话,选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再慢慢放下,然后才道:“自然是用来做善事的,至于最终是流向哪,却不是你我应该知道的事。这一点也是我要特别提醒你的,百善会虽说每年是有俞川四家分别主持,但这等情况只限与俞川。譬如京城那边,百善会的真正主持者,一只是四王妃。”

叶楠夕便问:“既如此,为何俞川是轮流交换着来?”

“自然是俞川四大家族个并不齐心,并且一开始时,花蕊夫人的动作甚为温和,于是就形成了如今这等情况。”丁四说着就笑了笑,然后打量着叶楠夕道,“总归这些事你以后1会慢慢清楚,我提早告诉你也无妨。如今这等四家平衡的形势已经维持不了多久,慕家如今已算是私下听命与萧家,叶家则一直保持中立,甚至有退出的意思,所以,如今算是丁家还在跟萧家争抢着,看最终谁把谁吃下,或是彻底踢出去。”

叶楠夕怔然,这百善会果真不简单,难怪萧玄一直反对她参与。

见叶楠夕沉默下去,丁四便笑道:“不过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负担,这等事本影响不到你什么。不过嘛·你到底是萧府的少,又是叶家的姑娘,所以无论你是否参与百善会,跟你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若是叶家能偏向丁府,那么以后你在花蕊面上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你是个聪明的,不需我多说就清楚其中利害。”

从丁府出来后,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绿珠便有些担心地道:“三确定要参与百善会吗?”

叶楠夕笑了笑,挑开帘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道:“你是被丁四给唬住了吧。”

绿珠一怔:“嗯?难道丁四是在撒谎?”

“倒不是撒谎。”叶楠夕放下帘子,往后一靠,“她说的那些事应该都是真的,不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既然管不上,也不想管,我不过是借着此事搬出侯府罢了。而丁四之前之所以会答应让我参与百善会,自然不是因为我合了她的眼缘,甚至也不是她想要给花蕊夫人难堪,不过是看上了我的身份罢了。如她所说·物尽其用而已,这样的是,叶家能退出是最好,以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只是,叶家真能退出吗?叶楠夕想起叶明之前对她说的那些事,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马车从书院经过时,叶楠夕又挑开帘子一看,便见紫竹林的门是开着的,她便让车夫停车。主仆两走到紫竹林门口时·正好凤言开从里出来。

凤言开先对她颔首一笑:“三是想进去看看?”

叶楠夕点头:“不知是否方便?”

凤言开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已经搬出去了,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眼下里面还未完全恢复原样·下人们都是收整一些杂物,就怕三没能看个尽兴。”

“只是随便看看罢了。”叶楠夕笑了笑,然后问,“先生这是要出去吗?”

凤言开点头:“有个朋友住在附近,想去问问他可需要里头的屏风家什等物,若是不需要的话,我再让下人拉出去随意处理。”

叶楠夕一听这话,便道:“不如先生陪我进去看看·若是我喜欢的话·先生就直接卖给我如何,也省得先生再跑一趟。”

凤言开一怔·倒没想叶楠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知道叶楠夕日后可能会不时宿在紫竹林。而据他所知·如她这等身份的妇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用过的旧物,更何况是陌生男子用过的东西。

诧异归诧异,风言开倒没多嘴,闻言后即是一笑:“三若能看得上眼,在下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正说着话时,旁边有两下人从旁边经过,按说这个距离的话,下人可以自顾忙着手里的活。可另叶楠夕想不到的是,那两小厮瞧着凤言开后,即走过来道:“公子,书房里的那些书已经全部收整好了,那几套文房四宝我都搁在桌上,没有动过。”

另一位接着道:“今晚的鱼宴,公子真的会亲自下厨吗?”

凤言开笑着道:“何时骗过你们,你们回去后,只管好好盯着厨房,看我要的鳜鱼是不是从冰湖下面钓来的。”

两小厮都有些兴奋:“那我们就等着尝公子的手艺了。”

凤言开笑道:“你们自去忙吧。”

那两小厮忙应了,又偷偷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然后才转身走开。

这一幕,叶楠夕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又生出几分诧异。一是诧异那两小厮对自个主子的态度,虽没有失了恭敬,但相对来说,却还是多了几分随意;二是诧异这位凤七爷,除去他表现出来的亲和力不说,竟还亲自下厨犒劳下人。这,就这个时代来说,真真是少见

凤言开似知道叶楠夕心里在想什么,一边请她往厅堂那过去,一边道:“在下生来没什么大志,游手好闲惯了,因此就只在吃喝上感兴趣。少时还想过要去酒楼拜师学艺,结果被家里的长辈狠狠训斥了一番,才断了这个念头。后来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便拿着游学当借口,从家里跑出来,吃得多了,也就慢慢学得了些皮毛。于是兴头上时,便请些好友过来尝一尝·说来,叶院长之所以答应将紫竹林租与我,可不是我学富五车入了院长大人的眼。”

“想必是先生的手艺勾起了我爹肚子里的馋虫。”叶楠夕抿嘴一笑,她总算明白这男人为何能有这般的亲和力,除去天生的气质外,最主要原因,就是他这等不卑不亢的态度。

世家贵公子,生平最大的志向却是当个厨子,并且还能这般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其心态当真是令人叹服。有多少人,要么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么是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不敢说,亦不敢去追求。

见叶楠夕面上并无一丝看不起的表情,凤言开倒真有些诧异,只是随后就呵呵一笑:“叶院长第一次在我那做客时,还说要请我到他家当厨子去,当时我还差点就心动了。”

叶楠夕即问:“那先生为何又拒绝了?”

凤言开笑道:“自然是院长给开的工钱太低。”

叶楠夕便道:“父亲定是为自己的小气后悔了吧。”

凤言开又笑出声:“确实是,三真是个妙-人儿。”

这话·有些随便了,跟在一旁的绿珠心头即生出一丝警醒,只是当她看了凤言开一眼后,心里的防备不由又放了下去。这样的人,他的言行举止太过于坦然随意,与一般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

说话时就走到了厅堂内,凤言开指着摆在里头的家什道:“就是这些东西,若是能入得了三***眼,三直接收下便是,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叶楠夕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摆在厅内的那几件家什,她倒看不出都是用什么木料打的,只是瞧得出来都是好东西·用料好,做工也好,而且都是八成新的东西。幸好她提前看到了,不然就白白丢了这些东西,日后她住进来,也是需要添置家什的。如今有现成的,是再好不过。

而除此外,那张四季花卉的珐琅屏风也令叶楠夕眼前一亮·这么大且美的珐琅屏风·若放在外头的话,没有低于两百两的。她会知道价格·是因为文姨娘那就有一张珐琅屏风,比这个还要小些·就已经是值两百两了。

叶楠夕看了一会后,便道:“这些东西,我都想留下,先生开个价吧。”

凤言开笑了:“三客气,这些东西我既都能白送给朋友,若是这会反收三***钱,倒是说不过去了。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他已经将她当成朋友看待了。

不管是不是,这些东西她总不能白白收,叶楠夕想了想,便道:“不如这样,先生如今既然用不上这些东西,干脆就交给百善会,元月十五那天的百善宴就是紫竹林内办的,到时先生的这些东西就放在百善宴拍卖,若是卖不出去的话,再由我收可好?”

凤言开点头:“如此甚好。”

叶楠夕笑道:“如此,我就先谢过先生的慷慨。”

凤言开淡淡一笑,便道:“既然三都进来了,要不要顺便再四处看看,虽说这是叶府的产业,不过三应该也隔了很长时间没有进来看过了吧。”

凤言开说着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楠夕跨出厅堂后,看着外头白雪压竹的美景,呵了口气,有些感慨地叹道:“是,自七岁以后,就再没来过来。”

“如此,是有十多年了。”

“三年前,那边又种了一片青竹,旁边还全用竹子搭了两个凉亭,那边还建了座水榭,夏日时,景致甚是宜人······”凤言开一边走,一边抬手指着两边道。只是话还未说完,身后就追过来一个小厮道:“公子,十三娘过来了。”

“嗯?”凤言开闻言停下,转头问,“王夫人也一块来了?”

那小厮摇头:“没有,随十三娘一块进来的是书院的萧教习。”

因为紫竹林就在书院隔壁,加上叶明常常来凤言开这蹭饭,因此叶言开身边的小厮对书院里的人并不陌生,平日里对萧玄也是以教习或是先生来称呼。

叶楠夕转身,抬眼看过去,果真瞧着前方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人。男得英俊挺拔,女的青春靓丽,被园中雪景一承,倒是一对璧人。

因之前出来的时候,叶楠夕说是回娘家,却没想这会儿竟在紫竹林内,并且还跟凤言开站在一块。萧玄走过来后,打量了两人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凤言开点了点头。

凤言开呵呵一笑:“大家怎么都赶在今日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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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赏雪景,三好个闲情逸致。”凤十三娘瞥了叶楠夕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嘲讽,然后才看向凤言开:“娘让我带几句话给七哥。”

凤言开等了一会,见凤十三娘没有开口,便有些歉意地对叶楠夕和萧玄道:“在下先失陪一会,两位自便。”只是他转身,才走两步,又回过身道,“今晚我新居那有鱼宴,已经邀请的叶院长,子乾兄若是有空,可以带着尊夫人一同前来。”

不等萧玄回答,凤言开就领着凤十三娘离开了那,绿珠亦悄悄退到一边,于是压着积雪的竹林内,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第063章暧昧

腊月寒冬的季节,即便是竹叶也已落了个七七八八,经过月的清洗,园内那一株株竹杆愈显紫黑柔亮,在白雪的掩映下,甚为绮丽。

今日叶楠夕出门,披的正好也是那件紫貂大氅,风起,雪飞,纷纷扬扬洒落在她发梢肩头。似因风寒雪冷的关系,令她那如画的眉眼也跟着添了几分淡漠,再配以这园中雪景,宛若这林中的紫竹幻化而出的仙,或是妖······

萧玄看向她时,她却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自顾自地欣赏林中美景。

她走,他迟疑了一下,便也跟上。

鹅卵石子路上被踩出两行总隔着两步距离的脚印。

叶楠夕走到紫竹亭内,伸手轻轻拂掉落在栏杆上的积雪,然后转头看了看这亭子的构造,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她一直未理他,就似没有看到他一般,萧玄张了几次口,都不知该怎么出声。这等被人完全无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她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惹恼他又令他发不出火来了。

叶楠夕站在亭中看了一会,便又往外去,萧玄即快步上前一步:“你不是回叶府去了吗?”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下了台阶,继续往前走。

萧玄皱了皱眉,只好跟上:“什么时候过来这边的?”

叶楠夕站在一株老竹边,看着前面已经结了冰的水面,许久,才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你过来之前来的凤先生很是好客,邀我雪中游园,这园中景致果真美不胜收,我已许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过了。”

萧玄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叶楠夕便轻轻一笑,抬手将鬓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看着他道:“夫君呢?怎么会过来这边?这个时候应该是书院上课的时间才对,难不成也有美人邀夫君一同游园?”

“只是帮叶院长带句话过来。”萧玄淡淡道了一句,然后看了她好一会无奈开口:“你还在跟我怄气!”

叶楠夕看着他咯咯笑了起来,眨了眨眼道:“今日我还真不是跟夫君怄气,不过这会儿若是能将夫君气到的话,我倒也乐意为之。”

立在紫竹下的她,笑得那么惬意,那么可恶,眉眼中甚至能看得到逼人的神采肆意飞扬。

萧玄想起那晚,凤九娘问他,既他记得她是他的妻,那他又是她的谁?

他记得她是谁,她却彻底忘了他是谁。

“你——”他只吐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喝斥她吗,她早已不惧;转身走开吗,她眼下怕是巴不得;只能······

“既然你也在这,一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嗯?”叶楠夕扬了扬眉,“夫君不陪那位小美人了?”

“为何要陪她?”萧玄皱眉。

“到底是十一娘的妹妹。”叶楠夕笑了笑,“夫君若真想陪陪也不要紧,但需记得,若是有更多心思得先将你我的事算清了才行,新人进门,没有正妻许可是行不通的。”

萧玄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知是真被气到了,还是因为她提起了十一娘。又一阵风刮过,将她才勾好的发丝拂乱,乌黑的发上又落下许多雪花。

叶楠夕也猜不出萧玄此刻的心思,打量了他一会,便移开目光,打算去别处看看。只是她才转身,萧玄的手就忽然伸过来叶楠夕一怔他的手指就已触到她脸上的肌肤。

叶楠夕下意识地就往后一退,却这一退就正好退到那株紫竹上。而萧玄这会儿也跟着上前一步,帮她将鬓角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手指抚在脸上,从耳朵的轮廓上轻轻划过,有种异样的微痒。

这是,夫妻间极其亲密的动作,有种难言的暧昧。

叶楠夕心中的警铃突地响起,即拍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了,别跟我怄气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新人。”萧玄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

叶楠夕冷笑:“你记得我的话便行,至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与我无关。”

“夕娘!”萧玄不禁皱起眉头,他已经一步又一步地做出忍让,她却依旧是不领情。

正好这会,凤言开从那边走来,只是远远瞧着他们后,便没再过来,只是站在那儿道:“子乾兄一会可是要去我新居看看?”

萧玄刚转头,叶楠夕即从他身边错开,然后自顾朝凤言开那走去。且一边走,一边道:“凤先生是今儿就将东西都搬走吗?如此我明儿就让人过来先收整一番可好?因为年底了,怕是赶不及,所以想着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三请便。”凤言开笑着点头,然后看着自叶楠夕后面走过来的萧玄道,“对了,子乾兄今儿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玄走到叶楠夕身边道:“院长说今晚要多带几个好友过去,让你多准备几条鱼。”

凤言开呵呵一笑:“这个没问题,只要院长大人能准备足够的酒就行。如此,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凤先生留步。”凤言开将要走时,叶楠夕忙叫住他,“先生留下的那几样物件,我给先生写个条子吧,既然涉及到公事,还是就公办比较好。”只要以百善会的名义开了这个条子,大小也能算是她的绩效了,不为别的,就为能讨个开门红的吉利。

凤言开本是打算就此送出去的,只是见叶楠夕说得这么认真,他若是再坚持,倒是显得自己太随便,于是便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就去厅里吧。”

“凤十三娘呢?”往大厅走回去的路上,叶楠夕就问了一句。

凤言开道:“已经回去了。”

叶楠夕有些诧异,就看了萧玄一眼,小美人没有等他?还是两人不是一块结伴过来的?萧玄对她这样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凤言开自然是感觉到他们夫妻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倒也不好说什么,也装着无事一般随意闲聊几句。

只是当他们走回到大厅时,却看到那张屏风倒在地上。

叶楠夕一惊,忙走过去,这是珐琅屏风,这么摔的话,非常容易摔坏的!

第064章旖旎

此时凤言飞身边那两小厮也进来了,瞧着倒在地上的屏风,皆大吃一惊。

“公,公子,这个我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并没有碰着。”两小厮将那屏风扶起来后,忙解释一句。这张屏风凤言飞虽就留在紫竹林了,但并不代表就是丢弃的意思,而且他们今日又是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所以眼下这事儿瞧着,总有点主子宽容了些,下人就开始不分轻重起来。

“可有受损?”凤言飞倒没生气,只是问了一句。

两小厮赶紧检查一番,然后发现底座上,有一块浮雕的花竟松了。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然后惴惴地看着凤开道:“公子,这里·……”

凤言开过去看了两眼,便对叶楠夕道:“看来这个不好再放在百善会了,一会我让人拉走吧。”

叶楠夕也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道:“其实这个倒无大碍,这个地方原本就是粘上去的,如今只是脱胶了而已,让人来修一修,应该看不出什么。而且这张屏风确实华丽美,想必喜欢的人不少,还是可以拍卖地出去的。”

凤言开道:“在下是担心会不会因此让人误会三以次充好。”

叶楠夕站起身,淡淡一笑:“拍卖的物品什么情况,到时定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会存在欺骗的情况。”

凤言开放心一笑:“那在下就还是将这张屏风留在这。”

叶楠夕点头,然后才问向那两小厮:“刚刚是谁在这厅内?屏风好好的·怎么会倒了呢?”

两小厮相互看了看,又看了凤言开一眼,见凤言飞也在等着他们回答,他们才有些不解地道:“只知道之前是公子和凤十三娘在花厅内说话,后来就不知道了,或者公子叫药锄过来问问,她刚刚好像往这边过来了。”

那小厮的话才落,一个穿着玉白长身比甲翠蓝裙子的丫鬟就从外头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便问:“公子找我?”

凤言飞本没想要追究此事,但瞧着人都过来了,便随口问道:“你刚可在这花厅内?”

“没有,我刚刚去请教陈老怎么养紫竹去了。”药锄是个十**的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声音给人的感觉很是爽朗,她说着就不解地看了这屋里的人一眼,就问向那两小厮,“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小厮便将屏风的事给说了,药锄一怔·便道:“今日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大家都很忙,没准是哪个心的下人不小心碰倒了,结果听到公子过来,生怕被责备,就偷偷跑了也不定。”

这话她不好说得太明白,因为紫竹林内,除了陈老七外,还有几个使的婆子本是紫竹林的人。凤言开便笑了笑,对叶楠夕道:“这张屏风就交给三处理吧·若是能卖得出去,也不需退我银子,就当是我对百善会的一点儿心意。”

药锄一怔·不禁问了一句:“这张屏风公子不是说送人的吗?怎么忽然要捐给百善会?”

“那位友人也不知因为何急事,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就忽然离开了,住的房子也都换了主人,想必是也不再需要这张屏风了。”凤言开无奈一笑,说完也就将这事给抛开,对萧玄抱了抱拳道,“今日因搬迁之事,愚兄暂脱不开身·就不再陪子乾了。”

萧玄点头·凤言开便又对叶楠夕点点头,然后才转身出去。

厅内·又只省下他们俩,叶楠夕再看一眼那张致华美的屏风·又环顾了一下这厅内的摆饰,然后就示意绿珠随她回侯府准备搬家。

只是她们都出了花厅,萧玄却还站在那厅内。叶楠夕下了台阶后,依旧听不到脚步声,便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瞧着萧玄负手站在那厅内,一副沉思的表情。似注意到叶楠夕回头,他才转过脸看向她,并且面上的表情稍显严肃。

出了紫竹林,绿珠刚刚扶叶楠夕上了马车,萧玄就紧跟一步上去。

绿珠一怔,只好走到前头去。

叶楠夕瞪着眼睛,满是诧异地看着萧玄道:“你不是有自己的马车,跑过来跟我挤什么!”

