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医宅 - xp1024.com
《贵女医宅》


第五八七章 四平八稳

若离被伯雅扶着腰抱上马去,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不敢给伍无舞,见色忘义到这种程度,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反倒是伯雅还没忘记伍无舞,若离已然在他怀中之后,他才十分大度地对伍无舞说道:“舞公子不必惊慌,我伯府的侍卫也已经受命开始搜寻了,定能在天亮之前找到御国公主。”

伯雅说完之后便拨转马头朝公主府方向而去,若离这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长风和胡子并没有跟上来,想来是早已得了伯雅的吩咐,要陪着伍无舞继续寻找。

“天亮之前真的能找到年小白吗?”

远离了伍无舞,若离感觉到伯雅微微放慢了速度,于是有些忐忑的问道。

伯雅放缓速度正是要跟若离说这件事情,没想到若离这样敏锐,居然一下就察觉到了。

“莫府侍卫已经发现了一些踪迹,但说不上来是一件好事。”伯雅让苍龙自己朝前慢慢走着,在若离身后轻轻说道:“有打斗的痕迹……”

“什么!”

若离在伯雅怀里使劲扭转身子,她睁大眼睛拧着脖子看向伯雅。

若离怎么也没有想到年小白是真的遇上事了:“她可是御国公主,这安阳城里,谁敢朝她下手!?”

若离心中有无数个理由,这些理由都可以充分的说明年小白只是走丢了而已,可莫家侍卫说有打斗痕迹,那就绝不会错的。

“怎么会这样呢,”若离心中没来由的慌乱,“究竟是谁,是怎么回事?”

听说年小白真的遇到麻烦。若离这时候已经不惦记明日的大婚了,只是一心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但伯雅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来,并且这样急着带若离回去,恐怕也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你也别太担忧了,现场那些打斗痕迹并不太严重,再说只要找到痕迹就一定会找到人,现在要紧的是速回公主府。然后将明日大婚准备妥当。”

伯雅将身子朝前挨了挨贴近若离道:“我私心觉得与你的婚事比别人的性命要紧。但之所以明日必须如期大婚主要还是因为——不能让御国公主走失的消息传扬出去。”

若离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但见伯雅的表情还算平静。又想起伯雅方才遇见自己的时候还有心思吃醋,这样说起来,或许年小白真的无事。

伯雅的话让若离稍微安心,而且从理智上来说。明日的大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年小白要是落在坏人手中,更加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否则对方要是知道劫持了一位公主,恐怕只有杀了她然后逃跑一途了。

……

若离与伯雅回到公主府上调动各种可靠又可信的人暗中巡查,而此时,莫家的侍卫刚放过了一顶朱砂小轿。

这样的轿子出现在深夜里十分引人注意。凭借莫家侍的敏锐,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在轿子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快速地将轿子围住,然后对着轿中人开始盘问。

卫朱砂色的四人抬的小轿子。一看便是女子所用,那轿子中款款下来的人也正是一位女子。

“几位官爷可是北疆莫家的?如今应是护国公主府上的人了吧?奴家认得你们这身衣裳。”

这女子面上带了一块朱砂色的面纱。她穿着体面谈吐悠然。对于莫家侍卫的盘查不卑不亢反而有几分亲近。

不待莫家侍卫搭话,这女子又上前一步:“奴家是京城徐家嫡女,正是远道来参加护国公主大婚的,今日专往返了梵音寺为公主烧香祈福,故而现在仍在路上。几位是替府衙寻街的吗?”

从这女子下轿直到她开口说话,莫府的侍卫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们每个人都擦亮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这女子的每一处细微末节。

这女子一身贵气并非作假,的的确确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虽面对莫家侍卫,也有种掩饰不掉的高高在上的气质。而且谈吐间也没有任何漏洞,既知道公主大婚,就想到可能是公主府全城戒严寻街,所以见到他们也并不奇怪。

再看穿戴,看轿子,看轿夫。都没有问题。

莫家侍卫确定没有一丝问题之后,便放对方离去了。

眼看朱砂小轿子轻起,由四人前后抬着,平稳地离开了这条街道。莫家侍卫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由这轿子的重量看起来,里面的确只坐了这么一位徐家小姐。

……

“小姐既然已经得手,为何却仍要冒险走这一趟?”安阳城一家客栈之内,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不解地问道。

这客栈只有一间小窗,眼看外头天色隐隐要亮起来,一缕微弱的晨光照进客栈房间,屋中的主人和事物也朦胧可视。

被黑衣人称作小姐的那一位,缓缓从脸上取下朱砂色的面纱,侧过头去,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另一个女子,沉默了半响道:“我们下手时虽然的确听到有人称她公主殿下,可我却从没听说黎若离会功夫,这要是抓错了,还有什么意思?”

“小姐走了这么一趟,难道就能确定她是黎若离了吗?”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人是他动手抓回来的,他的主子却因为怕他弄错了人而半夜又走了一躺。这虽然是做下属的办事不利,但他仍然觉得这是主子多疑甚至小家子气了。

黑衣男子略带不满的口气并没有引起“小姐”的反感,她面上仍十分平静内敛,就像方才面对莫家侍卫一样四平八稳。

“我出去走这一遭,看见莫家侍卫在四处寻人。能让他们这样疯狂寻人但有不动声色小心翼翼,看来你带来这一位的确是黎若离没错了!”

说道这里“小姐”看着黑衣人,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知道你跟着我心中不服,可景瑞太子已经去了,如今能为他报仇能念着他的人也只有我徐晶娇了。”

“害死景瑞的人是黎若离,不管你服与不服,等除掉她之后,景瑞殿下大仇得报,你也该尊我一声太子妃才对!”(未完待续)

ps:新书已发,书名《嫡商》。请童邪们多多支持收藏,先加入书架,466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五八八章 何方宵小

安阳城似乎百年之内都没有过这样的盛况,天还未亮,几乎全城的人就被喧天锣鼓和炮竹声闹醒,整个安阳城家家户户都在门外挂起了红绸红灯,以示吉祥喜庆。

城中无人不知今日是护国公主的大婚之日。

有关这位护国公主的各种传言数不胜数,几乎人人都能将她的故事说上一段,毕竟从黎府一个不起眼的外室庶女变成如今尊贵的公主殿下,这其中的过程足够众人臆想不断了。

众人纷纷朝西郊公主府而去,都说这护国公主没什么架子,只要不是滋事生非,不问身份远远地观礼她是不会介意的。

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在第一时间看看这场盛大的婚仪,如果有可能的话,兴许还能看见护国公主的美貌呢!

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心中这样美好的一天,对于若离来说却是十分的忧虑。

因为年小白还没有找到!

若离精致的脸上轻敷了一层桃花粉,馨香白嫩的肌肤在晨光中仿若透明。金丝冠的纤细流苏在她的两颊旁轻轻晃悠着,娥眉悠长朱唇娇艳,水洗过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窗棂,仿佛要从窗棂看出去,直看到外头的景象一样。

“主子,请主子更衣了。”踏歌问月领着四名婢女,捧着婚仪的吉服而来。那吉服正红镶金,秀满牡丹与凤羽,才一捧出来,就映得满屋通红。

若离顶着一头琳琅珠翠,用手扶了扶发髻鬓边那些摇晃不定的金流苏。伸开双臂,由几位婢女将今天这最后一件衣裳为她穿戴妥当。

“还没有消息吗?这要让我如何放心成婚?”

若离难得有这样不善的口气,今日是她与伯雅大喜的日子。究竟谁这么不长眼在这时候挟持了年小白,等将那人挖出来,一定要让让他好看才是!

眼看若离一心都在年小白身上,根本就没有大婚的喜悦,问月一边帮若离理着衣群,一边和声劝道:“主子只管将心放在肚里,奴婢听太子殿下那边吩咐。今日大婚。全城都往西郊而来,这样盘查起来会更容易呢。”

聆听曾经眼盲落难安阳的时候,总是一心惦记着问月这位“小仙女”。现在他贵为太子,虽不再追在问月身后乱叫,但对问月却是比对其他人要亲近得多。

听说聆昕已经有了部署,若离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一些。几人正要再说什么。又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长风侍卫专程送了封信来。

很快就到吉时了。长风这时候应该陪在伯雅身边才是,会有什么消息送来?

“快将信拿进来,”若离被厚重的衣服压得十分庄重,连抬手也变得大气缓慢。

踏歌立刻跑出去将书信接过来呈给若离。若离只当是年小白有了消息,可打开一看,却是伯雅亲笔手书的那一封相思词。

信笺之中一共有两页纸。第一页相思词是伯雅初识若离不久,送来的第一封表明心迹的书信。另一页却是若离当时玩笑一般。命令长风千里送去京城的一张白纸。

想不到伯雅还留着这个。

千金易求有情难得,伯雅与若离辗转了这么多地方,又经历了这许多挫折,要说保留这一页什么都不是的空白纸页,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离葱白的手指细细摩挲过那两张已经被压得平平的信笺,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伯雅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安心,她怎能不领情?

若离将漂亮的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有伯雅,有莫家,有聆昕在此,年小白定然不会有事。

……

公主府早已焕然,四处都是激|情的红色。若离透过红纱像前看去,聆昕一身明黄色端坐正中,左右坐着莫老将军与黎老夫人,再下手则坐着黎老爷和林氏。

吉庆的礼乐奏响,若离自红毯之上缓缓向前,眼前是一抹透明的红纱,手边踏歌问月都换上了庄重的女官服,正一左一右搀护着若离缓缓走向伯雅。

若离耳边充斥着赞美声,她知道,除了在这婚仪之上,甚至在更远的地方,在公主府外,在山湖边或者街道上,一定都有各式各样的赞美。这都是苦尽甘来的锦上添花,也是她一番辛苦之后应得的。

一身红衣的伯雅一改往日狡猾狐狸的样子,他将手伸向若离的时候,那眼神怔怔的,竟是看傻了一般的憨厚。

若离心中一暖,朱红的唇角微微扬起,又引得众人唏嘘赞叹。而她此时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有伯雅这样喜欢他,而两个人又能终成眷属,此生别无所求了。

若离将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正要放入伯雅的手中让伯雅扶着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兵刃之声。

是年小白?

这兵刃相碰的声音不光吸引了若离,也吸引了在场所有的人。若离猛然回头看去,顾不得流苏的穗子打在脸上生疼。

只见一黑衣男子横刀而立,袖间腰间都已经被侍卫破开了口子。若离远远看去,那些刀口剑伤均不在要害,看来是侍卫们早已得令要抓活的!

这人是谁?跟年小白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若离一愣神的功夫,伯雅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别怕,这人是景瑞的旧部。聆昕太子料定他今日会来,所以外紧内松放他进来,正是想要知道他幕后是谁?又掳走年小白要做什么?”

若离听到伯雅这话,便已然明白了聆昕的打算。

聆昕恐怕早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查到了年小白的失踪跟对方有关,现在只差一个解决的方式,就看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想要御国公主活命,就清护国公主跟我走一趟!”黑衣人眼看伯雅要护着若离退开,用略带沙哑的嗓子冲着若离大喝一声!“护国公主要是罔顾姐妹性命,就休怪我家主子不客气了!”

黑衣人这一声嘶喊十分响亮,众宾客与若离谁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坐在正厅上的莫老将军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样的角色自然轮不到莫老将军出手,几个莫府侍卫不等他继续再说下去,就已经用剑锋抵住了他的脖子和胸膛:“何方宵小,竟敢闹上公主大婚!”

侍卫说着就一步步逼近,势要将对方束手拿下。

若离却还没回过神……事已至此,她方才明白对方抓了年小白,原来不是什么朝廷斗争,而是冲她来的?(未完待续)

ps:推荐主站玄幻《烈阳诀》,一个帅帅的蓝孩纸写的,580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五八九章 起了疑惑

若离从伯雅身后走出,一把扯下从金冠上遮下的红纱。给了伯雅一个埋怨的眼神:“怎么不早告诉我?”

一看便知,大家可能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了,只有若离一人还被瞒着。

听到若离不满的质问,伯雅温和笑着上前一步,自若离手中拿过红纱,两手轻轻一抖将红纱展开,然后低头轻轻又将红纱给若离盖上。

“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你就别添乱了。”

伯雅干净修长的手指拽一拽那块漂亮的红纱,直到将若离的容颜全都遮得若隐若现,这才满意地松开手。他看见红纱下若离的大眼正有些愤怒地瞧着他,不免一下笑出声来。

“难不成你还想穿着一身喜服跟那人走?他跟他主子都自身难保,竟还妄想伤害你,我怎么可能答应?”

伯雅轻描淡写的样子,让若离稍安心一些,可她不是那种能放着别人被劫持而不顾,却只顾自己兴高采烈成婚的人。尤其是年小白遭难跟她还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她刚要开口再问,却听那黑衣人又放声嘶喊道:“我知道你们想拖延时间,以为这样就能找到御国公主?别做梦了!如我在两个时辰之内还没有带着她去见主子,主子就会杀了御国公主!”

“黎若离!你是害死太子殿下的罪魁祸首!太子死不瞑目你却想要好端端地成婚过日子,没这么便宜的事!”

黑衣人原本就被锋利的剑刃抵住咽喉,他这样费力撕心一吼,颈子上暴起的几根筋骨眼看就被利刃割断。反倒是莫家侍卫收了收手,可鲜血还是顺着他的脖子直留下来。

这样一心赴死的劲头。也使得他的话语更加可信。

观礼的宾客一时雅雀无声,大家都知道这人单枪匹马伤不到别人,所以只都远远看着。当然他们也是在等着这场婚仪的主人发话。

这婚仪的主人可不止是伯雅和若离,御国公主虽然不在,可太子聆昕还在上面坐着呢!

这黑衣人口口声声说太子已死,众人虽知他说的是前太子景瑞,但显然是挑衅犯上了。聆昕双手在袖中握紧。但随后又缓缓松开。两个时辰……应该能找到年小白。就算真找不到,也不可能拿若离去换。

若离太重要了,重要到谁要是伤她。便是伤了建元国的根本。

虽说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但如果年小白和若离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遇险,这笔账在场的人都算得清。

年小白虽血统尊贵高高在上,可却已经比不上这个有莫家有山迦有伯雅的黎若离了。

聆昕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表示。莫家的侍卫仍旧那样与黑衣人僵持着,他们都再等。等待循迹搜索年小白的人能带来好消息。

“不如先跟我进去?”伯雅眼看若离脸色不善,心中叹息一声,好好的吉时就这么被搅合了。

若离却向前走了一步,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这黑衣人在她走出来之后才现身。现在在找什么替身显然是蛮不过他的。而他声称的‘两个时辰’之内不回去,将这两个时辰换算成路程,也囊括了整个安阳城。

看似鲁莽蛮横。实际上却诡诈细密。

一番话中没有任何漏洞……

若离了解伯雅,伯雅虽然对她柔情蜜意的。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皇家公主年小白的一条命,在伯雅看来可能根本就无关紧要,要不是自己跟年小白有些交情,伯雅恐怕更不会理睬这些事情。

可她却不能让年小白替她受罪啊!

若离一咬牙就朝黑衣人走去。

眼看若离这意气用事的举动,伯雅无奈地叹一口气,将殷红的袖子朝上撸了撸,看来这事还是要他来动手才行。

“若离,别去。”伯雅伸手一揽就把若离提着衣服后领子轻轻‘抓’了回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若离圈在自己臂弯里,在若离身后和声说道:“这人疯了,买卖总有价,如要用你去换年小白,总该让人知道年小白是生是死。他说在他手上你便信吗?”

伯雅对若离说话的口气当然和善,但不管若离怎么跳脚着急,反正是跑不出他的臂弯。

不过对着那黑衣人,伯雅就实在没什么客气的了。

“喂!你!”伯雅一手还是圈着若离,嘴角却流露出嘲讽的笑:“你怎么不说皇帝被你绑了?然后让这满堂宾客都跟你走?”

伯雅一身红衣,此时火热而又妖邪,那男子还未反驳,就听宾客里已经有几个忍不住的喷笑出声来。

年小白昨夜失踪的消息原本就被隐瞒得很好,莫说在场宾客不知,就连黎老爷这样的角色都无权知道。现在伯雅一番亦真亦假的话,不但让众宾客笑了起来,更是让黑衣男子起起了疑惑。

他不怕对方紧张,他也不怕对方动手伤了他。

他只怕对方不当回事。

他与太子妃要的是黎若离的性命,却不想公主府里还有另一位公主,于是阴错阳差绑走了年小白!原本太子妃就是打算要看着公主府找不到新人而大乱,然后再将手上的“黎若离”大卸八块一块一块送到聆昕面前去。

看看聆昕还能不能安稳的做着这本该属于主子的位置!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看一场热闹,就听闻公主府的大婚如常举行了……

知道手上的人质不是黎若离,这让他们如何甘心?于是黑衣人这才将性命置之度外,横心朝公主府来威逼换人。

伯雅说的不错,这种交换就是一种买卖。首先他们手上的年小白得够分量才是。

太子妃也是贵女出身,被当时的陆皇后内定为妃之前,她与她的家族就一直只依附于景瑞,这也是后来肃清陆党却留下了她家的原因。她虽然不记得黎若离和年小白的样貌以至于犯了大错,但她却知道御国公主可是要比护国公主的身份尊贵多了……

黑衣人微微眯起了瞳孔,伯雅的表现已经让他开始怀疑那个白痴太子妃是不是又搞错了。(未完待续)R466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五九零章 红烛窗棂

如果不是太子妃搞错,御国公主失踪,这个新郎不当回事也就算了,怎么连座上的聆昕和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还有更多的人或者茫然,或者嘲笑。

黑衣人表情仍然凶残,但他沉不住气的样子却逃不过伯雅的眼睛。

“将御国公主带来,让大家看看她是否安好。否则凭你一句话就想骗走这么单纯护国公主,你当我是死的?”伯雅一手圈着正打算上蹿下跳的若离,唇角的嘲讽丝毫不减。

若离原本还想蹦跶两下,以抗议伯雅不让她去救年小白。现在彻底被伯雅浇熄了脾气,伯雅这出攻心之计若离完全理解支持,可什么叫“这么单纯的护国公主”?

她不过是为朋友仗义一下所以一时有些冲昏头脑而已,难道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蠢吗?

被伯雅这句话惊倒的人当然不只若离一个,就像见识过若离不单纯的林氏,此时就低着头翻了白眼——她绞尽心思也斗不过的黎若离,在伯雅公子的口中居然落得“单纯”二字,看来她以后是该老实做人了。

伯雅根本不曾回头去请示。因为聆昕太子的意思十分明白,要留着这个人活口,如果外面的人在两个时辰之内还搜索不到年小白的话,或许这个人还能成为最后, 的线索。

可伯雅却不打算这么办了,及时已经到了,要是不快点找出年小白的下落,小若离怎么肯跟他好好成婚?

“将他捆了带下去。油炸红烧或者插竹签子随便你们,再给他喂一些吃了就会说真话的药材。一个时辰时间,让他吐出年小白的下落!”

伯雅的声音并没多么严厉,甚至还是带着那种玩笑与轻蔑,可就是这飘忽的声音,却煽动着大家很想试试真的将黑衣人红烧油炸掉。

聆昕没有反对,莫老将军也似默许,莫家侍卫一个个撸起袖子就将黑衣人捆了下去。

若离对这突然的转变有些不适应,疑惑地回头看看伯雅,一脸糊涂样。

年小白还在对方手上。伯雅只与那黑衣人说了两句话就突然发难。到底是要救年小白还是罔顾年小白的安全,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

“别看了,拜堂之后慢慢看!”伯雅不由分说拖着若离的手朝正厅走去,“他并非意志坚定之人。定会招的。”

随着伯雅庄重的走向正厅。婚仪的礼乐再次响起。方才那插曲立刻被众人观礼的激动心情所取代。

众人的欢腾却并不能代表若离心中的感受,此时她一遍挂念年小白又一边为自己的婚事紧张着。随着礼官一步步的指引,若离只觉得自己悲喜交加跪了又起起来又跪。直到最终奉召呈表,六礼完毕,若离还只觉自己如在梦中。

新人礼成,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的事情了。

皇家的婚仪并没有人敢一拥而上的哄笑嬉闹,但单是满堂宾客带着笑意和祝福的眼神也让若离羞红了脸,她在踏歌问月的搀扶之下往早已置备好的洞房而去。

若离与伯雅的洞房是由伯雅一手布置的,大气堂皇之外处处尽显心思,可原本应该感动落欢笑的事情,却因为年小白而化作一声忧虑的叹息。若离百感交集一颗心跟卡在嗓子眼一般难受。

“要是年小白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没法安心了。”

若离才跟婢女念叨了一句,就听身后紧跟来一个声音——“若是年小白无事,你以后便都要听我的、信我的。可好?”

伯雅说着就紧随若离走了进来:“年小白的下落已经拷问出来了,多了小半个时辰而已,聆昕殿下派人去救了。”

若离听见伯雅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又听说已经去救人,立刻大喜,可刚要开口,却见伯雅抄起喜桌上的茶壶斟了半杯一口饮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我终于能放心了。”

若离轻扬了眉头,对伯雅这副样子有些好奇。方才在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原来他也担心年小白出事不成?

伯雅一眼就能看穿黑衣人意志非坚,若离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去?

他缓缓走向若离,用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缓慢而又沉稳的动作,将若离仔细地拥抱入怀,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只怕这点小事扰了你的心情,然你不能安心跟我洞房……”

——————

红烛映在窗棱之上,影影绰绰的红光摇曳,里面貌似有人但静听却又无声。

伍无舞蹲在窗户下面,用手轻轻拉了一把年小白的胳膊,小声儿道:“你倒是听见了没有啊?我怎么觉得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你瞧别人都不敢来听房,只有咱们两人这样过来,似乎不大好吧?”

年小白一改往日温柔的样子,狠狠瞪了伍无舞一眼:“要不是你这么迟才来救我,我就不会错过若离和伯雅的婚礼了,父皇有旨让我主婚,我总要做点什么才不算抗旨,现在听一听就当是奉召而来,你觉得怎么样?”

年小白振振有词,可伍无舞怎么听都觉得这喜房中无人。

“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不觉得里头没人吗?”伍无舞蹲在地上怀疑着自己的听力。

自从年小白一掌将他劈出闺房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功夫可能是差了点。

此时的伍无舞只顾着低头在地上画圈,却完全没留意年小白眼中闪现出狡黠的光芒:“这里太远了,什么都听不到,你跟我进来!”

年小白说完就轻轻推开了喜房的房门,一个闪身竟然真的窜了进去。

伍无舞之前还耷拉着脑袋不十分有精神,因为年小白虽然被救回来,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个定论呢。可这一抬头看见年小白窜进喜房,伍无舞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也跟了进去。

按他的性子,肯定是不该这么做的。可年小白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万一闯进喜房看见了什么……他得把年小白抓出来才是。(未完待续……)R1292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五九一章 伯雅轻点

伍无舞放轻脚步也跟了进去,可才踏进屋子,就听身后的屋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伍无舞大惊,这样大的声音岂能不惊动伯雅与若离?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听见有人迅速从屋外将屋门下了钥锁了起来!

这一下他搞不明白了,好在年小白很快为他解了惑。

“我们走错了,这里不是若离他们的喜房,”年小白双手捧过一盏茶水,略带了娇羞递到伍无舞的手上,“现在屋门被人从外锁了,这里又只有你我二人,这可如何是好?”

伍无舞一头雾水,不是喜房做什么点起红烛来?这伯雅满城挂红灯还不够,竟要将府中每个房间都布置成喜房吗?

他呆头呆脑地从年小白手中接过茶水,感受着年小白嫩滑的皮肤似乎无意间擦过他的手指,心中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叫人来开门?”伍无舞提议道。

“被人看见你我二人锁在一起,恐怕不好。”年小白俯按着伍无舞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附身为他掀开茶盏的盖子。

伍无舞不自觉的偷偷深吸一口气,年小白好香。

“既不能叫人,我看着窗棂也不算结实,拆碎一块便能出去了。”伍无舞继续提议道。

年小白轻轻咬了下嘴唇。

“今夜伯雅与若离大婚,你这一句拆碎已是十分不吉利了,不好不好。”年小白上前轻轻推了下伍无舞手中的杯盏,示意他先喝口茶。

伍无舞全身一紧,年小白从前就不大听他的,两次驳了他的提议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但今夜的年小白对他似乎有些格外的亲昵。这让伍无舞这个未婚夫竟然不自在起来。

深夜红烛,还有最钟**的女子与之二人独处。

这样的场景任谁心中也难免情愫满满,如是一对恩**眷侣此时不知要如何缱绻呢!

只是……伍无舞心中却有些酸楚,年小白一心想与他退婚,虽然她被人掳走的时候他曾想过等救她回来之后再不放手。可真等到年小白平安回来,他却更希望能顺她心意。

年小白见伍无舞眼中原本燃起的温暖一瞬而过,急得轻轻顿了脚。可想起若离说过的话……年小白两颊微红将心一横。猛地靠近伍无舞一步。

“这里不是他们的喜房。是我们的!”

伍无舞一直住在新黎府,而年小白早就住进了公主府,若离与伯雅的洞房是哪一间她怎么可能搞错?

在她被掳走的这一天里。她终于也想得十分清楚了,她与伍无舞注定是要走到一起的人,就算她一直自欺欺人,这一点命运的烙印却是抹杀不掉的。

看看若离**得那样勇敢。她为何不行?

所以,所谓的听房不过只是她引伍无舞到来的一个借口而已。而这一间喜房。却是她在被人掳走之前就已经跟若离两人“狼狈为奸”地布置好了。

伍无舞正因为跟年小白的独处而紧张,手中握着茶盏紧紧不放,年小白让他喝水,他便狠狠喝了一大口……这口中满满的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见年小白说出这样惊人的一句话。

“这不是他们的喜房,是我们的!”

这是什么意思?

年小白已经说了一句,索性就豁出去一举说完!

“是黎若离教我的。她说你躲着我是因为被我寒了心,所以只要我主动以身相许你就会原谅我重新回到我身边。”年小白的声音生硬哽咽。但眼神还是无比坚定:“所以这里今晚就是你我的喜房!”

“噗!”

年小白这翻话说完之后,伍无舞口中满满的茶水根本就立刻失控,全部喷在了年小白的脸上。

如果他没记错,若离当初也是这么对他说的,结果害得他被年小白赶出来……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若离做的没错!

年小白的手已经摸向自己的衣带,正准备解开的时候,没想到就这样被伍无舞喷了一脸茶水。

她毕竟是女儿家,虽然跟若离学了写胆大妄为,可绝对第一次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此时本也就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又被伍无舞这样喷射了一脸……顿时愣在那里,想了想,心中委屈大起,“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伍无舞虽然喷了她一脸,但年小白的话他可是一字不露的都听进去了,此时年小白不知所措地在他面前哇哇大哭,伍无舞只要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伍无舞起身上前,紧紧将年小白揉进怀里,就这样捧着她湿粘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

红烛新人,挂着大红帷幔的喜床上,两人一丝不挂地上下纠缠在一起。

若离双手轻轻抵住伯雅结实的胸膛,哆哆嗦嗦地小声问道:“也不知年小白他们怎么样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若离还这样紧张地转移话题更是让伯雅**不释手。他微微俯下身子,将二人的肌肤又贴紧了一寸,轻轻吻着若离的脖子,声音沙哑而慵懒:“你真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若离被伯雅吻得酥麻,整个人都软在床上。原本还有些力道的双手现在只能起到轻抚伯雅胸膛的作用。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睛任由伯雅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口中胡乱答应道:“恩,我想知道。”

伯雅的唇和手指轻触着若离滚烫的身体,见若离早已迷离却还执拗着想要分散注意力,不由觉得十分有趣。

若离娇小的身体带着馨香,就像是勾魂的幻药一般,伯雅从未见识过若离这样的妩媚,忍了又忍却最终忍无可忍。

他将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若离腰下穿过去,拦住若离纤细的腰肢忽然狠狠向上一提,让若离柔软的小腹紧贴着他坚实的灼热:“我想,或许,他们现在在跟我们坐着同样的事情,你说是吗?”

“唔!”若离原本合上的大眼立刻紧张地睁开,她羞红着脸看向伯雅。但在看清了伯雅眼中的痴狂之后,她终于彻底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伯雅,”若离白玉般凝滑的手臂勾上伯雅的脖子,口中娇声唤道,“轻点。”(未完待续)R580(.. )

更快更新尽在:.

小白小感言

贵女医宅二十一万字,接下来就要上架了。

老书虫们不用多说,充值看书。

新人朋友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希望你们能继续看下去,不要离开。因为每一本书,都是作者和读者共同的国度。这是只有我们才懂的秘密。本书开书至今,从没一天断更。

今后也是一样,更新速度只会更快。——每日改为两更打底。获得推荐位加更,变为当日三更。成绩理想再加更,当日四更。

为了减轻你们追书的痛苦,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然后是一句简单明了的话:“求订阅。”

最后必须感谢编辑贝壳大大,还有感谢白幽、暖暖、舞爷,感谢帮助过本书的好多人。还有感谢一直包容我等我更新的你们!

昨晚因为码字和紧张,一夜没睡。现在我要去补一小时午觉,希望睡醒以后,看到你们仍然支持。贵女医宅的故事情节刚刚开始,主要角色陆续登场。接下来就是更多的筹码,以及更高明的手段。

请多多支持吧,为了我今后更多的不眠之夜。

第一章 前世今生

黎若离拿起手上的针剂,颤抖着朝自己的静脉扎上去。

“还好,实验室有这个!”她眼中的悲伤浓郁,嘴角却带着笑容。“终于可以结束这痛苦了!”

安乐死的药水缓缓溜进自己的血液,黎若离随手将用过的针管抛在实验室的地上。

回想自己这一生,简直是一场噩梦!

从小就是孤儿的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才熬到医科博士毕业。本以幸福生活就在眼前,然而!

黎若离回忆起自己刚进入实验室工作的喜悦,正是因为自己精通中医医学,才破格被世界知名的医学研究所选中,来做0-YG病毒的科研。

她带上了闺蜜英秀做她的助手,闺蜜还在读医科,这些经验会对她很有帮助。况且两个人一直有福同享,她也不想跟和英秀分开太久。

可是英秀居然破坏了自己的试验,还使她感染了这种远古病毒!

黎若离一直以为医学是最复杂的学科,却没有想到更复杂的,是人心。

注射过安乐死后,她反而平静冷静下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实验室里刺眼的强光灯。脑中仍然是实验室里惊险的一幕。

“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自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得罪了她?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黎若离感觉呼吸急促,这是药物在血液里产生的作用。

时间不多了,她尽力不再去想英秀的事,就算知道答案又能怎样呢?病毒是在远古地层之中发现的,至今无药可解!而自己刚才注射的药水,却可以让自己不受痛苦的死去。

黎若离被隔离在实验室里,周围只有雪白的墙壁。“既然已经被感染了,不如结束的快一点。”

任谁都想不到,温柔如水的黎若离,如今却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生命快速的流逝。此生已经无所留恋,如果还有来生,一定不要再这样轻信!

*****

耳边刺耳凄厉尖锐声音恢复了黎若离的意识。

“这是实验室的警报吗?为什么没有人关掉它?”黎若离无力的想。那天试验失败,病毒泄露之后,是英秀从外面锁上了门,按响了警报。“说不定研究所的人都在感谢他的大义灭亲呢!”

可是这尖锐的警报不是已经被关掉了吗?怎么还这样吵?

黎若离努力的回想着,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凭什么她黎若离就这样娇贵?她分明就是个下贱胚子!”

原来并不是警报声,而是有人在说话。这说话的声音真尖。而所说的内容就更加古怪了。

黎若离使劲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似的。过了好久,才勉强能看见模糊的影像。

这一看,黎若离吓了一跳:头顶的的幔帐绣着美丽的花朵,房间不大却尽是古代的家什。离自己最近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

这女孩也是古代装束,一身玫红色烟纱的衣裙衬得小脸格外漂亮。就连头上的发饰和脚上的绣鞋也是古装片里才有的样子。

就是这个小姑娘正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自己的脸,恶毒的咒骂着。

黎若离看着小姑娘血红的长指甲,心里直发毛。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难道死了之后,还要被人辱骂?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叫黎若离的?

“黎若离你这个小贱人,我看见你睁开眼睛了。你快给我起来!别以为装病就能躲得过家法!等我回禀母亲,让母亲狠狠罚你!”

小姑娘说完之后,竟朝黎若离扑过来。

好在立刻有丫鬟婆子上前拉住她:“我的小姐呀,你快消消气。别为这样一个脏东西气坏了身子!你只管放心别闹,夫人自有公道!”

“说的好!”那小姐听了很是得意,她收回自己的手:“连下人都知道你是个脏东西!你可听见了?”

那婆子见小姐高兴,连忙顺势说到:“小姐呀,这脏东西的屋子也脏,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那小姐听完果然不再闹了,只是恨恨的“呸”了一声。带着丫鬟婆子们转身离开。

黎若离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一个身影从墙角里钻出来。“咕咚”一下跪在自己床边,好在这回不是难听的辱骂,却开始了低声的哭泣。

黎若离定定的看着哭泣的人,渐渐清醒过来的她已经发现事情不对了。

自己明明注射了安乐死的药物,再加上之前感染的远古病毒,没道理不死的。

可是,她现在一切正常。无论是体温,呼吸,心跳还有感觉。嗯,除了感觉有点虚弱。可是这些都是说明她还活着!这一点身为医学博士的黎若离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你别哭了,能帮我拿一面镜子来么?”黎若离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她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像传说那样——穿越了!

“小姐,你醒了?你还难受吗?”那小姑娘一下从地下爬起来,手脚麻利的倒了一杯水,递到黎若离嘴边。

她服侍黎若离喝了水之后,用袖口擦了擦脸上未干的眼泪:“小姐莫不是病糊涂了?除了夫人那里,咱们府上哪有镜子?”

听了这丫头的话,黎若离觉得也不用找什么镜子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古代的小丫鬟,而自己不知怎么,竟然变成了她口中的小姐!这可吓坏了若离,她从没遇到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接下来该怎样做,更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黎若离撑起身子,打量着房里的一切:虽然简单,但并不失矜贵。

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檀木雕花妆台上,白玉高颈瓶里插着含苞的桃花,飘过淡淡的花香。被褥床幔一律是桃花色的绸缎,上面绣着浅碧色的青桃。格外的诱人可爱。闺房里书桌,绣架,箱笼一概不缺。

这样的环境可不像是受到虐待的孩子啊,为什么连下人都敢来辱骂呢?还得小心打探一下才行,黎若离暗暗想到。

“既然没有镜子,那请帮我拿盆水来。”黎若离不知道以前这个小姐是怎么说话的,只好用对待酒店服务员的口气跟小丫头说道。

好在小丫头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立刻去准备了。留下黎若离一个人在房间里。

黎若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一心求死竟得来这样一个结果,那远古的病毒难道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不管怎么说,既然没有死,自己也没有勇气再自杀一次了。那就先活着吧,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

黎若离顾不上自己虚弱的眩晕,迈开腿就下了床。她的脚才刚一沾地就惹得自己一愣。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两只脚丫,小巧玲珑的天足,配上圆润白滑的十个脚趾,就像是完美的玉雕一样。

再看自己的手,也是一样——十指芊芊,细腻白皙。只是?

黎若离光着脚丫踩在地上,原地转了一圈。只是这手脚,这身体,分明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啊!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郎中叮嘱过一定要卧床静养的。”刚才那小丫头连忙放下手中的一盆水,过来搀扶着黎若离。

“哪有那么娇气?”黎若离不自然的躲开小丫头的手,“再说了,越是身体弱越要多多活动才会好。”

“小姐你别骗秀儿了,让夫人知道了秀儿又要挨打了。”小丫头害怕的说到。

原来她叫秀儿,黎若离觉得这个秀儿倒是天真单纯,自己还没问呢,她就先把名字说出来了。

“秀儿,刚才我在梦中隐隐听到有人在骂人,是你吗?”若离故意严肃的问。

“不是不是!”秀儿连忙摇头摆手,“我怎么敢骂小姐你,刚才是若露小姐带人来过了。是她。。。。。。”

秀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很是惧怕的样子。

秀儿的话证实了一点,刚才所那女孩子口中所骂的‘黎若离’这个名字,看来的确指的就是自己。而那个女孩叫若露小姐,难道是这具身体的姐妹?既然是姐妹,小小年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周围的人却都是习惯了的样子。

“她用那样的话辱骂我,不正是显出她自己没教养?为什么没有人管呢?”黎若离故意问得含糊。

秀儿果然没听出破绽:“小姐你小点声!内院的事情一向都是夫人来管,可若露小姐是夫人的掌上珠,旁人谁敢多说一句不是?”

“小姐你不知道,若露小姐在夫人面前可斯文呢,绝不今天这模样。”秀儿以为黎若离在问夫人为何不教导若露礼仪之事。

黎若离发现秀儿只要提起若露,就是一副有恨又怕的样子。而且从她的话里不难听出那个若露小姐的地位,可是远在自己之上。

难道我不是这位夫人亲生的?是前妻还是什么小妾的女儿?黎若离琢磨着,古代后宅这种情况可真不少。

她一边估计着现在的情况,一边把脸凑近那盆水。

映在水中的脸比黎若离想象中美丽很多。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生涩含羞。未曾打理过的长发披在单薄的小肩膀上,更显出楚楚的柔弱。

水里的影子并不十分清楚,可是曾经专攻医学的黎若离还是敏锐的发现:自己的脸色十分不对,整个皮肤都就像有一层蜡一样,灰败暗黄。

难道是吃的不好?

“秀儿,我有些饿了。”

“我这就去让小厨房准备小姐最爱吃的点心去。”秀儿两手一拍,高兴的说“小姐往常胃口不好,每顿饭十个菜里只兼一两筷就放下了。今次醒来倒是好转了些。”

小厨房、爱吃的点心、十个菜!看来除了要挨骂,这小姐当的还挺舒服的!不然以后自己就在这里安心做个米虫小姐,想来也是不差!

主仆两人正说着,小院外传来一阵熙攘,秀儿连忙起身去看。却是看见若露小姐去而复返。

“来人啊!”门外又传来那个尖锐的声音“你们几个进去,把那个下贱胚子给我拖出来,母亲大人已经去择人去请家法了呢!”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章 御赐明珠

这个若露小姐怎么又来了?还有她说的什么家法。无缘无故的用什么家法?

黎若离本想问问秀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却看到已经吓傻了的秀儿。唉!看来这丫头是指望不上了。

她刚来得及穿上绣鞋,闺房楼空雕花的门就被“哗啦”一下打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冲进来就围住了黎若离。

黎若离满头黑线,心道我还能跑了不成?这哪里像古代的后宅,简直像青*楼逼良为娼的桥段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也难怪秀儿会害怕: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是十个前世成年的自己也打不过,更别说现在这个十岁出头又体弱多病的小身体了。

“你们要干什么?”黎若离还是问了一声。她知道若露一定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果然,若露紧接着就从婆子身后款款而出:“干什么?你弄丢了皇家御赐给父亲的明珠,难道想就这样算了?”她狠狠的白了黎若离一眼,“母亲特别吩咐要家法处置了你,这一回,你可逃不掉了!”

“给本小姐把她捆上,随我去见母亲!”

“不要碰我,你们放开我!”黎若离使劲挣扎,看来这小姐除了挨骂还要挨打!“我自己会走!”

几个婆子对于黎若离的反抗倒是觉得新鲜,可是这也让她们困得更带劲了!她们根本就不理会黎若离的呼喊,三两下功夫就将黎若离困得结结实实。

而秀儿,在若露小姐冲进来的时候,就又缩回墙角里开始了漫长的哭泣。

黎若离被折腾的眼冒金星,她急促的呼吸着。除了手臂被麻绳勒得生疼。不知为何,黎若离还感觉腹痛如绞。可是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几个婆子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出了这间小院。

院外的微凉的春风,让黎若离稍微舒服了一点。

她忍住疼痛向四周打量:好大的一座宅子!出了自己的院落再向东走,就是一处花园。

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甚至还有各色果树,上面结着诱人的香甜果实。虽是人造的景致,但无不精美。

恐怕黎家是个官宦家庭,寻常百姓可是造不起这样的豪宅的。难怪还有什么御赐的珠子。这样看起来,自己那小院确实不算什么了。

黎若离被一路推搡着走过了花园中的亭台水榭。要不是若露小姐在旁骂个不停,而腹内又阵阵疼痛。黎若离还真像仔细看看这古时风景。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黎若离的冷汗湿透了额发,这才看见一处院落。

这院落里青松翠柏,气质高洁不凡。正是若露口中母亲所在的正院。

黎若离抬头看着院落的牌匾:孝恬堂。

听名字到是一位慈和知理的女人,也许跟她说清楚,就能免受惩罚了。黎若离心存侥幸的想。

婆子们在院外就放轻了脚步,若露也不再恶语相向。直走到堂前,婆子们纷纷推下,一个站在廊下的婢女颔首进去:“禀夫人,小姐和若离小姐来了!”

“带进来吧!”屋中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黎若离听不出那声音的喜怒,看来只好随机应变了。

若露昂首走在前面,那廊下婢女转身出来,领着黎若离走进去。

“若露给父亲母亲请安!”若露盈盈下拜,声音果然甜美了很多!

没等夫人开口,若露就自己上前依偎在夫人跟前:“母亲,我把她带来了。”

若露脸上露出小女儿的天真“她明明就清醒的很,为什么郎中会说她不省人事呢?是不是她和秀儿一起欺骗母亲?”

这话该怎么辩驳?黎若离暗暗叫苦,之前的小姐是真的不省人事,而醒来的却是自己这个冒牌的。

果然,夫人听了之后又惊又怒!

“若离!你太让娘亲失望了!”夫人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眼中竟泛出泪光,“毁珠在先,装病在后!现在见到父亲娘亲也不问安!竟是要反了么?”

夫人的眼泪看起来情真意切,黎若离几乎要被骗过去了。可是哪有母亲用麻绳捆着重病的女儿,然后只顾着自己流泪的?

不问问女儿身体好些没?反而计较什么问安的事情,还把所有罪名都念一遍!黎若离对这个夫人的眼泪很是怀疑。

“若离给父亲母亲请安。女儿抱恙不适,所以言语迟缓失礼了。”黎若离学着若露的样子说了一句。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这句话确实挑不出错来,还说明了自己并非装病。

可是夫人嘴角一抿“还不跪下!”

夫人话音刚落,带若离进来的那个女婢上前一步,压着若离的肩头就向下按去。

“咚”的一声,若离的膝盖磕在冰冷的石头里面上。

好痛!这样会髌骨粉碎的!黎若离强忍着才没能叫出声来,可是她心里的郁闷就快要爆发了!

自己以前没有父母,现在占据着别人的身体,叫她一声娘也是应该。可是这个娘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就不能让自己慢慢的跪下吗?

夫人将若离脸上的痛苦之色看在眼里:“若离啊!不是娘亲要与你为难,只是你也太不知事!且不论你装病之事,那御赐的明珠,你究竟丢在哪里了?”

“娘亲明察,若离从未见过御赐的明珠。”若离想好了,先咬死不承认,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再做打算。

若离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依偎在夫人身边的若露,那两道恶毒的目光简直就像锋利的尖刀一样。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就被黎露的目光扎成蜂窝了。

“咳!夫人!”主位上一直没开口的老爷终于说话了“你不是说若离已经承认毁珠,怎么她却又说从未见过?”

终于有人为自己说话了。若离抓紧机会仔细看看自己的“便宜父亲”。

老爷跟夫人年纪相当,都是三十岁的样子。看上去相貌堂堂,面如冠玉。

算是一个中年美男子!只是气质略阴柔了,想来不是将军武将,应该是尚书一类的文臣吧。

若离只敢粗略的看个大概,就立刻低下头。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可都要小心谨慎。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天真一点。

“老爷!是若离装病之前亲口跟妾身承认的!”夫人眼中有一丝慌乱,可只是一闪而过,“再说当时多人看见若离毁珠,人证俱在!”

老爷听了这话便没有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夫人的意思。

居然还有人证?看来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可真是个傻姑娘啊!弄坏个珠子还有那么多人看见。这下躲不过了。

可是若离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御赐的珠子那么容易就到了自己手里?又是怎么被自己弄坏的?

她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岁,缜密的思维很快让她想到了事情的关窍:“请父亲做主!若离根本不知事情的缘由,更没有损坏御赐的明珠。就算要罚,也要让若离明白究竟错在何处?以后才好不再犯!”

老爷半瞌的眼睛微微睁开,一向又娇又弱的若离什么时候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了?连跪着也跪得这样笔直,果然长大些就是不一样了。

“既然你不承认,就把人证都招来。我亲自问问。”老爷就像闲话一件小事一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夫人冲婢女点点头,婢女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来了三五个人站在廊下等候吩咐。

那几人都是粗婢婆子一类的下人。夫人摆摆手,意思是不必叫他们进来,只隔着门廊回话便是。

“你们挨个说说吧。”老爷居然就只问了这样一句话。

这能问出什么?不是应该分别询问吗?

不过听听他们都怎么说也好,反正事情过了这么久,要是串供的话也早就商量好了。

一个老实模样的粗使婢女上前一步,跪在门外侧面。让屋里的主子既能看见她,又不至于碍眼:“回老爷夫人的话,奴婢名叫阿碧,是第一个看见若离小姐偷珠的人。”

“接着说。”老爷的语气还是淡淡,而夫人和若露则是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地下的若离。

“是,前儿晌午奴婢采买木炭回来得早,正看见若离小姐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她手里正拿着一颗好大的珠子。奴婢后来给各个厨房送碳,才得知有人偷了老爷的明珠,奴婢不敢隐瞒,立刻来回报了夫人。”

“小的也看见了,小的叫小阳。也是前天晌午。小的看见若离小姐在园中对着手里的珠子说话,小的当时觉得奇怪,就靠近去看。不想却听见若离小姐口中在咒骂着谁,还将珠子丢在地上踩。小的是伺候花草的,不敢过问小姐的事。于是偷偷躲远去了。”

"奴婢是阿萱,正是因为看见花奴小阳从花园鬼鬼祟祟的出来,觉得不对。这才去花园查看的。奴婢见到若离小姐的时候,那珠子已经被踩碎了。若离小姐当时确实骂得难听,奴婢只记得贱人、老爷和夫人、其余的就不记得了。”

*******最近的成绩很重要。请看书的妹纸将此书加入书架收藏,小生在此谢过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章 十杖家法

黎若离听他们一个个都说的有条有理,甚至还隐晦的指出了自己的作案动机。再看夫人和若露小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料定这一切都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就算这些话听起来很真,细心推敲总是会有破绽。

“老爷,你都听见了吧。这难道会是妾身冤枉若离吗?”夫人露出辛酸的委屈之色。

老爷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像是要下最后的结论了。

“父亲可否让若离问她们几句?”黎若离赶紧在老爷发话之前大声说道。

老爷看了一眼夫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头对若离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个老爷看上去对子女小事一点都不上心。若不是因为珠子是御赐的,恐怕他根本不会过问。而夫人看上去和善贤惠,实际上却想置自己于死地,黎若离看见她袖子里的手帕,都快被撕碎了。

“我有问题要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听见了吗?”黎若离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跟三个跪着的奴婢不同。

“是”三人齐声回答。

“你们三人分别看见我孤身一人在花园,身边没人伺候,你们也没有上前伺候,是也不是?”

“是,可是奴婢是看见您在发脾气,所以才不敢上前的。”阿萱辩驳道。

若离看出他们的不配合,但是没关系,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

“你们都说看见了我,我却没有看见你们。当时你们离我有多远?”

“小的只是远远看见了,大约,大约有十余丈。”小阳回答道。其他两人也说出十五六丈的距离。

不错,十几丈不远不近。一方面可以看清楚别人的情况,如果是从背后或身侧的方向,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你们三人说说我那天所穿的衣裙颜色。”

“这。。。”三个人开始支支吾吾,终于有人忍不住瞄了夫人一眼。“是绿色。”阿碧最先回答。

“你说谎,我没有绿色衣裙。”这一回若离抢先阻止了后面两人的回答。

这一招果然有用,后面两个还没有回答的下人一下乱了方寸。

“是红色,对,是红色。”小阳赶紧回答。

红色的种类可多了,哪家小姐会没有红色衣裙,真是个奸猾的奴才。

“红色衣裙我是有,可是父亲!”若离的眼泪流了下来,“前日里若离没有穿红。”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至于眼泪,若离的眼泪倒不是假的,两辈子都是这样被人陷害,谁会不想哭?

“父亲,事实分明。她们既不尽奴才本分,又连女儿的衣裙都未曾看清,就信口胡说。莫不是这几个奴才偷盗了明珠,嫁祸给女儿。”

“他们只是不记得了!况且你那天自己都承认了,后来又装病装昏,难道你不是也记得了?”若露看见事情不妙,忍不住从夫人怀里挣脱,跳着脚质问若离。

若离纤细的身材被绳子勒的生疼,可怜兮兮的看着老爷。此时越是不出声说话,越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了!”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御赐的明珠我再着人去找找,黎若离你顶撞母亲,装病撒谎。依家法,责十杖。”

老爷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厅堂的人都不满意。夫人面上仍然看不出喜怒,而若露肯定是嫌处罚的太轻了。

黎若离也很不满意,明明就是有人栽赃。却仍然要处罚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可是老爷的命令没有人能质疑。不多时,若离就被捆到了一张凳子上。她眼看着两个婆子拿着一人高的木杖向她走来。

“天啊!家法通常不都是用戒尺打手心吗?这还不如直接上刑具吧。”

那木杖上泛着光滑的黑光,估计用得久了被血染透。

黎若离现在忍受着痛苦考验,腹中的绞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当第一杖打下来的时候,黎若离就知道自己决挨不过十杖。

那长而厚重的木杖击打在若离的腰臀,才第三下就见衣裙下渗出鲜血痕迹。若离脸色惨白,冷汗很快就湿透了她的里衣。

执行家法的婆子对若离毫无怜惜,手中的木杖一下接着一下。丝毫不给若离喘息的机会。

“好痛,啊!”若离第一次感到皮开肉绽的痛,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肌肉在木杖下被撕裂、拍碎。

等若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睁眼就感到一阵剧痛。

看来臀部伤的很重,若离缓缓的用手背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还好,暂时没有发烧。”

若离的动静惊醒了趴在床边的秀儿:“小姐,小姐你醒了?秀儿没用,不能保护小姐,害小姐受苦了!”秀儿使劲哭着还不忘给若离点上两根蜡烛。

“你这孩子怎么就会哭啊!”若离本来就疼,哪有心情再掩饰自己的性格,“快别哭了,给我拿点吃的去,不要油腻辛辣荤腥!”

“还有,看看有没有常备着的药,都给我拿来。”

一口气吩咐完,黎若离无力的把整张脸贴在枕头上。要是没有好药材,今后最少一个月都要这样趴在床上了。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想到莫名的变成了别人,却还是免不了要受到这样的挫折。黎若离被打伤的地方仍在剧痛,但是更痛的地方,确是心里。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黎若离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深深的同情。她还这样小,就要面对着巨大的痛苦。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毫无留恋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吧。而自己也许是该受的苦还没完,所以才被命运安排来这个地方。

黎若离正在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那小婢女就回来了。秀儿虽然遇到事情只会哭,但是小事上还是挺利索的。没多长时间,秀儿就陆陆续续端上三样清粥,五个小碟素菜,两盘糕点。还有一个装着各种药瓶的竹篮子。

“这么多怎么吃得下?”若离歪着头问。看着是很诱人的,可是也吃不了这么多。

秀儿终于破涕为笑了:“小姐你从前也总是这么说呢!可是这是份例,是老爷定下的规矩。想多要就要再从月银里扣除,可是想少要却是不行的。”

“为什么少要不行?”这若离还真的搞不懂了。

“小姐以前最讨厌俗事,从来不问这些事情的!”秀儿笑了,“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呢。”若离正要解释,秀儿却不在意的回答:“这是侯府的规矩啊,侯府的千金自然要有气派的。否则就是堕了侯府的脸面!”秀儿跪在窗前脚踏上呈上一点南瓜小米粥,理所应当的说。

原来的‘若离小姐’最讨厌俗世?若离心里暗暗道好,这样自己无论有什么事情不知道,也不会太招人奇怪。还有这里居然是侯府,想不到自己的‘父亲’那样年轻就做了侯爷!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管父亲叫老爷呢?”

“这是老爷定的,他不愿意家里人叫他侯爷。有人说是因为老爷平易近人,可是也有人说。。。。。。”秀儿忽然停住了话头。

若离正想多知道点这一家的事情,怎么会放过秀儿:“说什么?你快点说啊!”

“也有人说老爷这个侯爷来路不正。”秀儿压低了嗓子,悄悄的说。

若离伸着脖子吞下一口粥,食物的感觉萦绕在若离候间。算上“前世”她的确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次死而复生,让黎若离不得不承认,活着的感觉真好。

“侯爷还有什么来路不正的,不都是皇上封赏的。难道我父亲这个侯爷还能是自己封的不成?”黎若离并没太当回事,也许是因为他太年轻,所以遭人诋毁吧。

秀儿歪着头想了想:“小姐你说的对!要是老爷听道了一定很开心的。说不定以后会对小姐好一点。”

“秀儿,你说父亲为什么对我不好?”若离自己兼了一点清炒芋丝,塞进嘴里。

这一句话问得秀儿一下蔫了,耷拉着眉眼说:“小姐性格清傲,又不学才艺,更不撒娇嬉笑,老爷怎么会喜欢小姐?”

这小姐原来是这样的性格,看来连秀儿都不喜欢呢!以后改过来就行了。以前的自己最是温和爱笑,琴棋书画也多少会一点,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应该够用了。至于跟‘父亲’撒娇,嗯,还是等等再说吧。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若离又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多吃。于是她放下碗筷对秀儿说:“把那篮子药拿来我看看。”

秀儿递上那篮子小瓶:“小姐,这些都不是医病的药,只能治些蚊虫叮咬的小症。还是等明请了郎中来再说罢。”

秀儿拾掇着剩下的饭菜,一样样的端了出去。

若离打开一个小瓶,粗瓷的小瓶里飘出一股药香。黎若离却迅速塞紧了瓶子,刚才那一闻,黎若离就知道这是治疗淤伤的活血药。

这药丸的成分十分简单,药性也略微粗暴,远远比不上后世那些中药药方的功效。而且自己现在恐怕更需要止血药,这个还是少碰为好。

接连打开了几个,果然都没有自己需要的药。若离失望的爬在床上,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发烧,在这种医疗环境下伤口一旦感染,那可是要人命的。

不知道小厨房里有没有酒,拿些酒来擦一擦。撑到明天请郎中就没问题了。

黎若离刚刚张嘴想叫秀儿拿酒,那一声“秀儿”却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又开始了剧痛!

这种痛正是自己刚醒来时候的那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腹内搅动。

白天的时候因为御赐明珠的事情,黎若离并没能好好检查这具身体,从脸色和腹痛的情况上看,应该是肠胃出了问题。

若离想用手捂着胃部,却牵动了臀部的伤口。疼痛就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若离,她只有紧紧的咬紧牙齿,才控制自己不再这漆黑的深夜里发出凄惨的哀嚎。

第四章 刁嬷说谎

第四章

若离一阵腹痛之后,紧接着就是喉头涌上腥甜。顾不上把头伸出床外。她一张嘴就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那血几乎污了半个床。

鲜血还在一股一股不受控制的呕出,吐过血的若离却觉得腹中的疼痛似乎被缓解了。

若离还没多想,推门进来的秀儿已经大喊起来:“快来人!若离小姐不好了!”

若离想说自己没事,不用叫人。可是秀儿已经冲出小院去了。

也好,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吧。自己不能动,秀儿一个人可抬不动自己。若离气喘嘘嘘的趴在床上。

这下可好,身上有伤不能洗澡。偏偏污血都染到了脸上和脖子上,要是刚才有个人能扶自己一下就好了。

秀儿的呼喊声从遥远的黑夜里传来,可是若离却不报太大的希望。在这短短的一天里,若离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了。自己绝不是这个夫人的亲生女儿,不光如此,那夫人似乎还变着法儿的想折磨自己,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来帮助自己的。

秀儿的声音渐渐远去,这小院里难道就只有秀儿一个人?若离这才发现,从醒来之后就只有秀儿一个丫头忙里忙外。那个若露身边的丫头婆子可是浩浩荡荡的。

这才是真应了一句:求死不成,求生不能!

自己前生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惨。若离开始心疼这身体的主人。

她跟自己同名不同命,一是侯门贵女,一是无依孤儿。可是这样的侯门贵女却过着比孤儿还不如的日子。

若离从枕旁摸出一条秀帕,缓慢的拭净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然后一点点清洁着自己染血的长发。

若离的心隐隐的疼着,若这个小姑娘还在世,知道自己的父母这样冷血,一定会难过的。

“小姐,我带人来了。”秀儿风一样的冲进房间,身后跟着一位看上去颇为富贵的老年妇女。

“这是夫人院里的刁嬷嬷,她是懂医术的。”秀儿不顾自己满头的汗,端过秀墩请嬷嬷坐了,又斟了茶水。这才小心的凑到若离身边挽起若离的袖子,露出细瘦雪白的一截腕子。

“求嬷嬷给若离小姐看看吧,您看这地上的血,都是小姐刚吐的。”

那嬷嬷深夜前来,却穿戴的整齐。看见这一地的污血也并没什么匆忙之色。她用三指轻轻搭在若离的手腕上,默默沉吟。

从这刁嬷嬷切脉的手法来看,她的确是懂医术的。切脉时常运用的三种指力,她都非常的熟练和精准。开始轻用力,触按皮肤为浮取,名为“举”;然后中等度用力,触按至肌肉为中取,名为“寻”;再重用力触按至筋骨为沉取,名为“按”。

可是从刁嬷嬷的手搭上若离的手腕时,若离就十分不舒服。她又凉又滑的手指就像是一条蛇一样。让若离从内心深处开始恐惧。

刁嬷嬷只是探了两次,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也不管若离的手腕还搭在床沿,站起来就大声说道:“不中用啦!若离小姐!你这是被家法打碎了五脏,只怕神仙也难救啦!老奴还得回去回禀夫人,这就告退了。”

刁嬷嬷说完就叹着气带着惋惜的冷笑走了。留下呆呆的若离主仆二人。黎若离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病情,自己明明在挨打之前就感受到府内疼痛了。

秀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这回她终于没哭,两只月牙一样的小眼睛也失去了光彩。她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分,拉着若离的手,认真的说:“小姐,是秀儿害了你,是秀儿害了你啊!如果小姐死了,秀儿一定会随您一道去的!”

“你害了我?”这家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刚走了一个胡说八道的刁嬷嬷,现在秀儿也变得神经兮兮的了。

“是奴婢害了小姐!”秀儿也不起身,干脆跪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忏悔”:“那一年秀儿的父母双双染病而去,秀儿想卖身进府却被拒之门外。原因是他们说秀儿克死爹娘,是个不吉利的。”

“后来正是夫人路过,把奴婢收留下来。奴婢本以为夫人心善,可却听到她说跟贴身的婢女说什么能克死人最好,奴婢这才知道她没安好心。”

可能是因为若离“快要死了”,秀儿说话也没了顾忌。

原来是这样“害”了我啊!如果这样有用的话,杀手刺客什么的可能要统统失业了。

若离握着秀儿的手小声说:“我不会死,那个嬷嬷诊断错了。”

“什么?怎么会?刁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她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若离不知道该怎么跟秀儿解释,秀儿太单纯了,难怪遇到事情只会哭。若离敷衍了一句,“就算我死了,也不是你害的,你可千万别犯傻。”

“小姐,小姐你不怪奴婢吗?从秀儿到你身边以后,你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现在又碎了内脏。”秀儿说不下去了。眼睛开始往桌子角和墙上瞄。

“你先别撞!听我说完!”若离赶紧开口,她开始佩服这个死心眼的秀儿了。

秀儿月牙一样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圆:“小姐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撞!”

若离无奈的跳过这个话题:“你知道内脏破碎有多痛苦吗?如果是内脏破损我早就已经死了,还能趴在这里跟你说话?”

秀儿歪着头想了想,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终于同意了若离的说法。“那小姐不会有事了?”秀儿的眼睛又完成两个小月牙。

“现在是没事,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如果有药材的话就好了。”若离对未来的生活也不抱太大希望。

“药材,小姐要什么药材,奴婢可以去买!”秀儿听懂了若离的话,只要有药材,小姐就能活。

“你有钱吗?知道去哪里买吗?”若离不太放心让秀儿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出门,可是自己的身体确实不能再等了。

“有啊,秀儿又好多钱。都是夫人给的,夫人要奴婢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就给奴婢赏钱。”

若离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秀儿了。只怕自己一命呜呼之后,大夫人就会立刻把责任推给秀儿,说自己是她克死的吧。

还是买药要紧,她伸手拿过秀儿递上的纸笔,在上面写道:松香、血竭、樟脑。。。。。。

写完了药方,若离又吩咐秀儿从厨房拿来酒和猪油。在秀儿的帮助下,若离紧紧咬住一条手巾,将身体和伤口都用酒清洁一遍。然后在伤口上敷上猪油。

秀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若离的身体挪开一点,仔细的换过被血迹污了的

两人这才疲惫的各自睡去。

连日的紧张加上伤口的剧痛,让若离睡得很不安稳。前世的痛苦还不曾远去,今生难道又要诸多磨难?

若离不相信,上天让她在异世重生,绝不会是为了继续折磨她。虽说自己经历过生死,早已无所畏惧。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要好好的重活一回,过一次幸福的人生。

半睡半醒之间,若离将手伸向枕边,指尖却触到一个湿湿黏黏的东西。这奇怪的触感惊醒了若离。

若离手上握着一条丝帕,那湿湿黏黏的手感正是来源于它。不久前若离曾经用它擦拭过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闺房里只远远点了一盏烛火,若离的脸色随着烛光的摇曳变得晦暗不明。

她的手紧紧握着丝帕,难以置信的看着丝帕上的血迹,那一团团的嫣红还未凝固就变成黑紫色。

这哪里是什么五脏破碎!这分明就是中毒了!

若离回想起在水中看到自己暗黄的脸色,莫名的腹中绞痛呕血,还有刁嬷嬷怪异的举动。

看来这件事情一定也跟黎夫人有关。自己身体里的毒一定是日积月累,这大概就是真若离的死因!

恐怕黎夫人正是知道自己近日毒发,才故意寻个由头设计用上家法。这样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自己,把死因推给秀儿和家法责罚,更是让自己死后名声受污——谁会同情一个盗窃御赐物品,又出口辱骂父母的不忠不孝的女儿?

若离不怕疼似的紧咬着嘴唇,好狠毒的女人。亏得她也身为人母,就算若离这孩子并非亲生,最多是冷着饿着晾着她,也就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至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与死地?

这连环计环环相扣,原来的那个真的若离柔弱,根本不曾熬到最后就香消玉殒。可笑的是同样身中“剧毒”的自己却转生而来。

终究不能让那狠毒的夫人得逞,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秀儿跟自己中毒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秀儿是最容易下毒的人,她又说过夫人给她赏钱的事。可是今天得知自己要死的时候,秀儿情真意切的样子可不是作假。

“秀儿!”若离将带血的手帕重新放到枕下“我又想起几味药材要添进去。”

秀儿从外间拢着蜡烛走进来,递上纸笔像个小大人似的对若离说:“小姐是有心事睡不着?您只管放心,一会天不亮我就溜出去,药店一开门就买回来。保准不叫人知道。”

若离满意的点点头,买药的事情,能不叫人知道当然最好。

若离咬着笔杆又写下几个药材名字,她把这些药材跟治疗外伤的掺杂在一起,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至于秀儿能不能相信就看这一回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砒霜初娘

折腾了一晚,没睡多一会儿。若离就听见秀儿轻轻地从外面掩上门。

若离知道她这是出去买药了。

若离用双手撑起身体,强忍住疼痛慢慢的跪了起来。她已经感觉到腰部的伤口再次撕裂,可是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不敢想若是秀儿也不可靠,她在这处处危机的侯府该怎样生存。所以,还是要自己早作打算。

若离将沁满污血的手帕放进桌上的茶杯里,然后倒了些水,将手帕上的污血洗下来。若离用手指蘸着血水一遍一遍的涂抹在烛台上。

今天秀儿点亮蜡烛的时候,若离就看见了这个银质的烛台。自己这个小姐一定有些银质的首饰,但是如果首饰变黑很容易暴露她的目的。所以,用烛台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烛台的边缘沾上血液,果然开始慢慢的变黄发黑。

若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杯中血倒在脚踏旁边。手帕塞回枕下。硬撑着身体爬上了床。

只有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若离就已经痛的汗如雨下。不过这也很值得,至少若离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了。

是砒霜,只有像砒霜这种含硫的毒*药才能使银器变色。也只有砒霜这种毒*药是可以控制使用量,从而达到慢性中毒的效果。

难怪,那个刁嬷嬷那样有把握若离必死。这砒霜虽然老套,可是就连若离这种后世医学专家也拿它没办法!若离能够治疗砒霜中毒的法子,在这个时代统统不可行。如果是刚吃进去的,若离也有办法解毒,可偏偏就是吃了很久。

眼下在这个地方,能用的大概有绿豆、醋、羊血、还有自己已经写在纸上的那几种解毒清血的中药,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秀儿就抱着一包东西躲进来。她将几个小纸包拿给若离:“小姐,这是你要的药材。一样不少,都买回来了。”秀儿将药材放在若离枕边,“奴婢回来的时候后院角门还没开,洒扫的下人也没看见奴婢。”

“多谢你了,秀儿。以后别在我面前别称奴婢小姐了,就以姓名相称可好?”若离将整包的药材打开仔细检查过,颜色味道都没有问题。药材也是干燥的,里面并没有掺杂不该有的东西,看来秀儿是暂时可靠的。

秀儿听了若离的话,连忙摆手:“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秀儿万万当不起!小姐怎能对奴婢称谢,这要是传开了去,奴婢会被打死的!”

秀儿说的有理,若离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根本没有放纵下人的权利。若果被人知道了,的确又是一场麻烦。而且秀儿一时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思想,一切还是应该依照着这里的规矩,慢慢来。

若离将手中的药材挑挑拣拣分成两份,一份治伤,一份解毒。可是这煎药这么大的动静,要怎么样才能瞒得过夫人呢?夫人这两天正等着自己毒发身亡,肯定会不时的派人来探视。就算是随便一个小丫头,也能闻到屋子里有没有药味啊!

“秀儿,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通风又隐蔽的地方可以煎药?”若离将分好的药材交给秀儿保管。

“小姐怎么还会摆弄这些药材了?”秀儿接过药材奇怪的看了看,“以往小姐煎药都在小厨房里,有专管小厨房的初娘守着。那里算是通风又隐蔽的地方吗?”

原来以往也在服药?还有那初娘是谁?这院里不是一直就秀儿一个的吗?夜里自己呕血,也没见有什么初娘来帮忙。这不会也是大夫人安排在这里的吧?

还有,这初娘是管着厨房的,自己身体里的毒会不会跟她也有关系?

不能怪若离草木皆兵,她从一睁眼就见识了后宅的厉害。若是再不小心只怕也就只有这两天活头了。

“秀儿,你带初娘来让我见见。就说我好久没见她了想看看她。”若离想看看这位专管着小厨房的女人究竟怎么样。

“小姐,你不是最不喜欢她的!”秀儿更奇怪了,“再说小姐见她干什么,那个人那样可怕,小姐一向都不准她出厨房的。”

若离听了秀儿的话,扬了扬眉梢,“别问那么多,快去。”如果说一开始想见初娘是因为防备,现在就是因为好奇了。

秀儿看若离小姐急了,连忙小步颠着往厨房跑去。不多会儿,就领来一个年轻娘子模样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年纪,穿着简单利索,手脚头发都干净整齐,一点也不像是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样子。

她步子迈得很大,走进闺房的外间,表情冷冷的对着若离。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直直的站着。

难怪秀儿说初娘可怕,这气质的确有些可怕。竟有些像男子的阳刚之气。若离看她不开口,只好自己先打开话题。

“初娘是哪里人?是怎么安排进小厨房当差的?”

“奴婢不记得出身,是老爷安排进府的。夫人不喜欢奴婢就把奴婢安排在这了。”

“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以后你可以随意走动了,不必一直呆在小厨房里。”

“是,奴婢记下了。”初娘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喜悦,转身退下了。

初娘话不多,但是难得流露出磊落大气,不像是会在饭菜里下毒的人。况且她说夫人不喜欢她,这也不像假话。夫人那样阴柔的后宅女人,一般都会更喜欢刁嬷嬷那样圆滑的奴婢。这初娘冷着一张脸,长得又不难看,要是打扮起来说不定比夫人还像夫人。

这初娘也够神秘的,因为自己不让她出厨房,她就真的不出来。连自己病中要找人帮忙都不肯来。这样的脾气,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煎药材的事情。还是要先交给秀儿。不过也不需要找隐蔽的地方了,让秀儿偷偷把以前的药材换成新买来的就行了。

清晨秀儿端来几样粥菜和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若离趁秀儿不注意偷偷用银器试了试,汤药没有问题。然而饭菜里仍然被投放了砒霜。沾到菜汁的烛台立刻变成黑黄色。

若离一仰头将小碗里的药汁喝下,吩咐秀儿:“秀儿,这药好苦,以后你每天去园子里给我摘一些果子回来给我吃。也不要送到厨房了,摘下来就直接摆到屋子里来,闻着清香。”这有毒的饭菜是不能再吃了,在查清楚原因之前,若离决定就先吃点水果吧,反正现在身上有伤,权当多补充点营养。

若离决定慢慢告诉秀儿,自己被下*毒的事情,怕她忽然知道了会害怕,到时候露出破绽,自己只会死得更快。

还有就是不能让夫人知道自己正在解毒。只能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等自己能下床了,最好是能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被若离提防的夫人,正倚在孝恬堂的床椅上,而那个若露小姐则一脸不情愿的远远坐着。一个小丫鬟跪在夫人手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染着指甲。小丫鬟头也不敢抬,整个侯府谁不知道夫人这两天心情不好。除了若露小姐能更夫人说上几句,就连夫人最宠信的刁嬷嬷都要小心伺候呢。

“母亲打小就偏心若离!为什么她能叫您娘亲,而我就只能叫你母亲?”若露撅着嘴巴撒娇“还有父亲,明明这一次就该狠狠的责罚若离,为什么最后才罚她十杖!”

“你这孩子,还说母亲偏心若离?那个小贱人几时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夫人看看自己染的绯红的指甲,“你最近也收敛一些,可别让你父亲知道了珠子是你弄坏的!”

听了夫人这话,若露一吐舌头:“原来母亲你都知道了?母亲前一阵子就说若离该死了,可女儿看她还好好的活着,就想帮母亲一把。可惜父亲罚得太轻了,要不准叫这碍眼的东西彻底消失。”

“若露!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家说话做事要端庄淑静。尤其是你,你以后可是不一样的。有什么心思和话要藏在心里,不要挂在脸上,更不能说出来给别人听见。”夫人宠溺的看着若露。“若离的事情刁嬷嬷昨晚已经去看过了,她受了风寒,又挨了家法,撑不过几天了。”

“知道了母亲,我这不是只在您跟前才这样嘛。”若露听见若离撑不过这几天,嘴角忍不住的朝上翘起。要不是夫人刚说过不要把心思挂在脸上,若露几乎要笑出声儿来。

从小若露就被人拿来跟若离比较。若离白皙漂亮得简直不像黎家人,黎府里的下人也都传言若离并非母亲亲生,而是从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更可恨的是,若离入府那一年,父亲就被加爵封侯,还御赐了不少奇珍异宝。于是大家又纷纷说若离是黎府的福星。大概就因为这样,父亲对她总是十分关照。

若露每次听到父亲或其他人夸赞若离,她就恨不得若离赶快去死。

可是渐渐的,若露发现父亲母亲其实都并不喜欢若离。尤其是母亲,背后总是“小贱人、下贱胚”的咒骂若离。还说要把若离所有的一切夺来给自己。

若露不知道,若离的美貌和柔弱要怎样才能夺过来?但是她看见若离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心里就会特别开心。仿佛若离的美貌真的已经属于自己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章 不速之客

“秀儿,我的果汁做好了没?”若离趴在床上哼哼。这半个月来一直靠秀儿偷果子给自己吃,若离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泛酸了。好在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指点着秀儿做出些果茶果汁来调剂一下。

“小姐,你得先把药喝了我才能给你果汁。”秀儿近来跟若离的感情越来越好。“伤势才好一些就不好好喝药了,小姐你不是说等伤好了要带秀儿出府的吗?”

若离听着秀儿的絮絮叨叨,心里一暖。仰头就把药汁灌了进去:“出府还要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我连这府外是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因为若离的‘性情大变’。跟秀儿主仆两人的感情也贴近了不少。这几日若露小姐和刁嬷嬷都没有再来过,秀儿想要帮自己请个郎中,也被夫人拒绝了。

没有人来探望,对于若离来说,倒是刚好养伤。若离指着秀儿刚做好的果汁:“来,帮我把这个涂到脸上。”

“小姐这是做什么?果汁不是用来喝的嘛,这果子都是有颜色的,黄黄的涂到脸上多难看啊!”秀儿疑惑的涂了一点在若离的脸上。

“这个涂在脸上对皮肤好,比敷了桃花粉还管用!再说难看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咱这小院就三个人,也不会被别人看去。”自从若离假装毒发难救之后,也就只有夫人身边的刁嬷嬷倒是来过那一次。

除了刁嬷嬷,再也没有别人来看若离了。刁嬷嬷自然是没安好心,连秀儿都看得出来,她不过就是替夫人看着若离什么时候死。

秀儿用果汁涂在若离的脸上,使原本就暗黄如蜡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堪入目。秀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小姐你这样看起来真难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也不会是这样的脸色呢!”

主仆两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秀儿,若离小姐醒着么?我奉老爷之命来告诉一声儿,老爷说是一会要来看望小姐呢。”

秀儿连忙放下手中的果汁,走出外间:“雪烟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小姐醒着,只是,只是身子仍然不好。”秀儿一脸担忧的望着里间的方向,压低声音说。

雪烟也朝里看了看,只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床上。陪着秀儿叹息了一声,“那我就不进去打扰若离小姐了,你替我跟小姐说一声,老爷一会就来。我这就给老爷回话去。”

送走雪烟,秀儿转身回来。若离正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这人是谁?”

“小姐总不出院子,当然不认得她。她是老爷书房里的大丫鬟。侯府里谁也不敢得罪她,可是她脾气特别好,连对奴婢都特别和气。”秀儿就像说起自己的偶像似的,“雪烟说老爷要来,奴婢帮你把脸上的果汁擦掉吧!”

“别啊,就这么涂着刚好,你没跟雪烟说我身体好转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奴婢都是按着小姐教的说的。对谁都说小姐的身子一直不见好。”秀儿虽然不懂,但是小姐的吩咐她是一定会做好的。

不多时,一个稳健的脚步声踏进若离屋里:“若离怎么样了?”秀儿回头看见老爷。连忙跪下:“给老爷问安,回老爷话,小姐身子极差,刁嬷嬷来看过两回,都说不行了。”秀儿说着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的就从脸上下来。

若离趴在床上,缓缓的把头转向外面:“父亲您来了?恕女儿不能下床行礼。”她对这个不分是非就打人的父亲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老爷神色复杂的看看若离,若离那原本白皙娇艳的小脸上,竟然已经透出油尽灯枯之相。他叹息一声,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秀儿,自己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若离床边。

若离正奇怪这老爷要干什么,那天下手的时候可不见他有多在乎这个女儿。这些天病中,也从未见他差人来问过。

“你不必给我行礼,也不该叫我父亲。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老爷凝重的说,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原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什么?难道这个父亲也不是亲的?老爷说的话让若离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从她刚醒来的时候,若离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可能是黎老爷和别人的孩子。所以才会被夫人屡次迫害。现在老爷的意思是若离根本就不是黎府的孩子?若离很想仔细跟老爷八卦一下内幕,可是她现在仍在“病危”,实在不能表现得太激动。继续假装半死,才能让黎老爷吐出真话来。

若离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被老爷看在眼里,更是增加了他几分内疚。他狠了狠心,说出了若离怎么都没想到的事:“你要怪就怪你亲爹吧,他把你托付给我,说好十年之内接你离开,如今你已经十二岁了,他仍然杳无音讯。想必是已经忘记你的存在了。”

若离心里吃惊,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养子,养了十年的难道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因为亲爹不曾按照约定来接自己,这黎府的两夫妻就要杀死自己?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她忍不住假意问道:“是因为若离的亲爹失约,所以你才对若离不好的吗?”

若离天真的问题和她枯黄的脸,使老爷毫不怀疑的说出了真相:“我和夫人已经商议过了,等你闭眼了。就让若露改名若离,进京去寻找你爹。我本没有想要伤你,我也是近两日才知夫人已经筹划好一切了。”

若离听得清楚,心里更是明白。黎老爷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是真的没打算让自己活下去了,说不定他今天就是来结果自己的!

黎老爷和夫人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冒认别人家的女儿,这‘别人家’一定是极富极贵的。而这富贵,至少要在侯府之上。

果然,黎老爷看见若离的沉默,用一种仿佛是最后诀别的语气看着瘦小的若离:“你亲娘早已不在。你的亲爹,是当今圣上。当年圣上南巡有了你,却不能带回宫中。我不瞒着你,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你安心去吧!”

若离再也忍不了了,从床上翻身而起,光着脚站在地上。她定定的看着被吓得楞住了的黎老爷,一字一顿的说:“我、就、知、道、!”

黎老爷被若离吓得连连后退,带翻了凳子又撞倒了桌子。若离身高虽矮,可是气势不弱。现在也不是示弱的时候,黎老爷已经交了底,要是自己再不想出办法,今天必死无疑。她瞬间就找回了前世女强人的感觉。

“你们就为了一个未卜的前途要置我于死地,却从未想过若是圣上不认黎露,或是识破若露,你该当如何?”

若离突然的举动让黎老爷十分惊愕,这就像是偷东西却被主人抓到一样难堪。本以为若离奄奄一息,所以今天前来做个了断。却不想若离扔下这样一翻铿锵之词,反而将他难住了。

“你的伤怎么好了?你不是毒发。。。。。。”黎老爷先是不由自主吐出这么一句话。

但他定了定神,终于还是面露凶光“正是为了不让圣上识破若露,所以你才必须得死。”

“如果我死后,若露仍被识破。又该当如何?”若离向前一步紧紧逼问,“黎侯爷!你可是打算用阖族性命来换那未知前程?”

若离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她已经发现了黎老爷眼中的恐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若露那个娇纵的小丫头身上,侯爷还不如与我合作。那个位置就算不是我的,也决轮不到若露。”

“什么合作?怎么合作?”黎老爷不知不觉的随着若离的话说下去。

“皇女之位非我不能!我赐你平步青云,我保你家宅平安。”若离闲闲的在屋里走了两步,望着楼空的轩窗外,只留给黎老爷一个自信的背影:“而你只需要袖手旁观就是了。”

黎老爷从未见过这样的若离,他甚至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试问天下哪有女子在男子面前不卑微、不低头?而今天的若离,就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若露能够比得上的。若离说得没错,若露只是个娇纵的女儿。若是拿她跟现在的若离相比,差距何止万里!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今天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要是成为皇女,难保他日不会伺机报复。”

凭什么?看来这个黎老爷还不傻,没忘了自己有可能会报复他。

“就凭我服食砒霜数年,依旧不死不灭的等到了真相!这就是我的命数!”若离缓缓的转过身,真诚的自己都要落泪:“亲父弃我十年,养父育我十年,依侯爷你说,我若离更该恨谁?”

“养父既然已经等了两年,不如就再等两年,两年之间,一切自见分晓。”

若离的话打动了黎老爷,她带给他的震惊太多了。也许这就是皇族女儿天生的气度吧。尤其是当若离说出那句‘服食砒霜数年’,意思就是她明知饭菜有毒还吃了这么多年!这种隐忍又哪里是寻常女子能够做到的?黎老爷几乎没怎么考虑:“好,就两年!”

这生意对他来说稳赚不赔。如果在这两年里,若离敢有异心,他还是可以想办法除掉她。

第七章 躲在暗处

“小姐,这,这都是怎么回事?您跟老爷说的奴婢一句也没听懂!”秀儿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若离,惊慌失措的问到。若离半身的重量都靠在秀儿身上,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刚才又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

“秀儿,你不必懂。从今往后,只需照我说的去做。今天的事情你若是泄露半个字,你我都难逃一死。”黎老爷已经远走多时,可是若离还是呆呆的看着外面。

不过,这次的收获也不小。一个小小的后宅,竟然藏得下这样深沉的秘密。今天跟老爷做的所谓的交易,无非就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想要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像黎老爷这种贪婪又狡猾的男人,只有不断的抛出自己的价值。这笔交易才能一直进行下去。否则,只怕他随时都会毁约弃子。所谓的两年时间,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

既然对于黎老爷来说,为了搏一个锦绣前程,甚至愿意把亲女儿送人。那么多养自己两年也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夫人那边,可就不好说了。一个内宅女人能作出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为了名利。更多是为了她的亲生女儿若露,当然也是因为她自身的性格扭曲。

黎夫人掌管着内宅,自己虽然和老爷达成协议。但是老爷可并未许诺帮助若离在后宅生存。如果若离连一个小小的后宅都摆不平,那也确实没必要养着她浪费粮食。

若离跟黎老爷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为保活命的随机应变。可是现在第一步已经跨出去了,身后又已经是万丈深渊退路全无。若离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秀儿,去请初娘来。”想要在这里生存,还是得先摸清楚这里的规矩。秀儿太过单纯,在这方面能帮助自己的只有初娘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初娘这样的女人动心。

秀儿虽然呆呆笨笨又爱哭,可是胜在跑腿勤快。不多时就带了初娘来到若离面前。

初娘还是冷冷的样子,礼节上倒是挑不出错来:“给若离小姐请安。”

“初娘可有所求?”若离知道跟初娘这种人说话,越是拐弯抹角耍心机,她只会越看不起你。

果然这种特别的开场白引起了初娘的注意:“奴婢不明白小姐所指,除了独善其身,奴婢别无所求。”

“知道饭菜有毒?你知道那御赐的明珠不是我弄坏的?”若离紧紧盯着初娘的眼睛,试探道。

“奴婢知道。”初娘的眼神微微暗淡下去,“可是这并非奴婢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夫人每日命人送来的食材里都有剧毒。而那御赐的明珠一直被夫人锁在匣子里,这个全府上下都知道。”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若是我死了,你如何独善其身?我每日饭菜都不离你手,你以为大夫人会承认你是无辜的?”

“若离小姐好聪明,难怪最近的饭菜都不曾用过了。奴婢不想让若离小姐死,也不想被夫人诬陷,可是奴婢没有办法。”初娘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接着说到,“小姐和老爷的两年之约初娘都听见了,莫非小姐有了什么法子?”

小厨房离若离的主屋可不近,连这个都能听见?若离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说话要小心些,这古时的房子也太不隔音了。可是初娘说得没错,就算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也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注定的失败者。若离只能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法子我有,但并不是一招制敌的法子。很多事情要慢慢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既然你听见了我和老爷的约定,你若是能帮助我,我就给你一个独善其身的未来。”

“小姐如何知道奴婢能帮得上忙?”初娘冰冷里终于带上了一点温度。

若离微笑有如春风:“我要你帮我的其实很简单……”

先稳住了老爷,又说服了初娘,若离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今后自己反而能躲在暗处偷偷的行事。不过既然已经跟老爷摊牌,那夫人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若离的打算是,在夫人有所行动之前搞清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尤其是有关自己身世的那一些。

若离没有猜错,在这方面初娘的确是能帮上她。初娘本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乳娘。正是因为热心助人,被卷入后宅的阴私,最后差点丧命。她千里迢迢回到了老家做事,本来就是图黎府人口简单。

从和初娘的谈话里,若离知道了这黎府所在的安阳城,其实只是南方的一个富庶小城。距离京城十分的遥远。而黎老爷,是这建元国唯一的外姓候。按说这唯一的外姓候,应该更是万分荣耀。可是黎老爷除了一道封侯的圣旨,还有连同圣旨一起送来的奇珍古玩之外,既没有实权,也没有封地。

他本人也并无甚大本事,拿手的两样无非一是读书,二是为官。本来在官场上虽然艰辛,但总有前途可盼。这一旦封侯之后,却只能领着俸禄闲置在家。黎老爷不会经营,也不善交际。于是渐渐的,连地方官竟也不太将他放在眼里。

若离找初娘来的初衷,除了了解这里的情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教会她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名门贵女。

若离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不曾出过院子,唯一一次还是被绑起来推搡着走的。如果真让她自己走两步,说不定婆子们都比她更像个小姐。现在自己要开始在这里生活,一言一行都必须有个样子。就好比吃饭喝水谈笑,绝不能一不小心露出前世的样子。

于是连续几天,若离的小院里都笑声不断。

“初娘,你看这一遍我走得好么?”若离婀娜多姿,纤腰微摆的走过来。

“不好不好。”初娘还是摇头,“小姐若是小家碧玉,这样是足够了。可依着京里的规矩,还是差得太远。”

“首先这人要静而不僵,娇而不妖。另外行走时,裙袂不可乱,耳铛不可摇。若离小姐,你这两步走得都带起一阵风了!”

若离端庄沉稳,一丝不苟的又走回去:“那这一回呢?这样如何?”

“仍然不好,模样姿态倒是没错。可是失了灵动,也就是失了女人的美。”初娘更是不满意。

若离扶着椅子缓缓坐下,秀儿连忙给她塞上两个织锦软垫。她身上的外伤刚刚愈合,砒霜之毒还未解开。每天这样的练习已是十分勤苦。若离端起茶盅刚想仰头喝水,猛地看见初娘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只好以袖掩了半面,只露出低垂的媚眼,微启朱唇轻轻的啜了一口。初娘这才满意的笑了。

从此后的言谈行止,若离都不能肆意。只要稍有松懈,初娘的眼神即刻就到。而若离自己也知道,必须快点适应这一切。

秀儿看若离辛苦,自己也帮不上忙。弱弱抱怨道:“小姐何必这样认真,横竖我们不出这个院子,别人也不能来挑小姐的错。”

“秀儿!你怎么能这样想。若离小姐就是一辈子不出这道门,也不能任由自己变成一个粗鄙的乡野村妇。”初娘的眼神又朝秀儿射去,“你这样说可就是害了若离小姐。要知道女人的美那可都是修炼出来的。从现在起你也跟着小姐一起练习!”

秀儿没帮到若离偷懒,反而把自己也填进去了。垂头丧气的像个丢了骨头的小狗,惹得若离笑声不断。

“什么事儿这样好笑?”雪烟进了院子“给若离小姐请安。”

若离远远的点了下头。上次她并没见着这位雪烟,只是远远听着声音清澈婉转。今天一见果然人也标志水灵。就像秀儿说的那样,雪烟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善良,让人很难不产生好感。若离发觉她在自己面前并未自称奴婢,想来书房丫鬟未必就只是个书房丫鬟。

“雪烟姐姐来了。”秀儿终于不用跟着若离练习,赶紧迎上前去“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秀儿真聪明,正是老爷让我过来的。老爷说今年咏春诗会,请若离小姐一道参加。让若离小姐早作准备。”雪烟含笑望着若离。

“咏春诗会,那是什么?”若离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咏春诗会是咱们安阳城踏青的传统,每到初春风光正好,各府才子佳彦齐聚城郊,少不得要吟诗作赋。后来几首好诗传入京里,连皇上看了都格外褒赞。于是此风更盛,现今连夫人小姐们都纷纷相携参加呢。雪烟细心的给若离讲解着这诗会的来由。

秀儿一听说出去玩,来了兴致:“说是诗会,其实就是一个全城规模的踏青郊游。安阳城各府的老爷夫人小姐少爷都会参加?”

“虽说是踏青,但诗赋可不少。每年咏春评出来的好诗都按例上呈皇上。所以就连许多外地才子,也远道而来参加诗会。每当这时候,可是咱们安阳城最热闹的时候。”

听雪烟这样一说,若离心里就明白了。参加诗会果然是个好机会,小姐若是能在众人中以容貌脱颖而出,自然身价倍增。若是再能做上两首像样些的诗赋,只怕才名更是能传出永安。但是这黎老爷让自己参加的目的,只怕是冲着皇上去的,若是一首好诗先入了皇上的眼,这接下来的事情,许就好办些了。

若离在心里冷笑一声,这黎老爷还真是对自己“寄予厚望”。一个十二岁的姑娘,整日被圈在后宅,又从无悉心教养,何来的出口成章?可是这事情却真真牵扯着自己的性命,若离也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好为自己多博些筹码。

“多谢雪烟姑娘,请姑娘代劳转告父亲,就说若离必定全力以赴。”

若离这一声“姑娘”就像道出雪烟的心事一般,她十分羞涩又略带喜悦,对若离福了一福:“若离小姐玩笑了,雪烟这就去回禀老爷。”

第八章 销金襦裙

雪烟果然不只是个丫鬟,看来是黎老爷的通房丫鬟了。若离用眼神询问初娘。初娘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自己称她一声姑娘就那样高兴,毕竟哪个通房不想要名正言顺呢。只是不知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父亲身为建元国的侯爷,竟然只有一房妻室,这说出去也有些太寒酸了。

若离转身进屋,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咏春诗会。别家小姐公子此时只怕都在绞尽脑汁的琢磨诗词,可是若离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诗词自己脑子里还真不少,尤其是写这些花花草草的。什么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之类的,拼拼凑凑下来不知有多少。

可是若离担心的是自己的脸色,虽说最近吐血少了,腹痛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难以忍受。可是砒霜之毒确是是实实在在的仍在五脏之中。若离几次自己给自己把脉,都不见好转。一张本来应该如花明艳的脸色看着惨兮兮的。实在撑不起门面。

到时候自己要是再念出什么千古绝句,被人选上。那才真的是丑名远扬了呢!

不行,外貌必须过关,即便不能美极,至少也要让人归为清秀一流才是。诗会上才子佳人那么多,要是自己这样的脸色,只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若离提起毛笔,蘸上浓墨。几乎不用思考就写成两张药方:“秀儿,明儿一早你再去抓这两幅方子来。”

“小姐身子又不舒服了?上回的方子不好吗?”秀儿担心的问,初娘也接过药方瞧了瞧。

秀儿已经断断续续的知道了若离中毒的事情,若离自从和老爷摊牌之后,这些事情也瞒不过秀儿和初娘。

“不是不好,上回的方子是解砒霜之毒的。这一回这个,却是唤做美人方。”若离故意掩住方子不给秀儿看,“服了这一剂‘美人方’的,十日之内必能白里透红。”

“真有那么神奇,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小姐别开玩笑了,药可不能乱吃。”奴婢一点也不相信。秀儿撇撇嘴。

“虽没有那么神奇,但是也差不多。”初娘笑笑的说,“我曾见过类似的方子,价值千金,多少贵女们争相抢买。哪一张方子只怕还不如你们小姐手上这一张。”

秀儿这才相信,睁大了眼睛看着若离。“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以前奴婢成日见你只是看书,从来不问俗物。现在不光会开方子,连字也写的这么好看了。”

若离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懂得有些多了,这里寻常人谁会知晓医术?更别提是后宅的女人了,只好敷衍道:“你也知道我爱看书,这些不过都是从书里学来的罢了。医术终归不是我该懂的,你万万莫要传扬出去,若是有人问起,直说是游方郎中给的方子,随他们去抄去用。”

“啊?小姐,初娘说这方子那样值钱,你怎么能随便给人抄用?那样不就不值钱了吗?”秀儿又着急又糊涂。

若离一扬眉毛,对秀儿终于肯动脑筋表示满意:“你再好好想想,若是大家都知道了这方子,自然就难以查到方子是我开的。到时候我也好光明正大的用。只是这方子是依着我自己的体质开的,别人用着未必就好。”

方子的事情交给秀儿,还有衣服首饰扮相的事,就交给初娘吧。

若离让初娘依她的眼光选出几套最合适的衣服来。不多时,几套轻柔美丽的襦裙就铺满了藤床。看得若离眼花缭乱。看来这黎府除了给自己下了些砒霜,还真没曾在衣食上亏待这个养女。

初娘一套套的指给若离看,等着若离做出决定。

不得不说初娘的眼光非常好。她选得这几套衣服,深得若离喜爱。一套赤粉色云波纱齐腰襦裙,竟然配了豆绿色的半臂。看上去娇俏活泼,又正适合**明媚。还有第二套青白色曲裾深衣上面绣着靛蓝色的花纹,像极了一个婉约娴静的青花瓷瓶,正是能显出吟诗才女的高洁。

不过,若离最中意的却是一套明黄色销金裙,配上藕荷色的半臂并槐花绿的绅带。这才是若离想要的效果。因为要去参加咏春的姑娘可不止她一人,恐怕十个里有五个都要穿红穿粉。而早春风寒,若穿第二套蓝白色,又怕给人留下凉薄冷漠的印象。所以最好就是这套明黄销金的,颜色跳脱引人注目,又似春日暖阳和煦人心。

若离将黄色衣裙比在身上,饱满的颜色正好掩盖了她单薄的身材,连脸色也显得明亮些了:“初娘,就这套吧,我喜欢这套。你帮我打理整齐,配好首饰。”若离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衣裙:“打理好之后也不必熏香。就拿到花园里染染花香吧。。。。。。”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黑。秀儿按着自己的老办法,从后院的院墙爬了出去,她怀里揣着一些银子和两张若离写好的药方,匆匆向安阳城最大的药铺跑去。

安阳城的这一家悬壶堂每每夜深才关,不及清晨就已经上铺开张,城里有什么急病的,都少不了来这里求助。这家掌柜也当得起悬壶济世的招牌,若是遇到穷人,施针舍药常常分文不取。

以前秀儿父母病中,她就已经来过多次。

“伙计,照这个方子抓药。”秀儿放下药方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反正小姐不怕别人抄走她的方子,也就不用一直盯着伙计了。

“咦?这个方子?”这时候药铺里特别安静,伙计的这一声疑问引得秀儿抬头看去。

“是你?”伙计也正看向秀儿,一下就认出了她,“上一次你拿来的方子就古怪的紧,这一次这个方子,仿佛仍然不对。这是什么人的方子,又是做什么用的?”

伙计一连串的问题秀儿都没听懂,她只记得小姐不想让人知道这方子是她写的,于是信口答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好赖都是我自己吃,又害不到你。”

“我好心告诉你方子有问题,你怎么不听。要是吃错了药,麻烦可大着呢!”

秀儿说不过他,又不愿告诉伙计实情:“这方子是个神医给的,保证不会有问题,你只管照这个抓药就是了!”

两人一时争执,只见后面行出一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颤颤巍巍道:“老朽是这悬壶堂掌柜,姑娘若信得过,不如把那方子给老朽瞧瞧。”

“自然信得过,有劳老神医。”秀儿也担心若离的方子万一不对,吃坏了身子可是麻烦。

那老人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放下方子,对那店里的伙计说道:“茯苓,这次可是你看走眼了,这是一张绝世妙方啊!”他不顾伙计茯苓惊讶的眼光,转向秀儿:“姑娘可否告知这方子的出处?老朽想将这方子买下来制药。”

秀儿暗暗直吐舌头,原来这方子还真的像初娘说的一样值钱啊!小姐可真是厉害。不过小姐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生意的,因为这太容易暴露身份了:“老神医客气了,这方子其实是位游方郎中信手写下,当时就分文未取。老神医既然看上了,就只管抄去。”

秀儿很满意自己的答复,这样一来,小姐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拿着抓好的药付了银子就走。

“姑娘留步!老朽不好无故接受姑娘好意。若是姑娘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常来开口。”掌柜说完,秀儿只是抿嘴笑笑就走了。

茯苓看着秀儿远去:“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里面的一味药材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会是没错?”

“我说的是真的,这药方,只怕千金难求啊,它里面那一味药材,是咱们庄主近日才起的名字。除了南北几家悬壶堂掌柜,只怕还没有别人知道。

老掌柜蹙眉道:“可是我仔细瞧了,那方子所用药性药效都很精细,半点未错。你说,这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方子里?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早日请示庄主才是。”

秀儿对于身后的对话却是茫然无知,她一心想着回去给小姐汇报这些遭遇。连悬壶堂的掌柜都能看上小姐的药方,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秀儿好不容易才翻过院墙,就听见雪烟刻意压低的声音:“秀儿!秀儿!你在吗?”

秀儿心下奇怪,连忙将药包挂在后窗窗棂之上。转出身来:“雪烟姐姐,这么早来喊我是怎么了?”

雪烟被突然出现的秀儿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还躲在屋子后面做什么?”她瞧了瞧后面,“快叫你们小姐起床梳洗,那边出事了!”

“那边?”秀儿不解。

“就是孝恬堂啊!初娘天还没亮就在花园里不知道做什么,被孝恬堂洒扫的婆子撞见,不问青红皂白扭着就去见夫人了。你还不快去瞧瞧,只怕一会夫人就要派人来请你们小姐了!”

“怎么会?初娘她明明在睡。。。。。。哎呀,难道是衣服?”秀儿忽然想起小姐吩咐过初娘将衣服熏香的事情,初娘一定是为了避开其他人,所以才选了这个时候。

她冲雪烟福了一福:“多谢姐姐,我这赶快告诉小姐去。”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九章 若露出招

秀儿连忙进了主屋,却看见若离已经穿戴好衣饰。若离回头冲秀儿淡淡一笑:“你在这儿守着咱们屋子,别叫外人进来。顺便翻翻屋里屋外厨房下人房,有没有多些什么东西。”

秀儿知道这时候自己跟去也没用,只好点头:“小姐身上的伤还没全好,一定万事小心。”

若离给了秀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转身朝孝恬堂走去。

今天的若离穿了一身葱碧色的轻纱襦裙,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系着一条嫩鹅黄的锦缎绅带,乌黑如云的鬓发也用嫩鹅黄的缎带松松的挽起一个髻,余下的乌发就垂在两肩,看上去五分妩媚,五分慵懒。

刚才雪烟还没进院子,若离就已经起身了。所以雪烟跟秀儿的对话她听得十分清楚。初娘肯定是被夫人带走了。虽然初娘跟自己不过几日交情,但还是要去尽力救上一救。

今天是雪烟来报信的,可见老爷一定刚刚知道这件事情。黎老爷若是能及时赶到的话,虽然未必管用,但是夫人也能稍微收敛一些。若离也很好奇,夫人得知自己不但没死,还跟老爷达成两年约定,会是怎样一个表情。

若离信步踏进孝恬堂的院子,清丽的身影让院里的下人都呆了一呆。他们似乎很久都没见过这样的若离小姐了,举止雅致高贵,笑容亲和却不轻浮。连走路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好看。

若离不等廊下的丫鬟通报,就自己走进孝恬堂。初娘正跪在厅里的地上,旁边还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而若露一身华丽装扮,也做在厅里。

若离上前一步,一点不含糊的跪下:“若离给娘亲请安,听闻娘亲一早被琐事烦扰,若离特来请罪。”

“好,若离真是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娘亲的烦心。”夫人咬牙切齿的说,“只是这初娘子却不懂体谅你这个主子,趁天色未明,居然把主意打到孝恬堂来了!”

夫人本就对若离恨之入骨,如果她乖乖就死。或许自己还可以给她个体面。可是这小贱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知道了多年前的秘密,还说服了老爷跟她合作。现在居然还有本事装模作样的跪在这里,自己从前当真是小看了她

夫人本就等着若离来救人,这样就可以看见若离低三下四的模样了。可是若离直直的跪在自己面前,眉眼样貌更胜从前。要不是蜡黄的脸色,只怕比盛装之下的若露还要美得多。

若离的样子惹的夫人更加生气:“别说你不知道初娘来干什么!她可是你手底下的人!”

“若离只是吩咐初娘拿了衣服去花园熏香,不知道初娘做了什么惹娘亲生气?娘亲所说的‘把主意打到孝恬堂’又是什么意思?”若离心里一紧,这夫人也太会借题发挥了,若是以后都这样没完没了,自己势单力薄怎么应对的过来?

黎夫人冷笑一声,旁边的婆子立刻上前:“回若离小姐,刚才奴婢抓住初娘子的时候,她的确拿着一套衣裙,可是那衣裙是夫人给若露小姐参加咏春诗会时预备的。奴婢昨晚放在花园的花架子上熏香忘记取回,不知怎的会跑到初娘子手上?”

若离从进来时,就看见地上扔着自己选中的那套销金裙。若真是若露的,这些奴才才不敢这样糟蹋。可是夫人有一百种办法证明这是若露的衣裙,自己却毫无办法证明这衣裙是自己的,这难栽赃的把戏以后难不成要天天上演?

若离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难道我的下人就不能帮若露小姐做点事了?裙子放在花园,更深露重。你自己不知道上心,却怨怼别人。好好的一条裙子被露水打湿染污。如何能参加咏春诗会!”

她说完之后,转向初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跟夫人交代清楚。”

若离的话提醒了初娘,她面向夫人开口:“若离小姐说的不错,奴婢看见衣裙放在花架上,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只是想帮忙先收起来。然后就被这二人扭住,硬说是奴婢偷了若露小姐的衣裙。”

“你!”夫人心里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却也说不出什么。若离干脆就承认了衣服不是她自己的,她后面的招数都还没用上呢!

“母亲不要生气,”若露开了口,“人赃并获还能不承认的,只怕也只有若离妹妹有这样本事了。”

若露站起身来,走到跪着的若离身边。高高在上的瞧着她:“我听说这做贼都是有些习惯的,不如母亲派人去那初娘子的屋里瞧瞧,说不定能还给她一个清白。”

“若露说得对!是该好好查查!”黎老爷从院外一抬脚进来:“黎家不能出鸡鸣狗盗之辈。从外院找些人手,若是搜到赃物,就地砍了手脚送到官府去!”

黎老爷的出现让若露好不得意,她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花费精神,随便指使个人,隔着院墙往院子丢几个金锭子。掉在草丛里,不怕谁能发现。

而若离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黎老爷派人去搜,那恐怕就不会搜出什么了。若离就是怕夫人手下这些婆子,会在搜查的时候做手脚。自己院子里只有一个秀儿,根本防不胜防。但愿秀儿听自己话清理过院子,想来是万无一失了。等这事了结以后,自己的小院也该好好添置人手定下规矩了。

夫人疑心黎老爷会暗中帮助若离,可是又听见他话说的狠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派几个婆子跟着去了。

不多时,被派去的几人一道回来,果然并没有再若离的小院里搜到什么。

若离终于放心了,若露惊讶的瞪着大眼,老爷淡淡的喝着茶水,夫人在吟袖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屋里没有,不代表就能这么算了。你盗窃衣物可是证据确凿,顶多能念在你是初犯给你两条路选。”黎夫人还是紧咬不放:“一是砍手,一是送官。若离,初娘子既然是你的人,你来替她选吧!”

看来今天夫人是不会放过初娘了,若离几乎没有怎么考虑:“送官吧!”

“初娘子,你可听见了?这是你主子替你选的。”夫人甚至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一抬手,两个婆子就将初娘扭送出去。

初娘被带走后,若露幸灾乐祸的看着若离:“想不到妹妹这样狠心,怕被初娘连累就干脆把她送官了!要知道从来被送官的女犯可都是要被充做军女支的。依我说还不如砍了手留在身边,才算仁义。”

“还有这条裙子,此事因妹妹而起,妹妹可要赔给我一件好的!”若露丝毫不肯让步。

若离心里惦记初娘,不欲与她争辩。颔首告退,临走时连看也没看那地上的销金裙。

本以为自己躲在暗处悄悄的改变,一旦机会来到,就能一鸣惊人。现在想来,似乎还是太单纯了。初娘何罪之有,不过是因为自己才被诬陷。现在再浪费口舌跟黎露争辩是非没有意义,一定要先想办法救初娘出来才行。

若离只想到送官可以使初娘免受私刑,谁想到这里送官居然是这样的下场,但愿现在找人去官府使些银子还能来得及。可是现在该怎样去呢?自己连这个后院也不曾出过,更别提这城里的街道府衙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若离连药都没吃,拉起秀儿就朝后头院墙走去,边走边给秀儿讲了初娘的事情:“我们现在必须去救初娘,先去府衙瞧瞧,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初娘救出来!”

秀儿听了连忙拦住若离:“小姐,快别乱说了。我们两个闺阁女子的话有谁会听?更不要说是府衙的那些大人了!就算小姐有办法也不能这样出去,万一给人瞧见了,小姐的闺名就全完了。”

“只要你别这样战战兢兢的,引起别人注意。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快点。”若离知道时间不多,她不顾秀儿阻拦提着裙子就上了墙。

后院墙头不高,但也没听说哪家的小姐有这样的本事。秀儿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缓过神来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上去。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若离。

两人一路走到街市之间。若离穿着简便又尚未及笄,的确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秀儿,你在这城可有认识的男子?”若离发现当街行走中,女子的确很少有,年轻的更是几乎没有。

“男子?秀儿绝对没有认识的男子!”秀儿的脸一下红到脖子。

若离无奈的叹气,“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两人行事不便,你有没有认识能信得过的男子?我只要他能帮我往府衙里送一封信。”若离打算先以黎老爷的口气写封信笺递进去,只要别把初娘定罪送走,就可以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既然是老爷写的信,那一定得是小厮送去才让人相信。

“有一个人也许能帮上忙。”秀儿想到早上买药材时悬壶堂掌柜说的话,赶紧跟若离重复了一遍经过。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带我去。”现在没有什么比救初娘更加要紧。听秀儿的意思,老掌柜既然识货,自己手上的药方可真不少呢!

第十章 三张药方

若离和秀儿一踏进悬壶堂,眼尖的伙计茯苓就赶紧去喊老掌柜出来,老掌柜再次见到秀儿很是高兴。中午药铺子里人来人往,老掌柜直招手叫若离二人往后面去。

从柜台后头的小门进去,里面也是一处宅院。虽然不大,但井井有条。院中曝晒着不少药材。若离跟着老掌柜走在前面,秀儿错了半身小心跟在后头。老掌柜转身进了一个小花厅,这花厅并无门窗,只是三面墙壁加几个精致的柱子。坐在花厅里,院子里的风景一览无余。外面的人也能清楚的看见里面。

若离稍微放心,这样至少没什么不安全的。她等掌柜坐下,先虚身一福,给老掌柜行了个礼,道:“小女若离,听说老神医对药方有意,特来谈谈价钱。”

老掌柜看着开口的若离,又看看秀儿,捻着花白的胡子:“我记得你这婢女才说过方子分文不取,任人抄写。怎么你就来讨价钱?这可不是诚信之道啊!”

若离脸上一红,自己本来就是上门求人家帮忙的。只是这早上才给了别人一点方便,中午又要从人家手里拿回好处。确实让人惭愧不好开口。所以才打算再给掌柜一张方子,作为酬劳。

“老神医有所误会,若离不为之前那一张来。”若离赶紧解释道,现在能帮自己的人不多,不能给掌柜留了坏印象。“类似之前那一张的方子,小女手上还有不少。”

老掌柜手上一停,差点连胡子都揪下几根。这样难得一见的方子,居然说还有不少?今天自己何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就是祖坟着大火了!他也不端着架子,立刻放软了态度:“姑娘快快请坐,老朽不过玩笑而已。”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若离,和蔼可亲的说:“姑娘说方子还有不少?可是真的!姑娘又想谈个怎样的价钱?”

“老神医放心,方子真假一看便知。只是若离有一事相求,若离有一好友,名叫初娘子。现被安阳府衙羁押。此女身负冤屈不能申诉,若离想托人送信进去。老神医只需差人将信笺交到知府大人手上,若离愿将药方奉上!”若离赶忙将情况说明。

老掌柜见若离一番话说的着急,心知这姑娘是遇上急事,却不方便出面。只是拿这价值千金的药方,当成跑腿费来用,还真是令人乍舌的大手笔。

老掌柜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老朽在府衙还能说得上话,不如我帮你安顿你的朋友,你许我三张药方如何?”他有些不舍的说:“早上那一张也算,你再给两张就行。”

“如何安顿?”若离眼中充满希望。“我那朋友只是被人冤枉偷盗,不知道这样的罪名老神医可有法子安顿?”

“自然是把人放出来安顿。”老掌柜自信满满。

若离欣喜极了,自己送去的信也最多只能解一时危险,还不知能不能成事。不如相信掌柜一次,本来一张药方只换来一人送信,如今掌柜再要两张药方,便答应安顿初娘。这实在是太划算的买卖。况且这老掌柜说得不像假话,若离决定先试试看。

“老神医快拿笔来,若离这就写下方子。也请老神医速速安排救人。”若离生怕初娘会在府衙里被人欺负。

掌柜冲外面招招手,那个叫做茯苓的小伙计赶快跑进来。掌柜的对他小声吩咐了几句,茯苓就点头出去办事了。随后一个小厮拿了笔墨进来铺在桌上。

若离也十分爽快,提笔便写下两张方子,递给老掌柜:“掌柜可见过这样的方子?里面的药材有没有不对?”