萧玄挨着她坐下,淡淡道:“夫妻同行,坐一处有何不对。”

叶楠夕打量了他一眼,笑了,抬手抿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夫君若是喜欢,我自然不会赶,总归能坐一处的机会也不多了。”

萧玄眉毛微微一跳,抿着唇压住心头的愠怒,待她将手放下后,突然握住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稳健的力道令她一惊,随后眉头微皱,就有抽出,只是却挣不过他的力道。

叶楠夕挑眉,瞟了他一眼:“夫君这是何意?”

萧玄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我不答应你搬出去。”

叶楠夕漫不经心地道:“嗯,这话夫君早已说过。”

她不打算要跟他争论这事,除非他真能将她禁足在侯府,否则她势必是要出去的。早之前,他都能为她准备好一切,将她送回叶家,已等于提前给她做了准备。真逼急了,她都不需等到年后,只需回侯府稍稍收拾,再跟院里的下人交代几句,就能马上走。

唯一麻烦的是花蕊夫人,那女人要真发疯的话,总免不了会费点事。

而且那封假借她名的“情书”还杂花蕊夫人手里,搬出来之前,还得把这事给解决了。要不然万一真阄起来,即便最后拿不下她什么,但叶家还是会因此丢脸,到时叶老太太定饶不了自己,文姨娘还得在叶家生活呢。父亲,就算不在意,可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外人哪会去管事情的真假·自然是怎么个香艳就怎么传。

车厢里沉默了许久,萧玄的手一直未松开,叶楠夕甚至都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冒汗了,他才缓缓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放不下心。”

“那里算不上什么外面,差不多也算是我娘家,而且又是在书院隔壁,说起来,住在那里,比住在侯府令我安心多了。”叶楠夕挨着他坐·任他握着手,微微靠在他身上低声细语地说话。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再说,父亲也答应让我搬过去的。”叶楠夕说着,就转过脸看着他道,“夫君不知道么,父亲他并不勉强我……”

她说话时,嘴里的气息喷到他脖子上,让他觉得有点痒·而她话里所传达的意思却令他忍不住握紧她的手。叶楠夕蹙眉,挣了一下,萧玄才转过脸,看着她道:“我一心想好好跟你商量这事,为何你,就是不听!”

她代步的马车很小,两人并列坐在一块,几乎是整个挨着的。

于是当他转过头时,两人的脸就离得很近,近得彼此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

叶楠夕看了他好一会·只见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深邃幽暗,除去许些她看不明的复杂情绪外,那里头的愠怒她是看得清清楚楚。以前·他可有这般对她生过气?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的问题,只是想了许久,那种头疼的感觉又上来了。似乎她在心底设了一道防线,只要触及那道防险的时候,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做出报警的反应,阻止她再继续。

如今,她面对他,以及身体被他触碰时·确实会有熟悉的感觉。

只是·她对他的印象,却始终是模糊的,不能说不好奇,只是每次想去探寻那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最终结果都是失败。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有关于他的一切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头疼,令转过脸,蹙着眉沉默下去,没有再回应他含怒的质问。

萧玄等了一会,终于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便迟疑地问:“怎么了?”

叶楠夕没说话,身子往后一靠,就闭上眼,两边的太阳胀得厉害。

见她眉头依旧紧蹙,他就想起她刚回府的那几日,她忽然在他面前晕过去的那晚。当时她亦是这样的表情,并且那一整晚都睡得不安慰。

萧玄松开手,侧过身看着她问:“头疼?”

叶楠夕淡淡道:“没事,一会就过去了。”

只是话才落,就感觉一双手按上自己两边的太阳轻轻揉了起来,叶楠夕睁开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道了,之前才教过他一次,这就记住了?

萧玄被她看得眼中闪过几分不自在,便道:“不舒服就闭上眼歇一会,马上就到家了。”他说着便将她的身子侧过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两手按在她太阳上轻轻顺着。

那一瞬,叶楠夕的身子有些发僵,只是很快就软下去,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勾起嘴角道:“夫君这是要开始用怀柔政策了?”

这比喻,跟他此时的动作再贴切不过了,萧玄唇抿得紧紧的,忍了几忍,才令手上的力道一直保持轻重得宜。

他的示好,令车内的气氛慢慢缓和下去,并且变得有些旖旎起来。只是下了车后,被寒风一吹,这女人就马上收起刚刚的温顺,变得如之前一般可恶起来。

“多谢夫君了。”两人一块进了暗香院后,叶楠夕笑了笑,就道,“这两天我会往外跑得勤一些,夫人那边,就有劳夫君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萧玄脸色一凝,他以为,刚刚在车内,她是服了软的意思。

叶楠夕说完就已经转身往寝屋去了,萧玄站在那看着她进了屋,不禁深呼吸了好几下。

“紫草,这几日帮我收拾一下这屋里日常能用得上的东西,或者记一下吧,若是麻烦的话,就重新置办。”叶楠夕一进屋,就往旁吩咐了一句。紫草正给她倒茶,听了这话后,就看了绿珠一眼,然后问:“三现在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年后,就不常住在这里了。”叶楠夕接过茶水淡淡道了一句·之前放在棺材里随她一起送去叶家的那些值钱物件,她重回侯府的时候,并未一起带回来,都由文姨娘帮她管着。当时就是防着会有如今这样的情况,回来之前,她就已经为再出去做打算了。

“三爷真的答应了?”紫草有些诧异,然后又有些迟疑着道,“还有夫人那边会答应吗?三这一出去就算是偶尔还回来,却总不了会被外头的人说道,夫人好面子,怕是不容易行得通。”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萧玄出面才行,叶楠夕轻啜着茶水,微微沉思。

正好这会儿,萧玄甩开帘子,从外重重踏了进来。

紫草和绿珠看着萧玄这脸色,就都轻轻退了出去只是两人出了外头后,紫草低声问了绿珠一句:“很少看到三爷那么严肃,今日出去,三是惹三爷生气了吗?”

绿珠低声道:“就是三要搬去紫竹林住,三爷不允。”

紫草沉吟一会,便道:“不过,三爷在夫人那边却未说什么呢,夫人今日被气得不轻。”

绿珠低头想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三爷如今变了许多,这几日在三面前脸色似不怎么好但看起来对三却是比以往多了许些关心,只是三却似真的不记得三爷了。”

紫草沉默一会,然后转头看着正屋的方向,叹服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忘了,三都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

对三爷狠不下心,就只好对自己狠了心,这就是三以前说的,人有的时候,只有斩断过去,才能重新开始。

绿珠看了紫草一眼忽然问:“夫人知道三爷其实并不答应三要搬出去住的事吗?”

紫草听了这话便收回目光道:“三不让我说的事,我死都不会说的。”

绿珠面上略有几分尴尬于是想了想,就问:“夫人手里那封信怎么办?”

紫草垂下眼:“看三***意思。”

绿珠叹了口气:“你若一开始就跟三实说了多好如今哪里就有这些事。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紫草轻轻道了一句,见绿珠要反驳,便又道,“这是三说的。”

绿珠只好收了嘴里话,正好这会儿徐妈妈叫她们了,两人便叫了个小丫鬟在廊外候着,然后给徐妈妈帮忙去。

而此时屋内,萧玄正沉着脸对叶楠夕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叶楠夕有些懒懒地道:“我知道夫君不是爱开玩笑之人,我虽然有时候喜欢开玩笑,但有些事却从不开玩笑。”

萧玄沉默许久,终于道出那一句:“夕娘,你若······真要执意如此,我只好先禁足你了。”

叶楠夕诧异抬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为何?”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问:“为何?你是觉得我此举下了你的脸面,还是会给你添麻烦?若是你觉得下你脸面,我以后尽量常回侯府,而且你不是也时常宿在书院,这事儿无论谁问起,要将话圆起来并不难。”

“如今外面没有侯府安全。”萧玄有些无力地道,有些事,他还只是猜测,譬如刚刚在紫竹林,他就感觉不对劲,可是这话跟她说她也不会信。再有一点,是他觉得,这一次她若真搬出去了,他们或许真的就此越走越远,一想到这,就令他心神不宁。

这种情绪一直被人左右的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一时间有些慌,于是应对得越来越笨拙。

叶楠夕笑了:“夫君打算怎么禁足我?以何种理由禁足我?对我父亲怎么交代?对夫人那边又打算怎么说?”

萧玄慢慢道:“你······就先在院里休息几日,总归身体不是还没养好,这几日就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他说完,就转身,叶楠夕即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盯着他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萧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道:“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他说着就绕开他往外去,叶楠夕反地就拽住他的衣服,拉住他,冷着脸道:“你,真打算这么对我?”

萧玄怔了怔,才道:“我是为你好。”

叶楠夕口起伏了两下,才松开手道:“好,好,好!”

连着三个好,听得他心头莫名一紧,且此刻对上她冷冷的眼神,他差点就要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萧玄出去了,只是还未等到晚上,花蕊夫人就派人过来请叶楠夕过

负责传话的丫鬟刚刚走,紫草就快步走了进来,且此时她的脸色看着非常不好:“三,夫人似乎想要说那封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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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叶楠夕一怔之后才想起那封信指的是什么,便挑了挑眉,“我还想着怎么将这事给了了呢,她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三爷,被叫出去了。”紫草低声道,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担忧。

“出去就出去,有他在叶抵不了什么事。”叶楠夕说着就站起身,紫草却又道一句:“夫人那边是有备而来,就算到时三站住理,却抵不过这里是侯府啊。”

“我知道。”叶楠夕垂眸沉吟片刻,就在紫草耳边轻轻交代了几句。

第065章质问

> 来到明华堂的时候,东西两园的少们都已经坐在里头, 包括huā蕊夫人在内,共有七人。叶楠夕进去的时候,萧丁氏正跟大家说起娘家那边的事,因此大家对于叶楠夕的到来,也就没多注意。

萧丁氏面上带着几分炫耀:“我那侄儿今年也有十六了,正是说亲的年纪,人才是一等一的好,昨儿就连城西柳家的媳妇都过来跟我打听录哥儿可是已定了亲呢。当时知府家的夫人也在,正好知府家的夫人也是想打听这事儿,结果却被柳家媳妇给抢先问了。”

萧慕氏听到这,就问一句:“城西柳家?我记得他们家如今这一辈差不多都是男孩,近二十个孩子里头,就两姑娘,一个才刚满月,另一个倒是年初及笄,不过去年就已经定下人家了,还是蓉姐儿她姨保的媒,难不成柳家还有别的心思?”她说这话时,还特意往叶楠夕那看了一眼。

叶楠夕进来后,huā蕊夫人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未让她上前问话,她心里狐疑,就寻了个最末的位置坐下。此时萧慕氏看过来的这一眼,她再结合她们此时说的话,心里意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静静听着。

萧丁氏笑了:“柳家媳妇自然是受了别人所托过来打听的,大嫂也真是,事情须得先打听清楚了,才能下定论嘛。这等事哪能是乱猜的,那柳家虽只是商户,但到底关系到人家姑娘清誉。”

萧慕氏淡淡道:“无风不起浪,这清誉自己若不在意也就怪不得别人怎么说了。前些天马家不是就闹出一件丑事来他们家一个姑娘竟想许两家人,争论不休下,结果不仅那两家人大打出手马家也因此颜面尽失。

那姑娘当晚就被送去了乡下,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得俞川了。”“这事儿,就是马家做的不厚道。”

“不过我听说,其实也不全怨马家,主要是那姑娘自己私相授受,结果才闹出这样的事。啧啧,最后丢了家里的脸不说也将自个给陪了进去。”

“可不是……”

“所以说,谁家要是教出个不知检点的闺女,那可真是”似商量好的一般,几个贵妇人相互议论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往叶楠夕这打量几眼,唯有萧丁氏朝叶楠夕淡淡一笑,然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这个时候她就是想帮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只盼着自己这位三嫂别让她失望才是。

“三嫂怎么不说说话?、,此时,西园的六在huā蕊夫人的授意下,忽然开口问了叶楠夕一句。

叶楠夕刚刚一直就是半垂着眼听到有人点自己,似惊了一下,抬起眼,看着萧六,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事我不了解,不好多说。”萧慕氏便道:“三弟妹是不好说还是不敢多



叶楠夕看向萧慕氏:“大嫂何出此割”萧慕氏忽然冷哼一声,开口问:“听说,三弟妹这几日正为紫竹林的事奔走。”

厅内忽然静了下去刚刚一直相互议论的妇人皆自觉闭上嘴,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首座上的huā蕊夫人这才抬起眼看向叶楠夕。

叶楠夕淡淡道:“大嫂的消息倒是灵通。”

萧慕氏道:“这么说来,你是真打算租下紫竹林。”

叶楠夕道:“紫竹林是我娘家的产业,我租下来有何不对?”萧慕氏道:“已经租下了?那紫竹林既不是铺面,也不是作坊,你租下何用?”叶楠夕道:“这事儿,大嫂应该管不上吧,我用的是我体己的银子,并未动用道公中一分钱。

这时,座上的huā蕊夫人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冷淡得不近人情:“她既问你,你就回答,回了娘家一趟,就把什么规矩都忘了吗。”

huā厅内愈加静了下去,萧丁氏目中露出几分担忧,今日三嫂若是过不得这一关的话,她就得另觅他路了。

叶楠夕看了huā蕊夫人一眼,见huā蕊夫人看过来的目光,冷得像刀子,看得人浑身不舒服。于是她停了一会,才开口道:“主要是为着以后办百善宴所用,所以才租下的。”

萧慕氏再问:“这么说,租紫竹林的人不是你?”

叶楠夕道:“是我租的,只不过我租下后,丁四再与我租罢了。”萧慕氏点点头,似了解一般地道:“如此说来,你就是坐在侯府里收租金?”

叶楠夕却摇摇头:“也不是,日后参与百善会时,若有需要,会住在紫竹林内。”

她这话说得很是稀松平常,就似在陈诉今日吃了什么一般,然而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几位妇人都吃了一惊。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的话也敢说出。!

萧慕氏看了叶楠夕一眼:“三弟妹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怎么会是开玩笑。”叶楠夕说着,却是微微笑了起来“以后,大嫂若是喜欢,也可以去那里做客。”

“放肆!”萧慕氏忽然喝了一声,板着脸看着叶楠夕道“都已经做错过一次,竟还执迷不悟,我还当你是已经悔悟了,哪知竟这般变本加厉起来!难不成你想让侯府和你叶家的脸面全部丢光了,才算满意!你当真不知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叶楠夕面无表情地道:“大嫂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什么叫我做错过一次?我何时做错了什么,我竟是不知!”萧慕氏冷笑:“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两个月前自己是因为什么回的娘家。”

叶楠夕轻轻一笑:“这个,大家不是都清楚吗,夫人为此还特意派人去请了云山道长过来。”huā蕊夫人缓缓开口:“我还当你什么都不知娄”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于是听起来更加令人觉得术忑。萧丁氏不知叶楠夕此时是什么心情,她只觉得这事虽跟她无关,但听着huā蕊夫人这样暗含冷霜的语气,心脏已禁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萧慕氏朝旁边示意了一下,就接过身边的丫鬟递上来的一封信,在叶楠夕面前打开,然后道:“都知道三弟妹腹中有墨,更是练得一手好字,想必定看得明白这信上说的是什么。”叶楠夕瞟了一眼,便道:“嗯,是一首女子对男子思慕的诗,想不到大嫂还对这种诗有兴趣,我那边倒有两本诗集,大嫂若是喜欢,我可以割爱送给大嫂。”

萧慕氏盯着她问:“三弟妹不认得这上面的字迹?”

叶楠夕坦然道:“那首诗是我写的,我怎么会不认得,只是大嫂手里怎么会有我私下写的东西。”

“是你写的就好!”萧慕氏啪的一下,将手里的信往桌上一拍“既然你有胆子承认,那么也该有胆子说出你这是写给谁的!”

第066章打脸

> 叶楠夕微微勾起嘴角,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萧幕氏露出抹浅笑,眼角眉梢处都带着些许嘲讽之色。她本就生得很美,又值花信年华,今日还特意换了件绯红色的出风毛小坎肩,贴身的剪裁令她即便是在这个冬天,也未有一分臃肿。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元宝髻,上面就戴了支赤金佛手小珠冠,珠冠下垂着一滴鸽血石,正好就落在她发际边上。

在座的女人基本都是出身名门,而能嫁入侯府的,除了身份当对外,在相貌上也得看得过去才行。因此,这些出身好相貌亦生得好的女人,面对自己平日里交往的人,多少还是会有种美人多相妒的心思。

之前叶楠夕出事后,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前,即便没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但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在心里幸灾乐祸。只是当知道叶楠夕在娘家醒过来后,有的人就猜到叶楠夕大约还是会回来,于是她们等了一个多月,原是为等着叶楠夕跪着回来,在她们面前底下那颗令人嫉妒的美丽头颅,诚心认错,请求原谅。然后,她们才看着情况再次接受她,以显自己的大度。

却没想,事情的的发展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叶楠夕回来是回来的,但却不是以她们所以为的方式回来的,亦不°是以她们所期盼的方式在这侯府里过下去的。

传出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三爷反而对她越加上心,竟连日常请安一事也要亲自相陪。除此外·还许她随意往外跑,更答应让她参与百善会之事,无论夫人怎么反对,竟都无法令三爷改变主意!

她们都是侯府的媳妇,凭什么之前那三年一直就低调行事,从不显山露水的叶楠夕,在出了这等丑事后,反大出风头,好处占尽!

叶楠夕不说话·在此一刻看来,似有种心虚的意思。只是,此刻她面上的表情,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于是,有的人愤怒了。

萧六首先沉不住气,张口道:“三嫂这般肆无忌惮,即便是不顾着自己的名声,也要想想我们才是,我们是得有多大的耐和善心·才任着三嫂这般胡来,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们还能坐在这跟你好言好语的说话。”

叶楠夕看了萧六一眼,嘴角边的嘲讽之色愈发明显起来。

这句话,若别人说还勉强能听得,但从这位萧六嘴里出来,就令她想发笑了。

萧六郭氏,其娘家祖上五代都是读书人,亦出过一两个文官,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只是郭家最光耀的时候早就过去了·萧六刚刚嫁进侯府,还不等站稳脚跟呢,她那位当县令的大舅就囡受贿之事·又牵扯到了人命案,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前途给断送了。

而审那个案件的官员曾是叶明的学生,当时萧六为了保住她大舅的命,不牵扯到她的父亲和几位兄长,萧六可是求到她跟前的。那个时候,叶楠夕也是才嫁进来,本着与人交好的意思,就替萧六在叶明跟前说了几句话。也因此·那位本打算要重判的大人手下留了情·只是郭家到底是因此事,一落千丈·于是萧六在侯府的日子自然就过得不大顺心了。

不过,也就是那件事后·萧六倒时不时地会过来她这边。只是每次过来,都是跟她长吁短叹地,然后瞧着她有什么好的,就拐弯抹角地讨了去,当然,过后也不会再送回来。

一个受过她的恩惠,又占过她便宜的女人,竟有脸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怕是以为她出了这样的事,就终于可以将她踩上一脚,来满足那扭曲的心里了,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倒想知道六弟妹有多大的耐心,能学得这样见缝就针的本事。”叶楠夕慢悠悠地道,“我记得今年中秋那晚,六弟妹还跟我说,亏得这府里有我,不然你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熬下去。哦,还有,三年前,六弟妹娘家大舅那事,想必还没忘吧。当时你不是还对我说,日后只要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我的。原来,六弟妹做牛做马的情分是在这呢,啧啧,我这一时半会的,竟没发现。”

叶楠夕这几句话,不仅一下子挖出她之前求人的事,连带着她对侯府的怨气也一并道了出来,而且还是用这等连讽带刺的语气。之前,萧六时常去找叶楠夕聊天,大家是都知道的事。因此叶楠夕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妇人全都看向萧六,萧六***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几分。对侯府不满,就是对花蕊夫人不满,即便她是西园的人,但花蕊夫人一句话下来,她同样别想好过。

此一刻,她自是不敢看花蕊夫人什么表情,也不敢看萧幕氏和萧丁氏,而是白着脸,有些怨恨地看着叶楠夕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你含血喷人!”

“呵呵呵······”叶楠夕笑了起来,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若真是我在胡说,六弟妹又何须这么紧张,瞧,脸都白了呢。”

“你——”萧六抖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今日花蕊夫人是打算好好整一整叶楠夕,她一直就不信,出了那样的事情后,花蕊夫人还能容得下叶楠夕这么嚣张。因此自入了这花厅后,她就准备跟叶楠夕彻底划清关系。原本她在侯府的日子就难过,她不能再因叶楠夕的关系,令花蕊夫人对她生出不满来。可她却没想,没凭没据的,叶楠夕竟就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些话。印象中,叶楠夕一直就少言少语·从不与人争辩,对很多生活小事也都不怎么在意,却没想,她竟是这么险,以前的那些样子竟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你们之间的时以后再论。”萧慕氏瞧着事情似要往另一边走了,即出声截断了萧六欲要辩解的话,然后看向叶楠夕,“三弟妹还没说·这是给谁写的信呢。”

叶楠夕瞥了萧慕氏一眼:“这话我为何要告诉大嫂,大嫂管得再宽,也管不到我读书写字的份上吧。”

“三真是好大的派头!”这时候,侯在花蕊夫人旁边的康嬷嬷忽然开口,语气严厉得令在座的几位心头都微微一惊,“这事儿,三就别在夫人面前装糊涂了,今儿三只要乖乖认了错,并在大家面前保证不再犯,夫人也不会多为难你。”

康嬷嬷说着·就走到叶楠夕跟前,扬着下巴,垂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楠夕,接着道:“三还是站起来说话吧,如今都能在外头又跑又跳的,身子想必也没那么娇贵了。”

此时,座上的花蕊夫人已端坐身子,往叶楠夕这冷冷看过来。

花厅内的气压骤然降低,气氛凝重得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绿珠站在叶楠夕身后,已经撰紧双拳,手心里全是汗。

今日·就是为审叶楠夕来的。

没人敢说话,就是萧幕氏也将手里那张纸放在几上的托盘里,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叶楠夕,这种无声的逼迫,不痛不痒,却令人最是难捱。

叶楠夕看了面色不善的康嬷嬷一眼,然后垂下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只刚刚这厅里的丫鬟给送上来的·因是滚烫着·她只是用茶盖轻轻拨着里面的茶叶,还不及喝一口。

“三——”康嬷嬷拉长了声音·并往前一步,直接站在叶楠夕面前·破有种她若再不站起身,就要出手将她拉起来的意思。

叶楠夕笑了笑,就将手里的茶水往旁一移,打算放在茶几上。

只是似因康嬷嬷忽然上前的缘故,叶楠夕的动作收不及,一个不慎,就碰到康嬷嬷的胳膊上,茶杯一斜,茶盖一滑,滚烫的茶水即从茶杯内洒出来,整个泼到康嬷嬷手上!

康嬷嬷顿时叫了一声,在座的几位少也都大吃一惊,旁边的丫鬟亦都吓一大跳。于是吃痛上,惊呼声,茶盖摔到地上的破碎声一下子在这沉闷的厅内炸开。

花蕊夫人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头。

叶楠夕忙放下手里的茶被,掏出手绢,一边帮康嬷嬷拭擦着衣服上的茶水,一边满是歉意地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嬷嬷有没有烫着?嬷嬷刚刚怎么就突然走过来了呢,让我吃了好一惊,快拿冷水来敷一敷!”

康嬷嬷看着自己被汤得已红了一片的手,面上的表情几乎是扭曲了起来。若是丫鬟做得这事,她指定是一个耳光给甩过去了,然而叶楠夕到底还是侯府的少,眼下又是在花蕊夫人和一众主子跟前,除非花蕊夫人出言责罚,否则这个亏,她只能就这么吞下去。

她在侯府三十多年了,何处受过这样的气,吃过这等亏!

叶楠夕接着关心道:“嬷嬷年纪大了,得紧着敷药才行,让人去我那里拿药吧,我那儿正好有一瓶治烫伤的药膏,效果是极好的。”

康嬷嬷的脸色已是铁青,手上的痛令她眉头不停地抖着,而口那股气一直堵着喉咙那,令她说不出话来。

这时,花蕊夫人终于开口:“嬷嬷的事,让丫鬟们去忙就好·夕娘,先说你的事。”

叶楠夕这才转过脸,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夫人问了,我自然是不敢不答的。”她说着就走到萧慕氏身边,要拿起那封信,只是才伸出手,萧慕氏就抬手挡住她道:“三弟妹只需看着说就行了。”

怕她毁灭证据么,叶楠夕心里笑了笑,便收回手,然后道:“既然对我跟三爷的事那么关心,那我也不怕大家笑话,这上面的诗句,是我写给三爷的。”

萧慕氏即从托盘里拿起那张纸,然后站起身,看着叶楠夕道:“三弟妹确定自己是写给三爷的?”

叶楠夕点头:“当然。”

“三弟妹是没有看到这信末处的落款。”萧慕氏先是轻轻道了一句,然后忽然换上严厉的语气·“还是你还打算说,这落款处所赠的对象,就是三爷!”

叶楠夕笑了:“那落款处的字,不是我写的。”

萧慕氏看了叶楠夕一会,忽然一声冷笑,然后就转身走到花蕊夫人身边,将手里的信纸小心递过去道:“既然三弟妹否认了,我也不敢断言,只是此事关系的家风以及偻痢的颜面·只能夫人来定夺。”

花蕊夫人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便道:“备笔墨,让三当场写几个字。”

绿珠咬着唇,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而那边的萧六此时已平复好心情,正又是恨恨地叶楠夕的背影。萧丁氏则微微皱起眉头,眼下她本不在乎这封信是不是叶楠夕所写,写给谁,她只想知道今日这事会出个什么结果。同时·也有些不透花蕊夫人今日的用意,就算是要整叶楠夕,这个法子其实并不妥当。

片刻之后,厅内就摆上一张书案,同时也备好了笔墨纸砚之物。

然后花蕊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将叶楠夕请到书案前,替她铺好纸张,再将沾好墨的笔递给她。

叶楠夕接过笔,看了花蕊夫人一眼:“夫人让我写什么?”

花蕊夫人道:“就照着这信上写一遍。”

叶楠夕道:“我只写几句诗词,后面只加一个赠字。”

花蕊夫人看了她一会,开口:“可以。”

于是·叶楠夕落笔。

明月上高楼,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写完后,叶楠夕看了看,心里笑道,这几句诗词······当时她的怨念还真大啊。

旁边的丫鬟将叶楠夕新写的那几句诗词拿过去,送到花蕊夫人跟前,花蕊夫人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冷下脸·看着叶楠夕道:“一样的字迹·并没有冤枉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楠夕搁了笔·一脸平静地回道:“字迹虽看着像,但那落款的地方确实非我写·还请夫人别轻信了旁人的谗言。”

“果真是死不认账!”花蕊夫人冷笑,就往旁吩咐一句,“带她进来。”

萧丁氏心头不解,这个时候了,还要让谁进来?绿珠听了这话后,即转头,就见一个婆子领着紫草从外进来。绿珠脸色一变,紫草已经跪在地上。

花蕊夫人将落款的那封信交给康嬷嬷,康嬷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了,然后走到紫草身边道:“这封信你可见过?”

紫草抬起脸,看了一眼,点头:“见过。”

“是谁写的?”

“…···是三写的。”紫草沉默一会,才低声道了一句,话一出,厅内的几位皆面面相觑起来,绿珠站在一旁,两手死死握在一起。叶楠夕则是一脸淡漠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你看清楚了,真是三写的?是写给谁的?”

“……”紫草不禁抬头,往叶楠夕那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花蕊夫人,有些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怕说了,会受到责罚!”

叶楠夕微微勾起嘴角,只是此时因她垂着脸的关系,并且这个表情太细微了,所以本没有人注意。

花蕊夫人看着紫草开口道:“你不用担心,只管照实了说,我保证绝不会有人责罚你。”

“是。”紫草应声,又磕了个头,然后才抬起脸道,“这信上的那几句诗词,确实是三写的,当时三是写给三爷的。”

“你说谎!”康婆子忽然一声厉喝,“下面的落款处跟三爷有什么关系,你在夫人面前还敢耍心眼!”

紫草磕头道:“确实是三写给三爷的,下面,下面的落款是我后来给加上去的,不关三***事!”

这话一出,满厅哗然。

就连不关心这事的萧丁氏也不禁张圆了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丫鬟要陷害主子,却在对质的时候,忽然悔过!?

花蕊夫人目中亦闪过一丝诧异,康婆子也有些愣住。

只是马上,康婆子就冷笑着道:“你写的?”

紫草抬起脸:“是我写的。”

康婆子面上的笑容愈加不怀好意了:“你会写字?”

紫草点头:“会,三自小就叫我写字,所以我的字迹跟三***字迹很像,足以以假乱真。”

康婆子着脸,看了紫草刚刚痊愈的右手一眼,就道:“听说你的手受了伤,如今连拿筷子都有些不稳,握笔的话,就更是不行了吧。这是打算来的死无对证,光凭一张嘴来说了。”

紫草站起身,走到桌案前,伸出左右,拿起刚刚叶楠夕放下的那支笔。

沾墨,落字。

赠子迩,不求时远,只争朝夕。

厅内,除去花蕊夫人外,所有人都从座上站起身,若非有花蕊夫人坐在那,怕是所有人都已经蜂拥过去看了。

居然,左手也能写字。

自看到紫草提起笔后,康嬷嬷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她想过紫草或许会临时倒戈,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丫鬟左手也能写字。

紫草放下笔后,叶楠夕便拿起那张纸,看着花蕊夫人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夫人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花蕊夫人定定看了叶楠夕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然而,此时此刻,她这样的笑,却令厅内所有人心里具是一寒。

第067章巧舌

> “这么说来,都是丫鬟起的坏心所致?”座上的花蕊夫人神情倨傲,发上的累丝镶宝金钗闪着华贵的微光,涂着丹蔻的双手平静地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镶着夜明珠的虾须镯从衣袖内露出来,跟袖口上的金线滚边相映成辉。

紫草颤着身,磕头跪在地上,现在,是判她生死的时候了。

厅内在座的几位少,有的眼里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但因为此时的气氛太过严肃,所以没有谁敢开口就这事发表意见,只是一个个重新坐下,静待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叶楠夕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紫草一眼,此时的紫草,以一种待宰的,等待的姿势,将头贴在地板上。

丫鬟命贱,特别是如她这等身份不明,背叛旧主的丫鬟,到了这一刻,命是完全握在别人手上了。可是,她愿意赌一把,没有人希望永远活在黑暗中。三要挣脱这个牢笼,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争取这个重生的机会。

没有人喜欢背叛,特别是身份越是高贵的人,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就越是痛恨。紫草,一个卑微如尘的丫鬟,成令座上的花蕊夫人正眼,认认真真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缓缓开口:“你为何要陷害三?说!”

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花蕊夫人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

萧幕氏和萧丁氏看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颤的情绪紫草不敢抬脸额头依旧贴着地板,颤着声道:“是,是因为那天三斥责了我几句,我我心里不服,一时鬼迷心窍,就犯了糊涂,结果又,又不慎被康嬷嬷给发现了,所以才…”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绿珠听到紫草这样的回答后不禁一怔,即往叶楠夕那看了一眼,却见叶楠夕面上神色如常,似并不意外紫草这样的说法。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紫草为何不直接说出是康嬷嬷指使?绿珠不解,只是当她偷偷往花蕊夫人那看了一眼,瞧着花蕊夫人面上那冷凝的表情后,心头猛地一跳,随后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供出康嬷嬷,就等于是在指控花蕊夫人。即便事实如此可此情此景,若真将花蕊夫人牵扯进来,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而且,紫草手里更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来的证据证明。所以这种话要真的说出来,就等于污蔑侯府的主母,到时无论是谁,都救不了紫草。

而花蕊夫人这么一问,显然也是诱使紫草犯这个错,既然紫草敢背叛她,那么这颗棋子就不能留了。

然而她却没想,紫草竟自己杜撰出这样一个理由。

并且不等她接着出言,叶楠夕就已经开口怒指紫草:“枉我一直以来待你那么好,之前怕你受苦,宁得罪大嫂也要将你回到我身边,可你,你竟然这么陷害我!我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穿的,不过说你几句,你就……”

紫草即转向叶楠夕这边,不停地磕头道:“当时是我鬼迷了心窍做出对不起三***事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曾睡过一日好觉,如今说出来了但凭三责罚!”

康婆子已经会过意,就接着刚刚花蕊夫人的话喝骂道:“这府里哪个丫鬟没被主子斥责过只是被责骂上几句就能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谁信你这话,你还不如实道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是谁想跟夫人过不去?是谁想给侯府抹黑?”

叶楠夕侧目,这婆子不愧是花蕊夫人的左右手,刚刚花蕊夫人不过是使了个眼色,就能将话说得这么漂亮。几句话下来,此事已不可能跟花蕊夫人有关了,而紫草若是再不供出谁,接下来很可能就会将话绕到是她示意紫草出来给她背黑锅。

紫草是叶楠夕调教出来的人,叶楠夕能想到这一层,紫草自然也想到了,于是忙道:“真没有人指使,是我鬼迷心窍!”

康婆子测测地笑道:“没人指使你,你会先是陷害了自个的主子,然后这会儿事发了,明知道即便是承认了也落不得好,却还敢站出来承认?真没人指使你?也没人许了你什么?”

就几句话的功夫,事情,似乎要朝花蕊夫人意指的方向走去了。

在座的人里头,或许还有不少没反应过来,但绿珠已隐隐觉得形势又将出现新的变化,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那了。可是,她脑子本就不怎么灵活,身份更是低微,此时此刻,她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场花蕊夫人和叶楠夕之间的首次正面交锋,高下还未分出,旁的人皆不了紫草被康婆子一句一句地逼问,一时没了声,叶楠夕便轻轻一叹,然后转过脸,对座上的花蕊夫人道:“我明白了,这事最开始,确实是我的错。”

绿珠一惊,难道三是打算承认?萧慕氏等人也都有些怔住,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越发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花蕊夫人看了叶楠夕一眼:“哦,怎么又是你的错了?”

叶楠夕叹息道:“一开始是因为我发现紫草心里有了中意的人,却不知到底是谁,我问她,她也不说,于是我就怀疑她是对三爷有了心思。我心里吃味,所以就提出要将她许配给外院的一个小厮,打算将她打发出去,好让她离了三爷的视线。哪知她心里意中的人却不是三爷,而我因自己的多疑,就要将她随意打发出去,不仅是断了她的心思,还坏了她的一生,所以她心里才会怨了我。”

在座的少们都有些呆住了,今儿,这令人意外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啊,简直令人应接不暇。

‘妲有意中的人?”花蕊夫人微微眯起眼,却不看紫草,只是看着叶楠夕。她有些小瞧了这个女人了,不仅心思转得很快,在这种情况下,言谈举止竟还不见一丝慌乱。而且这女人还对子迩和子乾有那么大的影响,偏这样的女人却不能为她所用,跟叶家一样,又硬又臭,可恨至极!