掌柜看着纸上写的满满药材名称,就知道跟之前那一张‘美人方’出自同一人之手。因为这建元国的医术,和自已所精通的医术一样。一般一种药方里的药材都不过三五种而已。药材越多,药性之间就越难平衡,很少有人会为了追求更好的效果,浪费大量的药材去做试验。所以像‘美人方’这样的药方,实属罕见。这也许是上古所传下来的秘方吧!

老掌柜拿起一张,“五味子,桑丕,党参。。。。。。”整整有九味药材的一剂‘润肺汤’。他激动的连胡子都在颤抖,究竟是什么样的奇人能将九味药材配的这样合适,从药性到用量都叫人难以捉摸。如果交给他自己来做,是一定做不出来的。可是凭他一生行医的医术,又刚好能看出这药方的好处来。这样的一剂润肺汤,效果比自己所开的恐怕强上一倍。

而第二张药方更是骇人!整整十一味药材的益气丸!也是如同之前的方子一样,每种药性相辅相成,互助互补,丝毫不差!老掌柜连连点头,将方子小心的收进袖里。十分肯定的对若离说:“姑娘此方正是老朽所求。只是此方珍贵,老朽恐怕受之有愧。”

若离瞄了一眼他的袖子,受之有愧还这么利索的藏好了,想来时还有后话吧。

果然,那掌柜将袖口掩了掩,又开口到:“不知姑娘可知此方价值几何?依老朽愚见,只怕千金不止!”他激动的露出痴迷的模样,“老朽姓秦,是这悬壶堂掌柜的。姑娘那位背了官司的好友就包在老朽身上,老朽定然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这之后,老朽如何联络姑娘?”

若离刚醒来时就见识过这里的一些药丸,都只由简单的几味药材配成。她自然知道这后世的药方有多高的价值,这可是数代人的心血结晶。老掌柜看上去很有诚意,他毫无保留的说出药方的价值,让若离十分好感。可是说到联络,侯府的名头却暂时不能向外说明,只能让秀儿每天偷偷到这里来打听消息了。

若离犹豫了一下:“若离并非刻意隐瞒老神医,只是的确有所不便。也许等初娘出来,她自有办法联络若离。日后若离的婢女秀儿会常来叨扰老神医的。”若离又拿笔在纸上写下一些话,无非就是安心等待之类的。请老掌柜转交初娘。

老掌柜亲自送若离和秀儿除了悬壶堂。这二位小姑娘不愿透露行踪,所以他也没有执意送她们回去。两位步行而来,应该即使安阳城里的人家。等把那名初娘子从府衙里接出来之后,一定要设法留住她,这样就不会跟她们断了联络。

尤其是那名自称若离的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懂医术的。看她提笔写下药方的样子,老掌柜就能肯定这一点。只是不知道,她跟那开出方子的神医是什么关系?看年纪也许是祖孙吧?

“若是有那神医七八分的本事就好了!”老掌柜一生痴迷医术,现在得知有这样的奇人,早就恨不得自己跟在若离后面去瞧瞧究竟。可是这事情急不得。老掌柜现在简直比若离还要着急着救出初娘子。

“秦掌柜!”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打断老掌柜的幻想,“庄主收到你的方子即刻就赶来了,现正在对面茶楼上等您!”

秦掌柜抬头看去,果然见一男子临窗而立,翻飞的竹帘也挡不住他的俊逸之色。不正是自己的东家庄主。

他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小厮,直往楼上雅间而去。*****

办完了这件事,若离暗自感叹自己的幸运。现在所做的就只有在黎府等待消息,如果三天之内初娘还不能平安出来,自己就要另想办法了。

若离转念想到黎夫人和黎若露的屡次加害,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也是时候还击了。黎府里自己势单力薄,又身份特殊。尤其是对夫人来说,自己就像是一个怀揣巨款的小孩子,难怪她总想想要谋财害命。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实力跟夫人对抗,可是一直隐忍也不能换来平安。看来只借用别人的力量来分散一下夫人的注意力了,若离不自觉的想起老爷身边的雪烟。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若离看来,雪烟是个又聪明又傻的女人。她八面玲珑,不会奚落不得势的秀儿,也不会拆穿自己在她面前装病。可是一但提起老爷,雪烟就变得充满向往。而且若离记得雪烟提起夫人似乎也有一些敌意,这样的女人会为了爱情用尽心机吧。

若离回到自己的院子。初娘子不在了,小院里又剩下自己和秀儿两人。在自己能给黎老爷带来好处之前,这个小院还是任人宰割的。夫人随时可以安排人手进来,还是要靠秀儿小心防范。

“秀儿,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把初娘弄出来。”若离心有余悸地说。

“这是小姐的药方起的作用,不是奴婢的功劳。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初娘啊?”秀儿这几天跟初娘相处得不错,也不再反感她冷冰冰的样子了。

“这两天你每天跑一趟,去悬壶堂看看动静。最迟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三天时间是若离的底限,“不过现在,你先去看看雪烟有没有空,请她来咱们这坐坐。”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一章 雪烟姨娘

若离服了药,一整天也没吃什么。直等到傍晚,才见雪烟慢慢的往自己院子这边走来。雪烟的情绪不高,眼睛也有点红红的。

若离装作没有看见,只是亲热的招呼雪烟:“雪烟姑娘到里面坐。”随后又吩咐秀儿去斟茶。“今天早上的事情多谢雪烟姑娘告知,否则,不光是初娘,只怕连我和秀儿也清白难保。我让秀儿请你来,就是想跟你道个谢!”

雪烟这才缓过神来,连声说不敢。若离却仍然请她坐下。

“若离小姐严重了,我也只是听老爷的吩咐过来支会一声。今天老爷还夸奖小姐应变极快,堪当大任呢!”雪烟和和气气的说,“老爷说初娘要是被砍手留下,日后必然心生怨恨,还不如送去官府。小姐小小年纪能明白这个道理,老爷他很满意。”

若离不是这么想的,她可接受不了砍手这个惩罚。自己的概念里,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人被判死刑,那也是要一枪毙命的。哪有砍个手剁个脚这么残忍的刑罚。就算是陌生人也一样,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不过她还是顺着雪烟的话说下去:“只是可怜了初娘,她才教导了我几天,就被打发出去了,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是啊,这件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夫人的心肠也太狠毒了。”雪烟愤愤不平道。她来这里之前才被刁嬷嬷训斥过,自然是一身怨气。

“娘亲她许是有什么难处吧,她并不是想要整治初娘,她只是一直不喜欢我而已。。。。。”若离有些落寞,“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不得娘亲欢喜”。

雪烟看着若离难过,小声的偷偷告诉若离:“若离小姐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夫人所出了吧,夫人多年无子,只把一个若露捧在手心。哪里容得下别人分宠。你要是强过若露,得了老爷喜爱,夫人当然会不喜欢。”

听雪烟这口气,她大概也以为自己是外室的女儿。若离点点头:“我听初娘说过一些,并不知道实情是怎样的。可是就算我不是娘亲嫡出,谁家没有三妻四妾,各房子女。难道别人家其他房的子女都要像我这样小心度日?”

若离的抱怨正对了雪烟的胃口:“夫人的确太善妒了些,咱们府里这样冷冷清清,真没意思。”

“要是雪烟姑娘能做了姨娘,再给府里添几个小弟弟就好了。”若离忽然暧*昧调皮的看着雪烟,“要不以后若离就偷偷的喊你姨娘。”

雪烟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竟然被若离这个十二岁的小主子调笑了。她双颊粉红,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若离小姐快别取笑人家了,这姨娘不姨娘的,可不是雪烟能做主的。夫人可是绝不会答应的。”

总算把话题绕到了正道上,若离今天请雪烟来正是为了这个。要赶快帮助雪烟顺了名分,夫人就没工夫一直盯着自己了。

“这事怎么能是娘亲做主呢?这当然是父亲说了算的。最主要还是要你自己做主啊!”若离拉过雪烟,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她也不怕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反正有什么引起怀疑的地方,若离都会说是初娘告诉她的。就好比若离现在正要教雪烟打扮。

若离将雪烟拉到妆台跟前,拿出一大堆胭脂水粉。先在雪烟白净的脸上细细扑上一层桃花粉,雪烟的肤色立刻就白皙了两分。然后用胭脂在手心晕开,轻轻点了点唇,剩下的淡淡抹在两颊。又拿起浅黑色的石黛,帮着雪烟淡淡扫了眉毛。

雪烟本就生的清丽。但是因为出身低微,从没想着要在外貌上做点功夫。现在让若离这样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一装扮,连她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雪烟对着杯中的水影瞧了又瞧,局促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秀儿看见了,一个劲的夸奖雪烟的美貌:“小姐这是怎么弄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又觉得美丽了很多!”

若离化的妆自然不像别人那样浓艳,那样只会引起男人的反感,更容易给夫人留下把柄。像这样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改变,就是最好的效果。

“雪烟姑娘,我听初娘说过一句话,你一定用得着”若离还是一副天真模样,“她说笑容是女人最美的妆,只要你天天脸上挂着笑,就没人能不喜欢你!”

雪烟听完低头琢磨了一会,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多谢若离小姐,以后小姐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叫秀儿来吩咐。”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若离眨眨眼睛说声困了,便让秀儿送雪烟回去。

接下来两天里,若离都在沉默的等待着。雪烟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最多是自己再受几次折磨罢了。而初娘的事情,却再也不能拖下去了。若离在屋里转来转去,思考着是应该由自己去求老爷呢?还是直接找上府衙撞撞运气。

“小姐!有个好消息!”秀儿满面喜色的从外面撞进来,“我打听到了,初娘已经安置好了。只是要先避避风头,不能招摇露面。”

秀儿从怀里掏出一封简单的信递给若离。

若离看见信上所说,憋闷在心里的浑浊之气一扫而空。初娘的亲笔信上说的清楚,府衙免了初娘的行窃之罪,还改了初娘的奴籍为良籍。悬壶堂秦掌柜更是为她在郊外置了一套不大的小宅院并几亩田地。

原来那秦掌柜真的有这种能耐!若离在心里默默念了两句上帝保佑!这件事情大大的超乎了她的意料,那掌柜不但把初娘救出来,还给初娘还了良籍。这就说明初娘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不用再给谁家做奴做婢了!

初娘还在信上再三感谢若离,声明自己绝不敢忘恩负义,等事情平息了仍然会回若离身边。可是这些对若离来说并不重要。让初娘呆在外头也很好,这样自己还能有一个办事的人。如果将来有了什么意外,也可以带着秀儿躲出去。

自从若离从这个世界醒来,就一直活得特别窝囊,今天总算有见高兴的事儿可以让她痛快一回。

若离推开门,“秀儿,跟我出去走走。”

若离乐颠颠的在前头走着,也不管后面的秀儿战战兢兢。她先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转了一圈,衣袖一挥大气的自言自语道:“别人的院子都有个名字,以后咱着院子就叫桃花坞!”

秀儿眯着弯弯的眼睛:“可是小姐,这里就种了几颗梨树。。。。。。”

若离心情好,哪会计较梨树还是苹果树。要不是怕吓着秀儿,她几乎就要哼出首歌来了。

出了自己的桃花坞,一路上风景也还不错。若离第一次好好看看这府里的模样。她转了好大一圈,才知道自己所住的不过是西南边的一个小角落。

黎老爷虽然没有端起侯爷的架子,可这黎府实在不小。若离再往前头走,就遇上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下人,机灵点的还能给若离请个安,大多数根本就是看傻了的样子。呆呆的注视着若离大摇大摆的在后宅乱逛。

若离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在有人的时候就收着点手脚,按着初娘教给她的那一套走路。等没人的时候,又甩起胳膊摇头晃脑的往前走。秀儿见若离难得这样有精神,也不去扫兴,只打起精神帮小姐盯着附近有没有人。

照这个走法,若离很快就走到一处院墙,秀儿忙拦住她:“小姐前头不能去了,那是外院。外院多有男子出入,小姐尚未出阁,是不能去的。”

若离心下诧异,连咏春诗会这样的开放聚会都能参加,却不许女子出入外院。这表面功夫也太严格了。她撇撇嘴,反正安阳城的大街自己都见过了,也不稀罕一个小小的外院。

若离正要离开,却听见一阵‘乒、啪’的清脆之声。那声音远远从外院传来,像是什么瓷器被摔碎的声音。这声音勾起了若离的好奇,她四下看看无人,猫着腰贴着墙边的一排矮树就溜了出去。秀儿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好也跟在后面。

若离躲在廊下,那声音从屋里断断续续的传出。仿佛还夹杂几声女人的说话声,只因为隔得太远听不清楚。她一心想要靠近,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掩护。

若离正在着急,只听见屋里的女声瞬间提高了八度:“若是你非要纳妾,就等我写信禀明老夫人,请她老人家回来做主!”

“男子娶妻纳妾,天经地义。你休要胡闹!就算母亲回来也不会任由黎家无后!”

若离听出这是黎夫人和老爷的声音,自己这一趟可真没白来。老爷和夫人是为了纳妾的事情起了争执。看样子雪烟的事情也成了一半,这种事情一旦说开就无法阻止了。只是不知道这‘老夫人’是谁?为什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若离想问问秀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又是几声脆响,紧接着传来‘嗷嗷’的哭声,看样子是夫人要哭着出来了。吓的若离扯上秀儿就往回逃,一边逃一边还不忘问问秀儿:“雪烟住哪里?咱也给她送个信去。”

秀儿边跑边喘:“就住孝恬堂的西厢,都在夫人眼皮底下呢!小姐你真的要去?”

“那还是算了。等你你在路上碰见她时再跟她说罢!”若离可不想这个时候跑到正院去吸引火力。“你一定要告诉雪烟,只要她沉得住气,一切都听老爷安排,定能心想事成。”

第十二章 咏春之行

“秀儿,夫人说的老夫人要回来了吗?”若离趴在书桌前试探的问道。

“若离小姐还记得老夫人啊!老夫人虽然规矩极大,但是对小姐还算和善。”秀儿高兴的说,“要是老夫人回来,夫人肯定不敢再欺负小姐了。”

“你说老夫人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能多一个牵制夫人的角色,若离求之不得,只是她对这‘老夫人’了解的太少。是敌是友一时还分不清楚。

“小姐,你不能跟着我叫老夫人!你要称呼祖母的!”秀儿连忙提醒,“老夫人最重规矩,举手投足和言谈举止上有一点错都不行!”

若离眼前出现了一个严厉的老太太,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之前的家法她可是还记忆犹新。还好初娘走之前把规矩都按照最高标准教给自己了,否则这一次自己更要雪上加霜了。

“夫人如果真的送信去家庙,老夫人半月就能从家庙回来。这一回老夫人去家庙礼佛,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呢!”秀儿对老夫人似乎挺有好感,“老夫人最重视礼仪正统,这些年来都不许老爷纳妾,所以夫人才要请她回来做主。”

秀儿的话让若离也跟着放下心来。还有半个月才回来,除了准备咏春诗词和衣裙,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练习规矩,算起来应该足够了。至于老爷纳妾的事情成与不成,都没有关系。反正夫人最近都会盯着雪烟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段时间,刚好用来准备咏春诗会。

若离咬着毛笔杆,在纸上涂涂画画。不一会就勾勒出一套衣裙的样式。这衣裙和自己那套嫩黄销金裙一样的款式,只是在裙袂下摆上,多了许多大花朵。若离留意过,这里的人一般都用整幅的绣花衣料制成衣裙,花俏得很。要不就是全无点缀,即使颜色漂亮也十分单调。像自己这样的设计,只怕还没有别人见过。若离又用笔在图纸上标明了各处的颜色,衣裙就要玉白色,裙摆的花朵就用黄绿相间的颜色。

秀儿看着若离描绘好的图纸,激动的小脸通红:“小姐,你画得真好看!可是初娘不在,我只会裁衣。咱们这没有绣娘,这花朵难道只能请夫人的绣娘帮着做了?这怎么能行?”

“当然不行,你先把衣裙制出来,绣花我自有办法。”

这套衣裙可千万别再让夫人看见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生事端。虽然最近夫人都没怎么来找若离的麻烦,但还是小心为上。

趁着秀儿裁制衣服的空档,若离提笔写下一阕有关春日里的诗词。有关春天的诗词是在太多,但若离觉得其中那一首‘春眠不觉晓’最适合自己借来一用。表面简单稚气的诗句,也比较适合自己的年纪。她在纸上反复抄写了几次,练到字迹熟练这才扔下笔去喝下今天的药汤。

连续服药几天的若离,气色眼见着好了起来。虽然没有莹白透亮,但也不会给人面黄肌瘦的印象了。这样的脸色再上些妆,应该能说得过去。一切准备妥当,若离伸个懒腰,嘱咐秀儿好好裁衣,自己却夹着两本书躺在梨树下的藤床上晒太阳去了。

除了晒太阳,若离每天都在花园闲逛。到处采摘花朵,每每回来都是一身花香。

直到咏春诗会的前一天,若离才吩咐秀儿拿出做好的衣裙。如玉般粉白的锦缎配上同色的轻纱,格外的潇洒飘逸。自从这衣服做好之后,秀儿几乎每天都在催促若离绣花。

若离拿出这几天在花园里的收获。秀儿好奇的凑上来:“小姐,这是什么?好漂亮的颜色啊!”

“这是花汁,一旦沾到衣服上很难洗掉的。”若离用一只毛笔沾满花汁,在玉白的裙摆下涂抹起来。。。。。。

清晨的光照进若离的闺房。白色衣裙穿在若离身上,浅黄的晕染花朵从脚下蜿蜒而上。颜色色愈高愈浅,直至腰际便消失不见了。两袖点点零碎花瓣,举手之间就像是有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落在衣袖间一样。若离在外头又罩上一层轻纱,裙脚的花朵立刻变得若隐若现,却更加真实了。

秀儿给若离扎上一条浅黄腰带:“小姐,这衣裙真是太美了,比之前那一套销金的更美。奴婢好像都闻到花香了呢!小姐今天一定会引起大家注意的。”

若离并不是个高调的人,可是现在她就是要让别人都注意她,记住她。等到永安城人人都知道侯府有女若离,夫人就不敢再偷偷的毒害自己了。自己也不用像现在一样,吃府里送来的东西之前都要先用银钗探探。

若离对着盆里的水影,轻轻的拍上一层桃花粉,又点了胭脂。让秀儿给自己挽了个娇俏的玲珑髻。也不带那些累赘的头饰,只在发髻上簪上一颗颗的小珠,整个人立刻就亭亭玉立起来。

若离刚刚打理好妆容头饰,就有后院的小厮在外等候催促。若离缓步走向候在门口的马车,才一抬头,车里和车外的人都是一惊。

若离惊讶是因为若露居然也在,并且先自己一步坐在老爷身边。看来老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并没有完全放弃让若露取代自己的想法。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若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若离暗暗警告自己。

若露看到了若离远远走来,早就恨的咬紧牙齿。那件最美丽的销金裙明明穿在自己身上,母亲还特意让绣娘改了腰身。而若离一件质地普通,颜色单调的衣裙,竟然被她穿得这样好看。偏偏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式!若露心中不快,可是在老爷面前也不敢过多的表露,只能把脸扭向车外。

黎老爷看见若离时,心里也暗暗叫好。若露一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一定要让父亲带上自己。黎老爷觉得若年纪尚小,总不会有若露这样漂亮。谁知这样看上去,若离还是更胜一筹。

若离掩饰住心里的不快,优雅的登上马车:“父亲安好,劳父亲久等了。”

随后若离微微一笑,坐在了若露的对面。马车缓缓的向前,若离好似漫不经心道:“姐姐今天也来了,这一身衣服还好没被初娘盗走,多亏娘亲守卫森严。否则就看不到若露姐姐今日的风采了。”

若离心里不忿。销金裙的事情,连黎老爷一个外院男人都心知肚明,若露居然真的就不要脸的穿了出来,这让若离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若露听到若离这样说,又见她今天明明就比自己更加漂亮,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抓花若离的脸,她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初娘自作孽,妹妹何必惦记她。倒是这咏春诗会,妹妹可有准备好的诗词?千万不要以为空凭美貌就可以得到赞许!”

黎老爷听了若露的话,满意的点点头:“的确,届时满城闺秀齐聚一堂。美貌与美貌之间,比较的就是文才了!若离,你可有准备?”

若离正要点头,若露就笑着挽住黎老爷的手臂:“女儿准备了一首小诗,想让父亲帮着指点一下。”

黎老爷自负有些文采,一听若露这话立刻来了兴致:“你们都是初次作诗,不必有所顾虑。只要对仗工整,辞藻雅致,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立意新鲜,再有些远志。就实属上乘。”

黎老爷忍不住教导了几句,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对若露说:“把你做的诗念出来听听,要是有什么问题,现在修改也来得及。”

若离一听若露要念诗,也十分好奇。若露给她的印象,绝对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美女。难道是夫人偷偷请人为她做的?只见若露得意的瞥了她一眼,用又甜又尖的嗓子绘声的说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这首诗是从哪里来的,若离再清楚不过了!若离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别人能做出这样的诗来!桃花坞里只有她和秀儿两个人,这些天为了采集花瓣,自己也时常不在。看来就是那些时候,有人偷偷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偷走了放在桌上的诗词。还好自己这一身衣服一直是空白的放在那里,没有引起注意。

若离刚刚理清状况,黎老爷就抚掌大笑起来:“好诗,真是好诗。虽然立意不够高大,也没有借景明志。可是这一片春意盎然,竟全数包含在短短几个字里了!极好!极好!”黎老爷欣慰的看着若露,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十分争气的,不需要请什么夫子来教导,就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他满意之余,还没忘了对面的若离:“若离你呢?准备了什么诗词?不必像你姐姐的这样好,但也不能差的太多。”

若离算是看明白了黎老爷的嘴脸。在他心里可没有什么父女情分,谁更有用,他就对谁更好些。若离觉得这父女二人真是好没意思,淡淡的开口说道:“诗词必须要即兴才好,没有值得吟诵的好风景,何必为了写诗而写诗。既然是咏春诗会,哪有偷偷躲在房里做好了,再拿出去念的?”

第十三章 宝萱县主

若离一句话把老爷和若露都贬低下去,惹得老爷十分不快。倒是若露的嘴角始终挂着胜利的微笑。

老爷心情不好,不再多说什么。马车使上一段略微颠簸的道路,不久慢慢的停下来。

若离知道这大概就是到了目的地。有小厮上来掀开车帘,备好矮凳,扶着老爷下了马车。之后另有两个婢女模样的,上前引着若露和若离下来。

若离本以为是到了郊外山清水秀的地方。下了马车一看才知道,这里是一处庄园的正门。这庄园看上去极大,东西两边的围墙似乎都看不到尽头。正门修的十分宽敞,若是卸掉门槛,连马车也能直接进去。高大的古风正门牌匾上书二字:“乐、天”

这名字倒是不俗,只是来参加诗会的人却不好说了。

门口挤挤嚷嚷的各家马车不说,男人们互相拱手问好,张口都是李大人王大人的。青年才俊到也不少,一个个手摇纸扇鼻孔冲天。还有莺莺燕燕也不计其数,若离简直就像掉进了脂粉堆里,各种香粉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黎老爷似乎还记着刚才若离惹他生气的事情,只跟若露交代了几句,就转身投入那一堆‘李大人’的队伍里去了。若露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若离:“父亲刚才交代过,你从来没出门见过世面,让你好好跟着我。别出什么差错丢了咱们侯府的人!”

若离再傻也知道这几句话若露是胡诌的。若露却自信满满的朝前走去,让若离像个婢女似的跟在她后头。

若离自然不会真的像个婢女,相反她刚从马车上下来时,就有不同龄的小姐好奇的看着她。若露领着若离走向人群,她觉得今天注视她的人特别多,只当是自己今天格外漂亮,却忘记了自己身后跟着仙子一般的若离。

“宝萱姐姐好。”

若离正在堆脂粉味道里走神的时候,忽然听见若露用自己从未听过的清澈的嗓音说了这一句话。而且这句问好似乎还小心翼翼,带着点腼腆。

这宝萱姐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若露从一个恶毒女一下变成这付纯善的样子。若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金桔色的高挑女孩正安静的看着若露。此女眉眼之间尽是英气,看着若露的眼神也并不友好。一看两人就并非一路。

若露像是没看出宝萱眼中的冷淡,继续谄媚的开口:“宝萱姐姐今天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这是什么衣料?我从没见过!一定是将军府送来的吧!”

宝萱身边围着不少的女孩子,个个都出挑得很。她们似乎都并不怎么认识若露,最后还是宝萱开了口:“这衣料实属平常,我汝国公府难道还用不起这样的衣料了?”

若离觉着这口气已经很不友善了,可是若露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也不顾周围女孩子戏谑的眼神,狠狠掐了一把身后的若离,将她拽上前来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若离,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跟姐姐问好,实在失礼得很。还望姐姐原谅。”

宝萱看了若离一眼,若离友好的冲她笑笑,倒是让她难得的点了下头。

若露却继续在两人中间插上话来,她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要偷偷告诉若离,但这声音又刚好能让大家都听见:“我跟你说,宝萱姐姐可是汝国公的亲孙女,身份尊贵。听说等到来年及笄,就要被封为县主了。我心里可是景仰得很。”

若露说完,还偷偷观察着宝萱的脸色。

还好宝萱似乎已经习惯这种闹剧了,再不回话,被身边一群女孩子簇拥着走开了。

若露还打算再跟上去,被若离一把拉住:“一会进去以后还是会遇见的,何必这样跟着?”

若露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懂什么,能跟在宝萱身边是多大的脸面!都怪你,磨磨蹭蹭的!”

若露追着宝萱而去,留下若离一个人站在原地。

若离松了一口气,她正不想跟若露一起呢。周围来参加诗会的人仍然很多,许多人都在相互打听攀附。若离没有什么想结交的人,于是自己走进那挂着‘乐天’二字的大门。

这里倒真是处处好风景。与侯府那个人造的园子不同,这乐天苑是围起了一座真正的山景河流,然后进一步修缮装饰起来的。依若离的眼光,这样的景色自然远远胜过人造的九曲亭台楼阁。

若离踏着绿茵茵的草地向苑内走去。这乐天苑虽大,方向却是一目了然。草地上铺设了打磨好的碎石路。从各个方向指向乐天苑最中心的天然湖泊。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的话,独自来这里咏春,那才是真的风雅。若离看见不少人都已经聚集在湖边,也只得朝那边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若离听见有人远远的招呼她。

正是之前见过的宝萱,若离左右看了看,断定她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我叫若离,黎若离。”若离发现宝萱也是独自一人,身边的‘追随者’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的裙子倒是有趣,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是怎么弄的?”宝萱没有自我介绍,想来是所有的人都应该认得她。

“正是画上去的,我自己画的。”若离笑笑,有人夸奖她的裙子她还是很高兴的。

宝萱却嘿嘿的笑了:“我猜也是你自己画的,那些会吟诗作画的酸人,才不会给一个女人画衣裙上的花。绣女们肯定是画不了这么随性好看的。”

宝萱伸手攀折一枝柳条,在手中摇着:“你也给我画上一幅,只是我不要这个颜色,得再鲜艳点才好看。”

宝萱说话虽然不客气,但在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下,已经是难得的随和了。若离倒是对她挺有好感:“这衣裙不难画,在裁制好的衣裙上涂上几笔就成。只是你说的颜色却不容易。”

“这有什么,我叫人备好给你送去。”宝萱似乎嫌若离罗嗦,摆摆手往前走。

往湖边去都是一个方向,若离也只好与她同路。只是一路上两个人再没多说什么。

两人刚来到湖边,就受到了天差地别的待遇。不少名门闺秀看见宝萱都围了上来,把若离挤出圈外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神藐视她一下。

看来自己老爹这个异性侯果然当得不怎样啊!难怪他一心想要攀附皇家呢。看看宝萱的阵势,确实是风光无限。不必小心的说话,可以肆意的大笑,若离心里都难免羡慕。

羡慕归羡慕,若离可不会幼稚到去陪衬别人的人生。她独自端庄的站在湖边,看着满湖清波,心中自然升起自由宽阔之感。

“黎若离,你好大的本事!”若露尖着嗓子推了若离一把。

若离几乎跌进湖里,回头诧异的看着若露,她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吧?

“你阻挡我去跟宝萱姐姐攀谈,自己却上去讨好。”若露说完就提着裙子向若离撞过来。

若离大惊,连忙闪开。现在天气虽然微暖,可是掉进湖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变成落汤鸡丢人不算,自己一身伤病还未痊愈,赔上性命可不行。

可是若露忽然就像着魔了一般,扑倒若离身前动手就打。若离也顾不上淑女风范,一把搡开若露。

只听‘噗通’一声,若露掉进湖里了。

湖边是个缓缓的坡度,所以若露这一摔,顶多就是坐在了水里。若离连忙伸手去拉她上来。若离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若露总归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若离也没办法真的去跟她计较对错。加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全都围上来看着这一场闹剧。

若露从湖里上来之后,往草地上一歪,嘤嘤的哭了起来。若离以为她是吓着了,连忙安抚她:“姐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寻人帮忙。。。。。。”

若离话音未落,若露就哭得更大声:“何必虚情假意?妹妹为何要推我下水?不就是因为我做的诗词常常得到父亲的赞许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各家的小姐贵女们。她们已经开始议论开了,若离若露两人的名字立刻被大家所知。贵女们都小声询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有人帮着去找婢女来帮忙。

若露仍然在地上哭得可怜,小小的肩膀微微的颤抖。被湖水打湿的衣衫让她更加像是一个被害者。她边哭边将事情的‘真相’断断续续的讲述出来:“不过就是若露的随意之作,妹妹要是喜欢,冠上妹妹的名字也未尝不可!”又哭几声道:“妹妹自己不学无术,做不出好诗词来,因为父亲赞扬我,就推我下水!”然后拔高了声音再哭两声。

若离这才不得不佩服。以前只知道若露心眼狠毒,没想到心计也不小。虽然一边哭,但是哭的过程中把事情的经过也说得十分清楚。首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狠狠的栽赃了自己,然后还让别人都对若露的文采十分好奇——她的诗词竟然能好到姐妹相残的地步!那得是多好的诗啊!若离揉着太阳穴:能策划的这样周密,小小年纪实属不易!

第十四章 才女之名

若离怎么能让若露白白栽赃:“明明是你要推我下水?然后自己掉下去了!”

虽然若离说的是真的,可是比较起若露的声情并茂,这一句辩驳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

这时两个乐天苑里的婢女拿了披风过来,给众位小姐行了礼。就搀扶着若露去屋里换衣服。其中一个婢女还很‘正义’的白了若离一眼。留下若离一个人面对大家审视的目光。

“她就是黎若离?长得挺好看的,没看出来心肠这么坏!”

“是啊,自己不会作诗还嫉妒姐姐。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我肯定会好好教训她。”

“听说她是外室庶出的,难怪没什么教养。”

“。。。。。。”

若离深吸一口气,别看这些小姐们长的娇滴滴的,说话还真是不留余地。若离尽量保持着修养,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自己被若露算计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权当买个教训吧,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

“黎若离,你能不能快一点!”宝萱扒拉开围观人群,用很无奈的眼光看着若离:“你在这里搞什么鬼,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若离很意外宝萱会来为她解围,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小姐不可能是真的在找自己。也许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宝萱都已经看见了。

“我这就来,刚刚被一点小事缠住了。”若离很大气的说,不能辜负宝萱的一番好意嘛。

若离虽然不在乎被人围观,大不了脖子一梗假装没看见就是了。但是和宝萱走在一起被人围观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宝萱理直气壮的走出人群,让人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对的。而若离就狐假虎威的跟在宝萱旁边。

宝萱身边自然不止若离一个小姐,不过大家看见宝萱对若离的态度,都以为她们很熟悉,也有几个面善的小姐跟若离攀谈起来。刚才的事情就好像一阵风,再没有人提起。

众人簇拥的宝萱沿湖走了不远,就看到一艘画舫。若离还是第一次见到画舫。不大的船身大约能容下几十人围坐。里面虽然设施简单,装饰却十分精美。连船舷的围栏上,都雕刻着精美花纹。原来这咏春是要乘着画舫驶向湖心的。这样可有意思多了。

宝萱率先登上画舫,并不谦让,直直找了最好的位子坐下。若离紧随其后,要是再挑个角落坐下,似乎也不合适。干脆就挨着宝萱坐下了。其余众人也纷纷坐下,宝萱正要叫人开船,却有一个婢女远远跑来。

这个婢女正是之前扶着若露去更衣的那一位,她行了礼道:“若露小姐吩咐奴婢转告,请诸位小姐等她一下,她已经更衣完毕,即刻就到。”小婢女说完就又跑走了,留的一船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黎若离!你这姐姐可真有意思,自己跳进河里还要这么多人等她?难道就为了她那首好得不得了的诗?”宝萱仰着头玩着手中的柳枝,戏谑的笑着。

船上众位小姐难得听到宝萱这样玩笑,都跟着掩口而笑。若离也忍不住乐了,这宝萱像是跟若露又仇似的,专门跟她过不去啊!不多宝萱更多的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它认识以前的自己吗?

“宝萱姐姐这样一说,连我都很好奇她那首诗了。以前可从没听说黎若露会作诗的!”

“黎若离她那首诗究竟怎么样?你不是听过吗?说来听听吧。”一位红衣小姐凑到若离跟前问道。

这小姐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若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好机会!她友好的微笑着:“的确是一首好诗,不过也就只有那一首。”

“为什么说只有一首?”红衣小姐好奇道。

“因为姐姐只做了这一首啊,她特别喜欢,时常挂在嘴上念!”

若离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这哪是什么才女,分明就是自恋的花痴。难怪刚才会作出那么偏激的举动,大概是生怕别人夺走了她这‘唯一’的一首好诗。

红衣女子还要再问,却看见若露在婢女的搀扶下弱柳扶风的走上船来。大家都连忙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却忍不住把头转向一边偷偷的笑。

若露自以为自己一出场就能获得同情,她柔弱的给大家行了礼:“若露刚才因为自家姐妹的争执,误了大家启程的时间,还望大家见谅。”

若露故意提起刚才的事情,按理来说一定会有人为她说两句话。可是整船的小姐们都各自攀谈着,谁也没接她的话。只有宝萱朗声喊道:“开船吧!”

画舫在湖面上缓缓的滑动,向湖心小岛划去。若露感到气氛不对,这才发现坐在宝萱旁边的若离。若露找了个角落坐下,嘴边露出阴狠的笑,一定是若离告诉别人那首诗是她作的,所以大家才会不理睬自己。不过没关系,一会儿自己就让父亲作证,到时候若离就等着丢人吧!

湖心岛很快就到了。是一个不大的小岛,岛上种植着鲜花浅草,还有几座亭台。若离所乘的画舫只是微微靠在岸边,并不停稳,就那样飘飘荡荡的在水面摇晃。几个划船的女婢上了小岛,不多时捧来各色瓜果茶点,摆满了整艘画舫。

若离这才知道,原来湖心岛上都是给男客准备的,而女客则由小姐们和夫人们分乘两艘画舫,并不上岸。

由于若露的原因,小姐们的这艘画舫到达的最晚。岛上的诗会已经开始了,不时传来喝彩之声。只是因为遥远,若离也听不大清楚那些诗词究竟如何。小姐们大多羞涩不敢表现,一时并没有人提及作诗的事情,都在画舫内三三两两聊着其它事。

若露从上船时就发现没人愿意跟她说话,这时候更加明显。倒是有不少的小姐都主动凑到若离跟前示好,若离气质出众又为人和气,一时跟大家都相处的不错。

若露正想打断她们的谈话,一个婢女捧上笔墨纸砚对诸位小姐说:“我家主人请诸位小姐作诗,请小姐们把诗词写在纸上,并署上名字。再由奴婢带给岛上的大人们评鉴。”

宝萱率先站起来,正要接过笔墨,却不想那婢女有开口问道:“那位是黎若露小姐?我家主人听闻小姐奇才,希望能由小姐写下第一首。”

画舫上不平之声四起,宝萱无所谓的退了一步,对若露说:“那就你先来吧。本来作诗就无趣,本小姐今年不做了。”

宝萱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住若露。若露正准备上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可是她想到了若离,立刻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今天自己的诗能选给皇上,说不定以后连宝萱也不用放在眼里!若露假装不知所措的走上前,提笔写下那首早就准备好的诗,然后在一片抽气声中扭捏着坐下。

若露坐下以后,其他小姐也纷纷上前写好自己的诗词。若离是最后一个上前写的,她提笔写下诗句之后,又微笑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若离写的什么,大家自然都很好奇。尤其是若露。

若露觉得若离不可能又更好的诗句了,自己派去偷诗的婢女看得清清楚楚,这一首诗是若离反复誊抄的。再加上自己在来的路上念出这首诗的时候,若离那难看的脸色,都说明了若离一定是打算用这首诗来参加诗会的。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作出更好的诗词?恐怕只是为了不丢人而随便写两句吧。

那婢女见小姐们都写好了,整理好诗词用手捧着离开了。

宝萱对于若离也十分好奇:“你会写诗吗?我怎么听说你是不学无术的只知道玩乐的?”

“你听谁说的?我虽不喜欢诗词,但也不是不会。越是精通的东西才越有资格说不喜欢,对吧?”若离自信的说。

宝萱回味着若离的话,会心的笑了:“的确!若是对诗词一窍不通却说不喜欢诗词,那只是借口而已。”

“那你喜欢什么?”若离问宝萱。

“骑马狩猎,弯弩穿杨!”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宝萱眼里多了一种光彩,“可是爷爷总是逼我多读诗书。”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看上去与别人不同。多了几分英气。”对于喜欢的人,若离毫不保留的夸奖。“我也并不喜欢诗书,可是闺中乏味。读来也能打发时间。”

宝萱和若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越发感到投机。若离不像其他闺中女子,宝萱无论跟她谈什么,她都恰好知道一些。就连宝萱喜欢的骏马,弯弩。若离也能跟她探讨一二。

“你刚才为什么不愿意写诗?”若离小声问道。

“我要是写了,才女之名一定是我的。觉得没意思,便不写了。”宝萱似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我已经当了好多年的‘才女’了,今年我及笄之后就远嫁了,‘才女’还是留给用得着的人吧。”

若离本以为宝萱只是不屑跟若露争先,才干脆弃了这场比试。谁知道她原来还有这样的心胸。

若离正打算问问宝萱远嫁哪里,那个送诗的婢女已经回来了。

一种小姐都眼睁睁的看着她,若露更是已经站起身来。

只听见那婢女恭敬的说:“主人和诸位大人有请宝萱县主和才女黎若离。”

第十五章 真假之争

若露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刚迈出的步子也尴尬的收回来。她不甘心的看着那婢女,觉得婢女一定是念错了名字。

宝萱一副已经料到的样子站起身,对若离说:“到了那边乏味的紧,咱们两个倒是刚好可以接着聊。走吧?”

若离点点头起身与若露擦肩而过,跟在宝萱身边向船下走去。

“黎若离!你给我回来!”若露气急败坏的跺脚大喊。可惜若离才不会搭理她。

若离随着引路的婢女走后,船上的若露一个人杵在原地。愤恨的一跺脚,‘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回,却没有人同情她。

若露不忿的说:“一定是若离抄写了我的诗词,署上了她的名字!”

与宝萱若离交好的红衣女子争辩道:“她要是写了你的,你写了什么?要是两人写得一样,又怎会会只请她去!”

若露一张俏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一定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写的,故而只看到了她的!”

红衣女子还要在争,却忽然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既然你执意认为是你妹妹抄了你的,不如也去岛上跟大家说个明白!我这就帮你喊人去!”

红衣女子喊来守在船上的婢女,让她传话去岛上。婢女犹豫了一下,见众人都是默许的样子,只好离船而去。若露正巴不得自己可以去父亲跟前哭诉,好让父亲帮助自己夺回‘才女’的名号。

湖心岛地方不大,远远就能看到大人们聚会的地方。诸人并不按规矩坐着,而是四处走动攀谈,随意推杯换盏。有人朗声吟诗,有人高谈阔论。

若离并不像第一次出门的女子那样怯懦。她也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如果不是身为闺阁女子,她一定要结识三五好友,不时的来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享受一下**。

两人在婢女的引荐下走向诗席的中间。宝萱似乎早就被人熟知,倒是若离吸引了大多目光。她婉转独立,茵绿的草地配上裙摆嫩黄的花朵。整个人就像水仙花朵一般晶莹剔透。看得人挪不开眼。

诗席主位上,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率先开口:“鄙人伯雅,有幸相识才女若离小姐。听闻小姐正是黎侯爷之女?”

叫伯雅的男子风逸俊秀,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篇写了诗文的宣纸。想来应该正是若离的那一篇。

若离不敢仔细看那男子长相,又不知他究竟是谁,只能闲闲的行了一礼,微微点头:“正是。”

倒是宝萱似乎跟他认识:“伯雅庄主,快把若离的诗文读来我听。她刚才在女席上曾说过不喜诗词,却得了头名。宝萱也很好奇她的诗究竟做得如何?”

宝萱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喧哗。不少大人纷纷凑到黎老爷跟前:“黎老爷教女有方啊!千金不喜爱诗词都能做出如此佳句,连吾等都自叹不如。”

黎老爷这个时候倒是十分开心,因为一个女儿若离,让他成为诸位大人恭喜的对象,一时有些飘飘然。早就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更忘了自己适才还在席间替若露吹嘘。

若离知道自己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大家一致选出了最好的诗词。当然她还要谦虚一下,面带微笑跟大家致谢。

宝萱大步上前从伯雅手里拿过那一张诗笺,倔强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燕子飞,沙暖睡鸳鸯。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宝萱轻轻的读出这首诗,眼前一亮道:“若离,难怪你说不喜欢读诗词。那是因为他们写得都没有你的好呢!”

宝萱的夸奖引来大家一阵笑声,不少人对于若离这一首诗都不住的赞赏。也有许多青年才俊向这边投来了倾慕的目光。

若离当然有所察觉,连忙拉着宝萱找了个空着的席位坐下:“你就别来笑话我了,你虽然喜欢骑射,但汝国公的孙女诗词又怎么会差。”

宝萱毫不客气:“那是自然,从前都是最好的,只是今次确实不如你的。”

众人相谈正欢。一婢女快步前来,在伯雅身边小声说了什么。伯雅淡薄的嘴角忽然上扬,饶有兴致的对黎老爷到:“黎家千金果然名不虚传,适才黎侯爷所说的若露小姐,请人传话来说她的诗词被人抄袭。我已经做主去请她来了。”

黎侯爷正因为若离风光着呢,没想到若露忽然搞了这么一出。但是转念一想,让若露来亮亮相也是好事,何况她那一首诗写的也确实不差。

宝萱冷笑一声:“你那个姐姐还真是不死心。刚才那么多人被她蒙蔽,你就不觉得委屈?”

若离摇摇头:“你不是都看见了?有人知道的委屈,就不算委屈吧。”

若离的确不会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这里可不是孝恬堂。也没有一个是非不分的黎夫人给若露撑腰。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若露得逞的。

若露随着婢女急匆匆的赶来,一看见黎老爷就红了眼眶,“父亲做主。若离妹妹的诗其实是抄写我的!她为此还推我入水!湖水冰凉,女儿差点就见不到父亲你了!”

若露故意将声音放大,好叫周围人都听见。黎老爷却恨不得赶紧捂上她的嘴巴!

可恨若露的声音实在不小,周围人本来就好奇她说的是谁,这样一来全将目光转向了若离。就连宝萱也托着下巴,看着若离的反应。

若离像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似的,茫然看着大家。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可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转向黎老爷:“父亲,我并没有。。。。。。”

黎老爷不管两个女儿的反应,赶紧拱手像大家致歉,本来两个女儿诗词文采都十分不错,正是被人羡慕的时候。可是若露这样一搅合,活活把美事变成丑闻!

黎老爷还未开口,伯雅已经抢先一步:“无妨无妨,黎侯爷不必自责。诗词众多,弄混了看错了都是有的。”

伯雅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帮自己解围。这让黎老爷很是欣喜,要知道伯雅可是建元国在野头号惹不起的人物。

若露远远望见一个俊朗青年伯雅,一颗芳心早就没了定性。再听对方言语似乎偏袒若离,心中又泛出一股酸意:“是不是看错,只需拿出诗文比对便知。父亲可以为我作证。”

本来可以轻轻放过的事情,已经在黎露的努力下变成一件大事了。周围的大人全都停下谈话,等着瞧个结果。

伯雅摆摆手,立刻有婢女会意。从一堆诗文里拿出一张署名黎若露的,与刚才那一张若离的,都整齐的放在伯雅身前的案上。

伯雅横看竖看,又沉吟了半天:“这两首分明不同,从何抄起?”

在场的人都连连点头,等着黎老爷给出一个解释。

原来适才才一入席,黎老爷就将若露的诗词显摆了一番。搞得已经人尽皆知。因为大家都觉得不错,这才有了婢女请若露先写的下文。可是若露写下的仍然是这一首,众人再看自然难免乏味。倒是若离的诗词有景有情,脱颖而出。众人两首都读过,当然知道不同。黎老爷也知道。

可是偏偏若露自己不知道,哭着喊着又要拿出这一首诗。这一下大家不免有些反感。一首诗再好,也经不住她这样折腾。在场又都是人精一般,早有人看穿了小女儿的心思。

若露看见伯雅拿出的两张诗词,她也看出两张似乎不同。心中暗恨若离狡诈。却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两首诗虽然不同。但都是若露所做。”

“你还不曾看过,就知道这个也是你做的?”伯雅好奇道。“若这两首皆出自一人之手,此人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

宝萱一口清茶呛在喉咙里,用袖子掩着嘴咳了两声,小声对若离说:“若露好大的口气,怎么不说那一叠诗词全是她做的?”她看若离呆呆的好似没什么反应,又轻轻用胳膊肘碰碰她:“哎,我说黎若离!那两首不会都是你写的吧?”

若离头皮一麻,宝萱真乃神人。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儿,对这些伎俩想必是熟悉得很了。她示意宝萱先别激动,听听若露要怎么说。

“此二首都是若露所做。”若露下定决心一定要夺下‘第一才女’的名声。“父亲可为女儿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又集中在黎老爷脸上,若离看着黎老爷脸色由红转青,不由得感叹自作孽不可活。随手接过宝萱塞过来的果子,两个人边看边啃。

黎老爷支支吾吾不肯说话,也好在他没开口说话。因为伯雅接下来的一句话解决了所有问题:“黎家两位小姐皆是才华出众,今日**尚好,不如就请两位再次赋诗一首,以成全本人景仰之意。”

伯雅说罢只一抬手,就有婢女抬上桌案,铺开笔墨。完全由不得别人拒绝。

伯雅转身坐下,薄唇勾出一丝好看的弧度:“就仍旧由若露小姐先请吧!”

******喜欢贵女医宅的妹纸们,请把此书加入书架收藏。这样小生才能知道有多少妹纸在看这一本。另外,欢迎在此书评论区里灌水,小生每天都会去看评论滴。

第十六章 乘胜扩张

黎老爷先是一阵欣喜,两个女儿都能在众人面前施展风采,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转念一想,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若露干嘛非要一口咬定若离的诗是抄袭她的?黎老爷稍加思索,不觉冷汗直流。再对上其他人同情的目光,心底更是绝望。此时他只希望自己没生过若露这个女儿。

若露一听要现场作诗,虽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佯装不适,楚楚可怜向伯雅道:“适才若离妹妹无意推我入水,若露此时深思混乱。只怕做出的诗词要贻笑大方了。”

“无妨!你只做便是,不必过谦!”伯雅把玩着手中酒杯,抬眼看着若露。

若露见伯雅望向自己,立刻含羞乖巧的点点头上前提笔沉思。不多时即写就一首:

三月春风美,出门燕子飞。

众人聚一堂,齐来咏春会。

她写完之后,轻轻放下笔,自信的立在一旁。等着若离来写。

若离放下手中的果子,也款款上前。提笔写下: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若待安阳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若离写完之后,实在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朝若露那一张瞄了一眼。这一瞄不要紧,若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保不住自己的淑女形象。原来若露之所以敢策划这场闹剧,恐怕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见两位黎家小姐都已经写完。纷纷围上前去品鉴。黎老爷更是怀抱着最后一点希冀。不敢上前,又不甘退后。眼泪汪汪的等着结果。

诸位大人和青年才俊们不分彼此,将放有两张诗词的桌案围得水泄不通。一位大人还朗声读出声来。

那人读的正是若露那一首‘出门燕子飞’。待他读完,大家都愣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几位大人更是笑出了眼泪,完全就没人理会若离那一首诗词的好坏了。若离绕过人堆,走回自己的座位。等着这场闹剧结束。

宝萱忍了又忍,最后也还是嘿嘿的笑出声来:“你嫡姐竟然是这样一个蠢货,我看她自信的样子,差点被她骗了。”

若离也很无奈,看来若露连诗词好坏都分不清楚。按理说十几岁写成这样的小姐只怕不少,也没什么好笑的。坏就坏在黎若露一开始就表现的犹如天仙下凡,给大家造成了极大的落差。

笑够了就该说说抄袭的事情了吧!若离可没打算让这帮人笑笑就算了。她翩然而立,娓娓道来:“若露姐姐的诗词别具一格,是不是若离抄袭,众位大人想必心中有数。”

若露原本在闺里也学着写过一两首打油诗,并不觉得作诗有多难。只觉得都差不多而已。这次听见众人的嘲笑,才明白自己恐怕是做得不好丢了人。此时被若离这样刺激,说话更不经过大脑:“母亲说过你是贱种,不许你习字读书。你居然敢背着母亲作诗。等我去回禀母亲,让她罚你!”

若露说起黎夫人,似乎瞬间就有了底气:“你从来就没人教养,怎么能写出诗词?这些一定是你事前请人做好的!”

若露这话说得难听,在场的大人才子们也有些生气。宝萱更是指着若露的脸大声说:“原来黎家的好教养就是欺辱庶妹,我国公府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若露小姐今儿也算教导了宝萱!若离的诗词上等,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

若离连忙拉住宝萱,不让她上前:“我都不跟她计较,你一个县主,更别真的动怒。”她被人这样辱骂,心里也不难过。因为用不着等黎夫人来罚自己,黎老爷恐怕就不会放过若露。

果然,黎老爷大步上前,一个巴掌打在若露俏脸上:“孽女,是谁教你的诋毁妹妹和你母亲?还不给我滚回去思过!”

黎若露原本张牙舞爪,也是仗着有黎老爷在场。黎老爷这一巴掌算是彻底把她打懵了,一张小脸上肿起鲜红的指印。两眼充满仇恨的盯着若离。

好好的一个诗会变成这样,黎家人在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黎老爷羞愧的带着若离二人乘小船离开湖心岛,返回黎府。

若离却不知在她走了后,庄园主人伯雅拿起她留下的诗词,反复品读问身边小厮道:“上回悬壶堂秦掌柜所说,有女若离,似乎精通常人不通的医药。莫非正是黎府若离?”

*******

若离心情不错,这一回虽然不是自己主动出击,但是结果已经出人意料的好了。自此黎家二位小姐恐怕在安阳城内无人不知。当然一定是若露的名声更响亮些,可是若离一点也不介意。

若离回到自己的小院桃花坞。秀儿就像见了肉包子的小狗一样,扑上来东瞧西看。直到确定若离毫发无损,这才喜滋滋的去忙了。

旁晚十分,雪烟带来一个消息:黎老爷回府之后就和夫人大吵一架,几乎都要动起手来。最后不知为了什么把若露关进了后院的小佛堂。

这消息对于若离来说一点也不新鲜。像黎老爷那样的男人,哪个不是最重脸面,今天若露丢了这样大的脸,只是关进佛堂。这已经是无比仁慈了。

雪烟看若离喜怒不行于色,不由心生佩服。这若离小姐虽是外室庶出,但心计手段都不得了。而若离小姐与孝恬堂关系极差,还曾经帮助过自己吸引老爷的注意,正是自己不可多得的盟友。

雪烟对若离说道:“小姐为何不趁此机会找老爷谈谈,这小院也太清苦了些。”

若离知道雪烟这是示好的意思,她本来就正有这个打算,于是接着雪烟的话说下去:“若离正要为此事劳烦雪烟姑娘,请姑娘代为转告父亲,就说若离小院缺少人手。娘亲正为了姐姐发愁,若离不敢打扰,想自己挑选些何用的奴婢。”

雪烟一听若离的要求这样简单,连忙道:“小姐放心,这样的小事老爷一准答应!”

果然隔天一早,就有人牙子带了数十个丫鬟婆子上门。经由黎老爷同意之后,直接领到了若离的小院。

一个大手大脚的牙婆笑得一脸褶子:“小姐您看,这前头一排年纪大些的,都是懂规矩的,这后头一排小的还没来得及教,得您自己手底下**,价钱也便宜点。”

若离看看这些女孩,小一些的像秀儿一般十岁,大一些的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她随手指了一个年纪大些的,那丫头果然机灵的上前行礼问好。

若离以前也没有挑人的经验,好与不好都要看运气了。但是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有谁是孤身一个无父母兄弟姐妹的?”

若离的要求让大家都觉得奇怪,可还是有几个站出来的。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就更能把自己这院子当成家,如果能衷心不二,若离也是打算将她们当做家人来看待的。

若离仔细看了站出来的这几个人,留下两个干净的大丫鬟,还有一个带着酒窝的小丫鬟。

牙婆见若离不怎么挑剔就留下了三个,十分高兴的将卖身契约交给若离,高兴的出去领赏钱去了。

选中的这几个就被留了下来,两个大丫鬟都上前给若离行礼,小一点的在旁边也赶紧学着行礼。

“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在我这里做事,精细机灵都是其次。最终要的就是衷心。你们得先是我的丫鬟,其次才是这黎府的丫鬟,这样说,你们可明白了?”黎府的事情以后这些丫鬟自然会明白,但也不妨碍若离先给她们提个醒。

“奴婢明白。”三人一同答道。

“你们都有名字吗?”若离不像刚才那样严肃,整个人都和气起来。

“奴婢原先的名字不好听,妈妈说了,进了院都要主子小姐给起一个,这样一群人叫起来才整齐。”那有酒窝的小丫鬟说到。

旁边的大丫鬟连忙轻轻拍了她一下,让她闭嘴。若离却不在乎,这样活泼的小丫鬟多少见啊:“我有一个秀儿,你就叫酒儿吧。你以后就跟她学着规矩,有什么不懂不知道的,她都会教给你。”

“还有你们两个,就叫踏歌和问月吧。既然是学过规矩的,就先按以前的规矩来,要是有什么不对的,我说出来你们再改。”

两个大丫鬟高高兴兴的应了,这样好说话的小姐,让她们都十分喜欢。

小院里第一次有了人气,看着秀儿领着新丫鬟们进进出出的。若离十分有成就感,这一批丫头现在可就是第一批自己的人了。

若离想要丫鬟,黎老爷这么快就办好了。若离当然也要礼尚往来的去道谢。她留秀儿在院子里安置新人,自己带上了问月,两人一路朝外院走去。

这回若离可不是偷偷溜来的,她穿过二门,沿着回廊直到黎老爷的书房门口。门口的小厮看见若离很惊讶,连忙去通报老爷。

不一会儿,小厮请若离进去。这是若离第一次来到黎老爷的书房。黎老爷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乐天苑今早传来喜信,你的两首诗文都被选中呈给圣上!”

第十七章 搞好关系

书房里古色盎然,清爽干净。檀木家具散发出深邃的香气,与黎老爷的外表十分相称。

黎老爷的外表看起来十分儒雅,任谁也想不到他是多么急功近利的一个人。

难怪今天一早丫鬟就送到,原来是因为诗词已经呈上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若离才有把握。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黎老爷会好好对待自己。自己也刚好趁这个时机在黎府站稳。

现在想在黎府巩固地位,当然只能跟黎老爷搞好关系。若离可不会傻到去讨好夫人。

“多亏父亲的苦心,否则若离哪里会有今天。”若离真诚平静的说,“诗词送进京城,一时未必会有回音,若离还求父亲以后多为若离打算。”

黎老爷转过身,从头到脚打量了若离一番:“你真是这么想?难道没恨过我?”

“若离不恨,若不是有父亲照拂。女儿只怕早已殒命。”若离谦卑的低下头。

若离一口一个父亲,叫得黎老爷十分受用。他很满意若离的表现,暂时放下戒心夸奖道:“你懂得知恩图报就好。我将来自然会为你好好打算。不像若露那样无才无德的女儿,养来也是无用!”

黎老爷张口跟自己抱怨,就多少有点把若离当自己人的意思。若离却不能跟着他一起数落若露,毕竟人家才是亲父女:“若露姐姐也是想要争先,爹爹不必太过责怪她。姐姐她又是落水,又是被人耻笑,一定已经知错了。若离听说姐姐已经在小佛堂关了一夜,不如就算了吧。”

黎老爷不等若离说完,连连摇头:“不行!她哪里会知错了?!她昨日回来之后,不但不知悔改,还在她母亲那里乱说一气。雪烟上前劝阻,居然被她指着脸骂‘狐狸精’!”黎老爷越说越气,手在桌案上重重的拍着。

原来不光为了昨日诗会的事情,还有雪烟的事情。难怪黎老爷这样生气。这个若露还真是会自找麻烦。

若离连忙上前,拿起桌上的杯盏,斟了一杯热茶,恭敬的递给黎老爷:“雪烟如今只是个丫鬟,若露当然不知尊重。父亲若是喜欢,将雪烟抬成姨娘,这样就不会错乱的长幼辈分。”

“我何尝不想,只是夫人她天天借口身体抱恙。此事总不能由我自己操办。”黎老爷眉头紧皱,发起牢骚来。

“如果父亲真的自己操办,只需请上些亲朋好友,母亲难道还能不出面?到时候一旦有什么不周到的,母亲脸上也不光彩。”若离好似开玩笑似的说。

黎老爷眼睛一亮,似乎被若离说得动心。可仍然有些顾虑。

若离却笑着对他说:“父亲也太多小心了,抬雪烟为姨娘也不是为了您一个人好。娘亲膝下无子,黎家后继无人。就是若离也时常盼着有个弟弟,将来长大成才好彼此照拂。这是黎家的大事,母亲总要体谅。”

黎老爷这下想明白了,重重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多子多福,也是为将来夫人能有个依靠。究竟还是你比你姐姐懂事得多。若离你放心好了,如果下回还有像诗会这样露脸的机会,为父一定会带上你去的。”

黎老爷春*光满面,心情大好。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施舍若离一般。若离心里十分无奈。

不过也算为雪烟做了点好事。最重要的是,黎府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又要乱起来了。只有黎府混乱,自己才能安全。

若离带着问月一路走回后宅,最会看脸色的下人们,都十分恭敬的给她行礼——谁不知道,现在若离小姐正被老爷看重,连丫鬟都随她自己挑选。

若离却发现问月脸色犹豫,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果然,不一会儿,问月怯怯的开口了:“小姐,刚才我在书房门口候着,来了个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她站在书房门口听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得时候看着挺高兴的样子。”

原来是这事,若离点头:“你很好,以后看见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直接开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会怪你多嘴的。”

若离明白,问月所说的应该是雪烟。这黎府里,也就只有她听见书房那番对话还能高兴的。让她知道自己的人情也好,只是雪烟跑来偷听她和老爷的对话。。。。。。也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雪烟本就是婢女出身,如今快要能当让姨娘,当然有些紧张。姨娘在怎么不好,也算是个主子,以后可以有自己的院子,自己使唤的下人,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对雪烟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管雪烟为人如何,她成为黎府姨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黎夫人这时候越是阻止,黎老爷越会一意孤行。这件事情若离觉得自己办得还算漂亮,接下来就是去自己的小院里等着雪烟的好消息了。

雪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夫人那里,夫人要忙着应对老爷和雪烟,正是自己溜出去的好时机。自己也是时候出去看看初娘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若离安排好院里的人手。随手拿了一顶帷帽遮面,熟练与秀儿从后墙爬出黎府。直奔悬壶堂而去。

若离因为自己在咏春诗会上出了风头,已经被不少人记住。所以她不得不带起帷帽,遮住自己的脸,防止遇到麻烦。

悬壶堂的小伙计茯苓见着秀儿跟着一位姑娘进来,知道是若离小姐来找掌柜的。连忙请二人进去。

仍然是上回来过的小花厅,若离刚刚坐下不久,秦掌柜就匆匆赶来。

若离看见秦掌柜,起身道谢,说明来意。

“多谢神医救下初娘,若离感激不尽。不知初娘现安置在哪里?”若离时间不多,只想快点见到初娘。

“不敢当谢,更不敢当神医二字。若离小姐的妙方如今已经制成,为我悬壶堂挣下不少名气。”秦掌柜对若离多了一份恭敬,“若离小姐的朋友,被安置在城外。若是要去,需等明日一早备下马车。傍晚之前就能来回。”

原来这样远!若离想起自己去咏春诗会时也是做的马车,也足足折腾了大半天呢。

看来今天是去不成了,若离只好反复跟秦掌柜打听了初娘是否安好,又写了封信再三叮嘱初娘保重。这才作罢。

虽然得知今天见不到初娘,若离也没打算浪费时间。自己身上的砒霜之毒日益肃清,现在也正是可以换个药方的时候。

只是这种药方,却不能让秦掌柜知道。若离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同为医者,若离相信秦掌柜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方子的作用。

若离写下这剂药方,又在里面添了几味不相干的药材。这才交给秀儿,让她去前头买药。自己则坐在花厅里等着。

秦掌柜看若离又写下方子,实在眼馋得很。但想到东家的吩咐,又实在不敢惊动若离,惹起她的反感。

老掌柜踟蹰之间,若离却笑了。她早就看出秦掌柜想看方子却又不敢开口,想来也是怕自己不同意吧!真是个好玩的老人家。

“老神医莫要怪罪,这张方子并不是治病的方子。只是买回去钻研钻研而已。”若离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希望可以平复一下老掌柜的好奇心

可是秦掌柜一听到钻研,却更加坐不住了:“老朽不敢多问小姐的私事,医术本都是代代相传,小姐所说这钻研,究竟要如何钻研?”

秦掌柜眼中快要冒出小星星了,若离却是不知从何说起。本来以为拿话搪塞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反而更加吸引了这个医痴。

“大约就是参看一下医书,按照书上所写钻研吧。”若离尴尬的笑道。

秦掌柜看出若离似乎不想多说,只好收住了自己的好奇。自己也算是见识不少,各种医术都略有耳闻。却从没有哪种里面还能教人如何钻研药剂配方的。这个黎家小姐身上的秘密只怕不少。难怪连东家也要格外注意她。

秀儿买好了药材,若离连忙起身告辞。再三谢过掌柜照顾初娘,并约定了下回去见初娘的时间,这才匆匆离去。

秦掌柜回到花厅,正想叫茯苓把秀儿买的药材也拿一份进来看看。却看见一个玄色身影,正是自己的东家——伯雅。

“秦掌柜方才可看清楚了?那黎家若离的方子当真她自己写的?”两次相见,即使若离一直没有摘下帷帽,伯雅已经认出若离。

秦掌柜连连点头:“回东家的话,上回若离小姐写方子的时候,我就看见她边想边写,方子并不像是背起来的。这一回更是如此,看得出每一味药材她都十分熟悉。”

伯雅似乎有些不信。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精通诗词已经实属不易。可是这精通医术,就更加不可能了。而且就凭她孤身一人,如何能得知自己随口编的药材名字?看来自己还是要抽个时间去黎府瞧瞧。想来黎府里,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八章 局势渐好

自从若离选来了几个丫鬟之后。原来冷冷清清的小院里多了不少欢笑声。若离推开雕花的木窗向外看去,正是秀儿和酒儿在院子里栽花。

若离的小院原本只有几颗梨树,虽然花开洁白,但始终单调。若离奇怪的问秀儿:“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花苗?”

酒儿看见若离,连忙起身擦净双手。秀儿弯着眼笑咪咪的说:“小姐,你看这些花苗多好,这是刚才踏歌从花奴小阳手里要来的。”

“那个花奴小阳?”若离可没忘记那个曾经诬陷过她的奴才,“小阳是孝恬堂的人,怎么会给你们花苗。”

虽然夫人最近应该盯着雪烟,但是难保不会抽出空来折腾自己一下。若离怀疑的看着花苗。

“踏歌看见院子里单调,就让奴婢带她去花园。正巧碰见小阳。”秀儿兴奋的说,“小姐你没看见踏歌有多厉害,小阳说不给我们花苗,踏歌立刻就要拉着他去见老爷!”

秀儿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可见踏歌当时有多威风。若离觉得自己身边也该有个厉害的角色。新来的问月心思细腻,踏歌泼辣。这样的配合刚刚合适。

若离蹲下仔细看看花苗,是普通的芍药花。又用鼻子嗅了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休息去了。

入夜时,秀儿服侍若离梳洗,问月负责收拾衣物首饰,酒儿在院里打扫。踏歌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奴婢刚打听到了。老爷要抬雪烟姨娘,就定在今天晚上了。”

若离不明白抬姨娘的规矩,但也没听说谁家娶亲是放在晚上的。怎么也要选个日子才对。而且夫人居然这样轻易的同意了?

秀儿接话到:“你这是从哪里来?别在小姐面前没了规矩。慢点回话,究竟跟谁打听的消息?”

“小姐,我刚才去了孝恬堂,是夫人传我去的。昨天抢了小阳的花苗,他跟夫人告了我的状!”踏歌听了秀儿的话,站得稍微规矩些,却还是眉飞色舞的:“今天夫人身边的刁嬷嬷就在咱们院子门口,恰巧撞见了我,就传我去了。”踏歌去抢着帮着秀儿干活,一边回着秀儿的话。

“夫人怎么说?有没有为难你?”若离很想知道踏歌是怎么记住这些人的,仿佛只过了一夜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一样。

踏歌在若离面前转了一圈:“小姐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夫人是要打我,我只说老爷身边的小厮如意是我哥哥,她骂了我几句就放我回来了。”

“小厮如意是你哥哥?”若离和秀儿同时问。若离记得自己挑选丫鬟的时候,明明说的就是要‘无父母兄弟姐妹’的。

踏歌一脸着急:“哪能啊!我要是不骗夫人,不就要挨打了吗?”

“那你怎么知道如意的?”秀儿已经开始崇拜踏歌了。

“昨天我们入府的时候,就是老爷吩咐他带我们来的,我顺便跟他聊了几句,就认识了。”踏歌一脸无辜:“刚才的消息也是我跟孝恬堂丫鬟聊天才知道的。”

踏歌滔滔不绝的给秀儿讲述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若离这才知道,原来老爷去了孝恬堂之后,果然说要自己操办,还写下了一堆宴客名单。黎夫人本来咬死不答应,这下也着急了。总不能真的让老爷去宴客吧,本来抬一个姨娘的小事,倒搞得像是迎娶二房夫人一样隆重。

于是黎夫人坐不住了,赶紧收拾了靠近前院的一件独立偏院。草草的将仪式定在了当天晚上。

“踏歌你可真行!居然打听到这样多消息。”秀儿的小眼睛整整瞪大了一圈:“我到现在都不敢跟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话,更不敢跟夫人身边的丫鬟聊天呢。”

秀儿虽然在若离面前开朗了许多,但还是柔弱胆小的。

若离看着踏歌,这样的生存能力真是无敌了。自己的院里有了这样的丫鬟,很多事情都好办得多。只是这些天却要小心。

“踏歌,你们这几天都要当心一些,莫要让夫人抓住把柄。”若离小心的嘱咐几人,可不能再出现像初娘那样的事了。

清晨,若离早早起来收拾打扮。今晨雪烟要给夫人敬茶,黎府的人一定都要到的。

若离刻意穿了件朴实的素色衣裙,既不张扬也不失礼。随身只带了一个稳妥的问月,一直来到了孝恬堂。

孝恬堂里只坐着黎夫人一人。若离恭恭敬敬上前请安:“若离给娘亲请安。”

黎夫人面无表情,既不叫若离起身,更不叫她坐下。就那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脸的凶狠之相。若露还被关在佛堂里,刁嬷嬷也不敢劝,只能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

若离自然知道,黎夫人今天这股怒火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看她的架势,估计从天没亮就坐在这了,现在都已经是清晨时候。老爷和雪烟姨娘居然还没来。这让夫人怎能不生气。

若离见夫人压根不理会自己,也不为难。搭了问月的手自己直起身来,在厅里寻了个末座坐了。静静的跟夫人一起等着老爷和雪烟。

直到天大亮了,雪烟的身影才出现在孝恬堂外。跟她一起的还有**满面的黎老爷。若离在心里快要笑出声了,这两个人还真是胆大,完全不把夫人的感受放在眼里啊!

黎老爷进门就坐在了主位上,与黎夫人并排。雪烟妖袅的走上前来,往地上‘噗通’一跪:“雪烟给老爷夫人磕头了。”

雪烟这一跪一磕都响亮的紧,听的若离都觉得骨头疼。夫人却仍然那么恶狠狠的盯着她。

雪烟只是个姨娘,夫人没叫起身,她也不敢起来。可是夫人这样看着她,实在是让她心里害怕。雪烟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黎老爷。若离知道事情要坏,淡淡的将头转向一边,不想再看。

黎老爷收到了雪烟求救的目光,心里立刻就软了下来。虽然雪烟一早就跟了他,可是名正言顺的这还是第一次。黎老爷心里难免偏疼她,嘴里连连说:“快起来,快起来。”

黎老爷叫雪烟起来,见雪烟没敢动。赶紧又转向黎夫人:“她今早来得迟,那是因为我起得晚了。你别怪她,快叫他起来吧!”黎老爷的语调都透着一点着急和心疼。

果然,在黎老爷说完这一句的时候。黎夫人‘呼拉’一把掀翻了茶盏,不顾茶盏里的茶水沿着桌子流了一地。黎夫人还不解气,抓起茶盏就朝雪烟头上砸去。

恐怕除了若离谁也没料到,夫人会这样一言不发的就动手了。雪烟本来跪在地上就离夫人不远,又正抬脸看着夫人,这一下叫砸个正着。鲜血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雪烟清晨是打扮了一番才来的,此时一张俏脸上充满委屈。额头伤口还在流着殷虹的血。她用手轻轻捂住,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十分好看。

若离小声吩咐问月,让她去找外院的小厮请郎中。问月点头悄悄退下了。若离仍像个隐形人一样坐在厅里,等着下文。

老爷一看夫人动手,立刻也不干了,站起身一把拉起雪烟,冲着夫人大声嚷道:“一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你若是不高兴雪烟伺候,我大可以上外头小户人家再聘个二房回来!”

黎老爷这话一出,黎夫人的气势果然弱了不少。毕竟雪烟只是个下人出身,还好管教些,要是再聘个有些家室二房,黎夫人才真要头疼了。

她面色上虽然软了,嘴上却不饶人:“老夫人不在,你只管去聘上十个八个,也不必管我死活。”

老爷听她抬出老夫人,气得嘴角直抽搐。指着夫人跺脚大骂:“老夫人要是看见你这德性,看她会不会把你给休了!”老爷说完,再不看夫人一眼,拉着雪烟袖子一甩,走了。

若离也连忙起身告辞。等她走出孝恬堂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一阵清脆的杯盏花瓶落地之声。

若离走出不远,问月从半路上赶上她:“小姐,郎中已经去了雪烟的院里。老爷也在那里,还赞了您伶俐懂事。”

有了若露做对比,若离也觉得自己挺伶俐懂事的,“今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回头也跟她们讲讲。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问月连忙点头答应,又对若离说:“现在日头都高了,小姐一早起到夫人那里也没吃上早膳。踏歌他们还不知道,我先回去嘱咐他们备上,等小姐回去正好可以吃了。”见若离点头答应,问月一路小跑着去了。

若离自个慢慢走着,一边想着黎府的这些事情。

其实夫人完全可以跟老爷好好吃个早膳,让雪烟在一边伺候着。等老爷不在的时候,再慢慢算账。何必要这样把老爷拱手送人。不过若离现在总算明白了一点,若露那又坏又蠢的性子可能就是因为遗传了黎夫人的。

还有黎老爷今天说了要从外面聘二房,听起来像是句气话。但是若离琢磨着有了雪烟这个先例,按照黎老爷的性格,还真保不准要再娶几个进来。到时候再回来一个什么老夫人,黎府才算是真的热闹起来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若离远远瞧见问月又跑回来了。心里不由好笑,这个丫头也太仔细了些,不光记着自己的早膳,还又跑回来做什么?

可是离得近一点,若离却发现不对,问月的身上尽是灰黑颜色,连脸上也占了些炭黑,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散乱。

问月一边朝若离跑过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别回去了,先上花园里避一避吧!桃花坞走水了!”

第十九章 谁是卧底

“走水?”若离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语,才想起走水就是着火了。

再看问月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不难想象,这火恐怕烧的不小。她急忙就要往回走。

问月却急忙挡住若离:“小姐别去,火现在还没扑灭。秀儿已经找来人帮忙了,现在院子里正乱着。有好多外院的奴才,小姐还是找地方避一避得好。”

若离却不这么想。好不容易把这小院弄出个家样,现在着火了,当然急着回去看看。不顾问月阻拦,她加快脚步赶回桃花坞。

刚刚靠近小院,就闻到刺鼻的味道。小院里浓烟滚滚,不少面生的下人提着水桶来往穿梭。

若离赶到的时候,火势大致已经扑灭了,只有几处角落还在向外窜着火苗。

这些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基本上是一点火就着。除了离得比较远的下人房稍微完好,若离的主屋和小厨房都已经残破不堪了。

院里的梨树花草都被烧成灰烬,连土地都是一片焦黑。若离看着四处忙乱的下人,却没找到秀儿。

若离心里有些着急,抓着个小厮问道:“秀儿呢?有没有看见我的婢女秀儿?”

那小厮正拎着一木桶水,见小姐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吓得连连摇头:“奴才不认得秀儿,只是刚才有个婢女烧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她。”

大家都在灭火,若离也没法一个一个的去问。正着急时,踏歌从下人的屋子里跑出来,冲着若离和问月挥手:“小姐!烧伤的是酒儿,秀儿送她出去给郎中瞧瞧。酒儿也伤得不重,看着是皮外伤。”

听踏歌这样说,若离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她也不希望酒儿受伤,但还是更偏心秀儿的。

“踏歌,你在屋子里干什么呢?”问月奇怪道,“那边的屋子安全不安全?让小姐进去坐坐吧。”

踏歌连连点头:“奴婢都收拾好了,小姐快进去吧。那一间屋子没挨着火,安全着呢。”

若离被两个丫鬟硬是赶到了屋里。只是一进屋,若离和问月都楞了一下。

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都是从若离屋子里搬过来的。有一箱子书画,几箱笼的衣服,妆台上的首饰脂粉。居然都整齐的放在这边。

若离看房子都烧的就只剩下架子了,早就以为东西都烧光。没想到却都在这里放着。

踏歌不好意思的憨笑:“小姐你不用夸我,火是先从院子里着起来的。奴婢见着火了就开始般东西,刚好把重要的都抢出来了。”踏歌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套若离平日里用的茶具,干干净净的沏上茶水,递给若离。

若离忍不住笑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这么算起来,损失倒是不大了。无非是自己将要换个地方住。踏歌的行为让若离心情大好:“你们也别站着了,找地方坐下歇着吧。一会儿要搬家恐怕还有的累呢。”

踏歌听闻找了个小凳儿坐了,问月仍立在若离身边,还不时的用眼睛检查一下门窗房梁。

三人在小屋子里等着秀儿和酒儿回来,却听见院外有人大声的嚷嚷起来:“快去找老爷来!这院子里烧过硫磺!”

这是外院赶来救火的奴才在喊,问月和踏歌都还没反应过来,若离已经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若离当然不比其他闺阁女子,她太知道硫磺是做什么用得了。如果说这院子里有硫磺的痕迹,那这场火灾就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若离来到那奴才所站的地方,仔细嗅了嗅。除了烟火味道,确实隐隐有些硫磺特有的臭味。若离用脚划拉着地上的泥土,可惜几颗芍药花苗已经被烧成碳丝了。

看来果真是有人纵火,若离皱着眉头。黎侯爷和雪烟暂时都是自己的盟友,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无非就是黎夫人一个。

想不到黎夫人至今还有工夫来对付自己,只是这纵火烧院子的把戏却有些蹊跷。偏偏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起了火,自己分毫未伤,连东西都没少几件。放这么一把火总不会只为了解恨吧?而且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若离固执的要查出一个结果,踏歌和问月也护在她身边站着。

黎老爷听闻若离的院子走水了,而且还有硫磺的迹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黎夫人。他气愤的带人敢来,正巧看见若离立在院子里无处可去的狼狈样子。

黎老爷不知哪里来的男子气概,大手一挥:“将这院子给我好好的重新整修!一切都按若离小姐的意思办,要修个比原来更好的!”

说完之后,他似乎对自己这番话也很满意。看着若离又说道:“你不必担心,院子不多日就能修好,这硫磺的事情也一定会水落石出。”

果然,若离正要感激道谢,黎老爷手下的一位管事模样的老奴上前行礼:“老爷,奴才已经查清楚了。这火势从园中而起,顺着花木烧到小厨房,又随风蔓延到主屋。”

那老管事停顿一下:“引火的硫磺,正是从这芍药花苗上来的。这花苗上有硫磺和火硝的痕迹。”

“芍药花苗上怎么会有硫磺?是谁点燃的?”黎老爷不满的问。

若离却是明白了三分,硫磺极其容易燃烧。花苗被太阳一晒,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就能自己燃烧。这花苗种下时自己分明检查过的,那时并没有异常。

看来这院子里,出了内贼!

若离心中有了怀疑,但却摸不到头绪。眼看天色近午,还是要先安置下来再做计较。

黎老爷命人将老夫人的五福堂打开:“你们用心打扫,先将若离小姐般到五福堂东厢住下,不必知会夫人了。”黎老爷语气里尽是怒火,看样子也是对夫人失望了。

若离连忙道谢。叫大家把东西收拾好运到五福堂去。

五福堂自两年前老夫人去家庙宗祠修行之后,就再没人住过。若离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里布局严肃。院中只种了长青的松树,和一棵老菩提树。这菩提树可不常见,一般只有礼佛之人会从遥远的西南移栽这种树木。

若离住进的偏厢房,正是在这颗老菩提树下。老爷派来的奴才们很快打理好一切,就退了出去。留下若离和踏歌问月。

踏歌从箱笼里整理出一些用品,就急急的赶去生火做饭。问月将若离的床铺衣物仔细理好。见若离蔫蔫的没有精神,忙安慰道:“小姐在这里将就些天,等到桃花坞休整好了,咱们在搬回去。”

若离打不起精神,也不全是因为桃花坞起火。她是为了自己周围这几个人劳神。

黎老爷若是追查芍药花苗,最多能查到小阳身上。可是自己身边,一定还有一个黎夫人的‘内线’。黎夫人一时糊涂一时聪明,若离对她也只能敬而远之。

可这内线究竟是谁,若离完全没有头绪。

芍药花苗是踏歌要来的,而且她常跟夫人的婢女聊天。可是踏歌什么事都不瞒着自己,这些事都不是偷偷摸摸做下的。

问月在起火的时候反复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回桃花坞。如果自己当时真的不回去,可能就会错过真相。可是这也是她出于关心自己应该做的。

秀儿从起火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酒儿只是皮外伤却耽误了这么久。若离觉得每一个人仿佛都有嫌疑似的。

这些已经让若离头疼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夫人究竟要干什么?总不会就是弄几颗花苗,然后妄想把自己烧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离仔细理清思路,刚刚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似的。就见秀儿和酒儿从外头进来。

秀儿一进屋看见若离,立刻红了眼睛:“小姐,秀儿没看好院子。你罚秀儿吧!”

若离心里一松,内线不是秀儿。若离看见秀儿这样,立刻打消了对秀儿的怀疑。这小丫鬟从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心地单纯善良,绝对不会是她。

“快别哭了,老爷刚才已经查出起火的原因。”若离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人的脸色。

“是院子里的芍药花苗被人涂抹了硫磺,经过日照之后自己燃烧起来的。”若离放慢了语速。

若离所说的这些,问月和踏歌都已经知道。可是刚才人多事杂,来不及反应。现在又听若离提起,踏歌第一个跳起来:“一定是小阳那个畜生!我们找他算账去!”

踏歌说完真的要往外走,若离张口到:“不是小阳,而是。。。。。。”

若离话说了一半,踏歌回过头来:“不是小阳?。。。。。。对呀!不是小阳!”

踏歌立刻盯着剩下的三个人,闭嘴不再多说。

若离见踏歌的反应,觉得内贼恐怕也不是她。秀儿胆小,踏歌直率,这都是藏不住的性格。要是连这些都是假的,这个人也有些太过可怕。

这样想来,问月恐怕也是无辜。那样谨慎仔细的一个人,若是要做,只怕会做得更好。若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芍药上涂抹硫磺和火硝的人,是你们中间的一个!”若离面若冰霜,定定的看着手臂上包着白布的酒儿。

第二十章 计中有谋【求收藏】

若离心中渐渐有数,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现在看着诸人的表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踏歌一点就透,问月也若有所思,秀儿似乎受到了惊吓,难以置信的看着酒儿。

酒儿看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连忙跪下摇着头摆手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若离看着酒儿的眼睛,“在芍药花苗上涂抹硫磺的人就是你!”

酒儿嘴上说着不知道,她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被若离小姐揭穿了之后,恐怕就没有活路了。想到这里,酒儿脸色灰白,怕的全身发抖。她想起刁嬷嬷所说的话——“事成之后,保你平安。你兄弟也会被放出来的。”

现在酒儿才知道害怕了。因为就算刁嬷嬷承诺的是真的,那也是事成之后啊!眼下事情只做了一半,就叫若离小姐发现了。

“是我娘亲叫你来的?”若离平静的问酒儿。

一听到是黎夫人,其他人也都死死的叮住酒儿。

“不是。。。是。。。是刁嬷嬷”酒儿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她想为自己开脱,却又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子一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是刁嬷嬷和是黎夫人根本没什么两样。若离站起身来:“酒儿,虽然你年纪尚小,也不至于是非不分。自你们进来后,我便待你们不错。我先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酒儿失魂落魄的等着小姐拷打,却没想到若离还会问问她原因。她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奴婢本来就是孝恬堂的下等丫头,只是小姐从未见过而已。刁嬷嬷买通牙婆让我混在那天新来的下人里头,就这样混进小姐的院子了。”

酒儿声音颤抖:“奴婢的哥哥好赌,欠下赌债被人抓走。刁嬷嬷说事成之后就给我钱财让我我还债,还了钱就能救哥哥一命。却没有告诉奴婢是什么事。直到那天踏歌抢来了花苗,兴许是惹怒了夫人。这才吩咐奴婢在花苗上涂上硫磺。”

问月轻手轻脚的去掩上门窗,又回到若离身边站好:“那硫磺烧过之后难免留下味道,怎么能查不出来?”

若离深吸一口气,替酒儿回答道:“硫磺是养花防虫的东西。一旦查出,最多是说小阳涂多了。而且这花苗还是踏歌抢来的,夫人有的是借口替小阳开脱,最多也就打小阳一顿板子。如果不是我之前检查过花苗,也不会想到原来是咱们院里人涂上去的。”

酒儿听若离说得一清二楚,像是一早就知道一样。心里更是绝望透顶,只能不住的给若离磕头:“小姐放过奴婢吧,纵火送官是要被打死的!要是一开始知道是干这个,奴婢也不敢来啊!”

若离看她这样子,心里有些不忍。这样小小年纪就面对种种身不由己,虽然可恨,但也可怜。只是这样的人,却实在不该留在身边了,“刁嬷嬷还让你做了什么?放火烧了桃花坞之后,应该还有什么吧?”

酒儿哭声一滞,懦懦的说:“确实有,但是刁嬷嬷只说放让奴婢放火,剩下的事并没有吩咐奴婢。”

酒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若离也不再为难她。既然已经知道夫人还有后手,至少先留着酒儿不要打草惊蛇。

“酒儿,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只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若离稳住酒儿,让她像往常一样。这样一来如果黎夫人要使什么手段,必然还会通过酒儿。又嘱咐了秀儿盯紧酒儿,不能再出差错。

其实不用酒儿说,若离大约也能猜到夫人的心机。自己处处强过若露,又得了黎老爷的喜爱。越过她这个后宅之主买了下人,还帮扶着雪烟坐上姨娘之位。做了这样多得罪夫人的事情,夫人怎么会放过自己。

夫人不会放过自己,还有老夫人很快就会回来。

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如今看起来却是危机四伏。

若离唤来踏歌和问月:“桃花坞灭火之后,你们再去打扫打扫。等老爷派人来重建,第一时间就得来告诉我。咱们好去盯着,别让别人做了手脚。”

“小姐放心,奴婢这回绝不会大意了。”踏歌坚定的说。

明月提醒道:“小姐,老爷吩咐按您的意思新建桃花坞。可这新建宅院的人手,采买都不是咱们的人。万一又出什么差错,反而不美。不如去请夫人做主,之后再有什么问题,也就不是咱们的问题了?”

明月的法子虽好,却也是个自损的办法。现在谁也不知夫人要干什么?若出了差错,首先倒霉的是自己。夫人倒是可以推给下人便是。

若离摇摇头:“不能去找她,她既然在咱们中间安插了酒儿,想必是会暗中行动。一旦去求她做主,反而给了她方便行事的机会。”

“你们先仔细盯好,咱们随机应变吧!”

自从若离分配好各人的任务之后,大家各司其职。踏歌被派出去主管桃花坞的重建,问月则留在五福堂照顾若离起居。

隔日,老爷身边的富管家来寻若离。

“给小姐请安,明日桃花坞动土重建,老奴特来请示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富管家约莫四十多岁,比黎老爷老上不少。

这位富管家正是帮助调查‘硫磺事件’的那一位,加上他语气十分谦和。若离对他印象不错。

“请代若离转告父亲,一切按原先的样子即可,切莫为若离铺张。”若离也十分有礼的对富管家报以微笑,“若是还有什么琐事,您只需吩咐我的婢女踏歌便是,不敢劳动您亲自前来。”

老管家似乎对若离的态度有些意外,但也并没表露太多。点头称是,便告退了。

富管家刚走不久,秀儿就拉扯着酒儿往院子里走。秀儿满脸怒气,酒儿被她扯得畏畏缩缩却不敢说话。

若离一看便皱了眉头,“秀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

秀儿一听若离发话,立刻就松了手:“刚才刁嬷嬷又来找酒儿,让她趁夜里在桃花坞里埋下这个。”

秀儿说完将一包东西丢在桌案上,气愤的瞪着酒儿:“而且她居然答应了!她还跟刁嬷嬷说一定会埋好!”

若离叹了一口气:“你忘记了我说过什么?你明知道是我让酒儿答应的,还这样扯着酒儿招摇过市!有没有被别人看见?”

秀儿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倒是酒儿揉着手臂:“小姐放心,刁嬷嬷交代完便走了。一路上并没有别人撞见。”

“好了,我知道了。酒儿你做的不错。秀儿你继续盯着酒儿,只是不许再这样鲁莽。”若离一点都不打算瞒着她俩。

剩下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想,秀儿也要快点成长起来。

若离打开秀儿丢在桌上的那一包东西。里面尽是一些发黄了的残片纸张,拿在手上有厚厚的一叠。

若离大致看了看,跟她想得差不多——一些生辰八字,一些诅咒的恶毒语言。

不过这些生辰恐怕不是自己的,而是老爷夫人老夫人的吧。

但是把这些残破的纸张埋在地下能做什么呢?夫人打算让自己搬进去,等老夫人回来,再带人搜出这些东西?那时候这些纸上的字迹恐怕早就看不清楚了。

不对!这些纸张这样陈旧,恐怕不是要等到那时候才挖出。若离微微挑眉,心下顿时清明:原来是这样!

今晚入夜时埋下去,明日动土时就会被挖出来!

这些东西并不是等老夫人来看的。而是给黎老爷看的。黎老爷本来就是个软弱又功利的人。这样的人通常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多疑。若离几乎可以想象,一但这些东西被黎老爷看见,他一定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还好自己抓到了酒儿!

虽然一切已经尽在掌握,若离还是有些后怕。这后宅的女人果然各各精明厉害,按说自己根本碍不到黎夫人的事,她却仍要步步紧逼,不给自己丝毫生路。

既然这样,若离也无需顾虑。把这些东西换一换继续埋进去就是了。

生辰八字不用换,把咒骂的话换成赞美的话就成。

若离甚至懒得自己动脑子,“问月,你帮我想想。想些好听话儿,咱们写上去,明儿叫夫人帮咱挖出来。”

问月眼睛一亮,立刻就理会了若离的意思。

有问月这个仔细的丫鬟,若离很快就写好了。那些聚聚感人肺腑的贴心话,让若离看着都觉得自己是个孝顺之极的孩子。

若离喊来酒儿,将东西交到她手上:“你今晚就按刁嬷嬷所说,将这些东西埋好。我也不忍心伤你,办好这一件事情,明日一早我就给你钱财送你出去。你需得在晌午之前赎出你哥哥,远走他乡。否则一旦被人察觉,我也只能说你是偷盗银子的逃奴!”

酒儿死里逃生,‘呜’的一声哭出来,咬着嘴唇,跪在地下给若离狠狠磕了头,拿起那一包东西,转身去了。

一切需等待明日,自见分晓。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求收藏】

黎府重建桃花坞,按照旧日习俗,原本是该请人来相看个吉日。黎老爷却说不必,只要快点建好便是。

于是在清理干净火烧过的灰烬之后,第二日一早,工匠们就开工动土了。

这日若离起来,觉得头疼脑热。想来是昨夜里忽然来了兴致,在菩提树下浇水除草,以至于着了风寒。

既然不适,若离也没必要硬撑。嘱咐问月踏歌去桃花坞说一声,自己今日就不过去了。一切就请黎老爷做主。

踏歌问月领命而去。若离倚在雕花小床上,嘱咐秀儿从妆台里取了银子。趁着此时阖府上下都盯着桃花坞,让秀儿小心的送酒儿出府。

若离窝在五福堂西厢躲清静,这边桃花坞里却是热火朝天。

工匠们将木梁石料一车一车的拉进来,沿着原先的宅基码放整齐。又有人奔前奔后的丈量土地。

黎老爷对于指挥别人做事一向热衷,一大早就带着富管家前来查看。不时的也出些主意,好不威风。

“妾身给老爷请安。”

黎夫人带着刁嬷嬷也及时赶到了,身后跟着小阳和几个奴才,抬着一扎桃花树苗。

黎夫人今天的打扮十分端庄华贵,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像是从未跟黎老爷有过不愉快似的。

黎老爷看见夫人今日得体大方,稍稍消了脾气:“你来做什么?这院子里起火的事情我还没去找你!”

黎夫人眼中似有泪光:“这院中起火实在不干妾身的事。但是各种传言我也有所耳闻,这不是就带了贺礼前来给若离赔罪了?”

黎夫人总是高高在上,有时连老爷面前都不肯相让。今天能当着众多下人的面,说出给若离赔礼的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黎老爷自然不可能再当着一院子的人,去追究那花苗起火的原因,只能点点头将前事一笔带过。

夫人见老爷没有责怪的意思,立刻给刁嬷嬷使个颜色。刁嬷嬷挥手招呼小阳和几个花奴:“快去问问工匠这院子的布局,然后找地方把桃花树给载好!这花树可是夫人专门给若离小姐选的,你们都仔细着点。”

小阳和其他花奴领命,不等老爷发话,前去院中忙活起来。

黎老爷正准备询问,夫人上前一步:“今天怎么没见若离?也不知道这桃花树她喜不喜欢。”

黎老爷倒是对她的贤良有些不适应,撇过头去淡淡道:“既然她给这院子起名桃花坞,想来是喜欢的。”

黎夫人就像听了什么赞美,正低头谦逊的微笑着,只听到小阳大喊一声:“这下面有东西!我是不是挖到宝贝啦?”

小阳的声音很大,引得工匠下人们都纷纷来看。却只见预备埋下桃树的土地里,挖出了一些写有字迹的碎纸。

工匠们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众人围着窃窃私语。刁嬷嬷挥手赶开他们:“都去干活去!老爷夫人在这看着呢,就算有什么东西,那也是黎家的东西。”

下人们的反应引起了黎老爷的注意,刁嬷嬷已经从泥土里拣出那一叠子残片碎纸,转身拿来请示夫人。

黎夫人似乎是嫌脏,瞄了一眼就对刁嬷嬷说:“你快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上面都写了写什么?”

刁嬷嬷得了夫人的许可,这才低头查看碎片。只看了一眼,便大叫来:“夫人!不得了了,这上面的字迹怎么像是若离小姐的字迹?这上面还写着。。。。。。”

她还要再说下去,却发现事情不对。这上面所写的东西跟自己要说的不大一样啊!

夫人见刁嬷嬷整个人傻楞在那里,以为她是为了吸引老爷的注意,才故意演得逼真。

黎老爷倒是真的被挑起了好奇心,夫人连连配合:“什么若离小姐的字迹?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还不快说?”

刁嬷嬷仍然不肯开口说话,只一个劲的向夫人使眼色。黎夫人正在得意,哪里会往别处想,脱口而出:“若离越发不懂事了,把写完的东西埋在地下做什么。这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黎老爷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暗含着怀疑让富管家把东西拿过来。

富管家从刁嬷嬷手上拿过那些字迹的碎片。恭敬的递到黎老爷手中。

黎夫人拿帕子微微掩着嘴酸道:“老爷还是别看了,谁知道若离又在弄什么鬼。万一上头写了什么不该写的,老爷看着又要劳神。”随后又讥讽的一笑:“问月,还不快去把你家小姐请来。让她自己来说说这都是些什么?”

问月早就留意到这边的动向。也不耽搁,向踏歌微微点头就转身去了。

黎老爷翻看着被泥土倾润得模糊字迹,很艰难的辨认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几乎就要破口大骂若离忘恩负义,却又隐约看见了锦绣鹏程几个字

黎夫人却仍在喋喋不休:“若离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一定是新来的丫头们带坏了她,依我说就该都打发出去算了。。。。。。”

夫人的话还没说完,黎老爷眼神就冷下来:“一个当家主母,心胸竟是如此狭隘,连几个下人都容不下吗?若离从未对你不敬,倒是你每每为难于她。当我不知道吗?”

黎夫人被老爷一番话惊得脚下不稳,还是刁嬷嬷上前扶住了她。黎夫人一手捏着帕子,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手心。不甘心的喊道:“我这也是为了黎家,你看看这纸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刁嬷嬷赶紧暗中捏了她的手臂,黎夫人半句话停在嘴边,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也不敢与黎老爷的目光对视,只用帕子掩着脸假装哭泣。

若离急急的赶来,看见的就是黎老爷一脸怒火,而黎夫人正在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她连忙走上前行礼道:“母亲这时怎么了?若离晨起抱恙,还望娘亲原谅,不知娘亲传若离前来是为了何事?”

春衫单薄之下,若离更显得柔弱。问月搀扶着若离立在一旁,等着黎夫人的教诲。

黎夫人心里知道事情有变,却不知究竟哪里出错。也不敢吐露太多,只说道:“是不是你将这些东西埋在地下的?你在上面都写了写什么?”

若离刚要回答,黎老爷就不耐烦的说道:“不过是一些你我的生辰八字,还有福气的好听话,何必这样生气?”

黎夫人这才明白刁嬷嬷为何要几次暗示自己,看来这些东西已经被人发现并且调换过了。之所以还会被人挖出来,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出丑。

黎夫人眼珠一转,哀声道:“老爷你实在是误会妾身了!既然这生辰八字,自然要高高供起来,才叫祈福。只有死人才要埋在土里呢,更不用说还在这院子里日日给人践踏。。。。。。”

黎夫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黎老爷也察觉出不对。紧紧盯着若离等她解释。

若离脸上闪现焦虑之色。黎夫人望见心里极为得意,语气却和善得很:“若离你可要跟你父亲解释清楚,否则他总觉得是我为难了你。”

“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黎老爷不耐,暴躁的皱眉看着若离。

若离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回父亲娘亲,此事确是若离所为。”

满院子里干活的工匠和下人就这样来来往往,几位黎家的主子杵在院里起了争执,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于是大家都竖起耳朵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事情虽是若离亲手所为。这法子,却是娘亲的婢女教给若离的!”若离将事情的经过婉转道来。

“你!你胡说!我的婢女怎么会教给你这些?”

“父亲可还记得为若离采买婢女一事?”若离干脆不看黎夫人的脸,只对黎老爷说道,“若离选中的三人,其中最小的一个,就曾经是母亲孝恬堂的丫头。”

若离说得清清楚楚,府中见过酒儿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如果黎老爷有兴趣问问,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酒儿教给若离这个法子,说是可以为黎家祈福。若离也是这个心思,谁知今日经娘亲一说,才知这样不好。”

“你的婢女?怎么会混在新买来的丫头里?!”黎老爷大声斥责黎夫人,“我说你为何一直对此纠缠不休,原来是早有打算!”

黎老爷气得将手上东西重重扔在地上,对刁嬷嬷大声说道:“还不拉你家夫人回去,还嫌丢人现眼的不够吗?!”

黎老爷被夫人耍的团团转,又让一圈下人看够了热闹。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直冲若离喊道:“把那个叫什么酒儿的下人给我带过来!我要好好问问究竟!”

问月上前一步:“回禀老爷!奴婢刚才去请小姐的时候,才发现酒儿已经不见了,小姐病中沉睡。连妆台上匣子里的私房银子都被盗走。”

若离扶着额头:“女儿本不知为何,现今看来,酒儿出逃竟与娘亲脱不开关系,还望父亲明察。为若离做主。”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二章 炙烤羊肉【求收藏】

老爷和夫人为了挖出的东西僵持翻脸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黎府。有关此事的内幕也在下人之间广为流传。

若离小姐虽然年幼,却知礼温柔,下人对她的印象都十分不错。于是就连黎夫人从前如何苛待若离小姐的事情,都被描画的清清楚楚。

若离躲在五福堂里只等桃花坞修好,轻易不出院门。虽然如此,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黎府上下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有踏歌每日学来给她听。

没有闲话的时候,若离就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的藤床上翻书。

自己闺房里的书几乎都让她翻遍了,才从一大堆女训女则里也找到这两本能看的书。这两本书算是戏文话本,说的就是类似于二十四孝的故事。

想到过去的闺中女子竟是看这些书长大的,这样的人生该有多乏味啊!春日的阳光透过若离的指缝照在她脸上,娇小的脸庞带着一丝稚气的倔强。

五福堂十分安静,若离最爱的就是这一棵菩提树。白天将藤床支在树下看书。旁晚十分在树下站站,给树浇水除草除虫。竟也十分有趣。

若离之所以有这样清闲的日子,还要多亏了黎夫人的计毒计。自从黎夫人指使酒儿烧了桃花坞,老爷就开始对她日渐冷淡。加上她之后的栽赃嫁祸一错再错,更是在黎府上下人心失尽。

老爷如今身边有了雪烟,早不屑再搭理黎夫人,就连她给雪烟送的两个貌美丫鬟,也被黎老爷原封未动的送了回来。

现在的黎府当真没人敢来找若离的麻烦了,正是可以出门的时机。

“秀儿,让你做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若离阖上书本,对秀儿说。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动身。”秀儿已经换好了一身朴素的布衣,“悬壶堂的马车就停在后院墙外,就等小姐动身了。”

“府中的东西不好往外拿,你多带些银两在身上。若是初娘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好帮上些忙。”若离临走还不忘吩咐着。

踏歌问月在五福堂守着,若离秀儿主仆二人熟练的找个没人的地方,爬墙出来乘车而去。

驾车的正是悬壶堂的小伙计茯苓,他人憨厚机灵,笑起来一口白牙。对若离主仆说道:“秦掌柜听秀儿说你们今日要来,让我一定小心在此等候。连马车里的一应用品都换了新的呢!”

若离在车内感激道:“请一定替我谢过老神医的心意。他日若有机会,我再上门打扰,亲自去向他道谢!”

马车载着若离和秀儿一路向城外驶去。

秀儿摆弄着马车里精致的小竹桌,稀奇的从侧面打开一扇小屉,里面竟还储着一套白瓷茶具。

秀儿咂舌道:“小姐你看,这秦掌柜的马车,比咱侯府还气派些呢!”

若离哪能没发现这些细节,马车里的脚踏都是锦缎包裹。这一看便是极讲究的做法:若长途跋涉,乘车之人也可像在府中一样舒适。这可不是一个药铺掌柜能做到的。

秀儿还在东摸西看,不住的发出惊叹。若离按住她,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无论秦掌柜是什么人,或者说他背后是什么人。这都不是若离能思量的,黎府的小小后宅,就几乎要将若离困死。她暂时还无法妄想外面的广阔天地。

若离猜想秦掌柜绝对没有恶意,而自己身上能被利用的,无非就是医术药方。只要把这些好意都当成交易,若离也算心安理得。

马车速度很快,出城之后,颠簸一段路程就缓缓停下。

车外传来茯苓的声音:“若离小姐,已经到了。”

秀儿掀开车帘,朝外望了望。一眼就看见了在车下等候的初娘。连忙回头扶着若离下车:“小姐,初娘来接咱们了。”

若离一激动,就着秀儿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初娘赶紧上前扶住,微笑道:“奴婢给若离小姐请安!”

若离连连点头,接着又是摇头:“你好不容易脱离奴籍,何必再这样自称。我看见你安好,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秀儿也拉住初娘:“小姐念叨这一天,可是念叨好久了呢。府里事忙,若不是小姐聪敏,我们一天也别想脱开身来。”

茯苓打断几个女人的谈话,咧着一口白牙跟秀儿说好回去的时间,便驾车先走离开了。

若离打量着这块地方。四处都是农田,只有这一间院子。再无其他人家,倒也十分清静宜人。

三人也不分主仆,并肩走进小院。

“这里虽好,只是来往不便。初娘你平时要采买器物,难道要一个人走进城里?”若离生怕初娘过得不好。

初娘却爽朗的笑了:“小姐竟然还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日子,只怕比你们在府里还强上几分。”初娘端来几个粗磁茶碗,在碗中沏上薄荷茶。递给若离和秀儿,

“除了我自种田地里的瓜果蔬菜,这小院里更是衣食住行一样不缺。小茯苓几乎隔日就来,我若是短了什么,朝他开口很快就能给我送来。”说到这里,初娘有些动容,“这都是多亏了小姐不弃。若不是小姐舍得药方,否则初娘此时还不知身在何地。”

若离摇摇头:“我当初也不知道送你去府衙会怎样。只是不能眼睁睁看你被老爷剁手。事后知道那府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才只拿了药方好去求秦掌柜。还好你平安无事。”

秀儿见两人越说越悲伤,连忙打断:“小姐别再多想了,初娘这是因祸得福,她本来就想过这样的日子呢。”

若离点点头,让秀儿拿出银子交给初娘:“我跟秦掌柜也是平水相逢,不知这交情能不能长久。你将银两收好傍身。”

初娘连连摇头:“我也不过教导过小姐几日,小姐竟对我这样大恩。这钱我实在不该拿。”

“并非只为你一人,你先将银子收好。若是日后黎府有变,我和秀儿也好有个去处。”

若离将黎府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向初娘说明。初娘这才手下银子。

三人饮茶谈天,很快就到中午了。秀儿站起身来,要去下厨做饭。初娘连忙争抢着说:“还是让我来吧,秀儿马车劳顿,该好好歇着。”

若离见二人争执不下,也忽然来了兴致:“要不今日你们两个坐着,我去下厨,给你们做点不一样的吃食。”

初娘可秀儿都是一愣,要是别家的主子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定是怒了。可是若离却没一点怒了的样子。站起来挽着袖子就要往厨房走。

初娘和秀儿连忙拦住:“小姐可别玩笑了,厨房里有油有火,危险着呢。”

若离被两人紧张的样子逗乐了:“我可不是玩笑,我从书本上学来一种吃法,保证你们都没见过。”

初娘秀儿仍然不肯让开,逼着若离答应了只吩咐,不动手。这才放若离进了厨房。

厨房里果真各色蔬菜米果一应俱全。若离满意的点头:“今天我来教你们做一道炙羊肉。”

“炙羊肉我听说过,”初娘眼前一亮,“那是从西域传来的美食,京里的贵人们常爱食用。只是连我都从未见过,小姐如何能看过书就会做?”

“这你就不懂了,有一种书就叫‘奇异志’。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描绘得特别详细。”若离随口胡乱诌了一本书名。

若离指挥着初娘和秀儿将羊肉洗净,切成均等的厚片。然后撒上苏草茴香腌制。

又命二人将炭火备好,在炭火上架起一块薄薄的石板。待石板烧热之后,将腌制好的嫩羊肉摆放上去。

秀儿奇道:“小姐这是什么吃法?不蒸不煮,只摆到石头上烧熟就能吃了吗?”

若离拿一副竹筷翻着肉片,又吩咐初娘拿了豆酱食盐和几个果子。一边翻烤,一边将果汁涂抹在上头,直至羊肉鲜嫩金黄再略微撒上食盐。

秀儿和初娘都是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看着金黄酥嫩的羊肉直吞口水。这边若离烤了好多炙羊肉,秀儿和初娘又备下几道菜。三人就像多年好友一般,围着院子里的小桌坐下。

“小姐所说的那‘奇异志‘当真神奇!”初娘吃了一块羊肉,“只凭书上的描写竟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秀儿吞下一块,也连连点头对初娘说:“小姐的药方也是从书里看来的,那可比这个厉害多了,听秦掌柜说,小姐的方子价值千金呢!”

初娘抬头看了一眼若离,见她只是微笑着吃饭。知道她并不愿意多说。只暗自把感激记在心里。

主仆三人刚吃完饭不久,小伙计茯苓就驾着马车赶到了。

若离叮嘱初娘,如果秦掌柜失约,不能好好照顾她。就让初娘一定要回来找自己。初娘连连点头答应下来。若离才依依不舍的和秀儿上了马车。

“小姐,你为什么对初娘这么好?”秀儿想了半天才开口问到。“你以前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初娘呢!”

若离知道秀儿所说的‘以前’并不是现在的自己,但也不妨碍她回答这个问题:“对我好的人,应当加倍奉还。”

*********

最近的成绩对小生来说很重要。

看书的妹纸们,小茯苓咧着一口白牙:求收藏本书!求推荐票!

第二十三章 抛头露面【求收藏】

若离与秀儿随马车回到黎府,途径黎府正门,却发现黎府正街上停了马车。正门大开,张灯结彩。还有不少路人围在当街,似乎正在议论什么。

若离吩咐停下马车,遣茯苓上前去寻问。这才知晓,原来今日黎府老夫人回府。就在刚才,黎老爷当街跪迎母亲,众人皆称赞侯爷至孝。

若离大惊,紧紧握住秀儿的手。这老夫人不早不晚,怎么偏偏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回来!

看着还未散去的路人,若离头疼不已。就算是老夫人刚刚进府,自己现在再追进去也来不及的。现在要是从后院爬墙进去,被抓住只怕是要更惨。

既然肯定会被人发现,不如干脆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借口。若离请求茯苓驾车带自己到街市上买些东西带回去。

主仆二人第一次走在安阳城的闹市,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的事情,她真想在这里好好逛逛。

这一处闹市繁华,街道两面都是各色商铺。更有小摊贩和挑担的货郎奔走叫卖,好不热闹。

若离急匆匆的找到了一家佛具店。老夫人常年在家庙礼佛,院里又栽种着菩提。送串佛珠做礼物,应该是最好不过了。

佛具店规模不大,也没有什么上好的货色。

若离瞧上了一串莹白的佛珠。这佛珠是寻常白玉所制,价格不高。若离佩在手上比了一下,觉得也算送得出手。

命秀儿付了银子之后,又让店主找来合适的素色锦缎包好。若离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

“小姐,咱们这样行么?”对于若离这个借口,秀儿表现的忧心忡忡。

若离本来就没有什么把握,现在被秀儿这样一说,顿时也忧虑起来:“就算老夫人不能原谅,咱们也总算有个说法。总不能说出初娘的事情。”

有了佛珠作为借口,两人自然可以从侯府正门而入。才刚进门,就看见一个脸生的嬷嬷,目光严肃的审视着若离:“若离小姐回来了。老奴王氏给若离小姐请安。”

王嬷嬷说完,低头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动作虽然十分恭敬,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老夫人命奴婢在此等候小姐,请小姐立刻前去五福堂一见。”

话说到这份上,若离自然知道不好。自己现在正住在老夫人的五福堂,不回去的话又能去哪里呢?只能但愿老夫人是吃斋念佛的慈善老人吧。

若离跟在王嬷嬷的身后,悄悄打量这位嬷嬷。四十来岁的样貌,言行庄重,不苟言笑。难怪都说老夫人最重规矩,连同她身边的嬷嬷都这样严谨。

若离打起精神,把初娘教导自己的礼仪在脑中回忆一遍,就照着做了出来。小步款款,气定神闲。要是初娘在这里,一定会称赞她。因为贵女的行走仪态,若离已经练习得很好了。

一路上被下人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若离脸色不变。三人径直来到五福堂。

五福堂正厢房的大门已经打开,有两位青衫婢女立在廊下,都是若离从没见过的。正厅处,遥遥能望见老夫人独坐上首。黎老爷和黎夫人则在客座上陪坐。

雪烟姨娘也到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黎夫人身后。自从若离走进来,雪烟硬是连眼睛都没敢抬一下。整个正厅只听到老夫人在对老爷讲话,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若离进来的时候,老夫人仍在对老爷说话。似乎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若离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她步伐不停,稳重的走到厅堂中间。极为郑重的跪下,却不打断老夫人的谈话。

只等到老夫人一番话说完,转过脸来看着她之后,这才恭敬行礼道:“孙女若离给祖母磕头请安。”

若离行了跪礼之后,也不起身。低垂着眼帘等着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也并不为难:“起来吧。坐下说话。”

“多谢祖母。”若离缓缓起身。又向黎老爷和夫人福了一礼:“女儿给父亲娘亲请安。”

跪了那么久的衣裙纹丝不乱,上头连个褶印儿都没有。若离举步走至最西侧最末的客座,端正身姿坐下。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只将脸微微侧向老夫人的方向,仍是低垂着眉眼。恭敬却也不失骄傲。

若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平时一向如此,如今也不过如此。她的规矩比黎夫人还像样些,老夫人自然挑不出什么错处。

老夫人看见若离这样的姿态,心里也是满意的。可是满意的同时,也免不了有些奇怪。黎夫人梅珊的来信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想起梅珊信里所说的,老夫人脸色阴沉:“梅珊。听闻若离今日不在府中,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柳梅珊正是黎夫人的名字,老夫人称她‘梅珊’而非‘柳氏’,也是代表一种亲近。

黎夫人一脸委屈:“媳妇不知。”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这府中既然由你当家,所有的错处我都先来问你。你一句不知道,难道就算了么?”

黎夫人连忙起身:“媳妇知错,这就问过若离。”她本来就坐在若离对面,现在两个人正好面对面说话:“若离,今日你不在府中,连丫头都不知你的去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离见黎夫人都站起来了,连忙也起身回话:“若离回祖母、母亲,今日得知祖母回来,若离寻思着想备份礼物。又不放心下人的眼光,这才亲自出府去置办。之前并未知会他人。若离知错,还望祖母和母亲原谅。”

黎夫人听见这话,心中冷笑。老夫人回来的日子,阖府上下就只有她跟刁嬷嬷知道,就连老爷也是等到老夫人车马进城才得到消息的。若离显然是在说谎了,她到要看看,一会若离能拿出什么礼物出来。

黎夫人的害人之心还没用上,老夫人就已经大怒起来:“你一个闺中女子!竟然跑到市井之中?还去采买什么东西?”

老夫人的声音抬高了不少,就差没拍着桌子了,显然是气得不轻。若离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还是秀儿有先见之明,送礼果然还是躲不过这场风暴。

若离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孙女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了。”

出人意料的是,黎老爷这时候倒是出来说了句话:“母亲舟车劳顿,这不成器的孙女就等明日再罚!今儿先好好用个晚膳,早些休息罢了。”

若离正等着暴风骤雨的洗礼,自己这一向不靠谱的‘盟友’今天居然开窍了。一时感激涕零,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

老夫人听儿子这样说,也收了火气,正要将此‘案’押后再审。只听黎夫人插话道:“是啊母亲,若离虽然在市井抛头露面,也是因着一片孝心。今天就先收下她的礼物,明日再罚她不迟。”

黎夫人一句‘抛头露面’已经是极严重的指控了,本以为老夫人听了一定会更加生气。没想到老夫人只是略略若有所思,点头道:“也好。那就先看看若离,为我这个老婆子选了什么礼物。”

本该就势重罚若离,老夫人却反而像没听见似的算了。这老夫人变脸极快,若离却嗅到了一丝微妙气氛。自己当然知道黎夫人的一番话是挑拨是非,难道老夫人心里也这样想?

想到老夫人和夫人未必是一条心,若离瞬间多了些勇气。她回头叫候在外头的秀儿进来:“秀儿,快把我今天选到的礼物拿进来。”

若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点欣喜,脸上也多了笑容。果真就像十二岁的孙女给祖母准备了一份惊喜那样。

她从秀儿手里拿过那个锦缎的小包,双手齐眉托起,温和道:“孙女祝祖母身心自在,吉祥如意。”

老夫人身后的的王嬷嬷接过若离手中的锦缎小包,递到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还从收过这样的礼物。每逢年节大寿之时所收的贺礼,也无非都是别人吩咐下人置办的。鲜有人去亲手挑选。除了若离此举不合规矩,其实也有些新奇好玩。

再看那锦缎小包,酱紫颜色上绣着烟霞色的云纹,确实是为上了年纪的人选的,看来若离并不是随便糊弄自己。

老夫人打开层层叠叠的锦缎,露出一条白莹莹的玉石佛珠,虽然一看就不是什么贵重的好玉料,但佛珠本身,正是老夫人喜欢的。

老夫人将锦缎小包递给王嬷嬷,自己顺手就将佛珠挂在腕上:“我原有一挂常用的,不过这个既然是你的孝心,那我也带上一天吧。”

若离的言行举止礼物,样样都合了老夫人的心意。黎夫人哪肯作罢。羡慕的看着若离和老夫人说话,酸酸的来了一句:“可惜若露还被关在小佛堂,不然老夫人今天就能收到两个孙女的礼了。”

黎夫人故意把孙女两个字念得阴阳怪气,明显是在提醒老夫人——若离可不是您的什么孙女!您的亲孙女现在被关在小佛堂里呢!

********

有朋友跟小生抱怨,不该给黎夫人这么好听的名字。话说柳梅珊很好听吗?反面角色也要有点人权,总不能是因为她是反面就给她起名李二狗吧。。。那样会毁文的。求收藏,求推举票。小生谢过各位妹纸。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四章 暂时躲过【求收藏】

黎老爷刚要开口解释,老夫人微微蹙眉:“不必说,王嬷嬷去将若露小姐请来。”

王嬷嬷完全不看老爷脸色,只听老夫人一人的命令。转身带着廊下的一个丫鬟去了。老夫人虽说放若露出佛堂,却又把玩着若离的佛珠,有些新鲜好玩的样子。

若离细看老夫人脸色,大约明白了。老夫人这是要一碗水端平。今天自己外出,已经踩到了老夫人的底限,老夫人十分不满却还是放过了。这恐怕就是要以观后效的意思。

只要不是是非不分一棒打死就好,这样若离还有机会可以慢慢表现。现在若离就算顶着皇帝女儿的身份,在若露面前仍然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谁让那皇帝老爹不认账呢!

黎夫人看见若离真的拿出了礼物,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现下终于找到了机会:“若离也太不懂事,这种市井货色怎么好送出手。母亲若是不嫌弃,媳妇改日给您寻个上好的去。”

老夫人听闻也不答话,像敷衍似的点了一下头。黎夫人还不甘心的要继续说下去,却见王嬷嬷已经带着若露回来了。

王嬷嬷行了礼又站到老夫人的身后。

若露走进正厅,见到老夫人先是行了礼,随后又给老爷夫人行了礼。多余的话一句没说,走到若离上首坐下。

若露一脸的委屈低和落和,就等着人来问了。可是她这副无礼的样子跟若离形成了太大的反差,就连老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哪还有人会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自打若露一进来,若离就乐了。若露穿着鲜艳的桃红织金裙,头面上首饰也金光闪闪。整个人不但不见憔悴,还珠圆玉润起来。再配上如今这一副委屈样子,难怪别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虽是这样想,若离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端庄坐姿和表情。老夫人人老成精,若露那点心思只怕早被看穿。自己可不能幸灾乐祸大意了。

黎夫人见老夫人没问,只好自己开口:“若露这是怎么了,平常时时念叨祖母,就盼望祖母回来呢!怎么今日这样话少。”

黎夫人说完飞快的给若露使个眼色。若露接到眼色,站起来扭到老夫人跟前:“祖母!孙女好想您呢!孙女在小佛堂读经念佛,时常盼着您早点回来。”

老夫人连声说好,又道:“小佛堂是个好地方,别说是你父亲罚你,就是不罚也该常去。”

老夫人一句话堵死了若露所有的不情愿,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身让王嬷嬷去吩咐备饭。

若露想说的话噎在嘴里,连撒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满的盯着老夫人看。

这若露被关在小佛堂数日,脸上戾气不减反曾。若不是黎夫人用眼神连连警告,只怕要当着老夫人的面前发泄出来。

往日老夫人没有回来,后宅只有夫人一人称大。那时候若露可是能带着一群婆子喊打喊杀的。现在骤然要她规矩起来,她根本就做不到。

不单是若露,就连若离也不太适应。自从她来了这里,还从没有跟大家一同用用过饭呢。

待饭厅里一切准备妥当,王嬷嬷来请老夫人用饭,黎家人都跟着移步过去。

“今日我刚回来,就不必分桌了。梅珊也不必站着,一齐坐下用饭。”老夫人率先坐下。黎老爷和夫人分坐老夫人两边。随后是若露和若离入座。众人围桌一圈坐好。因为是家常用饭,雪烟已经告退,只有王嬷嬷带着两个丫头立在后面服侍。

今日桌上饭菜十分丰富,比若离小厨房所做的饭菜又有不同。若离平时吃的饭菜都是清淡精致。而今桌上的几样大菜,都是十分荤腥隆重的。

就连小菜,也是下足了功夫。摆在若离面前的就有一道虾丸甜羹,一道红油炸鸡丝,一道胭脂蜜糖乳鸽。

老夫人车马劳顿一日,似是没有胃口。指了一道奶枣荷叶卷,并一色佛手碧粳粥吃着。

若离原本也不爱好吃这些浓甜油腻的。慢慢品用了些白粥,带着微笑赔坐着。

若露扔是不高兴,指了陈皮牛肉和糖炒花生,见无人服侍,便自己动了长箸,将想吃的几样全数揽进自己碗里。

王嬷嬷只服侍老夫人,其余两个丫鬟自然站在老爷夫人身后。若露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别说老夫人停了手中筷子,连那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赶紧走过来站在若露身后,帮她夹菜。

若露习以为常,根本没发现饭桌上已然变了气氛。她见丫鬟过来了,放下自己手上的长箸,又指使着丫鬟去给她夹若离面前的虾丸和乳鸽。

老夫人脸色越发阴沉,若露这样的教养,别说是侯门贵女了,连大户婢子只怕都不如。

老夫人放下筷子,若离也跟着放下筷子。一顿饭还没怎么吃就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黎老爷一人陪着老夫人说话。

若离就住在五福堂西厢,即使吃完饭,也不能离开五福堂。老夫人正在留老爷说话,若离对王嬷嬷说道:“王嬷嬷快进去照顾祖母吧,我来送娘亲姐姐回去。”

说罢,就跟在黎夫人和若露身后,将两人一直送出五福堂的院子。

只有三个人在场,黎夫人和若露当然不再掩饰。若露一脸厌恶的对若离说道:“小贱人,你倒是会卖乖,你以为讨好了老夫人就能跟我母亲作对吗?。。。。。。”

若露话没说完,就被黎夫人捂住了嘴,看看四周没人,黎夫人拉着她快步走了。

若离见这二位走了,终于不用担心再出状况。也转身回了自己的西厢。

若离前脚刚进西厢,问月和踏歌就迎了出来。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今日小姐不在。老夫人派那王嬷嬷来传话,直说了一句。”问月说道,“王嬷嬷说如再有下回,就要把我们全部发卖。”

听问月这样说,秀儿害怕的捂住心口:“小姐,那王嬷嬷好厉害的样子,咱们最近可要小心了。”

“你们放心,外面的事情已经妥当,不会给别人抓到把柄。”若离回头望着主屋,“只是不知道老夫人会是怎样打算。”

这边正房里,老爷被老夫人单独留下。知道老夫人有话要说,于是老爷老实的坐着聆听教诲。

老夫人也不绕弯子:“梅珊来信说,你抬了一房姨娘。我本来是不许的,可是现在看来,也不是坏事。”

“你那姨娘还算规矩懂事,你多个人照顾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仍要以梅珊为重。”

老爷见老夫人并没反对,赶紧趁热打铁:“儿子也不光是为着自己,儿子无官职实权,如今年纪也大了。黎家虽历来重视正房,但也不能后继无人,于是这才抬了一个书房丫头。以后雪烟有了喜讯,若露若离也好有个兄弟做依靠。”

老夫人眼皮一抬:“这话有理,却不像是你说的。”见黎老爷闭嘴不吭气,老夫人叹一口气,“梅珊说若离撺掇你抬姨娘,我原本不信,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了?”

黎老爷一滞:“是瞒不过母亲,只是这件事情却要从头说起。”

老夫人少见自己的儿子这样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这件事情还有什么缘由不成?”

黎老爷苦笑道:“若离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什么!?”老夫人一改疲态,“这样的大事,怎能让她知道了?万一传扬出去,可怎了得?”

“母亲有所不知,这事是儿子亲口告诉她的。”黎老爷不敢看老夫人的脸色,“当时儿子以为若离身重剧毒,不久于人世,所以才说了真相。没想到。。。。。。”

黎老爷细细地把若离如何中毒,黎夫人如何打算用若露代替若离,都跟老夫人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一言不发,隔了许久才缓过劲来:“真是糊涂!梅珊糊涂!你更糊涂!”

“梅珊是在这后宅称霸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皇室的血统哪有那么容易糊弄的?”老夫人喘口气,“你也糊涂!既然若离都知道了黎家要害她,将来难保不来算这笔旧账,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若离说她只恨亲爹遗弃,咱们养了她就是对她有恩……”黎老爷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况且,儿子前一阵带若离去参加了咏春诗会,若离文采众人夸赞,已经呈送京城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几经如此,现在除掉她也是不能了。只能但愿她说的都是真心才好!只看这今后,你有何打算?”

黎老爷摇摇头:“母亲今日也见了,后宅如今乱作一团。就连若离的小院起火也是梅珊所为。家里上下早就没了规矩,儿子也不知如何打算。”

“梅珊不会治家也就罢了,连唯一一个女儿都教养不好。雪烟出身太差,将来若是有了儿子,也难教养的像样。若离看着虽好,心计却多。不如先打算着,将来再给你求一房贵妾吧。”

老夫人说完,就扶着王嬷嬷的手起身进屋安置了

黎老爷看老夫人并不像是玩笑,起身道:“母亲早点歇息,一切还要依赖母亲做主。”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五章 祖母雷霆【求收藏】

昨日一见,若离发现老夫人喜欢素雅清淡。于是晨起之后,特意嘱咐问月挑了一套湖青色衣裙,配上两只简单精致的银钗,再加上一对米珠耳环。十分稚嫩淑静。

若离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专门早起去向老夫人请安。

因为和老夫人住得最近,她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别人来过。

廊下青衫婢女请若离稍后:“若离小姐来了。奴婢是老夫人婢女松儿,给若离小姐请安。”松儿行礼道:“请若离小姐稍后,老夫人正起身呢。”

若离点点头,算是谢过这位松儿。

晨起的五福堂格外安静,老夫人的屋里也没有什么动静。若离站在廊下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里面的一丝动静。

若离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按说老夫人昨天对自己的态度还好,难道今天就变卦了?莫非昨夜黎老爷说了什么?

若离有些不祥的预感。正要开口在请松儿进去问问,就见黎夫人带着若露,两人像五福堂而来。

见若离杵在门口,黎夫人问道:“你来得倒早,怎么不进去?”

“给娘亲和姐姐请安,”若离刚开口想说老夫人没起的时候,松儿却插话道:“夫人和若露小姐来了,我这就进去禀告老夫人。”

松儿说完,一掀帘子进去了。只一转身的功夫,就又出来:“老夫人有请夫人和两位小姐进去。”

松儿掀起帘子请三人进去,黎夫人似乎琢磨出了什么。嘴角挂着复杂的微笑,看了一眼若离。仰着下巴率先进了屋子。若露紧随其后,也不忘记狠狠给了若离一记白眼。

老夫人的举动很明显,就是故意要让若离站在外面。可是若离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老夫人只是不想让黎夫人不高兴。

若离进了正厅,老夫人果然早就洗漱完毕。衣服头饰一丝不乱,手上还带着一挂翠玉佛珠。

老夫人昨天确实说过,若离所送的佛珠她只带一天。可是若离还是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刻意,就像是故意再暗示什么。

不光是若离察觉到了,黎夫人也发现了老夫人态度上的不同,她试探道:“母亲人昨夜睡得可好?以前这五福堂只有您一人住。如今若离搬到偏厢房,可有扰了您的清静?”

老夫人瞟了一眼若离,对黎夫人答道:“这院子多了一房人,我当然是不习惯。不过就让她在我眼皮子地下住着吧。”

“省的她哪天又不守规矩出府丢人。”

老夫人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黎夫人接道这个信号立刻笑成一朵花:“媳妇一直以为若离聪明懂事,却没想到您刚回来她就犯了大错。这私自出府该如何处置,还望母亲指点媳妇。”

“若离私自出府,是该重罚。听说她不久前才受了家法,这一次就免了。罚她每日跪两个时辰,抄写一千遍闺训吧。”

若离自进来行礼问安后,就静静的站着。脸色平静,仿佛任何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听了这番对话,若离已经明白了:一定是昨晚上黎老爷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每日跪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更别说要跪着抄闺训一千遍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抄完?这还不如一顿板子来得爽快,最起码挨了打之后就可以躺在屋子里,不用再跟她们勾心斗角了。

若离心里已再不情愿,嘴上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否则再加上个顶撞长辈的不孝罪名,恐怕就不是跪两个时辰这样简单了。

“若离知错,一定认真罚跪抄经悔改。”若离把头低下,有些难过的说道。

老夫人也许是见她认错态度不错,也不在多说这个问题。而是转头对黎夫人说:“你连女儿都教养不好,今后也不必管理后宅了。把这两年的账册和钥匙都交给王嬷嬷。晌午时候,让整个黎府后院的下人奴才都到我这院里来,叫王嬷嬷认人。”

黎夫人刚高兴若离被罚,没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虽然自己这算不得什么处罚,可是一向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的她,如今失了权利,只怕日子不会好过。

黎夫人讪讪的笑着:“老夫人才刚回来,就要操心府里的事情,是媳妇不孝了。您若是觉着媳妇掌家有什么不周之处。不如以后媳妇每日来向您汇报一下事务,有了您的指点,又免了您的劳累,这样可好?”

老夫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当然不会因为黎夫人两句话就改变:“用不着指点你掌家,你先把我的若露孙女教导出个样子来。”

黎夫人看到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也只能应下。回去吩咐刁嬷嬷准备账册和钥匙去了。

若离也道声告退,退出了五福堂的主屋。

晌午时候,刁嬷嬷果然带着后院的一众下人来到五福堂。

众人都站定之后,王嬷嬷扶着老夫人走出来。下人们连忙低下头去行礼,谁也不敢抬头乱看一下。

老夫人坐在正中檀木椅上,严声问到:“黎府后院的下人共有多少?今儿可都来齐了吗?”

刁嬷嬷听闻赶紧回头数着下人,看哪一个还没有来。

只听王嬷嬷和气的回答道:“后院的下人统共四十名,其中男奴五人,今天没到的共有四人,夫人孝恬堂的两个大丫鬟,若露小姐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

王嬷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两年,才不过回来一夜,就将黎府的事情摸得清楚明白,若离一个人在屋里隔着窗子,听着外面的情况。

王嬷嬷从刁嬷嬷的手中取过一大串钥匙,又拿过两年的账册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高几上。

“那几位没来的,是因为什么?”老夫人再次开口。

刁嬷嬷连忙笑着说:“没来的四个是夫人留下的,夫人和若露小姐身边要人伺候。。。。。。”

“要人伺候?我五福堂里的丫头可都在下面站着呢!王嬷嬷,那四个人记下了,家法处置了吧。还有昨天罚若离的,都一并记下。谁领了罚之后,再到你这里销掉记录。”

老夫人一上来就是雷霆手段,连夫人面子都不给。别说夫人的贴身婢女没逃过家法,连若离小姐这个主子竟然也被罚了。所有的奴婢下人一时声若寒蝉,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老夫人看着效果比较满意:“以后你们的事情就全交给王嬷嬷了。”

老夫人说完就转身进屋,王嬷嬷站在石阶上面对所有下人开口了。

“从今日起,黎府后院之事,就由老奴代为掌管。”王嬷嬷的声音虽然和蔼,但若离还是能联想到她那张冷峻的脸。

王嬷嬷继续说道:“从今日起,后宅一切事物仍然依照旧例执行。但凡我发现不周到的,再一件一件的改正过来。”

众人皆回答:“是。”

“府中赏罚分明。自今日起,无论大错小错,初犯轻罚,再犯重罚。各人各司其职,一旦有错只追究一人之责。错不连坐。办事办的好,除了各处主子有赏之外,老夫人这里再赏一笔。”

“你们中领着管事之职的,需在我这里写下名字。将来会按照能力重新分派事务。你们可都记清楚了?”

王嬷嬷留下了几个管事,带到五福堂的下人房里分别说话去了,剩下的人也散了,各自回去做事。

踏歌问月和秀儿三人进了若离的西厢。秀儿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使劲儿的拍着胸口,小声对若离说:“小姐,你没看到。那王嬷嬷好大的威风,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问月轻轻打了秀儿一下:“知道怕了,还敢在背后嚼舌,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可不是又给小姐惹麻烦吗?”

秀儿连忙抿起嘴唇点点头,表示再不说了。

老夫人突然翻脸,不但在夫人面前重罚了若离,连在下人面前也未留情面。这次罚跪抄经是躲不过了。若是自己不老实就范,只怕身边的这几个丫头也被连累。

“你们给我找点棉花。去给我缝制一副绑腿,要十分厚实的那种,不必管它好看不好看。”若离解释道:“最好就是跪下的时候,像跪在软垫子上那样,但也别做得太大。要能藏在裙子里的。”

三人连忙去找软和的布料和棉花,将若离的两条小腿保护的严严实实。

若离在屋子里跪了跪,似乎没什么痛感。既不妨碍走路,裙子外边也看不出来。满意的带着问月去找王嬷嬷领罚去了。

王嬷嬷看见若离前来,放下手中的账册给若离行礼:“若离小姐请往小佛堂去,奴婢已经安排下人准备好笔墨了。老夫人吩咐,每日两个时辰。直到抄完千遍为止。”

王嬷嬷说完,递给若离一本不算太厚的书。

若离诧异的接过来一看,那深蓝的书面上正写着两个大字:闺训!

原来闺训竟然是一本书?若离觉得自己没有破口大骂,真算是修养不错了。她一直以为闺训就是几条行为规范条例呢。

这一本抄写一千遍,就变成了一千本书,拿出去卖都能卖来不少银子。老夫人这意思,难道要自己在小佛堂度过余生不成?该如何让老夫人对自己放松戒备,成了若离此时的首要大事。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六章 佛堂笑声【求收藏】

若离还是第一次进来小佛堂。之前若露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她就十分好奇。

现在轮到自己亲自来体验了,若离这才知道小佛堂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一进一开的屋子,打扫的倒也干净。只是光线奇暗,就算是白日也要点上蜡烛。

小佛堂屋子正中间有一座佛龛,供着一尊菩萨。周围铺设香案贡案,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寺庙一样。只是旁侧挂了几幅黑纱,用来遮挡光线,也算隔出了另一间耳房用作休息。

若离走进来之后,就看见了王嬷嬷给自己准备的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叠纸笺,

旁边还有笔墨蜡烛。

这样的矮几的确只能跪着写字,当然如果没有人来看着的话,若离也打算盘腿坐着写。

小佛堂的门被随行的松儿从外面掩上,整个佛堂里安静的好似与世隔绝。若离在佛前缓缓跪下。虽说腿上绑着一大堆棉花,脸上却十分虔诚。

打开闺训的第一页,在纸上默默写下: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佛堂四处弥漫着烧过檀香的味道。若离听见门外松儿脚步走远,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抄写。

从直挺挺的跪着变为跪坐着,然后又换成坐在地上。若离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自己这样,因为只要有人靠近,她从里面就能听见声音。

时间慢慢过去,若离手边抄完的闺训也有了厚厚一沓。若离放下笔墨歇歇,掀起裙子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棉护腿。忽然听见佛堂里穿来一声笑声。

这笑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若离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小佛堂安静,若离觉得笑声几乎就是从自己耳边传来的。

气氛瞬间惊悚起来。若离四肢僵硬的缓缓转过脸,强忍着恐惧朝身后看去。

身后正是松儿掩上的那两扇檀木雕花的门。

有光线从门上的雕花照射进来,落在佛堂的地上形成斑驳的图案。若离松了一口气,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再转回头来看,面前扔是佛龛、观音、桌案。一切正常。

难道是太累了?若离本来并不怕鬼神。只是刚才那一声笑,凭空传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若离埋头抄写不敢去想其他,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第一次的两个时辰还算能熬得过,就在若离感觉自己的双腿快要跪断的时候,佛堂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

“若离小姐,时辰到了。”是松儿回来了。

若离原本对松儿没多么喜欢,如今看见她却觉得挺亲切的:“你进来扶我起来,我的腿几经僵了。”

若离言语之间透着一种亲近,惹得松儿一愣。她上前搀扶起若离:“小姐大概从未这样久跪过吧?石头地面硬凉,也许是跪伤了腿。不如在这里坐一下,奴婢帮您揉揉腿。

松儿就要伸手上来,若离忍着腿痛连退两步:“不敢劳烦,只是刚起来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好多了。”

若离说完还冲松儿甜甜一笑。自己腿上绑着棉花的事情,要是叫松儿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主仆两人这样客套了一个来回,松儿搀扶着若离起身。佛堂里又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略微沙哑低沉,就像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一下若离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因为松儿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住了自己。

看松儿的表情就是受到了惊吓,若离大着胆子问道:“谁?是谁在笑?”

若离虽然身材高挑匀称,但终归还只有十二岁。连松儿都要比她略高不少。可是此时若离却挡在松儿的身前。

佛堂内的黑纱微微飘动,哪里有什么人在?松儿这才反应过来,若离小姐竟然把自己互在身后!松儿一时脸红,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若离小姐,许是听错了,我们先回去吧。回头我让人再来查看查看。”

若离也不想久留,匆匆跟着松儿离开了。

小佛堂的雕花木门再次阖上之后,却有一个身影从黑纱后走出。

此人一身玄色便衣,步伐随意的走到矮几旁。用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纸,读着上面的墨迹:“女非善淑,莫与相亲。。。。。。当真有趣。”

他想起若离刚才腿上包着的棉花,嘴角向上勾了勾,又忍了忍,没忍住,又勾了勾。

若离回到五福堂,已经是傍晚时分,问月和踏歌早在院子口等候多时。见若离走来,两人左右搀扶住她。

问月心疼到:“小姐受苦了,明日去求求老夫让,让我们也跟着去吧,也能有个端茶倒水的人,”

“不必了,我还受得住。”若离倚着两个丫鬟,“再说我是去受罚的,要是还带你们进去伺候,也太不像话。”

三人说着进了西厢,早有秀儿准备好加了鹅毛软垫的椅子,扶着若离坐下。

秀儿解开若离腿上的棉垫,掀起裤脚。只见白嫩修长的小腿上,已经满是青紫瘢痕。

那石头地面极其冷硬。即便是隔着垫子,若离的腿也伤得厉害。秀儿拿来早就备好的药油,轻轻的给若离擦揉。

若离忽然想到小佛堂的小声,低声问秀儿:“你从前可去过小佛堂?那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秀儿懵懂,不知若离为什么这样问:“以前奴婢常去小佛堂打扫,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啊。小佛堂是老夫人念经礼佛的地方,干净又清静,怎么会有奇怪的事?”

“小姐在佛堂里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问月问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当时佛堂里又只有我一个人。”若离并没有说出笑声的事。

踏歌想了想,对若离说:“兴许是老鼠,我听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说,若露小姐住里头的时候,夫人常往里送吃的。有可能是养肥了老鼠在作怪。”

若离甩甩头,尽量不去想今天的笑声。自己连生死都无惧,又何惧与鬼神。

只是这事还需在仔细思量,万一又是夫人的诡计,或者是外来的男贼,自己可不能赔了名声进去。

想到这里,若离又吩咐道:“踏歌,问月,你们两人在我不在的时候,轮流守住我的闺房,无论是谁,一步步许踏入。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要记住,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不可以。”

秀儿跟着若离这段时间,见过了几次栽赃。问月和踏歌也明白了若离的意思。秀儿懦懦道:“我们这是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今天踏歌和问月去桃花坞监工,我也离开了一会。。。。。。”

秀儿才说完,问月和踏歌就在房间里四下查看起来。秀儿看到大家都这样认真,也去帮着去厨房里查看。

三个奴婢四下翻找一番,问月回来的时候神情不好:“小姐的书被人动过了,我仔细看了,不多不少,却不是按着原来的顺序放置的。”

“除了书呢?可还有别的?”

踏歌和问月一齐摇头。只有秀儿耷拉着脑袋:“小厨房里小姐的汤药,也被人动过了。”

若离也变了脸色,这肯定不是一般的贼。一般的贼莫说是侯府大户了,就算是偷盗小户人家,也不敢在天还未黑的时辰下手啊!更不应该偷到自己这没油水的闺房里来。

秀儿知道事情严重了,悔恨自己不该大意,害的小姐的汤药都出了问题。正端了汤药准备出去倒掉。

“先拿来给我看看。”若离阻止秀儿。

秀儿将厨房里熬药的砂罐子原封不动的拿了过来,指给若离看:“小姐嘱咐过,这药材要常在火上温着。我都是将盖子错开一条小缝放着,这样不会烧干,也不会溢出。谁知刚才去看,那盖子却严严实实的给合住了。”

若离就着秀儿的手,浅浅的闻了一下,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再拿着盖子的边缘拨了拨,也未看出异样。

“还是倒了吧,重新再熬一锅。”知道确实是有人来过,若离第一个就想到了夫人,“你们也知道,王嬷嬷管着黎府后宅。以后这院子里人就多了,别处不用管,我这屋子里和吃食药材,你们可一定要看仔细了。”

若离又让三个丫鬟好一阵检查,知道确定没有多了少了什么,这才安心的歇下了。

若离这边一阵提心吊胆,老夫人那里也得了松儿的回报。

“你是说下午听见佛堂里有人声?”老夫人问道,“莫不是若离在外头结识了什么人?”

松儿摇头:“奴婢觉着不像,若离小姐当时也吓得不轻。”松儿想起若离下午护在自己身前的小模样,不由得又加了一句,“奴婢觉得若离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

老夫人听见松儿这话,倒是笑了,转脸看着王嬷嬷:“你们一个二个倒是都来替她说好话,这若离真有这么好?”

王嬷嬷在老夫人面前,一改平日冷峻的表情。眼中也尽是柔和:“奴婢是看着若离小姐不错。咱们回来之前,她就住着这院子。我看那菩提树的杂草害虫都让她清理干净了。那些洒扫的奴才,可不会有这份心。”

老夫人摇摇头:“拔几颗草就能让你说她好,这还真是她的本事!我就是害怕她心思太多!”随后又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知道若离不是那样的人,松儿你明天带两个人一起过去,守着佛堂看看究竟。”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七章 县主来访【求收藏】

若离早上再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虽然不怎么搭理她,却也没再给她脸色看了。若离心里一喜,比起黎老爷和黎夫人,这位老夫人倒是更让若离想要亲近。

若离除了下午要去佛堂抄经,一整天都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今天看着老夫人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若离干脆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要去料理后宅事务,正好剩下老夫人一个,只能跟若离大眼瞪小眼。

王嬷嬷一走,若离就跑前跑后充当起王嬷嬷的角色,一会给老夫人沏茶,一会儿给老夫人捶背。还不时的擦拭一下屋子里的浮尘,忙活的不亦乐乎。

老夫人只当没看见,却也在偷偷的观察着若离。若离的小身体看着虽弱,但却充满朝气。而且举止十分好看,即使是打扫浮尘这样的脏活,也被她做得十分优雅。

若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老夫人看了半天,也没挑出她一丁点错处,倒是忍不住先开口了:“若离丫头别忙了。转得我老婆子头疼。”

若离听闻,微笑着放下手上的浮尘。又在外间净了手。缓缓走近里间:“祖母可是有别的吩咐?”

若离脸上没一点不情愿。老夫人倚在贵妃长榻上,若离就抬了个秀墩,乖乖的坐在旁边,陪着老夫人。

“你昨日跪了四个时辰,今天腿上怎么样了?”老夫人问,“我看你走来走去,倒还挺利索的。”

若离腼腆一笑:“其实挺疼的。”

老夫人没听到意料中的客套话,反而抬了抬眼:“那你还不回去歇着?别想着在我这里干点杂事,就能免了罚跪。”

若离摇摇头:“我可没想着免罚,再说我这腿上是瘀伤,多走动走动,血脉流通顺畅,反而好得更快些。”

听若离说起这个,老夫人从榻上支起身子:“你小小年纪,怎么还懂这些个道理?是你身边的丫鬟教你的?”

“是孙女从书上看来的。”若离道:“书上有句话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说得就是这个了。”

老夫人对这个似乎也有了解,点头:“是这样没错,你这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听你父亲说过你爱读书,没想到竟然还读医书吗?”

若离可不敢说自己读过医书:“这都是从一本叫奇异志的书上看来的。那本书里专写稀奇有趣的事情。可惜桃花坞着火的时候被烧掉了,不然还能拿来给祖母看看。”

老夫人哪里听过‘奇异志’:“那书上都写了些什么有趣事?我不必看书,你既然看过,讲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若离想了想,顺口拿了孟母三迁的故事来说,老夫人果然没有听过。

“有一位孟夫人,她丧夫寡居。膝下唯有一子,正直读书长进的年纪。那位孟夫人带着独子居住在一处坟地附近。久而久之,她的儿子也学会了哭喊奔丧。”

“然后呢?”老夫人也是寡居独子,听到孟夫人的事情很好奇。

“这位孟夫人认为这里不适合儿子居住,就带着儿子搬去了另一处。这一处住所,却临着闹市。不久,孟夫人就发现儿子学会了叫卖吹嘘。”

老夫人蹙眉:“不好!不好!还不如住在第一处!”

“祖母说得对!那孟夫人也是这样想的!”若离接着讲下去,“她又带着儿子搬去了第三处。。。。。。”

老夫人支着身子坐起来:“第三处是什么地方?这一回可该是个好地方才对!”

“第三处是间书院,每日晨起,书声朗朗。”

老夫人笑了,“果真是个好去处,想必那孩子将来能成大才。”

“祖母又说对了,正是因为那孩子后来成就大才。感念母亲之恩,这才将此故事传颂出来,若离也才能看见呢。”若离取过一个软枕,给老夫人靠在后头。

老夫人感叹道:“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也难为你能明白。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也歇着了。”

听完故事的老夫人似乎有些伤感,若离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若离回了西厢,秀儿正守在西厢门口,问月和踏歌仍然去了桃花坞。秀儿一人就像个小兔子似的警惕的盯着四周。若离看她这矫枉过正的样子,觉得挺好玩,也就由着她去盯着。

自己则回到屋子里去研究一件事情。

若离研究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信口胡诌的‘奇异志’。既然这里没有这样一本书,自己是不是可以写一本这样的书呢?

若离提笔写下一个润肺汤的药方,然后又写了一个炙羊肉的菜谱,最后加上一个今天说给老夫人的故事。写完之后满意的看看。随手压在了妆台之下。

写完了这些,若离正要稍作休息,以应付下午的惩罚。秀儿却急匆匆的进来:“小姐,老夫人有请。说是宝萱县主前来探望你了!”

若离听闻是宝萱来访,惊叫不好。自己在咏春诗会上答应给宝萱做衣裙。回府之后,人多事杂,竟全抛之脑后了。也不记得潜人去汝国公府问下宝萱的尺寸,现在还要堂堂县主亲自跑来。

不过既然宝萱已经来了,若离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只见过一面,宝萱也算是若离难得的闺蜜了。

若离整整衣冠装扮,秀儿帮着若离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一切妥当,这才带着秀儿又往五福堂正屋而去。

还没进内堂,若离就看见宝萱的身影。宝萱原本就大若离几岁,身形也显成熟。一身锦红穿金的衣裙格外富贵大气。宝萱沉静稳重的正在给老夫人行礼:“宝萱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身体康泰,万事吉祥。”

宝萱有品级在身,却仍然给老夫人行了晚辈之礼。老夫人虽然受了,但也起了身,算是还礼。若离暗自把这些礼仪都记在心里。

老夫人先望见了若离,宝萱随着老夫人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正看见一个好似春风杨柳的美丽姑娘朝她走来。

宝萱和若离上一次相见时,若离虽美,但余毒未清,哪里会有这样好的脸色。如今每日坚持服用汤药,虽然体内仍然不好,但皮肤却是雪白里透出粉红来。配上若离一身粉缀飞花的衣裙,煞是好看。

宝萱瞧出若离的不一样,却没有直言。上前拉着若离的手:“若离妹妹好久不见,从不见你上我府上去玩!可是已经把我忘了?”

若离脸上喜悦,但还是恭敬的先给老夫人行了礼,随后又给宝萱行了礼。这才任由宝萱抓着自己的手,也高兴道:“咏春会上多亏姐姐帮我解围,若离怎么敢忘。宝萱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宝萱牵着若离坐下,对老夫人说到:“老夫人见谅,我今天是求若离妹妹帮我画衣裳来了。这就移到她院子里去,不敢再打扰您休息了。”

老夫人确实有些劳累的样子,见宝萱说话这样客气真诚,也不作假留她:“我这孙女前日犯了错,今日看在县主面上也不罚她了。”老夫人和蔼的看着若离:“你今天就好好招呼县主吧,也歇歇身子。”说完就让宝萱随若离一同出来了。

出了正房,若离对宝萱说:“我的院子父亲正给我修葺呢,老夫人疼我,赏我住了她的西厢,也不用再绕远路了。只是你别嫌地方小。”

“刚好我也不耐烦走路,又不是上你屋子里跑马打猎,要那么大做什么?”宝萱无所谓的说。

到了西厢,宝萱随行的两位婢女,都被宝萱指使着立在门外。

秀儿倒是跟着进来,端水倒茶伺候在一旁。

宝萱进了若离的屋子,左右看看又有秀儿一人,这才开口说到:“我知道你住五福堂,这才直接过来的。你母亲姐姐甚是麻烦,我才不欲与她们打交道。”

不等若离回答,宝萱四处看看若离的西厢:“你家老夫人当真偏疼你?那她刚才说的罚你又是怎么回事?”

若离觉得宝萱根本不像是来做衣裙的,倒像是专门来看望自己的。一时有些感动:“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一阵我私自出府,叫老夫人抓了个正着。这也却是是我该罚。”

“什么?你居然私自出府?”宝萱像听见什么新奇事情似的:“才女都像你这样不规矩吗?连我这种自小当男子养大的,也从来不敢私自出府。”

若离尴尬的笑了:“我也只是这一回,以后再不敢的。你快别提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了。”

宝萱似乎对若离的事情都很好奇,绕过了这个话题,又找到一个新的话题:“老夫人罚你什么了?”

“罚我抄写闺训,还有跪佛堂。”若离叹气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算是逃过了。”

宝萱被若离的可怜样子逗得大笑:“亏你还是个敢私自外出的?我既然已经来了,又怎么可能只让你逃过一天!”宝萱眼中满是自信,“你只说我宝萱出嫁在即,要你为我添妆填喜,做一身最美丽的衣裙带去西*疆。看谁还能罚你!”

——————求将本书加入书架,求收藏。小生在此谢过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八章 别有内情【求收藏】

宝萱说到出嫁,脸上难得有些羞色。

若离也很好奇:“我听若露说过什么将军府?我不知道外面的事,究竟是哪位将军?”

“是镇守北域的莫家。明年我就往北域去了。”宝萱“莫家几代人常年戍北,我这一去再难回来了。”

若离一听宝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也有些不舍:“不管老夫人罚不罚我,我都一定给你做最美的衣裙,让你在北域也能穿出江南的四季风光来。”

宝萱眼睛一亮,点头道:“多谢你了!你这样多才又贴心,难怪有人念念不忘,还叫我来寻你。”

宝萱戏谑的看着若离,若离一愣:“什么人叫你来寻我?”

“我不过顺口吓说的,你怎么当真了!”宝萱看看外头,“时候不早,我这就要回去了。改日我下帖子给你,你可一定要来。最好是你一个人来。”

宝萱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若离连忙相送。直到看着宝萱的马车驶远,这才返身回去。

宝萱今日来访实在意外。若离自认为二人的交情,不至于她非要亲自来访。以汝国公府的名义下个帖子,或者遣个丫鬟来说一声,都属正常。偏偏她自己来了,没说上两句话又走了。

这让若离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若离可不愿跟自己为难。今日不用再去佛堂受罚,刚好可以想想给宝萱做个什么样式的衣裙。

宝萱走后,秀儿也不在外头守着了。进来收拾茶盏,跟若离小声说:“小姐一定是在诗会上露了风采,才被那位才俊惦记上了。我看宝萱县主刚才那一句话可不是玩笑。”

若离若有所思,不管宝萱的话是不是玩笑。她都对那些所谓的‘才俊’没什么兴趣。若离假装没听到秀儿的话,来到桌案前坐下。却眼尖的看到自己的妆台上一片混乱。

“秀儿,快喊人来。有人进来过这屋子了。”若离一边说一边连忙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四下空旷的地方。“先别声张,别惊着老夫人了。”

秀儿闻言转身就朝下人房那边跑去,想来是去找王嬷嬷帮忙。

王嬷嬷正在房里理账。听见秀儿所说,连忙指了两个干净清秀的小奴,跟着秀儿匆匆赶来。见若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行礼道:“小姐莫怕,我这就进去瞧瞧。”

两个小奴率先进了若离的屋子。将床下帷后都翻了个遍,并没有什么人影。只见屋内一切都好,只是若离的梳妆台被翻得乱七八糟。王嬷嬷开口叫秀儿:“你来查查你们主子的东西,看看缺了什么?要赶紧报给老爷知道。如果是重要的,就要请官府来人查看。”

秀儿连忙上前将钗环首饰收拢起来,一件件点清数目,归回原位。半响,才困惑的答道:“一样也没少,连颗珠子都没少。”

这闺阁小姐们贴身的首饰,要是被外面的毛贼盗走,总会有些麻烦。甚至偷了东西再上门讹诈的也有不少。知道东西没丢,王嬷嬷松了一口气。她吩咐秀儿在去查查别的,一回头却看见若离呆呆的望着妆台,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

王嬷嬷以为以为若离被吓着了,连声喊了她的名字,还要去请郎中。

若离这才缓过神来,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王嬷嬷看若离果然没事,安抚了若离两句,带着小厮去回禀老夫人了。

刚才在秀儿翻看妆台的时候,若离忽然想起自己写的那三篇‘奇异志’。本来还担心秀儿会把那东西翻出来,没成想到那三篇字居然不见了!

待王嬷嬷走后,若离急忙又上上下下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若离这才急了,那些东西流传出去并没什么,但是从自己闺房流传出去,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让若离奇怪的是,究竟什么人,居然趁着自己去送宝萱君主的空档,跑到自己屋子里来偷东西?这也太大胆了!白日院子里人来人往,四处都是眼睛。这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拿走自己几幅字是什么意思?

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那字里的内容和价值!

想到这里,若离一个激灵。这一回可能不是黎夫人了,若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掌柜。

如果是黎夫人的手段,随便拿走个帕子或是耳环。都比拿走这几篇字要更有用处,而且今天老夫人和宝萱都在,夫人怕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秦掌柜就不同了,他不但知道自己手上有药方,还知道那药方的价值。虽然自己从没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一次为了去见初娘,还是让小茯苓把马车停在侯府后门。

若离正是心乱如麻,屋子的门嘭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祖母被你气得昏了过去!你倒还在这里悠闲!”

来人正是若露。

“祖母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被我气得晕了过去?”若离整整衣服“秀儿!你留在这里,今天哪里也别去。我过去看看祖母!”

若离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若露一眼。若露也不屑留下,再她看来,若离这回又犯了错,只怕连老爷都不会原谅她呢!

听说老夫人昏倒,若离是真心有些着急的。五福堂里,老夫人双目紧闭,躺在榻上,王嬷嬷正在帮着顺气。可是老夫人眼见脸色越发苍白,额上似乎还有些虚汗。

黎夫人也在,坐在正厅里张望着。

“给母亲请安。祖母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若离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夫人没有答话,王嬷嬷说道:“刚我来回禀老夫人西厢遭贼,老夫人听完就不大舒服,说是想睡一会儿。我才转身,老夫人就昏厥过去了。”

“去请父亲和郎中了吗?”

若离正问着,黎老爷就赶到了。一进来就径直走向里间:“母亲还没醒来吗?郎中应该正在路上了!”

“若离!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听说你一大早就拉着老夫人聊个没完,天气这样热,祖母如何能受得了。”若露慢悠悠的走到黎夫人身边,大声数落若离。

黎露果然吸引了黎老爷的注意,转过头没好气的问若离:“是你把老夫人累着了?”

若离还未回答,黎夫人就先咳了一声。

黎夫人仍是坐着,语调拐了十八道弯:“还不止是这样呢,听说是宝萱县主来访,老夫人又陪坐了一阵儿。这也就罢了。等县主一走,又说西厢闹贼,折腾了好一个鸡飞狗跳。老夫人能不着急吗?妾身和若露刚来,就听见母亲晕厥了。”

黎老爷听了这话一脸狠毒:“都不是省油的灯!等老夫人醒来再说!”

夫人脸上讪讪的,终于没在说话。

若离看着老夫人面如死灰,心里也十分焦急。见别人都没注意,招手叫松儿:“老夫人这里可有薄荷油?”

松儿也是一脸焦急:“薄荷油是什么?院子里是有些野薄荷,那不是泡茶用的?”

若离听说有薄荷苗,连忙叫松儿去采:“不是泡茶!有了那个,祖母兴许能醒过来。”

松儿一听是治病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抱着满怀的薄荷苗回来了。

若离接过薄荷苗堆在桌案上。找了个空茶盏盛着,然后用手快速的把薄荷苗撕碎揉捏,茶盏里盛了一底的绿色草糊,若离端起来就朝老夫人走去。

黎老爷大手一伸,一把拽住若离的手臂:“你干甚么!还不给我老实坐着!”

黎老爷显然是气机了。他双眼泛红,手劲极大,差点把若离扯翻在地。若离此没时间跟他细细说明,只抬了抬茶盏中的绿色浆糊:“这个能让祖母快点醒来!”

黎老爷听闻这才松手。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但仍然跟着若离到了里间,站在她背后死死盯着她。

若离来到老夫人身前,暗暗的捏了一下老夫人的腕脉。脉相属阴,一息三窒。

若离暗暗摇头,眼前老夫人昏厥,是急火攻心的缘故。可这脉相上看来,只怕已经得了心痛停凝的毛病。

若离用小指挑了一点薄荷的汁液,涂在老夫人鼻下人中穴位上。又在太阳穴上揉了一点。再重重的按揉老夫人的双手虎口合谷穴位。

王嬷嬷担忧的看着若离摆弄,正想要阻止。却听见老夫人‘哼’了一声,慢慢转醒过来。

“老夫人!您醒了。”王嬷嬷声音都有些不稳。

老夫人的眼皮动了动,若离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按摩着老夫人的穴位,直到老夫人渐渐恢复了意识。若离连忙叫人:“快去煎一碗糖水薄荷茶来,把薄荷叶子洗净揉碎放进水里,加上些糖再加些盐。”

这一下再没人质疑若离的做法,老爷回头冲着下人说:“快去!按小姐说的做!”

松儿揽起桌上剩下的薄荷叶转身去了厨房,厅堂里只剩下夫人和若露。两人见老夫人醒了,也是一脸恭孝的围上来:“醒了就好!虽是醒了,还得让郎中好好探探脉相,若是留下了什么后患。若离你可难辞其咎!”

——————再次求加书架求抽藏,让小生知道一下,有多少妹纸在听我讲故事。谢过了!!

第二十九章 姐妹争执【求收藏】

老夫人才刚刚醒来,黎夫人就不顾一切的抹黑若离。黎老爷连听都不听:“你在这里也没甚大用处,先回去歇着吧。”想了想又说:“若露和若离也回去。”

黎夫人和若露二人对视一眼,不情愿的走了。

若离并没有看到两人临走时怨毒的目光,她柔声对老夫人说到:“若离不孝,让祖母受罪了。”此事原本就不是若离的错,加上老夫人能恢复意识也是若离的功劳。黎老爷倒是备有再说什么。

许是仍然不舒服的缘故,老夫人并没有答话。若离也不多说,静静的退下。

春季多雨,第二日就下了起来。若离接连几日给老夫人问安,都被王嬷嬷阻了下来,王嬷嬷只说老夫人身体不适。若离每日便在廊下隔着门行一个礼,算是问安。

见不到老夫人,讨好的招数都用不上了。若离仍得每日下午去佛堂抄写闺训。雨天的佛堂更加昏暗,好在自从上回的‘诡异笑声’之后。松儿每天都在佛堂里陪着自己。那天佛堂奇怪的笑声,还有进了自己房间偷东西的贼。就像从没来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消失不见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还有松儿也知道,若离甚至觉得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虽然有个人在身边,就感觉不那么孤单了。可是若离也没有机会盘腿坐下了。两个时辰都要规规矩矩的跪着,若离的腿每天伤上加伤。即便是裹着棉花,也实在受不住了。

她眼珠一转:“松儿,你帮我回西厢沏一壶茶来可好?”若离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松儿:“我真的渴了。你去找秀儿,让她随便沏一壶我平时喝的茶就行。”

老夫人只说罚若离小姐抄书,可没说过不许喝水。那奇怪的笑声这些天再没有出现过。松儿点头转身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从外面将房门轻轻的掩上。

若离放下笔,将两肘撑住矮桌以减轻腿部的压力。她听着松儿的脚步声走远,刚准备要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就听见另一种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这声音肯定不是松儿,若离心里有些害怕。她转过头紧紧盯着佛堂的门。只见雕花木门被一只染着鲜红指甲的手缓缓推开——来人竟是若露!

若离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外贼,哪怕是若露也认了。回头继续抄书。

若露看见若离这副样子就讨厌。在她的眼里,若离明明身份低贱。却总是无视自己的存在。

若露手里拿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壶清茶并一个杯子。缓缓走到若离面前,俯下*身子来,看着若离:“我知道你抄书辛苦,特别来送壶茶水给你,你怎么连一声谢都没有?”

“多谢姐姐,请放下吧。”若离抬头挤出一个笑脸,“姐姐怎么有空来看我?”

若露放下茶盘,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你要给宝萱县主制衣?”

若离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宝萱最近事忙,还未送来她的尺寸。”

“我看你没必要费这个心了,宝萱虽然地位高。可是她远嫁到北疆去了,你还能用得着她什么?”若露一脸聪明样子,“说起来你也算侯门女,又不是她汝国公家的下人。凭什么要给她制衣?”

若离吞了吞口水,今天这若露打得什么算盘?跟自己说了这么一番不着调的话。莫说宝萱远嫁北域,就是嫁去他国,难道还会缺了自己这两身衣服?所谓的制衣,不过就是两人之间一点惺惺相惜的友谊而已。若露这样大模大样的来挑拨离间,真当自己是傻了吗?

“姐姐既然这样说,数月之后县主及笄相邀。我空手而去,自会禀明姐姐的意思。”若离实在忍不住了。

若露本以为若离是答应下来了,可是细听完之后才明白若离的意思。

她用手重重拍着矮桌:“黎若离!你别不识抬举!就算宝萱贵为县主,她也管不着咱们黎府的事!你别以为巴结上她了,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若离皱着眉:“那你要怎么办?”

若露对若离这个问题甚是满意,抬起身子:“你与其花心思讨好宝萱,倒不如来讨好我。你先给我制上两条衣裙,如果我满意了,以后自会有你的好处。”

原来是这个意思。。。。。。自己愿意给宝萱制衣,当然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若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若离不要姐姐的好处,若离现在每天抄书,实在是没时间了。”

“不妨,如果你答应了,我这就去跟母亲说。饶你休息三天!”若露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若离很好奇若露的脑带里是不是装着一锅白粥。老夫人罚自己抄书千遍,就算休息三天,三天之后还不是要抄完一千遍?况且那可是老夫人的意思,黎夫人也未必就能有本事驳回的。

若离摇头:“如果能休息三天,我就有时间给宝萱县主制衣了。”

“黎若离你耍我?!”若露又亮出高尖的嗓音,“我今天就替母亲教训你!”说罢扬手就朝若离脸上抓过来。

若露平时赏人巴掌的时候怕是不少,姿势及其娴熟。

若离在黎府没有地位权利,所以才一直隐忍至今。可惜忍也有个限度。若离可不愿被指甲抓花了脸。算算时间,松儿也该回来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老夫人彻底拉到自己这一边!

若露实在过分!若离也不躲闪,干脆向前一步直接推了一把若露:“就凭你?!”

若露正在发力,本想给若离一个教训。没想到若离非但不怕,还敢动手还击。若露被这样一推,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两步,狼狈的差点摔倒。

若露自小被夫人捧在手心,从没被人碰过一个指头。今天被若离这样一推,瞬间尖叫起来。她上前一步掀翻了若离的小桌,也不管茶盅破碎茶水横流。抡起手劈头盖脸就朝若离打下来。

“若露小姐快住手,”松儿一进门来就看见这一幕,她把茶水放在地下连忙上去劝阻,“小佛堂是清静地方,若露小姐这是干什么?!”

若露的拳头还没够着若离呢,就被松儿撞个正着。松儿可是老夫人跟前的丫头,放做平时若露也得敬她三分。

可是今天若露实在是被气疯了。一个从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外室庶女,竟然敢跟堂堂侯府嫡女动手!现在别说是松儿,恐怕连老夫人也拦不住她了。

若离连连后退,若露还要动手再打。松儿身为下人也不敢上手去拉若露。只能横在两人中间,替若离挡着。

若露一巴掌下去,松儿的脸上瞬间多了五个指印。

许是这一下清脆响亮,若露终于冷静下来,狠狠对松儿说:“我好心带了茶水来看她,她非但不领情,还出言不逊。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好好教训她?你一个做奴婢的,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老夫人那边你要是敢多嘴一个字,我也不放过你!”

若露威胁完松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松儿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子,却赶紧将一地的纸张收拾起来:“若离小姐,你抄写的闺训都给打湿了!”

若离这才注意到,若露将整壶茶水打碎。全数泼在自己抄写的闺训上。宣纸柔软,见水就透。一大沓纸完全都黏在一起。加上刚才三人的推搡踩踏。那纸早碎的不像样子了。

松儿像把纸分开,但是轻轻一撕就破了。松儿怕若离难过安慰她道:“小姐别怕,我会跟老夫人说清楚的。”

“还是算了,祖母近日身体不好。别又叫她烦心。”若离脸上不悲不喜,“祖母若是不问,你千万别说。”

松儿从小佛堂回来,脸上一个鲜红的大手印。老夫人怎么可能不问。无需加油添醋,松儿只照着自己看见的说了一遍,还将若露临走时所说的话也学了一遍。老夫人听完气个仰倒。连王嬷嬷都摇头叹气皱眉。

老夫人直拍着桌子:“若露从前就霸道!。现在让她母亲好好教养,反而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这样的脾气品性,将来如何能嫁人!”

王嬷嬷连忙拿出一个小盒,里面盛的正是若离的薄荷浆汁。给老夫人额头两侧涂上一点道:“老夫人可别生气,府里内宅事情,还要老夫人做主呢。”

老夫人从王嬷嬷手里抢过薄荷盒子,一把摔在桌上,像孩子一般任性道:“偏是这个若离贴心懂事,让人不喜欢也难!”

王嬷嬷见老夫人撒了气,道:“若露小姐性子难驯,老夫人不如把她也接过来教养。东厢那头还空着。。。。。。”

“不要不要,我还要多活几年!”老夫人翻个白眼,“教养若露的事情先放一放,把老爷娶二房的事情留心起来,给我打听一个好的。要最好的!”

“老夫人这是要下猛药了。”王嬷嬷点头,“合适的人选倒是有几个。只是夫人那边,想必是不会同意的。。。。。。”

老夫人听了又生气:“这件事情她要是答应了,其他事情我都随她,后院也让她继续管着。”

老夫人又对着松儿说:“这一巴掌你就认了吧,若离抄的字打湿了,就让她重新抄写,少一遍都不行。”老夫人看见桌上那盒薄荷,又叹口气,“让她回西厢抄吧,别再打坏了我的佛堂!”————将本书加入书架,然后继续阅读。另外感谢在书评区留言的朋友,小生每天都会去看滴~

第三十章 姨娘有孕【求收藏】

若离结束了小佛堂的苦行,改为每日在自己房间里抄写闺训。等了两日,并没有等来老夫人惩罚若露的消息,倒是松儿传话来说,自己那些打湿了的都不算数,要重新再抄。而且老夫人仍然不肯见若离,连每日的请安都免去了。

老夫人不罚若露一定是有原因的。若离也只能重头开始。

秀儿看着心疼:“小姐不知要写到什么时候,要是奴婢会写就好了,还能帮着小姐一起写。”

“你不会写字没关系,你会煮浆糊吗?”若离问道。

秀儿不明白这写字跟浆糊有什么关系:“小姐说的是那种能吃的浆糊吗?取一些面粉加水熬煮就成了。”

“嗯,就是那一种,你去弄一些来,越稠越好!”

若离用笔杆撑着下巴,看着没写几张的字迹。若是有只好写字的笔就好了,毛笔太软,稍微写快一点就十分潦草。

如果是用浆糊将笔尖的毛都黏在一起,然后晾干。这样应该就好写多了。

秀儿从厨房端来一碗浆糊和几道小菜:“小姐今天怎么会想起吃这个了?我试着做了一点。小姐先尝尝,看看还要不要加些佐料?”

若离从托盘上把浆糊拿下来:“就要这个,剩下都端走吧。我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黏毛笔的。”

若离说完,将一支未蘸过墨的毛笔伸进碗里。均匀的蘸了些还温热的浆糊。拿出来将表面多余的刮去。放在笔架子上晾着。

秀儿看不明白:“小姐将笔蘸上浆糊,是为了不用抄书吗?”

“当然不是,等笔晾干了之后你就知道,那样笔会更好用的。”若离说完,又拿起一支笔,浸入浆糊。

秀儿也来帮忙,一边制作‘浆糊毛笔’,一边问若离:“等这些笔干了之后,不就会变得很硬吗?那还怎么能用呢?”

“就是要笔尖变硬才好用啊!”若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本来可以做几只羽毛笔的,可惜这里只有宣纸。羽毛笔太硬,会划破纸张,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秀儿你就等着明天看吧,这样写出来的字迹会更好看的。”

解决了笔的问题之后,这一千遍的抄书似乎也没有多么困难了。若离每天都能写上厚厚的一沓。秀儿就专门负责给若离制笔。

若离换了握笔的姿势,写得小巧而又飞快。一心想着早点写完,就能去向王嬷嬷交差。

就在若离总算快要抄完的时候,踏歌和问月也从桃花坞回来了。她们给若离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当然就是桃花坞建成了。在黎老爷的督促之下,桃花坞窗幔拢掩,粉垣清泉。早就不是当时简单平淡的样子。

移栽来的桃树正是花开季节,若有风吹,落英缤纷十分美好。就连桃花坞三个字的匾,也是用桃木所制。

若离睁着大大的凤眼:“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想听坏消息是什么?”

问月犹豫了一下:“雪烟姨娘有身孕了。”

踏歌气愤的说:“她求了老爷,说是想住桃花坞!”

“今日桃花坞建成,她跟着老爷去看。看完就说桃花坞什么都好,死赖着老爷要赏给她住。”问月也有些生气,“小姐帮她那么多,这才一转脸就不认人了。”

若离愣了一下:“雪烟姨娘怀孕了?这是多久的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若离三个问题都是关心雪烟姨娘的,踏歌着急道:“就是前两天的事。雪烟姨娘天热胃口不好,老爷寻了郎中来看。这才发现是有了身孕。现在已经嚷嚷得黎府上下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她也不敢来要小姐的院子!”秀儿气鼓鼓的说。

若离一边抄书一边问:“那老爷答应她了吗?”

“老爷被她哄的五迷三道,虽然没说答应。但看着像是会答应的。小姐还是去跟老爷说说,万一老爷一时糊涂真答应她了。。。。。。”三人都等着若离拿个主意。

若离放下笔:“不管老爷答不答应,她都无法住进桃花坞,我们不去管她。你们几个也离她远一点。”

三个丫头不明所以,但见若离又埋头写字,也都只好悄声下去忙碌了。

若离心里难以平静,雪烟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只可惜却保不住了。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有孕,或者等到数月之后再爆出喜讯,这个孩子都有可能会成为黎府的长子。而现在不足一月就上下皆知,黎夫人有得是办法和机会下手。

自己这段时间被老夫人拒之门外,府上下人又开始变了风向。自己还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都能感觉到他们态度上的不同。偶尔路上碰见了,行礼都是敷衍了事。

连下人都是这样,何况雪烟有了喜讯正是得意。她想要仗势欺人,也属正常。只是这样一来,若离反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帮她了。

还是看看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在说吧,现在冒然出手,只怕会把自己也卷入进去。

若离有了打算,老爷的打算也传了出来:“雪烟怀有身孕不耐暑热,桃花坞安静清凉,就给雪烟住着养胎了。

此消息一出,全府上下看若离的眼光更是不同。一个侯府小姐,要让出住所给一个姨娘,这是失宠到什么地步了!

若离吩咐自己的三个婢女,在外不准多说一句,更不能因此跟人结怨争执。三人虽然不服,但也只能听若离的话。

除了若离这一屋子人,黎府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连老夫人都坐不住了,让王嬷嬷来告诉若离,说是要全家一同用个晚膳。

若离知道老夫人这是有话要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领着问月往正屋而去。

“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姐姐请安。”若离见大家都到了,娴静的问了安就在下首做好。

黎夫人‘哼’的一声冷笑,看着若离似乎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若露还是一脸凶狠,恨不能把若离撕碎一般。

若离脸上仍是礼貌的微笑,却用余光飞快的扫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黎老爷一脸春风得意自不用说。雪烟居然也笑盈盈的得了张椅子的位置。满面喜色的坐着。

老夫人并没因为雪烟有孕就多么看重她。要说看重,她那还未出生的儿子,目前最多也就值这一张椅子。

见人都到齐了,老夫人这才开了口:“雪烟姨娘!我听说你跟老爷求了桃花坞?”

老夫人开口的语气带着质问,雪烟是下人出身,自然听得明白。她连忙站起身:“回老夫人,是我开口求的。我这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夏天天气炎热。。。。。。”

雪烟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抬手打断了她,随后问道:“若离怎么说?”

“若离无妨,全凭长辈做主。”若离还是微笑。

黎老爷倒是很意外若离的大方,高兴的笑道:“既然连若离都同意,那就这样定了吧。府里北边还有地方,再给若离建一个院子,也是够的。”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老夫人一句话就将黎老爷说得跪下了,“雪烟要住桃花坞!可以!只是今后你不许再踏入桃花坞一步!你一个做父亲的,跟姨娘住在女儿的闺房里,你觉得合适!?”

老夫人声音不大,说出来的道理却根本无法反驳。黎老爷跪得干脆,一众小辈都跟着起来跪下。雪烟也赶紧抚着小腹跪下。

老夫人摆摆手:“都起来吧。这家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雪烟占了桃花坞,若离就得占着我的西厢。等这没影儿的孙子生下来,我老婆子是不是要住到外院去?!”

老夫人的话句句都是冲着雪烟去的,雪烟早就吓得发抖,老爷也不敢回嘴。倒是黎夫人开了口:“母亲别生气,雪烟姨娘第一次有了喜讯,得意忘形了。您就饶了她一回吧。她跟老爷开口的时候,只怕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您给她点拨明白了,让她住桃花坞,她也不敢住!”

雪烟只怕老夫人要罚,现在有人帮她说了两句话。她也顾不上去想里头的意思,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回老夫人,雪烟再不敢了,您就绕雪烟这一回吧。”

老夫人本来就没打算罚她,见她认错,也就算了:“快扶起来吧,同是黎府后院,桃花坞能比你那院子凉快多少?我这回饶了你,以后再生是非,绝不放过!”

黎夫人不等松儿上前来扶,竟然自己起身扶起了雪烟:“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只是你如今有了身孕,也该找人服侍了。”

转头又对若离说道:“我见你身边丫鬟问月不错,不如先借给雪烟姨娘使使。也算弥补雪烟没住上桃花坞。”

黎夫人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好像是若离抢走了雪烟的桃花坞一样。若离最近正是嘱咐下人都要远离雪烟,怕得就是一旦出事,赖到自己头上来。夫人这个时候要问月过去帮忙,显见是没安好心。

若离收了脸上的笑:“恐怕要辜负娘亲好意了,若离最近要给县主制衣,手上的丫鬟已不够用。不如还是让牙婆带人进来,姨娘也能挑个自己喜欢的。”

夫人还没答话,雪烟连忙说是。她刚为了一个院子得罪了若离,哪里敢再用若离的丫鬟。

雪烟和若离此时的意见格外一致:一个不愿意给,另一个也不愿意要。

老夫人却像没听到若离和雪烟的话,半瞌着眼睛:“梅珊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问月就先借给雪烟姨娘吧。若离要是嫌人手不够,先用着我院子里的。!”

第三十一章 有所忌惮【求收藏】

秀儿见若离只身回来,脸色又十分不好。上前扶住若离的手:“小姐真么这样疲乏?连手都是冰凉的。”又朝若离身后看了看,“问月呢?小姐都不舒服了,也不知道伺候着。”

若离摆摆手:“不怨她,老夫人指使她去伺候雪烟了。”

“什么?问月她……这雪烟姨娘也欺人太甚!先是要了小姐的院子,现在又来要小姐的丫鬟。”秀儿急了。

“雪烟倒是不想要,是祖母硬要给她!”

雪烟刚因为桃花坞得罪自己。问月去了雪烟那里,雪烟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嫌疑人就是问月。黎夫人这招数太明显了。

老夫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老夫人明知道夫人对雪烟没安好心,还把问月送去。这其中的意思,究竟是想让自己阻止夫人下手?还是让自己给夫人背这个黑锅。若离实在不明白。

“那小姐的意思呢?”踏歌问若离。

若离苦恼不解老夫人的意思,踏歌这一句,倒是点醒了若离——不必去想老夫人的意思,只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即可!

可是老夫人每次事到临头,似乎都在偏袒夫人。这让若离十分奇怪。现在又被夫人占了上风,若离只能但愿雪烟分清敌友:“踏歌,你跟我去看看雪烟。”

若离带着踏歌来到雪烟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虽说黎老爷宠爱雪烟,倒也没有多么为她着想。难怪她想要自己的桃花坞,雪烟院子确实矮小。只有一进大小的主屋,并一间下人房连着小厨房。什么书房库房一律没有。房瓦上稀稀落落的长着草,屋子里也透着潮气。

黎老爷不在后宅,雪烟主屋的房门关着,只有问月一个人站在门外,孤单单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若离和踏歌一进院子,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问月抬头望见见若离来了,眼前一亮快步迎上来:“给小姐请安,小姐怎么过来了?”

“你在这儿好么?雪烟可有为难你?”虽然问月刚过来不久,若离还是不太放心。

“多谢小姐记挂,您也看见了,我在这里挺好,只是雪烟姨娘并不让我做什么,就是帮她守着门。”

果然雪烟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雪烟这样防着问月,实在是把心思用错了地方。若离顿时头大:“问月,你进去替我通报一声。”

问月推门而入,雪烟正在绣架上描绘样子。回头见是问月,脸上不悦道:“不是说过不用你伺候!你也别进来我这屋子,等老爷来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出去站着吧。”

雪烟声音挺大,屋外的若离听得清清楚楚。

“姨娘误会了,是若离小姐来看望您。见我在院子外面立着,就让我进来通报一声。”问月也有些尴尬。

雪烟听闻连忙起身,因为按说小姐是侯府沾着血脉的主子。她这个姨娘身份,说穿了也还是有卖身契的奴才。

若离忽然前来,雪烟也来不及找借口回避。只能让问月将若离请进来。自己却不知该怎么招待。

若离一进屋子就看见雪烟这幅样子,整个人紧紧张张的靠着绣架,一只手还护在自己的小腹上,似乎生怕若离是来找她算账的。

不用若离示意,问月就搬了舒适的凳子过来。雪烟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咬住嘴唇没说出来。

若离徐徐坐下,示意雪烟也坐:“要伤害你的人不是我,如果你搞不清楚这一点的话,你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若离小姐胡说什么?”雪烟刚坐下就从凳子上窜起来,“我怎么会保不住这个孩子?我不要你的桃花坞了,我也不要问月!你别来找我的麻烦!”

雪烟在若离眼里,也一直算是个聪明姑娘。怎么现在遇见事情,竟然这样不理智!

“不是我要找你麻烦,你想住桃花坞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若离见雪烟神色略微放松,缓缓的说:“这个黎家,最不想你生下孩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想。”

雪烟知道若离说的是谁,但又不愿意相信:“如果她要害我,她就不会让问月来服侍我了。”

“要不是因为问月在这里,你以为我想来吗?如果你肚里孩子一旦有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问月,怀疑我!”若离说完,见雪烟似乎还不明白,只好故作神秘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祖母为何会让问月来照顾你?”

提到老夫人,雪烟总算真的冷静下来了。她脸上神色复杂,许久才开口道:“老夫人不会不要这个孩子!让问月来是因为……难道老夫人是想让你来帮我?”

若离松了一口气,雪烟能自己想到这一层最好。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想明白就好,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你别相信我娘亲就是了。”若离扫视了一下整间屋子,“她送来的吃食和物件你都远离着点。你保不保得住这个孩子我不管,我可不想给她背黑锅。”

雪烟半信半疑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如果她真的下手,若离小姐有什么把握能保住我和孩子?”

若离摇头,雪烟的喜讯报得太早。谁都知道,怀胎三月最易动摇。再加上黎夫人虎视眈眈。若离就是神医再世,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并没有什么把握。我只是来告诉你需要小心些,别害了自己还要连累了问月和我。”

若离话已经带到,也不愿久留,起身离开。雪烟也起身相送。

若离转身之际,刚巧看见雪烟的绣架,于是好心提醒道:“你有了身孕,不要做这些劳神的事情,你这屋子里太暗,对眼睛不好。”

雪烟点点头:“这是夫人之前让我绣的。我一直搁着没动,如今有了身孕不用服侍老爷,正好拿出来解闷。”

雪烟话还没说完,若离就绕过她直奔绣架而来。

绣架上是一副粉橘色的丝绸。料子轻薄细腻,若是在上面用绣线勾花,就会特别逼真好看。若离手指抚摸着丝绸,回头对吓傻了的雪烟说:“这丝绸料子,是夫人送来的?她还给你了什么,都拿出来让我看看,一件儿也别落下。”

“这丝绸料子能有什么问题?这也不是吃到肚里去的……”雪烟越说声音越小,“还有绣这幅料子的绣线,也是夫人送来的。”

雪烟说完,就将绣架下面一格抽屉拉开。里面果然都是各色丝线。

若离用手触摸绣布,明显不是丝绸该有的柔滑。表面干涩僵硬,像是被浆洗过一样。

若是穿久用旧的衣服,常会送到浆洗房去。无论什么衣料,只要用浆粉浆过之后,就会变得硬挺整洁。穿起来也显得富贵体面。可是妇人家的丝绸,却讲究轻柔飘逸。这浸过浆的绣布和绣线果然有问题。

若离俯下*身子轻嗅,有一种淡到不易察觉的药香萦绕。若离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夫人的杰作。

“你又不擅长刺绣,夫人为什么让你来绣这个?”若离将小抽屉里所有的绣线取出来,丢在绣架上,“问月,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放到外头去吧。”

雪烟慌了神:“若离小姐,这东西究竟怎么了?”

“这绣布和绣线用药浸泡过。”若离同情的看着雪烟,“想要知道是什么药,需要把这丝绸放进水里洗涤,才能弄得明白。”

雪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幅绣片不是给我的,是夫人要留着自己穿的,她怎么会给自己的衣服下药?”

“你要是日日与这药材相处,早已经伤了胎了!等你绣好之后给她送去,她过水一洗再穿出来,那时候你连证据都没有!”

雪烟接触过普通的丝绸,自然也发现了这一件有些不同。若离所说都对,只是雪烟一时难以接受。她站得离绣架远远的,又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求若离小姐救我,如今我该怎么是好?”

若离心里奇怪,按说雪烟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求老爷做主吗?怎么反而求到自己了?若离心里抓到一丝线索,老夫人和黎老爷并不是在偏心黎夫人,仿佛更多的是忌惮她。

“你先起来。我也有事情要问你。”若离又坐回凳子上,“祖母为何如此忌惮娘亲?”

雪烟没想到若离问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但还是抹着眼泪老实回答:“小姐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老爷出身寒门,夫人却是安阳城的望族。尤其是夫人娘家兄长,听说还在京里做官。”

若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也只好装作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难怪老夫人那样守礼,却还由着夫人在后宅作威作福,就连保护自己孙子的大事,也做的这样隐秘。

这下若离算是明白了,老夫人这是要保护孙子,又不想跟儿媳妇撕破脸。可怜的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若是娘亲知道这一次害你不成,一定还会再有手段。你只先按照我说的去做,也许能够平安无事。”

************

哭着求收藏,收藏不要钱,只需加入书架即可。不知道有米有人在看小生的书,心都碎了。。。。

第三十二章 自顾不暇【求收藏】

第二天一早,黎府上下遍传消息,说是雪烟姨娘胎相不稳,昨天夜里请了郎中。

踏歌打理着若离乌黑水滑的长发。取了一些,在脑后轻轻挽上一个花髻。将剩下的长发垂在两肩,又在两鬓簪上浅粉色花朵。

“小姐,您昨天跟雪烟姨娘说什么了?”踏歌好奇说道,“怎么今天一早府里都在传,说是雪烟姨娘身体不好,这一胎未必保得住?”

若离用手顺顺头发:“已经传出来了?雪烟动作倒是很快么。我只说让她自己请郎中前来检验一下,看那绣片上究竟是什么药。然后再将计就计而已。”

踏歌豁然:“夫人知道雪烟已经中毒,就不会再使别的法子了。孩子和问月就都能无事了。”

若离给自己带上一对粉晶耳珠,摇头道:“佯装中毒只能躲得过一时,这个招数可是我以前用过的。时间一长,夫人一定怀疑。”

“小姐自顾不暇,还要保着雪烟,老夫人也真是强人所难了。”

“老夫人可不糊涂。她现在正是缺个帮手呢!而且这件事情要是办砸了,第一个遭殃的还是我。”

雪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孝恬堂。黎夫人与若露正在品茶,听了贴身婢女来报,黎夫人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这才是好消息,雪烟一定是开始绣我给她的秀片了。”

若露也学着黎夫人的样子笑了。雪烟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跟她没有多大的仇。但是如果黎府有了庶子,她这个嫡女就没有那么风光了。

而且自从雪烟上位以来,母亲这孝恬堂就冷清了许多。本来想着祖母回来,必定会撵走雪烟。谁知道父亲先一步告状上去,竟然将火烧桃花坞,埋生辰嫁祸的事情,都说给祖母听了。

祖母原本不喜妾室,就是因为妾世使后宅不睦。如今让父亲这样一说,好似后宅不睦的原因不是雪烟,而是母亲自己。惹得老夫人对母亲十分不满。连带着对自己也不喜欢。

黎夫人好似十分惋惜的说:“现在可好,只要身体不适,就已经是落胎之兆。就算现在请了郎中来看,也保不住了。过段时间我们去看她,就把绣品拿回来。”

黎夫人筹划着再送雪烟几样无毒无害的物件,倒时候就算盘查起来,也找不到只的一点错处。而整天在雪烟身边的问月,就算能洗清嫌疑,也得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黎夫人打得好算盘,但无论外面传言怎样,若离则始终像无事人一样。把自己关在西厢里不问世事,每日不是给宝萱做裙子,就是抄写闺训。

直到这一千遍的闺训写完,若离这才踏出房门,让踏歌搬着自己抄的一千遍闺训,去找王嬷嬷销账。

王嬷嬷正在老夫人屋里陪着说话儿。若离通报进来行礼:“若离给祖母请安,之前祖母让若离抄写的闺训,若离已经写好了。若离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让祖母操心。”

老夫人很奇怪,一千遍抄写也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抄个数月吧?若离怎么这么快就写完了?

“拿进来看看!”王嬷嬷对门口的踏歌说。她跟老夫人也是一个心思。

踏歌捧着其中一沓进来行礼,呈给王嬷嬷,笑盈盈的说:“这只是其中一些,奴婢一人拿不了那许多。还求嬷嬷指使个下人,到西厢去搬。”

王嬷嬷接到手里,先递给老夫人看。老夫人伸着探身看了一眼,只见字迹小巧清瘦。又随意翻了几页,都是同样自己,确实是同一人之手。

老夫人点头:“看来你是下了功夫的,想必这些天为了写这个,也没怎么休息吧。天气渐渐热了,要注意修养身体。”

老夫人这样说,意思就是原谅自己了。若离欣喜点头称是。

王嬷嬷接话道:“老夫人这两日苦夏,正是不思饮食。若离小姐那西厢最热,是要注意保养。”

若离听闻老夫人苦夏,知道这是上年纪的人常有的毛病。老人家每日呆在深宅后院,甚少出门,也从不运动。遇见暑热严寒,当然会承受不住。

这正是个好机会。若离想了想,对王嬷嬷说:“祖母不吃东西,身体怕会更弱。不如常吃写桃李果子可好?”

“果子虽然清凉,但老夫人却嫌酸牙呢!那些蜜饯也有不少,老夫人又嫌甜腻,都不爱吃。”

“将果子榨成果汁喝,这样就不会酸牙了。”若离笑笑,“像那种特别酸的果子,就要用来熬水。再加稍许的糖,最是开胃解暑。还有当季的水果,不用腌制。只需风干,就能数月不坏,清香好吃。”

王嬷嬷听了若离的主意,觉得不错。对老夫人微笑道:“老夫人这下有口福了!若离小姐就是古灵精怪。吃一个果子,也能想出这许多办法来。”

老夫人也被若离说得动了心:“这也是从什么‘奇异志’里看来的?那本书被烧毁了,当真是可惜。”

若离见老夫人没起疑,大胆说道:“正是那本书里写的,祖母不思饮食,若离还看过几样别致的菜色,不如做给祖母试试?”

老夫人皱眉摇头,不高兴道:“你才抄过千遍闺训,怎么又忘了规矩?身为大家闺秀,怎能跑去厨房那种腌臜地方?你将法子说与厨子听,让她们做就是了。”

若离被老夫人训斥也不气馁,撒娇道:“那些菜肴十分复杂,厨子们怎么能做来。若离也不亲自动手,让踏歌动手就是。”

老夫人这才点头玩笑道:“既然是踏歌去做,做得好了,我就重赏踏歌!”

若离得了老夫人的允准,带了踏歌到厨房准备。几个厨娘看见小姐来了,都有些不知所措。

若离也不多说,指点踏歌做了一个糖醋江鱼,四样素色小菜。又做了两样点心当主食,一并给老夫人送去。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菜,却都是老夫人从没见过的。两样都是红艳艳的,十分招人胃口。老夫人指着那糖醋江鱼:“这鱼怎么烧得这样好看,都是用红油烧的吗?大热天吃这个,只怕上火。”

“我知道祖母不吃辣的。这鱼看着红艳,却不是红油,而是柿子。”若离介绍道,“祖母尝尝就知道了。”

见老夫人点头,王嬷嬷用小碟子盛了一点,放进老夫人的碗里。老夫人低头试了一小口,回味道:“当真不辣,竟然是酸甜的。色味俱佳,实在好吃。”

王嬷嬷看老夫人有了胃口,十分高兴。老夫人尝过糖醋江鱼,又指着若离做的一色点心问道:“那个是什么?也没见过。”

若离连忙将小碟点心捧到老夫人跟前:“这是核桃花生奶酥,先用牛奶煮过核桃和花生,然后压碎,再拌上奶酪与麦粉,最后上锅蒸熟就成了。”

“听着就好,我也来尝尝这个。”老夫人又吃了两块奶酥并一些小菜,“竟然每样都好吃!你这丫鬟也算手巧,以后有什么新花样,就叫她来做给我吃。”

若离正求之不得,高兴的答应下来。一顿饭下来,自己和老夫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老夫人指着剩下的一碟子粟米鲜虾小饺,对王嬷嬷说:“这个我还没用过,虾肉香脆,也不油腻,拿去给雪烟姨娘尝尝。”

王嬷嬷一去一回也没用多少时候。回来禀报老夫人,说是雪烟正在用饭,黎老爷也在。二人尝了老夫人赐的虾饺,都称赞不已。尤其十分对雪烟的胃口。她还特地求王嬷嬷替她来跟老夫人道谢。说是等身上好些了,还要亲自来谢。

老夫人听完小叹一声:“她有了身孕,正是爱吃的时候。身边也没个像样的厨子。”便让王嬷嬷吩咐下去。让厨房里每天都照着这个做给雪烟。

后宅里的事情就是这样藏不住。老夫人给雪烟姨娘赏了菜,还是春季里难得的虾肉小饺。下人们都议论着,说是老夫人要开始提拔雪烟了。

黎府没有男丁,雪烟这一胎本就备受关注。如今连老夫人都有了表示,下人们更是见风使舵,一个劲的向雪烟大献殷勤。

雪烟原本就是丫鬟出身,在黎府里人缘也不差。借了老夫人的东风,没个几天,就隐隐有了青云直上的势头。

黎夫人苦等了这些天,非但没等到雪烟滑胎的消息。反而常听下人们议论,说是雪烟在老夫人面前得了好处,都是因为若离小姐的功劳。

这消息让黎夫人暗起疑心,若离最是诡诈多端。她既然能躲过自己的砒霜,说不定也能帮雪烟躲过。黎夫人将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既然都说老夫人宠她雪烟,我就让人在老夫人那里做下文章。我就不信,她还能躲得过。”

黎夫人有了新的主意,若露却十分不满:“母亲何必这样费心劳神,依我说,不如让京里的舅舅来一封信,将这些讨厌的人全赶出黎府!”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了,黎夫人拉着若露的手,细心的教导她:“这些后宅的小事,如何能拿去烦你舅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舅舅在京城里把官做稳,这黎府上下,就没人敢欺负我们母女。”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三章 各有计较【求收藏】

黎夫人见雪烟得宠,于是脾气更加暴躁。不时的在孝恬堂闹出些动静。今天摔几个杯子,明天再惩处几个下人,闹得孝恬堂人心惶惶,毫不安生。

这些动静也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她烦恼的喊来王嬷嬷:“上回让你去打听的那些人家,可都有消息了吗?”

王嬷嬷点头:“老夫人说得是给老爷娶二房的事情吧?已经有些眉目,就等老夫人抉择了。”

王嬷嬷恭敬的给老夫人斟上一杯香茶,老夫人却不接,只着急着要听结果。

“现在就是这个事儿最让我烦心,你快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样人家?”老夫人低头把玩着一串佛珠。

王嬷嬷见老夫人是认真再听,也知道夫人最近的表现让老夫人实在不满意。于是走到门口,将两扇挑花木门掩上。这才回来小声的向老夫人汇报情况。

“按您交代的,这回的事情并没有通过媒人。是奴婢拜托了几个老姐妹打听来的,据说愿意的人家不少,可是看着好的只有三位。”

老夫人不满意道:“只有三位?分别怎么样?”

王嬷嬷又靠近一步,用更小的声音跟老夫人说:“一位是本城大户人家的,因为孝期耽误了年岁。所以至今双十有余,仍然没嫁出去。还有一位是官家小姐,身份高些,只是生得不美。第三位是商家的,家境极富,可是这商家身份,又太低了些。”

王嬷嬷大致说了情况,老夫人沉吟半晌,道:“不要官家的那个,也不要孝顺的那个。倒是这商家女,可以考虑考虑!”

老夫人平时最重身份规矩,今日却作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决定。

“老夫人想给老爷娶二房,不就是为了压制夫人吗?这商家身份低微,能有这个本事吗?”王嬷嬷担忧道。

“为了孝期耽误女儿大事,可见此家迂腐。这样家庭里教养出的女儿,最是逆来顺受,若是为人正妻还罢,若是二房,只怕也要受咱们那夫人的气!”老夫人摇头。

“这官家女儿若是长得太差,老爷他不喜欢,娶回来也是没用。再说这夫人也是官家爱女,娇纵得不行。万一再请来一个这样的,又是多了一尊大神!倒是商家重利,善于筹算。或许能成。”

老夫人将佛珠重重一搁:“就这个商家的,你再去打听详细。事成之前,可别让孝恬堂那边知道。”

老夫人和王嬷嬷商议完毕,就进了里间休息。王嬷嬷也跟着伺候进去,二人谁也没留意,一直站在窗下的一个身影。

这身影悄声而去,孝恬堂这边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孝恬堂的正屋里,早就没有几件像样的瓷器摆设了。下人们也纷纷躲开远远的,不敢靠近,更不敢大声说话。

黎夫人本就为雪烟之事不满,如今听说老夫人又要给老爷娶二房,气得又摔了一地的瓷器,破声大骂:“母亲真是老糊涂了,这次回来不但不为我做主,反而处处和我作对!”

一直伺候夫人的刁嬷嬷上前劝阻黎夫人道:“老夫人喜欢谁,还不是因为老爷的一句话,依我说夫人也该笼络笼络老爷和老夫人的心了。”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还要去笼络他们?真该听若露的,直接写信给哥哥。只要哥哥有一句话,谁家的女儿也不敢进门!”黎夫人几乎咬碎牙齿。

刁嬷嬷眼见夫人又要开始砸东西了,一边躲闪着一边道:“夫人就算去娘家求救,也得先稳住老夫人。否则人都抬进门了。舅老爷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黎夫人这才冷静下来,恨恨的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升起一股冷意:“你说的不错,是该先稳住母亲。只是,该用个什么法子呢?”

刁嬷嬷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见夫人愿意听,连忙将自己的办法讲出来。

“依着奴婢看来,老夫人前一阵子就嘱咐您教养若露。此时不如再拿这个事出来做做文章。只要若露小姐争气,老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黎夫人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细细琢磨着刁嬷嬷的建议,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进这黎府的门!”

黎夫人得到了刁嬷嬷的计策,立刻找若露来做个商量。

孝恬堂的里间只有若露母女二人。水晶垂帘的后头,露出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孔。

若露虽然只比若离大一岁多,但脸上早已没有稚嫩之气。外加上她跟着黎夫人居住,穿衣打扮上也十分浓艳,看起来,就像足足大了好几岁。

黎夫人告诉若露之前的事情,若露一听,就上前撒娇道:“母亲要是早听我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如今母亲要怎样去稳住祖母?”

“这就是今天要你来的目的了!”黎夫人看着若露,眼里流露出难得的宠溺,“我和刁嬷嬷商议过,决定给你请一位女夫子……”

黎夫人话音未落,若露就变了脸:“什么女夫子?!我才不要请夫子,听着就烦人讨厌!”

“你也需要懂事一些了,不要处处都被那个若离比下去!”黎夫人严肃道,“从前我太放松你了,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也该好好教导你!”

若露一脸不耐:“母亲要讨好老夫人,就拿我做文章。我才不答应!反正我不要什么夫子,即便是母亲请来,我也要想办法把她赶走!”

黎夫人对若露的任性也十分头疼,只能慢慢劝解她:“这位女夫子可不一般,在咱们安阳城都是有名气的。”

见若露仍不答应,黎夫人又道:“这位夫子还曾经教导过宫里的贵人呢!若露你要是能得她的教导,将来就算做不成公主,说不定也能进宫为妃,照样把若离那个小贱人踩在脚下!”

若露眼前一亮,虽说没听懂什么公主妃子之类,但把若离踩在脚下这一句,她却懂了!这让她兴奋起来:“什么夫子!真有这样的本事?”

黎夫人见女儿似乎答应了,满意的点头:“是啊,要不是你舅舅的名头。黎府也未必能请得动她。等她答应了,我就去求老夫人,让你和若离一起拜师!”

“什么?”若露听了又不高兴:“母亲为我请的夫子,不就是为了把若离比下去吗?凭什么要让若离也去拜师?”

夫人阴阴的笑了:“你放心,我当然不会便宜若离。我早就听说那位瑾夫子,可是出了名的讨厌庶女。黎若离要是到了她的手上,我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若露高兴道:“这样既能安了老夫人的心,又能整治若离,当然是大好事!”随后又不以为然:“可是,一个夫子,就算能整治若离,无非就是罚她抄写,也没什么意思!”

夫人笑道:“你可是小看这位瑾夫子了!瑾夫子名声在外,她说一句谁家女不好,此女恐怕若离将来连门都不敢出,更别提什么嫁个好人家了。”

这话真真说到若露心上了。上次因为咏春诗会,若离的美名传得沸沸扬扬。而自己却在咏春诗会上折了名声,到处遭人耻笑,可是好一阵子都不敢出门!这一次,正好要让若离也尝尝这种滋味。看看她还能成天装着一副才女的模样!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四章 奸计得逞

若离正给老夫人按摩着穴位,王嬷嬷在一边用心的学着。

天气入夏,老夫人时常胸口烦闷,吃药也不见好。倒是若离这一招‘按摩’手法反而有效。看上去像是随便捏捏弄弄的,但每次按摩完,老夫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桃花坞修缮完毕,雪烟也不再敢横刀夺爱了。老夫人觉得西厢窄小,加上五福堂下人往来得太多,并不适合做闺房之用,便叫若离安排个时间搬回去住。

若离要搬走,王嬷嬷第一个表示遗憾。她虽然脸上很少表现出对若离的好感,但是若离这些日子所做的,王嬷嬷还是十分认可。

放眼整个黎家,真正能孝顺老夫人的,似乎也就是若离了。王嬷嬷可不管若离心里怎么想的,或者是有什么企图打算。至少若离这个‘孙女’每天都来给祖母问安,陪着聊天说话。嘘寒问暖,贴心之极。

还有若离给老夫人做的那些菜色果汁点心,样样都能看出用心。再拿若离跟另一位若露小姐一比较,王嬷嬷当然更喜欢若离。

若离知道自己搬走之后,再来伺候就不方便了。于是特意将自己按摩的办法示范给王嬷嬷看,以便将来老夫人不舒服的时候,王嬷嬷也能帮她缓解。

三人正一边按摩,一边说话。忽从门外传来一阵脂粉香风,随后就听见黎夫人的声音:“我来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会可醒着?松儿你进去告诉一声。”

松儿进来禀报,老夫人睁开眼睛点点头。

若离收了手上的劲道,将老夫人肩头的衣裳抹平。然后乖巧的立在一边,脸上又挂上礼貌的微笑。

黎夫人得了许可,进到五福堂的正厅,喜气洋洋的给老夫人行礼道:“给母亲问安,母亲身体可好?媳妇多日没来了,就是怕绕了母亲休息。”

若离也给黎夫人行了一礼,黎夫人这才看见站在里间的若离。只是略惊讶了一下,既不像往常那样皱眉,也没有摆出一脸凶狠的表情。仍是满面喜色,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好事。

黎夫人的反常,引起了若离的警觉。

老夫人点头,对黎夫人道:“快坐下吧!大热天的!”待松儿搬了秀墩来,又给黎夫人斟好茶水,才又问道:“那你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黎夫人正等着老夫人问,脸上堆起笑容:“我是有个喜事要来跟老夫人说。”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答应不答应呢!”

“别卖关子了,若真的是喜事,我怎么会不答应?快说来听听。”老夫人也觉得黎夫人反常。

黎夫人收了笑容,换上一副内疚的表情:“前一阵子府里出了不少事情,说到底都是媳妇的错。媳妇好好思法,来请示母亲的意思。”

黎夫人肯张口认错,恐怕还是她嫁进黎府十几年来头一遭:“媳妇回去思过之后,觉得十分惭愧,今天一方面来跟母亲认个错。另一方面,媳妇有个想法……”老夫人坐直身子,示意她继续说去。

“媳妇自己笨拙,不善教养女儿。于是就想着给若露若离请一位女夫子。”黎夫说完就等着老夫人表态。

刁嬷嬷所料不错,老夫人听见这一回事,立刻就满意的点头:“这是好事,我怎么能不答应。若露今年也快要十四岁了,过两年就要出阁,早就应该给她打算起来。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夫子?”

“老夫人可曾听过‘瑾夫子’?媳妇这回托人去求的,就是她。”黎夫人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若离不知道外面的事,所以没听说过‘瑾夫子’的名声。老夫人和王嬷嬷却都是听过的。

老夫人对黎夫人问道:“瑾夫子可是安阳最好的女夫子,又是出了名的严厉。我这两个孙女都不成器,只怕入不了这位夫子的眼啊!若是请来了却不肯教,岂不丢人?”

“不妨事,只要母亲您点头答应了。我这就拖娘家兄长去说项。保准没有问题。”

黎夫人自信满满。若离却敏锐的发现,当黎夫人提起‘娘家兄长’的时候,老夫人和王嬷嬷有些不大高兴。

即便是不喜欢黎夫人抬出‘娘家兄长’,这请瑾夫子来教习的事情确实难得。老夫人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既是这样,那你要替我好好谢过你娘家。这件事情你也要多多费心张罗起来才是。”

黎夫人点头称是,又跟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就告退去给兄长写信去了。

若离见老夫人心不在焉,于是也借口回去准备准备才艺,将来以应对夫子。告退出来

待若离走后,王嬷嬷对老夫人说:“夫人今天来的蹊跷。会不会是听说了您要给老爷娶二房的事情?”

老夫人摇头:“这事情是你亲自办的,想来应该不会,除非咱们这院子里也有她的人。”

“那老夫人您怎么打算?”王嬷嬷小声的问。

“不管梅珊是为着什么来的,给女儿请夫子这件事情应该不假。她若是早愿意将心思用好,我也不想给老爷娶什么商家女回来。不如这一次就先看看梅珊的表现。娶二房的事情,先放一放罢!”

老夫人这厢做了决定,黎夫人回到孝恬堂,就提笔给自己的兄长写信。

刁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夫人今天辛苦了,等给舅老爷去了信,以后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黎夫人笑道:“这都是你的主意好!我看老夫人对那瑾夫子可是欣赏得很。这回去信,一定要让哥哥办成此事。”

“哪里是老奴的功劳,夫人嫁来黎府受了这许多委屈,说起来都是老奴没本事,不能照顾好夫人。”刁嬷嬷摇头,“夫人在信里别忘了提起雪烟姨娘的事情……”

“不必,我只说让哥哥派人回来一趟,想办法阻止老爷娶二房!至于雪烟,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我亲手料理了便是!”

黎夫人说罢,招手让刁嬷嬷靠近,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刁嬷嬷听完神色凝重,点头道:“夫人放心,这件事情一定办好!”

——————

一星期加更的时间过去了,从今天起恢复每天一更。喜欢本书的妹纸们可以先收藏起来,还有就是要多多给小生投推荐票。多收藏,多推荐。争取下个星期继续加更。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五章 小姐救命

“问月,把这衣服拿去改改。这腰身似乎紧了些。”

近日雪烟日渐丰腴,腹部也稍微凸起。

问月拿了两套新制的衣裙:“姨娘何必要改旧的,老夫人命人送来不少新的呢。”

老夫人除了虾肉饺子,其他蔬果美食也常往雪烟这边送来。想到这些,雪烟就忍不住的得意。

“说的是,那就不必改了。等孩子出世以后,再穿这些旧的。”雪烟换下旧的衣服,伸手准备让问月帮她换上新的。

谁知等了半天,问月都没有动静。雪烟不满的回头,却看见问月正盯着自己的下*身,脸色苍白道:“姨娘的裤子上,怎么会有血迹?”

雪烟本来毫无知觉。听问月这样一说,连忙低头查看。果然见雪白的亵裤上有一点殷虹。

这可吓坏了雪烟,她眼前一黑就差点要朝后倒下去。还好问月手快,上前紧紧扶住雪烟,:“姨娘莫怕,这……只有这么一点血迹也许是无碍的。我这就去找郎中过来。”

问月将雪烟扶到床榻上,又安抚了几句。见雪烟除了焦急之外,并无大事的样子。就飞快跑去找人请郎中。

问月跑出去告诉了老爷的小厮,又生怕郎中来得不够快。咬咬牙一扭头跑来五福堂西厢来找若离。

若离晨起正梳妆完,隔窗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回头跟踏歌说:“我怎么听见问月的声音了?你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让她进来说。”

问月来了五福堂,正碰见秀儿在院子里洒扫。于是将雪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请秀儿进去通报若离一声。

谁知秀儿一听雪烟出了事情,吓得什么似的,拦着问月不让她进去,生怕此事会连累若离。

两人正在争执,踏歌出门道:“秀儿,小姐听见问月来了,让进来说话呢。”秀儿这才不情愿让开路,跟着问月一起进来了。

问月一见若离,匆匆行礼之后就说出自己的来意:“今晨起来,雪烟姨娘莫名其妙的见红了,我怕有事,先来告诉小姐一声。”

“可请过郎中?我先跟你过去看看。”

若离顾不上吃早膳,带了踏歌往雪烟的院子赶去。

上次的绣片事件雪烟逃过一劫之后,黎府似乎风平浪静下来。黎夫人像是被蒙在鼓里一样,再无任何作为。

除了请夫子的事情有些蹊跷,孝恬堂也风平浪静。若离几次派踏歌去打听消息,也没听说夫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若离却觉得,如果不是黎夫人一夜之间变贤良了。那就是她这回隐藏的很好。

请夫子的事情不光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力,也让若离琢磨了许久。若离一直认为夫人会在请夫子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此时雪烟却又出了状况。

等若离赶到雪烟院子时,郎中果然还没到。问月急急的引着若离进来,然后小声的跟若离说着雪烟的情况。

雪烟上次躲过一劫,全靠若离谨慎。这一次雪烟一见若离来了,张口就求救道:“若离小姐救命。一定是夫人害我。”

雪烟躺在床榻上,睁大着眼睛看着若离。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却又不敢挪动身子。

若离本要上前,听见雪烟这话却停住了脚步。踏歌看见若离脸色不好,抢先一步拦在若离前面:“雪烟姨娘把若离小姐当什么人了!若离小姐只是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这才好心来看看你!你却跟她说这样没轻重的话!”

踏歌这样厉声斥责,雪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久郎中就来,老爷和前院的下人也会过来,自己这话要是给别人听去了,定会引起麻烦。

雪烟也是聪明人,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慌乱,躺在床上轻轻道:“给若离小姐请安了。雪烟身上不好不便起身。小姐勿要见怪。”

若离这才淡淡走过去,仿佛无意似的,隔着冰丝帕子握了握雪烟的手腕。道:“姨娘身体不适,就不用起身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要请郎中看过才好。”

若离顿了顿:“姨娘不必担心。我见姨娘脸色尚佳,也不见疼痛,想来没有大碍。只是不知道姨娘最近可有食用什么寒凉之物?”

雪烟哪里知若离精通医术,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我有孕在身,怎么敢吃什么寒凉之物,近来我吃的东西,都是老夫人那边送来,又有问月看过的。”

若离心里有数,她刚才偷偷扶了雪烟的脉相,虽然胎儿还在,脉相上却是滑脉又透着紧涩。隐隐已有流产的先兆了。

而这种症状,并不是什么**,通常都是孕妇吃了太多寒凉的东西造成的。

“郎中很快就到了,我不便露脸。踏歌你将屏风撑开,在屋子那头给我隔出一块地方来。”若离走到屋子的另一边,“问月,你去将姨娘最近常吃的东西都拿一份过来。”

若离吩咐完,踏歌立刻照办。问月原本就是若离的丫鬟,自然也不含糊,连忙下去将一样样的吃食端上来。

才在屏风之后摆了满满一桌,就听前院的下人来报,说是郎中到了。若离带着问月来到屏风之后,留下踏歌帮雪烟把帐子落下来。

若离不去管郎中怎样看诊,只要这个郎中不是庸医,看出的结果必然和自己一样。

问月小声跟若离介绍。哪样是雪烟最爱吃的,哪样是最近常吃的,就连喝过的水也不落下,每一个都说的清清楚楚。若离也仔细的一一查看。

“还有没有别的?”若离并没在饭菜茶水中发现异常。

“没有了。姨娘挑嘴,专捡自己爱吃的吃。其余菜色看都不看一眼。”问月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最近三五日里吃过菜色全在这里了,一样不少。”

若离知道问月仔细,她说一样不少,那绝对是一样不少的。可是眼前这些菜色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没有寒凉的食材,也没有互相冲撞相克的食材。

若说是下药,凭借若离的了解,还真难下在菜肴之中。问月说过雪烟挑嘴,一道菜里要是有什么药材,那一定不会好吃。所谓的无色无味的药恐怕只有江湖上或是宫廷里才有吧。既不是下药,也不是下毒。若离用长箸在菜里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那边郎中已经把完了脉,果然也说是误食寒凉之物所至。

雪烟听说,不自在的朝屏风后看了看。郎中所说的话跟若离小姐说的如出一辙。郎中还没有吩咐,若离小姐就已经在寻找原因了。如果这不是巧合,若离小姐的智慧似乎有些让人害怕了。

郎中却不会帮雪烟找原因了,开了安胎方子,去账房找富管家拿钱,走人。

踏歌掀起帐子对雪烟说:“姨娘这下可放心了,郎中也说有惊无险,只要好生将养,孩子还是无碍的。”

雪烟无力的笑笑,将目光投向屏风。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两次险些丧命。真不知像若离小姐这样的外室庶女,是怎样在夫人手下长大的。

第三十六章 里应外合

雪烟想到了若离从前受得苦,若离自己也想到了。

若离刚醒来的时候,因为饭菜里有毒,只好让秀儿每天去园子里偷果子吃。直到后来收服了初娘,又跟黎老爷说定两年之约后,日子才慢慢好起来。即便是这样,她也轻易不吃黎府的东西。

若离彼时没有依靠。黎夫人给若离下毒,几乎就是光明正大的倒在饭菜里。现在对付雪烟,当然不能这样。因为黎老爷还时常过来,问月也在雪烟身边,一旦饭菜有问题,总能看得见!

但是有一样是看不见的!若离脑中忽然有一个想法,她用长箸夹起桌上的一小碟虾肉饺子。

问月见若离的神色凝重,放轻了手脚生怕打扰若离的思考。

若离将那月牙一般雪白透亮的小饺,用筷子轻轻的剥开表皮。果然见里面的馅料变得不大一样。

这虾肉小饺是若离教厨房做的,所以里面应该是什么样,若离再明白不过了。

将新鲜的虾肉剁碎成虾蓉,在添上其他馅料蒸熟。蒸熟之后的虾蓉会变成浅浅的粉色,还会有一两点熟红色。

而今天雪烟这里的小饺,馅料里却是白色的。这哪里是什么虾肉?这分明是孕妇最忌讳的蟹肉。

蟹肉其性寒凉,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对孕妇更是不利,尤其是蟹爪肉,几乎就等于落胎药!

居然是这个,好厉害的主意!雪烟下人出身,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蟹肉虽寒,却也鲜香,这就差点让黎夫人得逞了。再说这菜肴出自老夫人的厨房,本就不会让人怀疑。这小饺子更是不引人注意。连若离都险些被瞒骗过去。

“雪烟姨娘,寒凉之物已经找到了,正是你每日吃的这一道虾肉小饺。”若离隔着屏风对雪烟说,“里面的虾肉被人调换成了蟹肉,蟹肉极寒,孕妇绝不能碰。“

“虾肉小饺?那不是老夫人?……”

雪烟惊得捂住了嘴就是一阵干呕,脸色苍白的问若离:“难道老夫人也要害了这个孩子?老夫人她笃信佛法,怎么会?”

雪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此时却被逼迫得像惊弓之鸟一般。连若离看着都不忍心。

“你别怕,此事不是祖母做的。”若离看着掰开的饺子道:“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这件事情恰巧我是知道的。”

“虾饺是小姐孝敬给老夫人,老夫人觉得好,这才又赏给姨娘的……”踏歌将经过讲了一遍。

若离接着说道:“这些吃食都是从祖母那里送来的,可是祖母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么说不是老夫人要害我了!”雪烟听完就像劫后余生一般,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不能再由着她这样欺负我了!我这就要告诉老夫人去!”

雪烟不顾自己的身体,挣扎着就要从床榻上下来,起身去找老夫人做主。

问月连忙扶着她不让她下来,一边用眼神询问若离的意思。

若离示意雪烟稍安勿躁,自己走到椅子前坐下,飞速的思考起来。

这件事情毋庸置疑,必然是黎夫人做的。她表面上认错,又虚情假意讨好老夫人。背地里却仍然惦记着雪烟,看这下手的招数,一次比一次阴狠。

这一次连老夫人送来的东西都出了问题,可见老夫人的身边,也不是人人可靠。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她这样阳奉阴违。不知道会不会好好惩处她一番。

如果将这件事情闹到老夫人面前,即使这一次不能搬到黎夫人,也能让她在黎家地位大跌。黎夫人下手毒害雪烟的孩子,黎老爷定然不会放过她。她在老夫人送来的饮食里弄鬼,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雪烟姨娘,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样闹到老夫人那里,就等于以后公开的跟娘亲作对。”若离虽然觉得这样不错,但还是劝雪烟慎重。

“若离小姐,你也看见了。是不是公开她都不会放过我!如今连饮食都出错了,我只能去求老夫人庇佑!”

“也好,祖母本性慈悲。你在她手下也许真能求得一条活路。”若离同意了,“只是别跟祖母提起我来过,就说蟹肉饺子是郎中发现的。这样我才好帮你说话。”

既然雪烟要主动出击,若离当然会帮她。她将见老夫人时应当怎样哭,怎样说,都交代清楚之后,带了踏歌翩然而去。

若离回到五福堂西厢没多久。就听踏歌说,看见雪烟一脸坚决的进了老夫人的正房。

若离点头道:“你出去看看动静,要是老夫人没说什么,咱们就也过去转转。刚好今天还没给祖母请安呢。”

踏歌答应一声就去了,一会儿功夫回来了,在若离跟前小声说:“听说雪烟说话逗得老夫人开心,老夫人留她在五福堂用饭了。”

踏歌把声音再压低一点:“老夫人还交代了,说是孕妇有忌口,让厨房令做雪烟爱吃的那几道菜送去。”

老夫人这是要检查厨房里的猫腻了。看来事情成了,若离两首一合:“我们也过去看看。”

若离信步来到正房门口,看着房门闭着。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对老夫人的丫鬟松儿道:“祖母怎么将房门闭着?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雪烟姨娘在里面呢!老夫人留着说话,若离小姐稍等,我进去知会一声。”

两人在外头说话,老夫人在里间也能听见些。松儿刚掀起帘子进来,老夫人就开口道:“叫若离那丫头进来吧,刚好有事情问她!”

若离乖巧的走进厅里,见老夫人和雪烟正在里屋说话。就站在厅里朝着里间行了礼。见老夫人招手叫她进去,这才走进里间。

雪烟虽是姨娘,但不算是正经长辈。所以不用对她行礼。若离貌似对雪烟不冷不热,只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才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老夫人只当是若离应为雪烟要住桃花坞的事情,所以不喜雪烟。不过是人之常情。雪烟倒是讨好的冲若离笑笑。

“若离在外头听祖母说有话要问?不知祖母要问什么?”若离当没看见雪烟一样,只冲着老夫人说话。

雪烟尴尬的收了笑脸,老夫人也玩味的看着若离,有些亲昵的说:“原以为你不会任性呢!现在看来,到底是个孩子。一点小事还放在心上。”

老夫人这样一说,若离立刻收起了孩子气的表情。微笑道:“祖母别取笑若离了,快说说要问什么事情吧。”

老夫人也严肃起来:“雪烟说你那道粟米虾肉小饺有问题,里面不是虾肉,而是性寒的蟹肉。你怎么说?”