叶楠夕看着还跪着的紫草道:“事到如今,你便说出来吧,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了叶楠夕前面的提示,紫草自然会意,于是怯怯地抬起脸看了花蕊夫人一眼,然后又垂下眼,低声道:“是,是时少爷。”

绿珠张着嘴,看了看叶楠夕,又看了看紫草,有些傻了。

此时紫草也不管旁的人怎么看自己,就接着道:“我当时心里确实对三有怨,但,但并没想要害三,只是瞧着三写的那几句诗词很,很合我心意,又想着三要将我指给别人,心中难过万分,就,我就忍不住提笔加了几个字。只是写完后,才知道自己此举不妥,我生怕让三发现了,又舍不得将那张纸烧了,就偷偷收了起来,哪知却还是不慎被人发现了。而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我心里害怕,加上又怨着三,所以就没说实话。”

康婆子没想这话还能扯出这么个事来,一下子将她刚刚暗示的意思给抹了个干干净净,经主仆俩这么一唱一和,紫草的理由和动机是完全站住了脚。

花蕊夫人冷冷看了她们一会,忽然道:“既然这么痴情,我就做主,成全你这片心意,让你从今后,就服侍时少爷一人吧。”

紫草震惊抬起脸,然而她此时的表情,看在旁的人眼里,自动被解释成是因为心愿达成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不知还如何应对,只能是露出这等不敢相信的表情。

然而,绿珠心头却是猛地一颤,花蕊夫人这是要对紫草下死手了,只要离了三,紫草就绝无活命的可能。

绿珠焦急地看向叶楠夕,正好叶楠夕开口:“夫人有成人之美,只是紫草到底是我的丫鬟。即便这件事她是事出有因,但还是构成了陷害我的事实,令我平白无故地受了冤屈,损了我的清誉。所以,我想先将她领回去,责罚一通,免得以后还有丫鬟如她这般胆大包天。”

“这等刁奴,你留着也无用,既然今日之事是在我这说开的,那么责罚的事就交给我吧。”花蕊夫人慢悠悠地道,“你放心,看在她伺候你这么些年的份上,我责罚完后,便会全了她这份心。”

“多谢夫人如此为我着想,只是紫草到底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无论是赏是罚,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亲自办理,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这么将她踢开的话,心里终究是不甘。”叶楠夕说着就一脸诚挚地看向花蕊夫人道,“再说,夫人今日已经为此事烦心多时,再不敢劳烦夫人。”

花蕊夫人看了叶楠夕许久,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所以更不能再让这等奴才跟在你身边。”

说话时,康嬷嬷已经示意好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住了门口。

这是侯府,是花蕊夫人的地盘,即便是她站住了理,但拳头却没有人家的大。

只是,这里,真的就由花蕊夫人一人说了算吗,叶楠夕转头,看着门口,微微眯起眼。

第068章侯爷

见叶楠夕看向门口的动作,康嬷嬷冷笑,三爷刚刚已让请出府了,这会儿是不可能回来的,这女人若是抱着等三爷过来帮她解围的话,注定会失望。

“把她带下去!”康嬷嬷从叶楠夕那收回目光,看向紫草,朝旁边吩咐道。

已经做好准备的两婆子即走上前,叶楠夕即往旁一步,挡在那两婆子前。康嬷嬷瞥了她一眼,便道:“三莫要再犯糊涂,别为个心思歹毒的丫鬟惹得夫人不快,还让人以为自个好赖不分,治下无能。”

叶楠夕没有看康嬷嬷,而是转过脸,看着座上的huā蕊夫人道:“夫人为何一定要留下紫草?”

huā蕊夫人淡淡道:“侯府里不能没了规矩。”

叶楠夕道:“紫草是我的丫鬟,她犯了事,自然是由我来罚。”

huā蕊夫人皱眉,就看了康嬷嬷一眼。康嬷嬷即走到叶楠夕身边,皮笑不笑地道:“三,您请让一让吧,您身子娇贵,这两婆子都是做活的,不知轻重,万一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叶楠夕忽然提高的声音:“夫人这是一定要手管我身边的事?”

萧慕氏等人不禁倒抽一口气,叶楠夕这句话可是敞开了指责huā蕊夫人,这种时候不紧着想怎么明哲保身,反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

今日,她已算是耐着子跟叶楠夕绕着圈说些场面话,早已不耐烦于是叶楠夕的话一出,huā蕊夫人即一声厉喝:“放肆!”

“什么事这么大火气啊。”却huā蕊夫人的话刚落,厅外就传来一个有些懒怠的声音。

叶楠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紫草跪在地上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了稍许。

huā蕊夫人则诧异地看了康嬷嬷一眼,然后往大门口那看去,正好这会儿那厚重的锦帘被人从外掀起,随后就见一个身材略有发福,穿着墨蓝滚边长袍的中年男人背着手从外进来,正是寿宁侯。

萧幕氏等人纷纷站起身同叶楠夕一块曲膝行礼,huā蕊夫人依旧不动,只是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寿宁侯。

以往,侯爷是从不过问内院之事,更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这边,今日怎么?她想着,即看向叶楠夕,这个女人竟敢——

意识到事情有变,康嬷嬷感紧朝那两婆子使用了个眼色,那两婆子会意就要绕过叶楠夕去拽紫草,打算偷偷拉出去。

“放肆!”叶楠夕亦出口一声喝斥,似将刚刚huā蕊夫人对她的喝斥还回去一般。

寿宁侯这才看了她们一眼,问:“怎么了?这么大仗势。”

“回父亲,是我身边的丫鬟犯了些错,夫人想待我责罚她,我不敢劳烦夫人动手。”叶楠夕说着就是一声叹息“这丫鬟毕竟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既然我之前没能教好她,眼下自然要补回来的不然以后还怎么管束身边的人。”

“是三媳妇啊。”寿宁侯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点点头“既然是自己院里的事在自己院里解决就行,怎么还闹到夫人这边。行了,快将人带回去吧,别再让人看笑话了。”

“是。”叶楠夕立马应声,然后看了紫草一眼。紫草站起身,垂着脸跟在叶楠夕身边。只是两人才转手,座上的huā蕊夫人却开口:“且慢,今日我是在清肃内院风气还请侯爷别手得好。”

寿宁侯却道:“既然是三媳妇身边的人就让三媳妇自己调教去,她若是没这个能力管好身边的人求到你跟前,你再手不迟。”寿宁侯说着就朝叶楠夕抬了抬下巴道“去吧去吧,日后记得好好管教,别再出什么事了。”

叶楠夕点头轻轻应了声是,就领着紫草往外走。

紫草若真这么被叶楠夕带走的话,今日就算她在这事上输了叶楠夕一筹,这等事她如何受得了,huā蕊夫人即从座上站起身,提高了声道:“侯爷!”

康嬷嬷赶紧朝两边打了个眼色,刚刚那两婆子立马快步往huā厅大门那走去,疾步越过将要出去的叶楠夕主仆三人,守在门口,颇有种要将人拦下的意思。

寿宁侯这会也沉下脸,看着huā蕊夫人一脸严肃地道:“你既然叫我侯爷,就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寿宁侯府,不是你的公主府!”

huā蕊夫人被噎了一下,冷着脸,看着寿宁侯,寿宁侯亦沉着脸看过侯爷和huā蕊夫人竟当着一众晚辈的面闹出矛盾,一时间huā厅里人人噤若寒蝉,康嬷嬷这会儿也垂下脸,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叶楠夕刚刚只是微停了一下,瞧着眼下这情况后,再不迟疑,即走到门口处。守在那里妁婆子却有些迟疑了,叶楠夕瞥了她两一眼,冷笑,抬步迈出去。侯爷在这,没有huā蕊夫人的明确示意,两婆子到底不敢真将人拦下。

于是叶楠夕领着紫草,还有急忙跟出来的绿珠,安然无恙地出了明华堂,回了暗香院。而她们刚走,萧慕氏等人也赶紧告辞,随后康嬷嬷也示意厅里的丫鬟全都退出去,不多会,这厅内就只剩下huā蕊夫人和寿宁侯两人。

huā蕊夫人重新坐下,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愠怒,只不过她却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竟让你巴巴地赶过来替她出头。”

“你收手吧,趁着还来得及,别再错下去了。”寿宁侯看了huā蕊夫人好一会,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倦怠。

huā蕊夫人冷笑:“你永远都是这样,所以将自己大半辈子的时间白白浪费了,你这侯爷的爵位,还能传得了几代。”

寿宁侯愤然道:“你这是要把整个侯府给葬送掉!”

huā蕊夫人扬了扬眉毛,一脸倨傲地道:“我是在替你铺就封王之路,你就等着那一天吧。”°

“你——你简直是鬼迷心窍!”两人本就说不到一块,寿宁侯抬手指了指huā蕊夫人,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结果永远都一样。

“你若真想侯府能走得顺,就想法子让叶明投诚到我这边,别再有什么明哲保身的心思了。如今叶萧两家是亲家,只有我好了,他叶家才能真正有好果子吃。”

寿宁侯看了huā蕊好一会,摇了摇头,终于放弃说服她的想法,转身,甩袖离开了huā厅。

寿宁侯走后,外头的丫鬟不见huā蕊夫人喊人,也不敢进来。

厅内寂静了好一会后,huā蕊夫人才重新开口:“你出来吧。”

这话,是对着空气说的,可片刻后,一个身影却从huā蕊夫人座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锦带朱袍,墨发玉面,双目狭长,眉飞入鬓,致得丝毫不逊于女子的容貌,但看起来并无一丝脂粉气,此人正是萧时“刚刚,你已经听清楚了。”huā蕊夫人看着萧时远道“那封信里的几句诗词,并非是写给你。”

萧时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他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冷,再听huā蕊夫人这么一说,并着想起那几句诗词,他面上的表情愈加难看了。负在身后的手,不由紧紧握成拳,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他将无法原谅!

一开始跟他说话的是她,对他表现出关心的也是她,即便出了那等事,她从叶府回来后,亦没有刻意避着她…

huā蕊夫人淡淡道:“我说过,那女人惯会装样子,你偏是不信,还死活要护着她。”

萧时远咬着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夫人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huā蕊夫人点点头,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今日之事,因此也不再多说,总归是成功让他看清楚那女人的面目。如此,日后那女人对他的影响将会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这就是她要的目的之一,子迩绝不能别任何人影响,只能听她的话然而,萧时远转身前,却又道了一句:“之前,我对夫人说过的话依旧是有效的,请夫人别忘了。”

他说完,就出去了,huā蕊夫人却猛地沉下脸。

康嬷嬷进来,走到huā蕊夫人身边,小心翼翼地道:“紫草还要留下吗?”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huā蕊夫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喝出一句“就为一个贱人,几次三番地忤逆我!”

康嬷嬷忙道:“夫人息怒,此事既已如此,就只能慢慢来了,夫人千万别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

huā蕊夫人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缓住气,问:“侯爷到底是怎么过来这边的!”

“咱一直就防着她找三爷,却不想这次她竟直接找到侯爷那里。”康嬷嬷说着也有些不甘“那女人太过奸诈,如今是连侯爷都着了她的道。”

huā蕊夫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冷哼道:“我倒要看看,她有能耐到什么时候!”

晚上,萧玄回来,却意外被寿宁侯给叫过去说了会话,随后,又被请到明华堂这边。huā蕊夫人将今日那封信给了他,萧玄接过,怔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

于是暗香院这边,叶楠夕才在饭桌上坐下,就瞧着萧玄从外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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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开窍

因中午那会闹出点不愉快,故叶楠夕这会儿看到他后,挑了挑眉,就垂下眼,拿着碗里的勺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汤。这是杜二娘特意给她炖的枸杞乌**汤,里面还加了好些给她补身子用的药材,用文火煨了三个时辰,整只**的华已整个化在汤里,此时满屋都飘着浓郁的带着许些药材的**汤味。

似闻到这股淡淡的药材味后,萧玄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身体,因之前服了毒药的关系,留下了很大的隐患。前两日那位从京城下来的大夫过来给她把脉时,他没在,回来后问她,她只跟他说没大事。

站在门口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觉得放在口的那封信有些似有些发烫起来。他在男女情爱上,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加上之前那三年的夫妻生活,她都表现得非常得体懂事,因此他更不曾在这上面huā过什么心思,直到那天突然出事……

叶楠夕轻轻啜了一小勺**汤后,萧玄才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叶楠夕依旧没有看他,似当他不存在般,于是萧玄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今天,你没事吧?”

叶楠夕这才抬眼,瞧了他一下,淡淡道:“能有什么事?”

这会儿,绿珠拿了一副碗筷进来,摆在萧玄跟前。

叶楠夕就瞅了绿珠一眼,张口问:“今儿加菜了?够两个人吃吗?”

绿珠一愣,三这话是不让三爷在这用膳?虽说三已经打算搬出去了,可是这么明着赶三爷,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眼下,到底还是要依仗三爷的,否则夫人那边发难下来,总不能又去麻烦侯爷。

萧玄自然也听出叶楠夕是在赶自己的意思,只是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他不仅没因此而生气,反还生出几分愧疚。再想着怀里揣着的那封心更觉得口那又软了三分,于是便往旁吩咐道:“你去跟厨房说再添两个菜。”

见叶楠夕没说什么,绿珠便应声,退了出去。

叶楠夕自顾自地喝着**汤,萧玄想找点话来说,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讪讪的,再加上叶楠夕一直没搭理他,于是愈发不知该说什么好。

干坐了一会,终于等到叶楠夕将碗里的汤喝了大半暂时放下了勺子。萧玄似终于找到机会,即伸手给她新添上一碗汤,然后道:“这汤不错,你多喝点。”

第一次这么没事找事,没话找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刻意得有些滑稽,于是那动作越发笨拙起来。

叶楠夕这才看了他一眼,抬起脸问:“你一口都没喝,怎么知道不错。”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萧玄松了口气就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尽量自然地道:“闻着味道不错,看你似乎也很喜欢喝的样子。”

叶楠夕却道:“我不喜欢喝这个药味太重了。”

萧玄一怔,叶楠夕看着他,忽然问出一句:“夫君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萧玄又是一怔,然后垂下眼,看着桌上的那两菜一汤道:“这些…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

叶楠夕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又垂下脸继续喝汤。

虽不喜欢这药味,但也不至于讨厌既然大夫说吃了对身体好那她就听话,用食疗好好养上一阵子。无论如何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不能再垮了。

两人一块吃完饭后,天也彻底黑了,院外走廊上的灯笼都点了起来。萧玄漱了。后,就接过绿珠递上来的茶,依旧坐在那儿,轻轻拨弄着茶盖,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叶楠夕便瞧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萧玄似做了决定一般,放下茶盏,抬起眼看着她道:“你若真想搬去紫竹林住上些时候就去吧,我不拦着你了。只是这屋里的东西就别动了,终归每月也要回侯府住上几日,那边需要添什么,我让人给你置办去。”

叶楠夕有些愣住,瞧了他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夫君这是开窍了!”

这话,多少有种取笑他呆愣的意思在里头,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觉生气,反因听她又恢复那等含着三分笑的语气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随后,甚至有种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浮现,隐隐约约,并不明显,但也令他无法忽略。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萧玄接着道,并说这话时,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嗯,我知道。”叶楠夕勾了勾嘴角“想必夫人被气得不轻,眼下定是恨不能将我提过去,好好责罚一通,再给安个忤逆之罪。”

“不会有这种事的。”萧玄看着她,平静地道“我不会答应。”

叶楠夕淡淡一笑,没就他这话多做评价,而是转过脸,看着这屋里的摆设。说起来,这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可真不少,当年李氏给她准备的嫁妆,除了金银首饰盒陪嫁的庄子外,还有好些摆着撑门面的古董物件。

只是这些东西要放进棺材里不容易,所以当时被送回叶家的,就只有那些黄白之物。这两天她还想着是不是也将这屋里的一部分古董运正出神间,搁在炕几上的手忽然被覆盖住,温柔糙并且还有点熟悉的触感令她回过神,然后不解地转过脸。萧玄刚刚只是瞧着她放在几上的手,在灯烛的映照之下,细白柔嫩得似带着一股魔力,于是他下意识的就仲出了手。

待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手放在上面的,而此时,叶楠夕正一脸询问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只是总不能解释自己刚刚只是失了神的原因,于是萧玄微咳了一声,便道:“那封信,真的是写给我的?”

叶楠夕愣了一下:“啊?”

从来不曾问过她这样的事,萧玄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之前他也知道他母亲那边握着叶楠夕的一封信,不过那信里到底写着什么,huā蕊夫人并未告诉他,只是从huā蕊夫人几次谈及这事的态度上,他隐约猜出个大概。要说是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只是事情牵扯太大,为顾全大局,他才一直忍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等着什么时候寻得合适的机会,然母亲将那封信交给他销毁就是。

“为何,一开始不跟我说?”萧玄顿了一顿后,低哑着声道“难不成,也忘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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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心动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会,要抽出手,萧玄却压紧。 binhuo她便笑了笑,张口道:“夫君以为呢?”

萧玄一怔,随后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那句话显得无比多余。

良久,他才又问一句:“忘了吗?”

有点像是给她,也给自己一个理由的意思,然而当看到叶楠夕真的点头时,他还是有一瞬的失神。

叶楠夕缓缓抽出手,若无其事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回去歇息吧。”萧玄收回手,看子她好一会,因侧过脸的关系,使得他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幽暗。叶楠夕挑了挑眉,倾身过去,一手支着下颌,歪着脸看着他道:“还是夫君不舍得走了?”她这么一笑,弯弯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似盛着一泓春水,有种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萧玄沉默一会,随后仿若想通了般,自嘲地一笑,就抬手在她光滑中巧的下巴上轻轻捏了一捏,哑声道:“你打算让我留下吗?”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栏的动作,说出这样的话,叶楠夕不禁一怔。

这天底下,怕是只有他,想跟自己的妻子亲热却必须获得允许才行。

叶楠夕没有回话,然而她眼里的神情却已给了他〖答〗案,萧玄无奈一叹,拇指在她鲜润的红唇上轻轻擦了一下,柔嫩的触感让他恋恋不舍。

只是看到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后,他只得放开手,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他说完就转身出奔了。

叶楠夕抬手碰了碰自己微微有些发痒的唇刚刚他那个动作,带着几分挑逗的意思在里头。这男人,似乎也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冷峻不解风情只是这么渴望的情况下,竟还能起身离开。真不知是说他有风度,还是该赞他自制力不错。

手指在唇上轻轻擦了擦,刚刚,她若有一丝暗示的话,他今晚必定是留下来了。

只是,开窍得有些迟了呢。

萧玄回了前院的房间后便让人给他备洗澡水,而当他脱下外衣时,放在怀里的那封信掉了出来。他一怔,回过神,便弯腰将那封信捡起,打开。

她的字迹他是认得的,娟秀里透着几分洒脱很是好看。

会合何时谐,会合何时晋……

心里默念着这诗词的最后一句,看着她最后几笔明显比前面多了几分沉重和凝滞,于是那个谐字的笔划看起来即少了几分洒脱。

萧玄如睢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张已带了折边的纸。心里无数次地想着她写下这几句诗词时的情形,和心情,直到末年进来跟他说洗澡水已备好时,他才缓过神,然后将那张纸重新折好,放入一个锦盒内。

年底了侯府上下都开始忙了起来,对于这等有爵位的世家大族来说,每一率的年末都是极其重要。平日里的人情往来或许可以减免些但是像年节这样的时候,却丝毫马虎不得。而除去亲戚好友官场同僚外,还有一项更需注意,就是往京城那边送去的礼,特别是往内送的礼。

而因huā蕊夫人是长公主的关系,这些年里的打点自然都是由她来拿捏,余下的,就由萧慕氏去安排。因此,这段时间,huā蕊夫人倒真是忙得没多余的力放在叶楠夕这边。“情书”一事,因人证物证具都摆出来了,huā蕊夫人明面上也不好拿捏叶楠夕什么。再又因寿宁侯忽然手,以及萧玄一直以来的态度,暗地里,huā蕊夫人也沉住了气,没有多做为难。

至于紫草的事,她似也不怎么着急,或者这样的小角色还无法让她分出宝贵的力去处理,只是交待了康嬷嬷几句。康嬷嬷自然会意,紫草既已背叛,那么叶楠夕多多少少是已知道了些事。只是叶楠夕因叶家的关系,还有萧时远的要求和萧玄的态度,huā蕊夫人暂时还能忍着。

但紫草的存在,对huā蕊夫人来说就是个讽刺,是不可能留下的,就看什么时候方便了。

侯府的人情往来,送礼拜访等事,自然是轮不到叶楠夕头上。

因此,这几日她也趁着huā蕊夫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机会,频频出去,准备年后的搬迁事宜。

“三,这是杨府的大送来的回帖。”紫竹林的书房里,叶楠夕正摆弄一盆紫竹盆景时,紫草就掀开帘子,拿着一张帖子从外进来。

叶楠夕闻言转过脸,一边伸手接过那张帖子,一边道:“杨府也开始准备了,我看看是什么。”叶楠夕在重新布置紫竹林的同时,已经为年后的百善会在做准备了。按往年的惯例,每月一次百善会,除了一些在截了当的募捐之外,迹有一项最重要的就是拍卖活动。而这些拍卖的物品,自然是由百善会的人想法子让各个富商或是勋贵人家提供。譬如之前凤言开的那张屏风,就是算是参与拍卖的物品之一,只不过贵重程度不够,不能作为压抽物品。

每次百善会的拍卖,差不多都会有一件压抽之物,如此,才能算得上是成功的。听说上次huā蕊夫人在公主府举办今年的最后一次百善会,作为压抽的是一套七彩的翡翠器皿,最后的成交价是七万五千两。

这算是近三年来,在百善会上拍出的最高价了。百善会不是纯粹的拍卖行,能出这样的价格,足以令人咋舌了。而这还仅是明面上的帐,基本上是用来遮人眼目的,私下里的钱权交易还有多少,没几个人知道。

七天前,叶楠夕就依照惯例,定制了几十张洒金卷草纹的请帖,以百善会的名义给各大世家和豪商发了出去。如今送来回帖的,都是表明到时会提供拍卖物品的,有的还会在回帖里商议成交后的分成之事。

“金杯一对。”叶夕打开那张回帖后,却见上面只落了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怔了怔,便自语了一句“这位杨大是第一次参加百善会吗?”

凡表面要将宝贝放在百善会上拍卖的,提供者第一步首先要做的是将物品加以详细的说明,即便是一对单单由黄金打造的杯子,最起码也要说出大小和重量,若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也需要特别指出。没有只这么简单到如此苍白的地步,这样的回帖,若不是另有它意的话,

那就是带了几分轻视的意思在里头了。

只是杨家在俞川也算是有些基,但却是从商转仕的,依杨家如今的地位,真没必要要跟她过不去。

紫草便道:“杨家那位送帖子过来的管家还在外头候着,三要见吗?”

叶楠夕想了想,便点头:“请他进来。”不多会,就瞧着一位身着赭石色长身袍的中年男人从外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叶楠夕行了一礼。叶楠夕便又翻了翻手里的回帖,然后问了一句:“杨夫人这回帖,是不是漏写了些东西?”“回萧三***话,我们太太说,家里金杯有几对,如今是还拿不定主意到时要拿出那一对过来,所以才暂且就写了这么几个字。太太还说,萧三若是有空的话,希望能去杨府做客,以便看一看那几对金杯,或许萧三也能给个好的建议。”那管家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盒,双手递给叶楠夕道“这是我们太太送给萧三***,还望萧三别嫌弃。

叶楠夕迟疑了一下,就接过那个锦盒,打开,便见里面放着的,竟是几张银票,一看,不下五百两!

“这是”叶楠夕抬眼,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终于知道百善会的油水之丰了,这才开始呢,就收到这么一笔红包了。只是她一时却想不透,扬大为何要给她送这个,无利可图啊。

“我们太太希望明年能拿个头筹。”那管家见叶楠夕询问地看过来,便低声道了一句。

原来如此,所以刚刚才说要让她去杨府走一趟。所有在白善会上拍卖的物品,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她了,能在百善会上拿到头筹,基本上都是作为压抽出场的。而得到这份殊荣的物主,是能在百善会的许可之下获得极大的利好,并且这些利好,很多时候是体现在仕途的顺畅上。

因此,这压抽的物品对百善会的主办者来说,并不难寻,但却很难定。

叶楠夕笑了笑,就合上锦盒,递回去道:“这个我目前还做不了决定,离元月十五还有一段时间呢,足够杨大好好准备的。”

那杨管家倒也不怎么意外叶楠夕会还回那个锦盒,只是眼里闪过一分失望,然后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给的太少了,对方没看上。这位萧三毕竟是侯府的儿媳,这点银子还真没放在眼里也不定。

杨管家神色自若地接回锦盒,放回袖中后,就谦卑地道了一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三莫怪。”

叶楠夕笑着摇了摇头,就让紫草将他送出去。

却他们刚出去不久,绿珠就进来道:“三,大姑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大姐?”叶楠夕一怔,一转头,就瞧着叶楠玉一脸严肃地从外进来,眉心的胭脂痣在雪光的映照下,夺目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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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心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楠玉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非常严厉。叶楠夕一开始表示要参与百善会时,她本就是反对的,后来虽是被说服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叶楠夕也只是跟在边上帮忙而已,既然她在侯府里不怎么好过,那么将心思多放在外面的社交上,多少能调整一下心情。可叶楠玉万万没想到,叶楠夕竟借着参与百善会的由头,要从侯府搬出来!

“大姐哪来这么大火气?”叶楠夕给叶楠玉递上一盏茶,就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道,“难得姐姐这会儿还能抽出空过来,待我整理完这些帖子,就带姐姐去园子里看看,小时候姐姐和我都跟母亲来过紫竹林的,如今应该很是怀念吧。”

“你先别跟我说这些。”叶楠玉今日是为什么来的,自然不会因叶楠夕这么几句话就忘了。她说着就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叶楠夕道:“你什么子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你跟萧三爷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从侯府里搬出来?”

叶楠夕笑了笑:“姐姐是哪儿听来的话,我跟三爷好好的呢,我又何曾说过要搬离侯府。”

叶楠玉道:“我昨日见过父亲了,你莫要再瞒我!”

叶楠夕微怔,便垂下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水,只见茶水里映出自己的倒影,隐隐约约的,手微微一晃,那里头的倒影即跟着往一边倾斜见叶楠夕沉默下去,虽表情看着很是平静但因垂下眼的关系,所以在叶楠玉看来,似她在极力隐藏心里的难处一般,于是便稍稍放缓了声音问:“难不成,是这些日子,萧三爷处处为难你?所以你才……”

“姐姐误会了。”叶楠夕沉吟一会,便抬起眼道,“三爷这段日子待我算是很不错的,我也不是要搬离侯府只是先将紫竹林租下,以后若是有需要时,就直接宿在紫竹林内。”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在真正关心她的人面前,她不想也不会将一切责任都推到那个男人身上。

叶楠玉打量了叶楠夕好一会,想起昨日父亲跟她说:日后夕娘若是有什么任的地方,只要不过分,就由得她去,你能帮得上的就尽量帮一些。父亲为何会说那样的话?难不成,这丫头是想······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叶楠玉目中浮现出诧异之色:“夕娘,之前就听老太太说你有和离之意,难不成,到了如今,你还有这个念头!?”

叶楠夕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地点了点头。

叶楠玉怔住:“你不是说,萧三爷待你不错?连你要参与百善会一事,他都支持你,在花蕊夫人面前更是极力维护你难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杜撰出来骗我们的?”

叶楠夕摇头:“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楠玉更是不解了:“那是为何?”

“侯府太复杂了,花蕊夫人又很不好相处我在那里过得太累。”叶楠夕说着就是一笑,“只是希望自己能过得轻松一些,但是一下子提出和离的话,侯府必是不会答应的,因此就只好先借着百善会的事提前准备。”

“你——真是疯了!”叶楠玉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有哪个世家大族里没些个糟心事,就是乡下的农户人家,妯娌之间也都少不了有拌嘴的时候。自古婆媳间的相处就是个难题你也不是刚刚嫁进去的新媳妇这些事理你早该明白才是。最重要的是,只要三爷是站在你这边无论什么事都好解决,你就算是为着之前被送回娘家那事要跟三爷赌气的话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夕娘,凡事都要拿捏得准,你才能永远站住理,这次,你任得太过了!”

叶楠夕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在赌气。”

“那你是?”叶楠玉又仔细打量了叶楠夕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妹子,看起来似跟以前有稍许不同了。这不同并非是指容貌上的变化,而是那等神情姿态,较之印象中的叶楠夕,多了几分随意和洒脱。

“姐夫待姐姐是真的好,我看得出来,姐夫心里眼里都有姐姐,三爷,连姐夫的一半都比不上。”叶楠夕说着,就拨了拨茶盖,喝了一口,然后才接着道,“而我,也忘了许些以前的事了。

离了心的夫妻,何必还要勉强过下去,更何况那侯府里的人,一个个都不好相处。”

叶楠玉会出叶楠夕话里的意思后,就盯着叶楠夕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因为侯府的人情关系,还是因为三爷的态度而做的这个决定?”

叶楠夕放下茶盏,淡淡道:“都有吧。”

这个妹子,自小就表现出异于同龄孩子的聪慧,后来虽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学得怎么收敛锋芒,但心里的那份高傲,却从不曾改变。

叶楠玉沉默了一会,才似叹息般地问道:“夕娘,你爱着他吧?”

叶楠夕一愣,就看了叶楠玉一眼,随后想了想,便轻轻一笑:“以前或许是吧。”虽嘴上说得不确定,但在那一瞬,她心里就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若非如此,她为何会独独忘了他,为何每次要回忆起关于他的一切,头都会痛,心里也会跟着生出强烈的抗拒感,以及莫名的心悸。

而萧玄,从他这段日子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大约能猜得出,之前那几年,他待她最多只有尊重,却没有爱。更何况早在他们成亲之前,就有了一个凤十一娘,一个他宁愿退亲也不想辜负的姑娘。

那么渴望他的爱,却自己知道永远都盼不到,那种失望,应是深入骨髓……是绝望了吧,所以,她在棺材里醒过来的那一瞬,才会有那么大的怨。即便如今他对她的态度已有所转变,但那样的失败和失望,她不想再去尝试。

“你姐夫,也并非是如你看到的那样。”叶楠玉似无奈的笑了笑,“今日的地位,是我一步一步争取来的。夕娘,这天底下的男人,还有几个是能纳妾而不纳的?你嫁的不是小户人家的子弟,而是侯府里的少爷,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如话本上说的那般,整日就将一颗心放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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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纵容

“嗯”叶楠夕身子微倾,有些闲散地靠在一边的扶,平静地道“对于一个丈夫来说,萧子乾做得已是足够,我对他没有什么不满的。 ”

这等漫不经心的,看起来明显带着敷衍的态度令叶楠玉极是生气。她这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太过偏执。若还是待字闺中的年纪也就罢了,由得她做梦去,总归到嫁了人后,就明白男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她这妹子成亲三年有余,竟还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甚至因此要阄和离,简直是胡闹!这天底下的夫妻,有几对是从始至终都是心心相印?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平日里的一茶一饭,一言一笑才是两人之间实实在在的羁绊,才是可以相互扶持着走完这辈子的东西。

“你既然没有不满,为何还要阄这一出。”叶楠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楠夕道“夕娘,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男人的耐心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长,千万别冷了他的心。”

问题是,她的心,早已冷了呢。不是不明白叶楠玉的忧心,只是那些想不起来的事,记不起的人,她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叶楠夕呵呵一笑:“姐姐就别为**心了,我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叶楠玉看了她好一会,就摇了摇头:“你真的清楚?你要知道,你如今能这么惬意地坐在这里,可不仅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主要还是囡为他愿意纵着你的关系。夕娘,在侯府那样的地方,一个男人能这么纵着你,怎么能说他心里没有你。”

叶楠夕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向门外,淡淡道:“我知道,但那又如何。”

且不论他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了,单论huā蕊夫人那个疯狂的计划以及父亲的决定,还有萧时远对她那如入魔般的情感她都不可能在侯府安稳太久,比起日后的被动,她宁愿抓住现在的主动。

叶楠玉说的没错,她现在就是在利用萧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来挣脱那个地方,彻底斩断自己的过去。而且,父亲曾说过,huā蕊夫人虽强势,但侯府已有大厦将倾之势。

就算她现在不出来,过不了一年半载父亲也会给她选择。只不过这事,除了她,没别的人知道罢了。

“你——”叶楠玉气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姐姐就当是我任好了,我乖顺了二十年,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任一把。”叶楠夕说着就站起身,走到叶楠玉身边,挽着她的手道“好了,姐姐好容易过来一趟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带你逛园子去,紫竹林的雪景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叶楠玉抚额叹息,她本以为今日过来多少能说动叶楠夕。可这一番交谈下来,她才知道叶楠夕早已油盐不进,就认准了那个方向,一门心思就往那冲。

“今日我只是抽空出来看看你,就先这样吧。”叶楠玉站起身,看着叶楠夕道“如今想必连老太太的话你也是不听了,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无法但愿以后你不要后悔才好。”

这话听着有些沉重叶楠夕却是笑了笑,好言道:“姐姐再多坐一会吧。”

“我有些乏了而且两孩子还在家里,光娘看着我不放心。”叶楠玉摇摇头就往外走。

“我送姐姐出去。”叶楠夕说着就跟上,随后又道“姐姐如今是有了身孕,说来也是不应该这么往外跑的,是我不该,这个时候还让姐姐为**心。”

两人走出门口后,叶楠玉将要上马车时,才又转头看着叶楠夕道:“百善会的事,你无需huā太多心思去琢磨,丁四让你做什么,你做着就是,即便做得不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楠夕点头,叶楠玉心里暗叹一声,然后扶着丫鬟的手小心上了马车。

眨眼,就到了春节。

只是侯府的热闹似跟叶楠夕没多大关系,除了祭祖时,她随大流走了一圈外,别的时间,基本都是待在暗香院。huā蕊夫人因暂时不想看到她,头几日也都没让人请她出来。只是到了元月初六那日,照往年的惯例,是huā蕊夫人在公主府摆宴的大日子。所有宴请的人家,都是平日里有往来的,而像这样的宴席,很多夫人都是携带自家的闺女或是哥儿一同前往。于是,似这样的日子,也等同于贵妇人们相看未来儿媳或是女婿的好机会。

既然是huā蕊夫人摆宴,那身为儿媳的自然是不能不到场的。即便叶楠夕已打算搬出去,但出去以后,她却并非是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到时的社交会比现在更加频繁。所以,huā蕊夫人的宴席对她来说,也算是前期的热身。

只是当叶楠夕入了公主府,才发觉,今日这个宴会,可真算是故友大聚会了。刚刚只是大略一扫,就发现好些个眼熟的人,王夫人和凤十三自然是在内的。并且她看过去的同时,凤十三娘也朝她这看了过来,并对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叶楠夕回报一个微笑,心里却暗自猜测,这凤十三娘每次看到她,都一副神秘兮兮,不怀好意的样子,真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三过来了,好巧我才问起你,却一转脸就看到人了。”叶楠夕刚收回目光,旁边就传来一个略带几分殷勤的声音。她转头,便瞧着一个四十上下,身材丰满,满头珠翠的妇人朝她走来。

叶楠夕认出对方后,即微微一笑,寒暄道:“原来是杨夫人,您也到了。”

杨夫人圆乎乎的脸上盛着满满的笑意:“也是刚到,今儿前来赴宴的人真不少,三去我那边坐坐?有好几位夫人都想结识三你呢。”

叶楠夕不动神色地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我母亲过来了,我先去过去那边,就先不打扰杨夫人您几位的雅兴。”

“呵呵,那三就先过去吧,一会我再来请你。”杨夫人笑着点头,看着叶楠夕离开后,心里微微一叹,还以为是个年轻好糊弄的,却不想,一样是滑不溜秋。

第073章争吵

年氏刚跟几位夫人打完招呼,叶楠夕就走了过来,面带浅笑地问:“太太过来了,薇姐儿和珍姐儿呢?我刚才看到她们呢。 ”

自叶楠夕租下紫竹林后,年氏每次看到叶楠夕,心里都有种复杂的感觉。叶家这位姑娘,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形容。说起来她比叶楠夕也就年长十一二岁,她嫁过来时,叶楠夕已经被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养,所以一直以来,她对这位颇受长辈赞誉,平日里又表现得比同龄人要沉稳许多的姑娘有种说不出的在意。

一开始她是想与其亲近,然而对方待她却永远都是那么客客气气,不冷不热,久了,她也就放弃了这心思。再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曾经对叶楠夕的在意慢慢变成了警惕,因为这姑娘太能讨得叶明的欢心了,以至于令叶明在某种程度上冷落了她的孩子。加上当年李氏曾将那么多东西留给叶楠夕,叶明却一句异议都没有,令她觉得说不出的委屈。就算是李氏自小带着身边养的,但再怎么,也是个妾室生的姑娘,怎么就金贵成这样!只是,那会儿的叶楠夕已经跟萧三爷定亲,正经是侯府未来的儿媳,而她在叶明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曾经的李氏。所以当时她心里纵有再多的不平,也都暗暗忍着,并说服自己,日后她的两孩子定还有需要叶楠夕帮衬的地方。

却不想,不过三年,叶楠夕就被侯府以那样的方式送回来。而当时,事情都到了那等地步了,叶明却还是护得那么紧。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然而十几年的夫妻相处,她知道她丈夫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改变,她也不敢真就此事跟叶明对着干。于是即便当时她恨不得亲手掐死叶楠夕,却也不得不费尽心思为叶楠夕周全这事。

后来,事实证明,她丈夫永远是正确的。

在叶府处于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侯府竟真的让步了!随后,事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好转过来,叶楠夕回了侯府,并且过得比之前还要自在。并且在明知花蕊夫人和丁四不和的情况下,她还能跟丁四结盟,参与百善会,如今更是为此专门租下紫竹林。