“一定是姨娘搞错了。”若离肯定的说,“饺子又不是我做的,那里面的馅料究竟是虾肉还是蟹肉,厨娘总不会连这个都分不清楚!”

老夫人道:“我也是这么说。只等一会儿小厨房做好了送来,一看便知。”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似乎对此事已有定论。

第三十七章 捉贼拿脏

老夫人与若离一首一末的坐在饭桌旁。雪烟也难得被允许上桌吃饭,虽然身子不好,仍然只敢斜斜地坐了一半椅子,小心翼翼的等着老夫人发话。

老夫人却看着面前的月牙般的小饺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适才老夫人说留雪烟与若离用膳,叫自己小厨房将膳食都送过来。待饭菜备好之后,老夫人亲手拿过‘粟米虾肉小饺’。用筷子挑开一点皮儿。

只看了一眼,老夫人就将筷子重重搁在了桌上,半天没说一句话。里面果然并不是什么虾肉,而是雪白的蟹肉。

雪烟强忍住不去看若离,只等着老夫人发话。若离知道老夫人正在做出决定,也不出声打扰,气氛就这样一直紧张着。

终于还是老夫人发了话:“王嬷嬷,去请老爷过来。让他看看这后宅都成了什么样子。”

老夫人说完,径直走到正厅里坐下了。若离也放下筷子跟出去。

黎老爷听说老夫人来请,又听说雪烟也在那边。还以为是雪烟在老夫人面前失礼,放下手中的书本就要跟王嬷嬷过来。

王嬷嬷却后退一步:“请老爷带上几个家丁一起过去,老夫人此刻气得不轻,要清理后宅了。”

一个雪烟哪有本事能把老夫人气成这样!黎老爷这才察觉恐怕不是小事,立刻指点了人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五福堂。

黎老爷还没走近正厅,就见老夫人坐在堂上。一张脸阴沉的简直不能看。再瞄旁边站着的雪烟和若离,两个人都在给他使眼色。

黎老爷见到雪烟没事,放心了一半。噗通一声跪下去:“不孝儿子给母亲请安!是谁惹了母亲生气,儿子这就捆了他来见母亲。”

黎老爷平时温文尔雅,这会儿却全然不顾自己体面。把头磕得咚咚响,当真是只为了让老夫人消气就好。

“快扶起来,快扶起来!”老夫人看见了,果然心疼:“哪里是你不孝顺?是下头那些奴才惹得我不痛快啊!”

在黎老爷的再三询问下,若离和王嬷嬷两个‘局外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黎老爷听完之后大怒:“难怪要带些人手来,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欺上瞒下!欺负到母亲头上来了!你们还不快去!将负责老夫人厨房的人都捆了过来!”

黎老爷一声令下,外院的家丁直向小厨房扑去。只听得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和女人呼天抢地的嘶喊声。

老夫人干脆闭了眼,只捻着手里的佛珠。

若离眼观鼻鼻观心,像个大家闺秀一般只听不看。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小厨房的下人奴婢被麻绳捆着,在院子里跪成一排。黎老爷见外头消停了,上前准备扶着老夫人出去问话。

老夫人面上疲倦,推开老爷的手:“你跟王嬷嬷去问吧,有了结果来说一声儿就行了。若是审不出,就一个不留。各打三十板子,都发卖了。”

三十板子可是不闹着玩的,老夫人声音不小。外面的奴婢们都听见了,纷纷大声喊冤。

老夫人却不再理睬,进里间躺着休息去了。

老爷和王嬷嬷二出了门,去院子里问话。留下雪烟和若离,坐在正厅里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里头,谁是负责雪烟姨娘吃食的?”王嬷嬷问。

“是奴婢,可是奴婢都是按照府里规定做的,并没有做错什么呀!请嬷嬷开恩详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道。

王嬷嬷再问道:“今天中午,雪烟姨娘吃的饺子,又是谁做的?”

这回等了半天,才有另一个声音说道“饺子是奴婢做的,可是也没什么问题啊?!”

这个声音稍微纤细,并不像厨房里烧火煮饭那般人该有的声音。若离忍不住像外看了一眼,果然是个清瘦素净的娘子。

“简直满口胡言!”黎老爷暴跳如雷,“雪烟姨娘吃的虾肉饺子,被你们做成蟹肉的!居然还说没有问题?!”

若离眼见那素净娘子身子一怔:“回老爷的话,这虾肉和蟹肉差别太大,奴婢怎么可能分不清楚。况且如今天热,馅料也不能提前备好。这都是现剥的鲜虾做的。奴婢亲手做好,更不会有错。”

若离见她虽然惧怕,但说话条理清楚。没有什么破绽,似乎此事真的与她无关。黎老爷却不管这个,大手一挥:“一派胡言!这两个人先拖下去打……”

“父亲且慢,”若离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她坐在屋子里遥遥说道,“这两个奴才虽是有错,但未必就是她们所为。”

若离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照黎老爷这个审案的方法,肯定会冤枉了好人,漏掉了真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要是不揪出真凶,一旦黎夫人反扑,只怕后患无穷。

若离用清亮平稳的声音继续说道:“从饺子做好之后,通常都是交给什么人送来的?”

若离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都没了声音。大家既不敢抬头看别人,也没人自己出来承认。

若离心中冷笑,这种事情,可不是不承认就能躲得过的。就算府里的主子都没有留意,还有那么多下人的眼睛盯着呢。谁也不会为了帮别人隐瞒罪行,连累着自己被打板子。

果然,王嬷嬷想了想道:“往老夫人这边送饭摆饭的都是柳儿。往姨娘院子里的却不知是谁?”

众奴才互相瞧着,都不敢说。那差点被老爷拉去打的素净娘子,犹豫的咬着嘴唇,半天才开口:“以前姨娘的饭菜,都是随便送的。自从老夫人吩咐了菜色,每次也是由柳儿姑娘送去的。”

柳儿?若离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老夫人贴身的两个丫鬟,一个名叫松儿,另一个莫非就是柳儿?若离心里奇怪,老夫人不喜欢屋子里人多,平时松儿柳儿都站在廊下听着里头吩咐。若离来了这么多次,却只记得松儿的脸,对那柳儿全无印象。

那娘子攀咬出柳儿这个名字之后,果然见廊下一个青衫姑娘慌乱的看着黎老爷,摇头摆手:“回老爷,不是奴婢干的。奴婢只是送饭,怎么可能把虾肉换成蟹肉呢!奴婢对那些膳食一窍不通,也不大会做点心。”

黎老爷见最后竟然牵扯到老夫人的婢女身上,有些不快。想放过柳儿,又觉得也不妥当,只好回头看若离怎么说。

事情是若离挑起的,她当然有办法:“雪烟姨娘每日都吃这饺子,完全可以事先做好,然后再调换过来,根本不需要你来做!”

柳儿听完若离的话,连忙朝黎老爷跪下:“柳儿伺候老夫人多年,才跟着送家庙回府,为何要谋害雪烟姨娘?老爷明察,当真不是奴婢干的。”

柳儿长了一张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的脸,此时情真意切的跪在地上,越发让人相信此事与她无关。

可是若离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线索,小厨房里人多口杂,并不是下手的好地方。相反,如果柳儿每天提着食盒,路过黎夫人的孝恬堂。将两样点心调换之后,再送去给雪烟,简直就是天衣无缝,连时间都耽误不了多久!

“柳儿,你既然说不是你干的。不介意让人查查你的房间吧?”若离嘴角浮现不易察觉的笑。

那柳儿一听要搜房,瞬间慌乱起来。也不敢看若离的眼睛,只订着地下,用哀求的声音说到:“我要见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相信的。”

若离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背对着外面侧躺在床榻上。不知为什么,若离感觉她的背影似乎有点悲伤。

“老夫人已经歇下了。柳儿,你不该求老夫人相信你。而是应该主动证明自己的清白,给老夫人看!”若离将柳儿最后一条出路也堵死。

不用等柳儿同意,王嬷嬷已经亲自向下人房走去。

第三十八章 主谋逃脱

若离所料不错。

王嬷嬷果然从柳儿的房里找到了一碟小饺子。

“你上来看看,这个才是你做的吧?”王嬷嬷对那个被冤枉的厨娘说。

那厨娘上前看了一眼,不太敢肯定。直接拿手捻起一个咬了一口:“嬷嬷说的没错,这个是。这个才是!”

房间里找到的饺子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叫柳儿的丫鬟眼见事情败露,这才真的怕了。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扑到黎老爷脚下:“老爷饶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柳儿边求边哭,黎老爷却抬起一脚,只朝她心口踹过去:“连老夫人跟前你都敢弄鬼,还说什么再也不敢了?!像你这样背主的奴才,就该给拖下去打死。”

老爷正是气头上,又当着众多奴才的面。所以这一脚力气极大,竟直接将柳儿踹翻在地,捂着心口爬不起来。又哀求一般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虽然跟柳儿熟稔,但也不能容忍她欺骗老夫人。此时证据确凿,柳儿无从抵赖。王嬷嬷厉声说道:“柳儿你服侍老夫人多年,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还不将事情从头至尾交代明白!”

柳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如果再不说明白,只怕真的要被打死了。这才终于说出真相:“求求老爷放过我吧,都是夫人让奴婢做的!”

王嬷嬷道:“你是老夫人的奴婢,为什么要听夫人的?你说是夫人叫你害人,可有什么证据在?”

柳儿捂着心口,将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奴婢给雪烟送膳食的时候,总在路上碰见刁嬷嬷。一开始刁嬷嬷只是和奴婢闲聊两句就走。而后有一天,却在路上以夫人的名义,拦住了奴婢,说是夫人有请。奴婢自然不能不去,可去了之后,夫人也不过就是留奴婢说几句话。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柳儿一边回忆一边痛哭:“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膳食被调换了!可是刁嬷嬷却反咬一口,说这些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没有证据,又怕给别人知道。只能按刁嬷嬷说的去做。刁嬷嬷还说,如果我不说出去,等夫人除掉雪烟,就让我当上姨娘……”

柳儿招供出黎夫人。黎老爷叫黎夫人和刁嬷嬷来对峙。刁嬷嬷当然夫人不承认,若离心里冷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已经不需要她们的亲口承认了,黎府的主子和下人,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事情就是谁干的。

黎夫人赶来之后,听说事情的经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脸委屈和可怜:“这奴才为了活命,就胡乱说话。照她这样没有证据的胡乱指认,无论是指到谁,谁都说不清楚。”

黎夫人不管不顾的冲进正屋的里间。跪在老夫人床前:“母亲别听那婢女胡说,媳妇跟她也不熟悉,怎么会叫她去做这种事情,说不准就是她跟雪烟有什么过节,这才下了毒手。”

然后又带上几分哭音:“媳妇近日正忙着里外打点,瑾夫子这两日便到了!我又哪有功夫去使心思害一个姨娘?!”

黎夫人提到瑾夫子,老夫人果然动摇了。扭过身子对黎夫人说:“你先起来。”

黎夫人连忙起身,一副聆听教诲的谄媚模样。

若离仍和雪烟在大厅里坐着。院里和卧房里两头的事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嬷嬷命人将柳儿拖去打了,然后发卖出去。黎老爷又按着家法,将一众奴才罚了银子。又打发走了几个知情不报的。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而卧房里,老夫人也坐起身子对黎夫人道:“这件事情,你身边的那个刁嬷嬷脱不了关系。把她撵出去吧!”

黎夫人表情夸张,不服气道:“母亲宁愿相信一个丫鬟,也不相信媳妇吗?刁嬷嬷怎么会……”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一记眼刀制止了:“你当我是老糊涂了?那柳儿如何懂得虾肉蟹肉,又从哪里采买来这些材料,又在哪里的厨房做成饺子?这些查不到刁嬷嬷头上来?”

“打发刁嬷嬷走!然后好好的把请夫子的事情办好!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再有下一次,你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黎夫人被老夫人说的满脸通红,行了礼就匆匆退下。若离看着那脸红倒不是因为羞愧,更像是愤怒。

若离也和雪烟先后告退。

若离才进西厢,秀儿就围上来:“小姐,你也太冒险了些。何必把自己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头。如今夫人只怕又恨上您了,今后日子可怎么过?”

“如果坐等娘亲除掉了雪烟,我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对于黎夫人,若离根本就没想过忍让。黎夫人她贪婪嫉妒的本性,让两个人注定只能站在敌对面上。

若离自有一套是非准则,不愿对秀儿过多解释。秀儿哪里知道,她以前的主子‘若离’,就是让黎夫人给活活毒死的。若是这杀身之仇都能忍让的话。若离就是再活一世,也是白活了。

若离觉得心里闷闷的。随意倒在紫竹小榻上,用将一把桃花团扇遮住眼睛。脑中回味着老夫人刚才说过的话。

老夫人知道夫人要加害雪烟,然而也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至于赶走刁嬷嬷,这对若离来说,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处罚了。夫人得了警告,只怕短期之内难以再抓到她的把柄。黎夫人这个主谋就这样轻易逃脱了!

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吗?

“踏歌!”躺在小榻上若离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非你不可。”

踏歌闻声进来道:“小姐尽管吩咐,既然是非我不可的事,奴婢一定完成。”

若离示意秀儿到外面看着,别让外人靠近偷听。小声对踏歌说:“老夫人忌惮母亲娘家的势力,所以不敢处置娘亲。”

踏歌点点头:“是啊,然后呢?小姐要我做什么?”

“就是要你把这个说法传出去,说得越夸张越好。当然要传进老夫人的耳朵里。”若离看着正屋的方向,“只要让王嬷嬷听说就行。”

踏歌低头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小姐的用意:“小姐是要引起老夫人的忌惮吗?可是这样一来,下人们如果当真了,不就都会去投靠夫人?这样对小姐不利啊!”

“暂时的不利无妨,你只管去做。最好是等到女夫子来了之后,再让老夫人听说这些传言。这样娘亲就没有借口了。”若离收回目光看着踏歌,“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察觉了。”

踏歌重重的点头:“小姐放心,踏歌一定办好。”

第三十九章 暗中抗衡

“站住!你不是外院的丫鬟吗?怎么跑到孝恬堂来了?”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蒲儿拦住一个小丫鬟。

“回蒲儿姐姐的话,我好长时间没进内院了。今天就是特地来给夫人请安,顺便问问夫人有什么吩咐的。”这小丫鬟一脸堆笑看着蒲儿。

蒲儿却不掩盖自己的不耐烦:“行了行了,我会转告夫人的。要是有什么吩咐,自然会去找你,不用你们天天跑上门来。夫人哪有功夫一个个的见你们。”

蒲儿说完就扭身进了正厅。那上门来讨好夫人的丫鬟,只得顶着太阳回去了。

“又是什么人?”黎夫人正坐在屋子里头摆弄一张旧琴,听见了蒲儿在外面跟小丫鬟的对话。

“这两天四处的奴婢都往这跑。还不是上门来巴结夫人的,说来说去就是那两句话。”刁嬷嬷前日里被夫人送出黎府之后,这位蒲儿就成为黎夫人身边最贴心的婢女。

蒲儿说话十分中听:“老夫人虽然罚走了刁嬷嬷。可愣是不敢说您半个字不好。就冲这个,黎府后院还是要夫人说了算。夫人你看看,这些下人还真是有眼色,这两天越发来的勤快了。”

黎夫人笑道:“你呢,也对他们呢客气一点,他们既然来巴结,就给他们个机会。说不定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

蒲儿上前帮着夫人擦拭琴弦,嘴里还在不住的说着:“夫人也太抬举他们了,现在全府上下谁不是看您脸色办事。要是真用得着他们,恐怕他们做梦都要笑醒了!”

黎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将琴向前一推,道:“你把这琴收拾停当,等到今日瑾夫子来,只怕能用得上。”

蒲儿疑惑的看着这把旧琴。除了琴弦松动之外,连琴头都微微磨损。一看就是在库里存放多年,又不怎么值钱的物件。这样的东西,夫人要拿来做什么用呢?

黎夫人却不管蒲儿怎么想,扶了扶头上的华簪,带了两名小婢出门去了。

黎夫人在黎府二门处花厅等待,府上前门和中门的门槛都已经被下人拿掉。

只见一辆白檀无漆的马车径直从外驶入。直到进了二门之内,马车上才下来一位白纱遮面的中年美人。

黎夫人从花厅里望见这美人的身影,连忙起身带着婢女迎上去。

“瑾夫子到了?一路上可有劳累。”黎夫人笑容可亲的问候道。

那位瑾夫子见了黎夫人,行了个标准的客礼:“承蒙夫人看中,瑾琉在此谢过。请夫人派人将瑾琉随身之物安置好,再带瑾琉去见见两位小姐。”

这自称瑾琉的夫子,正是黎夫人千方百计请来的那位‘瑾夫子’。她一身月白衣裙,看上去极为清冷。又用白纱遮住面容,只露出楚楚动人的双眼,和乌黑的长发,当真是一位冰雪般的美人。

黎夫人一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小婢就赶紧上前。给了驾车人一袋分量不轻的赏钱,将车上的物件全数搬下来。

搬东西的活计,自然就交给了下人。黎夫人亲自引着瑾夫子来到赋思阁。

赋思阁是黎府里一处偏僻安静的小楼。因为仿着南边的风气,这小楼是用竹子建成。与黎府其他建筑不同,赋思阁的一楼四面透风,真正能用做居住的却是二楼。

瑾夫子被夫人安置住在竹楼上。一楼这间透风又采光好的大屋,就用来当做夫子的教学之所。

若离和若露早就在这里等候了,远远见了夫人和夫子。两人一同起身行礼。

黎夫人拉着若露到瑾夫子面前:“这是黎府的嫡长女,名叫若露。还望夫子日后多多教导。”

若露又单独行了一礼,再看向若离的时候,眼中满是骄傲和得意。

黎夫人有意掠过若离不做介绍,那瑾夫子自打照面以来,也没有正眼瞧过若离。

“我这两位女儿自幼娇惯着长大,都没有专门请人教导过。”黎夫人继续对瑾夫子说,“前不久听说夫子要来,这才各自准备了一些才艺。给夫子瞧瞧。”

屋子里摆着几张黄竹矮桌。其中两张上分别摆放着若离和若露二人的‘才艺’。

若露的那张桌上,摆着一副绣好的兰花绢帕。

瑾夫子拿在手中,正反两面看了看:“幽兰生于空谷,最是高洁。你的绣技虽然不精,但喜爱兰花却是好的。”

瑾夫子对若露点头,表示她的才艺算是通过了。然后向若离这张桌前走来。

若离的桌上,摆着亲手写的一阕诗词。

早在瑾夫子还未来时,老夫人就嘱咐过二人分头准备。若离想了又想,觉得写一首诗词最为妥当。于是也没下太多功夫,拣了一首能上得台面的小诗。誊抄了几遍,挑出字迹最好的,就是瑾夫子手中正拿着的这一张了。

瑾夫子看到这一阕诗词,眉头却皱了起来:“一个闺中女子,以诗文扬名全城。你还当这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

若离一愣,这夫子面容美貌,声音婉转。可话里的意思却非善意。

可是夫子问话,若离却不好不答:“学生不才,不会女红刺绣。只有诗词勉强能拿出手。”

若离实话实说,态度也很谦和。可这夫子就像偏要和她作对:“你能在咏春诗会上拔得头筹,还何必自谦?只是诗词再好,你也是有才无德罢了。”

“何为无德?还请夫子指教。”若离可不愿随便背上‘无德’这个名声。

瑾夫子冷笑一声:“你为何不学女红而学诗词?不就是因为诗词可以在众人面前卖弄?一个人即使再有才华,存着卖弄的心思,就是无德!”

若离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夫子竟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媳妇。从来就没人教过自己女红,自己当然不会了。

可是若离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瑾夫子却将手中诗词不屑的放下,转身去跟黎夫人说话。

若离无法为自己辩解,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日子还长,那一句“日久见人心”可是绝对的真理。再说黎夫人请来的人,当然不可能对自己和若露一视同仁。这一点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若离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既然瑾夫子已经到了。老夫人不用再因此迁就黎夫人。踏歌近日在府中散布的传言,也早已沸沸扬扬,下人们更是争先恐后的往孝恬堂去讨好黎夫人。现在只差将传言飘进老夫人的耳朵里了。

第四十章 此计有效

老夫人半倚在榻上,用手指摩挲着绣枕上的金线。

“瑾夫子已经到了?”

“回老夫人,已经到了。”王嬷嬷脸色不太好看,“夫人她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住在赋思阁竹楼。”

“我已经收回她掌家之权,怎么她还能这样自作主张?”老夫人意外的问。

“这件事情却是奴婢的过错了,近来府中传言不断。下人们都朝孝恬堂夫人那里献殷勤去了。奴婢训斥了他们几次,也不大有用。”王嬷嬷头痛的说。

老夫人抬眼奇怪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最近不来请安,我只当她是因为刁嬷嬷出府,心里不痛快呢!究竟是什么传言?连你也挡不住?”

王嬷嬷斟酌了片刻,回道:“依奴婢看,夫人她最近几日,过得十分痛快。这传言倒也没什么,老夫人还是别放在心上。”

王嬷嬷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跟谁赌气似的。老夫人眉梢一扬:“还不快说!”

王嬷嬷看老夫人急了,这才开口说:“老夫人您一再宽容夫人,夫人却不知感恩。如今府里传言,只说是您不敢处置夫人,是因为夫人娘家的关系。”

老夫人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原来竟是我的不对了!凭她娘家势力再大,这里也是黎府!”

王嬷嬷见老夫人气得不行,赶紧又劝:“老夫人您也别为这个生气伤身。只是这一回,夫人毒害雪烟腹中胎儿,却只撵了刁嬷嬷。下人们难免会错了意思。”

老夫人摆摆手:“你也别哄我了,梅珊要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下人们又怎么会错意思。她分明是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这是故意在我跟前耍威风呢!”

老夫人因为黎夫人的毒计,已经莫名其妙的损失了婢女柳儿。老人家本来就念旧,柳儿也是服侍了多年的。老夫人最近为这这件事情,没少唉声叹气。

可是为了公正家风,老夫人毫不犹豫就把柳儿发卖了。而对于黎夫人,却只是让她把刁嬷嬷送走而已。这送走可跟发卖不同,基本就等于没有惩罚。

老夫人想着以德报怨换个家宅安宁,不想黎夫人却利用了自己的宽容,反而兴风作浪起来。

想到这里,老夫人脸色一冷:“去跟老爷说一声,柳梅珊不敬长辈。罚她闭门思过一月。除孝恬堂内服侍的下人,其余人都不能出入!”

老夫人的命令很快传遍了黎府,反而倒是此时正在赋思阁里的若离几人,对此一无所知。

若离在赋思阁里遭受了好久的冷眼。

这瑾夫子故意跟若离作对似的。这才刚来,就以“馥郁”二字为题,让若离和若露一人作出一副绣品。

所谓‘馥郁’,无非就是形容花的芬芳香气。如果是作诗,若离当然不会头疼,可是这绣花……若离连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黎夫人看见若离的窘态,高兴的很立刻命人抬来两抬绣架。就坐在不远处,冷笑的看着若离。

那边若露的脸上,也是一脸的鄙夷。她已经开始动手布置绣线了,若离还是一脸的呆样,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在若离的心里,针都是用来刺灸穴位的。可是眼下有黎夫人盯着,不绣是不行的。若离干脆光棍气十足,把脸转过去,理直气壮的看着若露。

若露拿起针,若离也拿起针。若露穿上彩色的绣线,若离也跟着穿上彩色的绣线。若露用针线上下穿梭在白色丝绸之上,这个若离就有点不明白了。她放下手中的针,起身走到若露身后,直勾勾的看着若露怎么绣下每一针的。

若露沉浸在自得之中,忽然觉得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大叫一声,差点就被针尖刺到了手指。一回头见是若离,气的破声大骂:“黎若离!你个下贱胚子理我远一点!要是害我扎到手,我要你好看!”

若露这番话骂得十分流畅,若离早就听习惯了,只当狗吠一般从不放在心上。倒是把瑾夫子吓得一怔。

原本瑾夫子看见若离一招一式都模仿若露,还模仿的大模大样,一点不知羞耻。竟然还走到别人身后去看,瑾夫子正想厉声制止。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就被若露这一嗓子吓倒了。

若露破口大骂,若离不过就是悻悻的退回原地。倒是瑾夫子反而不知所措的立在两人当中。

黎夫人见场面尴尬,连忙开口解围:“若离!你看你把若露吓成什么样了,她平时可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还不快点给姐姐和夫子道歉!”

若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起身向若露和瑾夫子福了福,算是道歉。待若离行完礼之后,再无意间看见瑾夫子表情,若离差点笑出声。

瑾夫子从来到黎府,就一直没摘下面上白纱。但是若离还是能看出她已经被若露吓懵了,连自己行礼她都没有注意到似的。

这种冰雪一般的骄傲美女,几时见识过若露这种‘大家闺秀’。再加上黎夫人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瑾夫子半晌反应不过来也算正常。

若离倒是有些同情她:“若离此处有些不明白,请夫子为若离指点。”

听了若离的话,那瑾夫子这才回了神。走到若离跟前,神情木木的:“是哪里不明白?”

若离指着一整块白色丝缎,有几分懊恼的说:“我全都不明白,希望夫子能从基础的针法教我。”

要是放在之前,若离的这番话准要引起瑾夫子的反感。只是此时,瑾夫子却觉得若离说得似乎是真的,她奇怪的问若离:“究竟是你不用心练习?还是你真的连基础的针法都不会?”

“夫子听说过有人生来就会刺绣针法吗?”若离仍然理直气壮,“我从未学过,当然不会。”

瑾夫子这才仔细打量若离两眼,心下不免有了另一番看法。

瑾琉在受到邀请来黎府之前,就在信中得知黎府有一个颇为难缠的庶女。黎夫人的信中写得情真意切,说是庶女刁钻无法管教。特别请自己来压上一压。可是,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黎府庶女是否刁钻尚未可知。倒是黎府的这位当家夫人和嫡女,实在不敢恭维。

虽说瑾琉见过很多大户主母。她们根本就不教养庶女,还故意把庶女养的蠢笨一些。但同时她们也会把庶女养在后宅,不闻不问,到了年纪就默默许配出去。这在瑾夫子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黎夫人这种故意不教养庶女,还要让庶女丢人的心态。瑾夫子却不太好理解,而且仔细打量下来,这位‘刁钻’的庶女,也并不像信中所说那样无礼难缠。

若离说自己从未学过刺绣,就是指责黎夫人的别有用心。

黎夫人狠狠地看着若离,正要开口说话。只听见竹楼外头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夫人,出事了!老爷和老夫人正在五福堂,请您这就过去!”

第四十一章 半朵歪花

那婢女正是黎夫人贴身丫鬟蒲儿。她无礼的打断了赋思阁里的谈话,想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黎夫人抱歉的对瑾夫子笑笑,匆忙的走出去:“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没看见这里有外客吗?!”

黎夫人不耐的训斥蒲儿,蒲儿却压低了声音,小声在黎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若露和瑾夫子都看向竹屋外头,只有若离眼中浮现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又低头掩饰了过去——想来应当是自己吩咐踏歌的事情,已经成了!

黎夫人听了蒲儿所说,脸色骤变。甚至忘记了跟竹屋里的三人说一声,扶着蒲儿的手急匆匆的走了。

瑾夫子见黎夫人走了,知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她轻咳一声:“你们母亲有事要忙,你二人不必分心,只管专注手上的事情就好。”

黎夫人一走,若离这里的压力顿时减少。她期待得看着瑾夫子,等待她给自己讲解刺绣的基本针法。

虽说瑾夫子对若离有所改观,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好感。她冷淡的给若离指点了最简单的绣法,便走去若露跟前,去看若露的绣技。

若离第一次接触刺绣。即使是最简单的平绣,也让她觉得十分复杂。瑾夫子只是粗略的教给她三种针法,分别是齐针,挽针,套针。

若离知道,只用这三种针法,是不能绣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的。于是她也不去管那‘馥郁’的命题。只静下心,在丝缎上默默的开始练习。

直到太阳西斜,瑾夫子才命二人停下。

若露那一张绣架上,已经约莫能看出一些牡丹的样子。牡丹花艳丽富贵,当得起‘馥郁’二字。只是因为牡丹花十分繁复,而若露绣工又浅。所以只将一朵图案绣得歪歪斜斜。一直拆拆绣绣,只到此时,也只绣得半朵歪花。

若露十分不满意,烦躁的扔下针线。扭头去看若离的作品。

若离面前的丝缎上,尽是一些针法练习。密密的长短针法,各种换线绣法,将一面丝缎绣得乱七八糟。根本连花朵影子都见不到。

若露见若离这样没用,再看自己那半朵歪花,居然越瞧越好起来。

瑾夫子却没有想到,这黎府的二位小姐,水平居然差到这样地步。转念又想到黎夫人的作为,不免感慨叹息。有那样一位当家主母,小姐们无论嫡庶,只怕都难有什么好教养了。

“今日就练习到此,时候也不早了。你二人回去若是得空,也要勤加练习。明日再来继续。”瑾夫子看了一眼若离,“刺绣才是女儿家最该学习的。若是连一件像样的绣品都拿不出,还叫什么大家闺秀。”

瑾夫子话有所指,但语气似乎比刚来时候好些。大概也是被若露的行为给吓着了。

若露难得坐了一天,听说可以回去了。站起来拜别夫子转身就走。若离不想跟她同行,于是脚步故意慢了些。临走时冲瑾夫子行礼道:“夫子初来黎府,娘亲若是事忙,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夫子见谅包涵。夫子有什么需要,吩咐若离也是一样的。”

若离说这话的时候,亲近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完全只是一番客套,并不见任何讨好之意。

瑾夫子倒是喜欢这样的清淡的性格,可惜若离是一个被主母打压的庶女。瑾夫子注定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不必了,琐事自有下人打点,你去吧。”

若离见若露已经走远了,也不再多说。转身回了五福堂。

五福堂正厅的门大敞着,里面并无黎夫人和老爷的身影。若离遗憾自己恐怕错过了一场好戏。好在踏歌问月都在西厢,想要知道老夫人那边的动静一点儿也不难。

果然,若离才刚进西厢的门。三个婢女就都围上来,一脸的喜色加欲言又止。

若离看着她们的样子,好笑道:“你们几个这是做贼得逞了?还将奸猾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

秀儿调皮的笑着:“小姐今天下午去了赋思阁,所以不知道。咱们这五福堂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能让秀儿这么高兴?”若离故作不知的问。

秀儿兴奋的小脸通红,却还努力的小声说:“老夫人今儿不知怎么了,竟然将夫人传来,罚了一个月份的闭门思过!”

若离看了踏歌一眼,见踏歌正冲自己轻轻摇头。知道她并没把事情完全告诉秀儿。随后点头道:“那是祖母仍然为雪烟的事情生气呢!想来当时要给娘亲留些脸面。故而到了今日,才真的罚她思过。”

秀儿点头:“小姐说得有道理!夫人被罚思过,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呢!这一下就不会有人再来寻小姐的麻烦了!”

若离气定神闲的坐下,小口喝着秀儿端来的果茶。轻声道:“话虽如此,可是打从今儿起,你们三人出去可要小心,千万别把笑容挂在脸上。”

“小姐说的是!”问月对秀儿说道,“夫人只是思过一个月,一月之后出来,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样高兴,非得剥了你的皮。”

秀儿吓得一缩脖子:“是啊!这一个月也太短了,要是一年,只怕半年也好啊!”

问月将秀儿拨开,站到若离跟前:“老夫人罚了夫人之后,雪烟姨娘还特地来五福堂谢了恩。临走时候也来咱们西厢坐了坐。”

“行了,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在外再莫提起,别的院子里的人能说,唯独咱们不能说。你们都记住了?”若离见三人认真点头,这才放心。

雪烟这是故意为之,为得就是要把自己跟她绑上同一条船。不过若离并不介意,这黎夫人一旦闭门思过,这黎府就没有自己的障碍了。

若离先是稳住了黎老爷,又渐渐感动了老夫人,再加上雪烟这样一个助力。可以说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由别人打骂的若离了。现在黎府会跟自己作对的,也就只剩下一个若露。

若露脾气暴躁,脑袋也不太灵光。现在没了黎夫人做依靠,若离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与其花时间在她身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练出一手绣工,让瑾夫子满意呢!

夫人至多一个月就会出来,在那之前。若离决定要抓紧时间,增加自己的筹码,巩固自己在黎府的地位才行。

想到这里,若露对踏歌和问月道:“你们两人,可擅长女红刺绣?”

第四十二章 练习刺绣

“小姐想要绣些什么?奴婢倒是会绣一些花样。”问月道。

若离笑着把瑾夫子的题目说了:“倒不是要你帮我绣花样,瑾夫子不肯好好教我,我是想让你来教我。”

“可是奴婢只会绣花,不会教人。这绣花都是照着样子绣,怎么能教的明白呢?”问月一听也着急道。

可能这时候的确没有什么传授方式,夫子要教习一样技能,主要还是依靠学生自己的领悟能力。

若离若有所思道:“那问月你就以‘馥郁’为题,绣上一幅。我先看看。不用绣得太过精细,只绣一幅帕子大小的即可。”

问月听说不用她来教导,这才松了一口气。

秀儿和踏歌拿来一个平时做针线的笸箩。若离好奇去看,见里面放着些碎布、彩线、剪刀之物。花花绿绿很是好看。

若离坐在床榻边缘,问月就坐在她旁边的秀墩上。主仆四人一起开始学习刺绣。秀儿帮问月理好丝线,踏歌也在一边围观。她们两个也是不精女红的,如今有机会看着,自然都十分好学。

问月熟练的拣出两块手帕大小的碎布。又拿出两个竹制圆形绣绷,将布帕用绣绷固定好。将其中一个递给若离,另一个就拿在自己手上。

“小姐想绣什么花样?”问月见大家都盯着她,还是有些紧张。

“不用管我,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绣。我跟着你学。”若离鼓励她道。

秀儿弯着眼睛:“小姐喜欢桃花,不如就绣桃花?”

“桃花色浅又零落,听起来一点也不‘馥郁’。不如绣梅花?”踏歌觉得梅花更香气逼人些。

问月摇头:“梅花不好,夫人的名讳里就有‘梅’字。万一叫人看见了,说我们冲撞就不好了。不如绣莲花?”

问月的主意深得若离心意:“就绣莲花吧,再争下去天色都暗了。”

若离发话了,众人都纷纷行动起来。

问月显然是常做刺绣,并不需要用笔描画图案。有了大概的构思,直接就下针。她一边绣自己手中的,还不时停下来指点若离的。

问月巧手翻飞,不多时,一朵粉红莲花就浮现在帕子之上。再看若离手中的莲花,也已经出落了大致模样。

若离前世常年学习中医,本就擅长描画花草药材。再加上有了问月的悉心指点。若离那手中所绣的莲花,除了技艺生疏之外,大体看上去也是有模有样。

问月笑道:“小姐学刺绣学得这样快,保管明天会吓夫子一跳呢!”

若离将手中绣绷远远举着看了看,又拿到近处看看。粉红的荷花凸现在布帕之上,看起来栩栩如生,让若离好有成就感。

她满意的赞赏道:“问月若是去教习刺绣,一定能教出最好的绣娘来!”

问月得到赞赏也十分高兴:“小姐也太抬举奴婢了,奴婢这绣工,也就是因为秀儿踏歌都不会,这才敢拿出来。若是给外头懂绣的人瞧见,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若离笑了,问月虽然不会教授之法,但是因为她的心思细腻,反而比夫子教得更为详细清楚。很多若离不明白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开口问。问月就已经指出来,详细的讲解过了。

若离每天晚上跟着问月学习技法,白日里就去赋思阁练习。正是因为重生一回,她深深知道苦练的妙处。凡事若想要精通,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若离的绣架上,已经被她绣满了各种练习的长短针法。

三日之后,眼看若露的‘半朵歪花’已经变成了两朵歪花。若离这才不紧不慢的拆下绣架上的丝缎,换上一幅新的丝缎。

瑾夫子两日没有指点若离,却见这貌似柔弱的庶女,每日里安之若素。脸上永远是淡然的微笑。对自己也是客气有礼。并不是个草包美女的样子。

所以当若离将新的丝缎换上,瑾夫子和若露都有几分好奇,不知这一回若离又要练习什么?

若离见那二人不时朝自己这边张望,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若是黎夫人此时没有受罚,或许若离还会适当藏拙,不能表现的过于优秀。可是现在,黎夫人已经被老夫人禁足孝恬堂,这个时候,自己当然没必要再让着若露了。

若离捻起针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选了浅紫之色作为莲花的颜色,又将花瓣的边缘绣成深紫色。深浅交织之下,莲花的花瓣格外饱满。正是盛夏时节怒放的样子。在绣下一朵并蒂莲花之后,若离又用同样的方法绣出几个未开的花苞,小花苞同样鲜嫩可爱活灵活现。

除了莲花的颜色出人意料,若离的莲叶也与众不同。若离选了鼠灰和银白两色明暗交织。构成了一幅奇异的莲花绣图。

若离手上刺绣才完成了一半,瑾夫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缓步踱到若离身前,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只见若离针线技法仍然生疏,但却不像第一日那样不知所措了。她的每一针都有了自己的构思,而这构思又十分的精确巧妙。

若露见瑾夫子也被若离吸引,心中十分不忿,就伸头去看若离的秀作。这一看之下,若露不免怒从中来!若离那边早已不是先前杂乱无章的练习了,一幅天水碧色的丝缎之上,大片大片的莲叶铺成一片。几支独花从叶中孤立而出,都朝着同一方向轻斜,似是有风徐来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只是若露从没见过这样颜色的莲花,她见瑾夫子也看得仔细,生怕瑾夫子看不出若离的‘缺点’。大声嚷嚷道:“谁会用这样的颜色绣花?莲花分明应该用胭脂色才对!”

若露的尖声打断了瑾夫子。她抬头看了若露一眼,也疑惑的看着若离:“若露说得也对,莲花不都是粉红粉白的,你为何要用这样的颜色绣莲?”

若离放下手中针线,用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莲花的花瓣。柔声说道:“莲花的确应该是胭脂颜色,只是,夫子可见过月下睡莲?”

第四十三章 嫡庶之分

黎府里并无什么荷塘,更别提什么月下睡莲。若露嗤之以鼻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难道你又见过?”

可惜此时却没人理睬若露。

“月下睡莲?”瑾夫子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看若离那一幅绣图,竟然真有月色光华之感。“原来是夜色中的样子。难怪看起来这样静谧。你是如何想到的?”

若离总不能回答说自己见过,这种假话很容易被若露拆穿,只好转移话题:“只是若离的绣技太差,看这些杂乱针脚,终究还是下下之作。”

“的确,一副绣品的好坏,首先就是要看绣工。如果绣面不够平整,那就是下品。”瑾夫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若离,“你能知道这一点就好,以后还要勤加练习。”

既然已经点评了若离的,瑾夫子当然也不能忽略若露:“若露小姐的这一幅针线技法上强出不少。牡丹花朵硕大,花叶层层叠叠。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则要先用浅墨勾勒轮廓。然后就会很好绣了。”

若露听说自己的这个比若离的好,不免有些得意。但见瑾夫子正注视着自己,却不好太过表露出来。也学着若离的样子,站起来谦虚道:“多谢夫子指点,若露一定勤学苦练。”

若离心中冷笑,这若露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从黎夫人被禁足之后,她对瑾夫子的态度就格外得好。在学习技法的时候也认真得多了。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又回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种时候,若是不把握机会狠狠打击一下若露,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她也故意跟着说道:“若离也会好好练习,这样待到宝萱县主及笄之礼上,就可以送上自己亲手绣的贺礼了。”

听若离这样一说,若露也是眼前一亮。宝萱贵为汝国公嫡长女,又是县主之名。她的及笄礼上不知要有多少名流贵胄,才子佳人。自己要是能在宝萱的及笄之礼上出个风头,这其中的好处,可是数不尽的。

若露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瑾夫子就皱了眉头:“难道又想着去抛头露面!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可不是要你们出门去卖弄的!”

瑾夫子对于这种非礼之道十分反感,若离赶紧闭口不言。再看若露已经是一脸的向往与期待,若离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算起来日子,宝萱的及笄礼就在半月之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若露的绣工能够长进到何种程度。

不管若露的绣工如何,若离相信经过自己这样一说,若露一定会亲手绣个什么送出去。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若离早就发现若露最缺少的,就是‘自知之明’。

瑾夫子看了若离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直到天色不早,若露拜别夫子,一人先行而去。

若离这才缓下脚步:“瑾夫子可是有话要教导若离?”

瑾夫子正准备离开,听见若离的疑问。停下脚步道:“你天资不差,但莫要忘记嫡女为尊。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想来你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若露小姐听的。”

若离见瑾夫子已经说穿,也不否认:“夫子说得不错,嫡女为尊长幼有序,乃是天经地义。可世间诸法,难道不该先有是非,再论长幼吗?”

瑾夫子眼中带出一丝不屑:“是非对错,都是由他人定论。你若不敬嫡姐,不敬嫡母,谁人会计较其中是非对错。我已经给你忠告,听或者不听,自然由你。”

瑾夫子说罢就要转身而去,若离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抬头问道:“瑾夫子可是庶女出身!?”

若是以平常人的心思,定然会以为瑾夫子是大家嫡女出身,所以才这样反感庶女。可是若离却发现并非如此。

瑾夫子厌恶抛头露面,却在各府奔走教习。她厌恶以才学作为炫耀,却有着一身响亮的才名。如此说来,她厌恶庶女,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

瑾夫子的脸在面纱之下微微僵硬,却仍然冷傲的点了头:“你猜得不错,我正是瑾家庶女瑾琉。”

“瑾家?”若离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有些歉意,“瑾家也是安阳城的家族吗?”

瑾夫子前一刻还充满了戒备,可是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似乎就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她平静的看着竹屋外的风景,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你不会听说过的。瑾家曾是京城人家,因数年前遭逢火灾,满门只余瑾琉一人。”

若离暗暗心惊,一场火灾之下,满门只有一个庶女生还。这其中得有多少曲折啊?再看瑾夫子,虽然陷入回忆,但眼中却不见悲伤之色。不禁道:“既然同是庶女,夫子应当知我本性。夫子愿意教导若离,若离也十分想听。”

“我在年少时候,也像你一样自诩有些才华。便四处卖弄,得了不少响亮名声。”瑾夫子看着若离,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后来惹得嫡姐相妒,几次暗害不成,竟命人把我锁在屋内,放了一把大火。我在屋内隔着窗棂,亲眼见嫡姐将屋外柴草火点燃。”

瑾夫子仍然平静,“那火本该将我烧死,可是我醒来之后,却听人说火势随风蔓延,速度极快极快。于是整个瑾家就这样没了。只剩下我这个该死之人。”

若离哪里想到,自己本来只为了跟瑾夫子争论对错,结果却争论出了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难怪夫子认为庶女不该风光荣耀。”

瑾夫子见若离已经明白,忠告若离道“庶女就该安分守己,莫要去妄想那些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须知道人言可畏!”

若离开始渐渐理解瑾夫子的心理了,她并不是讨厌庶女。只是被往事所困而已。原本此事错不在她,但是当其余无辜之人都因此丧命,她又难免自责。再说世人都以嫡庶作为标准,时常不问是非对错。瑾夫子这种行为,无非就是想找到一个答案而已。

若离扬起雪白的下巴,带着自信的微笑道:“何必在意他人之言,既然如今只有夫子一人好好活着,这难道不是上苍已有定论吗?”

第四十四章 一笔交易

让若离没想到的是,原本安慰的话语此时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上苍已有定论?”瑾夫子质问道,“你怎知道上苍不是在惩罚我?”

“你和我真的很像,希望将来不会是同样的下场。”瑾夫子说完,轻轻取下自己的面纱。露出自己曾经美好的容颜。

若离见夫子无论何时都带着面纱,心里早就产生过怀疑。可即便是这样,忽然看见了面纱下的脸,若离还是十分惋惜。

瑾夫子的脸颊与下巴,布满了深色的伤疤。那一看就是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整块皮肤呈现狰狞的红褐色,与原本雪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离学医的时候,见过的伤疤数以万计,自然不会被这一小块疤痕吓到。反倒是她目不转睛的注视,让瑾夫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看到了吧,这下场才是上苍的定论!”瑾夫子用手轻触着脸上的疤痕,“一个女子,要带着这样的烙印过完一生。难道还不是惩罚吗?”

“夫子也太悲观了些。”

若离又看了那伤痕几眼,直到大约了解了夫子的伤情,便收回了目光。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谨慎的开了口:“如果夫子脸上的疤痕能医好,是否就能证明若离才是正确的呢?”

瑾夫子原本就没打算跟若离说这些,可是此时若离提到能医治疤痕,却让她再次停下了脚步,用冷淡的声音说道:“瑾琉早已遍寻名医,皆言无法可解。”

这对若离来说是一个机会,瑾夫子个性执拗,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黎夫人请她来做夫子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除了可以在老夫人那里获得好感之外,还有就是利用瑾夫子对庶女的厌恶,从而来压制自己。

若离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若是没有今天这样一番对话。可能还真的要让夫人得逞了。不过既然若离知道了这其中的关键,自然不会放过。

“只要夫子有胆量一试,若离倒是有个奇方。”若离用了一个激将法,小小得试探一下。

瑾夫子眼中明明闪过一丝希冀之色,却又一脸索然无味的摇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不要以为讨好了我,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话已至此,瑾夫子刚刚打开的心门又重重的关上。她重新带起面纱转身上楼去了。

若离知道瑾夫子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所以才这样走掉。不过要想让瑾夫子以后不再防备自己,而且成为自己的助力。这可不是一天之功就能完成的。

若离对着应经上楼的背影,大声说道:“夫子多虑了,若离想要的好处,从来都靠自己所得,无需他人施舍!”

接下来的几日里,若离都没有机会再跟夫子谈话。而那天所说过的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瑾夫子仍然给予若露更多更好的指点,然后对若离的各种努力视而不见。

若离却十分自信,瑾夫子来找自己只是早晚的事情。像瑾夫子那样内心骄傲的女人,怎么会放弃医治疤痕的希望呢!

果然,未出五日。瑾夫子在若露走后叫住了若离:“你所说的奇方,当真有效?”

若离正要转身出门,听见瑾夫子所说,又慢慢的退了回来。既然夫子已经开口,就说明她愿意跟自己做这笔交易。若离不紧不慢回答道:“世上哪有百分把握的事,如果夫子愿意按我说的去做,好好疗伤。若离只能保证,五步之外难见伤口痕迹。”

五步的距离,就相当于两人迎面走过。这已经是十分近的距离了。若离一边说着没有十足的把握,却又能够承诺‘五步之外,难见痕迹。’若离几乎可以肯定,就算瑾夫子曾经去看过什么名医,也不会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保证。

果然,听见若离的话,瑾夫子的呼吸都微微急促:“你要让我做什么?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咱们二人就各凭良心吧!我的方子若是能医好你的伤,只要你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护着我!”

若离的要求并不过分,瑾夫子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只是因为若离医治伤口的方法十分复杂,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再加上二人都不希望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所以表面上仍像从前一样,就连一直跟二人相处的若露,也不曾察觉。

除了要准备给夫子治伤的药材,若离每天白天仍去赋思阁练习绣技,而下午回到五福堂,就开始着手制作宝萱的衣裙。

因为自己不便出门,所以若离早就吩咐了踏歌去汝国公府上,拿了宝萱裁衣的尺码回来。

有了尺码,接下来最要紧的就是衣料了。若离对建元国的衣料还不十分了解。于是只能带着问月去求老夫人。

老夫人在主屋里正和王嬷嬷说话,听见若离在门口与松儿说话。立刻笑道:“这若离丫头最近不知学了什么本事,每日都钻在西厢里不见出来,连我都难看见她一眼。还不快叫她进来!”

松儿听见老夫人的话,笑着将若离让进来,转身就去备茶。

若离几天没见到老夫人,此时也觉得亲切,上前撒娇道:“若离给祖母请安,这几日若离没来,祖母有没有想念若离?”

老夫人难得见若离这种稚气的模样,被逗得直笑:“我倒是没怎么想你,只是最近不时的想起你做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来。”

王嬷嬷也跟着说:“不知道若离小姐今天来,可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若离一脸苦恼道:“这回若离没带好东西来,不光没带来,还要问老夫人求一样好东西带走呢!”

大概是因为若离从未求过什么东西,老夫人有些怜惜道:“有什么缺少的,让丫鬟报给王嬷嬷就行了。怎么求到我这里来?”

若离看出老夫人对自己的好,抿着嘴腼腆的笑笑:“不缺日常用的,那些东西都足够了。若离想求几匹上等的衣料,给宝萱县主做礼。”

“这事儿也去找她,”老夫人指指王嬷嬷,“让王嬷嬷带你去库房里挑。”

听说是给宝萱县主制衣,当然要用上最好的衣料。黎府里能配得上宝萱的衣料不多,实在没必要亲自跑去库房。王嬷嬷见老夫人允了,大概心中有数,命松儿去库房将几匹料子抬过来。给若离过目挑选。

若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衣料。满满的摆在面前居然有七八种样子。质地都是十分细腻典雅,确实与寻常衣料不同。

若离一口气选择了四种颜色,王嬷嬷假装心疼道:“若离小姐一下就将上好的挑走一半。以后可要多带些好东西来孝敬才行。”

若离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听见王嬷嬷这样说,连忙点头:“以后若离一定带好东西来给祖母和嬷嬷。”

若离拿到了衣料,也并不急着走。老夫人的五福堂,算是黎家唯一还有亲情的地方了。若离坐着陪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又给老夫人做了一次穴位按摩。直到老夫人开口说乏了,这才行礼告辞。

若离走后,老夫人扶着靠枕坐直身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然知晓自己的公主身份,按说连宝萱县主都在她之下。为何她还能有如此耐性,毫不焦躁?”

第四十五章 准备好了

老夫人对若离感情渐深,却难免顾虑着若离的身份。

王嬷嬷最知道老夫人的心情:“依奴婢看,若离小姐对老夫人很是亲近,各种用心也不全是作假的。若将来真有老夫人担心的事发生,若离小姐念着您的好,也不会做绝。”

若离没有老夫人这些顾虑。所谓交人交心,虽然无法真的将老夫人当做自己的祖母,但也差不多了。若离为老夫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就像王嬷嬷说的一样,虽然带有目的,但也的确是出自真心。

黎府后宅的事情,就是老夫人全部人生。所以她才会在这事情上格外敏感。若离却不同,她最近给自己找了不少的事情。件件迫在眉睫,却也只能一桩桩的去料理。

好在最近赋思阁中,若露不再找自己的麻烦。这倒是给若离节省出来不少的时间。

若露自从听说了县主及笄礼一事,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下来。每日里神神秘秘,像是藏着什么事情一样。来赋思阁更是坐坐就走,练习刺绣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用心。见了若离也不像以前那样刁蛮。只是匆匆撇上一眼就走。

明眼人都看出若露来赋思阁,不过是为了应付了事。她早就一心扑在给宝萱背礼的事情上了。反倒是受到县主亲口邀请的若离,每天仍然仔细的绣着那一幅月下睡莲。

那幅月下睡莲虽有特别之处,但已经被瑾夫子定论为下乘之作。若离竟然还能耐心的将它一针一线的绣完。这份耐力,连瑾夫子都十分佩服。

这是若离第一次绣得一整幅图,不管别人觉得怎么样,若离自己还是喜欢的。黎府没有莲花池塘,绣好之后,只要不给外人看到,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绣技不精。

除了月下睡莲一事,若离为宝萱所做的衣裙也在这一日做好。

衣裙一共四套,每一件都是若离精心之作。她相信宝萱见到一定会十足喜欢。

为了这四套衣服,若离还专门找了黎府外院的富管家。她吩咐了工匠定制了四个香樟木雕花的礼盒。专门用来存放这几套衣服。

若离才将衣裙制好,宝萱的请柬就到了。

踏歌将外院送来的请柬递给若离:“小姐,听说这请柬一共有两张。一张是以汝国公府名义发给黎府的。还有一张就是小姐手上这个,是宝萱县主亲手写给小姐的。”

“宝萱与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难得性格相投。我将她看做好友,她对我也是如此。”若离拿到请柬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这请柬上面只有小姐一人的名字,分明就是要小姐一人前去。那若露小姐她……”问月担忧道。

“还好有你提醒我,问月,你去父亲那里禀告一声。就说县主诚意相邀,我也只能只身前去。不能带着若露,还请父亲他能原谅。”宝萱似乎对若露很是看不上眼,外加上有几分故意给若离出气的意思。若离就算不怕若露,也不想辜负宝萱的好意。

没用多少时间,问月就从黎老爷那里赶回来了。

“小姐,奴婢把话带到了。老爷让小姐尽管放心。说是已经单独备了小姐的马车。另外还特别吩咐了不让若露小姐同行。”问月像是忍不住笑似的,“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若露小姐怒气冲冲的朝书房去了,想来是去找老爷闹去了。”

问月绘声绘色的说完,若离也笑了。看来不用自己提醒,黎老爷也对若露心有余悸。安阳城虽大,但富贵权势的圈子也就那么些人家。若露在诗会时候丢了那样大的脸,在安阳这地方,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再说诗会到现在也不过数月,保不准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呢。

“我们只管好自己就行了。明天就是及笄吉日,既然可以独乘一辆马车,明天秀儿和踏歌与我一同过去。问月就留下照看。”虽然近来并没有什么人再摸进若离的闺房,但若离始终缺乏安全感,非要留下一个人盯着才能放心。

问月深知若离的用意:“小姐放心,这西厢有我仔细盯着,保证不会有事。”

秀儿一听这回不用她看着屋子了,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总算能跟着小姐出去见见世面了,汝国公府从外面看就气派得紧。真不知里面有多漂亮。”

若离同情的看着秀儿:“只怕你白高兴了。这次带你出去,是让你帮我去悬壶堂买些药材。”若离把秀儿拉到自己身前,“这件事情问月和踏歌都做不好,悬壶堂的掌柜只认得你。这事情紧急,你一定要替我办好。”

秀儿听说自己不能去汝国公府,刚觉得有些低落。但听到若离小姐这样重用自己,又和声细语的跟自己解释,连忙摆手:“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只要吩咐一声,秀儿一定给小姐办好。”

对于自己手下这三个婢女,若离还是很满意的。她们各有所长,正好用到不同的地方。若离好不容易和老夫人搞好关系,不敢再轻易违例出府。而给夫子治伤的事情也要早日准备起来。所以只好借着这次机会,让秀儿悄悄的去走一趟。

第二日一早,若离梳妆完毕。秀儿和踏歌捧着樟木盒子,三人早早的出了黎府。

黎府门外早有两驾马车候着。其中一驾正是黎老爷常坐的。另一驾马车虽然看上去略微小些,但也精致华丽。连拉车的马儿都梳洗得格外干净。一看就是精心准备好的。

若离不禁失笑。黎老爷分明是书生性子,却对攀交权贵这种事十分热衷。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准备的妥当。

因若离还未成年,所以不必像瑾夫子那样,需要一路将马车驶进府里。若离只需要带上一定帷帽遮遮容颜就好。

若离扶了婢女的手登上马车,秀儿和踏歌随后上来坐好。又将四个樟木盒子放妥。马车刚要开启,就见黎老爷也从府内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竟然正是若露。

第四十六章 汝国公府

若露身边并无婢女,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神色匆忙又带了一丝狼狈,狠狠的朝着若离这驾马车望了一眼。

黎老爷也看过来,见若离已经蹬车。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若露做上了前头那较为宽敞的马车。

“怎么她也来了?”秀儿不高兴道,“昨日老爷不是说过不许她来来的!”

从前若露常带着丫鬟婆子来找若离麻烦,连带着秀儿对她始终又怕又恨。

“秀儿,这是在外面。要称呼若露小姐。”踏歌小声提醒,“叫别人听见,会给咱们小姐添麻烦的。”

马车缓缓前行,忽听外面驾车的小厮就搭腔道:“踏歌姐姐放心,咱们离前面那车远着呢,没人能听得到。”

若是寻常下人偷听主子说话,那是十分不敬的。更不要说这样隔着马车帘子忽然搭话了。但眼前这位正是踏歌熟识的那个如意。

如意常在黎老爷跟前走动,见识胆子都不比其他下人。若离见他搭话,想来他也是有意跟踏歌套近乎。

踏歌刚想斥责如意,若离轻轻抬手制止了她。这小厮既然认识踏歌,那稍后让秀儿偷偷下车就方便多了。若离微微点头使了个眼色。踏歌会意立刻转了口气:“那就多谢如意小哥了。”

驾车的如意本就是随便说一句,根本没想到小姐的丫鬟还会搭话。立刻嬉笑颜开的卖弄起来:“昨天若露小姐听说不带她去,跑到老爷书斋外跪了一个时辰呢!”

“然后老爷就心软了?”踏歌试探问道。

“老爷只是赶她回去。并没答应若露小姐。”如意语气中有些不屑,“是今早临出门的时候,若露小姐又来相求。老爷急着出门,这才答应了。”

若离低头玩着手中的帕子。若露非要跟着前来,一定是想要在宝萱的及笄礼上做些什么,来挽回她自己的名声。大概是跟她准备的贺礼有关吧。若离实在想不明白,所谓绣工,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半月的光景,就算不断联系,也是精进有限。若露究竟搞出了什么名堂,让她这样自信?

踏歌仍在和如意一句一搭的聊着,但其中的内容却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了。若离提高声音道:“秀儿,安阳城哪里有上好的绣线?近来瑾夫子常要我刺绣,我们既然难得出来,你去帮我挑拣着买些好的。”

若离说着,将一张写满字迹的药方递给秀儿。秀儿将药方藏在袖子中:“如意小哥,咱们去汝国公府正经过商郡,我下去帮小姐买些绣线。”

如意听见若离小姐所说,为难道:“好是好,可这要是耽误了时间,老爷一定会怪罪的。”

“小哥说得也对,”踏歌附和道:“小姐不如等稍后到了地方,停车让秀儿下去买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来接她,这样也不不叫如意为难。”

如意侧耳听着马车中安静了一会,似乎是若离小姐考虑了一会儿。随后又传来小姐好听的声音:“也好,就这么办吧。只是要多叮嘱如意小哥一句,不要对他人说起。”

只要不连累自己挨骂,如意当然没有意见:“小姐放心,如意要是说出去,少不了也要受罚。前头就是商郡,我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不会有人注意的。”

如意果然将马车停住。秀儿揣着若离给的药方悄悄下了车,消失在人群里。

汝国公府离繁华的商郡不远。秀儿下车之后不久,马车就在次停下。若离听着外头的动静,知是到了。扶了踏歌的手下了马车。

走在前头的黎老爷和若露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已经进去了。

今天是宝萱的好日子,若离不过是配角而已。故而只穿了一件简单暖桔色的香纱衣裙,喜庆又不抢眼。倒是踏歌一个人托着四个樟木盒子,十分引人注意。

汝国公府并非等闲富贵府邸。一座辉煌大门,就立刻显出了气派。门口接应宾客的随从,也个个高大勇武,像是行伍出身一般。

若离早就听说过汝国公的名头,看见这些也不奇怪。

汝国公本人正是以武建功。早年南征北战,而今却告老安居于遥远的安阳城。听说皇帝几次下诏汝家进京,都被国公以年老体衰相拒。虽然自国公本人之后,子孙再无封侯拜相,但国公威望仍在,故而皇帝也只能允许。

若离只是来给宝萱贺喜,这些往事跟她没有多少关系。

她带着踏歌走到门前,将自己的请柬递给一个接引的婢女。那婢女低头查看一番,见是宝萱小姐的亲笔请柬,立刻十分恭敬,行礼道:“请若离小姐随奴婢前来。吉时未到,先请小姐去后院坐坐。”

若离点头跟上。那婢女十分友好,帮着踏歌拿了两个樟木盒子,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叹:“这盒子真是好看,县主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三人一行穿过几道门廊,向后院走去。若离见已过了繁华之处,径直走到内院居所中了。便问那婢女:“府上在何处待客?怎么来到这里?”

那婢女笑道:“前头有三间专为女客预备的花厅,只是那里人多。凡是县主的贵客,都是一律先请到县主绣楼上去。待前头准备妥当了,再一同出去。”

若离虽然想到今日会有不少的人前来,却没想到有这样多。听婢女一说,光是坐满三个花厅的女眷,恐怕就有百十来人。这还不算像自己这种特殊招待的。

国公府比起黎府只大不小,好在一路上景致富贵精美,赏心悦目。若离也不觉得路远。直走到一个单独的小园,那婢女才缓下脚步:“这里便是县主绣楼,若离小姐请进,奴婢先告退了。”

小园门口另有两名婢女守着,她们接过四个雕花木盒。引着若离进了园子。

先前那个婢女,已经十分妥帖。若离本以为那就是宝萱身边的丫鬟了。没想到接下来这二人更加知礼美貌,与平常的大家小姐也相去不远。若离自进了园子就没再多说一句,连踏歌也不敢随意开口。

若离随婢女到了绣楼之上,又是一层通报。

若离一边走进去,一边为这繁琐的礼仪头疼。还好宝萱没有时常邀请自己,要是每次两位好友见面都要如此,真是要活活累死。

终于进了屋子,这里果然并没有几个人。若离微笑跟大家问了声好,找了个空着的客座坐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七章 人缘不错

此间布置精美,却唯不见宝萱身影,想来是正在梳妆准备。若离与他人不熟,便一人静静坐着,一边听着其他小姐们谈笑,一边观赏这屋子的古香古色。

若离欣赏他人的时候,屋内的几位小姐也在偷偷打量着若离。

众人只见她面貌姣好,气质恬静。但穿着素淡,连珠钗首饰都极简单。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你是哪家小姐,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一位手执团扇的女子冲若离友好的问道。

能入宝萱闺楼的,想必都是身份可观的。比较之下,若离虽出自侯府,却是安阳城人人皆知的‘落魄’侯府。外加上她表面上的庶女身份,按说实在难于启齿。

那位团扇女子想必也是这种心思,只当若离是那位权势官家千金,所以有此一问。

“我是侯府庶出次女,名叫若离。”若离丝毫不作掩饰,“敢问姐姐如何称呼?”

那执扇女子听闻‘侯府庶出次女’先是一怔,随后听见若离的名字,这才释然:“你便是那咏春的若离?”

若离并不在意身份如何,反正自己是宝萱的客人,想必今天也不会有人来计较自己的身份。但没曾想连这些女子也知道自己。这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若离脸上微微泛上粉红:“正是。”

确定了若离的身份,屋内的几位小姐们都发出了轻声赞叹。那团扇女子像是十分感慨:“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今年咏春诗会我不曾去。后来从宝萱口中听说了你的那一句‘山青花欲燃,何日是归年。’一直盼望能一睹真容呢。”

若离听见别人这样褒奖,正要起身言谢。只听从里屋传来清脆异响,似是打翻了什么器皿之声。

那声音并不太大,但也足够吸引大家的注意了。若离也收回刚要出口的话语,朝里面看去。

宝萱的屋子比若离的可要大上许多。里屋与厅堂之间,还要隔着一道雕花纱门。若离于众位小姐在外头,自然是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情况的。

那一声脆响之后,便有个丫鬟从里面打开了纱门。

只见宝萱身着盛装从里面款款而出。头上钗鬟华贵,妆容艳丽,可是脸上却难掩愠怒之色。

在坐的各位小姐,都跟宝萱的交情不浅。见她这样,都放下刚才的话题,上前询问。

宝萱用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烦闷:“让你们见笑了,婢女刚才为我整妆时,将一盒胭脂打翻,正落到我的裙子上。现在只好叫她们设法补救去。我在此先陪你们聊聊吧。”

宝萱婚礼在即,故而及笄之礼并不穿红。若离见她一身暗蓝色厚锦华服,十分庄严。却在裙身正面最抢眼的地方,染了巴掌大一片胭脂颜色。

吉时就在眼前,宝萱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也难免有些焦急。众女听说此事,皆是义愤填膺。那执扇女子蹙眉道:“你身边怎会有这样笨手的丫鬟,都到这个时候了,该怎么补救?”

宝萱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清洁是赶不及了,我也没有备用的礼服。只能先让丫鬟去取了相似的常服来换。”

大家听到宝萱这样说,都陪着叹息。现在诸多埋怨或是问责下人都没有用处,也只能如此了。

若离不懂这及笄的礼服有什么讲究,只是觉得特别华贵。但是已至此,自己总要为朋友尽些力气。

“宝萱姐姐,不如看看我拿来的衣裙可有能用的?”

宝萱见是若离,仿佛这才从不愉快中缓过神来:“你还真的给我带了衣裙来?你的东西肯定是好的。现在正好无事,不管能不能用,先拿来给我瞧瞧。”

大家都是看见若离的婢女带进来四只精美的木盒,现在才知道那是送给宝萱的衣裙,女子们本来就对衣饰兴趣甚浓,连不喜红妆的宝萱也不能免俗。于是都亮着眼睛,期待的看着若离。

若离哭笑不得,自己本是想帮助宝萱应急,没想到却使大家忘了当务之急,反而都抱着期待新衣的眼神盯上自己。

若离走到桌前,从摞在一起的四个木盒上面随意拿过一个。拿到宝萱面前打开:“我不知礼服可有什么规制,但想来这个兴许要强过常服。”

那木盒也是若离设计的。用防虫的香樟木料薄片所制,盒顶与四周都有浮雕花纹,且各不相同。最为难得的是,每一只木盒之中,都只能放置一套衣裙。

香樟木本就清香,若离在众人面前打开之时,立刻引来几声赞叹。

众女都不顾矜持的探头去看,只见那精美木盒里,正放着一套锦蓝厚锻华服。

这华服与宝萱身上所穿的颜色相近,却又更加明艳。宝萱眼前一亮,也无需婢女动手,自己上前将盒子里的衣裙取出。

那锦蓝衣裙放在盒中看时,就似乎十分美丽。如今让宝萱提起展开,更是美得让人吃惊。

锦蓝的衣料与宝萱身上的相仿,都是上好贡缎。但若离的这一件上却用银蓝之色勾勒出大片海棠花纹。花纹之上又以米粒大小的青金宝石点绣。这些花纹就好像漂浮在领间袖间与腰间一般。三种蓝色似幻似真,让人一瞧就挪不开眼去。

宝萱看了一眼,就立刻做出决定:“就穿这一套吧,我的常服虽多,却还真没有能比得上这一套的。”

眼看时辰不早了,宝萱也顾不上与众人多说,抓起裙子就进里屋更衣。

宝萱前脚刚走,剩下的女子都坐不住了。也不管与若离是否相熟,上来就将她围了个密不透风。

“若离,这个样式的衣裙我从没见过,你府上的裁衣绣女可是从京中请来的?”

“安阳又不是苦寒边陲,京城有的这里也有。依我看,只怕京城里也没有这样好的样式。”

“若离,你府上有这样心灵手巧的绣女。你自己为何穿得这么简单?”

“对了若离,我刚才忘记告诉你我的姓名了,我是宝萱的好友,本城关家长女芝婷。”

若离的人缘从没这么好过,众女热情的逼问让她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退了一步:“这是我亲手做的……”

第四十八章 名不虚传

“你自己做的?!”这些千金们已经被那件镶嵌着宝石的华服晃花了眼,也不觉得这样不妥。

“这是什么衣料?为何上面会有银蓝花纹?”

“还有这些青金米珠,难道也是你手绣上去的?”

众小姐全是一脸新鲜的样子,围着若离问长问短。目光炙热的盯着剩下几个未打开的盒子。

若离第一次跟大家相处,本以为今天自己就是一个角落里的角色,只需默默观礼即可,却没想到这些小姐们这样热情,都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对若离赞不绝口。

若离一下子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人,好在宝萱很快换好了衣裙,大家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弃了对若离的继续追问。

若离松了一口气,因为宝萱换好衣裙之后,吉时也到了。宝萱并不与大家同行,于是另有两个美婢引着若离几人先去前堂落座观礼。

如若离所想相差无几。由于所来宾客众多,前堂用来举行及笄之礼,而观礼宾席就安排在堂前的空地上。越靠近前堂的,便是越发重要的人物。若离几人到来之时,后面的散座已经坐满。女宾席上更是香氛钗鬟珠光四射。

来到大庭广众之下,与若离同行的小姐们都不再笑闹。一个个端起架子,在婢女的带领下,走向早已安排好的坐席。若离也不再多言,随着婢女越过散席,向靠近堂前的座位走去。

与若离在一起的这几位千金,均是出身不俗。此时成群走过,不但引得女宾们纷纷噤声观看,连远处男宾席上也有不少俊彦‘不经意’的看了过来。

“咦?我没看错吧,那不是你家庶妹吗?”

散席之上,一个女声酸溜溜的说道。

若露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早早就被安排坐在远处的席面上等着观礼,听见同席的小姐这样说,两道刀锋一样的眼光瞬间就射向若离的身影。

若露没有说话,同席的小姐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听说还是外室所出的庶妹,你怎么由着她爬到你头上了?”

眼看若露脸色阴沉,另有一位小姐出声相劝道:“许是看错了吧,那几人可都是本城名门贵胄之女,哪个不是傲得厉害。别说是为庶女,只怕连咱们这样的也混不进去。”

“兴许是看错了。那女子看着也是气质非凡,怎么可能是若露的庶妹?”

若露当然知道那就是若离,她平生最恨别人赞美若离,此时妒火中烧,恨不能扑上去把若离扯下来。

好在此种场合若露也不敢造次,外加上咏春诗会上的教训。若露这一回却学得精明了。她强压妒火站起身来,冲着刚刚走过自己席面不远的若离高娇声喊道:“若离妹妹留步!”

听见这一声呼喊,若离心头一紧。她一心想着观礼的事情,竟然忘了这个麻烦人。有若露在就必然有麻烦在,若离恨不得假装没听见,然后迅速离去。

只是若露的声音不低,连走在若离前面的几位小姐都回头看过来。若离此时装聋,必然不妥。

这若露平时对若离是恨之入骨。若离虽然也知道她此时呼唤自己的名字,定是没安好心,可还是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若露:“若露姐姐有事吩咐?”

若离脸色冷淡,就是希望若露能识趣一点,别在人前又搞出难堪。

若离语气虽然冷淡,但也不算太过分。可听在若露耳中,就像是故意挑衅一般。若露存心不想让若离好过,又怎会就这样放过若离。

“若离妹妹这是去哪里?还不快过来到我身边坐下!?”若露一脸阴险,而坐在她周围的几人,也用帕子轻轻掩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若露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着,还以为是嫡姐宽和,照顾庶妹呢。若离心中冷笑,要是自己今日孤身一人,只怕还真要被她占了便宜。

若露笃定若离不敢拒绝,若离却对此毫不在意。

反正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若离也换了和煦脸孔:“多谢长姐惦记,只是前头已经安排了坐席。若离不好擅做更改。反而给主家添乱。”

“哦?前头的坐席?”若露这一招本就是逼人进退两难,“若离你身为庶女,怎好跑到前头去坐?纵使主家客气,与你在哪里备下坐席,你也该知道分寸!不要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让人知道了,也怪我这个长姐没有好好教导你!”

若离不想与她纠缠,也不怕落得骂名。所谓借口,其实反而是给若露留个台阶下,若露不识好歹,若离也无需手下留情。

两句话的功夫,与若离一起来的小姐们还再等着她一同前去。若离回身冲着刚结识的各位千金行礼道:“众位姐姐先行吧,我家嫡姐要留我在此落座。”

“散席上连个幄都没有,这里怎么好坐?”执扇的芝婷小姐一句话就反驳回去,“宝萱县主亲自邀请若离,若露小姐为何不许若离前去?”

芝婷一句话便将若露的心思道破,完全不留情面。若离眼带笑意,自己果然还是太温柔了。像对待若露这样的女子,还非要拿出绝对的强势不可。

若露不明白若离是怎么巴结上这些千金的,竟然还有人会为她出头。她自己的身份气势都远不及芝婷,一时被说得手足无措。又气又臊,强辩道:“我可没有强留她坐这里!不过是一番好意,她看不上就算了。”

若离难以拒绝,就是因为一旦拒绝之后,必然有人会说自己高攀别人。方才分明是芝婷看不上此处席面,若露也要硬生生的赖到自己头上。好让自己一下得罪了这散席上许多人。

芝婷欲要再次开口,若离也不是那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角色:“不过是个坐席而已,其实坐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不如若离姐姐跟我一同到前头去坐?一会观礼时候,也能看得清楚些!”

若离此话一出,芝婷与其他千金眼中都流出一丝戏虐。那前头的坐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去坐的。若露若是没有自知之明真的跟去,再让国公府的下人请回来,只怕今天她就要丢脸丢到再也别想出门了。

若离一句话狠狠扭转的局势,临走时还不忘再跟若露行礼。气得若露咬牙切齿却全无办法。

芝婷只见若露脸色黑红,目不斜视的小声对若离说到:“咏春诗会上,你们姐妹二人分头出名。我们虽在闺中,也听得乐不可支。今日一见,你家嫡姐真是名不虚传!”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九章 宝颜公子

若离和芝婷一般小姐们翩然而去,徒留若露站在原地。周围知道事情始末的女宾们,都低声私语着。

“一看就是姐姐嫉妒妹妹,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我看也是,有什么心思在自己府里施展即可,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也敢乱来。好像谁看不出她那些弯弯绕绕似的。”

“能去前头坐的竟然是庶出妹妹呢!我估摸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否则连你我都轮不到的好事,怎么就轮到她了?”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若离的做法。也有一些人在同情若露的处境。可是,若露现在哪里还能分清敌友,只觉得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仇人。

若露见周围人都在议论着,一时只觉满胸的忿恨不知如何发泄。于是对同席的小姐们道声抱歉,趁着吉时未到,一人去周围花园中走走。

此时宾客大多已经入席,很少有外人在府内走动。若露穿过回廊一路朝花园走去。也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花园里宾客坐席并没有多远。两边遥遥相对,伸个脖子就能看见对面的情况,故而若露才选择了这里。待到那边正式开始了,自己再回到席上也不迟。

这花园中并无什么避暑遮阳的地方,若露见不远处有些人造的假山堆石,便打算过去那里坐坐。

假山堆石的后头,正有两位青年在此闲聊。

“宝颜,待令妹礼成之后。汝家可是由你送嫁陪着她前去北疆?”

此话出自一位丹凤桃花眼的男子。此男子虽然闲闲而立,这声音却带着低沉浑厚的霸道。

另一位被叫做宝颜的男子好久不曾回答,似乎是再思虑着什么。又过了一会,才淡淡开口道:“北疆这些年愈发繁华,但也遭诸国虎视眈眈。舍妹事小,家国事大。此次一行还望伯雅兄鼎力相助才是……”

若露从园中顺手掐了一支花朵。正踱至假山跟前,猛然听见一句男子的声音,吓得立刻收住了脚步。随后又听得‘伯雅’二字,脸上瞬间就飞满红霞。只怔在当地,全然不知所措。至于二人所说的其他内容,全数被若露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此伯雅正是那乐天苑主人。而此时与他同在山石后头说话的,则是汝国公府的嫡孙汝宝颜。

若露与伯雅在咏春诗会上,还曾经有过几次对话。当时伯雅就曾经吸引了若露全部的注视。于是当再次听见‘伯雅’的名字时,若露不由心跳如鹿,一心希望伯雅记得自己的容貌,可又怕伯雅连自己诗会上的蠢事一同记住。

若露自上次一见,对伯雅玉树临风之姿早就铭记于心。虽然回府之后就慢慢忘却,但此时却飞速的再次浮上心头。若露踌躇了一会,直将手中花朵几乎捏碎。眼看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能与他有些瓜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若露虽无教养,却也不至于就这样大咧咧的迎上去。无论如何,还是要想个法子吸引伯雅的注意才行。

若露想起刚才在席间的事情,眼珠一转。转身背对着山石,装作不知后头有人一般,‘嘤嘤’的哭泣起来。

若露并不知道,从她靠近了之后,山石后面的伯雅与宝颜就有所察觉。只是以为是府中下人,才没有刻意回避。

二人听见一个女子嘤嘤啜泣,宝颜两道浓眉一扬,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宝颜喝罢,转身绕过山石。正看见一个姑娘眼中带泪,惊慌失措的转身望着自己。姑娘脸上又惊又怕的样子,分明就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声大喝给吓着了。

再瞧姑娘的一身装扮,宝颜当然知道这并非自己府上的下人。他本以为是不守规矩的女婢在这里偷懒,所以一见到这梨花带雨的姑娘。当即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伯雅跟在宝颜身后,笑眯眯的转出。一出来就见这二人表情怪异,却眼对眼的互相瞅着。他眉头轻蹙,却在一瞬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上前冲若露说道:“你可是来参加县主及笄之礼的女眷?”

方才若露听闻一声大喝,吓得腿脚一软。连着眼泪一半也是给吓得了,回头之后又未见心心念念的伯雅,反而见到一身戎装的宝颜大少。

汝家子弟个个威猛。这宝颜是汝国公的嫡孙,又是汝宝萱的嫡亲兄长。英气自然不凡。再配上他俊朗的外貌,几乎将席间的那些男宾全数比下去了。

正是如此,若露才愣在当地。再见到伯雅跟在宝颜身后出来。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之前准备好吸引伯雅的一番说辞,此时全忘在脑后。只剩下一双泪眼,呆呆的看着二人。

宝颜从未被一个女子这样盯着,也觉得此女甚是怪异。但他作为主家,总不好将这种心思摆在脸上。只得尽量轻声说道:“在下汝宝颜,不知有小姐在此,多有唐突。此时筵席即将开始,不如请小姐早些回到席上。”

若露似是好容易缓过神来,双眼通红道:“并非阁下唐突,全怪我刚才席间被人恶语相向,心里不快这才避到这里来,反而打扰了汝公子。”

这一声‘汝公子’从若露口中出来,娇糯无比。可惜汝宝颜格外不解风情,连同若露所说的‘恶语相向’也没有多问。见远处有两个女婢经过,就走过去喊人过来。

宝颜一走,当下只剩了伯雅与若露二人。这本是若露的大好机会,可此时她却犹豫起来。

若露的犹豫不为别的,只为了‘汝宝颜’三个字。

汝宝颜是何等身份,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与他相识。那以后这安阳城中的贵女千金们,恐怕都要围着自己团团转了。至于伯雅公子,虽然出尘俊秀,却并不知出身家室如何,显然并非上上之选。

若露心里打好算盘,再面对伯雅之时立刻矜持起来。她匆匆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宝颜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此时筵席之上,若离对于花园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期待着宝萱穿着自己亲手所做的华服盛装登场呢!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章 佳人一笑

若离所坐的地方,已经很靠近正堂了。由于天气炎热,坐席外头并未用屏风相隔。而是搭起一层乳白色蝉翼般的轻雹。轻纱随风微扬,十分好看。

这层轻纱不但能遮去刺眼的阳光,也能挡住对面男宾席上不时飘来的灼热目光。若离仗着外头无人能看清自己。伸着脖子朝堂上望去。

富贵庄严的正堂只有三面为墙,正面是四抱雕花大柱。堂内左右摆满椅子。这就是主家的座位了。堂上正中布置了一张巨大的香案并几个漆木托盘。托盘内大约盛着金梳金笄一类的礼器。那香案与托盘都十分古旧,一看便知是数代相传。这样的礼器,不知见证汝家多少代女儿成年远去。

若离由衷感叹,这就是所谓世家的富贵了,汝国公府上连棵树都是百年之龄,这种富贵可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若离正感叹时,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只见汝家宗族长辈们皆在堂上逐一入座。若离知道此时便该宝萱登场了,连忙回头去看。

宝萱身着华服,头发高高挽成花髻。髻上带了牡丹金冠,冠上垂下金丝流苏正遮挡住她的容颜。另外余了一小半长发,披在肩上。手中还高高托起了一个黑色古卷。

若离所制的衣裙后摆曳地,正显出一翻隆重来。衣裙上的银蓝花纹随着宝萱的走动流光溢彩,引得宾客们赞叹不已。

若离听着旁人的议论赞美,知道自己所做的衣裙十分成功,也是满心欢喜。

宝萱一脸肃穆缓缓而来,前后还有六位随行婢女亦步亦趋的跟着。目不斜视的走向正堂。在正堂当中的香案前缓缓跪下。将手中古卷小心翼翼的展开,声音坚定又清亮的念诵起来。

若离隐约听到宝萱口中“谦卑自守,忠孝节义”之类的词语,这才知那将个古卷应是汝家家训。于是也不再仔细去听。只打量着坐在堂上的宗族亲眷。

若离正悄悄看着,忽见一个高大男子,贴着墙壁轻轻走进正堂。若离看得清楚,这男子明明身姿挺拔,正是少年英雄模样。却微缩着肩膀,还刻意放轻脚步,又显出几分的幼稚。

这人正是刚从花园中赶回来的汝宝颜。

宝颜与伯雅在园中遇到若露,原本欲叫婢女送回到客席之上。却不想若露不知怎的又扭伤了脚。宝颜作为主家,不好放任不管,只好再去请人。这样一来二回,险些错过了自己亲妹的及笄之礼。

宝颜赶到的时候,及笄之礼已经开始。他偷偷贴墙溜进去,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表面一本正经的观礼,暗地里却在偷偷瞄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迟来。

他这一瞄不要紧,直对上正在看着他发笑的若离!

若离坐在幄之内,正看着宝颜一脸滑头样子,觉得好笑。不想一阵微风吹起,轻掀白纱。佳人一笑就这样落入宝颜公子眼中。

宝颜一时呆掉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滑稽被人发现,或者是因为那佳人一笑太过倾城。总之前一刻还满心家国的将门公子,此时就像个呆鹅一般,只定定看着那早已落下的白纱。

若离虽然离正堂不远,但毕竟还是晚辈。前头还隔着不少女眷夫人。所以她才敢隔着白纱看过去。没想到会被人眼对眼看个正着。若离想着自己刚才咧嘴偷笑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告辞。

好在只是一瞬,那轻纱翩然而落。又将她的容颜完全遮住。

即使现在外头的人再看不见自己。若离仍然改为正襟危坐,除了低头看着桌席上的果品水酒,就只目不斜视的看着宝萱的背影。再不敢朝那公子所在的方向多看一眼。

宝萱的成人之礼十分冗长,一道道步骤看得若离眼花缭乱,直到一位年长的夫人用金梳将宝萱长发梳起,又将金制的笄簪插在发髻之上。这才算是礼成。

宝萱转身向宾客们行礼致谢,然后就由女婢们簇拥着离开了。

宝萱离开之后,再有国公府的长辈们招待宾客。而女宾们则纷纷退回花厅。

若离正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心想找个女婢安排一下。却见旁边坐席的芝婷冲自己友好一笑:“若离妹妹是第一次来国公府吧,接下来宝萱县主要去花厅谢客,我们也一道过去。你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若离虽然从初娘那里学得不少规矩,可是这些待客谢客之道,她还确实不懂。好在遇到芝婷指引。既然宝萱也要去花厅,那刚好可以再那里遇到。

若离与芝婷几人并行来到专为小姐们备下的花厅。花厅里立刻有眼尖的人上来问好。芝婷一概不去理会,拉着若离绕过人墙,找地方坐了。悄声与若离闲聊:“你说她们会给县主送上什么贺礼?”

“不知道,总之是些好东西就对了。”若离的贺礼已经送给宝萱,眼前这个送礼环节跟她并无大的关系。

芝婷撇了若离一眼,似乎是不满意她的答案:“我还知道三五个,你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若离笑笑,想跟她们成为朋友,看来还是躲不过这些鸡毛蒜皮的话题。若离想了想道:“别人的我不知道,我倒是能猜出我家嫡姐所备下的贺礼。”

“是什么?”一听是若露的,芝婷顿时没兴趣听,百无聊懒的随口一问。

“嗯,大概是一幅她自己绣的绣品吧!”若离用眼睛寻找若露的身影,“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绣得是什么。”

“绣品?”芝婷瞪大了眼睛,“还是她亲手绣的?那她的绣技一定很棒喽?”

“这……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若离不知道与其他小姐相比,若露那样的绣技算不算好。

“我最爱刺绣,这安阳城中还少有对手!”芝婷只说了这一句,便兴致勃勃的等着大家拿出礼物。

“县主来了!”随着对面小姐们集体站起身来,宝萱正从外面进来。若离几人也纷纷站起。众人齐声贺喜好不热闹。

贺喜之后,众小姐都纷纷拿出自己的贺礼。

若离大概看了一下,这些贺礼均是贵重之物。虽然大多是宝石手串,金钢戒指一类的女子饰品。却绝非市面上那种常见货色。

宝萱双手叠在身前,微笑称谢。身边的女婢则一样一样的接过贺礼。眼看那么多的精致玩意,竟没有几样能让宝萱多看一眼的,

小姐们纷纷献上贺礼,若露也不紧不慢的夹杂在其中。

要是从前,若露看见了别人的礼物如此贵重,未必还会将自己的拿出。可她刚刚在园中“巧遇”了汝家宝颜公子。宝颜公子还亲自为她去找婢女。这样一来,若露的心态就轻松多了,连带看着宝萱的眼神都大不相同。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一章 变得精明【求收藏 求所有票】

宝萱是跟若离相熟之后,才开始留意若露的。这时候看若露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心里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若露被宝颜送回席上之事,是有不少人看见的。虽然若露是由婢女搀扶,而宝颜只不过是跟在她们身后。可是若露入席之后‘不忘’跟宝颜公子再三道谢。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通的废话,一副十分相熟的样子。引得周围小姐羡慕非常。

宝颜公子对此一无所知,宝萱也还不曾听说,否则此时更加不会给若露什么好脸色。

若露却像个长辈一般,走上前就要拉住宝萱的手。见宝萱躲开,也不生气。居然硬把自己的贺礼塞进宝萱怀里。

别人都是将贺礼呈上,由婢女转接。像这样一股脑塞进怀里的行为,已经是极大的冒犯了。偏偏若露还要加上一句:“宝萱,快收下吧。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做的。”

若露的语调亲切,言语中又表现出十分的熟稔。令众人倒吸冷气。宝萱县主的脾气可一向不怎么好,怎会由得别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果然,宝萱收了笑容。冷冷的退了一步,那锦缎包着的贺礼就生生掉落在地上“你是哪位?本县主并不认得!”

宝萱身边的婢女立刻护在她的身前,只虎视眈眈的看着若露。根本就没人去理睬那地上的东西。

见周围人噤了声音,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若露。若露这才尴尬起来,恨不得立刻告诉宝萱:“刚才你哥哥都亲自送我回席上了,你也应该态度好一点!说不定哪一日我们就成为一家人了呢!”

若露心中的话,无法在人前宣扬,她心里只恨宝萱为何这样没眼色。一边又不得不自己捡起地上的锦缎包裹,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样子,又重新递了上去。

若露再三如此,身为庶妹的若离也不好一直冷眼看着。毕竟在别人眼中,两人还是黎家姐妹,若一句话不说,似乎有些冷血。若离刚要硬着头皮开口相劝。身边的芝婷小姐‘咯咯’轻笑道:“若露小姐执意相送的贺礼,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县主不妨收下也好让大家一同瞧瞧。”

芝婷一句话缓解了花厅的气氛,宝萱虽有怒色。但也还是示意婢女接过了若露的贺礼。唯有若离看着芝婷一脸斗鸡模样,知道她是故意为之。

见宝萱收了贺礼,气氛也不像刚才那样低沉。立刻有旁边的小姐好奇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若是得了县主喜欢,说不定能随身带着呢!”

若离听见这话,转头用眼神向芝婷询问。芝婷正等着若露出丑,一脸调皮的奸笑对若离说:“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宝萱不日就要远嫁,今天的贺礼其实就等同添妆。”芝婷看若离还是不明白,只好说得更加详细,“宝萱早就说过要选最喜欢的礼物随身带着。你想想看,宝萱这一嫁可就是将军府的夫人了。若是在那个圈子里再美言几句,这还不够风光吗?”芝婷说罢,也起身凑上前去看那锦缎里头的东西。

难怪大家都这样热衷,这样说来只怕若露也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自己罢了。反正无论知不知道,若离的礼物都已经呈上。这礼物正穿在宝萱的身上,想来她也会十分喜欢的。

宝萱的婢女在得了主子的同意之后,把包袱缓缓打开,将里面的物品呈现给众人观看。

若离猜得不错,里面的确是一副绣品。随着绣品被展开,其中的内容也呈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幅牡丹图,一幅月下牡丹图。

若离在心里叹息一声。经过上回诗会上的抄袭事件,若露果然学得精明了。居然将自己的月下睡莲被她改成月下牡丹……若离手扶额头,若不是还要顾及自己的形象,此时若离真想飞奔出去狂笑三声。

其他小姐原本还有些嫌弃之色,待看见这幅绣品之后,竟觉得眼前一亮。其实若露的绣工在这一屋子人里,顶多也就比若离强上一些。只是这牡丹用色特别,不同以往那种常见的大红大绿。月下意境一出,立刻弥补了绣工不足。

此时满屋子的眼光都集中在那幅绣片之上。若露觉得刚才小小的尴尬也很值得,要不是刚才宝萱相拒,此时也不会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注意。

若露脸上藏不住的得意,高高的仰头冲着若离轻蔑一笑。自认为自己此作定然是会被宝萱看中的:“这月下牡丹图可还合县主的意?”若露胜券在握,毫无保留的问出口。

宝萱本就十分讨厌若露,如今见她一副小人得志嘴脸,更是憎恶:“此作粗看虽好,但耐不住细看。今日来此的妹妹们皆是精通绣技的,谁会带这样粗糙的东西在身上?”

若露的绣品的确只是意境占了上风,其他绣技了得的小姐心中自然不服。宝萱一句不喜欢,芝婷第一个附合道:“所谓秀外慧中,表里如一才是女子高洁品质。像这种乍看美丽,细看却粗鄙的物件,确实不能与县主相配。”

“芝婷此言有理。”宝萱接着道,“这样子倒是新鲜,改天空了叫府上绣娘再绣几幅。”

宝萱的话深深刺激了若露,她低着头,像是十分难过。若离却发现她的眼神狰狞,连双手也狠狠攥在一起。分明是又恨上宝萱和芝婷了。

若露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宝萱仗着家世故意欺负自己。心中暗自发誓,待将来自己嫁进了汝国公府,一定要偿还今日耻辱。

其实如果不是她那招人厌烦的性格,宝萱也不会这样给她难堪。而在其他人眼中,芝婷和宝萱所说的也是事实,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一时间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几位小姐,趁着这个机会,向宝萱打听她到底选中了哪一件礼物。

众人簇拥着宝萱,早把若露挤在后头。若露早恨的两眼血红,却也不甘心的听着宝萱的回答。

————————推荐基友小舞的力作《重生异世寻夫》。还是那句话,不要小看这个书名,其实这是一本西幻。噗哈哈哈!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二章 又胜一筹【求收藏】

宝萱听到有人问起这个,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她走到花厅主座坐下,爽朗一笑,对众位千金道:“你们看我今天这身衣裙如何?”

宝萱落落大方的任由别人看着自己。还抬抬手臂让大家看清袖间的银蓝花纹。

那衣裙可不是寻常款式,方才在宝萱绣楼里已经羡煞一票千金了。更不用说这些坐在外面花厅里的小姐。根本不曾见过这种样式。

若离虽是按照宝萱的尺寸做的,却也加了不少自己的心思。若离在制衣时特意减小了腰上的尺寸,又加大了曳地裙摆。此时穿在宝萱身上,就更显出娇贵韵味来。

“难道这衣裙就是县主选中的礼物?”一小姐看得啧啧称奇,“这可确实当之无愧,我的宝石戒指是比不过这个的。”

“你们所赠皆是心意,我都喜欢。”宝萱安慰她道:“只是非要挑出一样来,我却更喜欢这身衣服。”

宝萱将若离为她制衣,还有刚才在秀楼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若是没有若离妹妹这身衣服,今天宝萱只怕要出丑人前了。”

众位小姐原以为裙子乃是谁家重金采买而来。却不想居然也是出自闺阁之手。而且还是出自若离之手。在场的几乎都知道若露若离是姐妹二人。一时眼光都在两人之间来回逗留。

若离听宝萱这样说,微微笑着谦虚了几句。众人见她温柔,也都围着她问长问短。反观若露身边,却没人靠近。连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小姐,也纷纷找借口挪了位子。

与小姐们有了‘衣裙’这个亘古不变的女人话题,若离何愁没有朋友。花厅里气氛盎然,有不少千金们都像若离递出邀请,希望她可以到自己府上做客游玩。

且不论这些邀请是真心或只是应景。反正光是看见这番热闹,就让若露承受不了。她一脸委屈,却掩盖不了眼中妒火燃烧。

若露想起自己开口要若离制衣,却被若离拒绝的事情。如果那时若离能够识相答应,今天自己就可以穿着这样的衣裙出尽风头。而自己也会将若离介绍给大家认识,让她沾沾自己的光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离一个人用尽心机,故意将她这嫡姐排除在外……

若露奈何不了宝萱和其他千金,自然就把这仇恨都归咎在若离身上。只等着回府之后再与若离好好算账。

要不是若离如今在黎府逐渐站稳,她也不敢这样得罪若露。现在若露要是还敢像从前一样打上门来,若离必然会关门还手,决不让她沾去半点便宜!

宝萱只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众人知道这便是快到送客的时辰了。起身相送了宝萱,便各自相邀着顺路的一道同行。

若离有自己的马车,不必等别人一道同行。趁着若露没注意自己,赶紧跟周围的小姐们道别。随着婢女向府外走去。

过了二门,就见踏歌迎了上来:“小姐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我见外头筵席还未散呢。”

“里头小席已经散了。客人太多,与县主也说不上几句话。觉得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若离冲踏歌使个眼色。

踏歌知道若离还惦记着秀儿的事,于是赶紧扶了若离的手臂:“如意一直在外头候着,只是如今外院男宾太多,不如小姐随我从曲廊穿过去吧?”

主仆二人商议妥当,国公府的女婢见踏歌很熟悉路线,于是放心的转回了。

踏歌搀扶着若离,两人沿着内院边上一条九曲回廊向前走去。

这回廊一半建造在陆地之上,与国公府内院相连。另一半却建立在莲湖之上,穿过几个湖中亭,便绕过外院直接走出国公府了。

踏歌最是擅长打听,到了什么地方,总能三下两下混得烂熟。这条曲廊好走,也是她筵席时候跟国公府的婢女打听来的。

九曲廊上风景极好,一条回廊蜿蜒曲折。又是架在莲湖之上。盛夏的莲叶招来阵阵凉风,若离见四下无人,舒服得摇晃着手臂向前走去。

踏歌只知道这里人少,却不知府内主子们常走这里。若离正甩着胳膊乐呵呵的跑了两步,忽然察觉到前头亭中有人正看着自己。

那人似乎已经看了好久,若离只顾着看莲花,却没有发现。若离正在撒欢儿,此时被人抓个正着。像是受惊了的鹌鹑,立刻就没了骨气。

现在在装回淑女也来不及了,若离只能尽量平静的板着脸,上前匆匆行礼便走。

“黎府若离?”

那亭中人叫住了若离:“鄙人伯雅,咏春诗会上曾有幸见过。”

那人说话简短,让人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可不知为何,若离却隐隐觉得有些威胁意味——你要是不接我的话就这样走掉,我便将你甩着胳膊乱跑的事情说出去……

若离做贼心虚,就连伯雅明媚的凤眼也觉着像是狐狸眼睛一般。

若离原本准备开溜,现在也只得停下脚步:“小女正是若离,伯雅公子有礼。”

“不必客气,今日可玩的尽兴?”见若离像被抓住尾巴一般,伯雅灿烂一笑,完全没有放若离走的意思,左右闲聊起来。

“你觉着汝国公府上茶点如何?有一味玉叶桃酥若离小姐可否尝过?”

“国公府上女婢服侍得可还周到?”

“这里的风景不错。只是湖水的颜色浅了些,若是深些会更好看。若离小姐觉着呢?”

若离听着耳边不着四六的话题,只想坐下来大哭一场。自己怎么这样不小心,居然在别人府中乱跑,还被眼前这个狐狸男给看个正着。

说起这个伯雅,若离只记得他就是乐天苑主人。虽然不知他的其他身份,但是仿佛跟各府权贵的交情都不算浅。既能主持咏春诗会,如今又在汝国公府这样闲庭信步。若离立刻在心里给伯雅贴上‘惹不起’的标签。

可是若离又十分想不明白,伯雅看上去二十多的年纪,看上去并不是话多之人。就算人不可貌相,他也不至于寂寞到要拉着自己闲磕牙。更遑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十几岁多点的后宅小姐。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三章 原来是你【求收藏】

若离估摸着前头的筵席也快要散了。此时若是再不走,一会儿同路若是人多,就不好再去商郡接秀儿了。

若离一心想着离开,只得生生打断了伯雅的谈话:“若离有事先走,公子告辞。”

伯雅正指着一朵莲花,给若离讲述荡舟的乐趣。没想若离会转身就走。

趁着伯雅一愣神的功夫,若离已经拉着踏歌从他身边仓惶而去。伯雅看着若离匆忙的身影。忍不住轻笑一声,收了刚才的天真面貌。

若离只见过伯雅一次,却没想过伯雅其实早就对她十分熟悉了。不光是对若离熟悉,就连对若离的闺房,伯雅也并不陌生。

此时伯雅正看着若离远去,眼中仍是一丝困惑。他原本听秦掌柜说起若离和药方之事,还不大相信。只当若离身边有个行医的高人。

直到有天哄着宝萱去见若离,然后自己伺机潜入了若离的闺房,盗走了那三章若离亲手写的‘奇异志’。这才发现了若离小姑娘的不简单。

如果单单是这样,伯雅顶多会猜想若离看过什么奇书。他也想过去黎府翻找这本奇书。但自从发现若离在人前人后的不同表现,他便改变了看法。

若离在佛堂中抄经,伯雅也曾经跟去查看。却见识了若离支走婢女,偷奸耍滑的滑头样子。今天又正巧撞见她乐颠颠的在曲廊上小跑。这样的姑娘又是神秘,又是好笑。伯雅实在是忍不住,这才上前逗她说话。

若离不知道伯雅是否还在身后,连头也不敢回,只快速穿过曲廊。直到出了汝国公府,上了自家马车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踏歌平时虽然大咧,这回也被吓得不轻。一边吩咐如意快走,一边对若离说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看着一表人才,却像是登徒子一般拦着小姐说话!”

马车缓缓向前,若离不自觉的回头望了一眼:“快别乱说了,伯雅公子可不是什么登徒子,你听他方才所说的话,可有一句失礼的吗?”

“嗯…倒是的确没有,可是…”踏歌可是了半天,自己也讲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他对小姐有什么企图!”

若离何尝不知道伯雅的行为奇怪,哪里知道伯雅正是悬壶堂的主人。只当自己与他只在诗会上有一面之缘。他却像是跟自己十分熟稔似的。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况且若离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企图’的地方。

“伯雅公子既认识宝萱,又认得父亲。大约是这样,所以才会跟我多说几句。”若离想了个勉强说得过的理由。

踏歌见若离不想再提,便不在做声。却只听马车外的小厮如意开口道:“踏歌姐姐不用多虑,若离小姐说得没错。那伯雅公子是经商之人,所以结交四海,对谁都能说上两句。咱们老爷也十分愿意跟他结交呢!”

如意说起伯雅公子,语气中浓浓的崇拜让若离十分不解。建元国重仕轻商之风气十分严重。市井商贾无不被人认为是低下的平民。连若露这样的庶女都不许出入商郡,可见商人的地位有多么低。

可是从如意的话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伯雅经商,却能与众位官家贵人相携。想必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伯雅公子是经商之人?那他都做些什么?”若离忍不住问道。

“米粮,布匹,瓷器,药材。还有好多好多,”如意在车外摇头晃脑的数着。

“药材?”若离不自然的想到悬壶堂。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引起她的注意。

若离对于经商的事情也很有兴趣,她脑子里可是存了不少挣银子的办法。尤其自从安排初娘在外面安置之后,若离也曾经动过逃离黎府的念头。若离想要离开黎府独自为生,就少不得要以商牟利养活自己。

只是初娘苦苦相劝,说是此间女子若无庇护,是根本无法生存的。一个女子孤身在外,等同于掉在地上的蜜糖,鼠蚁之辈皆可相欺。再者,如果没有官府文碟,想要经商也是不行的。若离知道其中艰难,这才只得暂时熄了念头,等待以后时机。

“小姐,商郡到了”马车停下,如意的声音打断了若离的思考。

踏歌将窗上小帘掀开一角,偷偷向外张望。果然看见秀儿怀中抱着一大推草纸包好的物件,正在角落里翘首盼望。

秀儿也看见了黎府的马车,连忙跑来对如意道谢之后爬上马车。踏歌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扶着她坐好。

“小姐,都买办好了。这回的绣线精细得很,颜色种类也多,我买了好多给小姐备着,这样以后就不用麻烦了。”秀儿脆生生的说着,却将那些纸包指给若离看。

见那上面的一个纸包果然是一些彩色绣线,若离满意的点头。看来秀儿也开始成长起来了,知道做事要缜密,不漏破绽。

“都买齐了?没有缺哪一样吧?”若离不便打开查看,只能轻声询问秀儿。

秀儿点头道:“小姐放心,小姐要的一样都不少,掌柜还吩咐另外送了几样。说是也许用得上。”

听说一样都不少,若离正要放心,可这秦掌柜为何要再送自己几样药材?若离却猜不透。只能回府仔细查看了在下结论。

马车很快就到黎府了,若离飞快地到了五福堂见过老夫人,将这一天的事情都细细说了。然后一头扎进西厢摆弄起那些药材。

若离此次购买药材,仍然是将几副药方混在一起,外用内用都错乱顺序写着。以防万一让别人看去,又给自己增添麻烦。尤其是自从秦掌柜表现出那种好学的态度来,若离便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毕竟这世间的人,也是能看出那药方的好处的。而药方的价值越高,自己的危险也会越大。

若离将纸包全部拆开,摊在桌上。亲自动手将里面的药材一味一味的分拣出来。

“苏木,透骨草,苦参,丹参……”若离将自己药方上有的先拣出来,果然见还剩下几味药材,“大蜈蚣?”

若离用手捻起一指粗的大蜈蚣,虽然是晒干的蜈蚣,仍然吓得三个婢女花容失色。“秀儿,你仔细想想,这秦掌柜是怎么说的?说仔细些。”

“回小姐的话,我一到悬壶堂,那小伙计茯苓就跑去找来秦掌柜,是秦掌柜亲自看的药方。”秀儿尽量不去看小姐手里的大蜈蚣,“秦掌柜拿着药方看了又看,捉摸了好久,才将药材备齐。却又不肯给我。”

“他让我跟小姐致歉,说是他自作主张在里头添了其他的药材,希望小姐笑纳。”秀儿又想了想,“另外似乎还说了一句请小姐指点的话。”

秀儿回答了若离的问题,却一脸的愤怒:“那秦掌柜看着慈善,怎么会在小姐的药材里添了这种吓人的毒物!”

若离将剩下几条蜈蚣都仔细包好:“你们不要误会了,秦掌柜这是一番好意。”

蜈蚣可是治疗疮疡的良药,尤其是这种红头身绿的条长蜈蚣,更是难得。若离捧着一包蜈蚣哭笑不得。自己所开的方子,其中药材虽被打乱,可还是被秦掌柜看出了效用。秦掌柜一心想跟自己讨教药方,看来这是想向自己证明他的实力。

若离对秦掌柜的执着十分敬佩,可是她却无法真的指点这位老者什么。自己所擅长的除了草药配方之外,更有针灸和外科手术。可是这些却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若离让秀儿将东西收好:“好意心领,指点不敢。把这些多出来的药材估个价格,有机会去送还给秦掌柜吧。”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四章 开始疗伤【求收藏】

虽然遇到了种种事情,但总的来说汝国公府之行,令若离十分满意。

若离为宝萱准备的贺礼,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就算现在还有些人不知道。但今日一过,大家回府之后,不出几天就必然会传扬开去。

若离本不是爱张扬的人。只是现在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一个响亮的好名声。只有用这名声不断地提醒黎老爷。若离在黎府中才能生活如意。

若离还不知道自己会扬名到何种程度。此时的她正在秀儿的掩护下,躲在小厨房里熬制药膏。

这药膏正是为瑾夫子脸上的烧伤所制。

皮肤表面的疤痕虽然不痛不痒,但却比那些顽疾更难治愈。瑾夫子脸上的疤痕并非新伤,所以治疗起来要更费功夫。何况这里并没有好的医疗环境,若离设想过很多种办法,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一种——用草药外敷。

这一次的活计秀儿做不来。若离怕她浪费了药材,只能亲自动手。好在秀儿将药材买得齐全,对于了解每一种药性的若离来说,制作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若离将药材依照次序放入石臼慢慢捣碎,直至捣成浆糊状这才停下。又将几味药材加水煎煮成浓汁。

秀儿在旁为若离把风,要是被别人瞧见了小姐这样子,她这个做丫鬟的定是要被撵出府去了。若离手脚麻利,趁着浆糊还未凝固,又在其中加了些龙脑香。然后用一片竹篾将药糊从石臼中勺出,涂抹在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棉布上。

若离的每一个动作都谨慎专业,虽然主仆二人躲在小厨房里,但不论秀儿怎样看,都觉得自己小姐自然闲适,仿佛很享受做这些事情一样。更不像其他闺中千金那般,连个茶水都不会煮。

秀儿丝毫不怀疑若离为何会摆弄这些药材,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小姐一直就懂得很多。从前小姐只爱看书,这些一定就是书里所写的了。

若离一次做好了几贴药膏,将它们药面朝上,平铺在托盘里。然后将煎好的汤药一并放上去。吩咐秀儿用布盖好,端着一起来到赋思阁。

今日若露也去汝国公府参加礼筵,所以应该不会再这个时候还来赋思阁。若离就是为了趁她不在的时候方便行事,这才着急着制好药膏就立刻赶来。

瑾夫子果然不在楼下,若离沿着赋思阁的竹梯向二楼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竹楼二层。赋思阁也紧贴黎府围墙。站在二层的地方看下去,竟能看见府外的人来人往。

“是谁来了?”若离上楼的脚步声惊动了屋内的瑾夫子。

若离闻声望去,瑾夫子手中握着一卷书卷,正倚在竹椅上看书。听见有人上楼,这才穿鞋起身。

“若离打扰夫子了,”若离微微一笑,行礼道,“二楼能看见府外,夫子不觉得嘈杂吗?”

瑾夫子见是若离领着婢女而来,大约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脸色有些别扭道:“闹中取静,就当成修行好了。况且这竹楼以前从没见过。住着也十分风雅有趣。

瑾夫子心不在焉的与若离说着闲话,眼光却不时飘向秀儿手中的托盘。若离察觉到是时候了,于是收了笑容:“今日府上无人,夫子又恰有空闲。若离有些事情想与夫子仔细商议。”

见瑾夫子点头,若离吩咐秀儿放下东西,下楼守着。防止有人突然来访。

她将托盘上覆盖的布掀开:“若离带来了治伤的药材,只是有些话还要先跟夫子商议妥当。”

瑾夫子仔细打量托盘里的东西,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原先还对若离有些疑虑,如今看见若离真的拿来药材,这才深信不疑了。瑾夫子虽不知若离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药材,却从未想过是她亲手所做。毕竟若离年纪尚小,即使再博学多才,也博学不到这种程度。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瑾夫子以为若离要跟自己谈条件,“只要你能治好我的伤。日后我会尽我所能去维护你。”

瑾夫子顿了一顿:“但你要是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守承诺。”

若离原本要与瑾夫子商议的,不过是些治疗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现在见瑾夫子说的十分认真,知道这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忙安慰她道:“夫子放心,若离不会做出让您为难的事。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到了那个地步,若离定然自己承担,无需连累夫子相助。”

瑾夫子早就把若离看成年少的自己,对她这种敢作敢当的性子也有些了解。此时两人虽然谈不上是朋友,却也有几分相知。于是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商议的?”