这些事,是她一个月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无论叶楠夕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达到这些目的,都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确实不容小觑。所以即便她很介意叶明答应将紫竹林租给叶楠夕,同时心里又有些许庆幸,之前叶楠夕被送回叶府的那段时间,她没有跟叶楠夕彻底交恶。

“那两丫头刚刚被几个小姐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年氏打量了叶楠夕一眼,面上露出亲切的笑,“我这会儿也要找她们呢,夕娘若是有空,就随我过去瞧瞧,薇姐儿子鲁莽,我担心她不慎冲撞了谁。”

注意到年氏示好的态度,叶楠夕笑了笑:“小姑娘们这会儿一般都在晨露亭,我正好也要去那边看看,就陪太太一块过去吧。”

“今儿二姑爷没有陪着你一块过来吗?”两人一同往晨露亭去的路上,年氏就关心地问了一句。

叶楠夕道:“他早上正好有事,所以会晚一些过来。”

年氏点头,只是想了想,又道:“我听你父亲说,你以后多半时间会直接宿在紫竹林里。”

叶楠夕淡淡一笑:“有需要的时候。”

年氏又打量了叶楠夕一眼,迟疑了一会才道:“二姑爷待你不错,你应当好好珍惜。老太太前两日问起你了,我倒不好跟老太太多说你的事,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老太太吧。”

她如今是叶楠夕的嫡母,叶楠夕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并且紫竹林还是从她手里租出去的,老太太若知道,第一个要数落的就是她。所以这个恶人她可不想当,既然是叶楠夕自己做得决定,自然是由叶楠夕自己善后。

叶楠夕会意:“过两天我会回去看看的,太太不必为此忧心。”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地说话,总归老爷向着你我也没法,不过你需记得,不管做什么,都别给叶府抹黑。就算你不顾着后面几个弟妹,也得多想想老爷和老太太。”

年氏就是直来直往的这点,令她讨厌不起来,叶楠夕心里一晒,点头道:“我明白。”

两人说到这,正好就走到晨露亭这边,抬眼看过去,便见那亭子里头或者坐或站着,有十多个年轻姑娘。叶楠薇和叶南珍就在其中,除她们两外,叶楠夕一眼看到的,还有萧蓉嫣和凤十三娘。

她不由蹙了蹙眉,旁的人也就罢了,凤十三娘也跟这些小姑娘凑在一起做什么?虽说凤十三娘的年纪跟叶楠珍一样,但因之前凤十三娘的种种表现,她对这姑娘一直就存有警惕。

果真,令她担忧的事已经发生了。

两人还未走进亭子,就听到叶楠薇气呼呼地道:“你刚刚说谁?谁不要脸了,你有胆就给我说出名儿来,别这么阳怪气地说话。别以为你有个了不起的娘,所有人就得巴结着你,我才不怕你呢!”

年氏大惊,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去,笑着道:“这是怎么了,姑娘们好容易待在一块说些体己的话,怎么就拌起嘴来了?”

叶楠薇那些话是对萧蓉嫣说的,按说此时萧蓉嫣是这亭子里的小主人,即是客人又是长辈的年氏进来,萧蓉嫣理当起身招呼才是。只是刚刚叶楠薇的那说得太冲,萧蓉嫣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这会儿瞧着年氏进来后,就当做没看到一般,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

旁边的几位姑娘都有些讪讪地站起身,有认识年氏的便低声问了声好,却这动作一出来,就马上被萧蓉嫣瞪了一眼。于是余下的那些姑娘顿时觉得尴尬极了,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叶楠薇瞧着这一幕,亦是冷笑一声:“仗势欺人有什么了不起。”

萧蓉嫣大怒:“你说什么!”

叶楠薇即抬着下巴道:“就说你仗势欺人怎么了,我敢说就敢认,不像你!”

这丫头的脾气,日后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年氏脸色变了几变,赶紧走到叶楠薇身边,低声喝道:“薇儿怎么说话的,还不快跟蓉姐儿道歉。”

叶楠薇撇着嘴道:“娘!你不知她刚刚对我说了什么,应该道歉的是她。”

萧蓉嫣却微微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年氏道:“原来是叶夫人,想必叶夫人刚刚已经听到叶四姑娘对我说的话了,真想不到四姑娘好大的脾气,来公主府做客也能这么耍横。”

被一个晚辈这么讽刺,年氏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但却不得不陪着笑道:“蓉姐儿莫生气,这丫头脾气本来就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萧蓉嫣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都是叶院长育人有方,今儿我总算是见识到叶府的家教了。”

叶楠薇彻底怒了,瞪着萧蓉嫣张口就道:“你有家教,你有家教你能在背后肆意论人长短,说人坏话,散布谣言!”

萧蓉嫣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论人长短散布谣言了!”

叶楠薇不屑道:“你这会儿不敢承认了,不过刚刚大家都听见了呢,你以为不承认,就能当自己没说过吗。”

眼见两人越是气越壮,年氏不得不喝斥一声:“薇儿还不住口!”

叶楠夕站在亭外看到这一会后,注意到凤十三娘自刚刚到现在,一直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叶楠夕却注意到,凤十三娘较之旁边那些姑娘看戏的表情,明显多了几分算计和关注。

这会儿,凤十三娘就拉了拉萧蓉嫣道:“嫣儿别生气了,薇儿妹妹到底年纪小,你何不就让着她几分。也别让薇儿妹妹道歉了,到底都是前来赴宴的客人,若真闹出什么不愉快,花蕊夫人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这话,听着好听,但明显是在拉偏架,对叶楠薇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叶楠夕即拨开挡在前面的丫鬟,走了进去,笑吟吟地道:“我倒是想知道,蓉姐儿刚刚说了什么,惹得薇姐儿这么生气。”

萧蓉嫣刚刚本没看到叶楠夕,因此不免吃了一惊,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凝滞住。旁边的姑娘相互递了个眼色,知道来的是侯府的三后,都赶紧行礼问好,凤十三娘亦是一边行礼,一边笑着道:“三来得真巧,不知是不是宴席要开始了?”

“不算巧,没瞧得这两丫头到底是因何事起的冲突。”叶楠夕笑眯眯地道,“只是这两丫头都是火爆子,这个时候问她们准没得好话,既然十三娘刚刚一直在这,不如十三娘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真是薇姐儿不分青红皂白地言语无状,我这当姐姐的自然是要让她给蓉姐儿道歉的。但若是蓉姐儿有错在先,那么我这个当婶婶的,也不能当做没看到,任着蓉姐儿错下去,十三娘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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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交锋

萧蓉嫣面露怒容,本欲张口的,却看到叶楠夕那等嘴角边虽是噙着一丝笑,但面上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后,她就咬了咬唇,将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吞了下去。 这段时间,萧慕氏数次告诫她,重回侯府的叶楠夕不比以往。如今她这位三婶婶不仅能让三叔死死护着,还让侯爷站出来替她说话。最让人警醒的一件事莫过于年前时,花蕊夫人想要寻叶楠夕的错,并且当时叶楠夕明明都被花蕊夫人拿捏住了,偏最后,竟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去了暗香院。

从哪以后,侯府上下就都琢磨出点味来了,于是对待暗香院平日里交代的琐事,愈发不敢马虎。

一个人锋芒毕露的时候,千万别急着撞上去,这样只会将自己送去给对方拿来立威,更何况叶楠夕还是她的长辈。萧慕氏跟她说这些的时候,特意让她留心了这段时间来,叶楠夕待花蕊夫人是个什么态度。

用萧慕氏的话就是,即便叶楠夕对花蕊夫人心怀怨恨,但在花蕊夫人面前,叶楠夕身为儿媳应尽的礻l数,从不曾有一丝马虎,更不曾在人前表现出一丝不恭。为什么?不是因为她这位三婶婶是个软柿子,而是这女人如今学会了不吃眼前亏。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她这位三婶婶几乎每次去明华堂请安,身边必有她三叔相陪。

萧蓉嫣学不来叶楠夕那样狡诈耍滑的做派,也学不来那等皮笑不笑的表情·于是只得管住自己的嘴,抿着唇,既愤怒又不屑的瞥了叶楠夕一眼。

凤十三娘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叶楠夕进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后,萧蓉嫣会马上跳出来跟叶楠夕争锋相对的,却不想竟偃旗息鼓了。这岂不等于,萧蓉嫣是默认了叶楠夕有这个可以评判的权利!?

而此时,她被叶楠夕点了名,萧蓉嫣不说话·她就不能不开口了。只是这会萧蓉嫣却警告般地看了她一眼,凤十三娘心里不由一声嗤笑。暗道,蠢丫头,怕是还不知道萧三这会儿指名要自己开口,实际上却是再算计你呢。刚刚萧蓉嫣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若真由她道出来,萧蓉嫣指定会因此恨上自己,跟着阄出新的矛盾。真是,好容易让萧蓉嫣和叶四姑娘相互看不顺眼,本还以为能开出一场好戏的·结果就因这女人忽然过来,白费了她一番心思。

“毕竟是叶四姑娘和蓉姐儿两人之间的事,三若想知道前因,正好叶三姑娘也一直在这,三不如问一问三姑娘吧。”凤十三娘说着就笑了笑,然后往亭外看了看,就道,“宴席应该要开了,我得过去我娘那边了,几位妹妹不过去吗?”

这话一出·亭内心思活络的姑娘们即跟着笑道:“是呢,也该过去了,听说今儿我姑姑也会前来赴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我得过去问声好。”

“我舅母也过来了,我也得过去闻声好。”

“我也是,那就一起去吧。”

不多会,十多位姑娘就走得只剩下萧蓉嫣和叶楠薇和叶南珍几个。

叶南珍一时间有些紧张,她虽很多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但这并不代表她傻,刚刚叶楠薇跟萧蓉嫣起了冲突时·她就明白这事儿没有自己嘴的份。叶楠薇有年氏·萧蓉嫣则是侯府里嫡出的姑娘,而她·怎么看都像是给人垫背的,所以忽然被凤十三娘点名·她赶紧求助般地看向年氏。

年氏这会儿也大概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薇儿脾气冲,但跟侯府的姑娘并无私怨。明明是几句口角的小事旦凤十三娘明显是不愿开口提及,那自然是因为萧蓉嫣的话太不中听,并且必是在暗指叶家。想必还是因为叶楠夕,她就知道,叶楠夕的事虽是给了外头的人一个说法,但却改变不了侯府的看法。

年氏一想到这,心里就是一阵的暗恨,这死丫头果真是拖累了薇儿!

瞧着凤十三娘说完那句话后,也要跟着离开,叶楠夕便道:“十三娘急什么,难得碰上,一会与我一块过去也不迟。”

总觉得凤十三娘挑拨叶楠薇和萧蓉嫣之间的关系,不是随而起这么简单。这女子,初一出现,就已明明白白表明了对自己的敌意,偏在人前又表现得这么温柔得体。

见叶楠夕颇有种揪住不放的意思,年氏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蓉嫣,嘴角一扬,就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好了好了,姑娘们拌几句嘴而已,值得你这么认真的。行,两位姑娘也别板着脸,夕娘刚刚是开玩笑的,前面宴席是要开了,咱都过去吧。”

萧蓉嫣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窝囊,以前,她何曾这么畏首畏尾过。三叔就罢了,为何如今连祖父也站在这女人那边!

叶府的太太倒也是个聪明的,看得出来萧蓉嫣已在叶楠夕面前退了一步,所以也跟着做出退让。凤十三娘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便对萧蓉嫣道:“既然三邀我一快过去,那嫣儿也一起吧,三爱开玩笑,这样咱路上也能有笑话听。”

暗指她是个笑话么,叶楠夕笑了:“今日丁四也携了录哥儿过来,不知十三娘可有见到?”

凤十三娘微怔,只是眉眼一转,面上就已带上浅笑:“之前一直在这边,所以倒是没有瞧着。”

叶楠夕微微一笑:“我过来时,王夫人跟丁四相谈甚欢,想必录哥儿这会就在王夫人那,十三娘过去后定会看到。”

这语气,总像是她知道了什么一般,凤十三娘有些狐疑地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淡淡道:“是吗,那可能是我母亲在跟丁四谈十五那天百善宴的拍卖事宜,听说三是今年的主持人之一,到时我凤家的东西,有可能会麻烦三。”

凤家也有东西要拿来拍卖,这倒是有些意外,叶楠夕诧异地打量了凤十三娘一眼,随后点头道:“难得王夫人初来俞川,就能有这份心,想必丁四一定很高兴。”

然而她这话一落,凤十三娘却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可不一定。”

叶楠夕挑眉,正待要问何意,年氏却忽然开口:“哦,二姑爷过来了。”

叶楠夕抬眼,便瞧着萧玄正往这边走来,修长挺拔的身材配着崭新的青色滚边阔袖长袍,在公主府美轮美奂的园景下,有种说不出的风流俊秀。刚刚还未走远的姑娘不禁停下脚步,偷偷回头打量,乱了一地芳

凤十三娘亦转头,看到那缓缓走来的男子后,面上露出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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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秘事

萧玄走过来后,凤十三娘便张口道:“还以为萧大哥今儿不会来的呢,正打算过会就告辞的。 ”

萧玄对她点了点头,又对年氏微一颔首,然后看向叶楠夕:“我有事与你说。”

年氏淡淡一笑,便领着叶楠薇和叶南珍先行一步,凤十三娘也请萧蓉嫣同行,只是萧蓉嫣从萧玄身边经过时,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祖母的宴席都要开了,三叔别晚了。”

凤十三娘打量了叶楠夕一眼,抿嘴一笑:“有三在旁提醒,萧大哥准晚不了的。”

这句话里透着几分亲热和娇嗔,叶楠夕微挑了挑眉,这姑娘,该不会是想妹承姐愿吧?

目送凤十三娘离去后,叶楠夕才瞥了萧玄一眼:“凤家姑娘待你倒真是亲厚。”

萧玄神色淡淡:“早年结识的朋友而已。”

这话,像是解释,又像在指她多心的意思。叶楠夕打量了他一眼,玉树临风的男子,又有如斯身家背景,会招蜂引蝶也是正常,区别在于他心里是否有意。想了想,便觉得无趣,于是下了台阶,走到他跟前问:“你这会儿找我什么事?”

萧玄先示意她随自己往开宴的方向行去,然后才闲聊般地开口:“百善会的事,你准备得如何了?”

叶楠夕有些意外他会问自己这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差不多了,要参与拍卖的物件已确定有二十件,其中不乏价值不菲之物,想必到了那天,入账的银子会很可观。”

萧玄再问:“参与拍卖的物品,有没有字画一类”

叶楠夕想了想,便道:“有,有两副古画,都是的名家之作,我和丁四等人商议之后觉得,其中一副有望能拿下头筹。”她说到这,就不解地看着萧玄,“你这会儿问这个做什么?”

萧玄沉吟一会,就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道:“那两副画,如今已经交到你手里了?”

“怎么可能,那么贵重的画就算主人愿意先送过来,我也不敢收下。”叶楠夕摇头,“自然是到了百善宴那日,由画的主人拿过来才算妥当。”

“那两副画的主人都是谁,你可了解?”

“两副画都是同一人,就是城北薛家,跟侯府还有点关系,薛夫人跟花蕊夫人常有来往。”叶楠夕说到这,就瞅着他道,“说了这么多,你该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萧玄却道:“薛家的意愿,你回绝了吧。”

叶楠夕一怔:“什么?”

萧玄再道:“那两幅画,别放在百善会上拍卖,总之别经过你的手。”

“为什么?”

“那两副画或许会有点问题。”萧玄说着便看了她一眼,“是件麻烦事,你别沾上身。”

萧玄看她的时候,神色里带着几分柔情,旁人一看,准会误以为两人是在说些夫妻间的体己话。然而在叶楠夕这个距离,分明看得到他眼睛里藏着的认真和凝重,于是微微皱着眉道:“你总得说清楚了,百善会可不是我说了算,再说那两副画已登记在册,依百善会的规矩,等于是给了薛家许诺。这个时候突然变卦,又说不出个适当的理由,你当薛家是三岁孩童,任人哄着玩的。再说薛家跟花蕊夫人关系不错,到时不用薛家开口,只花蕊夫人一句话,事情才叫真的麻烦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一直想找丁家的错处,借此整个收回百善会的运作权。”

“事关军机,我不能与你细说。”萧玄挡在她面前,垂着眼,看着她道,“那两幅画若真经你的手传出去,不仅你会有麻烦,就是叶家也脱离不了关系。”

叶楠夕看了他许久,却只见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深幽浓暗,平静得似里面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又似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的消息准确吗?既如此,为何不直接让薛家将那两幅画送来?”