若离见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也严肃下来:“夫子用药之后,可能会有多种不适。一切起居饮食都受影响。希望夫子能忍耐得住疼痒。这样才有治愈的可能。”

若离继续将自己的要求说明,瑾夫子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这才开始放心医治。

瑾夫子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治伤。

若离用烧酒为瑾夫子擦了脸。然后在屋内点了蜡烛,将做好的膏药在火上反复加热。直到烫得有些拿不住了,布面上的膏体也开始缓缓流动,这才将药膏敷在瑾夫子的脸上。

那药膏正是滚烫,忽然这样贴在脸上。烫得夫子几乎叫出声来。若离见她痛苦,便紧紧拉住她的双手,不叫她去碰脸上的膏药。

好在瑾夫子不愧是闻名全城的女夫子,即使灼烧难忍,她仍是修养了得,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只是咬牙忍住。

若离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换了别人,只怕会对自己抱怨不停,于是对瑾夫子的好感又增加几分。见她忍着难受,若离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夫子忍耐片刻就好,这膏药只有这样用,药效才能更好。否则就要先将表面死肉死皮剔除之后,再用药了。”

此时膏药的灼热已经过去。龙脑香散发着淡淡的清凉,瑾夫子刚缓过来一口气,就听若离说起这么惊悚的事。

“表面的疤痕死肉如何剔除?那不是要活活痛死吗?就算那人能耐住疼痛,难道之后不会再留下伤疤?”瑾夫子用手指轻轻扶着脸上的膏药问道。

若离知道无法跟夫子解释,便敷衍道:“这世间无奇不有,夫子只要听若离的安排,这伤疤很快就能见好。”

瑾夫子正要再去追问,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小姐,夫人带着若露小姐朝这边过来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五章 不放过你【求收藏】

若离在秀儿还没上来的时候,一把抓起面纱给瑾夫子草草带上。虽说瑾夫子脸上敷着药膏,但有面纱遮挡,不知道的人也看不出来。

瑾夫子感激的看了若离一眼,问秀儿道:“她们看见你了么?”

“黎夫人和若露小姐说着话儿过来,应该不曾看见奴婢。”秀儿一脸焦急,显然是知道,在这个时候撞见黎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赋思阁格局开阔,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夫人进来必会撞见你,我们先想个好的说辞。”瑾夫子自己倒不怕黎夫人,只是从若离的角度上考虑,还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

若离抿嘴一笑,瑾夫子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维护自己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夫子不用着急,母亲和嫡姐既然未曾看到秀儿,当然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若离指指楼下,“有劳夫子下楼即可。”

瑾夫子是一时着急,故而没想到这一点。自己若是在楼下与黎夫人见面,黎夫人母女也不会非要上楼。若离和秀儿只要安静呆在楼上,就不会被察觉。

瑾夫子用手扶正面纱,确定没有问题。匆匆下楼去了。

竹楼隔层间隙不少,也不怎么隔音。为了不发出声音,若离拉着秀儿一同坐下,透过脚下地面的细小缝隙,向下看去。

瑾夫子才刚下楼,夫人和若露就踏进了一层。瑾夫子手握书卷似乎被两人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楞了一下才开口道:“黎夫人,若露小姐。今日不是出门参加贺礼筵席,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

黎夫人心里正为了今天的事情生气,但脸上对瑾夫子还很是亲昵:“那筵席不过是他们呢姐妹去了,我如今正在禁足,哪能去参加筵席贺礼。”

黎夫人被禁足的事情,黎府上下都知道。此时还没到老夫人所说的半月时限,她就自己跑出来了。瑾夫子不明白,楼上的若离也不明白。

瑾夫子放下手中书卷:“夫人正在禁足,怎么跑到瑾琉这里来了?是有什么着急要紧的事情吩咐吗?”

黎夫人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嘛!我本在禁足,这些事情不该我管。可是我要是再不出来,这二小姐若离就要翻了天了!”

若露在旁尖声道:“什么二小姐!她明明就是个外室私女。母亲不要抬举她了!”

若露一脸怨气,在瑾夫子面前也不知收敛。黎夫人头痛的安抚她:“若露休要计较这些,先跟夫子说清楚今天的事情吧!”

瑾夫子看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知道若离在楼上也能听见。默默搬来两张竹椅请她们坐下。又亲手沏了香茶递到二人手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黎夫人啜了一口茶水,对瑾夫子讲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按照黎夫人所说。宝萱县主的礼筵原本请了两人,但若离不知怎么求了黎老爷,非要一人乘车。等到了汝国公府上,若离更是过分。顶着侯府千金的名义四处攀交贵女千金,让人以为她才是侯府嫡出小姐。若露几次劝阻,她非但不听,还跟外人一起诋毁自家长姐……

黎夫人将故事讲得精彩绝伦,故事中的若露就像是被暴雨摧残的一朵小花。她溺爱的看着若露,对瑾夫子说:“可怜若露,一回来就伤心得什么似的。只好到孝恬堂找我诉苦。我这个当母亲的,听到她受这样的委屈,哪里还能坐得住!”

瑾夫子朝楼上撇了一眼:“若离小姐身为庶女,竟然这样刁钻?黎夫人可有什么打算?”

瑾夫子讨厌庶女,安阳城的贵妇夫人无不知晓。有不少人家就是冲着这个,才来请她到家中做馆任教。她虽然不会帮着主家迫害庶女,但却对她们特别严苛,被她**过的庶女们,哪个都变得老老实实。

黎夫人也是打得这样算盘,她一脸为难道:“府上老夫人和老爷都偏疼若离,我又被禁足不方便出面,这件事情还要靠瑾夫子出力了。”

“管教她们二人,原是瑾琉分内之事。夫人不必客气。”瑾夫子虽然答应下来,语气却淡淡的。

黎夫人见她不太热心,心中有些不满。急切地补充道:“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教了,该狠狠的管教。要是二小姐不听,该用的刑罚只管用上。我这也是为了她好,省得她将来不知天高地厚!”

黎夫人可是要比若露聪明多了,前头的话听着都像是真的一般。直到最后一句,才道破了她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瑾夫子给若离点苦头吃。若离与若露同在瑾夫子手下修习,瑾夫子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惩罚若离,褒奖若露。

若离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秀儿更是气得直掉眼泪。若离用极小的声音对秀儿说:“你急什么,瑾夫子不会相信的。”

若离能这样肯定,是因为她挺了解瑾夫子这种人的。性格执着又别扭,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若离费了这样大的功夫,瑾夫子也才不过对自己稍微有个好脸。再说她自己也是经历过后宅阴险的,又怎么可能被夫人这两句话就骗到。

楼下的瑾夫子似是才明白夫人的用意:“夫人放心,只要若离小姐在这赋思阁出上一丁点错,我必要严厉教训她!”

见瑾夫子说得坚决果断,毫不迟疑。黎夫人脸上这才浮现满意之色,她放下茶杯起身告辞:“为了这些小事,我现在还得去给老夫人请罪!好在夫子能相助于我,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待日后夫子出府,我定给夫子备下双倍束脩银两,以示谢意!”

黎夫人怕老夫人责罚,达到目的地之后,就领着若露匆匆走了。两人甚至谁都没留意到瑾夫子面纱下的变化,和这满室的药香。

若离见黎夫人走远,领着秀儿下来笑盈盈的看着夫子,玩笑道:“母亲可是帮了若离一个大忙。以后夫子就将若离留下‘受罚’,刚好免了若离还要偷偷过来送药。还能得着个双倍束脩银子呢!”

瑾夫子没好气的撇了若离一眼:“你这性子也太过豁达!就算不把母亲嫡姐的诋毁放在心上,也不该这样拿来玩笑!那些话我听着都替你心酸。”

若离何尝不知道这种感觉。好在自己对这嫡母,姐姐从一开始就并无感情,所以才能这样豁达的不放在心上。

瑾夫子见若离有所收敛,苦心劝道:“你也该想想我对你说过的话,一个庶女这样风光人前,总是要遭忌惮的。即使你今日躲过,日后她们一样不放过你!”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六章 念念不忘【求收藏】

不是若离不听瑾夫子劝告,而是那种低调避祸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秀儿说自己‘从前’只会躲在屋子里头看书,这难道还不够低调吗?可是黎夫人不照样天天想着除掉自己。

若离不做回答,瑾夫子也无可奈何:“别的事情暂且不提。你要知道,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可全操纵在主母手上。你若不能讨好你母亲,将来她要是将你随便配给什么人,这可是连老夫人都不好插手的。”

若离听到婚配一事,身子一僵。自己之前根本没想过还要嫁人,早忘了这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黎夫人真要在自己的婚事上做文章,哪有若离插手的余地。好在瑾夫子提醒了自己,按着宝萱订婚的年纪算起,现在也还有个两年时间,可以好好盘算一下。

就因为瑾夫子的一句话,若离回到五福堂也一直闷闷不乐。她在这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摆脱一场无爱的姻缘。却不知,有人早就对她念念不忘了。

在汝国公府内,一日宾主尽欢。

宝萱在及笄礼上跪了半个时辰,早已累得直不起腰。一回到自己闺楼之上,便吩咐婢女备水更衣。准备早早安置歇息了。

那婢女听了吩咐刚要出门,只听外头院子里一路报上来,说是宝颜少爷来了,非要这时候上来,像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见宝萱。

“请哥哥上来。”宝萱刚巧还未更衣,连头上钗环也不曾卸下。“哥哥应该有什么急事,晚些再备水沐浴吧。”

婢女得令退了出去,随后便有一个响亮稳重的脚步声一路上楼:“宝萱,哥有事问你!今日宴席上有一位坐在前头的小姐……”

宝颜话还没说完,宝萱就重重咳了一声,对房里的下人说道:“给哥哥斟杯茶来,其余的人都到外头候着。”

宝萱只留下贴身婢女,这才开口:“哥哥的脾气还是这样不顾前后的!什么事情非得这样着急?”

宝萱听见自己哥哥说起‘小姐’二字,所以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这哥哥在下人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我是来向妹妹打听一个人。”宝颜似乎也发现自己太过急躁,找了个凳子坐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今日筵席之上,坐在幔之中的小姐,都是妹妹认得的?”

“那前头的几位千金,都是我亲自相邀的,又怎会不认得?”宝萱蹙眉道:“哥哥从不打听女儿家的事情,也鲜少上我这儿来坐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认得就好!”宝颜喜气洋洋的说:“那你快告诉我,今天有一位穿橘子颜色,独坐的小姐,她是何人?”

宝萱被自己哥哥说得好气又好笑。她深知宝颜这个人一向大咧,连他自己每天穿的什么颜色恐怕不知道。此时居然破天荒的记住了一个‘橘子颜色’,虽然说的不那么准确,但也真是难为他了。宝萱在今天来的几位小姐里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身浅橘纱裙的若离。

要是别的小姐也就算了,兴许宝萱就会告诉宝颜。可是若离与宝萱关系甚好,宝萱生怕中间有什么误会,非要问个清楚:“若是那位‘橘子小姐’得罪了哥哥,宝萱在这里替她道歉了!再若是哥哥的哪个狐朋狗友叫你来打听,你劝他趁早绝了念头,那可是个好姑娘,不可这样戏弄于她!”

宝颜一听妹妹这样说,急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我绝不会戏弄她……宝萱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宝萱被自己哥哥吓得呆住了,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说:“哥哥你的意思难道是你……?”

“祖父说过,我的婚事我让我自己做主!”宝颜咬咬牙,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句话。

宝颜口中的祖父,正是战功赫赫的汝国公本人。

宝颜自小聪敏过人,调皮好动。很得祖父喜爱,更是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有了这样的原因,宝颜跟其他官家纨绔可是孑然不同。他精诗书善兵法,刀兵骑射几乎无一不能。

如果非要找个缺点,大概只是他的性子上单纯了些。可有这汝国公府这样的身家,即使他宝颜单纯的像白痴一样,安阳城里也多得是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他。

宝萱犹豫了片刻,若离的身份想要嫁进汝国公府,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只怕她也未必愿意嫁来这富贵却又复杂的地方。再说哥哥很快就要送自己远嫁北疆,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过眼便忘了。

“你说的那位姑娘大约是黎府的。”宝萱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若离闺名,这样如果宝颜只是随兴而说,将来即使忘了,也无伤大雅。

“哪个黎府,安阳城几时有个黎府?”此时的宝颜一点也看不出‘聪敏过人’样子。除了一双虎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妹妹,整个人都看着笨笨的。

“安阳城有个侯府姓黎,哥哥不知道吗?”宝萱想起若离的身份,也觉得可惜,“那黎府虽然不怎么样,这位小姐却是我的好友,请哥哥务必谨慎待之。”

宝颜听闻是那个黎府,又见妹妹似乎不愿多说。眼珠一转,眼中的炙热似乎熄灭了一半,低落的喃喃道:“怎么会是黎府的?那黎府候位来得莫名其妙,黎侯爷人品也不怎么样。黎府的小姐怎么会是你的好友?”

见自己的哥哥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宝萱哭笑不得,也庆幸自己没有随便说出若离的名字:“哥哥可别小看人家,我的好友那里会是庸俗人品。哥哥所说的那位‘橘子颜色’的小姐,诗书才情都远在宝萱之上呢!她的多才有趣可是宝萱平生仅见。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会跟那黎府来往?”

宝颜听出亲妹的取笑之意,也陪着笑了几声便起身告辞。心里却暗暗的记住了宝萱的话。

他知道自己要是一心打听那小姐的下落,宝萱未必会跟自己说实话。只有装着不那么上心,妹妹卸了防备,这才会说出实情。

宝颜想起妹妹夸奖那位小姐的话,又想起筵席间那凝眸一笑,越想心中越是欢喜,乐呵呵的下楼去了。

宝颜走后,宝萱这才想起,咏春诗会之后,伯雅公子也曾来向自己打听若离的事情,似乎是为了若离手上什么重要的物件。只是后来东西没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宝萱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哥哥,宝颜却早就走远。

“想来应该无碍。兴许哥哥过几天就忘记了这事。我若再去多嘴,反而不好。”宝萱扶了婢女的手,“终于可以歇着了,替我吧头发解开吧。”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七章 官媒入府【求收藏】

若离回府的第二日,黎老爷就兴高采烈让人的送来一盒首饰。想来是听说了若离的贺礼大放异彩的事情,作为奖赏来着。

问月拿着沉甸甸的盒子,打开给若离过目。

若离随意拿出一个足金蝴蝶髻簪,看了一眼,又嫌弃地丢回盒子里:“这东西又俗又沉,谁要带这个?”再撇了眼盒子里其它的首饰,“倒都是值钱的足金,问月你把这些收好,等有机会我们拿去换银子花!”

问月捂嘴笑道:“小姐几时短过银子花销?怎么见着什么都想着要换银子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黎府上下全要靠小姐挣钱谋生计呢!”

像问月这样的丫头,自打来了黎府服侍了若离,也是过得衣食无缺。根本不理解若离为何对银钱之事这样热衷。

“这你就不懂了吧?”若离故作一脸财迷的样子,“等有了多多的银子,我带你们去游遍山河,那才叫快意人生。”

问月将足金首饰塞进若离的妆台下:“小姐说的那些,都是男子才能做的事情。闺阁女子如何能做得?”

若离叹息一声,她也知道所谓‘游遍山河’现在只是一个梦想。如果脱离了黎府,自己可能真的会寸步难行。再看那些藏在妆台下面的值钱物件和银两,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份安全感而已。

若离比丫鬟们有着更丰富的社会经验。要是一个男子之身,能在这个世界里忘却前世的种种,潇洒肆意的过上一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是个女子。还被禁锢在这后宅方寸之地,每天只能谋算着如何让自己好过一点。

而且自从瑾夫子提起了姻缘一事,若离心里就又多了个解不开的心结。可是眼前能做的也就只是多攒些银子,以后或许还能用银两铺出一条退路来。

若离想起姻缘就变得垂头丧气,问月上前道:“小姐自从昨日回来就多了心事,究竟是怎么了?”

若离的心事可是两辈子的积累,哪是三言两句能解释得清楚了。她刚要开口搪塞,却见踏歌一脸神秘的跑进屋子。

“小姐有了什么心事,不妨先听听我的消息。兴许听完之后,这心事就解开了呢!”

问月被踏歌吓一跳:“小姐跟前也这样胡来?你也太没规矩了,竟偷听小姐说话!”

若离对几个婢女从不苛刻,只要求她们在外人跟前守规矩就成了。故而私下里还能中规中矩的,也就只有问月一人。

几人平时关系都十分和睦,踏歌对于问月的责问权当耳边风。挤到若离跟前道:“小姐猜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是那个下人又被黎夫人责罚了?还是若露又砸坏了多少个瓷瓶?”若离见踏歌这样有兴致,也动了好奇心。

踏歌一脸‘你也太小看我了’的神色:“不是不是!我踏歌怎么会对那些小事感兴趣?”踏歌自豪道,“这一回可是顶天的大事,而且是跟小姐你有关系的呢!”

“与我有关?”若离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别卖关子了,你快说来听听。”

踏歌见若离认真起来,也不再乱兜圈子:“小姐昨日才去参加筵席,今日咱们府上就来了官媒。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离大脑一片空白。隔了好一会,才哆嗦着声音问:“官媒……官媒是干什么的?”

踏歌见若离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像见了鬼一样。这才有些慌张起来:“凡是家有成年女子的,都有官媒上门记录。一旦记录在册,即可婚配嫁娶。”

踏歌说得小心翼翼,不时还观察着若离脸色,“只是像咱们府上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看上了小姐,这才托了官媒上门打听说项。”

若离听是上门打听,眼中浮现一丝希望:“不会是就这么定下了吧?”

若离紧紧拉着踏歌的手,跟拉着救命稻草一般。踏歌笑道:“我说小姐为何不高兴,原来是担心这个。”

问月连忙上前给若离解释:“这官媒只是来打探个情况,要是有条件不合适的,便就此作罢了。就算双方都有意的,这还有后头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好大一堆步骤呢!怎么会这样就定下了?”

若离听说是这样,却还是不放心。连连把踏歌往屋外推:“你快去再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赶紧来告诉我。”

若离平日里最是雷打不动的淡定,此时倒是像个十几岁的姑娘了。踏歌一脸无奈:“我的好小姐!不是我不去给你打听!现在那官媒正在老夫人正厅坐着呢!我这一去,别人恐怕要当你盼嫁了……”

那官媒果真如踏歌所说,正在厅里与老夫人和黎夫人说话。

如果不是那官媒自己报上身份,连老夫人只怕都要看走眼了去。

厅中端坐一中年女人,穿着喜气富贵却不庸俗。她中规中矩的端着茶盏,只闻了茶香,便知道这是雨前新茶:“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这茶可是雨前金骏眉?此茶在安阳城中也不常见呢。”

老夫人笑笑这说是,这茶虽不错,但也不能算是多好。看这媒人的样子,显然就是喝惯了的。老夫人心里却有些着急,这官媒上门已经半个时辰了,却比自己还矜持。不但不说是哪家公子令她前来,甚至连黎府的两个小姐也都没问起过,只一直在这不相干的话题上打转。

黎夫人也十分不耐,但看老夫人都一直陪着笑脸,也只好坐在一旁赔笑。不时的使着眼色,想让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虽是着急,却有自己的盘算。昨日黎府两个女儿都去赴宴,今日就有官媒入府。这显然是有人看上了若黎若露其中之一。且看这官媒的架子不小,想必那男方也不是寻常人家!此时若是自己先开口,怕是反而叫人瞧不起。

老夫人不愧是见多识广,这官媒此来,正是受了那汝国公府宝颜少爷的吩咐。

第五十八章 几可乱真

见黎府老夫人如此沉得住气,那媒人暗自点头:有个这样的祖母,下头女孩儿的教养应当不会太差。

她受汝国公嫡出大少爷宝颜所托,前来打听这黎家小姐的情况。要说见到这位黎老夫人之前,那她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这黎府虽然沾着一个‘侯府’的名头,但要是跟汝国公府比起来,即使送嫡长女上门做二房,都是极为勉强的。

要不是宝颜公子的长随交代得清清楚楚,指明了就是要这黎府的千金。她可不敢走这一趟。媒人最怕就是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一个不小心,亲家变仇家的可是大有人在。

现在看见黎府老夫人这样慈严端庄,官媒人的心才踏实一点:“不瞒老夫人,奴此来正是想打听府上千金的一点消息。”

官媒人将黎府草木针线都估摸得清楚,这才开口道出来意。

老夫人陪坐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一句敞亮话。心里痛快,表面却仍不动声色:“老身府上只有两位小姐,且都年纪尚轻。大媒人可别是弄错了吧?”

官媒人自知不会弄错门户,可是老夫人所说‘两位小姐’,倒是使得她一怔。

这也不怪她事先不知道,只怪安阳城里跟黎府上打交道的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宝颜公子的长随言之凿凿的说是黎小姐。这才让她误认为黎府只有一位小姐。

老夫人瞧见官媒人脸上的慌乱,关切到:“莫不是真的错了?你在老身府上坐了这许久。若是弄错了,可要给老身一个说法!别让外人以为是你瞧不上我家孙女!”

老夫人半是玩笑地说了一句,那官媒也自知理亏。只好将事情道出:“奴原来不知府上有两位小姐,只以为是一位小姐,眼下这……”她咬咬牙“不如老夫人将两位孙女都说来听听?”

“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大的气派?”坐在一旁不出声的黎夫人都忍不住开口道,“还要在我们府上挑拣不成?”

黎夫人说话十分不中听,那官媒人却一脸自信:“奴是应了汝国公府的吩咐,来夫人府上走动问讯的。”

“是汝国公府上的何人?”老夫人难以置信道。

“正是汝国公府上嫡出长孙汝宝颜少爷。”

黎夫人听见‘汝国公府’,已经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再听说是宝颜公子,满意得使劲在袖中捏了自己一把。看老夫人脸色,也是出乎意料的样子。二人都以为是哪位筵席上的宾客,却没想到是汝国公府的少爷。

黎夫人眼珠一转,赶忙接上话头:“大媒人早说是汝国公府,妾身就明白了。”

那媒人眼前一亮:“哦?夫人知道奴所求的是哪位小姐?”

“我们府上虽有两位小姐,不过却是一嫡一庶。你既然提到是汝国公府,那必然是嫡女若露了。”

老夫人最不满黎夫人这样自作主张,但在这件事情上,黎夫人却说得有理。无论按着长幼次序,还是嫡庶身份,都非得是若露不可。那官媒一听两位小姐有嫡庶之分,也点头道:“如此说来,必定是嫡出的黎小姐了。”

黎夫人期待的看着老夫人,见她终于点头。立刻就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起来。

黎夫人将若露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外貌美丽自不用说,光是若露的种种温雅孝顺,黎夫人编起来简直以假乱真。即使那官媒人按照经验,将这些话打了个对折,仍然觉得不错。于是喜气洋洋的回去交差领赏去了。

若离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那官媒走远。又碍于踏歌的话,实在不敢去问。在屋里好一阵转来转去,左右为难。

若离正下决心要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却听见王嬷嬷的声音:“若离小姐可歇息了?老夫人有请若离小姐过去正屋里头坐坐。”

王嬷嬷这话是冲着婢女问月说的。问月知道若离心事,连忙扯住王嬷嬷,悄声道:“嬷嬷留步,老夫人这样突然传我们小姐,该不会是因为媒人的事情吧?”

王嬷嬷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却对若离和她身边这几个女婢另眼相待,悄声说道:“只是问问话而已,跟你家小姐没太大关系。若露小姐也要过去的。”

问月替若离谢过嬷嬷,转身进来服侍若离整妆:“小姐这下可放心了,王嬷嬷话里的意思,那官媒说的是若露小姐。”

若离隔着窗纱,隐约听到了王嬷嬷的说话。听说跟自己没多少关系,此时脸上早就雨过天晴,又乐得花朵一样。若离双手合十,朝天上不知道什么神拜了拜——她的银子还没存多少,连跑路都没法跑。

整妆完毕,若离无事一身轻。微笑着在老夫人的正厅坐着。只等若露前来。

果然不出一会儿,若露便扶着婢女的手赶来了。若离见她一脸娇羞,步态上也扭扭捏捏,想来她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缘由。

若露摇身一变,平日里阴毒娇纵面貌全然不见。就连她上前给老夫人行礼,也恭顺了不少。

老夫人对于若露的变化,还是满意的。不管因为什么,如果若露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也能让人放心一些。

“你们二人大约都知道了?汝国公府今日遣了媒人上门。”老夫人手一指,让若露坐在黎夫人旁边。

“孙女知道了。”若离若露同时答道,只是若露那声音轻细的几乎要听不见。

“虽然今日官媒人上已经说定了,但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们二人。”老夫人对于宝颜少爷看上的究竟是谁,始终存有疑虑。虽然已经说定若露,但也难保对方不是看中了若离,“你们去国公府上赴宴,谁可见过宝颜少爷?”

黎夫人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老夫人用眼神严厉的打断。这事情可是含糊不得,一旦弄错,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老夫人眼睛紧盯着两个孙女的反应,先是见若离一脸迷茫的摇头,显然是真的不知宝颜少爷为何人。

若露却不断地揉扯着手中帕子,将自己在汝国公府的经历,娇声一一道来。

第五十九章 眼光很差

若露小脸通红地回忆着自己跟宝颜的相遇。

“在汝国公府开筵之前,孙女曾因胸闷不适,去近旁的花园中走动。”若露无辜的看着老夫人,“本想在园中走走便回。没注意那花园草湿路滑,不小心将脚崴伤了。”

“花园中视野开阔,前后无人。于是孙女只好到假山旁歇息。”若露见老夫人没有指责自己失礼,继续说道,“却不知宝颜公子正从假山另一头过来。许是他见了孙女这般狼狈,心生不忍。不但去寻来两名女婢,还亲自将孙女送回筵席。”

若离听得饶有兴味,要是随便逛个花园就能有这等奇遇,恐怕国公府的花园早叫贵女们踏平了。

若露这故事半真半假,但总算破绽不多。再加上若离从头至尾就不知宝颜此人。老夫人只道这一次真是若露的姻缘到了。

既然没什么问题,这天大的馅饼砸下来,就没有不接着的道理。老夫人眼光在若露母女两人身上徘徊,若离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若离虽不渴望姻缘,却也知道这回事的分量。若露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别说是在黎府之内,只怕在安阳城里,以后都横行无阻了。

老夫人盯着她们母女看,无非就是因为若露如今身价不同,黎夫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老夫人禁了黎夫人的足,现在虽然时间没到,但要顾念着若露待嫁,事情实在不少,也应该将黎夫人放出来了。

老夫人之所以有些犹豫,还是怕黎夫人出来以后,不但帮不上若露,反而到处添乱。正发愁的时候,坐在一边隐形人似的若离开口了。

“若离先恭喜长姐了,”她在人前还是要称呼若露一声长姐。若离可不想让黎夫人这么快出来,她回身又笑着跟老夫人说道:“若离有一事想跟祖母商量,不知是否可行?”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若露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还着落在这么好的地方。老夫人心情十分不错。

“如今母亲不管府中事务,若露姐姐一直住着孝恬堂的偏厢房,如果有什么事情,总要来回传唤。不如若离将现在住的西厢腾挪出来给姐姐住。将来若是来人见客,也方便些。”

若离自桃花坞修缮完毕,就打算着搬走。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再者也想跟老夫人作伴。若露现在身份不同,按照若离对她们母女二人的了解,只怕等她们缓过神来,也会像雪烟姨娘那样,惦记起自己的桃花坞。

若离倒不是小气一个住所。之所以要搬回,全是因为桃花坞毕竟是独门独院。对于一身‘秘密’的若离来说,还是十分方便的。此时让出老夫人身边的‘好位置’给若露。自己再般迁过去,也不显得劳师动众了。

不得不说若离的心思细腻,老夫人听了这一番话后,眉间愁绪立消:“好!就这么办。若离般回去住她的桃花坞。若露搬来跟我一起住,我亲自给你好好打典。”

若露听说老夫人要亲自为她打典,几乎得意到忘其所以。老夫人手上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呢!若露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想自己只是略施小计,就得了宝颜公子的青睐。现在连若离也要乖乖地让出位置!

若离的退让十分及时,使得黎夫人与若露都满意的放过了她。

若露母女跟老夫人聊起日后的打算,那几乎都是跟若离无关的话题。若离既然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就一心想着迁回桃花坞。老夫人见她心不在焉,便抬手叫她先回。

若离归心似箭,回到西厢就将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吩咐三个婢女收拾箱笼。

看着眼前一大推东西,若离又露出财迷的笑容。想她当初搬过来的时候,无非只有两箱衣衫,还有几盒子首饰罢了。现在不但四季的衣裙都添置了不少,首饰银两也是一时花之不尽的。连三个丫鬟,都有了自己的家当行李。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秀儿满面愁容,“若露小姐以后少不了又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秀儿话音刚落,踏歌就瞪她一眼:“那日去汝国公府,就是你给小姐梳妆的!一定是你没用心。”踏歌不甘心道,“否则凭我们小姐花容月貌,为何那什么公子会看中若露小姐?”

秀儿听见踏歌埋怨自己,也无限惋惜:“咱们小姐就算蓬头素颜,也比若露小姐美上一千倍。我哪知道那家的公子眼光这样差,简直就该叫他歪眼公子!”

若离不知道哪汝家公子究竟如何样貌,但听秀儿这样一编排,脑海中自然出现一个斜眼歪鼻的纨绔公子。笑得更开心道:“你们既然知道是个歪眼公子,难道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秀儿和踏歌在为若离抱屈,问月却对以后的事情感到忧心忡忡,顾虑道:“小姐为何要主动让出这西厢呢?若露小姐再不讲道理,小姐住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总是安全一点的。”问月将声音压的极低,“住在老夫人院子里,夫人也不敢随意欺凌小姐呀!”

三个婢女一边收拾若离的箱笼,一边絮絮叨叨,反而都像若离的姐姐一般。若离被挤得没地方坐。摇着一把绘美人图的团扇,干脆坐在两个叠起来的箱笼上,看着她们发笑。

“你们只想着躲在老夫人的羽翼之下,难道以后都要寸步不离五福堂了?”若离眼睛如星般璀璨,“我好不容易将若露骗来住这西厢,你们却都不知我的一片苦心。”

若离摇着团扇吃吃的笑道:“与其让老夫人护着我,还不如让老夫人看着若露。你们知道若露的脾气品性,就该能想到!她要是住进了祖母的院子里,祖母还能放她出去撒泼不成?”

况且若离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如果她一直住在老夫人这里。就永远只能依靠黎府。而黎府里现在哪有能够依靠的人?现实情况是,夫人和若露是自己的宿敌,自不用说。黎老爷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此时只怕早去若露跟前扮演慈父了。雪烟只会听从黎老爷的意思,也帮不上自己。老夫人虽然对她不错,但终究还是要以黎府大局为重。

早在老夫人提到若露婚事的那一刻,若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急。这种无法对人言的危机感,使她必须要造作打算。

所谓的迁回桃花坞,不过是这个打算的第一步。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要隐忍在无人知晓的暗处,默默进行。

第六十章 福祸相依

“小姐快看,这桃花坞修葺得可好?”问月手上抱着一包袱衣物,推开桃花坞的院子门,让若离看见里面风景。

身后有好些下人帮着抬东西,问月她们几个都不用拿得太多,每人不过都是提了小件的贴身物件。

若离更是什么都不用拿,只用青纱团扇子遮着日头,第一个迈进了桃花坞。

踏歌和问月是眼看着这里重建的,故此没有觉得多么新鲜。而若离自从搬去五福堂之后,就再没来过这里。对于眼前的变化,可以说是十足喜爱。

正房和偏厢房都没有变化,若离径直先绕到正房后头。见屋后那墙壁仍然一人高,还是能爬得出去,若离这才放心的转回来看其它风景。

房子虽然变化不大,但园中花草果树却多了不少。在远处的墙跟下头,似乎还专开了一口水井,用来浇灌这些花树。

尤其是院子里这些桃花树,这可是黎夫人送来的‘大礼’。若离才不在乎这些桃花树究竟是谁送来的,只要这些树新鲜好看就行。现在正值盛夏,桃花早就没有了,树上倒是结出了一个个鲜绿的小桃。

那桃花树不高,小桃又毛茸茸的。若离眼神暖暖的,随手用扇子一指,对秀儿道:“这个好!,待它再熟透些,你就全给我摘下来,我教你们酿造桃子酒。”

若离兴致不错,三个婢女也跟着开心。秀儿和问月陪着若离看桃子,踏歌则接过她们手中的包袱放好,一面又去使唤抬箱笼的下人,让他们将东西小心放进屋子里头。

踏歌还未开口,就听见“嘭!嘭!”两声。

那抬着箱笼的几个粗使下人,才刚进了院子,就将手中的东西重重搁在地下。几人也不行礼告辞,转身就走。

踏歌先是被声响吓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气得要追出去找他们理论,问月连忙上前拉住她:“今天刚搬过来,小姐正高兴,咱们也好好的。别叫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败了兴致。”

问月说完按住踏歌的手臂,轻轻摇头。踏歌也知道,今时不比往日,自己即使是追出去,恐怕也讨不到一个说法。两人默默回来弯腰检查箱笼,见几只大漆木箱子底下,都磕出印记了。好在木箱结实,才没有散落开来。

秀儿与若离还在桃树下,远远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虽然踏歌和问月没有与人争吵,若离还是将事情经过都看在眼里。

“适才从五福堂出来时,还是恭恭敬敬的!”秀儿一脸的不明所以:“这几个人怎么这样大胆?小姐还在这呢,就如此猖狂,也不怕小姐告诉老夫人去!”

“正是因为他们不怕!才敢这样做的!”若离盯着那几人远去,眼中暖意渐凉,“你们几个也要心里有数。自今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还多着呢!”

眼看着院子里堆满了大小箱笼,还有老夫人吩咐送来的一些小件家具。踏歌和问月都十分抱歉的看着自己家小姐:“小姐勿怪,先去屋子里坐着。这些东西太沉,我们只能将箱子打开。一件一件搬进去再整理了。”

明明是自己连累她们,她们却对自己毫无怨言。这让若离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只是因为身份悬殊,若离甚至不能对她们说一个谢字,只暗暗记下了。她沉默着自己搬起一个小箱,不顾婢女们的阻拦,一脸的固执地率先朝屋子里搬去……

若离虽然保住了桃花坞,又让黎夫人吃了个暗亏。但还是阻挡不住明面上黎夫人和若露小姐的风光。

与狼狈的若离不同的是,黎府的嫡出大小姐若露,如今在府上可是风生水起。就连她身边的丫鬟夏红和冬白,也跟着沾了无限风光。

“你们几个轻着些,这可是老夫人送大小姐的天青玉葫芦瓶!”夏红使唤着几个下人,“大小姐可是亲口说过喜欢的,要是敢蹭坏了一点儿,卖了你全家也赔不起!”

“小的不敢,”那专门为若露抱瓶子的小奴一脸讨好,“夏红姐姐放心,小的就是把自己摔碎,也不敢擦破这瓶子一个边角。”

若露趾高气昂的搭着冬白的手,正走进来。几个正抬着家具的奴才连忙给她让开道路,连手上重物都不敢放下。纷纷行礼问安。

若露看也不看这些人,只打量着这一间西厢。她眼睛一翻冷笑一声:“哼,我当这西厢有多好呢?原来跟母亲那边的也差了不多少!”

“小姐身份不同,住这西厢确实委屈了。”冬白疼惜的说,“小姐可别难过,老夫人让小姐临时住在这里,还不是为了见客方便的。”

那夏红嫌弃冬白不会说话,赶忙凑上来:“小姐怎么会难过?只等宝颜公子将亲事说定,将来我们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大屋子没有?只怕想住小屋子也不行了呢!”

若露其实一直住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房子,哪里至于就委屈了。只是因为觉得身份不同,才故意说是看不上这地方,就是为了显出自己不同而已。其实要说起来,能将若离撵出去,她心里还是满意的。现在再听见婢女夏红这样说,更是得意忘形:“可不是!将来到了国公府以后,恐怕连你们都要住比这个好的屋子呢!”

“能跟着小姐都是我们的福气,否则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配进国公府的大门!”夏红赶紧拍马,“要是运气不好的,跟了那黎若离。现在只怕在桃花坞偷偷抹泪呢!”

夏红知道,知道提起这个话头,自家小姐必然开心。

果然,若露听了就‘咯咯’笑起来:“你们把我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

“小姐放心吧,早让下人都办好了。”夏红小声笑道:“桃花坞井水都被撒了烂菜碎肉。今天又故意将箱笼扔在外面。等她那几个没用的丫鬟收拾停当,恐怕要到深夜才能发现呢!”

“天气这样的热,等到晚上,可不是要熏臭一整个院子?”冬白也凑上来搭话。

若露笑得直不起腰,与夏红对视一眼:“什么样的人,就该住什么样的屋子。那样臭气熏天,我看配黎若离正好!”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十一章 语调冰冷

对于若露恶毒的伎俩,若离主仆一无所知。

从五福堂搬出来的行李家具都不算少。即使是按照踏歌的主意,将箱笼都打开来,然后分开搬运里头的东西,若离几人还是被累个半死。

东西太多,人却只有四个。若离自己当然也不能闲着。她见几人来回搬运,将衣物都搞得乱七八糟,连忙挥手让大家停下。

“像咱们这样一件一件的拿,拿到深夜也拿不完。还把东西都搞得乱七八糟的。”若离把几个已经转晕了的婢女拦下来。

“这样确实要等到深夜了,”踏歌停下来喘口气说,“小姐,要不我跑去外院一趟。外院的下人我认得几个,让他们进来帮忙吧?”

若离也希望此时能有几个粗使的下人,能来帮自己将这些东西拿进屋子。只是眼下境况不好,让踏歌去求别人,别人也未必肯来帮忙。就算这一次来了,如果还有下次,下下次又该如何呢?

“不必去请别人,你们听我的安排:一人去屋子里头守着,负责整理屋子里的东西。一人在院子这头守着,把箱笼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一个大包袱里。两人在中间搬运。就这么决定。快去!”

若离很少用这种没商量的语气,三个婢女一听,都立刻严肃地行动起来。

按照若离的吩咐,问月已经进房收拾去了。秀儿也将厚重的木头箱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捆成包裹。

若离知道她们并没有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但是有个这样绝对服从的团队,何愁不能成事?

“秀儿,将这小半箱衣服全装进包袱,我跟踏歌抬进去。”若离估算了自己的力气,再加上踏歌的,应该能拿上不少。

秀儿本来不赞成若离自己动手,可有不能违抗若离的意思。只小小的装上一点点。然后懦懦的看着若离。“小姐一定要拿,就少拿一点吧,仔细累着……”

“秀儿,就听小姐的吧,”踏歌打断了秀儿,“你现在再计较这些,只会让小姐更累。你要是过意不去,以后对小姐更衷心便是了。”

踏歌的话深得若离的心意,秀儿听罢也只得不在阻拦。三人取出半箱子衣物,卷成一个包袱。若离与踏歌两人合抬起来,果然不算太重。

若离回头对秀儿吩咐:“就照这个样子做,别太小太轻了。”

若离和踏歌抬着小半箱的衣物,却并不太吃力。两人很快就将东西运进屋里,交给问月。再由问月拆开整理。

不得不说这法子不错。这样一来,那原本堆得如小山高的家什物件,几趟下来就被‘消灭’了大半。若离看秀儿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担心我了。要不咱们两个换换?”

秀儿一听若离这样说,赶紧扶若离坐在木箱子上:“小姐身子大小就弱,前头还‘大病’一场,怎能让人不担心?小姐你且坐着休息,我和踏歌两个人就行。”

若离见剩下的东西不多,估算起来在天黑就能处理完毕。于是点头同意,由着三个婢女慢慢收拾去了。

屋子里头混乱,若离干脆就坐在院子。此时日头已经没有正午毒辣,有风吹过时还透着丝丝凉爽。

若离将两手展,在微风里伸了伸腰。这样折腾了一天也确实有点累了。此时清风和煦,要是能在院子中搭个秋千吊床什么的,一定舒服极了。

可是若离深吸一口气,却没有闻到自己期待中的花草芳香。随风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种腥味!

若离停止了深呼吸,皱眉抽抽鼻子,确信自己没有搞错!

这味道隐隐约约,也不知从何处飘来。若离站在院中四处张望,始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踏歌几人仍在忙着,若离也没去打扰他们。自己顺着味道的来源,在院子里四处寻找。

就在若离走到一处墙根下面,那隐约的味道忽然变的清晰。若离只觉像食物腐烂般的恶臭,就萦绕在这附近。

有了清晰的味道来源,若离几乎一眼就发现了那一口井。

井口这种东西,让若离有些手足无措。其实按照若离的以前的身份,就是将什么尸体摆在眼前,她也不会害怕。可是要在四下无人的环境里,伸头去看一口飘出腐臭的古井,若离就没有那么干脆了。

“秀儿,过来!”若离很不淑女的大声喊道。

踏歌和秀儿刚好搬完最后一件提盒,看上去心情不错。两人听见若离呼唤,颠颠的小跑过来。

“小姐!你的法子真是又快有好!我们这边搬完了,问月在屋子里也收拾妥当了。东西归置整齐,什么都没多没少。”秀儿挺有成就感,笑眯眯的给若离汇报。

若离听说都弄好了,心里也很高兴。可是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一手掩着鼻子,另一手伸出玉葱般的纤指,指着那水井方向:“那里有异味,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踏歌和秀儿已经来到若离身边,当然也察觉了这里味道不对。踏歌摇头道:“这口井很早以前就在院子里。只是一直干涸,又落满了枯枝,无人再用。而这一次重修,黎老爷命人将井清理干净,又向下深挖。直至挖出清水,专门供桃花坞独立使用。”她倒是胆大,上前就要查看,“是不是什么野猫野鼠掉进去了?”

有踏歌这个胆大的婢女在,若离心里也不再乱想。三人一齐向井底看下去。

若离刚将脸凑近到井边,就被臭气呛得一阵头晕。好容易屏住呼吸,再看那井底果然有一大推东西泡在水中。

踏歌和秀儿想要仔细看清楚那是什么,若离却已经拽着她俩离开了井口:“不用看了,里面是一堆烂菜腐肉。想必是厨房里头剩下的。倒在这里恐怕已经有几天了。要不是这井水清凉,此时桃花坞恐怕早就住不得人了。

“是谁这样缺德?怎么将厨房的东西倒在这井里了?”秀儿一时接受不了,“现在就算把脏东西掏出来,井水也是臭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除了若露,还有谁能干出这样恶心人的事!”若离头也不回的朝屋子里面走去,语调出奇的冰冷:“当我是这样好欺负的吗?!”

第六十二章 请你喝茶

踏歌和秀儿对视一眼,连忙小跑着跟上若离。只是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坚定的陪伴若离左右。

若离离开了那泛着臭气的井边,径直走回屋子里头。好在桃花坞全部以崭新木料修葺,正屋子里头,还是淡淡的木料香味。并未曾飘进外头的浊气。

问月一向仔细,早将屋子里头打理得整整齐齐,舒适宜人。见若离进来,刚要开口,就察觉了若离脸色不对。她跟若离相处这么久,从来见到若离都是飘逸从容的,哪里见过一脸愠怒的若离。

“小姐怎么像是怒了?可是院子修的不好?”问月没敢跟若离说话,小声向踏歌询问道。

踏歌是知道事情经过的,早压不住怒火:“咱们院子里的水井,被人投了腐肉烂菜!好清凉的井水全被污了。现在臭气熏天,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不会又是夫人和若露小姐干的吧?”问月听闻惊道,“如今天色已经晚了,还得快想个主意。否则等天黑了就更难办了!这样热的天气,再隔夜到明日的话,只怕咱们这要招来不少苍蝇臭虫!”

踏歌有些低落,摇摇头:“这种事情不好办,我也没有什么主意了。或者咱们找个木板,将井口盖起来吧?”

她们的对话虽然小声,但也没有刻意避着若离。

若离看外面天色,的确快要天黑。硬生生忍住冲动,才没有冲出去将若露痛打一顿。想若离忙活了一个下午,到现在连喝口清凉的井水也不能!此时正是又渴又累又生气。

若露不断使出这种低水准招数,终于触到若离的底限。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虽然不至于让人受什么伤痛,但却劳人精神,让人恶心。若离心道这回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只等先料理好当务之急,腾出手来,再好好反击回去!

若离在心中仔细思索起来,像踏歌所说将井面盖上,是眼前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也是最无效的法子。将腐烂的东西置之井底不理,显然是不明智的。腐烂物不但会招来蝇虫,还会滋生很多可怕的病菌,污染整片地下。

“现在有两个办法!你们来帮我想想,”若离做在正屋主位上,美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严肃,“一是将井水掩埋,一是把里面的东西捞出来。”

“如果要掩埋,只用一块木板是不够的。必须在院子中挖出足够的泥土,将井水彻底填埋封死。以后这一口井便不能再用,这院子周围也不能再打井取水。”若离不给其他人疑问的机会,开始说第二种选择,“第二种方法眼前辛苦,但只要将井里的脏污之物打捞出来,以后井水还能用的!”

若离所说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问月听完最先开口道:“将井里污秽打捞出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去除井水之中的异味?小姐若是有法子,当然是选第二种方法的好。”

问月几人和若离相处一段时日,都知道自己家小姐与别的闺秀不同。若离虽不见有什么大学问,但在平日诸多琐事上,总是才思敏捷,妙想不断。况且听说若离小姐还曾经读过一本‘奇异志’。未必就没有能将脏水变清的法子。

问月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眼见夕阳就要落下了,几人迅速达成一致,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打捞井底污秽,无疑是非常脏累的活计。这回踏歌和问月坚决不让若离动手。二人找了棉布帕子,掩住口鼻。又找来长长的竹竿,一路商量着就去了。

若离对于打捞污秽赃物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优势。于是也不矫情着非要亲自动手,只是再三叮咛了二人,要她们多加小心。便由着她们去了。

“小姐真的有办法将污水变清吗?”被留下照顾若离的秀儿崇拜的望着若离,眼中尽是期待。

若离见秀儿这样,也不忍心再严肃着一张脸。尽量温和地说:“你去将咱们剩下的药材都拿来,我自有办法将污水变清。”

秀儿眼中全是崇拜的星星,在屋子里上下翻找。好容易找到了一大堆用剩下的药材。

若离几次让秀儿来往悬壶堂买药,为了不被人看穿药方,都再其中添加了不少用不着的药材。几次积累下来,屋子里也囤积了许多。

若离见找到了药材,上前与秀儿一同,将这些纸包摊开在桌上。秀儿撅嘴盯着那些不同的药石:“小姐,这药材怎么使污水变清?”

若离当然知道秀儿不懂,随手从一堆药材里挑出一块白色晶石:“看见这个了吗?这一味药材叫做明矾,你帮我把混在里面的明矾都挑拣出来!”

秀儿将信将疑地捏起一块,仔细查看。那不大的明矾就像半透明的白石头,却又没有多么好看,看上去脏脏黄黄的。

秀儿才将这些明矾全分拣出来,若离就手脚麻利地将它们捣碎。虽然整块的矾石也能溶解在水中,但是若离却迫不及待地想看见最好的效果。

待若离和秀儿准备好了几包矾石粉末,踏歌和问月正将水井清理完毕。

那除去赃物的井水还是腐臭浑浊,问月抱歉道:“小姐,我们将里面的东西都打捞上来,连着井绳和木桶都一齐丢到外头去了。水是清亮了不少,可是这味道……要怎样才能将水变干净呢?”

“辛苦你们了!”若离扬了扬手中纸包:“接下来用这个就可以。”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若离将手中白色晶体粉末撒入水中,眼看着白色粉末亮晶晶的飘洒下去,落在水中消失不见。问月几人都十分不解。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怎能使水变清?”

明矾能够使水澄清的功效,说来也挺复杂。若离哪能跟她们解释得清楚,只能敷衍的拍着手上的粉末,自信地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就用这个,去请若露喝茶!”

“这水还能喝吗?小姐可千万别冲动啊!”秀儿生怕若离为了报复,就不顾后果严重了。

若离望着院外的灯火,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这水能不能喝,明天让若露小姐试过,就知道了!”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十三章 上门讨债

若离重回桃花坞的第一个夜晚,睡得十分安然。

连同她手下三个丫鬟,一早起来也气色不错。

问月帮若离梳妆。将若离那一头黑亮沉滑的发,挽做一个垂云朝仙髻。又在上面点缀了珊瑚和琉璃的星簪。配上若离的气质,正显出淡雅而又夺目的美。

若离用手摸了摸漂亮的发髻,笑道:“头发都这样长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巧手。我可只能披头散发的出门了。”随即又转过头让问月看,“这发髻会不会太华丽了些?给我配个端庄些的素淡衣裙。”

踏歌正帮若离取出一件纱裙:“小姐正该是爱鲜艳的年纪,怎么反而总挑些素色。”

若离望着踏歌手上的裙子,淡淡萱草颜色,双蝶倚云的花纹,看上去是素净合宜的。十分满意道:“寻常时候也就罢了,今天是要去五福堂的。祖母她喜欢素净颜色。”

提到去五福堂,若离收敛了些许笑意。屋中原本温馨的气氛立刻冷下去不少。

“小姐打算怎么做?难道真要请若露小姐喝坏掉的茶水?”问月还是觉得不妥,“虽然这事是若露小姐有错在先,可咱们要是将这水煮茶送去五福堂,再给老夫人知道了,对小姐也没好处呀。”

“你去取些井水上来就知道了。”若离安抚地看着问月,“我心里有数,你们几时见我胡来过?”

听见若离这样说,踏歌和问月都放心些。两人一道去院中井里取水。

其实要说打算,若离昨天就已经想好了。既然自己不能将若露毒打一顿,那么黎府的事情,还是要通过老夫人,才能解决的漂亮。

可是这件事情,如今已经无凭无据。如果就这样直白地说出去,若露定会有多种办法赖掉。她现在身份矜贵,黎夫人和黎老爷再稍作维护,老夫人恐怕也不好硬要罚她。

正是非要若露亲口承认,才能将若离心里的郁闷化解。

若离自己理好衣裙上的丝绸飘带,不多一会儿的功夫,踏歌和问月便一起挤进屋子来。若离见两人都要开口,还有几分争先恐后的意思,知道那井水一定已经起了变化。笑笑地看着两人:“你们想说什么?”

最终还是踏歌抢先一步:“小姐,那井水真的干净了!”

“我们将水打上来看,清清亮亮的!全然不像昨日那般浑浊。一丝怪味也没有了!”问月接着说,“原来小姐懂得医水的药方!”

“那矾石本来就有净水的奇效。加上井水本就算是活水,自身也会慢慢地澄净。”若离吩咐道,“这回你们放心了吧?快去将井水烧热,冲泡一壶九花茶。用托盘端上,随我一道去五福堂。”

若离还没到五福堂,五福堂就已经十分热闹。

若露早早就已经在正屋厅中坐着,陪着老夫人用了早饭。又一同说话。

自从官媒入府之后,若露几乎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脸上的戾气不翼而飞,还时时挂着高高在上的微笑。就像她才是黎府之主一般,看得老夫人十分别扭。

可是不管怎么说,若露摊上这样的好婚事,老夫人是及其高兴的。否则也不会生出‘亲自为若露打典’的念头了。

“往常你住得远些,也不见你时常过来。”老夫人放下漱口的茶盅,“今后每日都过来坐坐,我有些话要慢慢教你。”

若露一心想着老夫人手上的传世首饰,这才忙不迭的跑来巴结。她虽然知道老夫人定会罗嗦几句,但却没想到,老夫人要她每天都来。

黎府在黎夫人治下,规矩早就乱七八糟。晨昏请安一类的规矩,更是早就形同虚设。若露听说每天要来,脸上掩饰不住的不情愿:“孙女每天还要去赋思阁读书,有什么事让夫子教给孙女不就行了。怎么能劳累祖母?”

若露毕竟是个小姑娘,话虽圆了过去。但一脸的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知道若露横行惯了,也体谅她不愿总被拘着:“你不必这么早来。每日既然要去读书,就在那之前,过来坐上半个时辰。”老夫人生怕若露不懂轻重,苦口婆心劝说道:“那汝国公府可是非同一般,虽说官媒走了一趟,但不过是问问咱们家的意思。并不能算婚事就这样定下了。你可要诸事仔细,早日将规矩学好。也防着人家再上门相看。”

老夫人这话几乎是掏心掏肺地为了若露好,若露也只能堆出一脸的笑容,站起来答道:“祖母放心,孙女记下了。孙女一定努力,绝不会给咱们府上丢人的。”

老夫人知道若露本性,并不强求她一日就变得文雅顺从。现在见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少些真诚,但也算略略安慰。于是转头对王嬷嬷说:“我记得早年妆台匣子里头,有一副耳环,是老血珊瑚足金制的。你将那个拿来。”

一听老夫人说起这个,若露作出没听见的样子,两只眼睛只盯着别处看。可眼中精光闪闪,精神头也比适才要足了不少。

王嬷嬷将若露小姐的样子看在眼中,心里多少有些无奈。但若露毕竟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老夫人要赏她,也无可非议。

王嬷嬷正要去取耳环来,刚赶上若离和问月前来。问月双手托着一个漆木托盘,托盘正中放着精巧的白瓷小茶壶,立在廊下,等着听若离吩咐。

老夫人正在厅里,抬头就望见了若离。也不用别人再做通传,直招手叫她进来:“桃花坞路远,不比住在这里方便。你今日怎么也来?”

若离住五福堂的时间不短,跟老夫人也混得挺熟,但还是上前给老夫人和若露分别行了礼,这才恭敬答道:“若离今儿来,是来给祖母道谢的。桃花坞修缮的十分漂亮,若离住着特别舒服。”

老夫人见了若离,也十分亲近。乐呵呵冲王嬷嬷笑道:“你看这鬼精灵,分明是他父亲修的房子,她却朝我这里道谢。这样讨好我老婆子,也不知想要什么?”

王嬷嬷也笑道:“管她要什么,既然能逗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就赏她些罢了”

老夫人笑着凝视若离,正见她头上戴着珊瑚星簪。点头道:“我也的确偏心,从没想过赏你些什么。”老夫人侧头对身后的王嬷嬷说,“那副珊瑚耳环就先给了若离,回头再给若露预备更好的。”

若露自若离进来,心里就闹腾的厉害。

昨夜里头她几次叫婢女冬白去桃花坞偷看,回来却都说桃花坞早熄灯睡下了。若露看不到好戏,反而搞得一夜不曾睡好。想来以为是若离她们反应迟钝,要到今日才会察觉。

若露早知道桃花坞会臭不可闻,脑海中的若离,今日必然要气得哭死。就算是出现在五福堂,那也一定是哭着来求救的。却没想到,若离仍然这样温文端雅,不但不见她自己慌乱愁苦,反而还将老夫人逗得开心。

若露心里正有些不好的预感,老夫人就开口将耳环赏了若离。虽然老夫人已经明说要给她预备更好的,但若露心里怎能舒坦。还好只是一副耳环,就当便宜了若离这个小贱人。

“若离当不得赏,祖母别再笑话若离了,”若离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若离是来谢祖母这段时间收留照顾的,怎么能拿祖母的赏。”

王嬷嬷听了老夫人的吩咐,已经将一个古旧的乌木小盒取出,双手恭敬的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打开看了看,点了头。示意王嬷嬷将盒子递给了若离,有几分疼惜道:“天可怜见的,连收留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快将东西收了坐下。别再推却了。”

若离听老夫人这样说,心里一丝暖意。这才接过那盒子,谢了老夫人。也不当面打开,收入袖袋之中。安静的在客座坐了,腼腆地冲对面的若露笑笑:“其实若离今天前来,还有样东西要送给长姐,算是恭喜长姐的好事将近。”

第六十四章 喝个痛快

若离温和地看着若露,说话的语调也似暖风和煦。可是不知为何,若露听在耳中,却察觉到了一丝寒意。但她一向称霸惯了,又何曾怕过谁?

若露硬着脖子狠狠地瞪回去:“你有的东西我都不缺,有什么好送的!?”

对于若露的不友好,若离表现的十分大度,丝毫不以为忤。倒是老夫人将眼光投向若露,从头到脚的审视着这个‘没教养’的嫡孙女。暗自琢磨该从哪里下手,好好教导一翻。

“若离没有什么贵重礼物相送,”她招手让问月进来,“自制了九花茶给嫡姐送来。算是一点心意。”

问月托着托盘进来,托盘上的小白茶壶看着清新可爱。若露见果然不是什么贵重的,更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一壶茶,犯得着装模作样的端到这里?我却不信你有什么好茶,只当别人都没喝过吗?”

正要上前为若露倒茶的问月,托着托盘的手颤了一颤。似乎是有些害怕,定了步子站在厅堂当中。进退两难的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若离。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挥手示意王嬷嬷过去,将茶盘接下来,摆在若露座位侧面的茶几子上。开口问若离道:“你适才道这茶名叫什么‘九花茶’,我怎么从没听说?”

若离温和地示意问月退下,然后回话道:“九花茶也是若离自己摆弄出来的,里面掺杂了九种花草。”若离点着手指细数道:“这是用栀子、茉莉、玫瑰、玉兰、金桂、姜花、白菊、白梅、木香九种花朵煎水冲泡的。”

若露听闻,却只睨视那小白茶壶一眼:“这有什么稀罕,全是咱们院子里头就有的花草,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

老夫人瞧着若露的言行,愈发地看不上眼。

且不说这些花是不是常见,单单是按着不同时节,将花朵一一收集起来的这份心思,普天之下除了若离,便再没见过旁人了。更遑论这些花草收集之后的贮藏。一时四季,冷热潮湿,又岂是容易的。若露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将来嫁入国公府,如何能担起主母之职?

“栀子明目,茉莉养心,玫瑰白肤,玉兰香体,桂花暖身。”若离顿了顿,又道“要不是这样,若离也不敢拿来献丑。这九花茶的功效,可正是保养肌肤,永驻容颜的。”

“你妹妹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老夫人听罢,点头对若露道:“她摆弄的东西,都是精巧难得,就没有不好的!”

老夫人一心想让若露多学着这些技艺,将来也算有个长处。

若露听闻那花茶美颜,其实也十分心动想要试试。老夫人给个台阶,她立刻就爬下来道:“那我就尝尝。”

若露说罢,等着王嬷嬷为她斟茶。待看见粉红色的茶汤盛满白瓷杯子时,若露再耐不住,双手端到嘴边,满满地尝了一口:“是有些清甜。不过,你刚才说这都是些什么花朵?我怎么尝不出来特别好喝?”

这不过就是普通花茶水,又挑了点桃花胭脂粉调和了颜色。当然尝不出特别好喝!若离可没有好心到真要给若露喝什么九花茶!

可是她脸上却也露出相同疑问:“怎么会不好喝?此茶应是花香扑鼻才对”若离低头再一琢磨,捂着嘴道,“呀!难道……难道是院子里的井水不好?”

“噗……”

若露一口茶水全吐在了王嬷嬷身上,一边用手压着胸口,一边就要呕吐起来。

“怎么了这是?”若露突然的举动,简直吓坏了老夫人。这样失礼的闺秀她还从没见过,“这茶水里可是有什么不对?”

若露干呕了两声,涨得一张脸像竹竿似的。也不答老夫人的话,直指着若离的脸:“你竟敢拿臭井水泡茶给我喝?”

若露一边嘶喊,一边直将手中的杯子朝若离脸上摔过去。

若离早知道她势必要狂暴,及时朝旁边让了一步。那白瓷杯子远远掷在石头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

听闻这一声脆响,王嬷嬷不顾一身茶水连忙挡在两人中间。老夫人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胡闹什么?都给我跪下!”

见老夫人怒了,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审视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若离身上:“你给她喝了什么东西?为何她说是什么臭水。”

“若离给长姐喝的是九花茶。长姐刚才还说过清甜,不知为何又说臭。”若离平静的回答。

“我不知道你原来这样恶毒,才说茶水清甜的!”若露委屈地看着老夫人,“桃花坞井水里都是腐肉烂菜,她却拿那个煮茶给我喝!”

“桃花坞井水如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夫人眼睛一闭,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适才她就觉得若离那茶水蹊跷,桃花坞早被烧得精光,就算收集了去年的秋菊冬梅,也应该付之一炬了。怎么可能保留到现在。这样看来,果然就是若露暗地里欺负了若离,若离却响亮地将耳光打了回去。

老夫人心道这个若露无法无天,竟敢在别人吃水的井里投放那样的污秽。现在自己喝了下去,也是活该!也该叫她吃点苦口,就当长个记性。

见到老夫人明显已经洞悉一切,若离知道自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祖母赎罪,若离知错了。只是这井水已经被若离换过,早就并无异常。求祖母轻罚。”

老夫人心知肚明事情始末,原本就没打算惩罚若离,此时听见她说‘已经将井水换过’心中更是欣慰,只觉得若离心善了。

然而若露却不甘心,眼睛一转还要狡辩:“祖母,那桃花坞的井水肮脏,全是下人们跟我说的。并不是我……”

老夫人原本想着让她喝口脏水,也就罢了。此时连若离都知道认错,她却还要撒谎诡辩!老夫人失望之极,瞳孔一缩:“若离心善,为你换了那井水!你可知此事若是放在我年轻时,非得将你按入那脏井里喝个痛快!”老夫人重重拍着桌子,“你非但不知错,还在我面前撒谎!看来今天她不报复你,我却不能放过你!”

“王嬷嬷,去请家法过来!今天就要让你好好记住这教训,以后要是还敢胡来,就是这个下场!”

*********

小生平时挺忙,工作也不是闲职。每天如果想写出有质量的一章更新,最少要花去两个小时。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吧,小生能做到的就是每天保证质量,稳定更新,绝不断更。陪我一起走下去吧。在此谢过。

第六十五章 震天响亮

王嬷嬷被若露小姐吐了一身茶水,厅堂里也被她摔了一地碎瓷。老夫人看她还在巧言诡辩,当然不能忍她。连老爷夫人都不去告知,直接就要取了家法责打若露。

“祖母别打孙女,”若露此时才吓得白了脸,“孙女不是近日还要见人的?若是让国公府来人瞧见孙女被家法责打,定会以为孙女犯了什么大错的!”

“你还觉得这是小错不成?哪家待嫁的闺秀能干出这等下作之事?!”老夫人几乎要被若露气死,对王嬷嬷连连说:“快给我把她拉出去,打上十下板子,关到西厢反省去!”

王嬷嬷见老夫人正当气头上,而若离一脸倔强也不相劝。知道今天若露这顿板子是逃不过了。从外头喊来几个婆子,拖着若露下去领罚。

王嬷嬷手下几个婆子,可是不必看着黎夫人脸色的。老夫人说打,那必然是要打得真心实意。

若露一开始还对拽着她的婆子拳打脚踢,嘴里喊着各种威胁的话。直到真被摁在了受罚的长凳子上,这才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几个婆子不管若露哭得可怜,手中长棍重重落下。从未受过打骂的若露哪能吃得住这样一下,“嗷”的一声,叫得震天响亮。

再往后第二棍子下来,若露却连叫也叫不出来了。只呲牙咧嘴地直吸冷气,心里更是将若离和老夫人咒骂个遍。

若露心里怨毒地憎恨着若离,却终究抵不过臀部的剧痛。眼看着三四杖下来,就已经皮开肉绽。剩下的几杖都是半昏迷着挨过去的。十杖下来,别说再哭再骂,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像死猪一般,叫婆子们拖回西厢去了。

听着院外远远的哭喊声,老夫人看着还跪着的若离,叹一口气道:“我只当你是个能忍的,却不想也这样吃不得亏,今天这事情,你原该直接对我说明白的。”

若离何尝不想说个明白?可是正如老夫人所说,只这一次反击,就被当做吃不得亏。却不知她之前已经忍下多少!若离坦荡的看着老夫人:“这其间种种,若离并无把握说得明白。”

老夫人细想事情经过。这才发觉,要不是若露亲口说漏了嘴,这还真就是一桩无头公案。再看仍跪着的若离,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抬手叫她起来:“这样一来,你们姐妹的关系,怕是再难修好了。你既自己打得主意,也要自己小心着后果。”

老夫人虽然看着脸色阴沉,这话却并不是威吓若离。

若离也能听得出老夫人的好意,点头道:“今日扰了祖母清静,是若离的不对。但现在事情能有了结,若离还是要谢过祖母做主。”她朝着老夫人深深一礼,“若离就先行告退回去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从老夫人处告退出来。而再回桃花坞,看见院中风清水秀,若离心中总算舒畅不少。

问月一进门,就给踏歌二人讲述事情的经过。听完这些经过之后,就连昔日胆小的秀儿,都在问月身边笑出声来,大赞痛快!

“小姐这一招漂亮至极!这样一来,看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下人,谁敢随意跟咱们桃花坞为难!”想到这里,秀儿又感慨道,“真不能小看了那些奴才,如今我们等于自立门户,他们要是为了巴结若露小姐,都跑来咱们这里添乱。那恐怕以后每日都要守着宅子,不敢出门了!”

“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屑与她交手。”若离眼中流出一丝笑意,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祖母今日不但罚了她,还赏了咱们呢!”

那小盒是乌木所雕,油黑古朴,触手微凉。若离小心的将盒子打开,三个婢女也一同凑上来看。

若离早知道里面是副耳环,却没想到这样漂亮。

只见一对血红色大珠子静静躺在里面。老珊瑚泛着特有的柔和光泽,用精细的足金丝链缀着。若离迫不及待地将它带到耳上,垂下的红珠和金链趁着若离娇俏可爱。

“这样的好珊瑚,只怕也贵重的很,”问月看得目不转睛,“我见夫人有一颗血珊瑚的珠子。还不如这个好,都是拿去镶金做了项链坠子呢!”

若离听闻贵重,依依不舍的自耳上取下:“既然这样,还是先收着吧。要是现在再带着这个去刺激娘亲,还不知道她要作出什么事情来。”

若离对钗环珠宝的喜爱,都不过是欣赏而已。她将耳环重新装进乌木盒子,顺手摆在妆台上。

“祖母既然把这样的好东西赏我,我也该帮她做点什么。”若离望着耳环盒子,“这十杖家法我也挨过,就将那时的药方抄一份,让老夫人转交给若露吧。”

“小姐为何要给若露小姐药方?”秀儿第一个不高兴道,“小姐那时挨了家法,夫人全然不闻不问,刁嬷嬷明明懂得医术,却更是恨不得小姐不治而死。现在小姐反过来要去帮她?那之前所做的不是全白费了?”

秀儿嘟着嘴巴不愿意,若离劝解她道:“我给她药方,全是为了给祖母解忧。”

若离知道今天由自己这样一折腾,事后老夫人对自己,多少会有些埋怨。要是再赶上国公府派人登门相看,若露伤势不好,老夫人又要自责。这才是有违自己的初衷。

而现在送上药方过去,也算是在老夫人面前低头服软,修补一下自己的形象。反正若露已经挨了打,现在用药,无非就是少疼两天。况且有了那一壶茶的教训,自己的药方,她若露也未必敢用。

秀儿以前没少被若露欺负,自然不愿意去送药方。一听是为了老夫人,虽然答应下来,却又偷懒不肯去:“既是这样,小姐就再誊抄一份药方,让问月给送过去。”

秀儿拿出纸笔,看若离仔细写下方子。问月又将上面的墨迹吹干。若离叮嘱道:“去了以后记得,只说是之前我挨了打,找外头郎中给开的方子。”

问月拿了方子转身出去,秀儿讨好地蹭到若离跟前:“小姐别怪我不愿去送药方,若露小姐身上的伤好与不好,都不关小姐的事,明明是她自己作恶在前。”见若离并不生气,凑上来讨好道:“现在要处处让着若露小姐,其实全因为她靠上了国公府的关系。”

“小姐为何不也多去露露面,别叫外人说咱们黎府上没有美人!”在秀儿的眼里,若露的容貌连若离一半都比不上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还能到处去露面?”若离撇了秀儿一眼,“再说了,谁说咱们黎府没有美人!”

若离伸手朝赋思阁方向一指,“如今若露受罚,赋思阁正好清静。你也别想偷懒,这就跟我一道过去,瞧瞧瑾夫子去。”

第六十六章 旧时容颜

瑾夫子正在赋思阁布置棋局,两张棋盘上分别摆了不同的黑白残局。

若离进来时,就见她白衣胜雪,露在面纱外的双眼神采奕奕。一手执一卷棋谱,另一手执一颗棋子。好似正在与自己对弈。

若离也不客气,带着秀儿一起走进去。

“夫子好风雅。”若离笑盈盈道:“见了您这分自得怡然,连外头的暑气都去了一半。”

瑾夫子先是一微微一楞,见是若离,招手笑道:“今日不是换药的时候,你怎么这样早来”望天估摸了时辰,“又正是午时,外头暑气那样浓。仔细晒昏了。”

“无妨,”若离摇头“今日若露长姐受了责罚,下午不会到赋思阁来,难得有了空闲,我来看看夫子伤势如何。”

听闻若离提到若露受罚,瑾夫子放下手中书卷,嗔怪地瞟了一眼若离:“你还是出手了?”

“夫子明察,此事只与若离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若离顽皮笑着,轻描淡写地避开这个话题。“我们上楼去说,防着娘亲又忽然前来告状。”

瑾夫子知道此地不便,起身与若离并肩上楼,秀儿则守在楼下替二人把风。

待二人来到赋思阁楼上,瑾夫子拉来一张竹椅,请若离坐下。又斟亲自了竹叶茶:“其实你今日不来,我也正要找人去寻你过来。”瑾夫子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纱,“最近脸上疤痕已经消除不少,我今日特地没有敷药。就是想让你瞧瞧。”

瑾夫子愿意主动拿开面纱的时候,若离就知道疤痕一定愈合的不错。但此时看到,还是挺吃惊的。

瑾夫子原先重伤的半个脸颊,如今几乎全然恢复平整光滑。除了颜色与其他肌肤有别之外,原先那些狰狞恐怖的死肉全然不见了。两者相接的地方,也只是淡淡的肤色差别。

赋思阁内,竹叶茶氤氲清香。瑾夫子见若离不眨眼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招架不住。”

瑾夫子说罢,就拿起面纱又要带上。若离这才换上专业的目光,又仔细的将疤痕检查一遍:“夫子的伤痕几乎完好了,上一次的膏药是会灼烧表面死肉的。以后就不要再用了。若离会为夫子重新配药。换上一些更适合现在用的。”

“难怪近两日用药只是痛痒,已经不见效果,我还担心它只能恢复到这种样子了。”瑾夫子听见若离说好,这才放心下来。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脸颊,“不过能有如今这样,我已经十分感谢!前几日我看水里的倒影,终于看见了几分旧时容颜。”

看着瑾夫子有些患得患失,若离十分理解。

一个人如果天生不美,也就罢了。像瑾琉这样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美貌的女人,怎能接受一朝破相,再不能正面人前的日子。

瑾夫子原先就气质如兰,现在又除去了脸上疤痕。看起来更加美丽清秀。若叫不认得的人看见,定会认为她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人。

“夫子放心,这创伤并没有你想得那样严重。只需换个口服方子,再贴几贴淡疤的膏药。很快就会如以前一样完好。”若离此时倒像是瑾夫子的平辈一般:“夫子的旧时容颜,可真是漂亮!”

瑾夫子眼中微微泛红,“能遇见你也是我的万幸。我以前只当你得了什么偏方,随便用在我身上。后来仔细想过,才发祥你原来是懂得这个的。”瑾夫子语气真挚:“我不知你是怎么学会这些,你只管放心,我不会说给旁人知道。还有,我曾答应你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食言。”

若离心里清楚,像瑾夫子这样执拗的人,轻易是不肯说出这样的话。既然她说出来,想必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的。黎夫人之前想拉拢瑾夫子来算计自己,如此看来是绝无可能了。也不枉费她忙活这一场。

只是若离几乎可以肯定,像黎夫人那样嫉妒心重的人,一旦知道瑾夫子伤痕痊愈,又不肯帮她助纣为虐,恐怕也不会再留她住在黎府了。一旦瑾夫子离开了黎府,那对自己的帮助,也就大大地缩水了。

若离想到了的,瑾夫子又何尝没有想到。她原本就才名远播,即使伤了面容,也未必无人求娶。只是全因为她自身骄傲,这才耽误到近二十七八的年纪。若离几贴奇药下去,不但医了她的伤,也解开了她的心结。从此天地广阔,找个富贵人家嫁个好人,一点也不难。

可是这都是后话了,若离既然帮了她。她总要作出些回报,才能安心离开。尤其是现在若离正需要盟友的时候。

两人都知早晚要曲终人散,却无人提起此事。

若离岔开话题道:“长姐被家法打得下不了床,最近几日都来不了。就是不知老夫人何时能放娘亲出来。恐怕她一出来,必要往赋思阁来痛骂若离,夫子还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瑾夫子只道若露会像黎夫人一样,最多是被禁足几日。没想到若离一旦出手,就将嫡姐收拾得下不了床。居然还说跟她只有‘一丢丢’的关系。

对于若离惹麻烦的本事,瑾夫子由衷感叹:“你胆子也当真不小!先是惹了嫡姐。现在又出言调笑嫡母!我真不知道,你把这仇系成死结,与你有何好处!”

随后又见若离笑而不语,小叹一声:“知道你听不进去,我也就不啰嗦你了。只是你跟你的丫鬟要惊醒起来,平日行事千万小心。别步了我的后尘!”

虽然若离跟瑾夫子观念不同,但瑾夫子还是出言关心。若离心中微暖,点头道:“多谢夫子提醒,若离定会小心。”

若离答的认真,瑾夫子这才放心一些。既然打定主意要帮若离,瑾夫子也不含糊:“我未必能时刻跟在你身边护你,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买我的帐。”

瑾夫子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你在安阳城里名声不小。但在我看来,却是徒有虚名。你若想护着自己的名声,首先也要自己争气才行。”瑾夫子鄙视地看着若离:“你除了女红不会,琴棋书画歌舞呢?恐怕,都拿不出手吧?”

第六十七章 重学技艺

瑾夫子说得若离立刻泄气。别人的转生穿越,多少都附送个本体技能什么的。可是她这个身体,除了被欺负到连房门都不敢出,再无别的本事。

如瑾夫子所说,黎夫人想要败坏若离的名声,根本无需费心。只需让她人前抚上一曲,或舞上一舞。她这个‘才女’之名就立刻不保。

可是,瑾夫子所说的那些歌舞琴棋,都绝非朝夕就能练成。要想拿的出手,哪一样不需要至少十年之功?

若离心里明白,按照自己身份,就注定必须要学会这些。就如同不爱诗词的宝萱,就因身为国公府的孙女,反而不能任性。更别说她一个小小‘侯府庶女’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好好地学起来。趁着瑾夫子还在黎府,正可以指教一番。要知道,一门学问,若是能得到好老师的悉心指点,可是绝对事半功倍的。若离自负性格也有几分爽快,既然下决心要学,便是多么艰苦困难也不怕的。

“适才看见瑾夫子在楼下摆弄棋子,可是今日正打算要教我们姐妹这个?”若离想起楼下的两张棋桌残局,向瑾夫子询问道,“我只知道棋分黑白,十九纵横。其他定势布局,实在变化多端。若离就一无所知了。”

“我原先是想教你们手谈,可现在我改了主意。”瑾夫子重新将面纱带上,“我先教你抚琴歌舞,围棋就由你自己去慢慢参透吧!”

若离原本下决心要将技艺练好,也只是想着先挑一样来学。可没想到瑾夫子却打算让她一口吃成胖子。

“比起歌舞,其实我还是对围棋更感兴趣。”若离奇怪道,“夫子为何要让我先学歌舞?况且围棋如此复杂,若离全无基础,又岂能自己参详明白?”

听见若离这样单纯的疑问,瑾夫子轻轻一笑:“我初见你时曾经斥责过你,说你擅长诗词是为了卖弄,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可现在你要保护自己的名声,还非得要学习卖弄不可。”不等若离回答,瑾夫子又开口道:“从今日起,无论外头多少琐事。你每日都花上两个时辰,来赋思阁学琴学舞。至于手谈对弈,我这里多得是残局棋谱,你回去将它们全默背下来,自然能精进不少。一日也别落下。”

若离听得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瑾夫子。她一直以为瑾夫子执着死板,没想到也有变通的时候。倒是自己犯了糊涂。现在学习这些,可不是为了自己兴趣爱好。反而全是为了或者扬名,或者保命。

若离点头同意了瑾夫子的说法,可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着,等着瑾夫子来摆弄自己。

瑾夫子走到房间的角落,掀开一块锦缎。下面覆盖着的,正是一张玳瑁楠木卧筝。瑾夫子也不坐下,站着随手拨弄了半曲,立时传来“铮铮”的琴鸣之声。让人心神为之一悦。

见若离呆站着不动,瑾夫子收了指法,扬眉对若离道:“你来试试?不怕你没听过旋律,我这里有不少常见的琴谱,你照着弹奏一曲。”

若离哪里是没听过旋律,她随口能哼出的调子,恐怕比整个建元国都多。只是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只得老实向夫子说出实情。

于是,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瑾夫子都在拼命地给若离恶补音律。并且从弹琴的姿势,到抚琴的手法,瑾夫子去全都给若离仔细讲解了一遍。

重学歌舞琴棋,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若离并非真的年幼无知。若离极有悟性,又耐心谦逊。即使是从头开始学习,若离精进的速度,也让瑾夫子十分满意。

赋思阁的杂乱琴声,直到傍晚才渐渐停止。

若离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桃花坞,一头扎在自己的床上,再不想起来。

今日收获极大。瑾夫子大概也不打算久留黎府,故而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技艺全一股脑到给若离。若离知道机会难得,也不管能否理解,只能先集中精神将夫子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下来。几个时辰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才将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秀儿抱着小山一般高的琴谱棋谱,跟在若离后头进来:“小姐先别歇着,快趁着天亮,挑些棋谱背下来,防着夫子明日考你。”

若离鸵鸟一样,把脸埋在绣花大迎枕里,半是玩笑的撒娇喊道:“明日夫子问起,就说我病了,你们代我去学一天!”

秀儿和踏歌问月都知道若离不是任性的人,却听见有人自院子外头进来,答话道:“瑾夫子这样不通人情?依我说若离小姐歇歇也是应该!”

这声音语调里全是讨好之意,正是许久未见的雪烟姨娘。

有外人来了,若离收了适才娇气的模样。起身抚平身上衣裙的褶子,迎出厅里:“姨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问月,看茶。”

雪烟丝毫不觉自己在外头答话有些无礼,一副熟稔的样子。接过问月递上来的茶水,笑到:“若离小姐好厉害的手段,竟然几句话就将老妇人说动。竟然用家法责罚了若露小姐。”雪烟一脸激动:“这可是难得的好事,我刚一听说,就赶紧过来了。”

若离心里诧异,此时自己虽然占了便宜,但正是风口浪尖上。黎夫人只要一但解除禁足,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冲来桃花坞,扒了自己的皮。

雪烟八面玲珑,怎么会跑来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这话虽然是向着自己立场说的,但若离却不怎么爱听:“这如何能说是若离手段?祖母只是秉公责罚长姐罢了。雪烟姨娘是当祖母好糊弄吗?”

见若离不买账,雪烟一愣。话锋一转笑道:“我也是为了若离小姐你高兴,随口乱说而已。老夫人自然是极其公允的。”

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而且人若离怎么说,雪烟都不反驳。要说无事相求,若离可不相信。

果然,雪烟喝完一盏茶水之后,连拍着自己的的脑门,一脸懊悔样子:“瞧我这记性。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求若离小姐一件事情的!”

若离早就乏累了,桌上还有一堆棋谱要看。正想着怎么打发雪烟走呢!见雪烟总算进入正题,不由坐直身子,比雪烟还着急些:“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我能出力的决不推辞,力所不及的,也可以帮你去跟祖母说说。”

见若离这样好说话,雪烟便不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爷的生辰宴上,雪烟想做几道特别的菜色,添添喜气。府上都知道,若离小姐做了不少花样孝敬老夫人。所以厚着脸皮来求小姐,教雪烟做上两样。”

若离还不知黎老爷要过什么生辰的事,抬头问雪烟道:“寿宴定在哪一日了?现在教你赶得及吗?”

第六十八章 两手准备

若离此问就是想知道,黎老爷的生辰究竟在什么日子。

按说黎老爷的生辰是件不小的事情,可是为何黎府上下全无动静,一点都没有庆贺的意思。

待雪烟走后第二日,若离将这个疑问对秀儿说了出来。

秀儿已经习惯若离经常问些奇怪的问题了,倒是问月十分惊讶:“小姐怎么连黎老爷生辰都不知道?”

有关这个问题,若离早就想好了解释:“我从前从不过问这些琐事,只觉得除了书本,什么事都太俗气。”若离自嘲似的说起从前,“秀儿跟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我以前什么样,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秀儿听见若离这样说,瞬间觉得自己高出问月一截子来:“不错不错,小姐以前经常几日都不开口说话,别说老爷的生辰了,恐怕连她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呢!”

“那现在咱们小姐,不是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问月显然更喜欢若离现在的为人和智慧。

若离十分敬佩问月的敏锐细致,自己可不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吗!她连忙做贼心虚的打断了这个话题:“你们尽会笑话我!还是说说父亲生辰的事情吧!”

问月来府里晚,毕竟不如秀儿知道的多。

从秀儿口中所说,若离这才明白其中经过。

黎老爷本名叫做黎秋迟。他的生辰就在两日之后,正是夏日最末最热的这一天。而之所以府上全无动静,那是因为黎府的寿宴,从来就没有大操大办过。

黎府好歹算是侯门,并非是黎老爷不想操办。而是按照往年经验,送出的请帖,十有八九都推诿说是有事不能前来。还有更甚者,根本不屑敷衍一句,直接就将请帖退回。

黎老爷吃过几次闭门羹之后,便拿起了自己的‘穷酸’架子。除了安阳城的几户世家大户,必须要礼节性的递上请帖之外。其余的,别人不来,他还不稀罕请呢!

黎府很少主动设宴,与别人来往。所以,在这个方面,也就逐年从简了。顶多就相邀三五个极亲近的好友,在五福堂里隔了屏风,男女各坐一桌,简单庆祝一下而已。

若离这才明白过来。按照这个路数,就不得不说,雪烟这算盘打得精妙!黎老爷的生辰宴,就算办得不怎么隆重。也不会让她这个姨娘出面见客。那时候,雪烟就只能被全府冷落了。

而她这个主意,是体现存在感的最佳办法。都是近友亲朋,一旦有人在饭局上夸奖这两道菜色,必然就等于夸奖了她。就算当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事后在黎老爷跟前,总能讨个好去。

可是,若离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必须要按照礼节的去递上请帖的那几户人家……”若离用一个手指撑着下巴,“那几户人家里必然包括汝国公府吧?”

“小姐的意思是……”问月也反应过来。

今年不同往年,汝国公府已经遣了官媒前来。这请帖一旦递出去,对方无论如何,也该来个与黎老爷平辈的人物。

莫说与黎老爷平辈的人物了,像汝国公府那样的庞然世家,就是宝萱这种好说话的晚辈前来,黎府那两桌寿宴都够寒酸失礼了!

现在黎府还没准备安排,恐怕黎老爷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兴许连写请帖的事情,都习惯性地安排到最后一天了。

若离收了撑着下巴的手指,起身一招手“跟我去五福堂。”

若离并没说让谁跟着,秀儿一愣神的功夫。问月已经自然地跟着若离出了院子。

若离昨日才在五福堂搞出一番‘热闹’,今日又像没事人一般前来,惹得下人们都偷偷观望,不知这一次若离小姐又要做什么。

若离知道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才不去理睬他们。只叫丫鬟松儿前去通报,待得了老夫人的准许,便走进正厅坐着。

老夫人精神看上去不大好,听见若离来了,仍是兴致缺缺。只半卧在里屋的床上,跟若离说道:“你来得正好,若露不要你给的药方子。你一会儿顺被带走吧!”

若离原本看老夫人不爱搭理自己,心中还有些忐忑。听她这样一说,原来是叫若露伤了心了。

人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十分健朗,原本就容易伤感。老夫人一心热情想给孙女若露好好铺张打典,却被若露气个半死。连送去的药方,也说不要。若露一丝也没有悔改的意思,这可不是让老夫人又是失望又是忧虑。

“祖母,孙女昨日言行有欠妥当了……”若离犹豫着怎么开口,才能别在老夫人难过的时候雪上加霜。

“我还没老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我知道昨日事情错不在你。”若离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打断了她,“若露的伤势也不用你操心,已经让嬷嬷给她请了郎中。说是伤得不重,用了药趴上个几天就能好了。”

老夫人说完半瞌着眼睛,昏昏欲睡,意要送客了。若离咬咬牙,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若离早晨刚刚想起,后日是父亲生辰!”

见老夫人仍没反应,若离只得继续说下去:“不知今次生辰宴上,汝国公府可会来人?”

老夫人听闻猛睁大眼睛,看着若离。似乎被若离的话吓到一般。

若离无奈解释道:“若离也是忽然想到这一点,这才急忙赶过来与祖母商量。且不说长姐后日能不能见人,单说这礼筵,也该提前准备了。”

若离的话一点儿没错,其实就算是从现在开始着手布置。也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想到这一层,难免着急。她撑起身子,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好在有你提醒,这事现在就要立刻准备。如果汝国公府要来人,就必须将帖子发遍全城权贵人家。否则一定会被人背后说道,汝国公府恐怕也要埋怨咱们不会做事。”

若离人情世故上还是懂得一些,知道老夫人说得有理。上前搀扶着老夫人起身:“那先让父亲潜人去问一声吧,如果汝国公府答应前来,咱们就立刻下帖大宴宾客。如果不来,咱们还按往常的办。先这样两手准备着,可好?”

老夫人原本心绪凌乱,若离却安排的有条不紊,妥妥当当。于是在若离手背上拍了两下,亲和地夸奖道:“原以为你只喜爱奇巧技艺,没想到近来人情庶务也通达起来。果然是长大知事了。”

第六十九章 手忙脚乱

事不宜迟,老夫人迅速安排王嬷嬷去告知老爷。黎老爷果然如若离所料,还打算隔天再送帖子出去。听闻王嬷嬷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提笔写了帖子,就命小厮如意快马送去汝国公府。

汝国公府上,自宝萱及笄礼热闹一通之后。就又恢复了百年大世家的低调。就连平日里,庄严的大门也时常紧闭,偌大的一宅,也少能看到几个人进进出出。

与外人表面上看到的不同,国公府的安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宝萱在入秋时候,就要长途跋涉去往北疆。争取在深秋到来之前,与边将莫家结亲。此去路途遥远,又要携带大量人力物资。所以府里人人行事匆忙,大门不出,就是因为都在忙着筹备这一桩事。

黎老爷的帖子送上国公府,正赶上宝颜少爷的长随路过门房。于是,这帖子十分好运的立刻就到了宝颜手上。

宝颜公子见了帖子,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抹橘子颜色,微笑着的身影。心里登时觉得甜美。可看看手头上推得山高的事务,又十分痛苦地攥紧拳头,轻轻在桌上砸了两拳。

宝颜一手捏着请帖,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姑娘的微笑。哪里还能处理事务。他估摸了一下时辰,干脆双手一摊。丢下事情不理,朝自家妹子求救去了。

‘妹子眼看就要走了,可有书信要带给那位姑娘?‘宝颜在绣楼上坐了半天,总算憋出这么一句话。

‘哪那位姑娘?‘宝萱险些被茶水呛了喉咙,‘哥哥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跑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宝颜与宝萱乃是一母同胞。平时虽各有天地,但终究感情是极好的。两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加上宝颜性格爽朗,更不会拐弯抹角。

但是宝萱今日听着哥哥的语气,却有一丝‘委婉‘。

宝萱正在不解,宝颜就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宝颜从自己私自请了官媒登门说起,直到到今日黎府做寿,来帖子相请的事情都吐露了个干净。

说完之后,就瞪着大眼瞧着宝萱。等着宝萱数落。

宝萱这才知道哥哥的厉害!居然背着全家人干了这样的大事!私自请了官媒暂且不提,现在居然还问自己要书信,难不成还想着由他亲手送给若离?

宝萱一时有些恼了:‘哥哥这样不知分寸,难道那黎侯府就应下了?‘

宝颜挠头道:‘我只让官媒上门打听一番,并没随便定下什么。只要那姑娘年岁合适,又未曾说过亲事。摊上我们这样的家室,黎府当然会答应了!‘

宝萱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里忽然有些同情若离。按着宝颜这种理所应当的口气,似乎对若离也并没有多么看重。可是汝家家风一向说到做到,即使祖父和父母不满这一桩婚事,恐怕也不会不认账。而且既然哥哥说黎府已经答应,这件事情恐怕还真就这样给办成了!

‘我确实有些话,想要跟她说。‘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宝萱也自觉无力扭转,‘我这就去写一封信,哥哥你去黎府赴宴时,顺便帮我捎带过去罢。‘

宝颜见妹子答应了,咧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刚要道谢,却听宝萱话锋一转:‘哥哥现在就去将此事禀明父亲母亲,然后再来我这里取信不迟!‘

*******

黎老爷在府中等了一整晌午,终于等来国公府的消息。说是宝颜少爷届时亲自携礼上门贺寿!

黎府被整个安阳城的贵人冷落,这么些年来,总算扬眉吐气一回。黎老爷得意的摇头晃脑。提笔肆意挥洒,又写下厚厚一沓请帖,接连将各个权贵世家都邀请了个遍。

老夫人这边也急忙召集得力的手下,着手开始布置喜宴。

有宝颜公子登门贺寿,想必其他达官贵人也会赏光前来。这寿宴的规格直线飙高。老夫人连连发愁,感叹府中地方不够大,宅子不够新。

除了王嬷嬷领着下人,一遍遍地打扫黎府之外。宴客的菜色,也成为了老夫人最最头痛的问题。

因为府里要宴请贵客,总不能再将当家主母拘在院子里。老夫人得了消息之后,一早就下令解除了黎夫人的禁闭。可是直到下午,黎夫人也不过是忙着给她自己挑拣衣物、首饰。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只有短短两天天的时间筹备,王嬷嬷一人忙得晕头转向,只能求告若离。

希望若离可以给老夫人出出主意。

让老夫人拿不定注意的,除了菜色,还有场地。黎府地方不小,但都是十二年前,承蒙圣恩所建造的。现在早就陈旧黯淡了。能拿出来宴客的没有几处。

好在若离参加过两会宴会,都算是安阳城中最顶级的。这样比对下来,若离心里有了个想法。

‘祖母不如将父亲的寿宴,设在花园之内?‘若离也觉得黎府的室内实在装不下几个人,‘一则地广,二则谁家的花朵都差不多,看着也不显府中陈旧。‘

老夫人听罢倒是觉得可行,可王嬷嬷却连连摇头:‘若离小姐想得简单了,若在花园中设宴,我们府上哪有那么多桌椅餐具和使唤下人啊!‘

王嬷嬷说得不错。若离回想自己参加过的宴会,的确都是三五人一小桌,并且有专门的下人伺候。并不像坐在室内的家宴那样,十几人围成大桌,只需一两个下人就够了。

王嬷嬷提出的问题十分现实,老夫人也是为了这个犯愁,黎府就算不惜银两,可是现在再去定做桌椅,时间也不够了。

‘若离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用。‘若离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描述清楚:‘安阳城里有没有档次高些的酒楼?‘

不得不说,若离的想法实在大胆。她竟然提议,找一家安阳城里的高档酒楼,来黎府承接这一次宴会。

老夫人和王嬷嬷哪里听说过这个,自己家的宴会,怎能让外人来做?一时目瞪口呆,搞得若离也不好意思起来。******郑重感谢笑笑大神为我建立的读者群:《贵女医宅读者群》。在此邀请大家加入。加群没任何要求,不限制聊天水群内容。欢迎来水。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七十章 归山林居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这其中的好处,若离还是要解释明白。

"高档次的酒楼饭菜必然风味不俗,他们有得是桌椅餐具。还有许多经验丰富的厨子下人。要是能全部请来,还可以当场让客人点喜欢的菜色。"若离坚持着说完,"这样比我们自己做起来,不知要好多少倍。"

若离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出格,老夫人未必能够接受。可是老夫人听闻,却琢磨出门道来:"听起来有些可行,王嬷嬷,城中可有能做这事的酒楼?"

老夫人能问出这样的话,看来是愿意尝试这个方法的。

王嬷嬷对安阳城了如指掌,可这种事情也是头一回遇到:"能做这事情的酒楼不少,可哪一家肯来做,奴婢可就不敢保证了。"

事关重大,老夫人又想了片刻。终于决定下来:"尽力去做吧,我们出上三倍价钱,总有人来!"

若离本想给老夫人解忧,出个主意就走。现在听老夫人说到三倍价钱,眼睛立刻亮了。这么好赚的生意谁不愿做?连她自己都想挣这个钱。

可是王嬷嬷仍然有些犹豫不定。想来她平时为府里采办,那都是明码标价的买回来,就算完事。除此之外,可从没跟商家谈生意似的打过交道。

若离看着都有些着急,心里又惦记着三倍的银子。忽然急中生智,对老夫人说道:"王嬷嬷手上事多,抽不开身。不如让若离的婢女踏歌去跑一趟?"

若离话音刚落,就接到王嬷嬷感激的眼神。显见得她不愿接这差事。

若离当然没打算只让踏歌一个人去,她明明就打算自己去,谈下个便宜的价钱,然后将差价都装进自己口袋!

于是,若离先是说了与酒楼合作的好处,又说了踏歌的种种好处。好在踏歌能说会道,跟谁都能聊得几句,这事情府里上下也都晓得。老夫人听若离吹嘘得天花乱坠,干脆一挥手叫王嬷嬷取了订金银票,直接交给若离,命踏歌带上银票速速去办。

若离拿了银票,从老夫人那里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看了一眼:一百五十两。不由小小欣喜一番,按照订金支付一半的规矩,老夫人是打算用三百的价格,拿下这一顿宴会了。

若离的钱财都交给秀儿打理,但隐约记得自己每月,也不过就是十两的份例。而丫鬟们也都有一两。就这些银子,算上若离还时常偷偷采买药材。一个月下来,仍然花也花不完的。

如今老夫人一下给了这么多,若离只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回了桃花坞就与问月调换了身份和衣服。拉着踏歌径直前往市集商郡。

若离按照之前王嬷嬷透露的,先找到安阳城中最大的酒楼,打算从这里下手。

她穿了婢女的衣服,又拆了头上发髻珠翠。这样倒也不怕人认出,大摇大摆地走进酒楼去。

别说若离第一次来,连同踏歌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两人一踏入酒楼,立刻就被古香古色的装潢征服了。

这间酒楼外观高雅,又有个好听的名字--归山林居。若离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敢直接进来。因为只听名字,就知道在这里吃饭饮酒的,都是那些风流才子,仗剑侠客一类。

酒楼风雅,吃的虽然仍是寻常的酒肉饭菜,但若离却很满意。店中桌椅餐具都是崭新漂亮的。连同小二伙计都干净斯文。如果将这样一班人马请回府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酒楼虽然不错,但里面用餐饮酒的,仍然都是男人。若离与秀儿两人站在大堂,只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引来不少好奇审视的目光。

若离唯恐惹来麻烦,知道不能久留,冲踏歌递上个眼色。踏歌接道暗示,立刻快手拦住一个小伙计道:“我是侯府的下人,因为府上要设宴,想从你们这租借些东西。你们掌柜可在?”

那伙计见踏歌笑意盈盈,又是侯府这等高门人家的。也恭敬地答话:“掌柜今日正在店里,两位姑娘先找清静立方坐下,我这就去请。”

小伙计说完就转身上了二楼,不多时,便跟在一位身材略肥的公子身后下来。

若离之所以在心里称呼他为‘公子’,是因为这掌柜一身书生打扮。布衣布帽,全然无一丝世俗铜臭。而略肥的身材和圆嘟嘟的脸孔,更让人觉得他很不精明,甚至有些笨笨的。

小伙计将他引到若离所坐的角落,上了三杯清茶。只见这掌柜微微一笑:“两位姑娘有礼,在下林宗。正是此间管事的。侯府想要租赁些什么?都可以与在下相谈商量。”

若离指指对面,示意不介意掌柜坐下:“林掌柜有礼,我要租借你这整间归山林居。”

时间急迫,若离直接向掌柜讲述了自己的来意。又将黎府的要求仔细说了一遍。尤其是一些细节,比如需要多少多少桌椅餐具,怎样质量的酒菜,林林总总都说清楚,再等着掌柜表态。

那林掌柜看着虽然愚笨,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傻:“侯府这样的要求,恐怕是为了应急吧?要说短时间里能做到这些的,安阳城唯有此一家。”林掌柜像个吹牛的胖小孩似的,“姑娘你可是找对地方了。”

踏歌看看若离,做主开口道:“掌柜既然觉得可行,就请开个方便的价格吧?”

林掌柜看看大堂周围,“上你们侯府设宴一天,就要把我这里的家当全搬过去。费事费工。”随后又嘿嘿一笑,伸出两个手指,“我看二位着急得很,就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了。侯府要是出得起二百两银子,在下就将归山林居关门一天,全数搬到侯府上去,保证你们满意。”

二百两已经比老夫人设想得要少了一些,如果是这样定下来,若离就能从中获得一百两银子的差价。可是当踏歌询问似的看着若离,若离却惋惜地摇头。

“依侯府的名声,掌柜要是做成了这一桩生意,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人家效仿。要知道此次我们侯府宴客,那可是连汝国公府都要来人参加的。”若离仔细观察着林掌柜的表情,“要是换了别的酒楼来做,我们侯府还未必看得上呢!”

若离这一套说辞,也不过就是讨价还价的一般水平。可林掌柜却有些委屈:“本来还想多赚些银子。姑娘是明明是个懂商的,何必在黎府屈才!?”随后又觉得对着一个姑娘这样说,似乎不妥,连忙换了口吻,“这一桩买卖我定要做的,不瞒你们说,挣钱倒是其次,的确是为了挣个名声。”

第七十一章 宾客云集

林掌柜已经交了底,若离就知道价钱好商量了。两人最后谈妥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又将细节商议清楚。若离这才满意而归。将一切禀告给老夫人,由王嬷嬷安排着接洽。而她自己就只等府上开宴了。

不用说,老夫人觉得若离办事办得漂亮。连赏了踏歌不少跑腿银子,又赏了若离不少零碎的珍珠宝石。还命她负责招待各府贵女小姐。

若离觉得自己几乎成为此宴的最大受益人。先是得了二百两银子,将自己荷包装的满满。再就是意外得了老夫人的赏识。原本负责招待这些事情,全是嫡女分内之事。若离能够以庶女身份出来招待贵客,除了能赚人缘出风头之外,更显得她在府中是极受宠的。

若露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听说老夫人让若离负责招待,气得就要从床上跳起来,还是黎夫人死死压住她的身体,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许多,若露这才咬牙不再闹了。

“早说过让你注意言行,将你那心思都藏一藏,你偏不听,这一回算是受到教训了吧!?”黎夫人温柔地抚着若露的头发,“要整治别人的法子多得是,可是要将这些法子做在暗处,你以后可要好好学着。”

“经过了这一回,我以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若露又疼又恨:“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宝颜公子要来,我却只能趴在床上。”

若露明显是气得急了,音调也高起来。黎夫人赶紧捂住她的嘴:“我的祖宗!你现在可是住着五福堂!”

黎夫人看了一眼西厢屋内的婢女,见她们都没听见似的,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这才放心,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如果国公府来的是长辈,你当然要出去见上一见。可是宝颜公子亲自登门,你就算没有受伤,按照礼数,也不能出去参加寿宴的。”黎夫人生怕若露听不进去又要胡来,半是哄骗半是恐吓:“你这伤势要是乱动,再落下病根,将来走路都成问题!那时宝颜公子就不喜欢你了!”

若露也不是三岁孩子了,黎夫人说的这些她一点也不愿意听。她将头转向里面,此时在她心里,就只装着宝颜和若离两个人。一个是她非要得到不可的,另一个是她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

黎夫人见若露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稍稍放心一些:“你病着不要紧,男人本来就喜欢娇弱的女子。你这一病,说不定宝颜公子怎样心疼呢!”

黎夫人见若露始终不再答话,以为她倦了。便絮絮叨叨地离去。却未曾听见身后屋中,传来婢女冬白焦急声音:“小姐,你,你怎么起身了?”

“我不起身,难道干等着看若离那贱蹄子出风头吗?”若露脸色苍白,忍着疼痛道,“还不快点过来替我梳妆!”

若露想要‘意外’的出现在宝颜面前,当然要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而此时若离也正在梳妆。问月为若离盘成一个精致的瑶台百花髻,在两鬓缀以淡粉色的大山茶花。又取了金丝剪水流苏作为装饰。山茶粉嫩,却衬托得若离更加粉嫩。还有剪水流苏,随着若离一颦一笑轻轻摇晃,为她娇弱胜雪的脸庞,增加了一丝活泼与灵动。

问月又簪了星星点点的珍珠在山茶傍边,直到若离抱住脑袋喊停:“快停手!你要给我戴上多少东西。等下客人来了,见我顶着这么华丽的脑袋出去,会笑话我的。”

若离的婢女始终觉得,上一次宴会没有让若离好好打扮,所以导致宝颜公子看走了眼。于是这一次,谁都不肯轻易放过若离,非要将她最美的一面描绘出来。一定能遇到个比宝颜识货的翩翩公子。

若离根本就不会自己梳头,所以拗不过几个婢女,只能由着她们折腾。除了发髻,又是一番点妆、更衣。直到若离觉得自己已经美得不能再美,问月既然这才作罢。

若离打扮的精致,自然花去了不少时间。才刚收拾停当,踏歌便从外头匆匆来报,说是内院花园已经收拾妥当,外院门前也已经停了宾客的马车。

若离连忙吩咐踏歌问月都去外门守着。若是见了前来的贵女小姐,一定不要怠慢,要仔细小心请进花园来。

踏歌和问月被指派出去迎宾,若离自己也不能闲着。她携了秀儿,两人先行来到黎府花园。查看林掌柜将宴会安排得如何。

黎府的花园,虽然只能跟国公府的小花园相比,但也十分不错了。园中草木花果错落有致,中间正圈出一大块地方,可以用作布置宴会。若离从桃花坞过来,直接到达花园中心。

只见园中按着规矩,被分坐男女两席。每席各有数十张小席,女宾席上还撑起白纱幄。席面上餐具精良干净,瓜果美酒香茶更是应有尽有。王嬷嬷正指挥着仆从们,各个都有序地忙着。若离十分满意,看来林掌柜为挣个名声,也是下足了功夫的。自己这一百纹银,简直花的太值当了些。

王嬷嬷正指挥下人,将鲜艳的花朵都挪到近处。转身见若离过来,脸上难得带了合不拢的笑容,:“若离小姐觉着可好?这一次要不是小姐的主意,老奴就算忙得人仰马翻,也摆弄不出这样的境况。”

“王嬷嬷觉得满意,那祖母也一定喜欢。若离斗胆出了这个主意,也是生怕搞砸了。直到刚才,心里的石头还晃悠悠的,没落地呢!”若离拍着自己的胸口,总算放心了些。

王嬷嬷觉得不错,那么这个任务第一步,就算是完美达成了。接下来,只要贵女小姐那一席人不出岔子,自己就算功德圆满。

若离与王嬷嬷说话之间,前头就传来消息,黎老爷领着一众男宾前来。此时园中尚无别人,若离杵在当中显得突兀,自然是不方便的。可是她也要在此迎宾,只能与王嬷嬷打了招呼,先避入女宾席上白纱之后。

第七十二章 若露弄鬼【双更求收藏】

若离与秀儿刚在白纱后坐定。黎老爷爽朗的笑声就传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不少达官权贵。一片恭喜之声,其乐融融。

那些‘大人’簇拥着黎老爷,一边聊着一边在对面男宾席上坐下。若离这才察觉有些为难。因为白纱终究清透,若是给人看见自己在这儿躲着,反而更加失礼。还不如刚才大大方方出去,行了晚辈之礼,更为妥当。

现在忽然钻出去打招呼,明显不合适了。若离拉住秀儿,指指身后。意思是二人从后面绕道,走另一边从反方向回去。

若离和秀儿两人正要蹑手蹑脚地起身,忽见女宾席面的另一端,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若离看得清楚,那身影正是若露贴身婢女冬白。

秀儿还没反应过来,若离已经掩住了她的嘴。两人都缩在桌旁,挡住自己的身形,只露出半个脑袋,隔了白纱看着冬白的一举一动。

若离所在这边是女宾首座,坐的都是女眷夫人。而冬白所在的另一端,则是专为贵女小姐所设的‘末座’。秀儿也瞧见了冬白的身影,眨着弯弯的眼睛悄声问道:“小姐,冬白不过一个婢女。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她?”

若离用手指压在唇上:“嘘!别出声!我又不是怕她,先看看再说!”

若离心里明白得很。如果若露不能来参加寿宴,那她的贴身婢女夏红冬白定是跟在她身边照顾。根本不可能好心跑来寿宴上帮忙。冬白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寿宴,还是跑到由自己负责的末席,又趁着无人时候,肯定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若离噤声看去,只见冬白眼神虚飘飘地四处一看,见对面男宾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好在女席上还未有宾客,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随后又从袖袋里边逃出一个瓶子。哆嗦着将瓶口打开,又用袖子遮遮掩掩地,把瓶中液体洒在桌上瓜果之中。

秀儿这时才看出门道来,不用若离提醒。她自己就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

冬白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才将瓶子里的液体接连撒了两桌,就不小心掉在地上。花园中一半草地,一半是铺了石子的平地。冬白运气不差,那粗瓷瓶子掉在草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可是冬白却吓得不行,捡起瓶子就撒腿跑了。

若离实在头疼,自己怎么就摊上一个这样贼心不死的姐妹。不用说,这冬白一定又是若露指使来的。若露不愿老夫人重用若离。眼下想让若离失宠,最快捷的法子,就是搞砸这一场寿宴。

可寿宴是若露亲爹的寿宴,又有她‘未来夫婿’前来参加。真要是全面搞砸了,若露也亏得不小。故而她指派了冬白前来,小范围的搞了一次破坏。

眼看冬白从女席后面溜走。若离则和秀儿两人猫着腰,借着坐席和白纱遮挡,从首席一路来到冬白刚才做手脚的地方。

“小姐,冬白她究竟给瓜果里面放了什么?如果让贵客吃下去会怎么样?”秀儿盯着那几盘摆好的瓜果,想看出究竟是什么猫腻。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你先将这些东西拿走。我去叫人换了新的来。”若离当机立断道:“拿走之后,千万要放在没人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万一被人误食,可不是闹着玩的。”

转移几盘子瓜果,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这个瓜果情况特别,秀儿一时还真不知该放到哪里才好。若离已经转身走了,见秀儿还傻傻愣着,随手指指小佛堂的方向。见秀儿似乎明白过来,这才去找人来重新布置。

小佛堂离这里不远,府上宴客时想必无人会去。而且佛堂里摆上瓜果,都是上贡佛祖的,也不会有人去拿去吃。所以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离只等着寿宴结束,再去仔细调查。

现在要快点找人过来,若离也不能再躲在后面了。只好装作刚从反方向过来,掀开白纱翩然而出。

若离穿一身淡粉色茶花烟罗纱,美不胜收地往人前一站。正正对着对面的男席。若离感觉对面说话的声音瞬间一静,紧接着就是无数目光朝自己飞射而来。若离两眼不敢胡乱张望,只颔首低眉顺眼地远远向黎老爷行了礼。之后便眼尖地拉住一个上菜的丫鬟,吩咐她赶紧将几桌的瓜果重新摆上。

忙完了这些,若离也不敢大意离开,生怕再被人作弄手脚。干脆就站在这里等候。

刚才男宾席上瞬间的安静,并不是若离的错觉。原本许多正在彼此攀谈的贵客,只见对面白纱前,忽然俏生生立着一个茶花仙子般的女孩,谁不多看两眼。众人细看若离年纪与打扮,方知恐怕是这黎府的千金。再见她对黎老爷行了孝礼,便知她身份无错了。

今日所来的不少宾客,都是冲着国公府结亲一事而来。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不知怎的早就传的满城尽知了。这些人来给黎府贺寿,自然什么都要拣好听的说。此时见到黎府千金,更是不惜赞美之词,对黎老爷夸赞个遍。黎老爷听见众人夸奖,又见若离温顺漂亮,脸上顿时有光。

见到若离美貌的,可不止是这些达官老爷们。

黎夫人此时,也正领着一众官家夫人,进了花园廊门。

比较起黎老爷而言,黎夫人倒是更加擅长社交。不知在聊着什么话题,总之与周围一群打扮贵气的夫人,你来我往,眉飞色舞,说得好不热闹。

“那位小姐是谁?”一个杏眼桃腮的贵夫人看见若离,忽然打断了黎夫人的谈话,“好一个漂亮的千金,黎夫人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那位夫人说完,其她夫人也跟着称赞。等黎夫人耐着性子听完,心里一把怒火,早就烧得炙热。

“那是我们家的庶女!我见她可怜,也允许她叫我一声娘亲罢了!”黎夫人嫁来侯府这些年,也是难得做一回主角。却因为若离打断了她的话题,心里自然没好气。可表面上,却说的自己多么贤良一般。“今日国公府公子要来,我那嫡出的早就躲到闺房去了,怎敢出来见客?倒是这个庶出的女儿很有本事,走到哪里都风头不小。”

黎夫人一番话,几乎将若离说成招蜂引蝶的浪女。反而若露变成了羞答答的矜持小姐。

听闻黎夫人的话,其余几位夫人对若离自然看不上眼。一改适才称赞的口风,全都小声数落起若离的不是。

第七十三章 小小意外【双更求收藏】

那几位夫人已经走到席面上来,那些私语早就飘进了若离的耳中。其实,就算是若离耳聋,单看黎夫人那一脸得色的表情,若离也能猜到她们没说什么好话。

可惜任何宴会上,最先到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角色。若离深知这一点。这些无名之辈只会附庸别人的说法罢了。于是将那些难听话只当耳旁风,不去理会。

黎夫人引着大家入席之后,贵女千金也纷纷到了。若离之前参加过的两次筵席上,与许多小姐都是相互见过的。虽然不能一一叫出名字,好在也不生分。都互相笑着点头问好。

比起黎夫人那个圈子,若离这边显然单纯多了。与其他人一样,女孩子们刚一过来,也是被若离的容貌穿着打扮所吸引。

“这样的装束我还是头一回见,以前都只见单髻簪花。想不到簪了双花也这样好看!”一位年纪略大的小姐,小声地跟旁边另一人说道。

旁边这人却是认识若离的,听闻笑着大声说道:“你既然夸人好看,又何需偷偷地说?若离妹妹的好看,恐怕除了她自己不觉得,旁人都早就知道呢!”