萧玄沉默一会才道:“只要事情还没有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说绝对。若提前说了,难免会打草惊蛇。”

叶楠夕愣了愣,便道:“如此说来,还只是猜测罢了?这样荒唐的要求,你以为丁家会答应,薛家不是小户人家,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若只是丁家,我就不会如此担心了,你以为丁家为何会答应让你参与百善会,就是防着万一真出了事,他们可以让你出来顶罪。”萧玄说到这的时候,便将负在背后的手放到前面。宽大的袖袍因他的动作,在她手背上轻轻拂过,随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他因曾从军,并且这几年不疏于骑之术的关系,所以他的手跟一般的世家公子有很大的不同。

手指修长,手掌宽厚,手心里有厚厚的老茧,她的手背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粝的触感,干燥暖和而有力。

叶楠夕回过神,就将自己的手往后缩了一下,他却轻轻捏了一下:“我不希望你沾上这些事,若是丁家真的不能回绝此事,你就去跟丁四请辞吧。紫竹林你依然可以偶尔过去住上几日,百善会你也可以以一般客人的身份参加。”

叶楠夕沉默片刻,然后轻轻一笑,将另一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萧玄不禁松了手上的力道,叶楠夕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问了一句:“夫君,如今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然后前面走来一人,朝他们道:“三爷,三,宴席已经开了。”

叶楠夕别开脸,看过去,见来人是公主府里的一位管事,便点了点头:“这就过去。”

于是这事暂且搁下,两人结伴往开宴的地方走去,而因男女分桌设座的关系,两人也就同行的一小段路,便分开了。

此时,紫草已在前面等候多时,瞧着叶楠夕终于过来后,微微松了口气。

“有看到眼熟的吗?”待她走过来,跟在自己旁边时,叶楠夕便低声问了一句。

“还未发现。”紫草低声回道,“不过好些下人都是在二门处等候的,我还未有机会去那看。”

“一会我入席后,你就寻着机会去看看。”只是叶楠夕说到这,迟疑了一会,又道,“也别太着急了,总归花蕊夫人怕是也猜到了,自然会妨着这一点。还有,你机灵点,别让人抓着错处。”

紫草垂下眼低声道:“我明白。”

公主府的宴席,跟侯府的没多大差别,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应有尽有。席间总有人连着说笑,话题基本离不开各家的新鲜事和喜事。叶楠夕少不得也同她们配合几句,所以这酒宴吃得不算多热闹,但也没有冷场的时候。

只是,宴席过半后,有人因喝多的关系,开始起身出去走走。

而就在这时,紫草忽然过来,借着给她倒酒的机会,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三,四姑娘好像是中了别人设的圈套,您过去看一看吧。”

叶楠夕一怔,转头往九曲回廊的另一边看去。叶楠薇那些姑娘跟她不是一桌,并且离得还有些远,刚刚倒还听到她们那桌不时有笑声传来。所以她并没有多留意,这会儿一瞧,才发现她们那桌的姑娘少了好几个。而少的那几个,就有叶楠薇和凤十三娘在其中。

就算她跟叶楠薇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到底是她妹妹,不可能妹子在外头被人算计了,她却不闻不问的。叶楠夕心头微凛,便不动神色的放下手里的杯,也装作喝多的样子,跟两边告罪了一声,就离席出去了。

“怎么回事?”叶楠夕一出去,就问了一句。

“我回来时,似乎瞧着四姑娘往偏院的厢房那过去,只是我当时看的不大真切,以为是公主府里的丫鬟,也就没有贸然出声。回来这边后,没有瞧着四姑娘,才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应当就是四姑娘了。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那边的厢房是专门给男客歇息用的。四姑娘子虽直爽了些,但却不会故意犯这个忌,所以我才觉得多半是有人要陷害四姑娘。”紫草说着就往年氏那桌看了看,接着道,“太太估计还不知道,要不要跟太太说一声?”

“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对公主府也不熟悉,先别说。”叶楠夕皱了皱眉,又问,“你回来时,有看到凤十三娘吗?四姑娘有没有跟她在一块?”

紫草摇头,叶楠夕想了想,便道:“你带我过去拿看看。”

紫草一边跟上,一边道:“三要不要再叫上个婆子跟着?毕竟是男客休息的地方,万一……”

叶楠夕摇头:“徐妈妈今儿没有跟来,别的人我信不过,万一真有男客这个时候在那里休息,我走开便是。”

叶楠薇不见了,凤十三娘也恰好不见了,似乎连萧蓉嫣也不在席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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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动手

叶楠夕走到曲廊尽头时,低声交代了紫草几句,紫草会意,趁着没人注意就先行一步。 binhuo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着实很多,几乎汇集了整个俞川的望门贵族,在宴席这方,满眼皆是衣香鬓影。因此每年的这天,花蕊夫人都会将侯府的下人拉到公主府这边,帮忙招待客人。

之前因叶楠夕甚少出来社交的关系,所以此时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而她从厅内出来后,也没有要与人交谈的意思。因此即便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倒没人上前打扰,最多只是打量她几眼,有见过面的也仅是点点头,然后就过去了。

“你不舒服?”紫草刚刚走,叶楠夕亦跟着要移步的时候,却有人直直朝她这走过来。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红影,心头微惊讶,转头一看,果真是萧时远。

“你,怎么过来这边了?”叶楠夕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偏还穿上这样的一身衣服,简直是随身带着聚光灯一般。刚刚本还没什么人往自己这注意的,他一过来,她这里顿时就成了大家的焦点。

这边是招待女客的地方,一般来说,男宾是不便随意过来的。

“看到你,便过来看看。”萧时远眉眼含笑,无一丝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知道她要搬离侯府了,这个决定令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愉悦。往日的霾在心里淡去,她可以不说,但只要她心里有他,他便不在乎旁的人会怎么看。

急着要去找叶楠薇,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叶楠夕只得露出几分赧色:“我多喝了几杯,出来走走,花蕊夫人在厅内呢。”

这是要急着去净房的意思,如此,萧时远虽有心要同她多聊几句,却也不好勉强了。

“怎么没带个丫鬟在身边?”萧时远点了点头,只是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今日公主府里的丫鬟服侍得都不怎么尽心,刚刚才瞧着有个丫鬟将一整壶酒给洒到三姑娘身上,呵呵……”

与萧玄的沉稳不同,他内心深处藏着疯狂的因子,因此极喜欢看到有人露出窘迫慌乱的神情,更喜欢看到混乱不堪无可挽救的场面。

这男人展颜一笑,宛若繁花盛开,几乎暖化了久聚于府内的寒雾。

频频往这边看过来的女人,一个个心口皆漏了一拍,叶楠夕却不解地问了一句:“哪个三姑娘?”

“就是蓉姐儿。”

蓉姐儿?叶楠夕直觉有些不对,面上却笑了笑:“蓉姐儿倒也是个坐不住的子,衣服毁了,怕是大发脾气了吧,不知这会儿是往哪去了?有没有人陪着她一块?”

“那小丫头你理她做什么。”萧时远淡淡一笑,那漂亮眼睛里却含着几分冰凉凉的,漠不关心的神色,“今日客人这么多,她纵有再大的脾气也不会随意发作,换套衣服就行了。”

“倒也是,我去走走。”叶楠夕点头,说着就已转身,往净房的方向行去。

萧时远目送她走远后,才转身回了前院男宾的宴席。只是当他要走向自己的席位时,忽然看到萧玄正站在一边同几个族里的年轻人交谈,他便走过去,却只站在一旁听着,也不开口。

那两年轻人本来跟萧时远就不熟,即便是跟萧玄也不算很熟,只不过有意要进俞川书院学习,所以趁着今日同席的机会,大着胆子过来找萧玄说上几句。所以,这会儿瞧着萧时远忽然过来,又是这样的态度,便明白对方是有事要跟萧三爷说,于是都会意地退开了。

萧时远低声道:“你若真想对她好,就早点写下和离书,夫人那边我可以替你说上几句。”

萧玄还没转头,萧时远就觉得一阵拳风挥了过来,瞬时下颌吃痛,整个人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忍不住对我动手了!”萧时远站稳后,了下颌,眼中闪着嗜血的怒色,“这一拳我记下了,他日定会加倍奉还,到时就是夫人说情也没用。”

萧玄眸色微冷:“别靠近她!”

萧时远勾起嘴角:“你阻止不了。”

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了,大家都有些愣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是萧三爷吧?”

“没错,另外那位……好像也是侯府里的少爷。”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怎么挨了一拳就完了,没打起来!”

“两爷们在这个时候挥拳头,不会是因为那位萧三吧?”

“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吗,之前……”

那边的人议论纷纷,这边的两人已入了月洞门,风刮过,枝头的残雪落下,萧时远抬手在自己衣袖上弹了弹:“她心里若真有你,又怎么会执意要搬到紫竹林里住。”

“她,是我妻子。”萧玄说完,就先一步往里去了。

萧时远看着萧玄的背影,微眯了眯眼,总有一日,他会让他心甘情愿拾笔写下这份书。

……

公主府的偏院是建在园内的一角处,地方虽冷了些,但景色极好。

叶楠薇照着那丫鬟的走到这后,忽觉得口有些犯恶。她即往左右瞧了瞧,然后赶紧走到一处假山附近,捂着嘴干呕了几声,然后拍着口靠着假山无力的喘着气。外头冰冷的空气似让她有些晕胀的脑袋清醒了几分,随后才觉得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想了想,就气呼呼地挥拳往假山上砸了一下,然后呲着牙甩了甩手。可恶,那萧蓉嫣的杯子里定是已经换了水,却骗她喝了这么多酒!娘要是知道了,定会骂她,老太太若知道了,更少不得会狠罚她一顿。

这么一想,酒就醒了大半。

只是当她转身要走出假山时,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叶楠薇吓一跳,就要叫出声,却刚一张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是我。”叶楠夕说着就在她耳边嘘了一声。

叶楠薇扭过脖子,像是见鬼了似的看着她,然后抬起胳膊要扒开她的手。

叶楠夕即道:“别出声,有人过来了,先藏好。”

被她这么一说,叶楠薇将要出声质问的话即吞了回去,随后叶楠夕悄悄往前面示意了一下。叶楠薇一脸愤愤地瞪了叶楠夕一眼,却还是顺叶楠夕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而这一看,她即觉得心里的火噌地往头顶上冒。

正往这过来的,可不是就那眼高于顶的萧蓉嫣,不是说已经在这等着她了,怎么却比她还晚到。难不成是怕了,所以故意来晚,就等着她过来后见不着人先行离开,然后萧蓉嫣好把这“怕输”的名头移到她身上!

见这叶楠薇有要冲出去的意,叶楠夕赶紧拉住她低声道:“别急,沉住气,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萧蓉嫣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还跟着位丫鬟,只是那丫鬟却不是萧蓉嫣的贴身侍女。叶楠夕心里狐疑,看样子萧蓉嫣也还未察觉出不对劲,布这一局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先进去里头把衣服换了吧,我马上去让叫雪草过来。”

“还不快去!”一张口,就有一股冷风迎面刮来,萧蓉嫣咳了几声,有怒道,“再往上一会,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是。”那丫鬟似极怕她,忙应声,然后赶紧转身跑开了。

萧蓉嫣厌烦地看着前面湿了一大片的衣裙,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楠夕微蹙了蹙眉,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客人在这边歇息,只是即便如此,萧蓉嫣就算是要换衣服,也不应该过来这边。除非她完全不知道,并且正好她出事的地方,离这里最近……

叶楠薇这会儿还是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撇了撇嘴,心道原来是衣服被弄脏了,所以才来晚了吗?

这是才这么想,叶楠夕就低声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会过来这边?”

叶楠薇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怎么会在这边?”只是不知为何,似因叶楠夕悄声说话的关系,她开口时,也不由压低的声音。

“来找你。”叶楠夕有些无奈地看着叶楠薇道,“你喝了不少酒,一个人跑到这边来?还是谁让你过来的?”

叶楠薇忽然打了个酒嗝,然后赶紧捂住嘴道:“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叶楠夕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过来这边多半是跟萧蓉嫣离不了关系,可你刚刚看她,像是来赴约的样子吗?”

叶楠薇捂住嘴瞅了叶楠夕好一会,然后慢慢放下手,皱着眉头道:“是她让丫鬟给我传话,说找我对诗,并说不许找帮手,我要是怕的话,可以不用过来。”

酒醒了大半后,再经叶楠夕这么一提醒,她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了。适才,在宴席那边,她是因喝了酒,加上之前受的气,脑子有些糊涂也就没多想,跟着那丫鬟就过来了。

“你——”听她这么一说,叶楠夕一时语结,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就在这会,那边突然传出萧蓉嫣一声惊叫,叶楠夕和叶楠薇皆吓一跳。叶楠薇就要探身出去,却被叶楠夕一把拉住,不多会,她们就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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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调包

来者是萧蓉嫣的贴身侍女雪草和方嬷嬷,另外还有一位面生的丫鬟,而刚刚那位领着萧蓉嫣过来的丫鬟却不在其中。屋里的尖叫声持续了好一会,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惊慌混乱的质问声,好似那屋里原就有人,只是萧蓉嫣开始不知道。

因萧蓉嫣的尖叫,原只是快步走过来的雪草和方嬷嬷即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另外那位跟在后面的丫鬟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只是当看到雪草和方嬷嬷跑去的方向,以及听到回答萧蓉嫣质问的声音后,也变了脸。

叶楠薇怔怔地往那边看着,此时的她,酒已是完全醒了。

“二姐,这是——这是出什么事了?”一会后,叶楠薇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脸,有些发愣地看着叶楠夕。

叶楠夕从那收回目光,看了面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叶楠薇一眼,低声道:“那屋里有男客在里歇息,这是给你和萧蓉嫣设的陷阱。”

风有点冷,叶楠薇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完全是毁人清誉的事。而且,刚刚,萧蓉嫣还是进去换衣服,如今……

“现在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丫鬟让你过来这边的?是刚刚领着萧蓉嫣过来的那位吗?”

叶楠薇摇头,低声道:“不是。”

叶楠夕皱了皱眉,她直觉,最可疑的人是凤十三娘,但眼下并无任何明显的证据。不过这里是公主府,就连萧蓉嫣都是受害者,若这真是凤十三娘设的陷阱,未免显得huā蕊夫人太过无能。

“三姑娘!”

“蓉姐儿!”

房门被推开,雪草和方嬷嬷一脸焦急地走进去,即看到萧蓉嫣又惊又怒地站在屋内,苍白着脸,看着前面同是惊慌万分的男子。

萧蓉嫣忽瞧着方嬷嬷进来了,先是慌了一下,待看清人后,瞬时哭着扑过去,似天塌了一般道:“嬷嬷,他,他,快将他拉出去杖杀了……”

方嬷嬷慌忙揽住萧蓉嫣,只是当瞧着萧蓉嫣身上的衣裳明显是换过了,她的心顿时沉到了底。雪草这会儿也瞧着,这屋里的屏风上正挂着萧蓉嫣今日的衣服,即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比起萧蓉嫣此刻的惊慌和委屈,雪草已是绝望,今日跟在姑娘身边的是她,结果姑娘却出了这等事,她……大*能饶得了她吗!

方嬷嬷心头的震惊和恐慌并不下于雪草,只是到底有把年纪了,所以表现得要镇定一些。她先是安慰了萧蓉嫣两句,然后转过脸打量一眼那名有些六神无主的男子,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郎,锦袍绣冠,腰系玉佩,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

只是此时对方也是惨着一张脸,瞧着方嬷嬷等人进来后,就有些无措地道:“这,这不是府上专供客人歇息之所吗,我刚刚喝多,就过来这躺一会。是这位姑娘,贸,贸然进来,我因睡着了,并不知!”

“住。!”萧蓉嫣从方嬷嬷怀里抬起脸,怒道“谁说这里是客人歇息之地!”

“在下并未撒谎,这,是贵府的管家安排的。”

方嬷嬷正要开口,跟在她们后面过来的那丫鬟却忽然从外进来,紧张又诧异地叫了一声:“六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太太打发我过来问你头还疼不疼了。”

方嬷嬷心头一凛,这位跟着她们过来的丫鬟她认识,是丁府的人,如此说来,这位哥儿是丁府的少爷!?

丁录瞧着丁四身边的桂圆后,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忙道:“歇了一会,已经觉得好多了,只是……”他说着,就有些为难地看了萧蓉嫣一眼。刚刚这姑娘进来时,他确实一点不知,后来听到点动静后,起来一看,正好就瞧着萧蓉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他大惊,赶忙闭眼要藏身回去,却不慎撞到了椅子,于是……

此时,外头又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叶楠夕瞧着再待下去,定会让人发现。这种麻烦事,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于是赶紧拉着叶楠薇悄悄离开了那。

两人差不多走到宴席这边时,叶楠夕又回头看了一眼,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萧蓉嫣还未定亲,照理出了这等事,丁录是非娶萧蓉嫣不可了。只是萧蓉嫣是huā蕊夫人嫡亲的孙女,而丁录则是丁四***幼子,且不说huā蕊夫人跟丁四不和,单论辈分,那丁录可是比萧蓉嫣高出一辈。

只是今日这事太过蹊跷,设这圈套的人,明显是要将叶楠薇给算进去,或者说,主要是要算计叶楠薇。这丫头过了这年也算十三了,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了。

而且叶楠薇明显是喝了不少酒,只不过刚刚被冷风一吹,加上一惊一吓,才醒了酒。若刚刚进去的是她,真保不准会在屋里睡过去,如此,此刻面对这等难题的就是叶家了。然而叶楠薇是已定了亲的人,届时叶家即便不愿退亲,怕是男方那边也会提出退亲。而丁府,年前跟叶明的几次交谈,她大概明白父亲如今并不打算跟丁府成为亲家。不然年氏曾看中丁府的一位后生,本是为叶南珍打算的,却被叶明给否了。

可是,若真出了这样事关儿女终身之事,叶明要么是改变主意,要么就是叶府和丁府出现裂痕,日后再难走近。

可是,叶楠薇被她提前找到,萧蓉嫣则顶替了叶楠薇的位置。

如今百善会是交到了丁府手里,所以丁家自然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会是谁?真是凤十三娘吗?所以,之前在晨露亭内挑起叶楠薇和萧蓉嫣的矛盾,就是为了引叶楠薇入套?

那姑娘应该不会超过十六,如此年纪,就有这等能耐,刚来俞川,今日亦是客人的身份,可是就能在公主府里玩得风生水起?简直像是给她开了金手指一般!

“我得将那丫鬟找出来!”此时回到这边后,叶楠薇已差不多缓过神来了,于是牛脾气跟着就上来,梗着脖子就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

叶楠夕瞥了叶楠薇一眼,然后瞧着园内来来往往的丫鬟,其中不乏一些客人带进来的下人,瞧到这后,她忽然注意到一事,心猛地一跳。照理说,似今日这样的宴席,随客人过来的下人,应该都是被安排在二门外等候。可是今日,好些客人的随身丫鬟却都跟着进来了,因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不少,她一开始只当是府里的人手不够,怕招待不过来,所以便让客人身边的丫鬟也进来。可眼下想想,即觉得不对,这样的宴席,公主府年年都办,没道理就今年人手不够。

是huā蕊夫人特别允许的,为什么?混淆视听吗?

难不成……今日之计,其实是huā蕊夫人设下的!叶楠夕眉头紧蹙,可是为何却连自己的孙女都给算了进去,现在看起来简直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楠夕正琢磨的时候,年氏却找了过来,瞧着叶楠薇竟跟叶楠夕待在一块,诧异了一下,便道:“你们到哪去了,叫我好找!”

“娘,刚刚——”叶楠薇正要张口,叶楠夕赶紧拉了她一下,低声道:“沉住气,回去再说。”

年氏狐疑地打量了她俩一眼,注意到叶楠薇脸色有些不好,即将叶楠薇拉到自己身边问:“薇儿出什么事了?”

叶楠夕笑了笑,便道:“也没什么,刚刚薇儿多贪了几杯,我便陪她出来走走。”

年氏询问的看向叶楠薇,叶楠薇瞧了叶楠夕一眼,就对年氏点了点头。

此时,紫草也找了过来,叶楠夕正好想问她些事,便对年氏道:“我去三爷那看看,就不陪着太太了。薇儿记得以后在外不可再贪杯,还有,尽量早点回去。”

叶楠薇只撇了撇嘴,然后有些别扭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这两人怎么……薇儿竟是乖乖应了叶楠夕的话!年氏大感意外,却此时叶楠夕已带着紫草离开,她便看向叶楠薇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叶楠薇还想着要找那丫鬟,只是这会儿一想,忽然发觉自己竟记不起那丫鬟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就连衣服……她抬眼看去,只见公主府里的丫鬟穿的都是一个样。

“怎么样?”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后,叶楠夕瞧着两边暂时没人了,便问道。

紫草低声道:“十三娘那会儿只是去解手,并且是跟两位姑娘结伴去的,回来后,就一直待在王夫人身边。瞧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叶楠夕面上不动神色,沉吟一会后,又道:“蓉姐儿那边出事了,你去打听一下,之前不小心将酒洒到蓉姐儿身上的丫鬟是谁,这个应该不难打听,当时时少爷也看见了那一幕。”

紫草点头,随叶楠夕走了几步后就道:“刚刚,三爷找我问起三了。”

“嗯,他要回去了?”叶楠夕话才落,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碧瓦粉墙下,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是萧玄。只是,此时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却是凤十三娘

第078章闷骚

凤十三娘似不想看到叶楠夕,叶楠夕走过去的时候,她正好转身走开。只是临走前,她却跟萧玄说了一句:“你欠我……”

这句话,叶楠夕就只听到前面三个字,后面的内容,凤十三娘故意放低了声音,因此叶楠夕就只看到她朝萧玄露出一抹笑,看起来既亲切,又甜蜜。年轻娇俏容颜,在初春阳光的照下,宛若凝结在huā叶上的一滴晨露,甚为赏心悦目。

叶楠夕在离萧玄约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向他。

此时园中的寒雾已散去,淡薄的阳光洒下,在她身前寸许之地照出点点浮尘,如飘忽不定的碎金,衬着她致淡雅的裙装,异常炫目。旁边的繁枝树影投在她身上,为她的容颜添了几分朦胧的神秘感。

往前一步是明,后退一步是暗,她就站在那光和影的交界处,淡然浅笑。

萧玄忽然想起那日,他喂她喝下解药后,她醒过来的那短暂一瞬,也是对他露出这样的一抹笑。当时明明是抱在怀里的人,却因这样的笑,似再与他无关。往日的时光在眼前飞过,口处莫名地就遭了一记重击,身体瞬时有些僵硬住。

她依旧站在那不动,两人就隔着一丈的距离默然相望。

叶楠夕转身,他下意识地就抬步跨过来。

手臂忽然被抓住,叶楠夕一惊,不及转头,那拉住她胳膊的手就往后一用力,她的后背即撞在他的膛上。萧玄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将她带入怀中,刚刚那一瞬,似真的怕她就此从他眼前消失。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两人都有些愣住,叶楠夕先回过神,就偏过脸道:“夫君这是在做什么?还不放开!”

他怔了一下,却并未松手,而是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他低声说话时,那嗓音听起来低沉却不浑浊,特别是此时靠得这么近,他从嘴里呼出的气差不多喷在她的耳朵上,有种说不出的感。

叶楠夕转回脸,靠着他的膛低低笑了起来。这样闷骚的男人,生得这样的一张颜,又有这样的一副嗓音,再做出这等暧昧的动作,还常常一副对她欲罢不能的样子,真令人恨不得将他扒光了狠狠蹂躏一番。

似的这样的念头一起,心底那等邪恶的**就翻涌上来,竟真有几分期待看到他欲死不得,欲仙不能的样子。这样一本正经,冷峻淡然,又笨拙可恶的男人……

见她竟笑了起来,萧玄愣了愣,便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点有趣的事罢了。”叶楠夕收了笑,摇了摇头,却因这个动作,她的发髻在他下巴处蹭了几蹭。萧玄觉得有些痒,就微侧过脸,垂下眼不解地看着她道:“什么事?”

“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叶楠夕想了想,便又笑着道了一句。却因她说这句话时,心里带着些许恶意,于是面上的表情随着她眸光一转,妖娆之色即从眼底漫溢出来。

靠得这么近,她面上的表情神色自然是皆数落到他眼中,萧玄只觉得呼吸一窒,抓着她的手也跟着一紧。

可这会儿叶楠夕却又接着道:“我要去跟夫人告辞了,夫君还要拉着我到何时?一会有人过来瞧着你我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样子,可不是又给人添新的谈资。”

“我随你一块去。”萧玄说着就放开手。

叶楠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欠凤十三什么了?”

萧玄微顿,随后淡淡道:“没什么。”

叶楠夕似笑非笑地道:“没什么就好。”

俩人还未行到huā蕊夫人那,就看到丁四带着几分焦色从里头出来,瞧着叶楠夕后,还掩饰的一笑:“夕娘这是要回去了?”

叶楠夕若无其事地点头:“是。”

“还想找你陪我逛一逛这园子,只是既然三爷找你来了,倒不好硬拉着你陪我。”两句话功夫,丁四面上的神色也已恢复正常,叶楠夕心里不禁暗叹,若非她早知道,此刻怕是完全看不出来丁四藏在眼底的焦虑和愤怒。

都不是简单的女人啊,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后,丁家和侯府会出个什么样的结果。

瞧着丁四远去的背影,叶楠夕才道了一句:“十五那日的百善宴,说不准会有什么变化呢。”

……

客人陆续告辞离开,宴席随着夜幕的落下而宣告结束。

个白天的热闹想比,此时的公主府即便是灯火通明,却冷得让所有当差的丫鬟都禁不住打着哆嗦。特别是在正屋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神,直到康嬷嬷进来,开口让她们都退出去后,她们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时间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傍晚时分,公主府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出去后,huā蕊夫人即下令杖杀了两个丫鬟。一开始她们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后来听闻事因后,皆吓一跳,恐慌的情绪即在众丫鬟间蔓延。但无论她们任何惧怕,或者有任何不解,却都不敢道出一句不满。就算有新进来的,不懂事的丫鬟想要多嘴什么,也都被一下年长的丫鬟给即时喝止住了。

不是因为公主府里的丫鬟没有好奇之心,而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们,无论她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有可能被传到huā蕊夫人耳中。没有人知道谁会巴巴地告密去,但这样的事情却是一直存在。

“查出来了?”康嬷嬷进来后,倚在美人靠上的huā蕊夫人便问了一句。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尽心,似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一般,康嬷嬷却知道,这恰恰是夫人盛怒的时候,于是回话愈发恭敬小心起来。

“回公主,是薛夫人身边的丫鬟,今儿她过来,特意穿的跟咱府里的丫鬟一样颜色的衣服。所以蓉姐儿一时没察,就着了道。”

“薛家!?”huā蕊夫人抬起眼,薛家一直就站在她这边,如今要反过来算计她吗?huā蕊夫人沉吟一会后,就皱着眉头问:“确定?”

康嬷嬷点头:“确定,那丫鬟已经在薛家三年多了,叫如意,一直就在薛夫人院里当差,去年才提升为一等丫鬟。不过今儿原本是另外一个随薛夫人过来赴宴的,只是临出门前,那丫鬟却闹了肚子,所以才换上她。”

huā蕊夫人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弹了几下,然后问:“如今那丫鬟何在?让她来见我。”

康嬷嬷垂下脸低声道:“她一回薛府,就上吊自缢了。”

huā蕊夫人手指的动作倏地停下,然后坐起身,冷声道:“薛家怎么交代?”

“薛夫人如今正在院外等着。”康嬷嬷说到这,就微微抬起头“刚刚一直就说她完全不知道这事,也不明白如意为何会这么做,又说可能是误会……”

“误会?”huā蕊夫人冷笑“让她进来,我倒要听听,到底是怎么个误会!”

康嬷嬷点头,只是将要出去时,又忍不住道了一句:“公主万万要息怒,此事老奴觉得疑点颇多,依老奴看,薛家做这样的事,完全没有任何利处。”

“一颗棋子藏在身边三年都不曾察觉,就已是不可饶恕的错!”huā蕊夫人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康嬷嬷心头微凛,点头应声。

薛夫人进了正屋后,看着座上冷色如霜的huā蕊夫人,便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曲膝道:“表,表姐,这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贱人一回去就上吊了,我也来不及审问……”

“蠢货!”huā蕊夫人忽的一声喝,搁在旁边的茶盏即摔到薛夫人脚边,滚热的茶水泼洒到她脚上,即便她今日穿的鞋子够厚,却还是被汤得惊叫一声,差点就瘫到地上。

瞧着薛夫人这等吓得似快要晕过去的样子,huā蕊夫人却连眉毛都不见动一动,依旧冷着脸道:“当日那丫鬟是怎么进你府里的,又是怎么到你身边当差的,这中间都经了谁的手,给我一个一个查出来!”

“我,我已经让人去找那个牙婆子了,只是,那牙婆子似乎已经回乡去了,也不知具体是哪个乡镇,这一时半会怕是查不到。”薛夫人说话时,因害怕的关系,口剧烈地起伏着,似随后都有可能因缺氧而晕过去。

“找不到牙婆子,就找牙行!”huā蕊夫人恨恨道“我知道你心里还以为今日之事多半是个巧合,不想拿这事搅得你整个府**飞狗跳,不得安宁。”

薛夫人慌忙道:“没有没有,之前推荐那贱人到我身边的人,我都让人绑起来了,原是要好好审一番的,只是暂时还审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需知今日之事,一开始只有你知道,可结果却是有人借我之手反过来算计我,偏弄出这事的人,又是你身边的人,而如今更是死无对证。”huā蕊夫人冷笑,缓缓道“找出那个人,否则你来顶替。”

第0嫌79章嫌疑

叶楠夕回了侯府后,便从紫草口中听说了那引发此事的丫鬟竟是薛府的人,既诧异又莫名。

她知道薛夫人跟花蕊夫人的关系不浅,若真是薛夫人所为,那可真是有好戏可看了。但若是有人故意嫁祸的话,那么此人的手段就真的让人不敢小瞧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后,她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事。

“三,要传饭吗?”绿珠将油灯给点上后,就问了一句。

“传吧。”叶楠夕说着将擦手的热毛巾递给紫草,紫草捧着水正要出去,叶楠夕却又叫住她问了一句:“三爷刚刚是出去了吧,这个时候了,谁来叫他的知道吗?”

紫草摇头,只是想了想又道:“末年没有跟着三爷出去,或许是去了漕帮那边,若是去书院的话,末年一般都会跟着的。”

不会又是去会别的女人了吧,叶楠夕有些恶意地推测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如今提起漕帮,她就会想起凤九娘,想起凤九娘,难免就会想起凤十三娘,想起凤十三娘,自然就又琢磨起今日之事。

她回侯府不久,萧蓉嫣也回来了,不过令她稍感意外的是,萧蓉嫣回来后,表现得很是平静,既不哭也不闹,似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然而,傍晚那会,萧丁氏过来这边,就此事给她透露了个消息。

萧慕氏当时就要求让丁录娶蓉姐儿,花蕊夫人却并未急着就此事表态,但明显是对丁家有极大的不满。而丁四则更是愤怒,因为丁录休息的地方,是公主府的人领着过去的,这休息的地方也是公主府的人安排的,所以丁四觉得此事错在萧蓉嫣,与丁录无关。然而公主府的管家却道,男客休息的地方并不是那间屋子,而是在那处院子的对面。

丁四自然指他们胡说,于是花蕊夫人就让侯府所有下人都出来让丁录指认,结果,自然是找不到那位带他来这边休息的丫鬟。于是这事就闹了起来,然而,不管怎么闹,两孩子的事都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所以,如今花蕊夫人对此时也很是恼火,而且世子爷听说这事后,首次跟花蕊夫人的意见产生不合。

此事到底关系到侯府姑娘的清誉,丁家再怎么觉得憋屈,也只好退一步说好话商量。

第二日,叶楠夕因要确认薛夫人那两副古画的事,特意去了薛府一趟。随后便知道了昨日跟着薛夫人一块去公主府赴宴的丫鬟,当天回去后,就上吊自缢了。

叶楠夕从薛府出来后,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

与此同时,花蕊夫人这边已经开始将算计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排查。而最终,她怀疑的对象还是落到叶楠夕身上。康嬷嬷在一旁想了一会,便道:“三***嫌疑确实最大,昨日三确实去找叶四姑娘了,只是老奴不明白的是,三如何知道咱们的计划?”

花蕊夫人看着纸上最后剩下的那几个名单道:“你忘了紫草。”

康嬷嬷怔了怔,便道:“紫草之前再那园子里只是个实丫鬟,年纪又小,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这些年成了三***贴身丫鬟,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丫鬟,怎么会可能揣摩得到夫人的心思。”

花蕊夫人冷笑:“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那碗饭的,有几个丫鬟能做得到似她那么果决,当日在蓉姐儿那,说砸了自己的手就砸了。真是干净利落,可惜,你之前看走了眼,这些年也不曾真正重视,让我失了一颗好棋子。”

康嬷嬷额上冒出冷汗:“是老奴眼拙。”

“算了,到时你将她收拾干净就是。只是今日之事,紫草的疑点也不是最大,即便她能推测出点什么,但薛府那丫头是三年多前才被送进薛府的。而叶楠夕那丫头,在如意进薛府的时候,她还未嫁入侯府。”花蕊夫人说着就拿起笔,将叶楠夕的名字划去,“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当时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如此,那张纸上就只剩下叶明,王夫人,薛夫人,还有萧玄。

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花蕊夫人冷眼沉默许久,就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毛笔上的墨汁即溅了几滴到康嬷嬷身上,将她那身上好的绣花袍子给染污了,但她却连看也不看一眼,而是伸手将毛笔小心放好,又拿自己的袖子将溅到桌案上的墨汁擦拭干净,然后才问了一句:“为何会怀疑王夫人,她入俞川才个把月。”

“虽时间短,但凤家如今是非常乐意看到我陷入这等为难的境地,而且,谁敢保证凤家没有早作准备。”花蕊看着纸上那几个人名,压住心头的怒气接着道,“蓉姐儿本是要送去晋王府的,是正经世子妃的人选,如今出了这等事,当个侧妃都困难了,何况正妃。至于丁家那边,我原只是跟丁四不和,却并未跟整个丁家交恶,但蓉姐儿这事若是处理不当,两家就再难走近。哼,如今,还不到跟丁家撕破脸的时候。”

康嬷嬷道:“只是,凤家不是已经表示要同侯府联姻。”

花蕊夫人冷笑:“凤家的姑娘多得是,将一个送进侯府,再将一个送到晋王府,岂不两全其美。”

康嬷嬷心头微震,许久才道:“若真是如此,那凤十三娘……”

“自然是要娶进来的。”花蕊夫人敛去眼中的怒意,平静而冷酷地道,“白送上门来的,哪有推拒的道理,既然凤家想让自己姑娘进晋王府试水,我就成全她这心愿又何妨。总归最后,无论是凤家还是晋王,还不都乖乖拜到我面前来。”

康嬷嬷点头,便道:“只是西府那边的几位少爷,适龄的都已定了亲,夫人打算选哪位少爷?要退亲的话,怕是几位心里会有微言。”

“西府?”花蕊夫人沉吟一会,就摇头,“西府成不了事,凤家怕是也意不在西府。”

康嬷嬷一怔:“那是……”

“交给子迩去办吧,看来是可以提前满足他了。”花蕊夫人缓缓道了一句,然后又抬起笔,在叶明的名字上圈了一下,随后,又将笔移到萧玄的名字上,许久,在旁重重点了一点,怒道,“孽子!”

康嬷嬷忙道:“其实,老奴觉得,这是叶院长的疑点最大。”

“他!”花蕊夫人看着圈里的那个名字,眯了眯眼,“他是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跟我作对,但是他是天底下最狡猾的人,抓不到他的任何证据。这么多年,我费尽苦心,总算安排出一位能指认他的人,偏也被他给收买了!孽子!”

见花蕊夫人怒气上来了,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康嬷嬷忙又道:“昨日之事,虽所有证据都指向薛夫人,但老奴却觉得,薛夫人应该是被人嫁祸。”

花蕊夫人敛了怒容,冷冷道:“没用的蠢货,不借此机会敲打她,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从公主府回来后,年氏就从叶楠薇口中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就惊出一身冷汗。晚上叶明回来后,年氏忙将这事告诉叶明,并道:“真不知是谁生了这么恶毒的心,要跟咱叶府过不去,幸好薇儿无碍。”

叶明在她肩上安慰地拍了拍:“没事就好,你也别多想了,既然薇儿已定亲,日后就少带她出去。”

年氏点点头,只是过了一会,就有些不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叶明道:“老爷怎么也不关心一下薇儿,今日她可是吓坏了。”

“一会你让她过来我问问。”叶明想了想,又道,“也亏得夕娘多留了个心眼。”

年氏沉默一会,才叹道:“虽是夕娘及时找到薇儿,只是今日之事,我总觉得不简单,夕娘好似早知道些什么一般。而且听薇儿说,后来蓉姐儿进了那屋,当时夕娘并未出去阻止。”年氏说到这后,瞧着叶明忽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带着几分责备,她便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万一花蕊夫人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会不会责备道夕娘头上,怪她明明察觉出不对劲,却没有拉住蓉姐儿。”

叶明淡淡道:“我们这边不说,花蕊夫人自不会去追究夕娘。”

年氏想了想,直觉叶明也有事瞒着她不说,心里生出几分不快,却又无可奈何,道了一句她去叫薇儿,就转身出去了。

……

直到今年的首次百善宴开办日,丁府和侯府关于两孩子的事还没个具体的定论,然而外头已经隐约传出些话来了。如今凡是听到消息的人,都等着他们两家到底会怎么办这事。萧慕氏气得在世子爷面前哭了好几回,世子爷没法,他也心疼女儿,只得找花蕊夫人和侯爷去。虽说萧蓉嫣本是定给晋王世子的,但已经出了这事,晋王那边多半是不再认这个儿媳了,但他却不能不认自个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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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意千重《良婿》: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她在明,他在暗,中间隔着血海深仇。结发同枕,永结同心,不过是一个重重编织的谋。如何才能得到幸福?知恩感恩却永不懦弱纵容!总的说来,这是一个复仇和反复仇以及守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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