若离听人赞美得这样夸张,微红了脸迎上来谦虚道:“众位有哪个不美的?快别都盯着我说了。不过是有个擅长打扮我的婢女罢了。若是给你们妆扮起来,一定更好看的。”

“若离妹妹对穿衣点妆上的造诣,可不是我们能比的。”一个面容和善的女子笑道,“你们可还记得宝萱县主及笄礼上,那一身蓝宝银纹的曳地长尾裙!那不就是眼前若离小姐的手笔?”

经她这样一提醒,大家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虽然宝萱今天并没到场。仍是给若离增加了一丝人气。众位听说若离与宝萱这样交好,也挣着想跟若离相识。若离知道,其实这些贵女千金少有出门机会,对什么宴会上的事情,和新结识的朋友都充满了热情。加之今天没有若露来添油加醋,若离很快就把握住了局面。与众女一边交谈着一边入席。

若离应酬着众女,见席面上客人愈多起来。待客人都几乎坐满,果然是到了开宴时辰。这种时候该是贵客登场了,若离和其他千金们,都不经意似的看着花园的廊门,等着瞧那宝颜公子,究竟是何等风流人物。

眼看着廊门另一头,走来两个身影。若离微微一愣,竟是那个伯雅庄主扶着黎老夫人一齐过来了!

那和善女子开口问若离道:“那是伯雅公子?他怎么今日也来?他扶着的是谁?”

若离见到伯雅这张狐狸面孔,就想起他在国公府拦住自己说话的情形。心道我哪知道他为何会来,脸上却只能微笑答道:“那是若离的祖母,至于伯雅公子,想必是父亲邀请而来吧。”

若离觉得奇怪,要是宝颜来府中,先去拜会老夫人,然后两人一同前来,这才是合情合理。为何现在不见宝颜公子,反而是这个狐狸男与祖母一同登场?

伯雅的出现,令若离这一圈小姐们又有了话题。

“伯雅公子真是奇人,听闻他富可敌国。可每次见他却仍是谦谦如玉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商人的市侩之气。”一女子显然是熟知伯雅的,夸奖起来头头是道。

此女话音刚落,旁边立即众人附和。若离惊见所有贵女都表示赞同,这才知道原来狐狸男的名声大成这样!

伯雅跟在老夫人身侧的伯雅风度怡然,根本不像那天拦着若离的莫名其妙。他举止温和地正低头与老夫人说着什么,老夫人边听边笑,不住地满意点头。若离不由咋舌,她自己伺候了老夫人许久,也没见老夫人笑得这么开心。那狐狸还真是挺有办法。

没看到宝颜,众女的视线就全追随伯雅而去了。可惜伯雅只是将老夫人送到席上,立刻收了笑脸,平静地走到男宾那边去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曾飘来,完全无视这碎了一地的芳心。

老夫人与伯雅入席之后,黎老爷就宣布开宴。王嬷嬷与林掌柜调配着女婢奴仆,端着各色菜品鱼贯而上。其中美酒珍馐飘香满园,又成一道风景,为人津津乐道。若离见一切井井有条,宾客尽欢。不枉费自己忙活一场。这样一来,若离私吞的二百两银子,也吞得心安理得一点。

可惜凡事总有意外。就在黎老爷起身相邀大家共饮时,若离这边坐满贵女的角落却发出了骚乱。

“啊!这是什么?”一名身着鲜艳彩衣的小姐惊叫道。她忽然站起身,用衣裙广袖在自己身边胡乱拍打,一脸惊慌失措。而坐在她身旁的小姐,也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起身离席,远远地躲开。

若离作为主人,快步上前查看。只见原来是几只野蜂,围着那位彩衣千金盘旋。那野蜂嗡鸣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无论怎么驱赶,都不肯离去。

那野蜂又黑又大,浑身毛茸茸的。莫说是其他小姐们害怕,连若离看着都头皮发麻。好在数量不多,只有三两只而已。

若离虽然也怕,但此时她却是不能退却的。她一边扶住那彩衣小姐,一边轻轻帮她驱赶着野蜂:“你莫要害怕,千万别用衣袖抽打它们。若是打中了,它们是会蜇人的。”

“这是什么飞虫?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那小姐吓得声音都在颤抖。抓着若离好似救命稻草一般,死不松手。“我不打它们,它们就不蜇我吗?”

听闻野蜂蜇人,那小姐一动也不敢乱动。若离将那小姐护得紧密,“踏歌!你快去取写炭火柴薪来!野蜂怕烟。”

若离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只能先吩咐踏歌去找些柴薪来。野蜂最怕烟熏水淋,现在花园中没有水,只能用柴薪点燃,放出些浓烟熏一熏。

踏歌倒是眼疾手快,不用跑到园子外头厨房里去找。只看见席上有人点了炭火锅子的菜品,上去用铁筷子挖出几块红炭。随手捋了一把枯枝败叶盖在炭上。装在一个粗陶瓮子里就端了过来。

在踏歌准备烟火的时候。野蜂还是受了惊吓,一只大黑蜂直朝彩衣小姐面前撞上来。

第七十四章 受了点伤【双更求收藏】

那野蜂偏就要围着若离二人打转,若离二人只能用衣袖轻轻拂开。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惹怒了野蜂。若离看得分明,那野蜂没头没脑地就撞上来,像是拼命一般。

若离与众小姐所站的地方,前后都是桌椅幄,只能微后退一些,根本无处可逃。

若离哪能叫它伤了客人,只得挥起衣袖用手重重地扇下去。

这一下倒是打中了。若离的手挨上毛茸茸的野蜂,只觉得全身发麻,随即而来就是针刺的剧痛!

若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并没有就这样退却。见踏歌已经备好了烟碳,若离用另一只无事的手接过来。向里面大力吹了口气。

呛人的青烟从陶瓮口滚滚冒出,几只野蜂果然怕烟,又围着若离二人转了两圈,就掉头飞走。

若离见野蜂走了,心里忽然想起什么。在园中设宴,必会先用艾叶驱蚊驱虫。这样的常识,就算是自己忘记了。王嬷嬷和林掌柜也绝不会疏忽。那么这些野蜂飞来,就不是巧合了。

她原先以为婢女冬白在瓜果里洒下的是有害的药水,现在看来,却是未必!只是刚才匆忙之间没看清楚,就叫秀儿将瓜果换走。若离顺着回忆,朝草丛中看去,只见冬白曾经掉落瓶子的地方,草叶上沾染着金黄油亮的液体!

是蜂蜜!

冬白将蜂蜜洒在了草地上,可能又碰巧沾染了彩衣小姐的衣裙子。这才招来野蜂飞舞,不断专门向她一人攻击。

若离知道这时候,还并没有人工养蜂。凡是蜂蜜,都是从野蜂巢穴中收集而来。因为得来不易,所以极其珍贵。若露居然舍得,一下用掉那样一大瓶子。

如果真是这样,若离可是要感谢自己的好运!要不是自己提前发现了冬白的异常,又将洒了野蜂蜜汁的瓜果换走,这时候招惹来的野蜂,可能就不止是这三两之数了!成群的野蜂蜂拥而至,若离可不敢想象那场面会混乱成什么样!

知晓了原因,若离也不敢将烟炭撤走。干脆就将瓮子放在草丛里熏着。又将受了蜂蜇的手藏入袖中。这才放心地掉转头,抱歉地对大家行礼道:“让诸位姐妹受惊了,是若离顾虑不周。园子里百花香艳,应该提前放些驱蚊虫的草药。现在想来已经无事了,大家快请坐吧。”

若离话音刚落,那彩衣小姐就“呜”的一声扑上来,趴在若离肩头抽噎着哭起来。显然是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

若离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小声地连连道歉。而另一只手却紧紧藏在袖中。

若离适才的尽力而为,诸位小姐都看在眼里。况且野蜂这种东西,虽不常见,但也有听说过的。

“妹妹快别哭了,那野蜂见妹妹身上彩衣鲜艳,又香气宜人。这才将妹妹当成了鲜花。所以不肯离开。”一位小姐上前劝说着。

那彩衣小姐并没有埋怨若离的意思,只是胆小娇气一些。听人这样说来,又觉得不好意思。从若离肩膀上抬起脸来,擦了眼泪,苦笑道:“以后再不穿这一件破衣服了!你们明明更香,那畜生偏偏围着我转!”又拉着若离自嘲道:“这事不怨你,你也别自责了。说起来我比你年岁还大,怎么刚才竟要你护着我……”

见当事人都破涕为笑,也都当此事过去不提。原本差点大乱的场面,终于又安静下来。

众人围着席面又坐下来,一起历经了一场虚惊,反而好似比刚才更亲近些。若离见不少人都吓得小脸苍白,又吩咐踏歌去准备些玫瑰香茶,给大家安神压惊。

“小姐!你的手?……”踏歌刚才看见小姐用手拂打野蜂,转眼就藏在袖子里,再没拿出来过。此时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她实在不太放心若离,这才忍不住问了。

那彩衣正坐在若离旁边,听踏歌这样一问,猛然间回忆起刚才惊险的一幕:“是了!若离你没事吧?我只顾着自己,却忘了问你!”

彩衣小姐不等若离反应,抓住若离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若离躲避不及,受伤的手臂正被她抬到了席面之上。原本雪白如玉的手腕,被野蜂蜇过。留下中间一点鲜红的痕迹,周围也都随之红肿起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天啊!这多痛啊!若离你竟然就这样忍着?”

“怎么伤成这样?那野蜂果然厉害!”

“若离妹妹何必忍着,我们只在这里谈天宴饮,不用非得你陪着!快让人去寻郎中来敷药吧!”

有了这样的伤口作证,众女对若离更加好感。她在这里,恐怕是年龄最小的了。可是她胆大心细、处变不惊又仗义相护。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谢过诸位姐姐好意,这事原本就是若离不周到,这点小伤无妨……”若离将手缩回席面下,还想装着没事。

众人若是没看到这伤也就算了,现在明明白白都看见了。谁会容她再在此作陪?纷纷摆手赶她走,言语中尽是关切:“你若不走,我们就只好走了!先去让郎中瞧瞧,若是真没事了,再过来找我们玩耍,也是一样的!”

若离执拗不过大家的一番好意。只能吩咐踏歌在席面上照顾,自己带了问月回桃花坞敷药。

虽然现在大家一片和气,可刚才的小小骚动,还是让不少人看在眼里。黎夫人就是这其中之一。

黎夫人并不知道贵女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闹得厉害,现在又安静下来。再看见若离一个人离席而去,心里只道若离不受别人喜爱,心思一转,便生出一计来!

黎夫人勾勾手指,唤来自己的婢女蒲儿,小声吩咐道:“你可还记得,我让你从库房里取出的那把破琴?”黎夫人盯着若离渐渐走近的身影,嘴上一抹奸诈的笑:“我说过那破琴早晚用得着,你现在就去给我将它取来。”

蒲儿‘哎’的一声答应下来,转身就朝孝恬堂跑去。

此时若离也带着问月,正经过黎夫人身边,打算行礼告退。只听黎夫人用娇滴滴的声音笑道:“若离这是要上哪里去?还不快过来我这里坐!”

“你来得正好,我与众位夫人正夸赞你才貌双全。她们也想见识一番呢!”

第七十五章 好大火气【双更求收藏】

若离袖中的手紧握着,这黎夫人还真是会挑时间。

陪着若离回去上药的问月,刚想上前一步说明情况,就被若离用眼神制止了。原因没别的,就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若离给娘亲请安,给众位夫人请安。”若离忍着手腕的疼,停住了脚步,用得体的笑容回敬了所有人。

若离话音已落,众人却都鸦雀无声。黎夫人盯着若离半晌,才闲闲地叫她起身免礼,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给若离个难堪。

可是若离的礼数,那是初娘子手把手教导的,后来由经过了老夫人和王嬷嬷的‘检阅’。算得上是黎府里最标准漂亮的。对于黎夫人这一小会儿的冷落,若离连睫毛都不曾抖动一下,更别提什么皱眉脸红了。

黎夫人这一招落空,也不在乎,反正好戏在后头!她看了一圈,似乎没找到合适的位置,指了自己身后的位置:“站到这来吧!过来陪我们说说话!”

黎夫人指的那个位置,正是一般婢女或是姨娘所站的位置。若离若是站过去,显然是不合适的,更不要说站着陪人说话这种规矩了。这分明就是丢了整个黎府的脸,就为了往她自己身上贴金。

若离向前一步,笑盈盈地盯着黎夫人的眼睛,微侧了脸孔对身后问月道:“去请王嬷嬷来!在母亲身后另添置一桌宴席。贵客在此,莫要叫人笑我黎府寒酸!”

若离连‘娘亲’也不叫了,只开口叫母亲!所说的一句话里,又是字字霸道!仿佛她才是黎府之主一般!

若离只用一句话,就使黎夫人落了下乘。众位夫人都像见鬼一般看着若离。暗暗觉得这庶女相貌柔弱,却是好大的火气!

若离能没火气吗?手腕上还疼着呢!要不是自己费心费力,她柳梅珊能坐在这跟人装高贵吗?总是被她这样莫名其妙地咬住不放,若离当然会生气。

“王嬷嬷还要伺候你祖母呢,也是你能使唤的?”黎夫人尴尬地咳嗽一声,装作不耐烦道:“你随意挑个座位坐了吧!”

问月如果真的去请王嬷嬷,王嬷嬷是一定会来的。因为这次寿宴,若离可是出了大力气的。王嬷嬷的原则就是,只要谁对老夫人好,她王氏就对谁好。但是黎夫人本来就不存心使坏,哪敢让王嬷嬷知道。于是不得不在座位这事上,做出了让步。

这四周都是外人,若离见好就收。见几位夫人中间有个空位,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微微行了礼,打了招呼就坐下。而问月也十分有礼地跟在若离身后站着。

与若离同席地一位满脸油光的夫人‘哼’的一声,显然是看不惯若离的言行。而另一位瘦小黄脸的夫人,就有心计多了:“你就是黎夫人说起的庶女?你母亲说你多才,我们都未见过,这才请你过来看看!”

若离压制住内心想要掀桌子的欲望,谦虚道:“是母亲谬赞,若离不敢当。”

若离淡淡的态度,和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都让这几位夫人心里不爽,一齐看向黎夫人,等着她来发话。

黎夫人平时关系不错的,正是这几个臭味相投的女人。几人倒也默契得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黎夫人见姐妹们都等着她发话,皱眉头道:“你平时那些能耐都到哪去了!?叫你给大家展示一番,你又这样小家子气!”

“我已经命人去取琴来,今日你就为众人抚上一曲。”反正这里没人会反驳她,黎夫人干脆不讲理起来,“权当为你父亲祝寿了!”

不等若离推却,那几位跟黎夫人有交情的,全都纷纷说好。连远处席面上的夫人,也被吸引着看过来。

早知要弹琴,若离刚才说什么也不会停下。她想起瑾夫子要她学琴棋歌舞,看来果然是十分有道理的。可是这琴若离也才学了三五天,至多能分清音阶,又能弹出什么呢?

若离刚要将手腕上的伤亮出来,作为一个遁逃的合理借口。就见蒲儿领着两个下人,抬了一张古旧的长筝,从园外而来。

这蒲儿十分懂得黎夫人的心思。抬着长筝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赚足了各处人的眼光,这才朝若离这边走来。正园子的人都知道有人要弹筝,眼光全都向着这边扫来。

若离总不能对着所有人大喊:“我手腕叫野蜂蜇了!所以我今天不能弹筝!对不住了各位!”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多么合理的借口,若离要是不弹上一曲,只会让所有人扫兴而已。

蒲儿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长筝架好,离女席不远,男席也恰能看见听见。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若离登场。

早在若离发现自己非上不可的时候,她心里就快速地构思各种方案,使劲回忆,有没有什么简单好听的旋律,可以让自己度过眼前这一关。

“小姐,这能行吗?这连个琴谱都没有,况且你的手……”问月急的不得了,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若离抬手制止了问月的担心,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勉强可行的办法,却不知结果会怎样。

若离受伤的手仍拢在袖中,可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只觉得心跳加速,也不觉得疼了。她款款走到筝前,婀娜而坐。将单手放置琴弦之上,轻轻的抚摸着。

自若离从白纱帷里走出,两面席上的目光就全落在她一人身上。若离的美貌再次引起了一阵赞叹,也勾起了大家听琴的兴致。

“咦?怎么回事?若离不是回去上药了吗?”贵女席上有人发觉了不对劲。

“适才看见若离跟她母亲说话”一小姐开口道:“应该是她母亲叫她抚琴吧?”

“可是她的手伤了!怎么能去弹琴?”那彩衣小姐最是激愤“你们看!她那只手还藏在袖中呢!”

花园里混杂着知情的人,与不知情的人。可无论他们怎么说,若离现在都只能依靠自己,来摆脱眼前的困境。

一阵和风吹过,若离的发丝微动。发梢随风飘过她精致明媚的脸庞,似乎在若离的眼中留下一点忧伤。若离旁若无人一般,单手轻轻在琴弦上一勾一拨,发出‘铮’的一声沙响。

第七十六章 一曲故梦【双更求收藏】

琴弦震动,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清丽之音。在座的只需略弹过琴,都听出这是一声狼音。

若离表情不变,手上换了一根琴弦,手指一挑。

‘铮……”

又是一声沙哑狼音。

若离知道黎夫人不会这么好心,给自己准备的琴果然是有问题的。可是黎夫人要是以为,用一把破琴就可以让自己名声扫地,也未免太小瞧了自己。更是小瞧了这些听众宾客。

在发现了此琴有问题之后,若离干脆将每根琴弦都试了一遍。

“狼音,狼音,还有跳码,又是狼音!?”

若离每次拨挑琴弦,都只发出一个单音。只要这根琴弦有异样,众人都会跟着发出低声指责。当若离将全部琴弦都拨了一遍,宾客们也都听得明白——好好一把十三弦筝,竟然有六弦有异。

黎夫人一时糊涂,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好把柄。若离见众人大多已经明白,垂眸看着勉强能用的七弦,眼中浮现谈谈笑容。这才开始了她真正的‘演奏’。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若离婉转温柔的歌声,竟比琴音先一步传入宾客的耳中。

出人意料。黎夫人要求若离抚琴,而若离却并未如她的意!竟一手压着琴弦不动,低吟浅唱起来!

“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若离的歌声娓娓动听,所唱的,正是前生的一曲故梦。

众人先是不明所以,随后却都被这特别的歌声吸引。

说起弹琴弹筝,来来回回悦耳的曲子,无非就是那么几首。早就广为流传,耳熟能详了。

而若离今天所唱的这一曲,无论唱词曲调,众人都从未听过。却又觉得旋律美妙,绕梁盘旋。十分中听。再加上若离的歌声涓如泉水,甜如浸蜜。只唱了几句,便引人陶醉,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要用一整首琴音抓住宾客的心,若离自问做不到。可是歌声就不同了,唱歌几乎人人天生就会。若离知道自己音色不差,如果配上好的曲子,定有动人之处。而这首故梦,是她从前最爱听的。词好曲好,尤其在此时开口唱起来,当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唱罢半阙,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若离这才悬起手腕,兰花指尖轻抹慢挑,在长筝那仅仅完好的七弦上,轻轻弹奏起来。

若离此时弹琴,也并不是单纯的奏琴。她零散着跳过坏弦,弹奏几声断断续续的音律,彷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而她的歌声却渐渐高昂起来,好似抛向长空一般。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要面对风浪。又是一地枯黄,枫叶红了满面秋霜。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若离在前清唱,手下缓缓拨弹出旋律伴奏,使得一副嗓音更加柔美空灵,引人入胜。

宾客们听得鸦雀无声,连走动的下人都停下脚步,生怕惊破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若离知道众人反应不错。一曲唱完,转身冲男宾席上的黎老爷行了一礼。也算是给大家解释一下,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一曲,并非娱宾,只为献寿。

“若离小姐果然大才,从没见谁能只用七弦筝,就弹奏这样的妙音。”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开口赞扬,“这琴声虽好,在下却觉得,歌声更妙!”

若离才行礼起身,就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果真正是伯雅那个狐狸男!

伯雅正与黎老爷同席而坐,一脸真诚的看着若离。十分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有他开了口,其余人又怎会吝惜赞美之词?要知道,伯雅的身份特殊,说起诗词琴棋种种玩物,就没有他不精通的。

伯雅身为建元国的头号巨富,自然有玩物丧志的本钱。也正因为如此,他几乎是评鉴的权威。与咏春诗会上如出一辙,只要伯雅公子赞一声好,众人都会跟随追捧。

若离倒是十分想对伯雅道谢,可看着他那狭长的凤眼,又始终觉得这人没安好心。若离轻启粉唇,刚刚张开又紧紧抿住。不知为什么,道谢的话始终没说出口。

两人只短暂凝视而立,片刻,若离就招架不住,脸上微微有些慌乱,抬手拂开和风吹乱的发。

“若离小姐的手,为何有些红肿?”伯雅见若离小姑娘尴尬,原本不欲人前再逗她说话。可又看见她这一抬手,露出触目的伤痕。实在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

伯雅语调中的关切之意浓浓,连黎老爷都觉得奇怪:“若离走近些,为父看看怎么回事?”

黎老爷人前慈父模样,让若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只能听话顺从地走过去。

“禀父亲,若离手腕适才被蚊虫叮咬,所以才略有红肿。”若离抬眼看了黎老爷,又给了伯雅一记威胁的眼神,希望他赶快闭嘴。

若离倒是很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受伤,可让她在这么多男人面前,亮出自己的手腕给人看。虽说可以博人同情,但难保事后人言可畏!若离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伯雅原本对若离只是有些关心,见若离警惕的眼神好似小动物一般,登时起了逗弄之心。可这么多人跟前,非要看人家姑娘的手腕子,这要是说出去,恐怕他一世英名也就毁得差不多了。

可是不问这个,不代表他不可以问点别的:“若离小姐适才一曲高歌,曲从何来?”伯雅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度,“在下遍游诸国,从没听过这样的曲调!”

若离手疼,不想说话……

“难道竟是若离小姐自己谱成?”伯雅贼心不死,非要逗她。

若离看着伯雅一脸无害的样子,简直想送他一记大白眼!她分明能感觉到,伯雅一定是有所企图地在戏弄自己。可偏偏此人表现得这样真诚,那一脸的诚意几乎要溢出来似的,连周围人都被他骗了!居然跟他一起期盼着自己的回答!

这么多人看着若离,等着她的答案,若离只能开口。

第七十七章 医者自医【双更求收藏】

“此曲并非若离谱写,乃是若干年前误读了一本杂书……”若离琴技差成这样,可不敢夸口说曲子是自己谱成的。这样没边的吹嘘,要是给瑾夫子听见,估计会第一个跳出来戳穿自己。

“什么书!?”

若离原本就是搪塞一句,谁想到伯雅忽然严肃起来,那满是桃花的狐狸眼瞬间一寒。竟让若离微退了半步。

伯雅眼中的肃色一闪而过,若离再仔细看时,看见的全是普通的好奇与期盼。

若离十分错愕,却也只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手上的伤痛,与伯雅的异样,让若离并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只想快点回去。于是懦懦地开口道:“奇异志。”

好在本该继续追问这本书的好奇宝宝,似乎忽然收了兴趣。伯雅听闻‘奇异志’一书毫无反应,只淡淡点头,便转身去与别人攀谈。

若离对伯雅这突然的冷淡也不适应。不过只要能离开这里,那狐狸男究竟安得什么心,也不关她事。

伯雅不再说话,黎老爷也没有耐心再问下去。他眼神暴躁地看向黎夫人的方向,比起若离手上的伤,黎老爷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寿宴之上,黎府千金怎会拿出这样的破琴弹奏!?要不是若离一曲惊人美妙,黎老爷一定会现在就冲过去问个明白!

见黎老爷和伯雅都不再问。若离松了口气,连忙借口下去敷药,带了问月匆匆离去。却不见背对着她的伯雅,一脸神采飞扬,袖中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安奈不住的激动。

伯雅对若离兴趣的来源,可以说正是这一本‘奇异志’!他从若离第一次踏入悬壶堂,就明白了这女子手中掌握的价值!当他从若离房中‘偷’到了三手抄,就更加能肯定这一点。那上面的药方、菜谱、故事都充满了奇幻,而第一页纸上所写的‘奇异志’三个字,更是被伯雅深深铭记。若离此时亲口说出了‘奇异志’,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测。

伯雅之所以忽然停止了询问,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关注‘奇异志’。见黎老爷与众宾客神色如常,他便更加清楚,这‘奇异志’果然只有若离小姑娘独有,甚至连黎老爷,恐怕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样就好,他微微眯起狐狸眼睛,将香甜的醇酒一饮而尽。接下来,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这若离小姑娘交出‘奇异志’呢?……

若离这边才一转出花园,问月脸上就再藏不住焦急:“小姐,你先回桃花坞去歇着。今天下人都忙着寿宴,也不知前头有没有跑腿儿的。还是我出去一趟,给您请个郎中瞧瞧。”

“不必,我禁得住疼。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就好。”若离见四下无人,将累赘的广袖挽起,露出一截受伤的腕子来,以防衣物的摩擦,使得伤口更加疼痛。

问月见若离如此肯定,只得顺从,主仆二人终于离了喧闹的花园,回到桃花坞。

进了自己的屋子,若离更加毫无顾忌。干脆将里外袖子都翻上去,将小臂整个露出。那被野蜂叮蜇过的地方,已经泛出黑紫颜色,连带周围的皮肤,也隐约开始泛红。

“小姐伤得这样重,夫人还让小姐弹琴……”饶是谨慎如问月,都想说两句黎夫人的不是。

说起这伤口的罪魁祸首,其实应该是若露才对。只是当时问月在外院迎宾,并不知道而已。

“别说这些了,你先去小厨房,拿些浓碱水来。”若离吩咐道,“就是寻常吃面点时,用得那种食用碱。”

蜂毒可用碱水中和,若离知道这个常识,这才不让问月去请郎中。

“浓碱水?是什么?”问月刚抬脚往小厨房去,又收了步子,傻乎乎的看着若离。

若离几乎一个趔趄,问月不知道什么是碱,那就是说明这里没有碱……

若离赶紧编了个小谎:“嗯,碱是一种药材,就是芒硝。没有就罢了。”她掩饰着自己的懊恼,“牛乳,菊*花、生姜、蒲公英这些总该有的,随便取一样来。”

问月掰着指头记下,这才转身去准备。

若离用嘴轻轻吹了一下伤口,那痛感立刻钻心而来。疼得若离直要紧牙齿,再不敢乱动,乖乖等着问月将可以治疗蜂蜇伤口的几样东西拿来。

问月很快便拿了这些东西来,若离眯着眼睛将伤口里的细刺拔出,然后均匀地涂抹了一层牛乳。眼看着周围的红肿,就消下去不少。

“原来牛乳还有这种作用。”问月见生了效果,连忙将生姜也掰开,若离挑了一片姜,直接盖在伤口上。

生姜的刺激,疼得若离直吸冷气。问月正要上前查看,就听见秀儿一路飞奔跑进屋子:“小姐怎么样了?”

秀儿进屋见了若离的手腕,又看见桌上一堆奇怪的东西。张口就指责问月:“你怎么这样大意!为何不去请郎中?”

秀儿突然而来的脾气,把若离也吓了一跳。若离只道她是过度关心自己,因此并没放在心上。

见问月还没回答,若离就连忙摆手:“请郎中来,又要等候。我可没那耐性。”若离用下巴指指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治疗蜂毒的东西,你们不要小看,这可比郎中有用多了。”

秀儿听闻是若离的意思,这才收了脾气。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问月一眼,又对若离说道:“我把那些东西都挪去小佛堂了,只是小佛堂的门锁坏了,一直关不上。这才耽误了时间。赶回来时候就听说小姐伤了!我不放心,这才急着跑过来!”

“你也别急,你瞧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因为秀儿年纪小,又是最早跟着自己的,所以若离总对她更宽容些:“寿宴还没结束,花园里正是忙着的时候。我也歇够了,这就过去帮忙吧。”

若离说着就要起身,秀儿却一脸踌躇,只低头搓着衣服,似乎有话要说。

见若离和问月都奇怪地看着她,秀儿这才开口:“小姐既然伤了,就别到园子里去了。要是嫌人手不够,我和问月一同过去也就够了。”秀儿说完,拉起问月就要离开。

秀儿明显有话未曾说清楚,若离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放她们走?当即沉了脸色:“给我站住。”

问月赶紧拉住秀儿:“花园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清楚,让小姐自己做主拿主意。”

秀儿这才发觉自己犯了逾越的大忌,虽然不想说,却也只能说了。

“我从小佛堂回来,就已经不见小姐身影了。听说小姐伤了,我就跟王嬷嬷告了假,往这边寻来。”秀儿停顿了一下,见若离很认真的在听,只能叹着气继续说下去,“我正要离开时,听见夫人又在跟外人数落咱们小姐了。”

第七十八章 为谁而来【双更求收藏】

“夫人为何又要数落小姐?”问月说完就叹息一声——黎夫人人前数落若离,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适才寿宴之上,若离一曲惊艳四座,虽然是投机取巧,但在场的谁也不知她事先要表演什么。如果说她原本就是献唱贺寿,那么无论从音从貌,都无可挑剔。

黎夫人本想揭穿若离,可伯雅的一句插话,却将她的计划打乱。现在满场上都议论着若离多才,此时她根本抓不到一个话头。只能一脸怨气地坐在那里,自己拿了白玉盘子,吃着里头的酸葡萄。

可她毕竟是黎府的女主人。恰好几位地位颇高的夫人,见她独自一人坐着,便携手过来向黎夫人贺喜。她们一言一语说的都是些祝寿的喜庆话儿,难免就提到了若离适才的一曲故梦。

“黎府的千金当真名不虚传,”一位穿着端庄的夫人客套到,“我家那个不懂事的,若是有这一半,我可就烧香拜佛了!”

另一位手挂佛珠的夫人也不落后:“我天天烧香拜佛,膝下也不见有这样的可人儿。像菩萨座前的龙女一般。”

黎夫人面带苦意,勉强笑道:“我道宁愿她蠢笨一些,总也能图个安生!”

那两位官家夫人对视一眼,她们原只是客套一番,可并没想着要接这个话头。可是黎夫人这强颜欢笑的吐苦水,作为客人,又不好不问。

端庄夫人只好问道:“此话怎讲?蠢笨的如何就安生了?”

黎夫人眉头一皱,那一声叹息就像受了多大的折磨一般:“若是蠢笨些,怎会非要上前献唱?我愿不欲她抛头露面,奈何根本劝阻不住……”

黎夫人拿出搬弄是非的本事,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嫡母何至于要这样诽谤庶女。虽然半信半疑,但对若离的印象,定时大打折扣了。

秀儿匆匆赶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

现在若离逼问,于是只好将听来的这一番话,删减了一番,小声嘟囔着学给了若离。

“这样的谎话也亏她编得出来?”若离撇了秀儿一眼,“你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何至于为了这个就不让我去寿宴?”

秀儿见若离盯着自己,不敢再有隐瞒:“还有老夫人,老夫人当时也听见这番闲话了。”

“祖母她怎么说?”若离没抱太大希望,却也仍问了一句。

秀儿苦着脸说:“老夫人听见那话,气得不行。当场就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夫人要斥责她!可是……”

问月在一旁听着着急:“可是什么呀?你倒是快点说完。”

“可是老夫人还没说出指责夫人的话,就气得晕了!大家现在都以为,是因为小姐行为不检点,这才将老夫人气晕过去的!”秀儿总算一口气说完了,又怕若离惦记老夫人,赶忙也交代一句:“王嬷嬷赶紧将老夫人搀扶回了五福堂。倒并没有惊扰多少宾客,老爷和男宾席上,恐怕还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事的。”

若离听得快要合不上嘴了!自己才走了一小会儿,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原本单是黎夫人说,可能还没有什么妨碍。现在老夫人这样一晕,自己可真要流言缠身了!

“祖母放了母亲出来,果真是失策之举。”若离撇嘴评价道。至于那些诽谤她自己的话,她反而并不在乎。“行了,你们也别苦着脸,既然不让我去园子。你们二人,就跟我走一趟小佛堂吧!”

若离心里惦记着佛堂的瓜果。刚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就着急着要过去看看。秀儿这才听说瓜果上涂了蜂蜜,有些胆怯道:“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成群的野蜂飞进佛堂,扰了佛堂清静。王嬷嬷知道了定要重重罚我的!”

“别说是野蜂飞进去了,就是成群的蚂蚁爬进去,也是极头疼的事情。”若离已经抬脚向外走去,“我们从前头绕过去,问月去厨房装些烟碳带上。”

若离领着两个婢女,提着一罐子烟碳,急匆匆地赶往小佛堂救急。

黎府供人同行的回廊,正是一个“曰”字形状,中间横着的那一条回廊,正是分割了黎府前后二院。从西南的桃花坞,向东南的小佛堂走。不想穿过花园,就只有这中间一条路可走。

若离觉得这条路不错,却在半路上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回廊正中,正站着一宝蓝色曳地长裙的女子。

细看那衣裙,与若离送给宝萱的那件,相差不多。连上头镶嵌的宝石,也几乎一致。可是再看穿这衣裙的人,却不是什么宝萱县主,而是精心梳妆了一番的若露!

若离不知道她何时偷偷仿制了这套衣服,只看见若露头戴宝石,耳中金珠,颈上翡翠。往廊前明晃晃地一站,格外地隆重。

好在若离还没有转过这个转角,而若露又面朝外院而立。故而并没发现若离三人。

“我们换一条路走吧。”若离可不想与她碰上,自然地停下了脚步。

“那就要绕回花园了……”秀儿小声答道,“若露小姐也许是要去寿宴的,应该不会久留,要不我们在这等上一会?”

秀儿说得有些道理。若露她穿成这样,应该是要去贺寿的。若离也懒得再走,三人借着回廊转角,隐了身形。只等若露先行离开,再通过此地去往佛堂。

可是等了一小会儿,若露却仍不见离开。

若离冷眼看着,忽然发现若露有些奇怪。

她明明身上有伤,而且伤的不轻,身边却连一个婢女都没有。看她站得笔直,又并不像是路过这里,在此处稍做休息。若离仔细观察她矫揉造作的神情,恍然大悟——若露这是在等着什么人啊!

若离再一寻思,心里咯噔一下。今天寿宴上一直不见宝颜公子,黎老爷却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众人也都如常宴饮,说明宝颜公子并未失约,可能只是晚到一会儿。而现在若露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就在这里等着她的如意郎君呢。

若离原本躲在若露身后不远的转角,这被人撞见也就算了。随便编个借口也能说得过去。但是如果宝颜公子到来,若离还在这里躲着,岂不就成了偷窥别人私会了?何况这地方一点也不隐蔽,除了若露站了个背身,瞧不见自己。其他各个角度,几乎都能看见若离主仆三人。

“我们还是不要等了”若离脸色警惕起来,“就算不从花园穿过,也不能站在这里。”

秀儿将头探出转角外看了一眼:“小姐别怕,若露小姐看不见我们的。寿宴已经开始了这么久,她一定会急着过去的。”

若离一时解释不清,若露的目标如果只是寿宴,这时肯定早就走了。问题是她的目标并不只是寿宴,还有迟迟未到的宝颜公子!

若离脑子转得挺快,可行动上始终差着一步。她正想叫上问月秀儿赶紧往回走。就见一个身影从前方回廊迎面而来。

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紫袍在内,又穿了银色软甲在外。好一副文武双全的模样。他皮肤微黑,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若离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必定就是那宝颜少爷了。

若离也不管宝颜有没有看到自己,一句话不说,拉了两个婢女转身就走!她心想着反正两人从没见过,就算此时不行礼打招呼,宝颜也不知道她是谁。总比这样三人遇到一起要好些。

可若离千算万算,算漏了一出。宝颜明明就是为了若离而来,又怎会不认得她!

第七十九章 各中缘由【双更求收藏】

宝颜此来并非容易之事,他自作主张与黎家攀亲,简直把汝家父母惊得半死。

宝颜的祖父汝国公,为建元过开疆扩土军功显赫。后怕遭遇忌惮,于是激流勇退。扔下一切名利出府云游。他从前在府中时治家颇严,却唯独对宝颜这个孙子十分纵容。老国公的确有言在先,允许他自己做主婚事。

可你也不能乱来不是?

宝颜的身份,怎么也要在公主堆里挑个媳妇吧!?一个落魄侯府的千金,对于国公府来说,简直就是从大街上随手拉住一个平头百姓一般。哪还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光是这个侯府千金这个身份放在这里,连什么长相人品提都不用提,直接就是不合格的。

汝家母亲听闻此事,气得头昏脑胀。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苦养大的白白肥肥的天鹅,叫外头不知名的母蛤蟆咬了一口。别提心里那个难受了!汝家母亲夜不能寐,于是汝家父亲一怒之下,将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子关进小黑屋。断粮断水,好好跪着忏悔去罢!

这样跪了两天。

宝颜死不悔改,直到汝母先扛不住了,红着眼睛命人把宝颜放出来。

宝颜不愧是个四肢发达的天鹅,眼看汝国公府上下人等,都为他这事憔悴了一圈。他自己却仍是虎虎生风的样子。出来以后竟然继续追着父母又跪。直跪到汝母将他揽进怀里,又是痛哭,又是痛打。最终只得答应先放他去参加寿宴,待宝颜从北疆回来之后,再议给这侯府小姐什么名分!

宝颜将全家都折腾累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宝萱绣楼,来拿带给黎府小姐的信笺。

“哥哥可真有本事,将父亲母亲气成那样,却只为了一女子。”宝萱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因为她知道若离为人,这时候肯定恨死这个侯府小姐。

“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急着要上北疆去,我何至于这样?”宝颜下巴上多了些许青茬胡子,给意气风发的少年添了一丝严肃,“秋后北疆战事再起,我不知何时能回得来。”

“哥哥只是送嫁……”宝萱声音有些颤抖,自欺欺人道,“等吃了妹妹的喜酒,就快些回来罢?”

宝颜摇头:“今年大旱天气,北疆关外颗粒无收。关外蛮民年年来犯,今年更加不会消停。”宝颜举目北望,仿佛能穿过绣楼,望见那北疆大好山川一般。“连伯雅那种奸猾商人,都愿意掏出半副身家资助战事。你我乃将门之后,怎能坐视不理?”

“哥哥有这样的志向,难怪祖父总是疼你多些。”宝萱望着哥哥高大的背影,虽然不忍哥哥征战冒险,却也知道这是将门使命,是不可避免的。于是转回话题道:“不知祖父云游到了何处,他要是知道你给自己定了这样的亲事。又不知作何反应!”

提到亲事,宝颜回头憨憨一笑:“祖父既然说过让我自己做主,说不定早料到会有这一桩事。”他回想起若离的模样,脸上多了一丝温柔:“再说黎家小姐这样好,我总要先预定下来,这才甘心。”

宝萱听闻,从妆台匣子里取了一封信笺。重重撂在桌上,嗔怒道:“你这样得罪父母,将来她等她进门,父母肯定不喜。届时我也不在府中了,她若是受了委屈,谁来帮她?”

宝颜见是妹子写好的信笺,乐呵呵地赶紧捡起来装入怀中,妥善放好,又拍了拍。这才满不在乎道:“有我在,总不会叫她受委屈就是了。”宝萱见宝颜有了承诺,虽然不怎么郑重,但总算放心一些。随即说起别的事情。

“信中都是女孩家的私房话儿,哥哥你可不许偷看!”宝萱替宝颜整整衣襟,皱眉道:“还有你这身衣服不好,去换件新的……”

听了宝萱的话,宝颜这才意识到自己形象不佳。乐颠颠又跑去沐浴更衣刮脸,直到把自己收拾得满意,再纵马来到黎府时。已经误了寿宴时辰。宝颜耽误了开宴吉时,根本算不得大事。他早在自己出门之前,就让手下长随先行,来到黎府告知一声。

这府上除了黎老爷,最关心宝颜公子几时抵达的,当然还有一人。就是若露。

若露起身梳妆后,指派婢女冬白去给若离添乱,婢女夏红则一直守在黎府门口。

夏红的任务,就是盯着宝颜公子,其余一概不理。所以,当宝颜公子迟迟未来,而他的长随先到黎府报信的时候,夏红就立刻禀告了若露。说起来,若露的消息,比黎老爷还要快上一步呢!

若离得知宝颜会迟来,心思一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在寿宴上相见有什么意思?要见,就要先单独见!两人先私下碰见,然后聊上两句。再一同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将是何等的出尽风头!比起若离那些布置寿宴酒席的小功劳,不知要强上几百倍去!

若露主意很正,心想着反正这是她家,谁敢说她一句不是?于是横了一条心,忍痛在宝颜必经的内院门口,苦等了足有一个时辰。

若露才刚受了家法,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但是也算伤得不轻了。不过她身子骨一向结实,又不像若离当初那样中了砒霜之毒,此时靠一个信念硬撑,倒也还撑得住。

夏红将若露扶到内院门口:“小姐,宝颜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呢!您这身子又不能坐着,这样久站,只怕对伤口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若露利刃一般的眼光,扫向夏红。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她的伤势,“不能站!不能坐!难道要我趴在这地上,等着宝颜公子?”“不是不是!小姐虽然不能坐,但是可以跪呀!小姐既然想要和宝颜公子单独相处,这里又人来人往,不如……”夏红缩了缩脖子,脸上堆笑:“小姐不如去小佛堂跪着等候,奴婢在这里拦着,一旦见了宝颜公子,就将他引到小佛堂去!”

夏红说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若露的眼神愈加冰冷。

“小蹄子,你是想勾*引宝颜公子吗?”若露上手就在夏红的脸蛋上狠狠掐了一下,“你倒是会盘算!要是宝颜公子不肯去,你又打算怎么办?”

若露一手血红的指甲,深深嵌入夏红的脸蛋里。毫不留情的使劲一掐,夏红原本白净的脸上,立刻一片青紫,再仔细看,已经破了皮了。还微微渗出血来。

“小姐饶命,奴婢决不敢的!”夏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捂着脸赶紧跪下,磕头哭着求饶,“奴婢貌丑体肥,短壮笨拙,怎么敢去勾*引宝颜公子?”若露狠狠地瞪着她:“你给我起来,这幅样子万一让宝颜公子瞧见,看我怎么收拾你!”又见她磕头还算用力,也有些自知之明,不耐烦道:“给我滚回去,今天一天都别再出门!”夏红听闻连忙起身,踉跄着抹了眼泪,谢过自家小姐,仓惶而去。

于是若离在这里看见若露时,正是若露撵走了婢女夏红,孤身一人站着的模样。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七十九章 狭路相逢【双更求收藏】

若露盼啊盼,直到脸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这才盼到了宝颜公子的身影。

宝颜似乎比上次相见时,更加英武了。若露双手交叠,一脸端庄贤良地迎了上去。

若露调整着自己的步伐,每一步之间都刻意地微微停顿。这会让她看上去高贵而娴静。

宝颜的身影在若露眼中不断放大,若露分明看到了宝颜加快脚步,迎面而来,紧接着,擦肩而去!?

宝颜公子就像完全没看见她一般,急匆匆向前追赶。若露只当他是为了去赶赴寿宴,心中还暗暗笑他心急。若露再上前一步,用娇气的嗓音说道:“宝颜公子,请留步!”

宝颜为了快些赶到黎府,连马车都不曾坐。要知道他可是两天没合眼地跪了佛堂。就算四肢很发达,仍然是全身酸痛不已。

他这样着急地赶来,只为心念念的黎家小姐。

所以当若离的身影出现在宝颜面前时,宝颜顿时有一种雨过天晴之感。

“快走,别回头!”若离对问月秀儿低声说完,主仆三个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几乎一路小跑,没多久就消失在回廊尽头。

宝颜分明看见若离带着两个婢女,出现在前方回廊上。而且还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可是对方不但没有意料中的娇羞含笑,反而见鬼一般转身就走?

宝颜呆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妹子及笄礼上,这黎家小姐不是还对自己笑过吗?难道黎家小姐已经不认得他了?

他朝若离的方向追了两步,又停下来。不由得嘲笑自己的患得患失——既然已经走了一趟媒,这事情应该就不会有变了。小姐脸皮薄,躲着自己也是应该的!

宝颜将手放在胸前,隔着衣服能摸到里面有一封书信。他朝若离远去的背影笑了笑,想到一会儿就能在寿宴上相见,他竟也有些紧张。

“宝颜公子,请留步!”若露抬高了声音又唤了一声。

宝颜正沉浸在与‘黎家小姐’相遇的喜悦中,忽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转头一望,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什么人?为何穿了宝萱妹子的衣服?

宝颜心里虽囧,脸上还是一派俊朗:“小姐何事?”

若露的脚步停了一停,心里对宝颜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既然这样匆忙地赶赴寿宴,按说不该对自己这样冷谈才是啊?

“若露刚好经过此处。公子也是赴宴去?既然已经遇上了公子,不如……”若露脸上一抹红晕,“不如一同前去……”

若露的声音可是难得轻柔,她侧着脸低下头,故意露出自己一截脖子来。

“一同前去?”宝颜一头雾水,难道这不是来做客的小姐?而是黎府的接引婢女?不对不对,婢女没有穿成这样的。可小姐也没有这样的啊!

“不妥!”宝颜声音洪亮,几乎整个回廊里都产生了回音,“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怎么可以跟别的小姐同行?这样定会给黎府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宝颜觉得自己还算聪明,跨着大步就朝花园方向走去。

若露苦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宝颜离开。她心机一动,也大步向前追去。

若露一步迈出,立刻牵动了伤口。不必伪装,就十分真实地‘故技重施’:“哎哎呦!”

这一招果然又奏效了!宝颜刚走不远,听得身后娇呼。连忙回头去看。正看见若露单手扶着廊柱,脸色煞白,似乎十分痛苦。

依着宝颜的性格,他虽然着急往花园而去。但见人受难,也不能熟视无睹。于是调转头赶回来,离若露一步之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帮忙?”宝颜见若露十分痛苦,又四处看不到下人,“你在这里稍坐一下,我去给你寻人。”

若露既不能坐,也不想让宝颜去寻人!

“小女无事,公子不必惊慌。只是适才走得着急,才有些眩晕罢了!”若露伸出兰花指,搭在额前,一副娇弱的样子。“家父今日寿宴,承蒙公子不弃前来参加。我与公子都是着急着赴宴。不如同行罢!”

“你是黎府小姐?”宝颜反应还算快,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必客套了。宝颜赶紧露出一个笑脸,“既然小姐不忌讳的话,便一同前去吧!”

宝颜答应了一起走,可是若露又不乐意了:“公子怎会不知我是黎府小姐?难道公子不认识我了?”

******

这边若离领着两个婢女一路小跑,连头也不回。只见问月手中的烧炭瓮子,留下一路青烟,只从内院二门处,又飘回了桃花坞。

三人在桃花坞正厅里站定,问月连忙将炭瓮子放下,转身去给若离沏茶。

“小姐,你,你走得太快了。”秀儿上气不接下气,“那人是谁?我们为何要跑?”

“亏你也是跟着我爬墙跑腿见过世面的!”若离也喘得厉害,“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人恐怕就是你们说的‘歪眼公子’——汝宝颜!”

“啊?他是宝颜公子?”秀儿一边喘气一边捶胸顿足,“这样的好相貌,怎么就看上了若露小姐?”

“你倒眼尖,这就看出别人好相貌了?“若离从桌上摸过问月倒好的茶水,一口喝干,“尽在这里胡说!好相貌有什么用?能换银子使吗?”

若离一拿出她的金钱理论,两个丫鬟就连连摇头叹息,只恨自己家小姐为何这样爱钱。难道宝颜那样的身份家室,还会断了银子不成?

婢女都觉得小姐忒没远见,只有若离混不觉得。这天下有钱人多了,但那都不是自己的钱,不能肆意支配的钱即使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约会也不挑个隐蔽地方!横在路中间算是怎么回事?”若离喝过茶水,抚着胸口喃喃道:“也不知他们两人瞧见我没有?”

“小姐跑得兔子一样快,就算看见了只怕也不知道咱们是谁?”问月想起若离刚才受惊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不怪若离抱怨!这一来一回,路程远不说,还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走了这样一圈,什么都没做。还不如去园中听听黎夫人怎么说自己坏话呢!

可现在,若离是不敢再去花园了。若露已经给宝颜相会,之后说不定二人就要双双赴宴去了。若离可不想在席面上遇见若露。黎夫人虽然可恶,但尚且冷静一些。倒是若露那种不管不顾的疯狂,让若离打从心里害怕。

第八十章 若离炸毛【双更求收藏】

若离歇了一会儿,忽觉浓烟呛人。她瞅见问月放在地上的瓮子,犹豫道:“不如我们再去一趟小佛堂?”

“小姐,还是算了,等寿宴散席之后。找几个下人过去看看不就行了?”秀儿实在不想再跑一趟,“那野蜂那样吓人,小姐都已经伤到了,就不要再去了吧?”

若离听见秀儿这样说,反而更担心起来。“你也知道野蜂吓人!万一叮咬了别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离犹豫再三,还是起身道:“小佛堂那地方,最常去的无非就是祖母她身边几个人。蜇到了谁都不好。”

“是该去一趟,”问月也点头道:“万一出了事情追查起来,可是秀儿将那瓜果放进佛堂的。”

秀儿一听也急了:“那我们还是快去吧!我可不想帮若露小姐背这个黑锅!”

三人决定要再去一次,可是怎么去呢?现在再上回廊,要是碰见宝颜若露,可是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了!总不能在掉头就跑吧?

“去花园!”

若离最终还是决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去往花园寿宴,顶多就是听些风言风语、众人指责。其实不足为惧。而在花园中遇到宝颜若露,一来人多可以隐藏自己,二来宴会上他们才是主角,也未必有空来为难自己。

就这样,若离再次带着两个婢女和一瓮子炭。三人身后冒着青烟,开始了‘探险之旅’。

从桃花坞到黎府后院花园,一路上无比顺畅,若离没有遇见任何有难度的挑战。

一路行至花园,若离这一回学得谨慎。她将脚步放轻放慢,蹑手蹑脚地靠近花园,又找到一颗茂密的大花树,作为自己观察‘敌情’的掩护。

这棵大花树实在不错!粗壮的枝叶几乎将若离全遮挡起来。若离心里得意,这除非是有人正巧站在她身后!否则谁也不会发现她!她从枝叶缝隙里看着花园全貌,嘴里还八卦地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要对花园中的人物,品头论足一番,

若离鬼头鬼脑地看着花园内的情景:黎老爷喝了不少,正与人放声阔论天下太平。老夫人不在席上,但王嬷嬷却在分派下人,看来老夫人并无大碍。黎夫人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跟人吩咐下人上菜。而贵女席上和乐融融,几位千金似乎正用花茶代替清酒,行起了酒令。

“气氛不错,并没搞的一团糟。这下我就放心了!”若离嘿嘿笑道,“不过让我最开心的,就是他们二人不在!……”

“你们说,他们二人不会还在廊门上杵着吧?”若离继续嘿嘿笑。

“那里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多不好!”若离仍然嘿嘿笑。

若离笑着笑着,却发现身后无人回应她。再一回头,只见一张‘狐狸男’面孔!贴得老近!

‘狐狸男’不是别人,正是巨富伯雅。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若离的旁边,也找了个树缝朝外看着。直到若离发现了他,这才一脸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若离小姐这样窥视他人行踪,若是叫人看见,只怕也不好吧?”

若离叫伯雅吓得魂都飞走一半,要是换了别人,刚才非得尖叫出来不可。

分明就在和自己一起‘偷窥’!现在居然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还有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婢女,竟然都站在老远的后头,连声也不敢出!

若离内心抓狂,脸上却不动声色,柔声道:“伯雅公子误会了,若离怕从此处出去,会惊扰了宾客。这才先探视一番。”

哼哼!大义凛然的话谁不会说?她若离说得一点也不比伯雅差!

“哦?”伯雅双手一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若离小姐果然体贴人意!”

伯雅的笑容温如暖阳:“不过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小姐刚才口中碎碎念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见若离回答不上来,伯雅竟然还很体贴地点点头,“放心吧!我懂得的!不会说出去。”

若离根本就不相信伯雅,他要是只要表面上这么简单,又怎么会是安阳城人人知晓的巨富。可是若离始终不明白,这样有钱有闲的男人,为何总要阴魂不散地粘着自己?

尤其是伯雅总表现出很熟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伯雅高出若离太多,若离毫不怀疑自己会给他一拳,然后想尽办法,将他灭口在这花树后面!

“公子见谅,若离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若离脑中想了千百种方法,却没有一种能对付狐狸的。她忽然有些沮丧,只好又使出夹着尾巴逃走这一招。

若离只走出了两步,又退回来了。

因为伯雅这一回没有再纠缠她,而是拦住了问月的去路。

“这是什么?”伯雅看着问月手中的灰炭瓮子,“好大的烟,有什么用吗?”

问月抿了抿嘴,一句话也没说。只提着瓮子任伯雅打量着,眼神却求助地看向若离。

要说若离有什么底限,恐怕就是身边这几个婢女了。此时她见了问月可怜样儿,顿时生出一种‘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的豪情壮志,大声对伯雅说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若离说完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忽然发现,其实伯雅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做!伯雅与她的每一次对话,都是彬彬有礼的,所谈论的内容,也没有半句出格。就连现在拦住问月,似乎也保持着一个合理的身体距离……

可是对于若离突如其来的‘炸毛’,伯雅却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什么责怪之意。他收了玩笑的表情,一脸平静地说:“在下知道小姐的手被野蜂蜇伤了,小姐拿着这个灰炭瓮子,不会是要去找野蜂寻仇吧?”

若离原本已经快要亮出泼妇的架势了,被伯雅一句话,就浇熄了战斗的意志。

“伯雅公子怎知道我的手是被野蜂所伤?”若离有些好奇。

伯雅仍是平静认真的样子:“小姐抚琴之后,与黎老爷说话时曾露出手腕。在下一时失礼,正巧看见了。”

若离记得自己抬手不过是一瞬之间,伯雅曾在那时开口询问过。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看出自己的伤口是野蜂所致。而且他还知道烟碳是用来熏蜂的!

建元国的商人都这样渊博吗?若离有一瞬间失神。她忽然有一种想跟伯雅聊聊的冲动……

第八十一章 非要不可

若离忽然有一种想跟伯雅聊聊的冲动。

可是,无论是从性别上还是身份上,他们二人都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伯雅公子既然都知道,就请先自便吧。”若离立刻打消了跟伯雅聊天的念头,“若离不能奉陪,先告辞了。”

若离对问月使了一个眼神,问月抓准时机绕过伯雅,跟上自己家小姐。三人再无遮掩,径直朝花园寿宴横穿而去。

伯雅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仿佛每次看着这个滑头的若离小姐的背影,都让他有一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挫败感。

这若离小姐本身的性子,就像山林中的野狸猫一般。有时看似笨拙好笑,实际上却异常多智多谋。外加上她总带着一个‘温柔甜美’的假面,连伯雅这样的人精,都不知该用何种面貌来接近她。

每次与若离攀谈,伯雅都在瞧瞧地观察着她。可是无论何种话题。若离眼中,始终是疏离和防备。唯有在刚才!自己关心她的伤口时,若离的眼神才稍稍有了变化!

伯雅摸摸自己的下巴,莫非若离小姐缺乏关怀?要不要牺牲一下色相,以后用上美男计?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一次,又让若离跑掉了。

伯雅正寻思着要不要跟上若离,然后帮若离除掉野蜂。却见若离野狸猫一般,飞快远遁在宾客群中。

若离才一入了花园,就被眼尖的几个贵女看见。曾被若离保护过的彩衣小姐冲她连连招手,十分亲昵地请她过去坐。“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叫郎中看过了没有?”彩衣小姐见若离走近,自己也起身迎上去,“刚才见你母亲要你弹琴,我们还十分奇怪,真是为你捏了把汗!”

彩衣小姐似乎没听到若离的传言,她语调中浓浓的关切,让若离反而十分不好意思。

若离觉得自己不过一点小伤。却被人这样重视。将手腕又向身后藏了藏,笑道:“你们都看见我弹琴了,就该知道伤得不重。适才我已经回去上过药,现在疼痒都减轻许多。已经不碍事了。”

“说起弹琴,你刚才所弹奏的那首曲子,可真真不错!从你走后,我们就一直在说这个。”彩衣拉着若离回到席上,“那曲调平缓又波折,并不像咱们建元国的筝曲,倒是有些异国之音的感觉。”

“说得正是呢!我也自幼学筝,从没听过这样的曲调,”另一千金也开口,“若离妹妹师从何处?快过来坐下跟我们说说!”

彩衣小姐的话引起众女共鸣。都纷纷围着若离,要她讲讲那曲子的缘由。若离拗不过小姐们的热情,只得与小姐们再次入席。

谈起自己学琴一事,若离实在惭愧。席间有不少擅长琴筝的小姐,若离不能说得太过明白。以防泄露了自己投机取巧的事实。只能搬出瑾夫子名号,先挡上一挡。

“瑾夫子?”众女惊叹,“可是瑾琉?她竟在你府上坐馆讲学?”

“并非坐馆讲学,只是教导我与嫡姐二人。”若离知道瑾夫子名气不小,但没想到连跟自己同辈分的人,都这样追捧她。

听说瑾夫子再若黎府上,而且还是只教导姐妹二人。众女眼中的羡慕几乎就要将若离淹没。

“若离妹妹。这寿宴都是长辈的事情,我们小辈坐在这里也是无趣。”一小姐拉着若离衣袖,撒娇道,“不如妹妹带我们去见见瑾夫子?”

若离本想用抬出瑾夫子,来证明自己的琴技货真价实。没曾想眼前全是瑾夫子的狂热崇拜者,她们马上把夸赞若离的赞美之词。都送给了瑾夫子。还一定要让若离带众人前去,与夫子见上一面。

莫说若离此时有事在身,就算是没事,她也不敢带着这一群,唧唧喳喳地闹上赋思阁。按照瑾夫子高冷的性子。若离豪不怀疑,瑾琉定会当场翻脸拂袖而去。

可是众女的热情不减,若离也不能怠慢的贵客。只能想出一折中的法子。

“让我的婢女去请夫子过来赴宴,”若离安抚众女,“夫子若是来了,你们自行去攀谈结识。若是不来,我也没法子了。”

若离招来秀儿:“你不是正怕野蜂,现在这个差事就给你了。”若离又压低声音嘱咐,“跟夫子说清这里的情况,她要是不愿意来,也随她高兴。”

若离答应了邀请瑾夫子,众女这才愿意放过她。三五个围在一圈,又说道起瑾夫子从前的诗词美谈来。若离终于得空脱身,与较为熟悉的几位小姐打了招呼,领着问月往小佛堂去了。

若离要是知道小佛堂即将发生什么,她恐怕宁愿野蜂在佛堂做窝,也不会往那边去。

因为此时往小佛堂走的人,可不止她主仆二人!另外一条路上,还有若露,与一头雾水的宝颜公子。他们二人也正往小佛堂而来。

若露在跟宝颜公子言谈之间,发现宝颜竟然不记得她。愤怒和伤心之余,心底蔓延上一种恐惧之感——既然宝颜不记得她,那又为何要请媒人过府!?总不会是因为他曾在花园中见过自己,后来又送自己回了筵席,就要负责吧?

饶是若露愚蠢,她也知道,这绝无可能的!

若露回想起老夫人曾经问过的话,心中更是慌乱不已。老夫人早在媒人上门时,就猜测过宝颜相中的兴许是若离!只是后来被若露和黎夫人各种误导,这才放下疑虑。死心塌地的为若露打算起日后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若离!?这怎么可能?

若露的手在袖中紧握,她感觉全身都在颤动。要知道,虽然官媒入府到现在,不过几日光景。可是她早就把自己当做国公府的长孙媳了。

就这短短几日,她就花去母亲大量银钱,制新衣,打首饰。这些暂且不提,光是最近随意打骂使唤的奴才,就不知有多少!这些人一旦听说了她并非国公府之选,还不得在背后高兴死?还有老夫人!老夫人原本就偏爱若离多些,自己被汝国公看中,她都能下手用家法责罚自己!如今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又给自己来一顿板子?

若露看着宝颜,这人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虽然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宝颜,只是觉得自己嫁给他之后,就能高高在上,将别人都踩在脚下。连若离宝萱也得给自己行礼。

放做从前,她也不是非嫁给宝颜不可。可是此刻,若露却非要得到他不可!

第八十二章 我要见她

“宝颜公子怎么不记得我了?”若露心乱如麻,却犹自硬撑出一抹笑容,“上回在你府上花园之中,我曾不慎扭伤了脚,多亏公子照拂,小女才能无碍。”

宝颜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么一出,但看来眼前这位,是自己相中的‘黎家小姐’的姐妹。爱屋及乌之心的作用,让他非常友好地灿烂一笑:“区区小事在下不记得了,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宝颜他真的不记得了!若露倒吸一口冷气,扬起脸来看着宝颜:“公子今日来我府上赴宴,可是为了我妹妹若离?”

若露破釜沉舟的问出这一句!

如果宝颜否认,那一切还好商量。如果宝颜承认……

若露忍着臀部的剧痛,一步步与宝颜在回廊走着。若露面上从没有这样平静过,可是她心中的妒火,却几乎要将她的最后理智烧成灰烬。不需要任何犹豫,如果宝颜承认,那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们的好事!

宝颜听到若露大胆的问话,先是一愣,后却不知如何作答。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姐十分奇怪,连自己都不好启齿的事情,怎么她一个侯府千金就这样说了出来?

“你妹妹若离?原来她叫若离……”宝颜品味着若离的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心中有一丝甜蜜。他压抑着自己的喜悦,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如果黎府只有两位千金,那就是她了。”

若露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掌心。虽然她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宝颜此话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她最后一丝妄想击得粉碎!满心的怨念倾巢而出,若露只想一把火将宝颜烧死在当场——既然不是我的,至少绝不能是黎若离那个贱人的!

“宝颜公子可知我为何在此等候?”若露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她继续微笑着说,“正是我那庶妹让我来的!”

宝颜早就察觉了若露的怪异,此时听她这样说,更是奇怪:“庶妹?她竟是庶出?她让你来迎我?”

宝颜只是好奇若离的身份。至于嫡庶的分别,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侯府已经很低微了,也不差再低这一点。只要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出身都不重要。反正以后自己定然会给她最荣耀的出身。

可是若露却眼前一亮,她提起‘庶妹’二字,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嘴上痛快。没曾想,宝颜公子不知道这事儿!若露心里痛骂宝颜蠢货。搞不清楚人也就算了,现在连嫡庶也搞不清楚。真不知他是怎么看上若离的,居然就这样请了官媒?既然他不知道,那就说出来让他知道!

“不错,她是庶出。准确的说,应该是外室庶出。”若露一脸同情,蛾眉轻蹙。像是十分替若离惋惜一般,“她特别拜托了我,让我在此等候公子,也是因为这个。”

对于若露这种说法,宝颜本能的反感。他干脆停下脚步。不肯再朝前走。

“你说清楚,她让你来干什么?跟她的出身又有何关系?”宝颜想起若离才刚看见自己,之后就仓惶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宝颜高大威猛,如此急躁起来,也有几分威严。他居高临下盯着若露,脸色再不复刚才那样亲和。

若露几乎被宝颜吓到。可还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让我来告诉你,你二人身份悬殊,绝无可能共结连理。劝公子熄了念头,另觅佳偶!”

“你说什么!?”宝颜一怒,重拳砸在廊柱之上,“这话让得你亲爹来跟我说!你当我汝宝颜是好戏耍的吗?!”

宝颜只是略微施压。若露已经有些胆寒。如今真的怒了,若露又岂能不怕,她被宝颜一声怒吼吓得缩了脖子,紧闭上眼睛后退两步,一下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若露臀部还带着重伤。原本全靠满腔妒火支持,才不觉疼痛。如今往墙上这样一撞,立刻疼得她眼泪直飙,若露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宝颜,这才知道怕了。

宝颜一怒之后,见若露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有必要跟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计较吗?黎府敢邀请自己来赴宴,就必须给自己个交代。让一个小姐拦着路,算怎么回事?

宝颜警告地盯了若露一眼,转身就朝后头走去。

对于若露来说,她宁愿让宝颜把自己杀死在这里,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若离见面。宝颜虽然是急了,可是若露何尝不急。她对着宝颜即将离去的背景,大声喊道:“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我来!我让她亲自跟你说!”

听若露这样一说,宝颜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我要见她,你带我去!”

若露最后一搏,终于还是留住了宝颜。若露想起婢女夏红曾提到的小佛堂,她深深吸一口气,眼中一抹狠戾一闪而过:“既然如此,宝颜公子请随我来!”

宝颜原本满心欢喜地来黎府赴宴,现在却一脸冰霜地跟在若露身后。两人虽是前后同行,却一路上没有半句言语。若露只想先将宝颜引致无人之地,然后自己脱身再做打算。总之,绝不能叫他见到若离就是了。

小佛堂说远也近,若露与宝颜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急行,片刻之后就已经到了。

小佛堂外是一个**的小院。虽然窄小,但清静宜人,花木丰茂。从外经过的人,如果不走进来,是很难看见佛堂里头的情况的。

二人在佛堂小院中站定,宝颜打量一番这个地方。这里既不是待客的厅堂,也不是居住的屋舍厢房。

宝颜的耐心几乎耗尽,对着若露更是没有一分好脸色。他双手抱臂,冷眼瞧着若露:“黎府的待客礼数就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吗?快说她在何处?”

若露对宝颜何尝不是心生厌恶,她一想到此人喜欢的是若离,却差点连累着自己在众人前丢人,就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同归于尽。

若露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还是僵硬的笑:“宝颜公子也太心急了些!既然是私下见面,当然还是要遮掩一下。你这样站在院中,只怕会引得别人观看!还是先将就进去坐坐吧!”

若露见小佛堂的雕花木门半开着,里头确实没人,便丢下宝颜率先走了进去。

第八十三章 撕心裂肺

若露率先进去,就是为了让宝颜跟着进来。宝颜那身高马大的往院中一站,纵是花木再是茂盛,也挡不住他去。真要是让人看见,若露立时功亏一篑。

若露的计划是,让宝颜在佛堂这种无人的地方等候,然后由她自己佯装去请若离。实则指派个人手将若离引开,保证这二人见不到面就是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计划,接下来就由若露自己登场,随便编些什么瞎话,只要让宝颜放弃若离就行。如果这样宝颜还是非要娶了若离,那若露就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将人引来小佛堂,制造自己和宝颜私会的假象,将自己也赖给宝颜。届时一府嫁二女,自己是嫡出之身,仍然沾着优势。

若露此时就像被贪婪狡猾的狼附体了一般。她将一辈子没用过的智慧,全数用在了这一计之上。这样阴险的计谋,用来拆散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非常容易的。

若露一心听着身后动静,只要宝颜愿意踏进佛堂,她这个计划就已然成了一半!

她在小佛堂里斟上茶水,又准备去佛龛旁的黑布隔间后头,拿出两张椅子以供二人小坐。

就在若露的手掀开黑布那一瞬,无数密密麻麻爬动的野蜂,就这样再无遮拦地出现在若露眼前!

野蜂个个体型硕大,黑黄相间,毛茸茸的。原本都挤在一处爬来爬去,现在若露这样猛得掀开黑布,顿时惊了野蜂,全都嗡鸣着‘轰’的一声飞起来。

原本若露一心全在算计宝颜,忽然见了这个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连半步也挪不动了,呆在当场,任野蜂飞舞着爬上自己的手脸和身体。

直到当真有一只毛茸茸的肥蜂,一头撞在若露的手上。若露这才换过神来。早不记得刚才自己还在算计什么,紧闭双眼,仰天就是一连串凄厉的尖叫:“啊!嗷嗷!啊!嗷嗷!”

宝颜知道孤男寡女的忌讳,故而迟迟不肯进屋。可是若离先后判若两人的举动又实在让他不解。如果若离真的讨厌自己,甚至到了掉头就走的地步,那么当初在国公府,又为何会对着自己倾城一笑。

在赴宴之前,宝颜还是更在意若离的想法,但眼前这个难缠的女子又让他毫无办法。就在进退不得的时候,只听一串撕心裂肺的尖叫从佛堂中传出!

这尖叫惊悚异常,绝不作伪。宝颜一个箭步跨进佛堂,见了眼前场景,也是头皮一麻!

“小姐当心!”宝颜上前用力一拉扯。还在尖叫的若露全身瘫软,倒退着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若露臀伤未愈,这一来,又是一声惨叫。

黑压压的野蜂仍在四处飞舞爬动。宝颜赤手空拳,面对众蜂也是毫无办法。他用掌拍飞了几只横冲而来的,但随后就引起了野蜂更加猛烈的攻击。

“小姐能否快点自己起身?这样在下才好护着小姐出去!”宝颜觉得这小姐真是没用,换做别人,就算吓得屁滚尿流,也应该先惦记着逃跑才对。

若露哪是不想起身?她半刻也不愿呆在这里,恨不能立刻抱头就窜出去。可是。她动不了!

这样重重一跌,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伤口之上,饶是男子也未必承受的住!若露没有两眼一翻晕过去,已经算是健硕的了!

“宝颜公子!我身上有伤不能动弹!”若露痛得顾不上许多了,“你快带我出去!”

宝颜听闻眉头一皱,心道有伤你还来半路劫我?

可怜若露好不容易说了一句真话!宝颜却压根没信!

若露真的有伤在身。可惜宝颜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那小姐躲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还说着胡话,莫非是被吓傻了?

宝颜万分无奈,却也不能丢下一个女人不管。这人要是若离,说不定宝颜会一个横抱。先抱出去再说。但背后这个小姐,却让宝颜不得不防她几分!

不能丢下她,又愿碰触她。宝颜只能任由若露坐在地下。他自己则上前一步,一把撕裂佛堂隔间的黑布。将一头缠绕在手,不断抽打着试图靠近自己的野蜂。

与佛堂之内的混乱相较,佛堂外仍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若离主仆三人,历尽重重阻碍,终于看到了目的地——小佛堂。

若离忽然停下脚步“问月!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小姐也听见了?”问月哆嗦着看了若离一眼:“是……女人的尖叫声?”

两人都听见了,说明并没听错。若离放慢了步子,慢慢继续向前走。这一回却走得格外谨慎,如果发现前面有什么问题,二人也好第一时间作出应对。

两人才踏出几步,只听又一声尖叫破空而出。这一回可不再是隐约的叫声了!若离与问月猛地停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向前。

“你可否能听出这声音是谁?”若离看着问月手中的烟碳瓮子,懊恼道,“声音是从小佛堂传出来的。我们……我们可能来晚了……”

若离听见清晰的尖叫,第一反应就是恐怕有人撞见了野蜂。只是那叫声太过高昂,今日府上宾客又多,若离实在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叫声。问月也摇头不知。

缓了缓神,若离就要再向前走,此时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若真是成群的野蜂,一时躲闪不开,蜂毒蜇死人也是有的。若离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

问月见拦不住自家小姐,赶忙提着烟碳瓮子,小跑到若离身前,还用嘴向瓮子里猛吹气,让浓烟冒出得更猛烈些。

二人进了佛堂院子,果然看见屋中有人影晃动,一片混乱。看情形,绝对是出现野蜂了。可是再细看来,怎么,似乎还不止一人?

若离后悔没有多带几个瓮子,或者带些衣物来遮挡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可见得里头闹得正凶,也不知自己拿来这小点烟碳,究竟够不够用?

若离一咬牙,从问月手中夺过瓮子,将她一把推开,大声命令道:“你别跟进来了,快去找王嬷嬷带人来帮忙”若离说罢,推开小佛堂的门就冲了进去。

第八十四章 美救英雄

问月见若离已经抢了瓮子冲进去,向前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咬牙听从了若离吩咐,转身跑回园子,去找王嬷嬷来帮忙。

“你们别怕,我来帮你们!”若离一跃而入,才张口说了半句话,就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宝颜正奋力对抗野蜂攻击,而若露就楚楚可怜的歪在地下,全身心地依靠宝颜的保护。

若离顿时觉得冤家路窄这一句话真有道理!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兜了天大一个圈子,就差没打个地洞钻过来了!这两人居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宝颜和若露只听有人说话,都分神看过来。

就见若离粉嫩柔美犹如山茶,纤细的手臂抱着个瓮子,轻巧漂亮翩然而至。在宝颜的眼里,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连带着觉得整间佛堂都亮堂起来。

这才是配得上我汝宝颜的姑娘!宝颜一见若离,心中那些复杂的多余的疑虑,统统烟消云散。只剩下惊喜与痴迷,甚至连眼前成群的野蜂,在这一瞬间,也被他抛之脑后了。

宝颜才一停手,野蜂瞬间抓住了机会,直直向他冲过来。

若是豺狼猛兽之类,凭着宝颜的胆识武艺,说不定一掌就拍飞了。可是这野蜂却难缠得很,宝颜只是一失神的功夫,手臂上与颈子后面就被蜇了两下。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若露身上和脸上早叫野蜂蜇了数下,全因为她身上浓郁逼人的香气。

“若离小心!这里危险!”宝颜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若离的名字,“你快些退出去,不要害怕,此处有我!”

若离所站的地方,还是最远处。按说应该十分安全,可她头上娇艳的山茶,也是野蜂所爱。于是大批的野蜂再攻击了宝颜若露之后。又发现了新目标,开始试探着朝若离飞舞。

若离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宝颜口中叫出来,多少有些别扭和不妥。但此时倒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她撇了一眼忽然靠近的宝颜。用力将手中瓮子向地下一摔。

宝颜正要过来护着若离。就见若离一脸淡定,双手抬起起,又重重落下下。“哗啦”一声清脆碎裂之声。瓮子摔得四分五裂,那其中的烟碳,也滚落成一堆。横在若离与宝颜中间。

炭火见了风,立刻冒出滚滚浓烟。绕着若离的野蜂被熏得晕头转向,绕过若离向门外飞走,只剩下佛堂最里面的野蜂,却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一下。连带着宝颜和若露都安全了不少。

“趁着现在有烟,你们二人也快些出来吧。”若离抬了眼皮,只看了一眼宝颜,就立刻收回目光,又好心的加了一句。“放心,现在外面没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宝颜刚才发现,自己不但没护住若离,反而被若离救了。心中正是羞恼不已,刚想说点什么,又被若离一句打断。

野蜂的事情是暂时平息了。可是若离这非礼勿视的表现却让宝颜更加抓狂。见若离转身就要走,宝颜赶忙就要追出去,将今日种种都问个明白。

更让宝颜抓狂的事,还在后头。

宝颜还未来得及挪动步子,一直坐在地下的若露,忽然奋起发力。竟然死死地抱住了宝颜的腿!

“公子!”若露凝着一汪泪水,哀伤不已,“难道要将我丢在这儿吗?”

若露在看见若离进来的时候,脑中就已经自动开启了她的“最后方案”!不论是什么原因,既然这两人已经碰面了。那自己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死死赖上宝颜再说!

宝颜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他眯起眼睛盯着若露:“你说什么?”

若露浑然天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若露有伤在身,请公子扶我起来。”

“你快放手!为何不让你妹妹扶你起来?”宝颜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院中的若离,“你我男女有别,我怎能扶你起来?”

若露仍是一派天真:“若露与公子已有婚约,庶妹不过外人而已。这亲疏有别,自然,自然还是公子扶我罢了!”

宝颜刚才就发现有些不对,现在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姐妹二人之间,生疏冷淡。自打若离进来之后,二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更别提言语说话了!

再加上若露此时的表现,宝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叫人赖上了!

这事其实早有征兆,若露打得什么算盘,宝颜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想过。可最终还是着了道,却不能怪宝颜无脑——宝颜见过不少想赖上自己的小姐,却没见过一个像若露这般有胆的!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滥情书生,这一套计在他身上,可是丝毫不起作用。

尤其是若露所说的那一句“若露与公子已有婚约……”

回想明白一切,宝颜伸腿一踢!

若露“哎呦呦”一声,被踢得滚开老远。只来得及再叫一声“公子”然后真的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若离暂时稳定了野蜂之后,就出了小佛堂,远远立在院里,等着问月带人前来帮忙。小佛堂里屋两人对话,就算她不想听,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若离心中暗暗惊叹,想不到这宝颜公子一表人才,却也是一条山中狼。想必自己来之前,两人还在佛堂你侬我侬,居然这一转身的功夫,翻脸无情,这就是要不认账了!?

若离心中正在八卦,里面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冲到她的面前,开口就是一问:“若离!与我论婚的人不是你吗?”

“不是。我不认得你……”

“就算你不认得我,也不要相信她的话!”宝颜指着佛堂里,“她刚才不是这样的,那些话是在你来之后才……”

宝颜一时也说不清楚,只上前两步,就想抓住若离的手臂,解释给她听。

这古人都这样开放了!?若离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朝宝颜伸直手臂,做了一个“请勿靠近”的手势:“宝颜公子自重,小女并不认得公子。何况婚约之事,并非女儿家该知道的。公子与嫡姐的事情,还请公子去过问我家双亲。”

宝颜若一心想在若离面前留个好印象,若是顺顺利利地与若离相见,又怎会如此鲁莽?眼前都是被若露逼的着急,这才乱了自己的分寸。

而若离一番话,光明磊落,毫不做作。根本就不是欲擒故纵之词,干干脆脆地直说——我不认得你!

宝颜心都碎了。

明明是让自己每夜梦中都会笑醒的好事,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他脸色一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抓住若离的手腕:“跟我一起去见你黎府双亲!”

第八十五章 绝不放手

若离手腕有伤,被宝颜这没轻没重得一抓,立时就是钻心疼痛。

“你放开我,”比起疼痛,若离更觉得宝颜简直无礼到了极点,“会有人看见的!”

宝颜莫名的抓着自己,让若离十分不满。若离即使自己不介意被男人抓着,这要是给别人看到,又是一桩说不清的大事!

“我不放。”宝颜手上力道松了些,却也不是若离能挣开的。他认真地看着若离,“想让我放手,绝无可能!”

若离十分不能理解宝颜的霸道,但无奈却挣扎不开。只能瞪着宝颜,希望他自己识相一点。

可是宝颜已经叫若露骗了一回,现在正是警惕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若离。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非要赖,他宝颜不妨就先赖上这一个。不管这些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最起码,他手上抓住的这个,是他真心喜欢的。

宝颜强迫自己无视若离愤怒的小眼神,干脆就这么拖着若离的手,将她拽出小佛堂的院子。四下估计了一个方向,就朝黎府花园走去。

若离疼得直想哼哼,可是逞强的心理,又让她不能就这样示弱屈服。只能紧紧抿着嘴,将头瞥向另一边。一声不吭地被宝颜公子拉拽着,自暴自弃地走在后面。

若离今天运气实在不好!她生怕别人看见这一幕,可偏偏赶上问月领着王嬷嬷赶来。若离绝望的仰望苍天——王嬷嬷果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们身边,还跟着不少各个院落的下人奴才。

“小姐!小姐”问月远远看见若离被宝颜强拽着,撒腿跑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公子你快放手!有话好好说啊!千万别伤了我家小姐!”

王嬷嬷带人紧随其后,大家虽然都还不认得宝颜。却也看见此人打扮相貌,绝非不入流的登徒子。一时都不好判断,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只能围堵着宝颜,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公子可是府上的宾客?”王嬷嬷已经预备着跟宝颜动手了,“还不快快放开我家小姐。莫要让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动手?”宝颜眼都不眨:“在下汝宝颜,你家嫡小姐欺我在先,在下已经动手了!劝你们还是先去佛堂里看看吧。”

听了宝颜公子这话,王嬷嬷吓得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嫡小姐怎么了?”

宝颜只顾自己说完,就继续扯着若离朝前走。他另一只手左右一划拉,几个下人纷纷歪倒,根本连阻他一阻的能耐都没有。

若离一边被拽着,一边扭过头喊道:“嫡姐在小佛堂,大约是晕了。应该生命无碍。嬷嬷快带人去救吧!”

若离自身难保的时候,还不忘了出言让人去救若露,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好心肠。虽说此事恐怕全因若露而起,但若露现在确实处境危险。佛堂里有不少毒蜂,放任若露在那里。恐怕真要出人命的。若离毕竟不是纯粹的古人,又本着一颗医者之心,总不能眼睁睁看人去死。

王嬷嬷左右不能兼顾,最终还是选择了若露。带人匆忙而去。问月见自家小姐受难,不肯再跟着去。匆匆告诉了王嬷嬷小心野蜂。便头也不回地朝若离追上来。

宝颜走得飞快,问月几乎狂奔,这才将二人追上。她并不知道事情经过,故而也不与宝颜讲理。而是拦在宝颜身前,‘噗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

问月一路跑来,身子还没停下,就往地上一跪。那膝盖着地的声音。真是诚心实意的响亮。再看她发髻散乱脸色苍白,若离也忍不住眼睛一酸。

“求宝颜公子先放开我家小姐,”问月哀求地看着宝颜,“公子若是这样拉着小姐过去,岂不是毁了小姐名声!”

若离原本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可看着问月这样。心中厌烦变成愤怒。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趁着宝颜被问月截停的功夫,竟带起宝颜的手腕,重重地咬了下去!

宝颜哪见过这样野性的小姐,一不留神还真被若离狠咬一口。

他本能地将手一松。若离立刻就逃脱了他的掌握,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问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护住自家小姐。主仆二人,都是一脸防备抵触地看着宝颜。

宝颜走了这一程,心里火气消去一些。再看见两个豆蔻年纪的姑娘,被自己吓成这样,一时也冷静多了。冷冷对若离说道:“你咬我也没用!今天总要把话说个明白。”

宝颜说完又伸手去拉若离。

“你别碰我,我有话要说!”若离终于不再倔强,此时再不开口,事情就真的无非法挽回了。

“公子随我先去五福堂。”若离低垂眼眸,整理了一下思路:“宝颜公子既是要讨一个说法,不如与若离一道去祖母那里!请祖母做主,将今日之事说个明白!”

“好!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先依你。”宝颜倒也爽快,“你要是也敢骗我,我就拆了你这黎府。”

问月搀扶着若离在前面带路,后头跟着个凶神宝颜。三人转了方向,一路朝五福堂而来。

虽然宝颜不曾再拉着若离的手腕,这一路上还是引起下人的注视。看到自己家下人复杂眼神,若离心中这才有些后怕。自家下人尚且如此,若真去了寿宴之上,面对满城宾客。即便是讲清楚道理,自己今生恐怕也非得嫁了宝颜不可了!

凭自己这身份嫁到汝国公府?难不成要给这个野蛮公子当个洗脚丫头?若离打个寒颤,从心里暗暗感谢问月。要不是她执意护着自己,自己险些就要赌气赔上一生。

问月察觉出若离在颤抖,只当她是被吓坏了。紧紧揽着她,两人相依着加快了步子。

宝颜跟在后面,他倒是不用理会什么别人复杂的眼神。可此时他的心里,却十分复杂。经过刚才那样一闹,再看若离小姐的表现,宝颜大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看着若离娇弱的背影,只觉得缘分无常。可黎府古怪下作,确实糟蹋了自己一片真心!即使此事与眼前人儿无关,宝颜也是要跟黎府清算明白的!

第八十六章 堂前对峙

老夫人因为黎夫人诽谤若离,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足足丢够了黎府的脸面。这一气之下,几乎背过气去。为了不惊动黎老爷和其他宾客,老夫人也是硬撑着,被下人搀扶回到了五福堂。

老夫人躺在榻上歇息,又涂抹了若离专门备好的薄荷膏。这才顺了气,稍稍好些了。她心里正惦记着若离的好,就见守门的松儿慌慌张张跌进屋子来。

“老夫人,不好了。”松儿连脚还没站稳,就开口说道:“有一个外男,不知是何人,居然跟若离小姐同行往这里来了!”

黎府上下,就属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最守规矩。松儿这样鲁莽,也是破天荒头一遭。老夫人知道事情重大,猛然从榻上起身,整了整妆容,便扶了松儿的手,向厅里迎了出去。一边问道:“你说清楚,什么外男?”

也不用等松儿回答,因为老夫人已经瞧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戎装公子,一脸严峻之色,就紧紧跟在若离和问月身后。三人已经进了院子,朝五福堂正厅走来。

老夫人此时反倒镇定了,她眯起双眼,将三人打量一番。若离妆容完好,衣着丝毫不乱,只是步伐有些急促。问月则像是受了责难,发髻衣衫都不整齐。这两人明显是被身后那男子胁迫而行。老夫人眼神一冷,对松儿说道:“你速将老爷请来,勿要惊动宾客。”

若离进了院子,远远就看见老夫人端坐在正厅。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有了着落。不为别的,只因老夫人看见这么不正常的场面,没问任何是非缘由,却看着她的眼神却一如往常,丝毫没变。这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

三人进了厅堂,若离问月双双跪下,若离眼中一抹悲色:“若离给祖母请安。原不该惊扰祖母。只为一事不明,特来请祖母为若离做主!”

老夫人并未答话,先是将若离身后那人看了一遍。适才远处只觉其高大。现在近看,此人相貌衣着皆是不凡。再核对着年纪,却不难猜出他的身份了。

老夫人将手重重搁在座旁高几上,手上戴着的翡石手钏佛珠磕出一声轻响,她也不看跪着的若离,只对那男子开口说到:“你可是汝国公府上的汝宝颜公子?这样凶神恶煞地押着我孙女前来,莫非是欺侮我黎府无权无势!?”

老夫人此话一出,若离立刻硬气了不少。看来到五福堂来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事要是换了黎老爷来,一定是要先臭骂自己一顿,然后便是讨好宝颜公子了。

宝颜在长辈面前。到十分守礼。收敛了自己的暴躁,也并不拿什么架子,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晚辈正是汝宝颜,专为侯府寿宴而来。”

“既然是来贺寿,为何会与我这孙女纠缠不清?”老夫人见宝颜也并不是全不懂礼。于是好言询问。

宝颜却不回答这个问题,低眼看了跪在地上的若离,对老夫人说道:“事关终身婚事,宝颜想请黎侯爷一叙。”

老夫人早叫松儿去请,此时黎老爷恐怕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老夫人点头:“事关终身婚事,确乃父母之命。的确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你请我儿过来。也属应当。只是……”

“只是你既要谈论婚事,却为何拉扯着我这个孙女。她与你又何关系?”

老夫人斟酌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本想若离或许与宝颜有什么冲撞误会,被宝颜拿住不放。现在既然要说到婚事,就没若离什么事了。顶多也就道个歉了事,千万莫要影响了若露。

老夫人这句话就像一个火星。瞬间就将宝颜点燃了。他大声说道:“我要求娶她,她与我怎会无关?先前媒人来时,你们黎家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什么?你说要求娶若离?”老夫人要不是坐着,估计就惊到地上去了,“媒人过府时。可并没提过你要求取庶女啊?”

老夫人起身将若离扶起来:“既然这事与你有关,你不能在这里跪着。去屏风后头站着吧,问你话的时候,你再开口。”

“我要求取的从头至尾就只有她一个。”宝颜眼看着若离在老夫人的掩护下,撤退到屏风后面,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我从没说过要娶什么嫡女。”

宝颜的意思,虽令人难以置信,但却不难听懂。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

可是就算搞错了,也不用这样气势汹汹的。媒人上门只是先探个口风,尚未问名纳吉,此时就算悔婚都不为过,私下调换个人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为何宝颜怒成这样?

“贤侄这是怎么了?怎么立着说话?快快请坐。”黎老爷正从门外赶来,用袖子擦了额上的汗,讪笑道:“许久未见贤侄赴宴,只当贤侄今日不来了。”

黎老爷一开口,若离就知道事情不妙。听他这口气,跟盼望夫君的小媳妇似的。口中虽唤作‘贤侄’,但哪有一点世叔的样子,分明就是上赶着巴结宝颜的料子。

若离在屏风后着急,忽听另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我当是谁闹事,原来是宝颜兄弟!”

这声音!狐狸男伯雅!

若离用手扶着额头,这场面还能再乱一些吗?

果然,接下来若离就听见大家互相行礼问好。将原本公堂一般的气氛,瞬间就变成了家宴。只不过是不太友好的家宴。

大家都坐定之后,宝颜这才开口,将自己进府之后遭遇的种种都讲了一遍。并且再三强调,自己真的不要若露。

也不知是宝颜太过直率,还是因为他真心厌恶若露。总之,对于若露的所作所为,宝颜是丝毫没有隐瞒。说道激动的地方,还用手比划了两下。别说老夫人听不下去,连黎老爷这般厚脸皮的,也愧得想一头撞死。

黎老爷都哑口无言,羞愧得只差没赶紧把若离送给宝颜,权当封口费用了。老夫人只能开口:“我那嫡亲孙女确实娇横,可也不至于如此吧……她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说宝颜公子现在的意思是?”

若离在屏风后着急的直转悠,听这个口气,恐怕连老夫人都要松口了。她那知道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若离真想推翻屏风,冲出去请大家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

宝颜正要开口,只听到伯雅低磁的声音再度传来。

伯雅狭促地看了一眼屏风:“此事如果单听一面之词,是不是显得汝国公府仗势欺人?”

第八十六章 没安好心

宝颜还没说出自己的打算,口中的话就叫伯雅噎了回去。他突的瞪了眼睛,看着这个以往跟自己交情还不错的‘奸商’,激愤地说:“汝国公府从不仗势欺人,现在就将那嫡小姐请出来,我看她怎么说!”

宝颜被伯雅激将的几乎跳脚,他说的明明就是实情,又怎会怕与若露对质。

可是若离听闻,却心中一滞,这伯雅怎会帮着黎府说话?他跟汝国公府那样熟络,连带着跟宝萱都关系不错。为何这个时候,反而不帮宝颜?

黎老爷和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听伯雅公子话里的意思,难道还要将若露请出来,把这丢人丢到家的事情,再说叨一遍?

若露能干出什么事情,就算黎老爷不知道,老夫人也是心里有数的。宝颜公子所说的遭遇,和对若露的形容,那是严丝合缝,十成十的真事儿!老夫人想起若露那死不悔改的样子,还真不太敢叫她出来对峙。

老夫人踌躇了片刻,直是想甩手回去家庙里修行,再不理府上这些破事。正难以开口之际,却瞄见了屏风后的若离。若离算是当事人,又是目击者。老夫人觉得让若离说句话也是可以的。至少这样就不用再让若露出来添乱了。

若离一直站在屏风后头。那屏风乃厚实的莹纱所制,上面绘了幽幽墨竹。此刻若离的一抹淡淡的剪影映在上头,正巧被老夫人瞧见。

“不必去叫她了,”老夫人摆手制止,“若离!你将所见说来听听罢!不可有虚。”

老夫人将这事交给了若离。如果若离所说跟宝颜没有出入,那就赶紧跟宝颜道歉了事。至于将来怎么处置若露,那再另说。

老夫人想得简单,因为她根本没觉得若离会不愿嫁给宝颜!

若离不是不愿嫁宝颜,她是不愿嫁任何人。若离知道,此时如果说了若露的不是。让黎府理亏。那黎老爷只会毫不犹豫把自己配给宝颜。

在他们的眼中,若离能嫁宝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如果若离再说不愿意,恐怕连老夫人都要恼了!

只见莹纱屏上的剪影。似乎有片刻惊慌,但随即又安定下来。一道温软柔美的声音,从屏后传来:“宝颜公子所说的前因,若离并未亲眼看到。”

若离微微停顿,让自己不要紧张:“若离所见,却是宝颜公子与嫡姐孤室共处,两人皆无下人随行。宝颜公子似乎还动手伤了嫡姐!”

若离虽然不知道前因,可是若露在小佛堂死赖着宝颜不放,这一点若离却是亲耳听见的,可她偏偏不提这事儿。反而避重就轻地说起别的。

若离所说的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把宝颜若露捆成一团,让他们两个赶紧离自己远点儿。

这可实在出乎老夫人的意料了,要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这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早就喜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更别提顾念姐妹情分。若离从前不知受了若露多少欺负,还能在这时候帮着若露说话。而且总算把黎府的面子扳回一成,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若离此举,让老夫人也不免高看她一眼。

可是宝颜却不答应了!开什么玩笑,他去跟若露共处一室,还不是为了见若离一面!现在若离居然不要他。还将他推给那个令人恶心的嫡姐!

“宝颜话已至此,若离小姐为何还要搪塞在下。”宝颜难以置信地盯着屏风,似要将屏风盯出一个洞来。

宝颜的话,加上他的种种举动,已经算是赤*裸*裸的表白了。若离要是接了这话,岂不是像二人正在商议婚嫁一般。若离可没有宝颜那样的胆量。只在屏风后低了头,装聋作哑。

若离这一低头,堂中气氛再次变冷。老夫人倒是不置可否,黎老爷只暗恨若离不识抬举。

“在下倒是有个建议,不知……”一直冷眼旁观的伯雅又开了口。“罢了,此乃府上家事,在下还是不说了。”

“伯雅公子请讲无妨,”黎老爷赶紧堆上苦涩笑容,“鄙人治家无妨,倒叫公子看了笑话。公子有何见教不放直说直说?”

按照年纪来说,伯雅是大上宝颜些许。可黎老爷的口气,竟是将伯雅当平辈而论的。若离心里小小不忿了一下,这只有钱的狐狸,说话就是硬气!连汝国公长孙和落魄侯爷都得听他一句。

伯雅见大家都等着他说,又摆出一副单纯的脸孔:“依我说,府中寿宴未完,不如将此事先行搁下。宝颜兄弟也需再斟酌斟酌,回去与家人商量一番。咱们等过隔日再议?”

这话若离也很想说,但是要是从她口中说出来,黎老爷恐怕会用家法把她打死。

可是伯雅说出来就不一样了,黎老爷虽不情愿就这么放走宝颜,但也只能捋着胡子,故作公允道:“伯雅公子所言极是,确实该斟酌,该斟酌!”

若离猛然抬头,眼中重新充满了希望。且不管这伯雅狐狸究竟安得什么心,反正若离是听明白了,伯雅恐怕是不想让宝颜‘求娶’自己。这才两次出言,不动声色地阻了宝颜的决定。

倒也不用感谢伯雅,说不定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宝颜,所以才再三要宝颜思虑周详。

想到这里,若离觉得眼前的风险似乎过去了。宝颜要是这样回府,将今天的事情跟他府上双亲一说。若离在心里嘿嘿笑两声,宝颜的双亲要是听见黎府这样乱来,还愿意让宝颜来求娶自己,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若离心里有了把握,又不用欠伯雅的人情。现在就只等着宝颜离开了。

按照宝颜原本性子,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可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伯雅,这‘奸商’几次打断自己,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正是伯雅的举动让宝颜不敢轻视,原本坚定的心情这才开始动摇。他起身看了伯雅一眼,对黎老爷和老夫人行礼告辞:“最多五日期限,五日之内,我再来府上商议。”

宝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从胸前摸出宝萱妹子的书信,放在茶几子上,对着屏风后的若离说道:“这是舍妹宝萱的书信,请小姐收好。”

第八十八章 百思不解

宝颜不等黎老爷起身相送,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想来也是被今天的事情,气得不轻。

若离听到宝颜离开的脚步声,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可还没等她转出屏风,就听见王嬷嬷的声音从外而来:“禀告老夫人!老爷!若露小姐已经送回西厢修养,暂时还没醒来。还有一事……”

王嬷嬷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伯雅。但想到事情紧急,她仍是开了口,“夫人与瑾夫子在园中起了争执,惹得宾客不欢而散。现在不少人都自行离去了。”

“若露自己作孽,先不去管她,给她请个好郎中看看就行了!”老夫人遇事当机立断,转而对黎老爷说道,“既然宾客已然散了,你速去送送宾客,黎府不周道之处,请大家尽量海涵。”

黎老爷原本正晕头转向,不知所措。被老夫人这样一指点,连忙称是。转身奔忙去了。

黎老爷走后,老夫人扶了王嬷嬷的手,对伯雅公子说道:“劳烦伯雅公子再陪老身走上一趟吧,园中恐怕还有不少宾客,恐怕只能仰仗公子的面子,才好收场了!”

老夫人一番话,恳求之意溢于言表。让若离听见,也不免有些心酸。

黎老爷没什么能耐,黎夫人又只会阳奉阴违。一个孙女若露这样会惹事,使得老夫人年迈体弱,却仍要为黎府上下操心不已。现在出了事情,还要求着外人帮助。

好在伯雅似乎很好说话,老夫人才一开口,他就上前搀扶着老夫人:“在下虽是受邀前来做客,却与您投缘。人多事杂难免有个意外。有伯雅在此,老人家无需忧虑。”

伯雅一番话说得自然至极,全无半点勉强。若离想起适才开宴之时,也是伯雅搀扶着老夫人入席的。看来也许真是投缘。

老夫人无需叮咛什么,只叫若离先回去歇着。便由王嬷嬷和伯雅左右扶着。向花园寿宴中去了。

若离从屏风后转出,偌大的厅中只剩下若离一人,连问月都在适才说起婚嫁一事时,退到外头等候去了。

若离拿起茶几子上的信笺。雪白的信封被蜡漆封好,上头还压了宝萱的私印。

想起宝萱与宝颜的关系,若离一时有些心乱。拿着眼前这一封信,不知该不该打开。

思考再三,若离还是决定看看。宝萱很快就要远嫁,兴许她跟自己说的,并不是婚事什么的。

若离用指甲将封口的蜡漆挑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并没有多少字的纸,宝萱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若离找个座位坐下,细细研读起来。

宝萱信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告诉了若离几件事情:第一,宝颜为了与黎府结亲,已经得罪了父母。第二,伯雅此人曾打听过不少黎府的事,至于要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若离再接着看下去,就只剩下浓墨所写的‘保重’二字。

还好这封信不是当着老夫人和老爷面上打开的,否则长辈们问起,若离还真无法回答了。

单是这信上所写的第一条,其实不用宝萱说,若离也能想象得到。汝国公府那种庞然豪门,绝不是自己一个庶女能轻易高攀的。若是没有这点觉悟。就贸然嫁去。将来等待着自己的,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宝萱语气淡然,她所说的,恐怕都是打过折扣的。真实的情况只会比信上更糟。到时候宝颜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又能护住自己几分?

除却这些因素不提,若离本身也根本不想嫁人。所托非人的下场。她若离已经受过一次。至今想起仍然觉得可怕之极,绝对不要再受一次。

不过既然汝国公也是反对的,想必他们一定会阻挠宝颜,这事情就不劳自己操心了。

倒是宝萱信中所说的第二件事,让若离百思不解——伯雅打听侯府做甚?

想起伯雅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他对老夫人的态度,就连对那个人人都不喜欢的黎侯爷,也是格外好脸色。若离原来只当他是商人本性,现在看来,确实都热络过了头。

可是他富甲天下,又与众多权贵相交。一个落魄的侯府,他会放在眼里?

若离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一时还不知伯雅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既然宝萱都已经说起,恐怕也是不能轻视的。

想起伯雅陪着老夫人,若离忽然就不放心了。她给老夫人扶过脉相,知道老夫人最忌讳心绪烦忧。这园中寿宴上还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要是伯雅此人也靠不住,老夫人孤身撑着场面,还不得折掉半条命去?

若离匆匆将信笺折入袖中。二话不说出门拉了问月,也朝花园中赶去。

问月才将一身的凌乱收拾整齐。见若离心急,以为若离是为了瑾夫子一事担忧,忙安慰道:“小姐千万莫急,有老夫人在,场面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若离并不怎么担心瑾夫子,一场寿宴之中,恐怕有大半宾客都视瑾夫子为偶像,即使是起来争执,瑾夫子恐怕是吃不了亏的。黎夫人自以为是官家,就敢欺负瑾琉。想想也实在是失策。

但问月这一句话,却说到的若离的心上。“有老夫人在,场面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若离能在黎府勉强站住脚,其实全赖有老夫人的照拂。虽然从一开始,若离对老夫人的种种付出,就是要图谋今日这样的庇护。但老夫人给若离的,却绝不止是这些。即使老夫人对若离的感情也十分复杂,可是若离仍能从中分辨出一丝绝不作假的亲情。

若离两世为人,若说亲情,恐怕也就只见过这么一点。她又怎么能不珍惜。况且一旦老夫人体弱不能主事,这黎府里,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一路想着这些,若离走得飞快。片刻间便赶到了花园。

才到花园附近,若离就见了不少宾客离去。若离忙让到一旁行礼,好在宾客脸上并无不满之色,想必场面确实被老夫人安抚下来了。再朝园子中看去,伯雅站在老夫人身边,倒像是黎府主人一般,与离席的宾客谈笑风声,挥手告别。果真为老夫人分忧不少。

而黎府真正的主人黎夫人,却在一边转着眼珠子,不但不上来帮忙,似乎还一脸不悦。

第八十九章 动手打人

若离想起初见黎夫人时,她虽然手段不算高明,可还是一个挺会做表面功夫的人。

可自从掌家之权被老夫人剥夺以后,越发的破罐子破摔了。可是要她当着老夫人的面,就这样摆脸色,恐怕是真的吃了瑾夫子的亏了。

若离朝园子里扫了一圈,却并没看到瑾夫子。只能让问月先去找一个下人,上前问问究竟。

问月倒也聪明,知道黎府的下人,是不敢背后乱说的。于是走开几步,远远扯住一个归山林居来帮忙的人,和善的问道:“刚才园子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客人一下都走光了?”

那人原来就是酒楼的下人,想必常应付打听事情的客人。一听有人来问,先打探道:“你不是这府上的?我就说与你听!”

问月茫然地摇摇头:“不是,我是受邀来了。要是这府上的,就不用问你了。”

那人想想也有道理,小声说道:“听说是黎府的夫人,不知为了什么事,居然当着满堂的宾客,动手打了在他们府上坐馆的女夫子。”他绘声绘色地比划了一下:“啧啧!你可知道那女夫子是谁?”

问月睁大眼睛:“是谁?”

“是瑾琉!名满京城的才女瑾琉。”那人似乎十分了解瑾夫子一般,“在场的宾客,很有不少都为那瑾琉夫子抱屈呢!也有的是实在看不惯黎夫人当众动手的!反正就因为这个,都告辞离去了。”

问月继续问道:“瑾夫子既然在黎府坐馆,也可算是黎府的贵客了,又不是府上下人,如何能动手打她?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动手的吗?”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劝您也别打听了,一会让那黎夫人听见,说不定也对你动手!”那人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我看那夫人可厉害着呢!”

问月目送那下人离开,转而回到若离身边。将打听到的事情学给若离听。

“她果真动了手?”若离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黎夫人仗着娘家有权,一向自以为是。可是她却不懂,有的时候。名声更是一种权利,尤其是像瑾夫子这种‘清流’之名。如果运用得当,几乎能够杀人于无形。

“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问月点点头,“那人也说不知道。”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若离叹了一口气,“想来踏歌和秀儿应该在场。回去问问她就都清楚了。”

老夫人无恙,而黎夫人却正在气头上,若离可不想这个时候上去触霉头。

其实不用问,若离也能猜得到。瑾夫子为人小心低调,今天能跟黎夫人闹成这样,十有*都是为了自己。

黎夫人到处跟人念叨自己的是非。瑾夫子恐怕是当众反驳了她,这才造成了两人的矛盾。否则她原本就是黎夫人请来的人,名头又这样的大。她肯来宴席上坐坐,黎夫人应该脸上有光才是,绝不会动手打人。

若离想起瑾夫子答应过自己的条件。就是要在必要的时候,维护自己。若离所谓的维护,也就是指望她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做的这样彻底。

若离心中一暖,她算是看透瑾琉这个嘴硬心软的人了。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交易,但她还是将自己当成朋友的。

可是,这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麻烦了

瑾夫子虽有名声,但毕竟是孤身一人。为了自己得罪了黎夫人。这之后,又该怎么办才好?

按照黎夫人那睚眦必报的阴狠性子,恐怕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这事情要是不早日解决,恐怕日后又是麻烦。可是若离思来想去,却都无法给瑾夫子构思一个安全的未来。看来还是要去找瑾夫子,与她两人一同合计一番。

若离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等到老夫人解决完寿宴的事情,接下来,必然到了论功论罪的时候了。自己虽然付出甚多,可是这一回搅黄了黎府与宝颜的亲事。这一笔大账,还不知要算到谁的头上。

所以还是在那之前。先去问问瑾夫子的打算才好。

若离领着问月没进花园,反而是绕道去了赋思阁。

若离看着赋思阁一楼空无一人,生怕瑾夫子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她一路小跑上二楼,也不通报,直接冲进夫子的竹屋,站在屋子当中先用眼睛找了一圈。

屋中的东西都还在,几箱子书籍、角落里的瑶筝、还有精致风雅的茶具、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并没什么变动。

若离跑得着急,微微气喘。自己拿起一个粉白玉磁茶杯,斟上一杯飘香的竹叶茶,仰头一饮而尽。刚放下杯子,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讥笑:“如牛饮水,尽糟蹋我的好茶!”

这冷清的声音,除了瑾琉还会有谁?

若离惊喜地回头,见正是瑾夫子从楼下上来。她给了若离个白眼,夺过她手中的玉磁杯:“怎么这样没规矩了?见我不在,就自己跑上来偷茶喝?”

若离急着开口问话,连忙匆匆行了个礼:“夫子去哪里了?适才宴会上,可有被母亲伤到?”

瑾夫子见若离已经知晓,也不藏着了。从身后拿出一块浸湿的帕子,掀开面纱敷在脸上:“我下去汲些冰凉的井水,你那里若有消肿的药膏,再送些给我。”

瑾夫子全像没事人一样,用她冷清的声音说着话。又找了个竹椅坐下,见若离不眨眼地看着自己,一脸嫌弃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别这样盯着我!”

“若离谢过夫子。”若离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着眼睛看着竹子地板,“夫子为了我收委屈了!”

“快别说那些肉麻的话了,我最听不得这些。”瑾夫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收了委屈,却要看你一脸委屈样子?”

见瑾夫子这样开朗,不但没有被宴会上的不愉快所影响,说话间反而多了些肆意飞扬的神采。若离不解地抬头看着瑾夫子:“夫子这是怎么了?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学生,闹得连双倍束脩都拿不到了。怎么竟然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谁稀罕那双倍束脩!你少拿这个来调笑我!”瑾夫子笑了,“我多年以来,都是谨慎为人,生怕得罪了谁。今天难得放肆一回,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心里十分爽快!”

瑾夫子不管若离有多惊讶,继续灿烂的笑着:“你放心吧,你母亲虽然打了我。但她也受惊不小,千夫所指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第九十章 苦中作乐

若离还没怎么见过瑾夫子笑,她用沾了水的帕子捂住半边脸,笑起来像个年幼的小姐一般。

若离知道这种感觉,瑾夫子大约是在今日,做了她曾经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所以才能笑得这样爽快无憾。

可她毕竟为了若离的事,挨了黎夫人的巴掌。若离心中,终究是过意不去的:“夫子得罪了母亲,今后打算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我就在黎府呆着,哪里都不去。”瑾夫子笑道,“难得你也有犯傻的时候,你那琴才学了几天?我若走了,以后谁来教你?”

瑾夫子的性子,也让若离挺无奈。这分明就是两个极端,以前比谁都小心,现在却变成‘放马过来我谁都不怕’了。

“学琴有什么重要?夫子继续留在黎府,等母亲得了空,一定会来寻仇的!”若离提醒道。

黎夫人柳氏柳梅珊,她娘家兄长柳梅琏可是在京中任着大司农部丞一职。虽然说在京中官多如牛毛,可这也算是个油水不少的肥差,故而来往交际上,柳部丞还是挺有分量。

瑾夫子原本就是受了柳部丞的邀请,这才屈尊来到黎府,教导二女。她哪能想不到这一层。

“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当初让我维护你,难道就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瑾夫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若离,“你去想个法子,让你母亲求着我留下。”

若离仔细看看瑾夫子,确定她不是再开玩笑。

其实能让夫子留下的法子不少,只是若离却从一开始就没朝那个方向想过。她总觉得,像瑾夫子这样宁折不弯的冰山,遇到这样的事,定会愤然离去。根本不屑与黎夫人斗法。

难得瑾夫子这种冷傲美人,也有腹黑的时候。若离忍不住乐了:“若离遵命!既然夫子都开口了,学生没有不办好的道理!此事定叫夫子满意就是了!”

“那你就快些去办吧!”瑾夫子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府上事多。你也要小心些,别为了我把自己搭进去了。”

若离原本想与夫子说说今天宝颜的事情,但又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于是扯了个笑脸:“夫子放心,若是这点小事我都办不好。早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了。”

瑾夫子愿意留在府中,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恐怕多半还是为了若离。若离虽有心计智慧,但身为女子,琴棋歌舞都不会,却只懂些医术,这显然是不行的。

与瑾琉商议定了今后的去向,若离总算搁下一件心事。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想个办法让黎夫人亲口留下瑾夫子。

若离拜别夫子,与问月回了桃花坞。婢女踏歌又将一天园中所发生的事情。细细地给若离讲了一遍:

“秀儿将夫子请去筵席上做客,瑾夫子一到场就备受瞩目。被贵女小姐围得水泄不通,纷纷与她论诗品茶,争做知音。

原本不亦乐乎,可黎夫人却横插一脚。非要瑾琉证明若离不会弹琴。若离的确不会弹琴,瑾夫子不欲说谎,却看不惯黎夫人小人得志。于是只说一句:‘若离小姐的琴技,乃我亲手相传。’

这一句不算是谎,却也圆的过去,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下。原本可以一笑置之,可黎夫人不依不饶。非要再说若离不通五音。这下瑾夫子真的恼了,一脸清傲地冷笑一声,只侧头对身边的小姐们说道:“我的学生,竟入不了夫人的眼,足见夫人眼光至高。恐怕已经高出五音之外了。”

瑾夫子言外之意,是说那五音不全的人。分明是黎夫人自己。不但不懂欣赏别人,还在背后絮叨。而在场的小姐,都是瑾夫子的崇拜者。见夫子说话这样生动有趣,哪有不捧场的?都纷纷嗤笑,搞得黎夫人怒不可遏。急怒之下,扬手就给了瑾琉一个耳光。口中还斥责瑾琉不识抬举。

瑾琉带着面纱,这一下并不十分响亮。可周围人都看得真切,一下就沸腾起来,任谁也不答应了。黎夫人根本就搞错了方向,在众人眼中,不识抬举的可不是瑾琉。

指责之声就从女席上开始,直至蔓延全场。等黎老爷再来致歉时,已经挽救不了局面了。瑾夫子悠悠然飘走了,众多宾客不欢而散,也都拱手告辞……”

听到踏歌的讲述,若离这才知道事情细节。默默谢过瑾夫子,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

这一日下来,主仆几人都是累的不行。若离却不敢就这样休息。若露重伤之事还没个定论,若离随时等着老夫人忽然传唤。

可是硬撑着困倦等了一日,老夫人的五福堂没有丝毫动静,连黎夫人的孝恬堂也没什么举动。若离不愿在房中苦等猜测,于是派了踏歌前去打探。可探回来的消息,无非就是老夫人去西厢看了若露,又招黎老爷去五福堂闭门谈话。

除了这个,整个黎府都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离却嗅到一丝紧张,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概就是这个氛围。并非若离敏感,若离的三个婢女,也整日忧心忡忡。府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连问责都没有,就这么算了!?

若离看着婢女心不在焉的样子,十分不满。再这样下去,不等别人来为难自己,自己就已经被压力压垮了。是该做点什么,鼓舞一下士气才对。

若离思来想去,想起院落里的那几棵桃子树来。

若离刚搬回桃花坞时,那树上就结了不少青桃。如今有不少已经熟了,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摘取下来酿酒。只当是苦中作乐,排遣愁绪。也给三个婢女找些事情做,免得她们愁眉苦脸,总是提心吊胆一般。

“你们三人跟我过来!”若离向小厨房走去,“我来教你们做样好东西,你们可都要打起精神听仔细了!”

“小姐要教我们做什么?”见若离说得神秘。踏歌最先蹦着过来,秀儿问月一听,也来了精神纷纷跟上来。若离小姐最会做那些稀罕的好东西,几个婢女又怎会不好奇?

第九十一章 桃花仙人

若离吩咐婢女们拿了竹编的大篮子:“去院子里桃树上,挑拣些好的果子装进来。然后将表皮上的绒毛洗净。”

几人一听要摘桃子,都来了兴趣。秀儿挎着篮子道:“那树上的青桃早就该采摘,压得小枝都弯弯的,要是给树压坏了,明年小姐就看不到好桃花了!”

踏歌撇嘴道:“明明是你嘴馋小姐的秘方,急着想偷吃好桃子。”

“没有没有!”秀儿小脸通红,“小姐从前说过要酿桃子酒,我是知道的。怎么会想偷吃。”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抢着跑去摘桃。留下问月在小厨房里,等着若离吩咐。

“不知她们能采摘来多少,我们把这两个坛子洗净,应该是够了。”若离比比高度,认真的计算了一下。两个坛子不小,有一尺来高,又宽又大。酿上这两坛子酒,足够桃花坞主仆几人喝上一阵子的。

若离命问月将洗好的坛子擦干,又放在阳光底下晒着除菌。不多时,踏歌和秀儿也提着篮子回来。两人笑容满面,一看就是收获不小。

“小姐,桃子踩来了不少。”踏歌将篮子捧给若离看,“这里有些青的,也有熟透的,究竟哪一种用来酿酒比较好?”

“只要不是烂掉的,就都可以用。”若离挑拣了两个不同的,放在手上捏捏:“装进坛子之前,可要仔细看好。若是有虫的,有伤的,一定要挑拣出来。可别让一个桃子毁了一整坛子酒。”

三人一听,酿酒还有风险,手下更加仔细。将每个小青桃都端详半天,终于筛选出一批合格的。

几人又拿给若离看,三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就等着若离点头。

若离被几人的模样逗得直笑。再看见那些经过筛选的青桃,个个干净饱满。没有一丝伤痕。点头满意道:“这些很不错,把他们分别放进两个坛子,然后再用糖灌满缝隙。”

三人都从未酿过果酒,秀儿望着大大的坛子:“小姐。这果子至多装满半坛。要是放那么多糖进去,将来岂不是会变成糖浆?”

“你放心吧!保证不会!”若离虽无法解释酵解反应给她们听,只能换了简单的说法,“糖可不是用来调味的,它只会让桃子更快酿成酒来。这与你们喝过的米酒是一样的道理。等酿造好了之后,你们一尝便知。”

有了若离的保证,婢女们当然不会不信。都喜滋滋地按照若离的要求,将果子和糖,按照比例和顺序放进去。

几人再用几层棉丝纸封了坛口,若离拍拍手道:“这第一步就完成了。接下来,把它抬到树下,挖个坑,把坛子窖上。”

见三人抬着大坛子出去,若离随手抓一个桃子啃着。又跟在后头嘱咐:“千万记得,要把瓶口露出来,也许还要看情况翻动一下呢!”

四个人再出了小厨房,往院子里走去。可是才走了一半。主仆四人皆傻傻地愣住了。

此时正值旁晚,天边云霞金红。夕阳落下,将若离的小院也镶了一层金色。若离那几颗毛茸茸的桃子树旁,正站了一位白衣金冠的男子。映着漫天云霞。仿若谪仙。

这白衣金冠的男子负手而立,脸上笑意从容。正悠悠然忘着若离,那眼神,更像是天上的神仙睨视着芸芸众生。

看见这人,若离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倒是像站在自己院子里一样自在,反而把自己这个主人比得像只呆鸡!

若离的婢女也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挡在若离面前。这人虽与黎府有些交情,可以不能就这样进了小姐的院子,这样是传将出去,成何体统!

要是别家小姐,此时应该是羞答答地转身进屋。再躲在屋里偷偷瞧着婢女们将那人逐出院子。

可是若离却做不出这番姿态。她愤愤然将手上桃子往地下一摔,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婢女。一脸光棍气地对那男人喝道:“公子好生无礼!竟然敢偷偷跑到我的院子里来,不怕我叫人把你打出去吗?”

若离要是年纪再大些,或者相貌丑陋些,再或者身材矮胖些。她这一番话,可能还有些威慑之力。可惜若离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声若莺啼。这一甩手,一怒斥。竟生出一份特别的情致来。连对面那男人眼中都多了一抹惊艳。竟然当着若离的面,深深点了下头,表示以肯定和赞叹。

若离脚下一个趔趄。

两人面对面的较量,对方还一句话都没说,若离就已经败下阵来。她后悔刚才怎么就那么不理智,居然把啃过的桃子摔地下了!现在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把桃子丢到这张狐狸面孔上!

这狐狸面孔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去而复返的伯雅公子!

伯雅上前两步,一脸‘不计较你这么野蛮’的宽容之色:“若离小姐,该怎么感谢在下?”

“我为何要谢你?”若离既不自称‘小女’,也不称伯雅为‘公子’。反正自己最糟糕的一面,都叫着狐狸男给逼出来了,索性破罐破摔,再不给他好脸了。

伯雅却不介意,他早料到这若离小姑娘,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知书识礼。也绝不同与一般的大家闺秀。所以若离在他面前现了原形,他反倒觉得亲近。

“枉费在下一番苦心,若离小姐居然不记得了?”伯雅痛心疾首,“若不是在下拦住宝颜兄弟,若离小姐此时,恐怕就没有酿酒的闲情了吧?”

若离一噎,伯雅说得不错。可若离只当他是无意之举,或者是为了宝颜的幸福着想。怎么现在听起来,他居然是为了自己才那么说的?而且现在这情况看来……他这是跑来自己面前……邀功?

若离觉得伯雅此人简直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嫁?”若离那肯跟伯雅道谢,嘴硬道:“说不定我很想嫁呢?”

若离说完就十分后悔,她怎么能在一个男子面前说起婚嫁?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伯雅浑不在意!

他非但不在意,还恍然大悟一般。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上前逼近若离,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口中却不知冲着什么地方,大声说道:“宝颜兄弟,她说她很想嫁!”

第九十二章 真实目的

一听到宝颜的名字,若离大呼上当。差点掉头就跑。

可抬腿之后,又发觉不对——再转头看伯雅,那只狐狸居然已经抱着臂膀狂笑起来!

狐狸笑得十分好看,大大的凤眼荡漾出不拘之色。绝美的唇形向上勾勒出犹如挑逗一般的弧度。白衣斜襟上镶着的金色滚边与金冠上铭刻着莲花,相互呼应,熠熠生辉。

可是就算伯雅再好看,若离也没心情看!此间分明只有一只狐狸,哪里有什么‘宝颜兄弟’!

若离自诩聪明,还从没被人这样戏弄过。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的她,这回也不满地找桃子了。干脆就那么冷眼看着伯雅,等他笑个够!

伯雅爽朗地笑了几声,见好就收,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模样。

“小姐是问在下怎么知道?不瞒小姐,在下当时正坐在小姐对面。”他顿了一顿十分认真地说道:“小姐在屏风后焦急度步,频频蹙眉,那影子映在屏风之上,在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若离不认识伯雅,定会觉得他不笑时候也很好看。可是现在,伯雅所说的话,吸引了若离的注意:“就算你知道我不想嫁,你又为何要帮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伯雅上下打量若离一番,冲旁边婢女道“去抬个茶几子出来,斟上一壶好茶。我就告诉你。”

伯雅一脸自信,他以为小姑娘多少会有些好奇心。可惜这一回他却失算了。

“不说就算了!”若离摊摊手,对几个婢女说道,“你们送客吧,我先回去歇着了。”

“在下跟汝国公府关系还不错,依在下对宝颜的了解,他几日后必来下聘……”伯雅看着天,自言自语的小声说。

果然,提到这件事情。若离还是抵抗不了:“踏歌问月秀儿,去将最好的茶沏上一壶来。”

“怎么能让贵客站着说话,再抬两个舒服的矮凳子出来。还有伯雅公子要的茶几,也别忘了!”

若离一连串的吩咐。丝毫不觉得自己变脸很快。伯雅眯着狐狸眼睛,只觉得若离居然跟自己是同道中人,难怪怎么看都顺眼。

茶几子和一应器具很快就准备妥当,就摆在小院里的桃树之下。伯雅挑了个下首坐下,却不客气地自己动手,将他面前的杯子斟满。轻尝一口。

“不过是普通市井上的平水珠茶,却是若离小姐这里最好的茶叶了?”伯雅放下杯子,“等若离小姐嫁入汝国公府,在下保证,小姐能喝上比这强百倍的好茶!”

若离并不十分爱茶。只有在进了油腻的食物以后,才会饮些茶水,平一平胃口。这平水珠茶,还是住五福堂时,老夫人命人赏的。也的确是桃花屋里最好的茶叶了。

伯雅的话并不能让若离自卑或者动心。如果因为想喝上汝国公府的好茶。就要将自己嫁过去。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不用拿话激我,汝国公府我是不会去的。”若离走上前,在主位坐下,“公子还是请有话直说吧!”

若离越发冷静下来,是因为她知道伯雅必有所图。这也要多亏了宝萱的那封信,否则若离恐怕还犯迷糊呢。若离静静地等着一个答案,她能预感到。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在下有把握劝退汝国公的婚事,只是不知小姐如何谢我?”伯雅终于不再兜圈子,直入主题。

这是伯雅今天第二次提到要若离‘谢’他了,若离却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可以给他。

“只要能帮若离达成心愿,公子需要什么谢礼尽管开口。”若离并不怎么相信伯雅,想他一介商人。如何能操控汝国公府的决定。但此时正是试探伯雅动机的时候,若离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无论伯雅能否劝退婚事,若离都要知道,伯雅这样费尽心机,究竟为何?

见若离急切的答应下来。伯雅松了一口气,又换上温暖的笑容:“听闻小姐歌声琴技,皆是出自‘奇异志’。在下不才,想借此书一阅。”

伯雅声音不大,落在若离心中却犹如惊雷。

原来这臭狐狸兜兜转转,竟然为了奇异志!

奇异志是什么,再没人比若离更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当世书本典籍,这是自己信口胡诌的一个名字而已。

若离的确亲口跟伯雅提过‘奇异志’。可是若离明明记得在这之前,伯雅就已经对自己和黎府产生了兴趣!如果奇异志就是他的目标,那只能说明,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盯上自己了。

伯雅公子仍笑得温暖,像个邻家兄长一般,静静等着若离的答复。可若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现在才明白瑾夫子为何屡次叫她谨慎做人!她的确是太过大意了!

若离回忆起自己被翻乱的衣箱,还有藏在妆台下后来丢失的手抄。在看看伯雅今日的举动。一条明晰的线索就这样连贯起来。这些事情,不会都是眼前这个狐狸做的吧?

若离心中惊涛骇浪,可脸上仍不敢表露一丝一毫。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奇异志’的若离,就像是带了一兜黄金珠宝的小童,任谁都可谋财夺命。伯雅虽是商人,可他明显也不是什么儒商。再加上他这屡次登堂入室,来去自如的本事,身上只怕也是有些功夫的。

若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懂,在她的脸上留下绒绒的阴影。片刻当她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恐惧与心计。有得只是淡淡的一层忧虑。

若离貌似有些忧虑:“公子有所不知,此书已被烧毁,篇页不留。”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真诚,若离也不去看伯雅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桃花坞不日前曾被恶奴纵火,等闲物件皆付之一炬。那奇异志正在其中,现在想来,当真可惜。”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若离继续说道:“若离还曾想将书按着记忆复录出来,可惜一直不得空闲。”

伯雅审视着若离,却看不出她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可依照他两次潜入,的确都没发现过这样书籍。外加上若离说她曾试着复录。这就有几分可信了。

“这样好的曲谱,居然被恶奴所烧?实在可惜。”伯雅决定再试探一次。

若离已经猜到自己那手抄是被伯雅盗走,即便不是他,恐怕也是他的手下亲信一类。

若离心中已有打算,这伯雅虽然屡次算计自己。但并未伤害自己半分,相反连带着,还给了自己不少好处。如果这一次他真能履行诺言,免了自己的婚嫁之忧。乱写一本奇异志送给他做贺礼,若离也觉得物有所值。

“此书并非只是琴谱,书中还有古方、食谱,”想通这这一层,若离盈盈起身,向伯雅行了一礼:“公子若能履行承诺,使汝国公府不来下聘。若离愿将此书复录而出,全部送给公子。”

第九十三章 狐狸契约

伯雅公子原想着还要费些功夫,若离却三两句话就答应了他。

这反倒是让伯雅开始为难了。

看着若离小姑娘柔柔弱弱地往自己面前一站,伯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趁人之危。

宝颜私自过媒、大闹黎府。伯雅只觉得他此举十分冲动,且不计后果。若是汝国公府真与黎府结亲,这两人将来必成怨偶。

之后他又捕捉到了若离的不情愿。既然这样,拆散他们或许也算好事一桩。于是便生出了这条计谋。以此作为交换,向若离讨要奇异志。

若离曾贱价出售药方给悬壶堂,显然是不知道这药方的价值。所谓价值千金,还是其次。关键是这妙方回春,不知要挽救多少人命。这样的东西,伯雅怎能让它埋没在若离手里。

“伯雅公子?”若离本以为自己答应下来之后,伯雅这个臭狐狸一定十分欣喜。谁知等了半天,对方连点反应都没有,却看着自己出神!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若离在心里迅速否定了这个推测。奇异志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可是完全由自己说了算得。狐狸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真假。

那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若离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轻启樱唇,又低低唤了一声:“伯雅公子?”

伯雅听见若离唤了自己的名字,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变得这么好心,明明是十分公平的交易,怎么还要给自己找这许多借口!虽说对方是个小姑娘,可这小姑娘可不一般。自己若是不打起精神,保不准还能被她骗了去呢!

话虽这么说,可是伯雅的心里却……

“甚好!甚好!”伯雅自嘲一笑,将脸扭向一边,不去看若离探查的眼神:“若离小姐既然同意。那你我二人便就此约定。在下能保证汝国公府与黎府再无瓜葛!只是不知若离小姐能否将奇异志全部复录?”

原本简单的一句话,伯雅却说得咬牙切齿。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看着若离黑亮亮的眼睛,几乎差点脱口而出:‘宝颜我帮你赶走!奇异志我也不要了!若离小姐放心歇着吧!’

他怎么变成这种人了!

伯雅心中千变万化的复杂。可当着若离的面上。却将脸抹得平平的。就等着若离的答复。

若离不知道伯雅那些想法,只觉得狐狸果然狡猾,居然不相信自己能复录奇异志!要是放在寻常,若离才不跟他多说。可现在,汝国公府的事情还未了解,宝颜又说过五日后还要再来。

虽说汝家父母不应,但万一拗不过宝颜可就糟了。若离心里始终是不太放心,现在有了这诡计多端的伯雅狐狸,能帮助自己去搅合搅合,这婚事必然就黄了。

想到自己也算有求于人。若离也只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此书来历不明,自若离懂事以来,就一直搁若离在屋里。混杂于一堆女戒孝经之间。若离也是偶然翻阅,便觉得其中奥义妙趣横生。”若离看着伯雅,见他静静在认真的听着。继续说道:“此后多年,若离时常翻阅。早就将其篇章内容烂熟于心。”

“只需三日时间,定能复录无遗。”若离灿然一笑:“请公子放心,只要汝国公府再不提婚事,公子随时可以来取此书。”

“既然如此,若离小姐只等好消息便是。在下这就先告辞了!”伯雅见目的已经达成,自己也该离去了。可临走时。他又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若离小姐手上的蜇伤,要及时请人医治。未愈合之前,切记勿要沾水沾尘。”

伯雅说完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若离呆在原地,琢磨着伯雅的背影为何有些慌乱……

伯雅走后。若离也没心情再去弄什么桃子酒了。吩咐婢女们打扫了院子,将酒先搁置在树下靠墙的地方,来日有了空闲再做打算。

若离有了伯雅的保证,终于踏实下来。于是一夜好眠无梦,总算弥补了白日里的辛劳。

第二日才一大早醒来。果真神清气爽,连带着头脑思路也开阔不少。

若离一边翻看着从瑾夫子那里借来的棋谱,一边琢磨要如何才能让瑾夫子留在黎府。若离曾想过去求老夫人做主,老夫人的一句话,留下瑾夫子还是十分容易的。可万一留下之后,黎夫人心中憎恨,再去赋思阁大打出手,那可就十分不妙了。

“以虚为实,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棋谱中一句瑾夫子的注解跃然纸上。

以患为利,趋利避害。这往往是对弈者选择攻防手段时,所必须把握的原则。如能在不利的情况下,发掘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不但可以解除眼前的祸患。更可在日后,挣得全局大利。

此话虽是注解点评棋局,却令若离豁然开朗。

若离放下棋谱,挥手招来踏歌。将自己的想法小声说给踏歌,又在她耳边叮咛了一遍。

“小姐放心,我一定去办好。”踏歌听完频频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若离这边才做好了部署,黎夫人也开始了打算。

寿宴之前,黎夫人还一直当瑾夫子是自己人。却没想到她这样没有眼色,竟然会帮着若离那小贱人说话。并且煽动着外人来一起嘲笑自己!

黎夫人一气之下打了瑾琉,之后就得了众人的冷眼指责。等宴会散去之后,黎夫人就收到若露昏迷的噩耗,以及宝颜要求换婚的消息!而更可怕的是,老夫人和黎老爷关门密谈了许久,却对如何善后只字不提。

黎夫人将手中帕子绞成一团,老夫人那边的动向,只能悄悄地打听着。不管怎么说,现在趁着自己还有些权利!还是先撵走瑾琉才是。

最好是等她前脚出了府,后脚就雇佣几个恶人跟上,好好整治她一顿。看她以后还能仗着自己有些才学,整日里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黎夫人毒计已生,就要吩咐婢女蒲儿去办。可话还没说出口,蒲儿就先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汇报给了黎夫人。

“夫人,奴婢刚听说了瑾琉夫子正在收拾行装,似乎是要走……”

第九十四章 以患为利

“要走?分明是要逃吧!”黎夫人阴阴一笑,“算她识相,知道得罪了我。这黎府也没有她落脚之处。”

黎夫人将手下帕子随手一扔:“可不能就这么让她空手而去,就算她不来要束脩银子,咱们也该备一份大礼给她!哼哼!”

蒲儿小心地看了夫人一眼,十分胆怯地上前打断了她阴毒的幻想:“可是,奴婢听说。是有几家权贵府上,联名相邀。要请瑾夫子前去坐学馆。夫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说,有人邀请她前去坐学馆,她这才走的?”黎夫人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现在就去找人来,将她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连人也一并给我打出去!”

黎夫人气得失去理智,听说原本要被她践踏入地的人,如今却被别人高高碰上了天。叫她如何能安心!

好在她身边的蒲儿却挺精明,见夫人生气。赶紧上前劝道:“夫人莫气,奴婢还听说一事。”

“还有什么?”黎夫人瞪着蒲儿,要是她再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黎夫人恐怕也饶不了她。

“奴婢去老夫人处打探消息,听见踏歌跟松儿嚼舌。说是等到瑾夫子在黎府吃了亏,等出去以后,还不知要怎么跟人说起呢!”蒲儿又凑近一些,“踏歌还说,若离已经备了礼物,去给夫子送行了。”

“难怪瑾琉会护着若离,那小贱人心眼可真不少哈!”黎夫人听到这里,随手就将桌面上的茶盏拂到地上,怒道:“还有什么!你给我一气说完!”

蒲儿早知夫人会怒,在杯子摔下地前,就悄悄挪了半步。那碎瓷茶渍洒了一地,愣是没沾着她半点。“夫人怎知道还有?确实还有呢!”蒲儿连连点头:“踏歌还说了,就怕夫人您不放瑾夫子走!”

蒲儿说完这个,才一脸邀功似的瞄着黎夫人的脸色:“所以夫人不能让瑾夫子走了。就这样放走瑾琉夫子,不是反而便宜了她?”

黎夫人熄了火气,眼珠一转:“既然她想走,那我偏不能让她称心!”

随后又阴阳怪气道:“你提上两包点心。我们也去给瑾夫子送礼!

*****

踏歌在府中各处各院兜了一圈,除了按若离的吩咐,将消息散布出去之外。到也打听回来一些消息。其中与若离最有关系的,就是老夫人命人把夏红与冬白关进了柴房。说是等到黎老爷回来,一齐审上一审,该打该罚或者是发卖出去,总该有个结果了。

若露在佛堂折腾那一遭,恐怕没少叫野蜂叮咬。加上她自己的臀伤,所以才恶化昏迷。这虽然是她自己造孽,两个贴身丫鬟却难辞其咎。

老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事情的细节。只是责罚她们照顾不周之罪。若离要不是顾念着老夫人年老,真想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讲给老夫人听听,也让她老人家开开眼界!

可是老夫人毕竟是若露的亲祖母,她能对自己这个‘外人’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若离虽想将若露这两个作恶的婢女打扫出去。却也总要顾念着老夫人的心情,不能下手太狠,让老人家再三伤心。

“你可知父亲出府做什么去了?”避开若露的是非不提,黎老爷在这么忙乱的时间,还跑出府去。倒是引起了若离的留意,“他和谁一道去的?”

“老爷出门去做什么,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踏歌摇头道。“是小厮如意跟着伺候的,听说是带了不少重礼。兴许是去拜访哪一位权贵官家了吧。”

踏歌的推测也有些道理,来黎府寿宴的权贵不少,兴许黎老爷抓住机会,攀交了一位要好的。今日就忙不迭的丢下一府的家事,送礼上门去讨好别人。

一点也不用怀疑。黎老爷的确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若离只觉得索然无味,继续研读起手中棋谱来。

若离决定袖手旁观,让黎府的人自己处理家事。可是这些琐事却非要来缠着她一般,下午黎老爷从府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来请若离。要她前往五福堂去,将寿宴上的事情说个清楚。

若离心下无奈,却也只能从命。她暗暗想着,要是黎夫人和若露再这么胡作非为,自己还是早些配点速效救心的丸药,给老夫人用做常备。

若离穿了随意的常服,带了两跟淡雅的玉髓簪子。携了问月一同来到五福堂。

五福堂内已经跪了夏红与冬白,老夫人脸色不好,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听说若离来了,也不睁眼,给若离指了个座位。便继续闭目凝思。

若离噤声不去打扰,只细细打量起这两个丫头来。

这两人可与踏歌问月不同,她们那都是从若露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服侍的。虽然若露那种人,不会讲什么主仆情分,但如果离了这二位。也就是失了爪牙臂膀一般,以后再想作恶,却没那么方便了。

冬白长得十分普通,几乎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眼睛慌乱地转悠,将所想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倒不像是个厉害角色。而另一个夏红,却细皮嫩肉得多了,穿着也用了些心思。寻常奴婢下人的衣服,都是宽宽大大的。唯独她的,居然还能显出些腰身来。恐怕也是她自己改动过的。

穿着长相什么的,却不是最引人注意的。

让若离最挪不开眼的,却是这二人脸上和颈子上的伤痕。

一个个月牙形的血印子,不规则地分布在两个丫头脸上。这伤痕看着就是新伤,而且定是出自某个暴虐女人的手。看得若离直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心中感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二人连脸上都伤成这样,身上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露仍在床上‘晕’着。这样的伤痕从何而来?若离看老夫人的脸色就知道了,恐怕是若露早就醒了。她下了狠手在婢女身上撒气,却不愿来跟老夫人面前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第九十五章 意外收获

若露的本性就是这样,这连老夫人都知道。

在听说跟汝国公府结亲之后,她倒是曾收敛了两天。那几天里,若露虽然也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但表面上,总算有些候女的端庄。可现在听说婚事搞错,立刻原形毕露,又恢复到了后宅满心嫉妒的毒妇形象。

她不愿来,若离也并不愿意见她。

原本若离与若露就就好似仇人一般,若离稍稍出个风头,若露都要妒红双眼上前拼命。更何况这一回,是这么要命的一件事。若离简直不敢想,若露现在要是见到自己,会怎样对待自己。

若离想到她那疯狂失控的样子,就恨不得给自己请上一个保镖,最好还是一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若离正在胡思乱想之间,黎老爷已经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外院的富管家。老夫人听见黎老爷的问安,这才睁了眼,用一种透了疲惫的声音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儿子无能,又让母亲担忧了。”黎老爷对于老夫人的孝顺,恐怕是他唯一的优点了,“事情已经都办好了,既然说是越快越好,儿子想着,就在汝国公府来信之前,将这件事情办好,”

提到汝国公府,黎老爷很自然的看了若离一眼。

若离自他进来以后,就起身立着。这下见黎老爷望过来,赶紧抓住机会行了礼,这才又坐下。

黎老爷提到汝国公府,若离心里一紧。可是黎老爷所办的事情,似乎是与汝国公府无关的。听他的口吻,只是想将两件事错开来办:“对方也已经答应下来,一切都商议妥当了。儿子将日子定在了明日,母亲觉得可好?”

黎老爷所做的事情,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十分隐秘。如今说话却连下人都不用避开了。若离十分好奇,他跟老夫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再看跪在地上夏红冬白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也在竖着耳朵听着。

黎老爷旁若无人,似乎不介意别人在听:“母亲要是觉得明日不好,咱们就再商议挑选个日子?”

“无什么不好!你既然已经跟人定了日子,怎么可以再改!”老夫人手握着翡玉佛珠手串。“再说了,此事是越快越好,我巴不得那林家小姐,现在就能进门来。替我这把老骨头分忧!”

若离瞳孔一缩,原来黎老爷不声不响的,竟然是去忙这件事了!

所谓的‘林家小姐进门’呢,肯定就是给黎老爷纳娶的二房无疑了。早先老夫人不止一次地提起这事,却都因种种原因搁置了,此时雷厉风行的办好,恐怕也是因为黎夫人太让人失望的缘故。

黎夫人连自己请上门的瑾夫子。都相处不好。老夫人还能指望她什么?外加上若露这次做下的好事,虽说若离并没吐露半句,可宝颜却不留情面地全都说了一遍。无论真假,都是老夫人的一场噩梦。

这些都成为老夫人铁了心要二房尽快进门的理由。之前没有一点风声,现在却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恐怕是因为事情已经定好,而且日子就在明天!这事是绝对板上钉钉,不会再有变数了。

黎老爷又似想到什么,有些犹疑地开口道:“那明日柳氏那边……”

“明日也没有外人!既不入宗祠,又不宴宾客!”提起宴宾客,老夫人一脸深恶痛绝:“柳氏要闹,就让她闹去吧。只记得关了门,别再闹到外头去,也就是了。”

柳氏柳梅珊,正是黎夫人的本名。若离心里暗自发笑,这黎夫人,竟能把自己的夫君和婆婆逼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算她有本事了!

说完了这些。老夫人终于转了头,看着地上两个婢女又看了一眼若离。

“寿宴上头闹出的丑事,你们三个想必心里有数!”老夫人朝椅子后头的迎枕上靠着,“都说说吧!要是敢说一句假话,该发卖就发卖。该领罚就领罚!绝不放过!”

夏红冬白一听发卖,连连磕头求饶。若离也连忙起身,恭听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指着脸上伤得最重的夏红:“你先说!”

夏红可是若露最‘器重’的婢女了,若离寻思着,她怎么也得顽强抵抗一下吧。可是夏红全然没有,非但没有,还招了个干净痛快。不光仔细讲述了若露当时的行为,就连若露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事前是怎么部署吩咐的。全都说了一遍。那态度简直就是诚恳的让人不忍心罚她。

她言语间‘不经意’提到了几次冬白,连着将若露吩咐冬白如何作为,也说了不少。这下连在宴会上撒野蜂蜜的事情,也被牵扯出来。夏红才招供完毕,冬白不用老夫人喊她,自己就哭着将如何自己洒蜜引蜂的那一段讲了一遍。

若露怎么勾*引宝颜,老夫人没脸再听一遍。老夫人其实一直没弄明白的,就是这个野蜂的问题。

“你是说这事也是你家小姐捣鼓出来的?”老夫人怒极反笑,“她从哪学得的这些旁门左道?”

夏红见老夫人问,连忙抢着回答道:“是咱府上的花奴小阳,是他跟小姐说的。连后来那些野蜂蜜,也是小阳去捅了野蜂窝,这才得来的。”

老夫人还未说话,黎老爷就重重拍了桌子:“这个刁奴,儿子这回非要将他送官打死!”

“母亲你有所不知,此人是柳氏手下第一得用的!从前桃花坞走水,就是这个奴才干得好事!”黎老爷火冒三丈,“我当是已经将他处置了。未曾想到,他竟然还在咱们府上。”

桃花坞走水,其实更多的是婢女酒儿的‘功劳’。不过酒儿已经被若离放走,这个黑锅,就让花奴小阳来背吧。若离对这种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刁奴,可是全无一点好感,更何况,小阳还试图诬陷过若离。

黎老爷已经下了定论,剩下的事自然有富管家着手去办。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一个若离的仇家。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你既然将蜂蜜洒在园中,为何野蜂却在我的佛堂里做了窝!”解决了一个问题,老夫人面色严厉的问冬白道,“你们难道连佛祖也敢不敬吗?”

九十六章 事后算账

夏红成功地将老夫人的注意力引向了冬白,而她自己则将头低到胸前,仿佛自己是个不存在的影子。

可是冬白哪知道佛堂的事啊!

她哭着使劲摇头,却说不出了一二来:“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将蜂蜜倒入宴席中的果盘里。这是若露小姐吩咐的。为了是祸乱贵女宴席,让您责罚若离小姐。”

冬白双肩颤抖,显然是给吓得够呛:“后来佛堂里的事情,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若离轻咳一声,当面听着别人计划要害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是有够尴尬的。

“祸乱宴席?就为了栽赃若离?这就是我黎家的好孙女啊!”老夫人恨不得将若露撵出五福堂,可想到她一身重伤,又开口道:“这比账先记下,我那佛堂是怎么回事?!”

虽然若离也是被害人,可后面的事她却脱不了关系。若离起身谢罪:“佛堂的事情,是若离所为。”

“是你?”老夫人越听越糊涂,“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离与婢女看见冬白使坏,却并不知那是蜂蜜,于是……”若离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还有秀儿为何会将果盘转移去佛堂都说了一遍。“若离事后也想着去佛堂善后,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若离将最后一句也说出来:“等若离事后到了佛堂,就撞见了汝家长孙与嫡姐。”

老夫人脸上表情变了又变,简直就像听了一场大戏一般精彩。先是听了宝颜的讲述,然后又是王嬷嬷的汇报,今天审了两个婢女,在加上若离的这一段。总算是把这出大戏给看明白了!

黎老爷不耐烦道:“都是一班刁奴,拖出去领了板子,全卖出去。还有那个把野蜂引到佛堂的秀儿,也一起卖了!”

两个婢女连连磕头求饶,黎老爷却毫不留情。富管家手下两个外院的男奴。上前一人一个,随手一提就拽将出去。冬白已经面如死灰,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夏红却用力挣脱了男奴的手,跌跌撞撞地爬回来。跪在地上猛磕道:“老爷开恩!让奴婢伺候若露小姐吧!小姐她正病着,身边不能没有奴婢啊!”

黎老爷一愣,自己将这两个婢女都打出去,若露身边确实不便:“罢了罢了,留你一个。等若露病愈之后,你再去领罚!”

看着夏红感激涕零地跟黎老爷谢恩,若离心中暗暗感叹。幸亏这黎老爷不是什么知府官员,否则定是一个奇葩昏官。

若露两个婢女的下场,就被黎老爷这样糊里糊涂的定下了。可若离的秀儿,现在也在发卖的边缘呢。

若离却不求黎老爷。只跟老夫人认错,求她免了秀儿这一回。

老夫人最笃信神佛,总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冒犯亵渎佛堂,可是会给黎府遭罪的。这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难说就不是佛祖显灵怪罪下来。这才有了后头的报应!

这个罪名。其实比夏红冬白的更加严重。可是若离这一次尽心尽力,怎么也算是功臣。要不是冬白作恶在先,秀儿也不用着急着把果盘挪到佛堂。若离平时少有开口求人,老夫人凝思了一晌:“发卖就免了,也责上十丈吧,以后让她守着佛堂,去给佛祖赎罪!”

若离本以为秀儿顶多罚个月银。没想到却罚得这样严重。一时有些慌了,上前一步:“祖母!这十丈太多,能不能再减免些?”

“主子都挨得住十丈!一个下人有什么受不住的?”老夫人不发卖秀儿,已经是当行善积德了。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若离不要再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

若离这下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忧心自责自己太过逞强。当时要是喊些人来,当场拿住冬白,就算会破坏了寿宴,也不至于连累秀儿。

将若离这些小角色惩罚完毕,接下来。就该给两个主犯定罪了。

老夫人与黎老爷商议了几句,由于若露现在已经半死不活,臀伤复发不说,还叫野蜂盯了一头一脸。老夫人日前去看时,就已经肿成一个大猪头,惨不忍睹!故而是不能再罚她挨打了。

“将若露半年的月银,再禁足两个月!”,老夫人头疼地说道:“将她给我看牢了!在禁在五福堂的西厢里头,谁也不准探望!”

“还有柳氏,禁足孝恬堂。孝恬堂里的下人也都不准出来!”

老夫人还专门叮嘱富管家一句,说是一定要找人看牢了。千万别叫这两个祸害再跑出来!合着现在看她们一眼,都恨不得少活十年似的。

要是不罚秀儿,若离觉得还算公道。可是听说将秀儿罚得这么重之后,若离心中始终不太甘心。但主仆始终有别,若离再不甘愿,也只能认了。

这一场寿宴下来,除了黎老爷安然无恙,还得了个二房夫人。其余黎府各人,几乎都是损失惨重,。就连老夫人,也添了一缕白发。

若离闷闷不乐地回了桃花坞,才刚进门问月踏歌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小姐小姐,刚才王嬷嬷带人来,将秀儿拉走了!说是要责十丈!”

“我已经知道了,这事都怨我。”若离难过地点头:“你们去等着,等她受完杖责将她带回来。”

若离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将自己从前存的药材都找出来。秀儿挨打已成既定事实,自己做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善后工作了。

若离才将药材备好,送往小厨房煎煮。药汁刚刚微热时,就见踏歌问月搀扶着秀儿从外头回来。若离眼中一酸,背过身去揉了揉,连忙迎了出去。

秀儿比想象中要好上不少,至少神智还是清楚的。兴许王嬷嬷还是吩咐手下留情了。除了后襟衣料上微微见血,其他都好。若离心中松一口气,这比她以前挨过的那顿板子,这可是要轻多了。

踏歌问月将秀儿扶进了下人房,上床趴着。秀儿一句话不说,将脸埋在被褥里,“呜呜”地猛哭。

若离看得心里难受,不顾踏歌问月的劝阻。坐在秀儿傍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秀儿不哭,一会儿等药汁煎好,趁热喝下去。然后好好睡上一天。明天就不疼了。”

“小姐!”秀儿终于带着哭腔开口说了话,“这事情不是奴婢的错,明明是……明明是若露小姐不好!”

若离也不知怎么安慰秀儿,只能陪她坐着,听着她哭。

问月却有些看不过去了:“秀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快别哭了。哪有让小姐哄着你的道理?”

秀儿抽着鼻子,白了一眼问月:“不是打在你身上,你自然不觉得疼。”她眼泪还是一直流,却不再出声哼哼了。歪过头来看着若离,表情苦苦楚楚:“小姐快回去歇着吧,我过会儿就没事的。”

九十七章 暴风雨前

若离也的确不好总在下人房里坐着,见秀儿不喜欢问月,便将问月也带了出来。只吩咐踏歌照顾秀儿。

问月被秀儿顶了一句,却没什么怨言。老老实实地跟着若离出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完全就像没发生这事一样。若离看着她的繁忙的背影。不禁想到如果这顿板子真的打在问月身上,只怕她也是这幅老实谨慎的样子,一声不吭地自己忍下来。

相比较起来,秀儿近来确实有些娇气了。若离是又想宠着她,又怕宠坏了,将来仍旧是她自己吃亏。

婢女的事情,根本不应该劳若离费心。若离可是有着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到此时为止,这寿宴上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只有若离知道,真正的暴风雨,却是后日的退婚!

其实,没有问名过定,就不算真正的订婚。可是因为一个寿宴,却将二府的好事传得沸沸扬扬。若离扳着手指数着时辰,等黎老爷纳了二房,一觉睡醒,就能得知自己的女儿被国公府退婚了。这事儿将是多么的刺激!

若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原本这一处被野蜂叮咬,就已经红肿的厉害。之后又被宝颜公子紧紧捏了一路。手腕上一圈青紫痕迹,到现在也没有消退。

宝颜那样执拗的一个痴人,若离也不知伯雅那臭狐狸能不能说服他。万一说服不了,他可能打不过宝颜吧?

拍了拍脑袋,若离开始反省,自己干嘛要去担心那臭狐狸。那臭狐狸现在,可是自己的‘债主’了,自己还欠了他一卷奇异志呢!

“问月,”若离呆呆的望着窗棂,“你说说看,奇异志究竟是一卷怎样的书?”

“啊?小姐是在问奴婢?”问月端了安神的茶来给若离,“奴婢从没见过那一卷书。只是听小姐几次说起过啊!”

若离收回自己的目光,在桌上摊开一沓厚厚的纸张:“我知道你没见过,所以按照你的想法,跟我说说看。你觉得这卷书应该是什么样的?”

若离打算造假。徒手写出个四十来篇,装订成册。差不多能将伯雅公子糊弄过去就好。可又生怕自己的想法太过主观,一旦出了纰漏被伯雅公子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问月也不知若离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觉得,应该是一卷什么都有的书。”

“从书里描写的事情看来,可能不是我建元国的书?”问月刚说完,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如果是异国的书。小姐就看不懂了。应该是我建元国的人,漂流异国他乡,写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问月的心思果然细腻,有她帮自己想着,应该是出不了岔子了。

“嗯。说的没错!还有呢?”

问月见若离鼓励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奴婢猜想,这书里一定有很多药方,和食谱。因为小姐最懂得这些。”

不错!若离点头,自己在平日里已经暴露了这些讯息。伯雅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定然也会知晓。

“你猜这本书有几篇?”若离厚颜无耻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按照若离所想,最多写上个四十篇给伯雅。若是再多。虽然自己也能写,但是一次交出去那么多,又好似吃亏了些。这些好东西,以后留着还能用得上,若离可不想一次都便宜了那个狐狸。

问月正在描述着自己脑中的‘奇异志’,听得若离这样一问。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姐!你难道是要作假!”

“嘘!小点声。咱们这院子,现在可不安全。”若离赶紧将手指压在唇上,急切道:“说不定那伯雅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问月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晚。外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她轻轻将撑窗棂的杆子取下来,将窗户紧紧闭上,然后还故意放大声音说道:“初秋天凉,小姐就别再开着窗子睡了。仔细着了风寒……”

若离见问月真当外头有人偷听似的,忍不住笑了。她知道问月这是害怕有人偷听窥视自己,才故意这样说的。

“我就是要作假!”若离眨眨眼睛,“快说说,你觉得奇异志有多少篇?”

问月被若离撒娇般的看着,一句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犹疑的回答道:“十篇?”

若离愿以为就算是水货,怎么也得二十篇才说得过去。哪知道这卷书在问月的心里居然只有十篇?

“为何只有十篇?”若离一边铺开笔墨,一边回忆自己已经‘泄露’过的内容

妆台下丢失的那几篇,还有已经‘贱卖’给秦掌柜的那几张药方。还有在老夫人和初娘面前展露过的食谱,这样算起来,就已经有十篇了。

问月却提醒若离:“依奴婢所想,这奇异志就是一本小册子,里头都是随手记录的异国风情。故而实际有用的东西也就是十篇上下吧!”

问月一番话,彷如醍醐灌顶,使若离的思路瞬间通透。还好没有贸然落笔,否则不光要被狐狸拆穿,恐怕还要被他耻笑!

这样说来,写得太多,反而容易被揭穿。若离落笔将自己脑中已经构思好的,还有问月点拨的,二者相互结合了一番。先写下一个大致十五篇的书目,等明日空闲,再细细地将‘奇异志’一篇一篇地整理出来。

天色已黑了,若离收了笔。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秀儿,催促着问月也去照看。

“眼前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就不用在这里服侍了。”若离对问月说:“去看看秀儿吧,看她有没有按时服药,踏歌没有你仔细,还是你去看着我才放心。”

问月有些欲言又止,但若离却已经转过头去不接她的眼神。问月轻叹一声转身出去了。

若离知道问月想说什么,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好。自己身边一个婢女不留,全指派去照顾秀儿,这可是在谁家主子身上,也不会发生的事。可是不这样做,若离心里却始终有点亏欠。

若离见问月听话的去了,总算放心些。桌上的书目字迹已干,若离将它折叠起来,却不敢再压在妆台下面。生怕一不小心又叫那个入室狐狸给盗走了!

屋子的哪里只怕都不安全,看来只能贴身带着了。若离苦笑一声,刚将叠好的纸张顺手塞入衣服袖袋之中。

可是空空如野的袖带,让若离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仿佛原本里面应该有些什么!?若离每日的衣衫都是新换的,她仔细想想,似乎今日并没有在袖中装过什么。

若离身边一个婢女都没有,也不想再叫她们过来询问。“既然想不起来,兴许就是记错了吧!”若离将新写好的书目放进去,用手将袋口压平,这才安然就寝去了。

第九十八章 妻妾三人

若离一早起来,睁开眼睛就发现天已大亮,连忙喊问月来为自己梳妆。

老爷今日要抬林家小姐过门,虽然事前十分匆忙。但昨日五福堂一聚之后,就立刻在黎府中传扬开来。只一夜的功夫,黎府上下都布置了起来。

因为这新嫁来的林家小姐,名分上是二房如夫人。又外加商女的出身,故而并不叫人看好。此次忽然毫无征兆的就进了门,事前连个吉日也不曾挑选,于是黎府的下人更加从心底怠慢起来。

可若离却并不这样想,老夫人一早就说过要给老爷纳妾。最终选定的这个林小姐,可是打算要让她进黎府来主持大局的!别人虽然不知道,但是若离却不难猜到。王嬷嬷与黎老爷不知暗中跑了多少次,这才求来这位小姐今日过门。

这一切,恐怕只是为了瞒住黎夫人,这才一直默默无人听闻。

能在这种时候,被老夫人选中的女人,怎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商贾出身虽然低贱,却也更加证明了这小姐的特别之处。能用这种身份与官家出身的黎夫人抗衡,若离可不敢小瞧了她的手段。

还有这名分问题。林小姐进门,说白了就是妾室,不入宗祠。可老夫人和黎老爷却口口称她为二房,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可就难以估量了。

“如夫人进门,是穿什么颜色?”若离在几件衣裙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夫人就是对二房或者妾室的一种好听的称呼,意思就是‘如同’夫人一样。虽然素未谋面,若离倒是挺喜欢这样称呼林家小姐的。

“如果按照规矩说来,如夫人只能穿桃红、粉红。若是老爷抬举,也有可能穿朱红颜色的。”问月将若离的几件衣裙摆开,“小姐若是怕冲撞了,不如干脆不选红色,选件别的。”

“总要看着喜庆些。至少让她知道我是诚心欢迎她进门的。”若离指着一件樱粉底子的绣花裙说道:“就穿这个,快些给我换上,莫要迟了!”

问月看着若离慌慌张张,奇怪道:“小姐怎么这样重视这位如夫人?按着身份。不过就是去二门处迎上一面,兴许连话都说不上呢!”

“况且今日去二门处迎的,恐怕只有雪烟姨娘。”问月一边帮着若离更衣梳头,一边说道。

“只有雪烟?”若离一愣,“为何只有雪烟?”

“别人府上的二房,都是正房夫人做主求来的。为了显得大度,正房夫人也要和老爷同去迎一迎。这里面也有些下马威的意思。可是咱们府上却不一样。”问月熟练的挽好发髻,“黎夫人的院子,从昨晚就叫老夫人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怕是故意不叫她知道呢!”

听问月这样说。若离就明白了。老夫人自然不会去亲自迎接一个二房妾室,若露又伤着恐怕现在还下不了床。黎夫人如果被蒙在鼓里,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可不是只剩下自己和雪烟了?

雪烟肚里的孩子有些月份了,近来也开始显怀。这次‘空降’下来一个二房夫人。怎么着也算是她的对手。若离估摸着雪烟这回出现,恐怕也是存了暗自较量的心思。

这样一来,若离再掺和进去,似乎有些自降身价!

若离拨着发簪上垂下的白玉珠子。

“既然黎夫人还不知道这事,咱们就叫她知道一下。”若离并不打算手下留情,“没有黎夫人的恶,恐怕也显不出咱们的好来。”

问月知道若离为了秀儿一事。已经彻底将黎夫人和若露记在账上了。只是没想到,这讨债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守着着孝恬堂的院子门下人,虽然都是王嬷嬷手下。但下人之间,可没有绝对的大公无私。想在这风口浪尖上,背着王嬷嬷将消息放进孝恬堂,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可若离手下的踏歌却一定可以办到。

问月唤来踏歌,主仆三个商量一番。踏歌一听能让黎夫人吃亏,立刻拍着胸脯作出保证:一定在如夫人进府之前,把消息放进孝恬堂去。

踏歌乐呵呵的去了,若离也收拾妥当。特意多带了根软金绞丝抱珠的手镯。以防要用来赠礼还礼。

若离临出门前,还特意再去看了秀儿一眼。见她趴着沉睡未醒,又吩咐问月将厨房的小炉端到下人房里,一直给秀儿把一锅白肉粥温着。待她醒来若是饿了,也方便取食。

安顿好这一切,若离这才放心地领着问月出了门。

离吉时已经没几刻种了,若离走到的时候,二门上刚报过一拨消息,说是如夫人的花轿,已经快到黎府了。黎府下人将府外的侧门打开,就等着迎花轿了。

虽然时候不多,若离也不远站在外头候着。转身进了门廊旁的小花厅。

才一进门,就看见雪烟姨娘穿着一身桃红,打扮的格外亮眼,正在花厅里坐着饮茶。

雪烟见若离进来,起身跟若离打了招呼。那一身明晃晃的珠玉首饰,配上她微挺的肚子,显见得就是要来示威的。

“若离小姐安好,”雪烟面带微笑,“小姐也来迎如夫人进门?”

雪烟的语调中已经带了细微的火药味。此时的她,就像一只斗鸡一般,战意浓浓。实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若离要是雪烟,这种时候肯定要躲得远远的。明知道这里将成是非之地,还要硬凑上来。她是不怕伤着肚里的孩子,若离却为她捏了一把汗。

若离冲雪烟微笑着点了个头,就在旁边坐下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却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没说上几句,另有一拨下人来报:如夫人的轿子已经进了侧门,很快便往二门来了。

雪烟听闻猛地止了谈话,心不在焉地站起来,也不管若离,竟然先走出去。若离也起身出了花厅,淡淡地看着雪烟失魂落魄的背影,再想想黎老爷那般薄情的男人,心里只为这些后宅女子不值。

若离这边才望见一抬朱红小轿,眼看就要到了二门。另一边,只见黎夫人步伐匆匆,扶着蒲儿的手,也朝这里赶来。

第九十九章 林家小姐

那林家小姐的轿子原本应是要抬进二门才能落下。可黎夫人哪里容得下别的女人进门!她人还没走到门廊前,便气势汹汹地大喊一声:“快给我把轿子放下!”

抬轿的轿夫虽不是黎府的人,但也能看出这迎面而来的女人,恐怕是黎府的正室夫人。几人并未放下轿子,但也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硬闯。

黎夫人却不管那些,看也不看若离和雪烟一眼,直奔着那顶朱红小轿就冲了过去。

若离只觉一阵浓郁香风呼啸着从鼻尖刮过,趁无人注意,用丝帕轻轻揉了揉鼻尖,掩住口鼻退了几步。

黎夫人已经来到轿子跟前。轿身的朱红颜色,彻底地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黎夫人上前堵住轿门,两手在腰间一插,阴阳怪气地冷笑道:“这是谁家的喜轿,怎么错抬到我黎府来了?”

不等有人回答,黎夫人又开了口:“哎呦!谁家的轿子竟用朱红颜色?难道是上门给人做妾的?”

“啧啧!做妾也有做妾的规矩,我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黎夫人用她那九转音调念个没完,“还没经过主家的同意,就自己把自己装在轿子里抬出来了?”

“哈哈哈!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有趣儿啊!”

黎夫人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偏偏她还能笑得出来。

黎夫人说了这么写难听刺耳的话,可那轿子中,竟一点动静也没。直到黎夫人将自己最得意的口才都用尽了,才听见那轿中轻笑一声,遂即传来一句软糯娇声:“想必果真错了地方,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罢!”

软轿中的林家小姐,与外头这么多人,其实只隔着一幅轿帘。故而她的声音。在众人耳中是格外清楚的。

若离只觉得此女声如蜜糖,笑若银铃。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了,却十分愉快似的。

林家小姐一言既出,一个不起眼的扶轿丫鬟立刻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指挥四个轿夫。互相使了个眼色,当真就将轿子掉了个个。

那丫鬟见轿子调转过来,十分泼辣果断:“稳着些,我们走!”。

眼看又是一场闹剧,黎老爷却迟迟没有出现。

“且慢离去!”若离怎能让闹剧就这么收场,也笑盈盈地上前对黎夫人道:“母亲难道不记得了?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轿中不就是父亲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林家小姐?”

“停下吧,”那轿中软糯的声音又笑了,“原来并非是我们走错了,而是有人记错了呢!”

见喜轿又停下了,黎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若离:“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别以为有老夫人护着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若离见过母亲。”若离似乎很久没有跟黎夫人这样正面交锋过了,“喜轿既然已经进了黎府的门,想必祖母也已经在等着了。母亲就别再与林小姐玩笑,快些将人迎进去吧。”

若离将黎夫人的行为。硬是曲解成为玩笑。反而黎夫人好不容易跑了这一趟,似乎真成了前来‘迎接’林家小姐的。

黎夫人原本还想恐吓若离几句,却发现眼前的若离,早就不似当年那样怯懦,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吓退的了。反倒是她自己,如今还受着老夫人的惩罚,处处掣肘施展不开。

“小贱人!你敢与我顶嘴!?”黎夫人上前就想要动手。“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嫡母。就算我动手教训你,那也是天经地义!”

她的手还未曾抬起,就已经被她身边的蒲儿死死拉住:“夫人别打!”

“怎么连你也护着她!?”黎夫人用胳膊肘狠狠撞开蒲儿。

“夫人别打,老爷来了!”蒲儿顾不上自己被撞得生疼,赶紧提醒黎夫人。

蒲儿的确瞄见老爷的身影向二门处进来,只是因为距离尚远。而黎老爷身后又仿佛跟着许多人,所以看不真切。

她话音一落,这堵在二门上的一干人等,全都朝前门望去。

果然见黎老爷身穿一件酱红儒袍,神采奕奕地下马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富管家。正指挥着一大队抬着箱笼嫁妆的下人。

那抬嫁妆的人都跟在后头,可黎老爷眼看都要走进院子中间了。他身后的嫁妆,却还没有完全进府呢!这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了。看黎老爷脸上的满意之色,就不难知道这嫁妆里的‘货真价实’!

若离忍不住笑了笑。难怪这林家小姐敢掉头就走,原来是身后有这样一副身家撑腰。要是刚才不拦着她,她也不过就是以退为进而已。恐怕人还没走回正门口,就又叫黎老爷给请回来了。

这一下黎夫人再没话说,她哪里想得到,不过是一个妾室进门,黎老爷竟然亲自去接了!这跟娶一房正室有何分别!

不容黎夫人撒泼胡闹,黎老爷已经度步进来。他看着眼前气氛不对,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喝道:“都堵在这里作甚!今日已经晚了,要想见礼的等明日去五福堂见一面就行了!”

黎老爷狠狠盯着黎夫人,眼中哪有半点夫妻情分:“母亲不是将你禁在孝恬堂中,不许你外出吗?”

黎夫人从前还敢在黎老爷面前叫嚣,如今却是心中一怯,早没了刚才的凶横。硬着头皮道:“新人进门,怎么也该先给我敬茶才行。”

黎老爷最见不得她这不讲理的样子,眼看又要翻脸。这一回,倒是雪烟上前圆住了场面。

“这才不过晌午,老爷就说晚了?”雪烟扶着肚子娇嗔到,“枉费奴家与夫人小姐在这等了许久,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总要让咱们姐妹按照规矩,先见一面呢!”

黎老爷见是雪烟,脸上神色渐缓:“你们要见,也要进了内院再见。哪有将人堵在外院的道理?都随我进去!”

雪烟果真是比黎夫人受宠得多,难怪自她被抬了姨娘之后,黎老爷就再未登过夫人的门。这也难怪二房进门,雪烟第一个坐不住了。

喜红的嫁妆一抬接着一抬入了府,向昨夜才匆忙收拾出来的院落而去。黎老爷待轿子入了二门,亲自扶了轿,掀开了轿帘,请里头坐着的林家小姐上正厅里端茶见礼。

第一百章 似曾相识

林家小姐下了轿入了门,从此便不能称她为小姐了。平辈们要称她一声林氏,若离按照辈分,可是要老实叫上一声二娘的。

只是不等若离开口,这林氏的相貌就让若离吃了一惊。

她自轿中被丫鬟缓缓扶着下来,并不十分规矩地打量了黎府四周景致。然后笑意盈盈,仿佛是来观光一般。

林氏生得并不十分亮眼,即便一身的朱红穿在身上,却还不如黎夫人明艳。可她看上去,却有一种黎夫人没有的文雅,正是黎老爷喜爱的那种调调。

雪烟和黎夫人见了林氏的相貌,似乎都有些不忿。她们心中一定认为商女都是俗不可耐的,可惜林氏一脸的书卷气,却愣是将她们二人都比了下去。

让若离吃惊的事,却并非这林氏有多么好看。而是她分明就‘见过’这一张面孔。

眼前这个林氏竟然与归山林居的林掌柜,长得十分相似!

若离记得那自己去归山林居预定寿宴时,所见到的林掌柜,也是这样一张书卷气质的面孔。与眼前林氏,眉眼口鼻像了个十足。若不是两人身材相差甚远,若离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人了。

像成这样,又都是同姓林氏。说二者没有亲戚关系,若离真是打死都不相信。再看二人年纪,定是兄妹无疑!

老夫人早就定下了要娶林家小姐,这林掌柜却还悄无声息地做了一单黎府的生意!不但挣了黎府的银子,只怕也趁机把黎府里里外外各方人事看了个透!

难怪林掌柜当时那样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价格。只收了一百两,就将寿宴打典起来。只怕他从听说自己是黎府的时候,就已经在帮着她家妹子盘算了。

就在若离看着林氏时,林氏也朝她看了过来。眼中带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分明就是承认了!

两人擦肩而过,在众人面前并无过多的交流。可若离却放心不少。有了这样的‘交情’,两人日后的关系又无利益冲突。这位新来的林二夫人,定是可以看做自己人了。

一众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依次进了正厅。

黎老爷原本并没打算让众人来见,故而正厅里头也没有布置。此时众人进来。很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黎夫人进了正厅,就快步朝主位上走去。黎老爷刚刚坐稳,她就仰着下巴,坐在了黎老爷的旁边。像是生怕有人抢了她的位置一般。

黎夫人身边的蒲儿,倒是十分衷心。也学着主子的样子,将下巴翘的老高。也不去准备茶水见礼,只往黎夫人身后一站,似乎其余人等皆不配她来服侍。

若离只觉得这黎夫人当真是在娘家娇惯坏了,一把年纪还心术不正不说,手段也这样的幼稚。将自己的女儿和下人。都教导得不着四六。

若离本要让问月倒茶,可倒茶就要取水。离这间正厅最近的厨房,却正是孝恬堂的小厨房。

黎夫人不发话,蒲儿也不见动静。若离总不能叫问月跑回桃花坞取了开水斟茶吧?

若离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插嘴说话。

那林氏却已经抢先开了口。她环视了一周。见桌面上连个茶盏都没有,微微侧脸对一直扶着自己的婢女说道:“开箱!斟茶!”

这一句话真可谓霸气十足,意思也明显的很——你们府上没有的东西,我自己箱子里都有。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兴许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可林氏说得轻描淡写,那丫鬟也立刻行礼就转身出去,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人一应一答只在眨眼之间。黎老爷想开口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下,黎老爷更加不满了。连若离都知道,黎老爷这样的男人,最爱就是脸面,黎夫人又嚷嚷着要喝新人敬茶,然后又不叫自己丫鬟去备茶。活活在林氏面前。下了黎老爷的面子。

黎老爷才要皱眉发话。那林氏却十分厉害,抓紧这个机会,竟对黎老爷微微摇头一笑。

若离看得分明,林氏这一笑的含义,可是十分深远。或者是包容大度。或者是感激钦慕。反正无论黎老爷怎样理解,那都是无比贴心的!

若离这才算开了眼界,原来高手过招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笑容,一个眼神。

林氏才一进门,就抓住了黎老爷的心。这样下去,站稳脚跟是指日可待。

黎老爷最爱风雅。两人虽未开口说一句话,但眉目传情之间的风流,又岂是言语说得尽的!他立刻就被林氏吸引了目光,柔和地看了回去。

两人这样明目张胆,黎夫人和雪烟又怎么能当没看到。二人一个咬碎银牙,一个撕裂帕子,却都有苦说不出。

这第一次交锋,林氏大获全胜。

她的婢女手脚也十分麻利,不多时,便带了两个下人托着几个大茶盘,盘里放着不少东西,进来低声行礼:“回禀老爷夫人!二夫人!茶水已经备好了!”

那丫鬟一句理所应当的二夫人,就这样替她的主子赢了第二次交锋!

黎夫人的手指紧紧扣在茶几边缘上,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可偏偏黎老爷也觉得理所应当,并无半点表示。按照黎老爷的默许,这以后岂不是全府上下,都要称林氏为二夫人了?

若离简直要拍手叫好,林氏称作二夫人。黎夫人也就得改做大夫人了,虽然名分不变,可这意思却是相差甚远。

若离将身子微微后靠,等着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

只见那丫鬟将一堆茶盘放下摆好,林氏便自己走上前去。熟练地从一方老黄竹盒里取了茶叶,均匀地放进粉白骨瓷茶盅之内。

又取了琉璃壶中的开水,缓缓斟入几个茶盅。转身先端了一个,走到黎老爷面前。盈盈一跪:“妾身给老爷敬茶!”

这一刻,黎老爷的虚荣心简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双手接过,连声道:“好!好!”

林氏却并未起身。她一抬手,身边的丫鬟就将第二杯茶递到她的手中。林氏转身面向黎夫人“请姐姐喝茶。”

黎夫人可就没那样好说话了,居高临下看着林氏:“你倒是叫得亲热!须知道,我一刻不喝你的茶,你便一刻不是这黎府的人呢!”

第一零一章 报应不爽

“林阮请夫人喝茶。”

林氏低眉敛目,将手中茶盏高高托起,神色间十足的恭敬。

黎夫人冷笑一声,似乎是嘲笑林氏的天真。她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林氏。

“咳!喝了吧!”黎老爷可没工夫陪她折磨人,他只当这是例行公事而已。毕竟人都进来了,黎夫人总不能再将人撵出去。黎老爷摆手让黎夫人喝茶,转头继而对林氏说道:“这茶汤色不错,可口味生疏。不知是何种茶叶?”

那林氏听见黎老爷问话,手中端着的茶盏轻轻落下,收回自己身前:“回老爷的话,此茶唤作‘小瀑岩’。”

无需过多的解释,一听到这茶的名字,若离便知林氏已经大获全胜了。

小瀑岩在后世也多有流传,若离倒是听过不少有关这茶的传说。只说是其实早已绝迹,所见都是后人仿造培植的。这茶树专生于高瀑之上岩石之中,不光是难得一见,即便是见了,也极难采摘。

黎老爷显然也知道这茶难得,端着又嗅了一遍,咂嘴赞道:“的确有些不同,难怪我从未尝过。”

黎夫人可不像黎老爷这般没见过世面,可惜她也从没喝过这小瀑岩茶。她用眼神向茶盏里看去,却发现林氏不知何时,已经将敬茶盏的手缩回去了。虽然就是那一臂的距离,可偏偏就让黎夫人看不见盏中茶汤。

黎夫人不至于短浅到稀罕喝那一口小瀑岩,她只是心中不服。这人人都没见过的茶,林氏一届商女如何能得来?莫不是拿了别的茶叶,来这里装神弄鬼的吧?

可黎夫人越是想看,那林氏的手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轻轻变换着角度和方向,就是不让她看。

虽然她脸上毫无破绽,可旁观的若离却可以打包票,这林氏绝对是故意的。

好在黎老爷的耐心极少。这一点到是对每个女人都很公平。见黎夫人还不饮茶,他又是干巴巴的一句话:“快点喝了!难道要在这里给你们摆桌午膳不成?”

林氏这才连忙将手中茶盏递上,还不忘感激地看了一眼黎老爷。

黎夫人恨得几乎要发疯了,她千算万算。最终却让外面女人摸进了门。还进门就占了‘二夫人’这个头衔。可是她大约也发现了,自己当着黎老爷的面上,拿这个林氏是一点办法也无。只好先咬牙喝了茶水,将这笔账记在心里,日后再算!

黎夫人喝过了茶,就是等于认了林氏的身份。只见林氏的婢女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恭声问道:“二夫人,那些见面礼,可是要现在呈上?”

“自然要的,初见要是没有像样的礼物。我日后还怎么在府中走动?”林氏软声说道:“还不快呈上来。”

黎老爷原本以为喝了茶就能走,屁股都抬起一半了。林氏这样一提醒,他似乎才想起来还需赏点见面之礼。于是将黎夫人的头簪耳环手钏都瞄了一遍,估摸着还算能拿得出手,也就在一旁坐着不理了。

黎夫人今日倒是带了几样好东西在身上。可她是为了彰显自己正房地位用的。哪能舍得做见面礼物赏人?于是被黎老爷这样眼光一扫,她立时就觉得不妙。

林氏的见面礼很快就呈上来了:一套鸿鹄浩然砚墨笔,是送给黎老爷的。一套红宝足金盘丝的头面,是送给雪烟的。最后一尊银珑白玉的送子观音,是送给黎夫人的。

三件贺礼,件件名贵,让人丝毫挑不出错来。唯独从黎夫人颤抖的双拳不难看出。她对这一尊送子观音的见面礼,很不满意!

不满意又如何?她敢砸了吗?敢不要吗?这可是送子观音!

可当黎夫人接了之后,黎老爷的眼神就又飘过来了。吓得黎夫人赶紧将头上的宝石金簪拔下来,作为还礼赏给了林氏。这才算保住了她的翡翠镯子和耳环。

这林氏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主导了整个场面。莫说黎夫人与雪烟完全使不上手段,其实就连黎老爷。也成了配角一名。可要论这事情的背后黑手,却是要数此刻最端庄无害的若离了。

黎夫人可能还不曾察觉,正是因为若离一次次的推动,这才有了迎娶二房一事。也正是若离的一步一计,她今天才会坐在这里饱尝羞辱而不知为何!

见面礼也交换过了。这妻妾三人也并没什么要说的。黎老爷率先起身,终于结束了这几人之间无形的过招。

最终还是由林氏大胜而归。

黎夫人白白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孝恬堂脱身而出。结果却是跑出来自讨苦吃,不但未能吓退情敌,反而成了最大的输家。

黎府之中,与黎夫人同病相怜的,也还有一人,便是若露了。

若露被若离‘害’得挨了家法,又因为她自己强撑着去勾*引宝颜,将原本愈好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了。好在老夫人还是念着骨肉亲情,虽然十分厌烦她,却请了最好的郎中,当夜好几趟地照看着,这才让她从昏迷中转醒。

醒了之后的若露,第一件事就是问起宝颜的事。在得知宝颜扬言非若离不娶之后,若露用她那尖尖的指甲,将自己两个近身婢女掐得遍体鳞伤。直到她累得不行,这才又睡了过去。

等若露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经只剩夏红一人。夏红虽没被黎老爷发卖出府,可也少不了挨了十丈。连站立都不稳,却还要咬牙硬撑着服侍若露。

“夏红!”若露嘶哑着嗓子叫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总算醒了。现在正是子时呢!”在她身边服侍的夏红一愣,脸色一转就上前哭道,“您这一天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可把奴婢吓坏了!”

若露心中倒不觉得病痛如何,在她心里第一要紧的,当然是不能叫若离嫁了宝颜!

“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去把母亲请来!”若露也不管现在是半夜时候,反正黎老爷很久不登孝恬堂,黎夫人闲着也是闲着,“就说我有急事找她,让她快点来看我!”

若露说完,就将头侧在枕头上。可等了半响,却不见夏红动静。她心中这才察觉不对,厉声喝道:“贱蹄子,你还不快去!杵在这里是不是还想让我捏烂你的脸!”

要是往常,夏红必然一溜烟地就去了。可现在情况却不大一样:“小姐,夫人她又被老夫人禁了足。这一回老夫人是下了狠心了。非但夫人出不来,小姐你……小姐你也出不去了。”

ps:

一百零一章了,感谢各位支持了这么久。邀请大家有空来群里坐坐,群内不限话题,人种丰富。我在里面等着你们哦。《一三七八四零二五四》《贵女医宅读者群》。

第一零二章 蛮牛来了

“你说什么!”若露难以置信,“那个该死的老乞婆!她怎能这样对我!”

“小姐可千万别喊!”夏红下得顾不上伤口,噗通一声跪下,“昨日老夫人将我与冬白一道问审。冬白受不住逼问,将小姐吩咐她做的事情,全都招了……”

夏红将老夫人如何问罪,又如何处置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唯一不同于事实的是,她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冬白身上,而将她自己描述得无比忠心。

若露听了这样一个结果,心中怎么不恨!可伸手想掐夏红,可是夏红却跪得挺远。

“你靠近些!”若离毒辣的眼光一扫夏红,“老夫人既然卖了冬白,为何你会平安无事?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冬白见了若露的眼神,浑身一抖:“小姐误会了,奴婢绝对不会出卖小姐的。幸亏那天小姐叫奴婢先回来,要不是这样,奴婢只怕也被老爷老夫人卖了!”

若露听了半信半疑,死命地盯着夏红:“留着你这些贱婢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和东白一起卖给窑子里去!”

夏红心比天高,怎能让若露这样卖掉自己。她状似惊慌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来,哆哆嗦嗦的递给若露:“小姐小姐!奴婢有用处的!”

那封信已经叫揉的皱皱巴巴了,却不难看出上面宝萱的清秀字迹。

豆丁大小的烛光,摇了一摇。将若露脸上的神色,衬托得更加晦暗可怖。她硬转过头来斜着眼睛,狠狠地盯着那封信。一字一顿地说:“原来若离那小贱人早就知道内情,汝国公府是龙潭虎穴!难怪她见了宝颜公子就跑,却不拦着我去攀谈。真是好阴毒的心思!”

……

被若露痛恨咒骂了无数遍的若离,此时也不大好。

今日就是宝颜与黎府约定的日子了,若离怎么能不害怕。她越是接近最后时刻,若离就越发紧张。几次想要收拾些珠宝细软。带着丫鬟们跳墙出逃。

她将已经复录好的奇异志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这奇异志已经写好,可伯雅公子至今未见人影。会不会是出师不利,叫宝颜那个蛮牛给拿下了?

若离脑中浮现出蛮牛与狐狸的决斗。不知为何。却始终觉得狐狸还是更胜一筹。

“小姐!老爷叫您过去。”踏歌一早就得了消息,“宝颜公子来了!”

若离一个激灵,听到宝颜这个名字就觉得手腕疼:“我能不能不去……”

“小姐,快别开玩笑了。宝颜公子是来道歉的!”

若离一听‘道歉’二字,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下有了精神:“父亲人在哪里?”

“外院书房……”踏歌刚刚说完,就见若离抓了问月,二人飞速出了院门,只朝外院书房而去。

若离一路疾走,直至外院书房门口才觉出不对:宝颜为何不去正厅里坐着。怎么反而这样低调的跑到书房来了?

这可跟若离对宝颜的印象大相径庭!难道那伯雅狐狸当真这么有办法?

若离腹诽,脸上却楚楚娴静。她来到书房外,对着紧闭的书房门躬身行礼:“父亲大人可在?女儿若离求见。”

那书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拉开,开门的正是小厮如意,他见了若离也挺亲切:“小姐快请进吧。老爷等你多时了。”不等若离开口询问,如意用口型一字一顿无声地说道:“宝颜公子也在里面。”

虽然若离来之前就大约知道了,可还是投去感激的目光,冲着如意点头致谢。

黎老爷的书房不大,只分做三间。除去一间歇息用的,若离一进来就能将整间书房看个通透。

黎老爷坐在主位之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有些紧张。而一旁客座上,单手托着茶盅,正凝视着若离的,正是几日之前‘大闹’黎府的汝家宝颜公子。

因为书房窄小,若离虽然站在房间的正中,却离宝颜特别的近。她甚至感觉宝颜只要一抬手。就能抓住自己似的。而自己即便是目不斜视,也可以用余光,将宝颜公子的举动尽收眼底。

若离不动声色,本能地朝相反的方向蹭了蹭:“父亲大人安好,宝颜公子安好。”

行了礼之后。若离便颔首立着。反正死活都不是她说了算,故而一言不发,只等着聆听两位男人的教诲。

有汝宝颜在,黎老爷就是个完全没主见的应声虫,他哪里能先开口教诲什么。可是宝颜自若离一进门时,就立刻变一了个人。

他虽不敢直愣愣地望着人家小姐,可心神余光却片刻也不曾离开。连刚喝进的半口茶水,都含在嘴里忘记了咽,直到被水呛了喉咙,才赶紧咳嗽了两声,然后开了口。

宝颜并未直视若离,只看着手中的茶水:“若离小姐别来无恙。在下此来,是为了向黎府和若离小姐致歉的。”

宝颜的声音十分浑厚爽朗,但若离却发觉他这话说得十分苦涩勉强。宝颜不敢正视若离,若离反倒胆大起来,悄悄抬了眼眸,装做无意一般地望了过去。

只看这一眼,若离的心就软了三分。眼前的宝颜丝毫没有几日前那张扬跋扈的气势了。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只因为他面貌生得坚毅,故而这一丝委屈却并不使他显得软弱。反而更加让人心疼而已。

若离没来之前,宝颜这话就已经对黎老爷说过一遍了。黎老爷口中直说“不敢!不敢!”,可心里却并没闹明白,这宝颜公子究竟为何事致歉!是为了前几日的唐突佳人,还是要出尔反尔不认这桩婚事?

若离却早知道,宝颜此来定是为了后者。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非但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连答话的立场也没有。总不能咧着笑脸跟人家公子说:“不用道歉,这事我不怨你。你赶快走吧,呵呵!……”

黎老爷不知如何回答,若离也不知如何回答。眼看就要冷场,可宝颜公子压根就没在乎这个。自从若离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情就开始摇摆不定,原本在来之前下定决心要说的话,此刻,竟连半句也说不完整。

宝颜从手边拿起一个方形扁盒,硬生生将脑袋转向黎老爷:“这个,可否请若离小姐收下。”

第一零三章 狐狸演技

若离一愣,这宝颜有时候像是纨绔子弟,有时候却又单纯的不染世俗。哪有就这样递东西给姑娘家的?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还做得十分自然真诚。

这举动如果不是宝颜做出来的,只怕黎老爷早就叫人打出去了。可若离看向黎老爷的时,身为父亲的他竟一本正经地然点了头。

既然黎老爷点头,那这就不能算什么私相授受了。以若离对宝颜此人的理解,他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自己今天要是不先收下这个,后面退婚的话,恐怕又说不下去了!本着让宝颜把话说完的目的,如果不是太特别的东西,就先收下吧。

“若离可否多嘴问上一句,”若离并未直接伸手,“公子所赐是为何物?”

看着若离带了警惕的目光,宝颜心中一刺。那只伸出去的手臂,就那样僵在半空。

“不过是女子的玩意,”宝颜终于硬起心肠,“既然今日在下要来悔婚,总要给若离小姐一些补偿!”

见若离还是没有接纳的意思,宝颜的眼神慌乱:“此物是在下双亲备下,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想来无非就是件首饰罢了。”

宝颜这样一说,若离高悬了几日的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去了。可她觉得舒坦了,黎老爷却坐不住了。

黎老爷早就忘了自己刚刚同意若离收下,现在赶紧用眼神补救。他一边使劲瞪着若离,警告她不许接过那烫手的盒子,另一边又急切切地冲宝颜公子开口:“贤侄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

“虽说我府上多有得罪,可这婚姻大事岂可出尔反尔?”黎老爷也顾不上若离在场,当着二人的面上就痛心疾首道:“贤侄不是数日前还要我黎府三思,今日究竟为何事反悔?”

黎老爷头摇得飞快:“此事还要再议!再议!”

若离还没安全一会儿,黎老爷这番话就又将她推向悬崖边缘。她提心吊胆地望向宝颜,生怕他忽然再反悔一次。

宝颜听闻黎老爷死皮赖脸的拒绝,其实又何尝不想顺势答应下来。可是想想汝国公府里现在的情形。他也知道,今生恐怕是跟这位若离小姐无缘了。

宝颜数日之前,来黎府赴宴的事情,几乎是满城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二府即将结百年之好。而汝家双亲,因为拗不过儿子。也只能由着他去胡作非为。谁知一宴过后,汝家公子却并未出现在寿宴之上。这就免不了让人诸多猜测了。

汝宝颜那日,虽在黎府受了一肚子气。但他想娶若离的心思,却是一点不曾改变。他那日听了伯雅的劝告,回去之后对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只把黎府嫡女换成庶女的事情,对自己双亲言明,希望他们可以接纳。

汝夫人听闻先是听闻种种猜测传言,又听宝颜亲口说要娶个庶女。惊吓得当场就昏了过去。好在有个贴心的女儿宝萱,守在汝夫人身边各种劝慰,汝夫人这才含泪及其勉强的答应下来。答应归答应,可是名分却绝不能为正,黎夫人咬牙切齿地对宝萱说道:“若是颜儿非要娶她为正。那我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不管怎么说,黎夫人也是准了若离进门的。

可偏偏第二日,汝国公府上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此人白衣翩翩,风度文雅,正是府上常客伯雅公子!

伯雅公子身负倾国之财,自然是世家大户争相拉拢的角色。此次建元国北疆征战。伯雅就是在老国公的游说之下,才表示愿为国效力,将半副身家一并抛出,只为襄助北疆战事。

像伯雅这样有财又有胆识的商人,老国公也将他视为上宾。是而伯雅出入汝国公府,早就跟出入自家一般。而宝颜公子的双亲。也将他看做义子一样对待。

可伯雅这次上门,却并不是来谈正事的。他手中提着不少名贵的药材补品,一进府,就直奔汝家双亲的院落而去。

汝夫人正为宝颜之事伤怀,见了伯雅。也难免絮絮叨叨:“莫看我那颜儿平日聪明,其实最是好骗。他以为那些贵女千金一个个贤良淑德,其实她们可都厉害着呢!”

汝夫人哭得抽抽噎噎,汝老爷也连声叹气:“伯雅公子见笑了,若是伯雅公子有了空闲,老叔我厚颜请公子劝劝颜儿。天下哪样女子不好,非要找个气死爹娘的不成?”

伯雅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将手中的补药高高举起:“晚辈正是来看望宝颜公子的!不知他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什么伤?”黎夫人的抽噎声戛然而止,“颜儿怎会受伤?”

伯雅一愣,双手不自觉地向回一缩:“您不知道?”

狐狸的演技精湛,连黎老爷也给吓了一跳:“颜儿好端端地回了府中,并没有受伤啊?”

宝颜父母二人都盯住伯雅,就等着他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是伯雅这时候却十分仗义,将那藏也藏不住的一大堆补品,往身后一藏,脸不变色地答道:“绝无此事!是晚辈记错了!”

这也太假了吧!当宝颜的父母是三岁孩子不成?

汝母早忘了哭,一脸慌乱地看着汝父,而汝父则严肃地沉下脸孔:“我儿在黎府上,究竟出了何事!?还请公子告知!”

汝父能生出宝颜那样一个虎虎生风的儿子来,他自己的威势自然也是不弱的。只见他才一将脸沉下,伯雅就立刻受不住这威压,虽然仍然咬死不说,但眼神却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看见伯雅这飘忽的眼神,汝父顿时大怒,厉声喝道:“去给我把那孽子找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做了什么恶?”

伯雅这才赶紧丢下补品,上前拦住汝父,一脸‘不情愿’地将宝颜在黎府的遭遇,吐了个干净。至于宝颜身上那被野蜂蜇到的两处伤,也被伯雅无耻的夸大了不少。

伯雅说完这些,还不忘央求汝家父母替他保密。然后丢下补品,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却不管他这一番作为,完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用说,汝家父母愤怒的底限,就像是那只被压垮的骆驼。

第一零四章 公子慢走

伯雅溜走之后,汝国公府中的鸡飞狗跳,夹杂着汝父的各种咆哮,自不用提。

宝颜公子当然不能真的逼死自己的父母。虽然他喜欢若离喜欢到有些痴傻的地步。可是如要让他在生身父母,和只见过几面的小姐二者做个抉择,宝颜的选择无疑并不痴傻。

于是黎老爷的小书房里,宝颜再次将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去。

宝颜并没有回答黎老爷的问题。黎老爷问他为何反悔,他多想说上一句,我从来就没有反悔。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宝颜不是一个不孝之人,他只能装成已经不在乎的样子:“拿着吧,先前过媒之事,的确是在下鲁莽了。这里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只是聊表歉意而已。”

宝颜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黎老爷见事已至此,再强留不住,十分惋惜道:“收下罢。”

若离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小小的盒子。“谢过宝颜公子了,”她终于正面望了宝颜一眼,看见宝颜眼中说不出的受伤,若离却难以抚慰。只能淡淡说上一句,“姻缘自有天定,公子无需自责。”

宝颜的身体紧紧绷着,像是再隐忍着什么。他深深的看着若离,似乎想要只用一眼,就将眼前这个身影牢记一生。

在他的印象里,这算是两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可所说的却是各安天涯的离别之词。他心中重重一痛,收回目光再不看若离一眼。转身对黎老爷拱手道:“在下打扰了,告辞!”

宝颜说罢,熄灭了眼中最后的火焰。转身从若离的身边擦肩而过。

黎老爷就像是自己丢了夫君一样,一脸沉重之色,也不看若离一眼,紧跟着宝颜出了书房,送客去了。

若离可不想继续呆在书房,按照黎老爷现在的心情。等着他回来,指不定要干出什么六亲不认的事来。若离可不想被他平白责骂。她手中捏着宝颜赠的盒子,一言不发地回了桃花坞。

桃花坞中,踏歌仍在悉心地照顾秀儿。她见若离低落得很。也不敢上前询问,只用眼神看着问月。

问月也是一脸不解。小姐的心思,她们几个丫鬟多少都是明白一些。按说若离是绝对不愿嫁给宝颜的,今日听说宝颜公子来退婚,去得路上还兴冲冲的,怎么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难道小姐还是有几分中意汝家公子的?

若离当然不是中意宝颜公子,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了。让若离有些难过的,只不过是她自认承受不起这样一份真心。

她原本觉得宝颜不过是一时兴起,仗着他国公府嫡孙的身份。就想要强娶自己。他甚至从没问过若离喜不喜欢。这样的男子,恐怕是不会珍惜他身边的任何女子的。

可当宝颜不再纠缠她强迫她的时候,若离才开始客观的看待这件事情。

在建元国这样一个讲究身份地位的地方,宝颜想要怎样的女人没有。却为了一个对方都不记得的微笑,就这样死心塌地的陷入进去。难以自拔。若离至今不知宝颜究竟是何时对自己动了念头,但无非也就是某次宴会上的无意凝视。

如果不是自己,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能得到宝颜的垂青,恐怕都会成就一个幸福的故事。可是若离却无法对这个男人动心,单是想到后宅里那数不清的妻妾,若离就一阵阵的心寒。

若离为宝颜伤感了一番。拿着盒子始终不敢打开。不管这里头装着什么,若离都觉得它就是宝颜的一番情意。自己要是草草看过,又丢在一边,多少是过意不去的。可要是让将这首饰她带在身上,那就更加不妥了。

才发呆了一小会儿,问月就进来低声唤道:“小姐!小姐!二夫人来看你了。手上还拿了好大一件东西。”

若离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宝颜送的盒子。这要是别人问起,总不能回答说:“宝颜不要我了,这是他给的分手费……”

若离顿觉此物十分棘手,左顾右盼了一圈都无处安放。只得随手塞进枕头下面。

刚将东**好,二夫人林氏就已经带着婢女到了门口。她虽然沾着长辈的名分。却十分有礼。与婢女两人就立在门口,若离没出声发话,两人谁都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若离连忙迎了出去,冲着林氏笑道:“二娘怎的来了?这手上提的,可是给若离的见面礼?”

林氏原本就双十年纪,加上与若离有一段特殊的交情。看见若离这样不客气,顿时感到十分亲切:“昨日初见,没给你备礼,你可有怪我?”

若离昨日确实有些好奇,从林氏送的礼物上来看。那林掌柜恐怕早就摸透了黎府人的脾气,所以备下的礼物,才能那样合人心意。既然都面面俱到了,又怎会唯独落下了自己的?

“二娘别开玩笑了,若离怎会计较这个?”若离想起林氏给黎夫人的见面礼,“只要二娘别来问若离讨那二百两银子!若离就谢天谢地了!”

“那银子是你应得的,我才不要。”林氏果然知道这件事情:“我上门之前,我家兄长林宗就与我说过,黎府最最聪慧的,就当属二小姐了。”

若离所料不错,那归山林居的林掌柜,果然是眼前这林氏的兄长。难怪二人相貌气质,都如此的相似。林掌柜既然能将黎府上下都摸索清楚,恐怕老夫人究竟出了多少银子,他也打探一清二楚了。若离想起自己私吞了的二百两银子,还得到林掌柜‘聪慧’的夸奖。还有自己扮作婢女,偷偷出府的事情,恐怕也被识破了。

林氏瞧出了若离的羞涩,立刻转了话题。她指着婢女手上提着的那个蒙着黑布的‘箱子’:“既然若离小姐是最聪慧的,不妨来猜猜看,我特地为你备下了什么见面礼?”

其实主仆二人一进来时,若离就注意到了这样东西。这东西几乎有半人之高,蒙在黑布之下,形状上圆下方。那婢女拿着虽然吃力,但却也还是拿得动的。若离直觉黑布之下并非是箱子,反而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便沉吟着开口:“这里,莫非是件活物?”

第一零五章 一份厚礼

林氏嘻嘻一笑:“果然是哥哥口中的聪慧之人,竟然一下就猜中了!”她转而对自己的婢女说:“元宝,快将罩子打开,给若离小姐瞧瞧。”

若离还没看见礼物,倒是先被‘元宝’这名字逗乐了。林氏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商女身份,连贴身的婢女,都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若离倒是挺欣赏这种‘敢作敢当’的气概的。

元宝不一脸认真,并不像她主子那样爱笑。她听了林氏的吩咐,这才将那巨大的笼子,轻轻放在地下。然后小心地,将上面所覆盖的那层玄黑绒布掀起。

饶是若离早有心理准备,看见绒布下的东西,还是狠狠地惊艳了一番。

只见那一只近半人高的笼中,养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

那鹦鹉忽见光亮,蒲扇了两下翅膀,发出‘嘎’的一声嘶哑的尖叫。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珠,看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它,骄傲地张着翅膀在笼中走来走去。

“小姐快瞧,这是什么神鸟?怎么像只七彩颜色的鹰?”那鹦鹉展翅之后体型极大,踏歌和问月纷纷称奇。

“是鹦鹉。”若离微笑道,“你们见过绯胸鹦鹉与玄凤鹦鹉。怎么见到这个就认不出来了?”

踏歌听闻,在仔细看去。她惊讶地捂住了嘴,“还真是呢!可这鹦鹉的体型也太大了!足有绯胸的的两倍大呢。”

“还有这毛色,比小姐绘画所用的丹青朱砂还要鲜艳,这当真不是染的!”踏歌围着笼子绕了一圈,很喜欢的样子。

那鹦鹉一尺多长,彩羽彩冠。脚爪和面喙都有极锋利的硬壳。一根手指粗银白的铁链,将它牢牢栓在笼子里。而在那巨大的铁笼的底部,还专程铺了一层泥土,土中植了蜿蜒嶙峋的半棵梅树。那鹦鹉虽一爪拖着细链,却昂首阔步。威武得很!

林氏十分随和,见踏歌稀罕,她也跟着笑:“没想到我这压箱底的宝贝,也就只能合了若离小姐丫头的眼缘呢!”

要说最知道这鹦鹉的价值。其实反而是若离。建元国可是和风细雨的烟雨南国,一看就不会出产这样的猛禽。这鹦鹉毛色又是难得的鲜艳漂亮,这样的一份厚礼,就算是送去汝国公府,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气派了。林氏这一回,还真是很下本钱啊!

“二娘取笑了!难道要我也像踏歌那样,扑上去围着鹦鹉转圈。这才算眼缘吗?”若离笑道:“这样的好东西谁会不爱。若离只是好奇,二娘从何处得来的?”

要是从前,说起这鹦鹉的来历,连林氏都难免有些自豪。此鸟乃是他父兄从异域黑市商人手中重金淘换来的。想当时自己初见此鸟。也是像婢女踏歌这样惊为神鸟。这哪里是一般闺房千金能得见的?

可若离眼中,只有浓浓的喜爱,可却并不像是初见了。林氏心里暗暗奇怪,但也绝不相信若离见过!她只当若离是个沉得住气的:“此鸟是从异域商道而来,能得到它也是机缘巧合。想着你独在闺中。连一个好的兄弟姐妹都无。于是拿来给你解闷的。”

林氏话里有话,若离也不难听得出来。所谓‘并无好的兄弟姐妹’,几乎就是赤*裸*裸地离间自己和若露。按照林氏心思细密的程度,说不定,将雪烟未出世的孩子,也算在内了。

若离明知林氏的意思,却并不为忤。原因无他。只因林氏所说却是事实。若离又不傻,何必为了死敌而得罪眼前这位,于是落落大方的收了这好处,也客套道:“若离先谢过二娘了!这鸟这般漂亮,放在若离这里,只觉我这桃花坞都配不上它!”

若离事前也并未想到。林氏会给自己送上这样的重礼。自己备下还礼的那个绞丝抱珠手钏是拿不出手了。可在屋中扫视一圈,也并没有什么能合适还礼的东西,若离歉意地对林氏说道:“二娘送来这样的厚礼,若离实在没有准备。等到日后,若离手上有了什么好的。再给二娘送去。”

林氏压根就没想着若离能送出什么像样的还礼,再说她为得就是让若离承这个人情。还与不还,都无所谓了。

“你喜欢就好,何必跟我客气!”她亲切地将若离的手拉起来:“现在忙不忙?陪我去见老夫人去。”

“二娘还没有见过祖母吗?”若离奇道:“不是该和父亲一道去的?”

“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吩咐的,叫我今天这个时候过去。”林氏摇头:“你父亲今日心情不好,我特意让他出去散心了。况且他带着我去见老夫人,只怕老夫人不喜。”

林氏说得没错。老夫人聘林氏过门,看重的是她掌家的能力。若是她也娇娇柔柔躲在老爷身后,老夫人一见定会失望。可若是她果敢泼辣,叫黎老爷瞧见,黎老爷恐怕也会对她少了几分怜惜。

黎老爷心情不佳,肯定是为了宝颜退婚一事。可黎府被人退婚,怎么说都是掉脸面的。若离也不知道林氏是用什么借口,能将黎老爷支使出去。不过这的确是个明智之举。一般的女子,嫁人未妾,又是第一次拜见婆婆,哪一个不希望夫君在身边陪着。林氏能这样理智,恐怕若离也是十分佩服。

再若离刚收了林氏的鹦鹉,这时候就算不愿,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况且林氏在若离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心计,显然是已经将若离划入‘自己人’的范围里了。

若离也确实无事,宝颜的事情虽已过去,却像一块石头一般,压得若离心里沉甸甸的。此时陪着林氏往五福堂走上一圈,权当做是散心罢了。

见若离点头同意了,林氏连婢女都不带,转头笑着吩咐道:“元宝,你就留在桃花坞。给若离小姐的婢女说说如何照料这只大鸟。我们去去就回。”

林氏都不带婢女,若离也不想累赘。秀儿受伤不能使唤。便让问月先跟着元宝学着,再由踏歌负责看着屋子。而若离自己只跟林氏二人携手一齐去往五福堂。

第一零六章 掌家之权

老夫人今日穿一件金棕色云纹褙子,带了花青镶宝的抹额,手中挂着莹绿翡玉的佛珠。看上去富贵慈祥。

见林氏前来,身边未带婢女,却跟了若离。老夫人心中暗暗点头。

虽然林氏与林掌柜二人生得相像,但连王嬷嬷都没有想到那处去,老夫人就更加不知林氏兄长是林掌柜。但是她却知道,若离这丫头可是最聪慧不过。林氏才进门一天,就能跟若离好得姐妹一般。可见确实有本事的!

作为一个婆婆,老夫人当然喜欢贤惠软和的儿媳妇。可是黎府现在的情况,是非得下上一记猛药不可了。再由着黎夫人那样胡作非为,黎府落魄潦倒指日可待!这时候林氏的心计手腕,反而恰恰成了老夫人眼中的优点。

“若离给祖母请安”若离知道今日自己并非主角,只浅浅行了个礼,便立在一边。

林氏见了老夫人,就收了脸上的笑容,十分严肃地双膝一跪,深深地俯拜下地,目不斜视道:“妾身林氏林阮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行礼问安了。”

若离自昨日起,一直见到的都是肆意活泼的林氏。想不到她也有这样肃穆的一面。再朝老夫人看去,果然见她十分满意:林氏穿着打扮得体,礼数周到,神色不卑不傲。很是有些大家风范。

老夫人一计眼色,王嬷嬷立刻将造就备好的锦盒拿出。老夫人接在手上打开,对林氏说道:“起身站过来些,我与你带上。”

若离只见老夫人手中,拿着一个双蝠石榴的足金项圈,那项圈下挂着一片美姑南红的锁片。若离远看着,只见那锁片殷红犹如血冻,又是这样大的一整片,想来也算是极品的了。

林氏连忙凑上前去,低眉颔首。让老夫人将那项圈给自己带上。老夫人将那锁片项圈仔细地挂好:“这是我出嫁时候带的,一直在箱底压倒现在。”

林氏一听就又要跪下道谢,老夫人摆手阻拦了,继续说道:“咱们这府上。先前出了几桩大事。故而匆忙迎你进门,却实在委屈了你。”

不等林氏开口,老夫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家中富足,生怕你也是娇养大的。多少也存了试探你的心思。你进门之后一切从简还不哭不闹,这样很好!”

老夫人的那南红锁片,本身价值不菲。关键是这其中的意义不凡:既然是老夫人带着出嫁贴身佩戴的,没有传给正房儿媳,却挂在了林氏二夫人的颈子上!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了。

若离将老夫人的态度暗暗记下,只要林氏不出什么岔子。稳扎稳打地按老夫人的要求行事,这黎夫人这回恐怕难以翻身了。要是林氏再更加得力一些,数载之后,后来居上也不无可能!

林氏脸上一喜,对老夫人生出几分儒慕之色:“有老夫人疼爱。林阮一点不委屈。”

老夫人年纪大了,见林氏撒娇贴心,也很喜欢。指了自己下手的座位让林氏做了,便貌似闲聊般地问起林氏的生活起居。

二人从家中亲戚人口,一直说到柴米油盐。老夫人连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一件件问得十分仔细。

在老夫人这样的言谈之中,林氏商女身份可就显出优势了。她思维清晰口齿明快。无论老夫人说到什么,林氏总能接上几句。尤其是对着家里收支用人这些事情上,林氏张口便能头头是道,显然是个治家熟手了。

“你在林家时,可曾掌家?”老夫人问了一句。

若离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见林氏谦然点头,果然老夫人接下来就说道:“你看黎府如何?可愿意帮我分忧?”

老夫人这样急切地进入主题。还是有些出乎若离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不难想得明白:老夫人趁着黎夫人禁足,要尽快将二房扶植起来。而想要林氏强盛,就要在黎夫人出来之前,让林氏有足够的时间理清事务。扶植人手。这样即使将来二人相斗,老夫人也能高枕无忧了。

可是这个问题,对于林氏未尝不是一种考验。她要是爽快应下,则显得十分贪婪权势。若是假意退却,又难免让老夫人失望。

若离也很想瞧瞧,这林氏究竟是怎么应对的。

林氏却并未直接回答老夫人的问话,她起身反而询问道:“现在黎府后宅,是何人当家?”

老夫人侧脸看了身后的王嬷嬷,王嬷嬷上前一步,面色严肃地对林氏答道:“黎府内院的人事,现在正由奴婢代管。”

得到了这个答案,林氏笑道:“老夫人抬举妾身了,不如让妾身先跟着嬷嬷学习学习。再做打算罢!”

黎府现在是谁掌家都不重要,不管老夫人回答出何人的名字。林氏恐怕都是这个答案:让我先跟着她学习学习。

这样不算是拒绝,也还显得谦虚。可是老夫人却不满意,摆手道:“不好不好,王嬷嬷是一个下人。你跟着她能学来什么?我要的是能替我拿主意的。”

老夫人这话不错。其实若说处理事务上,王嬷嬷的能力是足够用了。可她毕竟不是主子,许多事情不能逾越了规矩,所以还是要一一向老夫人来请示。这样日久下来,老夫人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可黎府的内务却始终不见起色。

可林氏刚刚进府,老夫人就叫她做主内务,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要知道林氏现在连黎府各个院落怎么走,都还没有认清。更别提黎府众多下人和事务了。

林氏这样精明,当然不会不懂这些。只见她似乎早有准备一般,胸有成竹道:“老夫人莫要烦恼,其实能做主黎府事务的,却不该是妾身。”

“妾身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老夫人能否应允?”她顿了一顿,见众人都望着她,专心等着他的回答。这才缓缓开口:“妾身见二小姐若离十分聪慧,又快要到了出阁的年纪。不如就让二小姐掌家做主,由妾身一旁胁从可好?”

“好!”

老夫人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王嬷嬷,去将钥匙、账薄、全都拿来,交给二小姐!”

第一零七章 大权在握

老夫人当场拍板,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不是明摆着早就打算好了!

若离还懵懂着:今天来此,不是为了考较林氏吗?怎么掌家之权落自己头上了?!

可看着林氏理所应当的诚恳态度,若离心中说不出的微妙。仿佛林氏今天拉着自己过来,也早就已经料到这一步了。

林氏打得好精的算盘啊!

老夫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将大权下放,所谓的让林氏掌家,只是为了让她树立威望,从而能够压制黎夫人。林氏想必早就参透了这层意思,如果她不拉上自己,老夫人始终会对她抱有戒心。

现在,将钥匙账薄都交给了若离,老夫人放心了,林氏也无需担着什么风险了。

老夫人选择了王嬷嬷的衷心,还有林氏的精明。将这二人用作左膀右臂。又将若离拱手送上首脑之位,由若离来监察掌管这二人。这样一来,合三人之力,管理黎府一个后宅,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嬷嬷听了老夫人的话,转身出去不到片刻,就将钥匙和账簿拿来了:“若离小姐请过目。这些是各房各院的账目开支,今年半年的账簿都在这里了。这些只是粗记的大涨,另外还有细推细算的小涨,都搁在奴婢那里。小姐若是要查,可以随时传奴婢过去。”

王嬷嬷放下半臂高的一落账本,又拿起一托盘的钥匙:“这些都是府上各处的钥匙,这几串是按照院落挂在一起的。”王嬷嬷一串一串地指给若离看,“还有这一串,都是厨房的。这一串大的则都是库房的。”

王嬷嬷认真地将账薄钥匙都码在若离的面前,算是将大任交割完毕了。

若离心里挣扎犹豫。这两方达成了协议。一旦答应下来,自己就成了被夹在中间的那个。现在决定权到了自己的手上,究竟要不要拒绝呢?

林氏自然是想要总掌黎府的,老夫人也是为了黎府的前程,多上一层保险而已。这两人虽然将自己夹在中间。可是并非出于恶意。

若离会拒绝吗?当然不会!

她在脑中快速计算了利弊。若离虽然不稀罕掌家的权利,可是她稀罕掌家的油水银子!

林氏想借若离的手来图谋黎府大权,若离难道就不能将林氏变成给自己挣银子的工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若离脑中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清晰。这掌家的权利拿在手上,虽然要费心在两方周旋。可如果把握得当,对自己来说有利无害。最起码,自己想找个借口出门就不再那么困难了……

有了自己的打算之后,若离心里已经同意了老夫人的决定。可表面上,还是要像个小姑娘初次被委以大任那样。带了一丝惶恐地看着那些账簿和钥匙:“若离是想帮祖母分忧,可是这些个……让若离该从何做起呢?”

若离从来都是从容淡然,现在这一脸惊慌失措可是十分罕见。

不过若离睨了一眼身旁高几上的账簿,老夫人和王嬷嬷难道以为自己能看懂这些?她们定然以为自己是看不懂的。所以她现在的表情也不算夸张,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反应而已。

“掌家要学习的可是不少!”老夫人道:“这首先,你要将府中处理大小事情的旧例都牢记着。”

“可如果只按着旧例办事。那可不算真正的掌家。”见若离点头听得谦虚仔细,老夫人继续说道:“还要学会变通,改进。你就先从看帐学起吧。”

若离一知半解地听着,这到不是她装傻。而是对于掌控后宅内务,她确实并不了解。

“你今天也没带个婢女来。一会就让王嬷嬷给你送回去。”老夫人很满意若离这个反应,“你要是不懂什么,就只管问她!”

若离谦虚的反应,让林氏也好感大增。毕竟从老夫人答应若离掌家的那一刻,若离就已经成为林氏的‘顶头上司’了。像若离这样的新手,必然离不开林氏的帮助。

林氏笑得爽朗:“我第一次掌家看帐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年纪。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手忙脚乱。等到慢慢熟悉起来,一切就顺溜了。”

这话虽是安慰若离,可也显出林氏在掌家一事上的自信:“再不济,有我和王嬷嬷一同帮着你。绝不会让你出错的。”

若离听了林氏的安慰,这才仿佛定心一般。又恢复了平时温柔和顺的样子。

“那若离就斗胆试试?”若离沉吟一晌,终于开口答复了老夫人。

老夫人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我眼花发白。之后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商定了掌家之事,后续的细节恐怕还要再三商榷推敲。老夫人将那些琐事都指派给王嬷嬷,由她来跟二位‘新人’一一细说。

大事敲定,五福堂中祖孙和乐。林氏见老夫人心情不错,将手轻轻按在那南红锁片上:“其实妾身也有样礼物想送与老夫人。不知老夫人看不看得上。”

“你有心便好!平日里,也就只有若离丫头常往我这里送礼。”老夫人一语道破黎夫人与若露的‘不孝’:“你预备的,想来也是好的。快拿来给我看看。”

老夫人对于名贵玩意见得不少,也并不怎么稀罕。今天这样说,也是给林氏捧场。

若离比老夫人还好奇三分,林氏送了自己一只罕见的大鹦鹉,这回要给老夫人的,恐怕更要贵重。

只见林氏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双手呈上给老夫人:“这是林阮进门前,特地去求了梵音寺妙果师太手抄经文……”

林氏还未说完,老夫人就坐直身子:“你这孩子!怎能将妙果师太的经文揣在袖子里!?”

老夫人口中责备,双手却接过那卷轴。还未打开就先摩挲了一阵,口中连连道:“难得!难得!”

这妙果师太是谁?若离可从没听过。不过看老夫人的反应就知道,恐怕是位德高的神尼。

老夫人见若离不解,摇头嗔怪道:“这妙果师太的名号,恐怕也只有你不曾听过了。”

第一零八章 理占人心

老夫人拿着那卷手抄佛经细细的看。那佛经卷起时,不过一只毛笔那样宽。外头用佛家常用的黄色纹锦做卷,中间表了一层宣纸。那妙果师太的字迹跃然纸上。看得老夫人合不拢嘴:“果然是亲笔,你竟能求来这个。可见心诚!”

老夫人只凭一卷佛经,就给林氏大大的加了分数。若离也好奇上前去看,只见经文在老夫人的手中缓缓打开,上书一篇《八大人觉》。在细看取,虽然字迹飘逸,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若离看不出特别,可老夫人早就爱不释手了。打开后默念一遍又一遍,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妙果师太究竟是何人?一篇经文就能让祖母这样开怀?”若离好奇地问向林氏。

一听若离这样问,老夫人像孩子似的嫌弃道:“枉你一向聪明,连妙果都不知道……”

见老夫人显然是真心喜欢这礼物,林氏笑着圆场对若离道:“依你现在的年纪,也从不参经参禅,所以不知道也属正常!”

林氏与若离见老夫人看得仔细,就不去打扰。两人在一旁说起了这位‘妙果’师太。

从林氏的口中得知。这妙果师太所在的梵音寺,正在离安阳城不远的抱阳山上。那里原本只是一座废弃的古刹。自从妙果来了之后,抱阳山上佛光普照,常年仙云缭绕。引得四方香客纷纷远道来拜。

若离对于这些‘天降异象’实在是不太相信的,不过这种话,她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出。

“那师太在梵音寺住下之后,香客就都来礼佛,这也是件大功德了!”若离应声道。

林氏似乎看出若离不信,接着说道:“妙果师太孤身一人而居,若只是些异象显灵,梵音寺的香火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鼎盛。”

老夫人此时看过了经文,却还拿在手上不愿放下。见林氏跟若离说得起劲。也插话进来道:“妙果师太她一心向佛。潜心修持,深入经藏。这些对于一个女尼来说,已经极为不易。”

老夫人似是陷入回忆:“更难得的是,在梵音寺还无香火之前。师太她农禅并重。自耕自养。还用她耕地里的微博收入修缮庙宇,救济穷人。那个时候单是在梵音寺,依靠着妙果生存的病人孤儿,就有数不清的许多!”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若离才心生敬意。济贫救孤扶助病患,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功德了。

林氏听闻却大感兴趣:“我只知道师太常用香火接济穷人,却不知她也有清贫的时候。老夫人如何得知这样许多?”

老夫人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你初来乍到也许不知,我黎府的家庙,正建造在那抱阳山下。我在家庙修行多年。她时常与我讲经论道的。”

这么说来,妙果师太在落魄时候就与老夫人有了渊源,老夫人却为何连她一份抄经都求不到呢?

林氏一也脸羞赧:“老夫人与活菩萨早就认识,我这薄礼可是送错了!”

老夫人摆手道:“没错没错,你们不知那妙果脾气甚是怪异。她虽参佛。却很少念经更不抄经。多少人想求她一卷经文供奉,她却只说:“不如用抄经的时间,多多研药种田!”

妙果脾气虽怪,却占了一个‘理’字,难怪能这样得人心。

这佛经这样难得,难怪老夫人喜爱。见老夫人说起佛事滔滔不绝。若离偷偷冲林氏一笑,看来林氏这一下。算是真的讨到老夫人的欢心了。

可若离心中却存了一个疑问,老夫人这样诚心都求不得的东西,真不知林氏是怎么弄到手的?

老夫人难得抓住一个知心人,若离不想打扰,于是便想起身告退。老夫人也不真怪她不懂佛经,只笑话她不识货而已。

“这样好的机会长些见识。你却坐不住了?果然还是年轻,不懂佛家的博大精深。”老夫人笑嗔到。

“若离可弄不懂这些,”若离撒娇道:“祖母就饶了我,还是让我回去老老实实地学习看账本吧。”

老夫人一听若离撒娇宁愿看账本去,只觉得好笑。笑哈哈地挥手赶若离走:“你这个凡夫俗子!要是账本再看不好,我可要罚你!”

“那,若离这就告辞,先行回去了?”若离请示老夫人。

“你先回去吧。”老夫人点头同意:“莫要觉得掌家之事儿戏。你如今年纪也大了,这些俗务迟早要学起来的。与其将来上别人家去吃了亏在学,不如现在就在自己家中先练练手。”

老夫人虽然在掌家一事上‘算计’了若离,可还是为着若离好的。在她看来,这原本就是一石数鸟的最好安排。

“若离谨记祖母教诲。”先起身向老夫人告辞。老夫人已经许了自己掌家的权利,若离一定要将这权利好好利用。然而想要利用好这手中的权利,若离也要自身先精通这其中的门道才行,否则不但不能服众,连王嬷嬷和林氏都不会帮着自己。

若离独自一人出了门,走出不远然后回头看看。林氏并没有告辞跟上来,想来老夫人还要与她再说些佛经。

这一趟五福堂之行,若离更加觉得林氏野心不小。如果不是为了正室的位置而来,只牢牢坐稳一个二房之位,林氏何必用得着下这样大的本钱!

好在老夫人尚不糊涂,已将黎夫人和若露都圈起来。否则以这林氏的精明,恐怕真有气死原配的本事!

若离心里暗暗嘀咕着出了五福堂,这黎夫人暂时不需要跟林氏交锋,反到是现在怀有身孕的雪烟,十分危险了。

有这个想法的,其实并不止若离一人。

若离走后的五福堂,老夫人正对林氏说叮咛这件事情。

“黎府内宅混乱,这道并非首要之事。”老夫人一改刚才的玩笑之色:“黎府现在最最紧急的,就是没有个男孙。”

林夫人听见这个,有些害羞地低了头。老夫人继续说道:“老爷有一房姨娘,是从通房丫头扶上来的。她现在怀着身孕,你身份高她许多,可不准去欺负她!”

第一零九章 我会说话

老夫人对林氏的警告,若离是无从知道的。

她独自回了桃花坞,就见问月和踏歌架起了高梯,正要将那鹦鹉的大笼子挂在树上。

若离连忙上前拦住两个丫鬟:“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将它放树上去?”

踏歌问月见若离回来,两人齐齐行礼:“小姐,我们想着鸟儿总是喜欢树的,将它放在树上,兴许能活得更欢实些呢!”

“那是寻常的鸟,这一种却不是了。”若离不觉失笑,随意编造道:“此鸟出自番邦,那些个地方的树与咱们这里的不同。你将它放在树下它也不认得!”

“这鸟可厉害呢,它不会怕人的。”若离指指廊下屋檐上的一块地方:“就挂在哪里去,也方便你们给它喂食喂水。我得了空,还能过去教它说话!”

踏歌和问月一楞:“小姐要教它说话?”

“对呀!这有什么奇怪,连那些不大罕见的绯胸都能说话,”若离伸手提起大笼子,“我们这个可就更加能说了!”

问月连忙上前,从若离手上拿过笼子,“我们听着它叫声嘶哑难听,还怕挂在廊下扰了小姐安宁。原来它竟然也能学舌?”

那七彩的那鹦鹉,见众人将它搬来搬去,在笼中发出‘嘎’的尖叫,“刚才元宝也没说过它能说话!可能二夫人也不知道呢!”踏歌不可思议地啧着嘴说:“它这样大的个头,要是真会说话,岂不是吓死个人!”

元宝没提过它会说话?这可不太应该。若离这才想起,林氏似乎也没有提到这一点。但究竟是忘了,还是刻意不提,若离现在还不好定论。只是嘱咐踏歌与问月,

“以后就管这个大鹦鹉叫‘门铃’吧,”若离随口起了名字,随后又认真地说道:“你们两个可千万记住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不能当着‘门铃’的面说。它学说话是极快的,兴许你说过一遍,它就能记得了!”

若离不常这样严肃地跟丫鬟们说话,故而踏歌问月也都收了玩笑之色。认真地答应下来。

见两个婢女被自己说得如临大敌,若离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过度了。林氏要是真想打探什么,直接将鹦鹉送去老夫人那边,岂不是更好。

若离自嘲地一笑,自己习惯了黎夫人那种又蠢又莽的对手。忽而见了一个聪明绝顶的林氏,竟然有些紧张了!这样的心态可实在不好,须得快些调整过来才行。

问月见若离又恢复了原先神色,将‘门铃’在廊檐下挂好:“小姐看这样可好,这笼子太大,挂得正了。只怕碍眼。奴婢将它诺在梁柱后头挂着,既能避风雨,又不会被来人吓着。”

问月始终怕来了生人会惊到门铃,若离值得由着她去:“你们从今日起,就不要在门铃面前说话了。”若离露出一丝顽皮的神色,“只教它先说一句‘柴门有庆,蓬荜生辉’!等它学会了,它可就是真正的门铃了。”

若离觉得有趣,踏歌和问月也是如此,两个人围着门铃不停地念叨那两句话,“柴门有庆。蓬荜生辉!”二人叽叽喳喳的,反而更像两只大鸟。

若离笑盈盈地看着二人玩的高兴,忽见王嬷嬷抱着好大一摞账簿进了院子。

踏歌问月连忙扔下门铃,赶紧接过王嬷嬷手上的东西,将王嬷嬷迎进屋子里去。

“嬷嬷快请坐下喝茶,”若离将客坐让出来。吩咐问月快去倒茶,“让嬷嬷见笑了,那廊下的鹦鹉也是二夫人今儿才送来的,我们看着稀罕,所以在外头玩。”

“不碍的。你们玩得兴起,老奴就不打扰了,”王嬷嬷放下账薄,“二夫人可真是有心,这样好的鸟儿,老奴也是第一次见。”

王嬷嬷毕竟不是年幼的小姐,对这些花鸟并不十分有兴趣了。她用手压着桌上的账簿,对若离郑重地说道:“若离小姐可要将账簿收好,别看它只是银钱出入。其实黎府的许多大小事情,都体现在里头了。”

“小姐莫要嫌老奴啰嗦。”王嬷嬷再三叮嘱,“并不单单是保管好,还最好勿要让旁人看见其中内容。还有这些库房钥匙,若是弄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嬷嬷放心,若离定会小心保管的,”若离现在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每次出门,屋子里总是留个婢女守着。所以只要不是放火烧屋的事情再次发生,保护几本账册,若离还是有把握的。

王嬷嬷知道若离很是稳重,又见若离答的这样肯定,这才放心道:“学习看帐,说难其实也并不多难。上头的收支都有标注,只需要认得字,其实人人都能看懂。但是要看出里面的内容,可就复杂得多了。”

若离从不认为看个账簿会有什么难度,可王嬷嬷接下来所说的话,倒是点醒了若离。

“勿要小看了这些数目,许多老账房先生,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账目的不对,小姐可知为何?”

难道是心算?若离觉得自己也会,可王嬷嬷所说,一定不会是这么简单,“若离不知,请嬷嬷教给若离。”

王嬷嬷随意翻开一页,对着最上头的一排数字说道:“这是孝恬堂厨房的支出,表面上看着是无错的。”

若离定睛望去,那账目全是用汉子繁写而成,一项项的数目还是竖行写在纸上的。她一时不适应,连读起来都觉得困难,更别说在短时间内心算出答案了。若离费了半天的力气,好容易看了几行支出款项,又在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觉得并无太大出入。于是用手指了那几项核算过的,回答王嬷嬷道:“这几项并无错误。”

王嬷嬷笑道:“小姐好玲珑的心思,不用算盘也能算出这样的大数来。老夫人知道会很欣慰。”

若离知道王嬷嬷可不是来夸自己的,她一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果然,王嬷嬷指着那几项数字:“表面上看上去的确没错。可那是因为小姐不知道世面价格的真假!”

第一一零章 文武双全

“是啊,如果不知道最上面的这个数字真假,”若离明白了嬷嬷的意思,“即使再有本事的账房,也算不出对错来。”

主子们一般都是高高在上,看似掌握着奴才们的生死。其实也最容易受到奴才的蒙蔽。要是真让‘从前’的若离,来执掌内务,恐怕会被下人卖了还不自知呢!

账面上的数字是死的,可人心与物价却是活的。

“难得若离小姐一点就透!”王嬷嬷对若离的悟性很是惊讶,想她天天呆在后宅,竟像是活在市井江湖一般老练。

当然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王嬷嬷合上账簿:“若离小姐既然懂了,就知道该在那个方面多下工夫。老夫人身边事多,老奴这就先回了。”

“嬷嬷慢走,等若离细看了账册,只怕还要再去叨扰请教。”若离好声地送王嬷嬷。

“小姐留步。老夫人既然让我辅助小姐掌家,小姐有什么不明的,只管让人来唤老奴一声,老奴即可便过来了。”王嬷嬷不等若离再拒绝,先一步离开了。

若离还记得自己初见王嬷嬷的时候,连走路说话或者一个眼神,都要加倍小心仔细。生怕错了规矩,招王嬷嬷反感。没想到自己多番努力下来,也能得了老夫人的器重,成了王嬷嬷的‘上司’。

可若离现在却自知骄傲不得。每日要修习瑾夫子传授的琴棋之技,已经将若离的时间都填满了。现在要学习的看账和掌家,又是一门巨大的学问。

若离将厚厚的账册拿在手里翻着。账簿上繁写的数字暂且不提,关键是其单位还并不统一!这一项下面记载这‘三百文’,另一项下面却记着‘六十两’!这样的记录方法简直让若离头痛不已,若离想要简单快速地看完这些账册,最快的捷径,就是将数字翻译过来!

若离脑中忽生一个念头!

“踏歌!问月!”

“你们二人谁会看帐?”若离准备狠狠地将她们二人用上。

谁知二人一同摇头:“奴婢不会。”

问月解释道:“奴婢从前出身小户农家。用不上这样记账。每日里来回就那些收成,既没有余下的钱财。也不敢有多余的开销。”

“那如果给你十两银子,买了一千四百三十一文钱的物件。你说,还剩下多少?”若离像个老师一样,随口诌了个数学题目。让二人来算。

踏歌头摇得更加厉害:“这个需要用上算盘,算盘奴婢只会一点点,还是不久前跟富管家学来的。其实现在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听闻踏歌的话,若离满脑黑线,只能将期待都寄托在问月身上。

问月倒是比踏歌强了不少。在若离迫切地注视下,紧张的出了一身薄汗,终于想出了答案:“回小姐,似乎还剩下九两和五百六十九文?”

“太好了!”若离不顾形象地猛拍问月的肩膀,“就是你了!以后留下陪我看帐!”

听见小姐夸奖问月,踏歌一点也没失落。反倒是同情地看了问月一眼,然后乐颠颠地跑出去跟‘门铃’说话去了。反倒是问月,苦着个脸,既不知若离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敢拒绝若离。

若离现在哪有时间可以浪费。自然是说做就做!

问月刚才算了四位数的减法,都已经有些吃力了。短时间内也很难培养出来。不过总算是个识数的丫头,还知道变换个数量单位,这一点已经让若离很知足满意了。要知道这时候一般丫头也就只会写个名字,算个脂粉月例小账。真遇见能读会算的,只怕都像雪烟那样,去给府上老爷红袖添香了。

有个能用的人。若离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她先将探头看看外头没人,然后将门窗都掩上。这才拿出纸笔,硬是按着问月坐下:“你按照这个样式,把账册给我抄下来!”

若离说罢,在纸上写了一排阿拉伯数字。又在下方一一对照了繁写的汉字数字。等问月明白了若离的意思之后,若离又一笔一划地教导问月。将整本的竖写数字,都改为横着的。

别小看这样简单的一件小事。问月也是集中了好大的精神,才将其搞懂。然后就开始磕磕绊绊地抄写账册。

若离有了这样得力的婢女,高兴得不行,这样她则可以省出大把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等到问月抄写完毕。她再一次计算。这样可就方便多了。

最基本的问题,已经叫若离偷奸耍滑地解决了。

接下来,若离可就该好好考量王嬷嬷所说的“人心”了。

现在黎府的下人,除了外院的还算衷心,这二门内院的一众奴才下人,早就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人了。在老夫人还没从家庙回来的时候,黎夫人掌家,最是‘亲小人远贤臣’。愿意溜须拍马的,都得了好前程,而老实做事的反而断送了好差事,只能苦苦在下人堆里熬着。

后来老夫人回来,一干奴才都归了她管。那些奸懒滑馋的奴才这才有所收敛。改头换面之后,开始渐渐向五福堂靠拢。

若离现在接手,无疑最不是时候。因为早就分不清楚谁是好人了。

掌家这个角色,一个人可是孤掌难鸣。掌家最要控制的就是这些下人,最要依靠的也正是这些下人。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暗处有一人使坏,就足以破坏全盘大局。故而想要家宅安宁,就要将这棵大树上所有的枯枝害虫都除尽,以绝后患。

这样看来。若离这个掌家之权,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说白了,就是替老夫人扮黑脸的。

“踏歌!踏歌!”若离又开始呼唤踏歌,要说搞清楚下人之间忠奸关系,这黎府恐怕没人比踏歌更清楚。若离乐呵的想:自己这两个婢女,也算是文武双全了。

踏歌正在跟门铃玩的高兴,听见小姐主子的叫声。顿时感到大事不妙。等她走进屋中,看见问月伏案疾书,还带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更加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小姐有事吩咐?”踏歌视死如归道。

第一一一章 拿你开刀

若离用自制的‘硬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终于搞出一个表格来。

这是按照黎府内院,以老夫人为首的一个树形关系表。位处食物链最顶层的,当然就是老夫人本人了。接下来就是包括若离本人在内的几位主子。然后按照踏歌所打探的,黎府众多的奴才都站队到各个主子名下。

踏歌知道的可真不少。好比黎夫人的婢女蒲儿,她有个表兄在花房做事。像这个花房表兄就一定要归在黎夫人名下了。还有掌管角门的婆子,一直想给自家儿子说上一门亲事,早就看中了婢女夏红。于是若离就将这个角门婆子,暂时看做是若露的亲信。

若离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将黎府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人事整理清楚。别看这些人现在虽然只是一纸名字,等到真正用起来的时候,若离有了这样一张表格,定能避开小人事半功倍。

踏歌问月十分得力,若离自己也努力上进。这事前的准备,总算是完成的非常顺利。

若离翻着一页页崭新的账册,这都是问月誊抄完毕的。问月的写得阿拉伯数字十分难看,可总算比原来账册那些繁写要好看得多。

快速顺势找到王嬷嬷刚才指出的那几项数额,适才王嬷嬷特地用黎夫人做例子,若离可不觉得她是随便说说的。

若离再仔细看了那几列账目:“是孝恬堂厨房里的支出,虽然只有区区数百文,可每日都有一笔。相加起来可是不少了!”

所谓用人不疑,既然整个账册都是问月抄写的,若离也没必要瞒着她:“问月,你也来看看,厨房中有什么是每日必用的?并且大约能核对上这个数儿的?”

若离过得是衣来伸手的日子,对于茶米油盐的价值,的确一无所知。可问月就不同了。自她来了若离身边,若离的日常起居大小事都由她管着,也管理的十分稳妥。

“小姐手上那一本我可看不懂。”她拿起原先没‘翻译’过的账册,比对着若离说的那一项。沉吟了许久,“厨房之中,柴米饭食均是日日消耗。但却不会这样记录。”

“奴婢想着,咱们厨房里的柴米等物。都是每月采买。”问月按照日期前后又翻了几页,“既然是每月采买,就该是每月入一个大帐,不该是每天都有的支出。”

王嬷嬷暗示若离此账有假,未尝不是一个考验!以王嬷嬷对老夫人的衷心,这些细枝末节,恐怕都是要汇报给老夫人知道的。而若离原以为是一项与市价不吻合的虚报。现在看来。这个考验似乎还不止是数学题那样简单。

若离听闻月提到桃花坞的厨房,心思一动:“去将其他院子里的厨房账目都拿来,若是别人都没有。唯独她有……呵呵呵,咱们就拿她开刀!”

也就是若离脑子快。厨房采买众多,故而最难看出究竟。这一笔被点出的账目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也许根本就难以查到。可是若离却笃定一点,那就是王嬷嬷说有问题,一定就是有问题的!

要是看到其他厨房都没有,唯独黎夫人有,这就有了目标。只需要问问富管家,有什么物件是给黎夫人特供的,答案就一目了然。若是其他厨房也有。就能比对出这个支出究竟是什么,又虚报了多少。

问月也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桃花坞没有,但不见得别的院落都没有。她将其它厨房的账簿拿给若离,自己也在若离的允许下,帮着若离翻找。

二人反复找了几遍。可莫说是数目相近的,就连每日支出这一项。在其他院子的厨房里,可都是没有的。

问月大惊:“这难道是夫人凭空编出来一项?然后就这样贪污了银钱?”

“也未必。”若离摇头,“她想凭空编造,账册却不是由她来写的。”

问月还是犯糊涂了,若离脑中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一定有一样东西。只有黎夫人每日用着。”

这样东西,表面上非用不可,而且是价格难于计算的。若离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剩下的还需要一步步地去核实:“踏歌!”

若离笑呵呵地看着踏歌:“去问问富管家,母亲她可有每日服药!?”

“奴婢遵命!”踏歌见若离找出了头绪,赶忙答应:“只是富管家身边人多,我这样去问,会不会惊动了夫人?”

若离带着微冷的笑意:“老夫人既然用这个考验我,就不怕打草惊蛇。她要是得了风声,肯收敛一些。这功劳也是要算在咱们头上的。”

黎府以为人口简单,在林氏进门之前,又只有算作一房。各院并无自己额外的进项,所以后宅的支出,一向是按例由官中支出。就拿桃花坞来说,除去每月的月银不算,还有脂粉衣物,吃喝一应。必然是要上报上去,由负责采买的人一齐买了进来。

但也有例外:假如若离生病,这医药的费用,也定是由官中来出。但是却只将银两拨下来,交给贴身的婢女去买。

是药!这样一来,就合情合理了!

须知一副药方,内含多种药材。这个价格可确实不好估算!可这人都病了,总不能不给药吃。若离随后又翻了前一月,再前一月的。果然孝恬堂每天都有一项这样的支出,就明目张胆地记在账上!

随后回来的踏歌很快证实了若离的猜测——富管家已经证实了。黎夫人自几月之前,就犯了寡眠之症。每日一副安神的方子,是从不间断的。

若离原道这钱财是几年都有的,未曾想,确是从几月前才添上的。再仔细想,不免顿悟:黎夫人从前自己掌家,根本用不着这样遮遮掩掩。而几个月前,正是老夫人从家庙回来的时候。恐怕黎夫人这才想了掩人耳目的法子。将原本伸手就来的花销,通过这样一个借口转入地下。

这事情瞒不过老夫人的。可连老夫人却不曾点破。而是交给自己来办。

“行了,找到缘由了,这件事情先放下吧。”若离快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反而放缓的追查脚步。

“小姐为何不趁热打铁,再仔细追查下去,好将夫人这事情一举揭发出来?”问月见小姐重重拿起,却又轻轻放下。这可不是自家小姐一贯的作风啊。

“这件事容我在考虑一番,”若离可从没打算放过,“老夫人既然考我,我须得答得漂亮才是。”rp

第一一二章 最佳答案

好不容易将前头的步骤都答对了,就剩下一个最终答案,若离可不能出错。

可是究竟要怎样解决才能让老夫人满意呢?

标准答案,就是老夫人那天亲口说的‘按旧例办’。

按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这一句话解决。因为只要按旧例办,就不会出错。但黎府的家规里哪有主子监守自盗的旧例?若离真是被黎夫人搞得哭笑不得。难不成揭穿她之后,也将她打上一顿家法?

想想倒是不错,但那无疑是不可能的。

除了按旧例办。还有一个投机取巧办法,就是去请老夫人明示。这样做显得自己本分老实,衷心听话。但却不免有借刀杀人隔岸观火的嫌疑。黎夫人现在已经受了罚,若离再去痛打落水狗。虽然打得理所应当,但肯定会给老夫人留下心狠的印象。

再说老夫人要是不想处置黎夫人呢?被自己这样一揭穿,摊开到桌面上去,反而不处置都不行了。这样一来,定会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不满。

没有旧例,不能请示。

那就只好自己剥茧抽丝的分析了。

“问月,你说黎夫人她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若离想不明白,“吃喝都是官中的,连制衣首饰都不用月例……”

一般女子贪图夫家钱财,都是为了贴补自己的娘家。照黎夫人这样,每日贪上个几百文钱。两日下来便有一两,一月便是十五两。拿十五两贴补娘家,除非她的娘家是小门小户的。可黎夫人娘家有个功成名就的兄长,恐怕还看不上破落侯府的这点钱财。

若离的月例银子恐怕是全府花得最快的了。她每月能得十两,用来买各种药材,厨房没有的食材,总之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若离都常吩咐秀儿去买。再加上若离从不吝啬给下人的打赏。就是这样,她那十两月例银子,也从没花完过。

黎夫人跟自己同样宅在府里。她要钱干什么?

问月正准备给若离铺床就寝,见若离又翻开了那些账目,连忙将烛光挪近一些:“夜都深了,小姐怎么还想着这些!”

“好问月。你就说说嘛!不想明白,我如何能睡?”若离散了头发,垂垂地搭在肩上,越发娇小可爱。

问月可比若露更像个姐姐,见若离撒娇,早就招架不住。一股脑将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银子这东西谁会嫌少,就算眼前没用。未必不能存着将来用啊!”问月末了还不忘记加上一句:“就像小姐你,虽然无欲无求,但还不是一样很爱银子?”

若离无语,她本想找到这些银子的用途。却被问月好一番调侃。不过连问月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若离‘贪财’的面目,是多么深入人心了。若离想着自己存了好久的那些散碎银两,还有从林掌柜哪里吃下的二百两回扣。这样算下来,也有将近三百两的私房了。要是不出意外。这笔小钱可够小户人家过一年的。

将心比心!若离觉得黎夫人像自己一样,单纯贪财的可能性也十分之大。如果是这样,那么说这些银子还在黎夫人手上,并没花出去?

对!若离脑中灵犀一现,忽然想到一个完美答案。不惩处黎夫人,又要让黎夫人把私吞的钱财吐出来!

要是有人现在要若离把她的私房银子交出去,若离肯定肉疼死。所以若离当下便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老夫人那边。恐怕也一定会满意这个答案。

可是该如何才能让黎夫人吐出钱来?若离想到夜深,这才沉沉的睡去。

这个真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考验啊,从听懂王嬷嬷的暗示开始,到揣测老夫人的心意。若离这才明白,想在后宅屹立不倒,女人们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将这种思维方式变成自己的习惯。这恐怕才是掌家的精髓!

这些道理,并不是若离今天才知道的。其实这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次日一早,若离就拿了自己小厨房里做的点心,跑到林氏院子里去拜访。

若离想了一夜。倒是想出个法子,保管能叫黎夫人将银子吐出。只是这法子,却得要用上林氏的帮忙不可了。

林氏的小院竟然跟雪烟一样大小,若离一直觉得,黎老爷这二房娶得就跟捡得一样。连雪烟那从丫鬟抬上来的姨娘都不如了。可步入其内,才知别有洞天。

这小院原是跟雪烟那一处院子对称着盖的,所以里头的布置不用说,原本也是同雪烟那边一样。雪烟那里可是比桃花坞差的远。可再看林氏这边,若离也不惊叹道一声富丽堂皇。

外面的房舍丝毫没变。只是靠近进了屋子,像门内看去。正对面一台紫赤花梨木的案几,上摆一只水晶高净瓶。瓶中并无香*艳花朵,却只插了一只杨柳。在这案几背后的墙上,却正是一副合手菩萨坐像。这样一来,竟像是菩萨的净瓶摆在了桌上一般。

只这一眼,就知道主人玲珑的心思。

元宝见若离来了,连通报都不用,直接将若离赢了进去。应该也是林氏早就吩咐过的。

“二夫人,若离小姐来了。”元宝的称呼也是滴水不漏。

若离适才在外头看着,先是觉得案几木料名贵了些。这再走进来,才知原来这名贵的紫赤花梨木,竟被林氏做了整套的家具。从床铺到绣墩,全是同一副木料。除了这个,林氏屋内的幔帐,妆台也都是无一不精。

林氏素着一张面孔,显然是才起不久。见若离来了,丝毫不觉得别扭。十分热情地吩咐元宝去倒茶:“二小姐怎么这样早来?还专程带了小点心来喂我!”

林氏不描唇抹粉反而更加清丽,细眉细眼地像古书中画的仕女一般。难怪黎老爷几日都不离她这小院。

“我是来找二娘帮忙的,不好空手来开口。只能备了桃花坞的秘制点心!”若离将点心交给元宝,“二娘要是吃着满意,可一定要答应若帮若离这个忙。”

ps:

作者君要解释一下本文的货币系统,有兴趣的童鞋可以看一下。跟那些随手几千两银票的小说比较起来,本文的钱大概看起来有些小气。

不过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按照常理计算,几文钱大约能在路边喝个茶水,吃个馒头这样。所以粗略估计一文钱就当现在一角钱。十两银子等于现在的一千块钱。

前文提到黎老爷做寿用掉一百两,那就是现在的一万块。话说老夫人原来打算用掉三万。按照请全城权贵赴宴来说,这个价格是很低很合理的了。结果被若离吃掉二百两回扣。算一算,小若离现在手上也有两万多块钱了……比作者君有钱不少t-t。

(这些是作者君自己的设定,并不是真实考究)另外,还有一位有钱的主在后头呢。话说伯雅公子!你怎么还不来拿奇异志啊!?

第一一三章 若露知错

“你的点心有多好吃,我在老夫人那里早有耳闻!”林氏笑道:“看来我今日是非答应你不可了!”

“二娘既然这样说,若离就不客气了!”若离将黎夫人贪污银子一事简略说出,只省去了老夫人考较自己的那些内容。

一听闻是跟黎夫人有关的事,林氏听得格外认真。

若离接着说道:“虽然从帐中瞧出端倪,但我毕竟初次掌家,不打算将此事闹大。只要能将账目上的银两补齐,也就罢了。”

“共亏空了多少银两?”林氏也并未怂恿若离去揭发黎夫人,只是顺着若离的话问下去。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林氏要是这个时候要自己去揭发黎夫人,那可就真把若离当枪使了。“从账面上看,大约是少了一百两。”这是若离昨日就已经算好了的。

林氏一听这个数字,爽快答道:“我于你补上便是,才一百两银子,也值得你亲自走一趟!只叫个丫鬟说一声就成了。”

原来林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若离淡淡一笑:“若离并非要二娘这样帮忙,而是……”

若离小声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林氏先是微微皱眉。随后却听得两眼发光。抚掌大笑:“亏你想得出来,这可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呢!以后若她再有亏空,恐怕都能用上这一招。不见的百试百灵,总能灵验上三五次的。”

同一个法子一直用,居然还能灵验三五次。这黎夫人再林氏的心里,到底是傻到什么程度了!

林氏答应下来,若离便不再久留。这间小院就与雪烟那院落相对。若离只觉得这边的笑声放肆,更加刺激着对面怨气无限。于是跟林氏又客套一番,便告辞了。

被禁足的黎夫人,还不知自己的两个对手已经结成同盟,并且开始了她们的第一次合作尝试。

她整日就对着一个孝恬堂,连想去看望若露。都被守门的婆子劝了回来,心里早就憋闷的不行。

原本她虽出不去,但蒲儿跟守门的婆子有些交情,还是能偷偷溜出去带个口信。可自从上回黎夫人硬闯出去‘迎接’林氏。可是十足地惹恼了老夫人。将守门的婆子一个变成两个。这一下,连蒲儿也只能老实呆在里头了。

好在那两个婆子到挺‘通情达理’,虽然不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但收了黎夫人的银钱,却也愿意将府里的新鲜事情说给黎夫人听。当然她们也不过是捡了黎夫人爱听的才说,否则怎能捞得到赏呢?

于是这一日,黎夫人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黎老爷昨日从林氏的院中拂袖而去!两人才恩爱不过几日,就闹了别扭。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黎夫人怎么能不关心?

“老爷得知,安阳城中归山林居酒楼,有一种佳酿美酒。此酒芳香扑鼻犹如琼浆玉露。他便差遣林氏白日里去采买准备,待得晚上回来一同共饮。”蒲儿将听来的消息讲给黎夫人听。“可等老爷回来之后,林氏却没有准备那美酒!老爷扫了兴致,这才拂袖去了!”

“林氏为何不给老爷备酒?”黎夫人眼中带有几分雀跃,显然是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林氏对老爷说:‘那酒十分昂贵,一坛就要百两银子。不喝也罢。’”说到这里。连蒲儿都有些看不起林氏。

“哈哈哈哈!”黎夫人大笑,“她才跟了老爷几天,怎么能摸得清老爷的性子。”

黎夫人十分得意:“老爷生平最恨就是一个‘俗’字!那林氏虽长了一副清高才女模样,可惜骨子里到底是个下贱的商女。连一百两银子,也要精心计算呢!”

黎夫人正愁没法子出去呢!这种不可多得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

“不惜一切代价,先给我去打听老爷要的那种酒。如果这事是真的,立刻买一坛子进来。”黎夫人顿觉天赐良机。

老爷正在跟林氏赌气,自己在这时候上去讨好,一定是最有效果的。先备上一桌好菜,再添上这样一坛美酒。好言与黎老爷说说旧情,就算二人不能重归于好。但让他放了自己的禁足,总是可以的。

黎夫人生怕林氏后悔也去买酒,一连串的叮嘱道:“千万别耽误了,此事定要赶在林氏想明白之前办好!”

****

若离从林氏的小院出来,却不曾直接回到桃花坞去。而是径直来到了五福堂。

有关黎夫人账目有假的事情。老夫人和王嬷嬷从明面上只字未提,可见是不愿意将此事说开的。这既然考验的就是若离的悟性,所以若离也只当不知道,估摸着大约三五日之内,给老夫人一个交代便是了。

若离此来,并不急着处理这件事。而是想问王嬷嬷要一个带锁的柜子,用来专将账簿钥匙锁起来。一旦将来权利转移过来,若离的桃花坞可就热闹了。要是也像五福堂这样,每个时辰都有回事的奴才进出。若离可不好保证账册的安全。

可还没走到五福堂,若离就远远瞧见一个清瘦女子的背影。

此女一身焦香颜色衣裙。焦香色本就十分沉闷,这套衣服穿在着瘦弱女子身上,看起来大了一圈。她站在五福堂正厅中,似乎正与老夫人说着话。

若离再走近些,只见这女子由夏红搀扶着,将半身力量都依靠在夏红的身上。可不正是夏红的主子若露!?

“孙女来给祖母请安了!”若露直挺挺地站着,声音却饱含着哭腔,“祖母可还安好!?”

老夫人瞥了一眼若露:“尚好!还没让你们母女给气死!”

若露并非不想行礼,可她现在连走路都不成。今天还是费了好大的气力,这才爬下了床。硬撑着让夏红搀扶到了老夫人面前。

若露原本眼中饱含着两汪泪水。听了老夫人这话,那眼泪滚了几滚,终于‘吧嗒’一声低落在光滑的石头地面上。她咬着嘴唇,忍了又忍,却似乎并不愿提起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一句解释和狡辩。只是羸弱地说道:“若露知错!这几天孙女日夜不安,生怕祖母为了孙女一事伤怀伤身。

不等老夫人回答,她又哽咽道:“听说汝国公府已经退婚……是孙女让祖母失望了。”

第一一四章 真诚道歉

若露这一句,分明是为情所伤!

哪里是让老夫人失望了,这一哭一叹,都饱含着她自己的失望。而一个刚刚失恋的女子,无疑是最惹人怜惜的!

再配上若露病体憔悴,连老夫人都不免软了语气:“被禁了足还不老实,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老夫人正在质问若露,抬头看见若离来了。点头让她进来。

若离原本看见若露,就不想再去打扰老夫人。只自己悄悄拿了锁柜便走的。但既然老夫人已经看见了自己,却不能在回避了。

若离走进去站在若露的旁边,给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即又给若露行了礼。这才硬着头皮说明自己的来意:“祖母安好,若离是来找王嬷嬷的。祖母将她借我一会儿吧。”

若离不想当着若露的面上提起掌家的事情。因为她一早知道若露嫉妒心极重,要是这时候知道了这些,岂不是又要闹起来?

可是老夫人看了青葱水灵的若离,越发将若露这个嫡亲孙女比得奄奄一息。心中不免悲伤,只教导若露说道:“也不知你何时才能懂事,你看如今连你妹妹都已经开始学习掌家之道了。你也要快些明白事理才好。”

不知老夫人是想要激励若露,还是以此为警告。反正若离听着老夫人这话,就浑身一紧。她暗暗防备着,随时准备等着若露发疯扑上来时,自己能迅速弹开。

可若露的表现出乎众人意料。她仍靠着夏红,带着淡淡的遗憾说道:“从前是孙女太不懂事,经过了这次教训以后,总不敢再张狂了。”

若露的声音带了些类似风寒的嘶哑,让她多了一份沧桑之感。

她见了老夫人的狐疑与若离受惊的神色,也不再逞强非要争辩个什么。转而对若离说声恭喜,然后便轻叹自嘲道:“掌家一事,对孙女来说孙女太过遥远了。孙女就不跟着掺和了。若离妹妹有祖母提携照拂,定能做的好的。”

“等孙女将来有了妹妹那般见识,在来跟若离妹妹请教吧!”

“请教一词可不敢当。”若离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嫡姐现在只管安心养伤,不要为此思虑。等身体好些了。祖母也一定会教给你的。”

老夫人虽然看出了若露有心悔改,言行举止都与以往不同。但对于若露的头脑却并不看好。若离说起老夫人会教若露掌家,老夫人却不置可否。避重就轻道:“你妹妹说的对,你身上的伤病不好,想做什么都是不能的。”

老夫人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到:“瑾夫子那边的学业,你也落下了不少。还有你二娘进府,你也生生错过了。”老夫人的眼光紧紧追在若露的脸上:“听说林氏给你若离妹妹送了一份贵重的见面礼礼,你不曾赶上,真是太可惜。”

若离这下听出来了。老夫人所说的这些。都是若露最不爱听的。要是放在以前,若露恐怕早就气得浑身发抖了。

可是今天,她却没有半点过激的表现。脸上只有浓浓的感伤,和不时就流下的泪。

“祖母所言极是!孙女也正有打算,等到身子稍好些时。便要去向瑾夫子与二娘赔礼的。”

眼前这个若露,弱不禁风好似黛玉。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一点就着的凶蛮小姐。连老夫人反复用言语刺激她,都不能暴露若露的本质。老夫人也不得不信了一半。也许这回若露真的是伤了心,自我反省洗心革面了。

老夫人聪明一世,却为何会相信若露?

原因因无他,只因为若露毕竟才是黎府亲孙!她能浪子回头,这可是老夫人打从心里就十分期待的。一个人如果非常期待渴望一件事情。当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就会本能的去相信。现在老夫人就是这样,当一向不懂事的孙女能以这样婉约的面貌出现。老夫人定然卸掉自己本身的防备,张开双臂欣然接受。哪怕就当做是个奇迹。

若露能向瑾夫子和林氏赔礼?别逗了!若离压根就没信若露这一套‘苦肉计’。若露虽然表现的很好,但终归还是有破绽的。就好比老夫人说起让自己掌家一事时,若露连半点惊讶都无。这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反应。肯定是一早就已经听说了的。

既然若露早就知道了自己掌家的消息。那之后的那些谦逊推诿之词,也肯定是提前编排好的台词。更是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若离刚接掌黎府内务,若露就楚楚可怜地跑来找老夫人,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露本性心黑手狠,以前之所以跋扈在表面上。那是因为有黎夫人护着她。而这一回,若露大大地吃了一亏。这只凶狠的狼也开始学着隐藏得更深更好了!

果然若露还表演得嫌不够!

“我从前就荒废了许久,待到病愈之后前去赋思阁,夫子定要责罚我无能的。”若露诚恳地望着若离:“瑾夫子近来教习的什么?求若离妹妹告诉一声。”

若露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好生亲热。若离可没忘记若露从前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不是小贱人,就是外室养的!连叫声若离的名字,那都算是看得起她了。

“夫子近来教习了琴技。”若离虽心里有数,但老夫人跟前只会按兵不动:“姐姐聪慧,先好生安养着!等到身体好了之后。咱们再一起学习。就当是给妹妹一个笨鸟先飞的机会。”若离一脸姐妹情深,回答滴水不漏。

“妹妹要是笨鸟,天下女子恐怕皆成了厨房里的小母鸡了!”若露不依地望着老夫人。

见孙女跟她亲近,老夫人便做主替若露说话道:“若离在技艺上是笨些,你不必怕她!等你身体好了,把心思多用在这上,总是要强过她。”

老夫人虽然向着若露说话贬低了若离,但还是不免流露出对若离的较亲近。反而跟若露说话的态度,就像是要好好哄着她一样。

也许只是说者无心,不知若露有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差别。“祖母不必安慰孙女。”她微微笑着,挺豁达地说道:“若离妹妹来找王嬷嬷,许是有事。孙女我就先回去了,省的妹妹还要在这里杵着陪我说话。”若露说的无比体贴,就好像从前跟若离毫无芥蒂一般。

若离眼看着她跟老夫人行礼告辞,便由夏红扶着,缓缓出去了。

这又是要唱那一出?rp

第一一五章 十分防盗

若露来得莫名其妙,跟若离面前套了个近乎,又没说出个名堂这就走了。

她一走之后,老夫人也说乏了。王嬷嬷服侍了老夫人歇下,便腾出空来跟若离出了正屋。

“若离小姐找老奴有事?”王嬷嬷果然不再提那账目出错的事情,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

“若离想跟嬷嬷讨要一件家具……”

若离大约照着自己的想法,比划出一个半米高的立方柜子来。“这样的一个柜子,还要连带着重锁的。不知嬷嬷那里可有现成的?”

王嬷嬷知道若离是打算存放账册,对此十分支持。若离毕竟还是小孩子,或者手下婢女一个不小心万一弄砸了也是有的。只是像若离小姐说的这一种柜子,一时手头上还真没有。

“小姐不如去库房看看。”王嬷嬷想了想道:“小姐如今掌着多处库房的钥匙,也该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除了各个院子自己的小库,咱们府上存放家具的大库就有两个,也许在哪里能找到小姐要的柜子。”王嬷嬷又给若离指了方位,黎府上单独的库房不少。知道了哪两个是存放家具的,若离也能少走些弯路。

不过对于若离来说,这事情就像是寻宝一样有趣。面对着众多堆满‘古玩’的仓库,即便是多走几步路又如何。若离相像着那些库房里各种鲜艳的布匹、家私、摆件、金石玉器。自己一头钻进去,岂不是有一种掉到宝山里的感觉?

若离一时兴起,哼着小调赶忙回去桃花坞。让问月拿了钥匙和几册库房的记录,然后一路直奔‘宝山’而去。

比较起若离访古寻宝的心情,找一个带锁的柜子似乎并不紧要。况且若是找到了柜子,又要将柜子搬回来,反而耽误了去别处的时间。

若离放弃了先去家具仓库的念头。直奔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摆件仓库。

此仓库就在桃花坞通往花园的路上,一间窄小的木结构二层小楼。掩映在花园一侧茂密的树藤之中,看起来灰压压的。若离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一处库房。但正因为这小楼的不起眼,几次经过都自然的忽略了它。

“这不就是一种保护色?”若离调侃道:“连主家都觉得它不存在似的,倒是十分防盗!”

问月听不懂‘保护色’,但也能明白若离的意思。她担忧道:“这小楼黑漆漆的。是奴婢疏忽了,没想到要拿个烛火过来。”

“不碍事!”若离正是兴头上,“这外头看里面,自然是觉得黑,等进去之后适应了也就好了。”

黎府上,有些常常进出的库房,那是专门有人守着的。存入取出的东西,都会由这个负责仓库的人来记录。而这一间虽然贵重,但不常用。库房的钥匙又只有若离手上这一把。所以,并无人看守。

若离翻找出这间库房的钥匙。打开半锈的大锁。与问月两人一同走进里面。

库房里弥漫着干燥的灰土气味,外头的光线通过菱窗照射进来,虽然昏暗,却也看得清楚。

“问月你看,这些瓷器好美!”若离才一进门。手边就挨着一个高大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件的瓷瓶瓷碗。“这样好的东西,为何不拿出去摆着?堆在这不见光的地方落灰,不是浪费了吗?”

问月奇怪的看着若离:“小姐,这都是几年前的款式。现在一早就不时兴了。”

若离听闻暴汗。以前初娘只教导过她如何识货,比如分辨贵重玉料和木料等等。至于一件东西是否过时,若离自己也算是‘初来乍到’,根本体会不出。

若离险些露了马脚。只能嘴硬得将整间仓库都赞美了一遍。仿佛在她眼中什么都是美的。直到问月再无质疑,这才罢休。

仓库中的摆件,可不止是几个瓷瓶而已。若离像走进一个古董商店一般,在问月眼中‘过时’的东西,对若离来说却件件都是珍宝。

五兽贯耳坛!螭吻青铜对樽!百婴嬉春抱瓶!若离一件件看得爱不释手。如果上面贴了价签,若离恐怕真要套了银子买回去细细把玩。

若离楼上楼下才走了一圈。时间就已近黄昏。“小姐,这时候也晚了。不然我们明天再来?”问月对于若离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作为奴婢,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征求若离的意见。

若离正爬在一个饕餮纹出戟尊上,使劲观赏上面花纹的走势。听问月这样提醒。猛抬起头:“天色果然不早了,我们先去寻了带锁的柜子。就按你说的,明日再来!”

问月听说主子明日还来,不免失笑。不过好在主子还没忘了正经事。难得有若离喜爱的事,问月也很愿意看着她高兴。但眼前的确是该去拿柜子了,再晚一些,仓库里恐怕就一片漆黑了。

二人为了节约时间,先对照着手上库房的册子找了一遍。锁定了几个大约符合若离要求的目标,见那些目标都在同一处仓库,便直奔那里而去。

这一处仓库离桃花坞较远,反而是紧临着黎夫人的孝恬堂。与之前那间小楼不同,这回这一间却是一排长形的一层瓦房。瓦房可要潮湿的多了,想来是因为陈旧的家具并不值钱的缘故。

没有二层反倒方便,需要什么,一眼就能看见。若离打开门锁,急惶惶得就要进去找自己要的柜子。

可是才推门而入,若离迈进去的一只脚就生生停住。

“这是!……”

问月贴身走在若离后头,一个没防备,险些将若离撞了进去:“小姐怎么了?这……”

看着仓库里的景象,主仆二人齐齐定住。在她们面前的,并不是堆满家具杂乱无章的场面,而是空空如也的一间瓦房!

“小姐,再翻翻库房的记录吧!”问月看着眼前空荡荡好大一间屋子,“莫不是我们走错了?”

话虽这么说,若离又不是三岁孩子,这黎府也不是皇宫内院,哪里至于就走错了!

若离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rp

第一一六章 还能有谁

这一间空仓库,正是王嬷嬷所说放旧家私的两间之一。而另一间也在孝恬堂的附近。

既然离得不远,若离索性去看看另一间。

将这空房原封不动地锁好,若离尽量避开下人,来到了另一处仓库。

果然!也是空的。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这记录上的东西怎么一件都没了?”问月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记录上的入库时间,“难道是都给挪到别处了?”

若离也不知这是为何,可是问月所说的挪到别处,却不可能。仓库里的家私众多,不放在仓库,挪去哪里都放不下!

“不会的!”若离果断判断道:“即使要挪走,也该有个出库的记录。连我这个没当过家的都知道。”

若离之所以这样肯定,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竟然一件都没剩下。如果是用到其他院子里,总该有几件不合适的留下吧!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却发现了这样一件怪事。主仆二人都满怀心事。问月提议要去禀告老夫人,却被若离阻止。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而且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全无头绪就去惊动老夫人也没有用处。

好在此事发现得早,库房的钥匙虽在若离手上,但若离才拿到不过几天。要在这短短几天里搬空两个大库,说给别人也无人相信。可是要知道那两个大库最不常用。万一等到日后老夫人要找什么东西,开了库房发现这个情况,那时候若离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面上看只是少了两库旧时家私。可谁知其他小库房里,有没有缺少什么?尤其是放置那些贵重金玉的,一旦要是缺少了,将来算在若离头上……若离顿时觉得将自己卖掉也还不清。

若离果断回去蒙头大睡——反正晚上是做不了什么了。须得要等到天亮才好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大早,若离吩咐问月给自己梳了个紧实的发髻,又挑了件窄身窄袖的素裙。还未出门。就先拿到了元宝送来的一百两银子!

元宝能送来银子,可见若离的计是成了!这要是放在之前,若离指不定多有成就感呢!可是现在看来,这一百两银子的亏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收了一百两填补了账面的空缺之后。若离与问月两人背着一大摞纸笔明细,将黎府所有的库房一一盘查记录一遍。一旦发现与旧时明细不符,便按照库房的编号,记录在同一张纸上。

若离思路明晰,问月手脚麻利。饶是这样,两人也是忙乱了一天,才将少数几个库房盘查清楚。

果然,除了那两间不翼而飞的大库之外,其他的小库房里,多少也有一些缺失。

“还好小姐昨日没去告诉老夫人。”问月后怕到,“要是老夫人以为只有大库少了东西,将来这些零头,可不是也要算在小姐头上。”

若离这才盘查了一半,几乎每间仓库中都有少的。问月也跟着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好几页纸。

“我不去告诉老夫人,原是因为怕东西其实还在!只是有人将它挪走来栽赃于我。”若离一边翻着记录,一边跟问月说道:“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事先谁都没有料到我会掌家,所以这恐怕就不是冲着我来的。”

加之现在又发现了其他丢失的物件,若离更加明确了:这是一起长期的内盗事件。

“小姐知道是谁干的了?”问月见若离已经成竹在胸,故有一问。

若离飞快地将盘查过的物品排放整齐:“还能有谁!她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若离和问月悄无声息整整忙了两天,终于将所有库房编号记录完毕。几大张纸上标注的极为清楚:缺少的、残损的、被调换的。林林总总一并交到五福堂去。只等着老夫人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老夫人先是听了若离简单的描述,随后一页一页地翻阅了若离的记录。眼看着那些记录明晰真实,老夫人掌家多年,一看便知不假。

若离累得腰都细了一圈,却还得要考虑老夫人能否承受。她尽量婉转地说到:“祖母看看这些,兴许是若离弄错了……”

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啪!”

一声脆响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老夫人手中的茶盏就这样生生地丢了出去。

“这哪里是你错了!这分明是我有眼无珠!给我儿娶了这样的媳妇!”老夫人摔了杯子,还是气得直拍桌子:“去!去给我把柳氏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对我黎家!”

老夫人多年不曾这样大怒,这次回来,几次急火攻心。若离曾偷偷扶过老夫人的脉搏,心知这样实在有害。连忙上前各种劝慰。只愿老夫人能宽心。王嬷嬷见若离端茶递水,照顾得十分周到。便拿了若离的明细单子,一路派人去盘查库房,另一路则去请黎夫人速来!

孝恬堂中的黎夫人,此时正将一块浸湿了冰凉井水的帕子盖在脸上,她躺在贵妃榻上,嘴里带着哭腔哼哼:“我怎么这样命苦啊!这一番好心都喂了那没良心的狗!”

“不对!不是他!”黎夫人翻个身继续哼哼,“都是那林氏贱人害我啊!”

伺候黎夫人的蒲儿,小心地绕过满地的碎瓷渣滓,又绞了一块冰帕子给黎夫人换上:“夫人莫要难过,等咱们能出去时。再将今日的债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黎夫人听见这话,却并没提起斗志:“还讨什么债!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让那些贱人死一百次,我也舒坦不了!”

其实黎夫人也算是小心了,她哪里能想得到,那归山林居竟会卖假酒给她!——

蒲儿好容易托了角门的婆子出去打探。那婆子到了归山林居一问,果然有这么一种近日远近闻名的酒,此酒唤作桃夭。

婆子回来禀报,黎夫人一听这‘桃夭’之名,就更加深信不疑虑。这正是黎老爷这种‘风雅人士’最爱的调调。

于是这才取出银票,予了那婆子去买酒。

当晚的孝恬堂,红烛高照,美酒佳肴。彷如新婚。只等黎老爷听闻‘桃夭’之约,前来赴宴。

可是黎老爷来了!黎老爷又走了!其中过程何必细说,黎老爷压根就不知何为桃夭,更别提放黎夫人出去了!

黎夫人至今都没想通,究竟是何人骗了她?告诉她消息的,是守门的婆子。放出这消息的,是林氏的元宝。买给她假酒的,是城中的酒楼。来喝酒却说酒不好的,是她的夫君黎老爷。

这些人合起伙来骗她一个?

非但不能解了紧闭,反而折腾掉了大把的银子。黎夫人一想到这些银子,足够再给若露添上几件新衣首饰,便心疼的要死!足足哭闹了一整夜,将那林氏与黎老爷一并咒骂的猪狗不如!

这才刚刚安生下来,又传来新的消息,王嬷嬷命人来请夫人去五福堂一叙。rp

第一一七章 解开心结

王嬷嬷已经去仓库盘查物件去了,来孝恬堂传话的,不过是王嬷嬷手下一个婆子。

可黎夫人丝毫没察觉出不对劲。

她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冰水帕子,怒睁着肿成一缝血红的双眼:“那老不死的总算要放我出去了吗?”

黎夫人更衣梳洗,带着丫鬟一路朝五福堂前来。

而若离正在一边给老夫人按摩穴位,一边缓缓将账册的事情讲给老夫人听。

原本若离与林氏合伙‘骗’了黎夫人的一百两银子,只需将钱补充到账目中就可以了。这是现在又出了库房失窃一事,若离再三考虑,还是将事情大略跟老夫人讲了一遍。

“若离看出母亲的账目有误,所以就编造了美酒让母亲去买,只想着得了银子来弥补亏空……”

“若离自作主张,还请祖母谅解。”若离倒是并不敢说将黎老爷也编排进去的事。

老夫人双目紧闭,看不出是怎么想的:“你欺骗嫡母,这可是不孝啊!”

老夫人似乎在指责若离,可语气平平,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若离知道这一关算是通过了。

“若孙女不是掌家,也不会如此作为了。”若离好似带了些淡淡的无奈,跟老夫人解释道:“母亲亏空,做儿女的不能指责。黎府大夫人亏空,作为黎府的人更不该张扬。”

“此事明明是错,但既不能明说,也不能私自责问。若离原本想这一计将账面补上,也算成全了黎家家规。”若离手下轻轻地捏着老夫人的肩,“可没想到,现在又出了库房一事……”

若离说了许多,老夫人都只是‘嗯’了一声。直到她将事情始末全交代完,才慢慢睁开眼睛。

王嬷嬷将夫人的错账指给若离,确实是听从了老夫人的吩咐。

一方面是想看看若离掌家的本事。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看看若离一旦手中有权,会怎样对待谋害过她的人。

现在若离呈上的这一份答案,老夫人试问如果换做自己,只怕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若离不但聪慧。而且做事认真。手中大权在握时,既施计小惩了罪魁祸首,还能兼顾着长幼尊卑和黎府名声。

老夫人对若离一直以来的心结,终于慢慢解开。

“你做的很好!”老夫人这话里透出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轻松。

祖孙二人只温馨了片刻,就被一声通报打断:“启禀老夫人,大夫人到了。”

门外的人静静等着老夫人的回答。若离松了了手上的力道,将老夫人搀扶起来,又将老夫人衣服上的褶子抚平。见老夫人点了头,便替老夫人开口说道:“请母亲进来吧!”

黎夫人从前来五福堂,经常是领着婢女一路说笑着就进来了。可随着她做下了几桩蠢事之后。现在连通报进门,都要等上半天。可惜黎夫人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失了人心。只认为老夫人人老糊涂,要夺她的权所以故意与她作对。

她一脸厌弃之色站在门口,等来的却是若离一声软糯的“请进来。”

黎夫人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她也在若离手上吃过几次亏了,依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有这个小贱人在五福堂,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老夫人并不是打算要放自己出去?

“给母亲请安,媳妇多日未来看望母亲,不知母亲身体可好?”黎夫人用肿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偷偷瞄着老夫人的神色。

老夫人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手边摸索着茶盏,就想摔个痛快。可若离早有防备,故意不将茶杯递上去。非但不递给老夫人。还冲老夫人使个安抚的眼色。

被孙女这哄孩子一般哄着,老夫人火气一下消去不少。只重重瞪了一眼若离,恨恨地“哼!”了一声。

“若离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就会惹母亲心烦!”黎夫人只当是若离让老夫人不快了,急着指挥若离道:“还不快将茶水给你祖母奉上!”

老夫人见她使唤若离,更不高兴。心道黎夫人嫁来这么些年,给自己奉茶的次数也就属刚开始勤快些。现在竟当着自己的面使唤起别人来了。全无一个做媳妇的自觉。

“若离知错,祖母喝茶。”若离温和一笑。她知道黎夫人大难临头,也不与她计较。要不是怕黎夫人气坏了老夫人,若离才不在这里带着找不痛快呢。

“你倒是孝顺!”老夫人这话可不是说给若离的,而是说给黎夫人的。“我黎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媳妇了?!”

黎夫人顾不上猩红的双眼难受。硬是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她也听出老夫人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她也没做错什么呀?

“母亲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气媳妇打了瑾夫子的事情?”黎夫人一脸委屈道:“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媳妇后来专程带了厚礼去跟她致歉!她可是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呢!”

黎夫人想来想去,自己最近也就这一条错处叫老夫人抓到了。为了能解了禁足,还得先认错才是。

要是老夫人不肯放她出来,她准备跟老夫人好好告上一状,就告林氏骗她的钱财!害她被老爷冷落。老夫人一向最重正室,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林氏欺负。

黎夫人也挺会打算,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害她。但林氏是她现在最紧要的眼中钉,自然是要把脏水往林氏身上泼的。要是能博得老夫人的同情,又能将林氏阴险面目揭穿,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惜黎夫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叫老夫人堵了回去。

“柳氏!你还记得从前我东厢里那套柳木拔步床吗?”老夫人百感交集地说:“那时想着你原姓柳,所以将它送与你了。”

老夫人说起过去的事,流露出浓浓的怀念。若离有些同情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心里明知那床已经不在仓库了。不管那些家具有什么过去的故事,恐怕都再找不回来了。

“母亲怎么忽然说道这个!”黎夫人心中一虚,心不在焉道:“那床太过华丽,媳妇命人挪进库里了。”rp

第一一八章 被虫吃了

“我正想看看这些老物件!已经吩咐王嬷嬷去抬了。”老夫人眼中满是失望之色,“成年地堆在库里,怕是受了潮气不好。叫他们全部抬出来晒晒太阳!”

黎夫人这才惊了,面如死灰道:“那些老物件放在库中多年,只怕早叫虫子给蛀没了……”

“哼!虫子蛀没了?也亏你想得出!”老夫人说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解释,早就对黎夫人死心了。

老夫人双眼早不复年轻时那样清亮,可仍然像利刃一般直将黎夫人的心思洞穿。要说刚才老夫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见李夫人这样的表现,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将仓库里那些东西弄哪去了!?”老夫人起身朝黎夫人走了两步,“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黎夫人这才明白,老夫人已经知道库里的东西没了!她手忙脚乱地跪下,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说不出家具的去向。

老夫人转身坐下,睨视着跪在地上的黎夫人:“你是也想尝尝家法的滋味?”

黎夫人一听家法二字,身子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老夫人说的这个家法,跟若离若露所受的家法一样。可对于黎夫人一个已婚的正室,被奴才用板子打屁股,这无疑跟杀了她一般严厉。黎夫人心慌意乱,坐在地下拼命想着脱罪的办法。

可就在黎夫人苦想脱身之计时,王嬷嬷已经进了正厅。有了若离预先盘点过一遍的明细,王嬷嬷只消片刻,便查清楚了。

“东西还在吗?”老夫人冲着刚进来的王嬷嬷问道。

“回老夫人的话,”王嬷嬷果断肯定地说:“所有处所库房都查过了,丢失的东西不在黎府!”

王嬷嬷的话,将黎夫人最后一点狡辩之路也堵死了。

“母亲饶命!”

眼看老夫人就要开口让王嬷嬷去请家法,黎夫人慌忙在地上爬了两步:“母亲饶命,那些旧物的确是媳妇变卖了。”

纵然老夫人早知道这个结果。可真的听见时还是身子一震。用手指着黎夫人的脸:“变卖!变卖!黎府几时短过你银两吃穿,你为何要这样做!”

“母亲!”黎夫人声泪俱下,“黎府多年就靠几座庄子,几亩薄田。收益早就日渐微薄!媳妇变卖了旧物。也都是为了贴补家用啊!”

黎府的薄田和庄子,想必跟老夫人之前说的抱阳山的家庙在同一处。若离这次才知道,原来黎府的收益,都是靠着这些来维持的。她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只等着黎夫人再说下去。

可不等黎夫人开口,老夫人就怒道:“这些年我都居于家庙,那田地庄子的出项还不够黎府花销?你若再不老实说,休要怪我下了你的脸面!”

黎夫人原本以为,说是贴补家用,就能平息老夫人的怒火。可惜她却打错了算盘,她亏空账面银子。老夫人尚能忍她。可是这么多黎府的家具,被她私自变卖,老夫人确实是忍不了了。

须知道大户人家,即便是里头再穷。也少有将旧物变卖的。即使将这些旧物都堆在仓库里给虫子蛀掉,那也不能拿出去卖了当了。这可都是象征主家败落的大忌讳,况且一旦被人看见,更要丢尽面子惹人嘲笑的。

“王嬷嬷!还站着干什么?去请家法!”老夫人的声音低沉无情。

现在二夫人林氏进府,黎夫人原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叫下人动了板子,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黎府立足。黎夫人一把抱住老夫人,“母亲。你听我说!我将旧物变卖,虽是为了银钱。但这钱却并非花在媳妇自己身上啊!”

见黎夫人这回似乎是要说实话了,老夫人抬手制止了王嬷嬷。硬是掰开黎夫人抱住自己的手,厉声喝道:“快说!”

黎夫人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实说,老夫人怒气当头,只怕连替老爷休妻都做得出来!

“黎府确实衣食无忧。可比起外头的权贵,却还是差了许多。”黎夫人“媳妇有时跟那些贵人们来往,都难免受人冷眼啊!”

“难道你用钱就能让人高看你吗?”老夫人人直觉得黎夫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媳妇已是半老徐娘了,怎会与她们相争。”黎夫人想到自己每每被人鄙视,心中也泛起酸楚。“媳妇是不愿女儿若露也像这样,遭人冷眼……”

若离搀扶着老夫人坐下,黎夫人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她将自己这些年变卖黎府东西,亏空黎府账目的事情都老实交代出来。然而最让人震惊的,就是她所谓的‘不愿让若露遭人冷眼’。就因为这个理由,黎夫人将这些‘多出来’的银钱,几乎全用在给若露制新衣,添首饰上面。

尤其是这一次,汝国公府要与黎府结亲。黎夫人生怕若露因为寒酸而苦恼。足金镶宝的头面整整打造了三副,四季不同的衣裙更是按照京城里的款式,各色各样,只多不少!就连宝萱及笄礼的那一套衣裙,也请城中最好的制衣师傅制了一套。单是手工费用,就花去五十两银子。而这些账目,有些就添在了若离的头上。

黎夫人哭的喘不上气,若离也听得呆在一旁。

黎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做到如此地步。要说别人不信,若离可是深信不疑的。她可还没忘记,黎夫人为了让若露沾上‘公主’的身份,宁愿不让她叫一声娘亲,还差点毒死自己。

黎夫人自己受人冷眼,却不知那是她个性使然。一厢情愿给了若露愚蠢的溺爱,若离只能感叹一声天下父母心!

无论她对别人多么狠毒,对她自己的女儿总算是倾尽全力了。若离心中百感交集。要说这样愚蠢的溺爱,她是十分看不上的。可不知为何,却也羡慕若露,原来有人这样一心的对她好,难怪她能那么肆意张狂。

反之再看看若露,若离不免觉得黎夫人更加可悲了!

若露这些天伤势渐好,就在若离忙着盘查仓库时。若露已经拖着“病体”,拜访了林氏,瑾夫子。还又往五福堂跑了两趟。可却从没想着要去看一眼这被禁足的,一心挂念她的亲娘。

虽是可恨之人,却有可怜之处。

ps:

原谅作者君是起名无力星人,有关章节名字,确实十分酱油。跪求大家将就看吧!rp

第一一九 似笑非笑

“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还不快给我回去梳洗!”老夫人也是为母之人,怎能不理解黎夫人的行为。黎夫人都可怜成这样了,现在就算再罚她也于事无补。老夫人干脆就赦了她这一次,吩咐她回去继续禁足。

库房失窃一案,就这样告破。老夫人吩咐王嬷嬷,按照若离的清单,将黎府仓库内的物件全部分类入册。旧事不提!

若离虽是最大的功臣,可她自己却觉得十分疲惫,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于老夫人没有严惩黎夫人,若离一点也不觉遗憾。因为黎夫人已经自尝恶果了。若露对她的不闻不问,也许就是最严厉的惩罚。

“小姐,奴婢见你这两日都恹恹的,特别给您备了果子茶。”踏歌大手大脚地端着托盘,其中放着一只琉璃小壶,壶中正是煮好的颜色鲜亮的果汁。

踏歌哪里会做这个,若离眼前一亮:“秀儿她身子还没好,怎么又下床弄这些东西。你快让她再回去多躺几天。”

果汁是若离‘刚来’时常喝的,那时候若离饭菜里常有砒霜,防不胜防。不得已只能跟秀儿分吃下人的食物。吃不够时就摘些水果,煮成果汁。若离还为了秀儿方便理解,专门将它叫做果子茶。

“小姐一眼就看出来了!秀儿她好多了呢!”踏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秀儿让我送果子茶来,说是有事要求小姐。”

听了踏歌这话,若离脸色稍冷。什么时候秀儿对自己也要用上这种招数了?

“她自己怎么不来?”若离这才想到,秀儿被打伤之后,除了自己每日去看她,她从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几日若离忙着掌家,倒不知原来她已经好了。

“她说她怕小姐不答应,所以自己不敢来!”踏歌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是粗中有细。她看出若离有些不喜这种做法,赶紧跟若离解释:“是奴婢手快了。奴婢见不得人别别扭扭的样子,所以就自告奋勇来了!小姐勿怪。”

“你每天伺候我,回去又照顾她这么久,我哪里会怪你。”若离将热果汁倒出一杯。瞬间弥漫出酸甜的果香。“说吧,究竟什么事让她都不敢来见我了。”

真的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踏歌也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老夫人之前说过,要将秀儿撵出桃花坞,以后都去守着小佛堂了……”

若离眼中毫无波澜,“是有这么回事,你接着说,秀儿她是怎么个打算?”

“秀儿不想去,她说小姐现在掌了家,想求小姐开恩将她留下。”踏歌一咬牙。将秀儿的原话说出。

若离撇了踏歌一眼,踏歌说这话的时候,分明也觉得这样不合适。这哪里是她自告奋勇来的,一定是秀儿那个娇气鬼又跟她哭来着。

这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跟若离掌不掌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若离看来。要是老夫人真将秀儿卖了,那自己拼了命也要救她的。可守个佛堂是多大个事儿?那里地方又小又干净,不用伺候别人看人脸色。虽然是孤单些,可老夫人也没说让她守一辈子!

秀儿要是懂事,好歹先去上十天半月,自己也好跟老夫人求情开口。这人都没见着,就躺在床上潜人来说不想去了。就指望自己能同意?若离以前最疼爱秀儿,她的那些奸懒滑馋和爱哭的毛病若离一直都随她去。不过这守佛堂一事真不能纵着秀儿。

若离并不是要为了什么自己现在的地位,所以非要严厉约束手下。而是这事压根就办不成。

现在事情才刚过几天就去求老夫人,老夫人说过的话能朝令夕改吗?可要是若离自己做了主,将秀儿留在桃花坞,万一将来谁有心提起那么一句。若离倒是不怕什么,秀儿岂不是要再倒霉一次?

“去跟她说这事儿不成,”若离有些气秀儿不懂事。可脑海中浮出秀儿撅嘴欲哭的脸,就将踏歌喊回来:“你劝劝她让她少哭,对身体不好。”若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她在多养上半月再去!”

“小姐就是心软,这下秀儿应该不哭了。”踏歌笑嘻嘻道:“连若露小姐不到半月都下床了。”

若露最近在一改以往的跋扈,以柔弱之姿府中四处奔走拉关系,黎府已经人人皆知。

若离回想起日前自己与若露在五福堂的一次巧遇,心里就像爬过一条蛇一样难受。

那是老夫人刚处理完黎夫人的第二天,若离见老夫人心情好些,正要请示该怎样处理若露的账目。毕竟黎夫人将黎府大量‘资产’都转移到若露手上。就算老夫人默许将这些东西给了若露,按照规矩,也得做出个账目来。否则多了少了又有谁知道。

若离昨晚就在跟问月商量这件事,两人一致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向老夫人提出,以若露西厢为**的院子,再开一套小账。这本帐就像若离的桃花坞一样,既方便平日记录,也方便重要时候的盘查。

可是若离才刚要开口,就见若露被夏红搀扶了进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若露还是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大着一号:“若离妹妹也在呢!可是再与祖母说什么要紧的事?不嫌孙女打扰吧?”

若露一开口就像全世界都欺负她一样,偏偏这种调调最让人没办法。老夫人既然能让她进来,又怎会嫌她打扰。若离麻着头皮说道:“我不过是闲来坐坐,祖母并没什么要紧事。姐姐怎么当自己外人似的?”

“不怕妹妹见笑,我今日倒是有事要找祖母说说。”若露温柔地看了一眼若离,却并无让若离离开的意思。不但如此,她也不给若离主动离开的机会,便开始对老夫人说道:“孙女来跟祖母认罪!”

若露眼光十分柔和,可若离却从其中看到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

“好端端的,你认什么罪?”老夫人近来夜不能寐,白日里也开始有些困倦,她乏力地看着若露,“要是以前那些事,就不用再说了。光是听你们认错、认罪、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rp

第一二零章 忍辱负重

若露被老夫人说得有些怯懦,又有些不知所措,老夫人都看不下去:“有什么事就说吧!”

“回祖母的话,孙女听说了昨日母亲一事……”若露似乎在考虑着如何措辞,“此事全因孙女不孝。请祖母勿要责罚母亲,要是罚就罚孙女一人吧。”

不得不说,没了黎夫人的若露,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就像野兽除了利爪之外,还多了诡诈。她既然能听说黎夫人的事,难道会没听说老夫人并未降罪惩罚?那些钱财买来的衣服首饰,可都还在若露房里呢!现在穿了一件素衣,就来老夫人面前卖乖,不觉得有些假了吗?

心里虽这样想,若离表面上却不露分毫,站在一旁低眉敛目,只当自己不存在。全听老夫人怎么说。

老夫人还没开口,若露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昨日孙女已让夏红将东西理清,其中不乏许多贵重之物。”若露蛾眉轻蹙,“如今汝国公府已经退婚,孙女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若离心里一惊,她今日来就是想要询问老夫人此事。这若露就仿佛知道自己心事一般,竟然抢在自己前面,使出一招以退为进!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聪明?

若离微眯着眼朝若露看去,正好迎上若露看过来的目光。若露似乎看出了若离的惊讶,但却毫无表示,只淡淡地转过头。等着老夫人的回答。

“那些东西都是你母亲为你费心备下的,她虽然取之无道。但你作为子女,你也不能辜负!”老夫人是不会在背后驳了黎夫人面子的,毕竟黎夫人那样看重这个女儿,老夫人也想让若露觉得她有个好母亲吧。

“是,可是……”若露还有犹豫。

“你都好好收着便是,即便现在用不到,将来也是能用到的。”老夫人满心欣慰。只觉得若露虽感情受挫,又挨了打。但能让她变得懂事,这受挫也受得十分值得。

若露惶恐地答应下来,告辞去了。只留下唏嘘不已的老夫人和若离。

若离唏嘘可与老夫人不同,若露表演的非常不错。可她的婢女夏红刚才却难掩得意之色。虽然那得意只是一闪而过,却正巧被若离扑捉到了。

原来被刺激过度真能激发人的潜质!看若露这个精神分裂的架势,若离顿觉自己好日子又要到头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对不死不休的母女对手。

若离想规整五福堂西厢一事,就这样落空了。非但如此,原本若离这一系列的应对有方,也被若露这一招夺去了大半的光彩。但奈何老夫人已经发话定下了,若离也只能就此作罢离去。

“小姐,你太厉害了!”才回到西厢,夏红就兴奋地送上马屁道:“刚才我看见若离小姐的眼神。哈哈哈,她肯定没想到小姐早有对策!”

“哼!先让她得意几天,”若露拖着微瘸的步子,“等我养好了身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若露想起夏红捡到的那封书信。就暗暗发誓,自己早晚要将宝萱和若离两个贱人踩在脚下!尤其是若离,她手上这封信也不知得了多久了,按照信中所说,若离早就知道宝颜看上的人是谁。更加知道嫁去汝国公府绝没有好下场的。

要不是被夏红无意中捡来,自己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若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将自己如今所受的惩罚和伤害都怪在若离头上。都怪若离将这些事情故意瞒着她。才导致她后面的悲剧。依照若露看来,若离那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除了憎恨若离,若露何尝不恨黎夫人。要是母亲早听她的,让舅舅从京城回来,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若离早就死得坟头长草了,自己也不用苦苦白受了这些委屈。

若露将屋中贵重物品全部收入箱笼。只留下最素净贱价的衣裙。这空荡荡的房间,瞬间给予了若露忍辱负重的快*感!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冰冷的字:“都给我走着瞧!”

夏红被若露阴森的样子吓了一个机灵:“小姐说的是!小姐早该这样了。从前别人都说若离小姐聪慧,那是因为主子你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

……

“小姐,”问月跟在若离身边,“若露小姐她不是还在禁足吗?怎么说出来就出来。想去哪就去哪?”

问月现在算是若离身边最得用的婢女,因为她的心思与性格。若离许多掌家之事,也常同她商量几句。

“这些天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若露她可一点都不傻,这么做可能就是为了挑战我吧。”若离向赶苍蝇一样摆摆手,“你可别去惹她,由着她去吧。要是真去拿这个质问她,她有的是办法搪塞你,保证会让人觉得是咱们欺负了她!”

“这禁足一事,明明是老夫人定下的,怎么会是咱们欺负她?”问月不解。

“你有所不知,”若离叹口气答道:“就因为老夫人曾经斥责过她,说她没有去赋思阁学习、没有去见林二夫人!”

问月听闻睁大了眼睛:“就因为这一句话,被若露小姐拿来做了令箭!明明还在禁足,但却不时跑出来转一圈?”

“可不是!她早就算计好了,可惜我也是后来才察觉明白。”

就因为老夫人这一句话,若离明知道若露没安好心,可也不能将她撵回去。说不定若露现在这样招摇,就是等着自己撞上去‘欺负’她呢!她现在身子不好,谁碰她谁倒霉!

若露一趟一趟地往林氏和瑾夫子跟前套交情,以为会刺激到若离,让若离跳出来去跟老夫人告状。若露虽然比从前聪明了不少,可若离也不是傻子。

林氏跟若露可是永远的对手,无论若露怎么使劲,林氏都不可能跟她站在一边的。原因也十分简单,林氏要上位!林氏一旦取代了黎夫人,若露还算是哪门子的嫡女?妻子尚且有个前妻一说,女儿可没有‘前嫡女’这种说法。

有了这一桩事实摆在眼前,林氏就算表面上能跟若露客套两句,心里头也必然要防着她的。

还有瑾夫子,那就更不用说了。瑾夫子能为了若离得罪了黎夫人,又怎会吃若露那一套。rp

第一二一章 淤青伤痕

桃花坞这边按兵不动。只要若离仍是掌家,每天自然有好事的奴才,将若露到处奔走的举动无意中告诉给桃花坞。

“小姐真的不打算出手管管?”踏歌几乎每天都能听说一些若露的消息,“小姐昨天才处置了那赌钱的奴才,若露小姐就给人送去银子安抚,这不是分明故意与小姐作对?”

踏歌脾气挺火爆,最容不下这种阴暗心思。看着若离坐视不理,她只能干着急:“小姐,她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再这样下去,缺钱的下人可都要故意犯错,求着被你处置了!”

若离掌家几日,万事井井有条,又在几日之内就雷厉风行地作出这么多大动作,将黎夫人与若露的面子都扫了个干净。眼睛尖亮的下人,都觉得若离是个手段厉害的主子。于是一波接一波地往桃花坞跑。有事的前来回事,没事的也拼命找点事就为了来若离,跟前混个脸熟。

好在若离有一张巨大的人事树形表,这才能将这下面的奴才一一对上名字,勉强应付过去。

可是正因为这样,若离也伤害了许多人的利益。好比踏歌口中那赌钱的奴才,就是其中之一。

那人名叫阿槽,从前给老爷驾车摔断了腿的,黎老爷就将他养了下来。府里没他什么事,只叫他喂喂马匹外加整理车辕。可这一次,却被若离抓到了他在府中聚众赌钱。

一个断腿刷马的下人,怎么会聚众赌钱?若离细查下去,原来只为他管着黎府的马匹,却能时常骑了马偷偷出府。早些年在那市井中被人下了套子,赌博输光了棺材本。于是学了个乖,回来就在马厩里开了个‘侯府赌场’,做起了庄家。

赌钱的害处不用多说,若离得知后立刻将他家法办了。谁知此人非但不服,还四处传扬黎府忘恩负义。若离正打算将他送官。谁知若露就带了银两,摆了一副女菩萨的面目,去好好将老人家安抚下来,还自作主张替若离道歉!

这若露分明就是再故意给若离添乱。可你要是真跟她争执,顶多能算她是好心办坏事。计较起来除了显示自己无能,也没什么用处。要是自己将经历都用在于这些小人斗法之上,自己这掌家之位,恐怕也坐不稳几天了。

踏歌急得直蹦跶,可若离仍是一派风轻云淡,她也只能跟着若离练忍术。

若离最知道这些个小人,今天若露用五两银子将他收买去,明天自己也能用五两银子再收买回来。可若离却不是什么冤大头,要她花钱买这种没用的东西。她到宁愿将此人送至若露麾下。

若离勒令自己手下的人绝不能跟若露交锋。自己也将种种暗中挑衅都忍了下来。还是那句话,日久见人心。只要是假的早晚都会有破绽,若离只等着若露自己露出马脚。连下人的眼睛都雪亮,何况是老夫人。

若离忍术了得,无论若露搞出多少小动作。她都巍然不动。但另一个人就不像她这么淡定了。

此人正是进门不足半月的林氏。

林氏之前与若离配合的天衣无缝,合二人之力将黎夫人狠狠重创一回。短时间内,黎夫人是难以恢复元气再与之相斗了。

她当然也不会将若露那些小伎俩放在眼里。然而,另一个人,却让林氏十分头疼。

林氏因为在黎府,只跟若离关系最好。两人现在又同握掌家之权。所以林氏也成为桃花坞的一名常客。这日她又带着元宝过来,却是为了向若离讨要一些治疗外伤的药。

林氏的轿子中连热水都常备。更不用说妆奁就像百宝箱一般。听说她上门来求一样东西,若离也很是吃惊。

“我这里竟有二娘没有的?这可是让我桃花坞身价大增啊!”若离轻啄着茶水与林氏调笑道:“二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怕就怕若离的物件粗陋,让二娘看不上眼。”

“不怕你笑话,我是来求些治跌打的伤药。”林氏僵硬着半边身子,哀声叹气地说到:“你这里可有吗?涂抹的。煎煮的都行。”

若离听说是来求药,心中有些警觉:“是何人摔伤了?还是二娘手下的丫鬟挨了打?”

“都不是!是我!”林氏一脸晦气,也不跟若离兜圈子,“你看看我这半边肩膀,动也动不了。昨日就乌青了好大一片。再不用药,怕会落下什么毛病。

林氏见若离仍有疑问,索性道:“我听说你常给老夫人那边送药,又想到你这屋子里有个收了伤了丫鬟,定有一些治跌打的药材。我这不得已才来找你,你就别推三阻四了。”

若离这才注意到林氏僵硬的身体,连扭转个脖子似乎都要小心翼翼,显然是伤得不轻。

“二娘说笑了!我这里确实有药,可却不敢随便给你。”若离总要问个清楚,于是道,“二娘不知这伤势如何,又怎么轻易用药?万一药不对症反而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若离看着林氏真诚劝到:“二娘还是去找个郎中瞧了再说吧。”

林氏眼下两圈乌青,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听见若离不愿给自己药,一脸愁云密布:“你有所不知,老夫人和你父亲成日里盯着我的肚子,我现在要是请个郎中,他们俩一准儿以为是我有了。”林氏似乎满腹牢骚想说:“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去请郎中了。干嘛还来找你。”

若离哑然,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林氏表现太好,导致老夫人和黎老爷都对她期待甚高。居然闹得她连请个郎中都不敢了。

“那二娘总得跟我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我好尽量给你去找合适的药。”若离其实倒是很想给林氏把个脉,可惜她精通医术一事,至今还不能暴露。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你家小姐说几句私话!”林氏挺有主子派头,先命所有的丫头都退出正房。见她们从外头将门掩上,这才用一只能抬起来的手,拨开了一点点领扣,指着些许露出的脖子根道:“你看看,可不是全乌了!?”

若离探头去看,果然见颈子根部淤青一片,再向里面,恐怕伤得更加厉害。这的确是寻常跌打的症状,若离心里已经知道该用什么药了。可她对林氏伤痕的来由实在好奇,于是试探地问道:“二娘这难道是?摔了?”rp

第一二二章 剧毒牵机

“可不就是摔的!”林氏嗔了若离一眼:“难道你当是老爷动手打的吗?”

若离被林氏一下说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甜甜一笑:“怎么会!自二娘进门,父亲夜夜寸步不离。况且父亲谦谦君子,如何能对二娘动手?”

林氏不理睬若离的狡辩,只规整了衣领扣。不客气道:“少贫嘴,快与我将药拿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若离一听林氏口风,就知道这伤果真有些来头。

若离急人所急,也不唤门外的婢女,而是自己走到蟠锦博古架前,从架子底层拿出一个包袱。

林氏看见那包袱不小,想来应该是有自己能用的。顺口说道:“你这里药材还当真不少,是要开医馆吗?”

若离倒是真想开间医馆,可她一介女流背后又无靠山,此种念头连说也不敢说的,她义正言辞道:“二娘休要玩笑!若离身为女子,岂可出门行医抛头露面!?”

“我不过就是玩笑,你怎么就急了。”林氏愿以为若离见识非凡,没想到也这样守旧,便引导她道,“行医乃是行善!再说那被人人称道的妙果师太,不也是个女人!?她可就时常行医施药呢!”

若离其实不过是做贼心虚,但听林氏这样一说,心中对那妙果既是羡慕又是钦佩。不过她可不打算在林氏面前表露。匆匆从包袱里拿出一样药材,放在桌上,又将其余的塞回博古架里。

林氏原本正要伸手相接,可若离却将那药放下了。林氏正有些不解,之听若离笑着跟她解释道:“治疗跌打瘀伤的药材,皆是十分寒凉。二娘您的身子,最近还方便吗?”

林氏立刻明白了若离的意思,有些感谢若离的小心:“你放心吧,我身边藏了个专事生产的婆子。我的肚子要是有了动静。立时就能知道。”

若离确定林氏暂时无孕,这才将那包药材放在她手上:“此药效果极好,但只用时有些麻烦。我与你写在纸上,你定要嘱咐婢女。按章程来,一点也错不得的。若是使用不当,这可就是毒不是药了。”

若离这样谨慎,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给林氏的这一味药材唤作‘马钱子’,可它还有另一个鼎鼎大名——牵机!

自古以来,被牵机之毒毒死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后妃、名将、甚至君王。虽然那也许只是一个个传说,但也证明了这味药材的毒性之烈,若是用错了,恐怕就是神仙难救。

但林氏这外伤却不同。马钱子治疗这个瘀伤是再好不过的良药。只是用法麻烦一些。

若离提笔在纸上写下,“炒、筛、刮、研。”四个极其详细的步骤,然后又叮嘱林氏道:“按此方制粉后煎油涂敷,二娘的淤青两日可尽消除去。”

林氏原本并没太当回事,结果若离写的那药材的用法。不由咋舌到:“啧!怪不得你说两日就好。但是这烦死人的用法,可不就让人立时想快些好起来吗?也亏你能将郎中的话记得这样清楚!”

林氏将若离写好的单子塞进包药材的纸里:“放心吧,我回去让她们仔细着些,不会出了岔子的。”

若离知道林氏谨慎,要不是伤痛难忍,恐怕也不会来桃花坞求药。她将药材送给林氏,也是十分放心的。趁着婢女们都在外头。若离刚好能问起林氏瘀伤的来由。

“二娘现在能说了吧?”若离一半好奇,一半关切,“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就是摔的!”林氏稍一激动就疼的只吸冷气,“只不过是让雪烟姨娘推倒的!”

“啊?!她推你?!”若离差点就没脱口而出一句,明明是你推她还差不多!

林氏翻个白眼,又叹一口气:“唉!我就知道!这事儿跟谁说谁都不信!连你都是这个反应。更别说别人了。”

若离的后半句虽然没说出来,可那满满的不信全写在脸上了。这事说来也太蹊跷了些,雪烟的身份说低了就是一个书房丫头,而林氏的身份说高些可就是黎府正当着家的夫人。这二者之间,哪能是雪烟伤了林氏?

再退一步说。雪烟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她那个孩子,不光是黎府的重中之重,更系着她自己的前途与性命。就当她不要前途好了,难道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提起这事,林氏何尝不是一肚子委屈:“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大意了。我哪里想得到她居然敢跟我动手!”

林氏跟若离将起了自己的奇遇。

原来自林氏进门之后,黎老爷疼爱有加,二人就躲在那小院里过起了富贵荣华的好日子。可雪烟就在对面,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每日里看着黎老爷从对面进进出出。却从不往自己这边来上一趟,雪烟就气不打一出来。

自己腹中还怀着黎老爷的独子呢!可这有什么用!倒不如自己身子轻的时候,还能时常往外院书房里头去与黎老爷恩爱一番!

雪烟既这么想了,做事情就难免有些冲动。她当然不至于蠢到要拿自己的孩子换片刻恩爱。只是心中不忿难平,每日里闲着无事,就不免开始做些小动作。

于是林氏与黎老爷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

雪烟先是在林氏与黎老爷共同用膳时,派人来请。借口当然就是腹中不适。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后来愈发过分的是:明明黎老爷不在林氏这里,雪烟也要遣人来送话,只说等黎老爷来了,就请他立刻过去一趟。

林氏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哪受得了这个。她干脆带了婢女去与雪烟‘谈心’,无非就是想恐吓警告她一下,让她好好老实养胎。

谁知接下来的事情,可真叫人大开眼界。雪烟说不过林氏,就卯足了劲头扑了上来。将林氏一把推翻在廊前的石阶上,于是就摔成了这幅样子!

“那之后呢?二娘难道就这么算了?”若离听得津津有味。

“不这么算了,我还能如何?”林氏气鼓鼓道:“我当时第一反应,那可就是起身快走!她这般不要命,我可不想给她担着落胎的风险!”

听了林氏这话,若离深有同感。要说近来她对若露也是这么个敬而远之。生怕碰她一下,就要惹上一身麻烦。

若离与林氏两人正互相诉苦,只听窗外传来一声极高亮的声音:“柴门有庆!蓬荜生辉!”rp

第一二三章 三连橱柜

忽听闻这一声不男不女的说话,林氏吓得一哆嗦。厉声嚷道:“谁在那里!”

门外守着是的踏歌和元宝,见里面主子问了,踏歌隔着门答道:“回二夫人话,刚才那一句,正是鹦鹉学人说的!”

鹦鹉门铃突然开口,不但吓着了林氏,这屋里屋外的人听见可都吓了一跳。

若离最先反应过来:“二娘莫慌,这不就是你送给若离的那只大鹦哥?若离的婢女们整天逗它说话。想不到今天见你来了,这才终于开了口呢!”

“它居然也能学舌?你是如何发现的?”林氏拍着自己的胸口,总算缓过劲来。站起身来:“这倒是稀罕,咱们也出去看看。”

林氏取了药材,原本就要告辞的。这下正好顺路看看鹦哥。她与若离一同来到廊下,果真那门铃又高声叫道:“柴门有庆!蓬荜生辉!”

林氏这次不怕了,被鹦鹉那怪调逗得咯咯直笑:“它从前可是在林家养了一年,从没见它开口说过。早知它能学舌,我也教它几句。”林氏走上前去,熟练地拿起挂在鸟笼上的一把小银壶,给鹦哥笼中添了些水:“你教的这一句又好听又讨喜。让人真想给这畜生丢点赏钱进去!”

林氏说得落落大方,看样子果真并不知这鹦鹉能学人说话。若离心中一松,看来大家都被门铃的外表和一开始难听的叫声给欺骗过去了。

“以后来人了,就将它挂在门前讨赏!”若离觉得林氏这注意不错:“您可给门铃找了个好差事!我这桃花坞靠着它也能有不少进项。”

两人说罢一乐。

林氏因为身体不适,便要早早告辞。可临走时不忘要拉着若离,给她还礼:“我白拿了二小姐的药材,可要怎么报答二小姐?”

“要是这点东西也要报答,二娘以往帮我的,我可怎生算好?”若离笑道,“二娘身子不好,快些回去歇着吧!”

林氏想了想。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刚才见你桌案上混乱,我那边有个不用的连三柜橱。一会叫他们给你抬过来!”

林氏说罢也不等若离拒绝,摆摆手就领着元宝走了。

若离知道林氏不愿白拿自己的药材,恐怕早听说自己这边缺一个带锁的柜子,就顺势送了来。而且想来一个柜子也不值什么,两人在门口推来推去,反而见外不美。

林氏走后不多久,果然有元宝带了两个下人送了矮柜前来。

见此柜确实是件旧物,也并不是值钱木料。若离这才命了踏歌打赏了来人,并且将柜子抬入屋内放好。难得它倒也实用,三连的柜橱上各自有把小锁。还可以将物件分类锁进去。

若离就像有了个保险柜一样!感觉十分有趣。可惜手边也并没多要紧的东西,她想了想,将自己以往存下的那些碎银和二百两银票放入其一。然后将自己从不佩戴的足金首饰凑了一整盒也塞进去。

还有一只不曾被若离打开的盒子,正是宝颜‘退婚’时送给若离的。既然他说是件首饰,若离也将它放进了柜子。当然还有若离辛苦复录的那一本奇异志——既然伯雅一直不曾来拿。那就也放进去保险些。

若离看着满满当当的第一格,表示十分满意。

这第二格,不用说,自然要放那些繁乱的账册与钥匙了。连林氏都发现自己案几上混乱,可见这些东西也确要整理一番。若离亲自将钥匙放进托盘,搁入柜橱的底层。然后将王嬷嬷送来的所有账册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家下来两把铜锁一挂,世界终于清静了!

若离之所以将所有账册都塞进去。却是因为她手边还有一套。正是问月帮她抄写的阿拉伯数字的那一份。有了这个留在外面,若离是不怕别人偷看的,反正也绝不会有人看得明白!

可若离才得意没几天,就出了一场意外!

这天深夜里,若离正睡得深沉。忽觉半梦半醒之间眼前有红光影影绰绰,她翻了个身子。迷蒙地唤了一声“问月。”

“问月?”察觉无人答应,若离心中异样。

她硬是忍着困倦,撑起眼皮起身一看,被眼前景象直接吓得来了精神。

只见案几之上一团烈火,可不就是自己适才梦中眼前的红光?

那火势不大。却也不小,要是再晚发现一会儿,恐怕桃花坞又要重建了!若离眼看那火苗已经从案几之上舔上了窗棂。顾不得追究问月为何不在,自己抄起茶壶就扔了过去。

白瓷的茶壶打在窗棂上,立刻碎了,飞溅出一室的碎瓷。里面的茶水都泼洒在了火势最凶的地方,将那案几上的火苗灭去了一部分。

这一声脆响可是惊动了给若离值夜的婢女踏歌,踏歌几乎是从屋里小榻上弹着起来的。

踏歌听见碎裂之响,第一反应就要跳起来点灯。可一睁眼才发现已经不用点灯了。若离小姐所在的那半边屋子,都给火光照得亮亮堂堂的!

踏歌急冲上去,护着若离就要离开。

“小姐莫慌,我们快点出去!”踏歌脑子分明还在梦中,只是本能地要保护着若离逃跑。

若离这才发现值夜的人换成踏歌了,一时却顾不上多问。趁着现在火势还能控制,若离甩开踏歌的手,冲向屏风后面,取了一盆盥洗用的清水,对准火势直泼下去!

“还不够!再取水来!”若离严声喝道。

若离将水盆直接塞给踏歌,踏歌这才反应过来,抱了水盆就去院中打水。

那火势被若离这样一浇,明显已无气势。踏歌带着满盆的水,身后跟着被惊醒的问月,两人又泼了一遍,火便灭了。

“这是怎么回事?”踏歌仍是像做梦一样,“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烧了起来?”

若离看了一眼焦黑的桌案与窗棂,摇摇头并没说话。她也睡的正香甜,踏歌此时问的,何尝不是若离心中的疑问。只是这匆忙之间,却实在不好立刻判断出答案。rp

第一二四章 红烛白烛

要说是人为?若离只觉得不可思议。以前若离毫无还手之力时,遭遇了劫后余生,恐怕只能暗暗庆幸自己命好。可如今若离早就地位稳固,谁敢这样害她?

何况窗棂虽然没锁但也是紧闭着的,看着火焰的架势,又像是从屋内桌案上烧起来的。

此时火势已经彻底熄灭,若离四周一望反而一片漆黑。踏歌赶忙摸出烛火给若离照着。

借着烛光,若离见踏歌和问月两人都光着脚,便吩咐她二人先去穿鞋披衣。而自己则趿拉着软鞋,踩着一地的乌黑的水渍,上前查看。

那桌案与窗棂,都是新建桃花坞时,用崭新的木料一并打造的。好在新木料并不像干燥老朽的旧木那样易燃,否则现在这里的情况恐怕更糟。

若离用手指戳了戳桌案,那表面已经变成一层坚硬的黑炭。被若离几盆冷水浇下去,倒是将表面清洗干净不少,可见烧得并不严重。反倒是若离一直堆放在桌上的账册,和一些没来得及收起的笔墨,却是付之一炬了。

踏歌和问月这时也披了衣服赶回来:“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喊人来?”

“不用!既然火已经灭了,又是深更半夜的。喊了人来顶多让人家看咱们的狼狈。”若离始终想不通,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若离一直盯着桌案观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是问月先发现了一点端倪。

“小姐,您晚上看书时,是点了蜡的。”问月指着桌案上立着的一个被烧得焦黑的银质烛台道:“我替小姐掐灭了蜡烛的时候,那蜡烛还有一截呢。”

若离听闻朝烛台上看去,果然只剩下空空的银针座子,显得格外瘆人。正如问月所说,如果蜡烛是早就烧完的,婢女们一般都会立刻换上新的。所以若离几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尖锐锋利的烛台座子。

“会不会是奴婢疏忽了?没有将那烛火彻底熄灭?”问月有些忐忑,“然后火星就飘到了桌案和账册上?”

这烛台立得稳稳当当,又不曾倒下,哪里来的火星会飘到桌上?再说要说是踏歌忘了。若离还觉得很有可能。可是问月说自己会疏忽这种大事,却实在不像。

想到这里,若离却忽然奇怪道:“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睡时是问月守着,睡醒却变成踏歌在跟前了?”

自从秀儿伤了之后,若离这主屋的值夜就一直是问月一人。全因为问月有时会出口规劝秀儿,若离怕秀儿不喜,所以只叫踏歌去睡秀儿隔壁,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照顾。

问月见若离问起,刚要张嘴回答。踏歌就抢先说道:“小姐别怪问月。这事儿是我不好!是我要跟问月调换值夜的。”

踏歌有些沮丧,她也不管地上淌着污水,就那么朝地上一跪。跟若离先认了个错。随后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明。

原来踏歌近来虽然没有给若离值夜,却实在比问月这个值夜的更辛苦。因为秀儿晚上常要喝水,起夜。有时又会惊梦。踏歌已经好久都没睡一个好觉了。秀儿倒是晚上折腾累了白天接着睡,可踏歌白日还要跟着若离当值。

这么多天,踏歌实在熬不住了,便跟问月商量跑到若离这里‘躲懒’来了。

“小姐,都是我不好。要是夜里当值的是问月,她一定在火刚起头的时候就醒了,就不会烧着这个样儿了……”踏歌垂头丧气地自责到一半。话还没说完,就忽然盯着若离的脚边地下发起楞来。

若离并不会因为婢女们私自调换值夜而责罚她们,反而觉得这事是踏歌赶上霉运了。想她在秀儿隔壁房里睡不好,到了自己这里更加睡不好。若离正想着安慰她几句,就见踏歌盯着自己的脚边地面猛看。

问月也发现不对,只是踏歌一人是跪在地上。另外主仆二人站着。哪里知道她在看什么?

问月用手轻轻捣了一下踏歌的肩膀:“跟小姐说话,你发什么楞?”

别说踏歌还真就是楞了,她张着合不住的嘴,磕磕巴巴地跟若离说道:“小……姐,那个。桌案下头,有一截蜡烛……没烧完的。”

她既然能看见蜡烛,那肯定是没烧完的了。若离白了她一眼:“起来吧,也不嫌地上脏!说话都傻兮兮的了,明天给你一天休假,让你好好睡一觉。”

若离心想既然看见了蜡烛,那就应该是从烛台上头掉下来的。想必真是没放好,所以才引起了这场小火灾。

还好没叫她们嚷嚷出去,否则这两个婢女也逃不过伺候不周的惩罚。到时候若离手上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可再看跪着这踏歌,却仍是跪着不动。

若离与问月心中奇怪,不自觉的也顺着踏歌目光,弯下腰向桌案下看去。

这一看,若离与问月两个也呆了!

难怪踏歌前言不搭后语,还傻兮兮的!这桌案下的一小截蜡烛,并不是若离屋里用的无烟红烛,而是黎府一般下人用的白烛!

踏歌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探手将桌下那截白蜡抠了出来。

三人就着烛光仔细看去,这小截蜡烛大约不到半根手指那样长,还真就是一根外头用的白蜡。要不是踏歌跪下,角度又刚好,恐怕还真就错过了这样一个重要的线索。

有了这个,这场火灾可就不是意外了!

这显然就是有人趁夜,从外头扔了一支点燃的蜡烛进来。

这个判断十分符合现场的情况:趁着深夜,从外面扔进一截点燃的蜡烛,这个只要精心算计过,应该都不难做到。而蜡烛点燃火灾之后,反而会将它自身烧尽,这样就可以不露端倪破绽了!

好比若离烛台上的红烛,应该就是被火烧尽的。

知道了起火的原因,若离却不知谁这么无聊,要作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要知道屋子里住的又不是死人!值夜的婢女,一般都是警醒着睡的。以防主子夜里有什么吩咐。就像踏歌所说,如果不是她太困了,或者换成问月在这里值夜,恐怕这火势头刚起来,就要被扑灭的。

既然烧不死自己,那防火干嘛?难道只为了吓唬自己?rp

第一二五章 谁吓唬谁

若离刚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踏歌与问月,忽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哐啷”一声巨响。

这声音并不远,约么着就在若离院里的桃花树附近。

果真有人进了院子!问月与若离对视一眼,踏歌则勇敢地挡在二人身前。三人举着微弱的烛光,紧紧盯着那唯一可以入内的门口。如果真有恶人进了院子,现在若离正屋这道纸一般脆弱的房门,就是唯一的屏障了!

“不好!秀儿还在外面。”若离忽然想到独自在院中下人房里的秀儿,抓起蜡烛就将那唯一的屏障打开。

门外一片漆黑,除了刚才那一声响声之外,似乎再无动静。若离小声朝下人房的方向喊了两声:“秀儿!秀儿!”

秀儿胆子最小,要是她现在醒着。估计也是缩在房里的角落中。若离不得已只好开口叫她的名字,希望她听见之后,能跑出来跟大家会合。

可是她连叫了两声,下人房那边都并无动静。若离有点心慌,按说下人房离桃花树更近。刚才那么大一声动静,自己主屋这边也乱哄哄的。秀儿按说早该醒了。

若离不知那一声巨响是如何发出的,故而十分警惕。要是纵火之人破墙而出,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可万一只是为了引若离几人过去查看,或者是有人刚翻墙而入,那可就十分危险了。

从若离的主屋,到下人房。白日里看来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可在眼前危险重重的黑夜里,却显得十分遥远。

若离硬着头皮咬咬牙,还是端着蜡烛,一步踏出了主屋的范围,直朝下人房小心翼翼地走去。

“你多点些蜡烛,将这里照亮!好好守着屋子,我去保护小姐。”踏歌压低声音冲问月悄声说完,也追随着若离勇敢的背影而去。

深夜寂静。即使若离已经走出了几步。可背后踏歌的话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多一个人毕竟多一份把握,若离放慢脚步等着踏歌,直到踏歌从身后追上。

踏歌这时候也不守着非要走在主子后头的规矩了,反而越前半个身位。隐隐将若离挡在自己后头。两人出来的匆忙,手中就一支微弱的烛光。终于走到下人房秀儿的房间。

桃花坞下人房总共只有四间。要是换了别的主子,都会将几个下人安排在一起,方便召唤。可是若离却觉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大家都住个单间,将来要是添加了人手,不得已时再挤着住。

好在秀儿所住的这一间,正是离主屋最近的。否则要经过其他黑漆漆的房间,那危险系数可是要成倍增加的。

踏歌大着胆子推开秀儿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让主仆二人的汗毛直立。

房间内一片漆黑,若离拉住踏歌。先将手中的蜡烛举在身前照了一圈。

若离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并无意义。因为若是房内有什么坏人,自己和踏歌已经站在门口了,此时想躲也躲不开了。可她还是想先看看房中的情况。

“秀儿?”若离将手中蜡烛探进屋子。

下人房是极小的,若离这一照。几乎就能看遍每个角落。

可这一看,若离吓得差点将手中蜡烛扔了!——屋内没人!

踏歌挤在若离前头,比若离更早发现这一点。她转身惊恐地看着若离:“小姐!会不会是坏人将秀儿掳走了!”

踏歌的声音颤的吓人,可若离却知道她为何这样害怕。

桃花坞是若离的闺房,若是从这里丢了若离的什么物件,那可是有损清白的,更别说深夜丢了个婢女了。若果秀儿真是被人掳走。哪怕只是掳走一天,秀儿与桃花坞其他女人的名节可就全毁了!这可是比死更让人害怕的事情。

“别乱说!我们去院子里找找!”若离心中抱着一线希望,“刚才那声音一定是贼人匆忙逃走发出的!他那样匆忙,怎么能还能带着一个累赘!”

“可是秀儿如果还在院子里,她为什么不出声啊?”踏歌虽然不想秀儿有事,可她此时更不想让若离往院子里走!

若离已经迈开了脚步。这时候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秀儿那么胆小,说不定早吓晕了。哪里还能出声?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若离只是随便想了个借口,但是却有些道理。再加上她已经走了出去,踏歌也赶忙跟上。

两人才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巧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定睛一看,却正是秀儿!

“秀儿!”若离忙迎上去,“你怎么不在屋里,出什么事了!”

秀儿咬着嘴唇有些害怕,带了些哭腔道:“小姐!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吓死奴婢了!”

“秀儿你没事吧?”踏歌上下打量着秀儿,见她完好无损,立刻松一口气,“你怎么不在屋里?可有遇见什么人?”

秀儿怯生生地看了若离一眼:“奴婢半夜腹痛,去了那边的净房。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正要出来,就听见外头“哐啷”一声……”

“然后呢?”若离一边拉着两个婢女往正屋里急退,一边小声地询问秀儿。

主屋这边被问月点上了不少烛火,照得院前一片光亮。秀儿看见光亮,胆子似乎也大一点了。她紧紧贴着踏歌,回答道:“我听见声响,就吓得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可后来想到小姐还在这边,我怎么也得回来看看……”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小姐为了找你,刚才还差点往院子里去呢!”问月举着蜡烛将几人迎进主屋,将门闩牢牢栓好,“秀儿你从净房那边过来,可有看见什么没有?”

秀儿刚进了屋子,就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她像是完全没听见问月的问题,指着烧焦的桌案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那个人影!”

秀儿突然说到人影,若离一把抓住她问道:“什么人影?你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

若离几人原先就推测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各种线索却都不清明。正在头绪难寻时,秀儿忽然说出看到人影。无疑给了若离一点希望。rp

第一二六章 毫无章法

若离迫切地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是黎府的下人?还是外来的野贼?

“奴婢并没看清,只是好像看见了。”秀儿苦着一张脸说道:“就在院子里,也许只是树影也说不定呢……”

连人影树影都分不清,可见是真的没看清楚。也许只是秀儿胆小害怕,所以产生的想象而已。

“罢了,今天都挤在我这房里。等天亮再出去吧。”若离见外面天色仍是一片黑暗,“都警醒着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不用若离多说大家也都会惊醒,半夜里起来闹了这么一出,任谁也难再睡着。

“小姐,您快去那边榻上歇着吧。让奴婢将这里收拾一下,否则满屋子的焦糊味道,可不好睡。”秀儿指着满地的污水。

若离顺势看了一眼那烧焦的一片地方,短小的白蜡已经被问月作为重要的证据收了起来。其余的地方也再看不出什么线索。若离点头道:“简单打扫一下就是了,可别再跑出去。现在外头究竟安不安全还不知道呢!”

秀儿顺从地点头,悄声拿了抹布和铜盆。问月见了连忙上前帮忙:“秀儿你身上的伤才刚好,别动这些了。快去去歇着吧。”

问月说罢就接过抹布,对着桌案上地面上的污水擦起来。

秀儿确实不便蹲下又起身,但看着问月操劳也不好转身就走。于是站在一旁,跟问月小声的说起话:“问月,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干的?”

问月跪在地下擦地,不曾开口回答。不远处的踏歌歪在软榻上,也将声音压的低低的:“一定又是夫人吧,她记恨咱们小姐查了她的账。总要作出点行动报复咱们的。”

“所以她派人来烧了小姐的账册!”踏歌已经快要困死了,思路倒十分清楚。

“账册!原来这一地的灰烬都是账册!”秀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瞧瞧看了一眼若离的方向,见若离已经上床闭目养神去了。于是悄悄跟问月说道:“小姐的账册是你们谁管着的?小姐没有责怪吗?”

问月手中擦地的动作一停,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却并没说出口。只摇了摇头:“账册是我管着的,小姐刚才并没责罚。”

看见问月心事重重,秀儿弯着眼睛冲她一笑:“出了这样的大事,小姐都没责罚一句。可见小姐对你真好。”

“正是呢!我从没见过咱们小姐这样好的主子。”

若离也十分困倦。见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了,便率先上床躺着。吩咐着不要熄灭蜡烛。而婢女三人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一番。而后三人并排坐在外间的软榻上,互相依靠着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正屋外面却再没有别的动静。

而这一夜若离可谓绞尽脑汁,可依旧没能想出头绪。

见天大亮了,若离先吩咐踏歌去请王嬷嬷。然后自己领了问月秀儿往院子里查看昨夜的情况。

白天看的分明,主仆还未靠近桃花树,就看见树下放着的那坛子桃子酒,已经碎成几瓣。里面盛着的果子也洒了一地。只留下一个坛底里,还盛着少量未酿成的金色桃汁。

原来昨日那院子的响动是它!若离几乎要忘记自己在这里放了一个坛子。

主仆几人第一次合作的一坛美酒。就这么毁了。可出了这样大的事,谁也顾不上心疼这坛酒了。

“那贼一定是从这里爬出去的。”秀儿指着原先放坛子的地方,“那坛子有半臂高,踩着正好能爬墙!”

秀儿说的很有道理,可这样连贯分析起来。却又十分的无理。

这首先是有人来放火,烧了自己的案几。然后并没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直到婢女们起身来回救火的时候,这个人也还是躲在某处。后来直到众人将火熄灭,这个人才从园中逃跑,临走的时候慌慌张张,打破了自己酿酒的缸!?

如果真是这样。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若果是为了烧死自己,只用一根蜡烛,未免有点太小瞧人了!

如果是像踏歌说说,黎夫人为报查账之仇派人来烧账册,那人直接从桃花坞的正门跑出去,转个弯就是黎府大花园。谁也抓不到他。又何必费劲爬墙还打翻了酒坛子。

还有一种可能,这纵火之人并非黎府的。

若离看着那花桃树。忽然想起曾经某日,有一位翩翩公子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飘进了院子。

莫非是他?

不怪若离多疑,伯雅公子可是有‘前科’的。

他上一回突然出现在桃花树下,可不就是爬墙进来的?若离缩了缩脖子。感觉一阵寒意。那臭狐狸该不会是没找到奇异志,然后恼羞成怒就放火烧了自己的账册吧!臭狐狸上次来时,这地方还没有这坛子酒,所以深夜之中就一时疏忽将酒打碎了?

不对不对!无论是谁,在放火之后都应该第一时间离开,可昨夜明明是火都熄灭许久了,园中才传来这一声响动。

再说自己已经答应了给伯雅公子复录奇异志,他又不是宝颜那蛮牛,怎会问都不问清楚,就这样暴力的动手?

这一次突发事件,就像一个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居然完全毫无章法。

若离正准备上前查看那碎缸,踏歌已经领着王嬷嬷赶到了。

“老奴给小姐请安,小姐可受惊了!”王嬷嬷额上有着薄薄的汗水,显然是走得急了,“踏歌都跟奴婢说过了,老奴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尚未擅自做主报给老夫人。”

“嬷嬷来得正好,快进里面去坐。”若离丢下查看酒坛的念头,先请嬷嬷进屋。

王嬷嬷见到正屋烧焦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阿弥陀佛,这样子要是给老夫人知道,心悸的毛病又要发作了。老奴斗胆请若离小姐莫要声张了吧!”

王嬷嬷虽然也心疼若离,但凡事永远以老夫人为主。若离并不见怪,点头同意下来:“若离也正是此意,祖母她受不了这个。”rp

第一二七章 出个主意

若离并没有因为王嬷嬷的偏颇而不快,将心比心,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婢女能这样对自己。

“非但不能告知祖母,可能连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此事一旦宣扬出去,恐对若离名声不利。”若离严肃道:“将嬷嬷请来,就是想让嬷嬷给出个主意。”

王嬷嬷也知道这其中利害,一个千金小姐半夜被人闯了闺房。这种话题说出去,虽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但恐怕一日之间就能传得满城皆知。

“小姐既然开口了,老奴保证不泄露半字。”王嬷嬷肯定地答道,“但说起这拿主意,老奴就不敢擅做主张了。还要看若离小姐的意思。老奴谨遵吩咐便是。”

王嬷嬷并不是没有办法,可这随便给主子拿主意的奴才,是容易遭人忌讳的。她与若离毕竟隔着一层,所以还是要先尊重若离的意思。

“嬷嬷就别跟我守着规矩了,”若离苦笑一声,指指自己半边烧焦的屋子:“我现在早慌得六神无主,今天夜里还不知该怎么过呢!嬷嬷要是还这么见外,我可只能去跟瑾夫子睡竹楼了!”

王嬷嬷听说若离惊慌之前,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她有多惊慌来。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千金半夜遇见这种事情,哪有不怕的。若离小姐只是教养规矩好些,所以不露在面上而已。

再听若离说要去睡瑾夫子的竹楼,王嬷嬷又是一阵心疼。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又不能告诉老夫人,可不是只能往瑾夫子那里躲着去了?

不过这已经发生的事情,既然不能让人知道,自然也就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这次的事情恐怕只能先忍气吞声下来,然后自行慢慢调查了。现在要紧的,反倒是日后该怎么办。

“老奴是有一个主意,小姐既然问起。就斗胆说了。”王嬷嬷觉得若离年纪还小,有可能想不到这个主意,确实还得自己提出来才是:“小姐不如以掌家之名,给黎府后宅请上一些护院吧!”

若离等王嬷嬷给自己拿个主意。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主意。

这护院一般都要身怀武艺的。可身怀武艺必然就是男子,男子如何能给后宅做护院?尤其是像黎府这种,后宅连半个男丁都没有的,请了护院可如何安置啊?

若离要是有个兄长或者弟弟,这后宅请上几个护院,说出去倒不难听。可现在……

王嬷嬷见若离皱了眉头,便解释道:“这后宅的护院,却不住在咱们这些院子里的。大户人家实际都有,否则怎么保护后宅那么多老幼妇孺?”

若离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大户之中皆有护院吗?

“不住院子里?那如何保护后宅?”若离奇怪道。

王嬷嬷见若离真的不懂。和气地说到:“别人家的护院,或者养在各处门房,或者养在前院里。只等天黑后宅各处下了闩,他们才出来巡视走动。不会冲撞了的。”

若离这才明白,原来就是请了一些有功夫在身巡夜人。仔细想想这样也好。虽然未必能及时派上用场,但黎府多了这么些人,总是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的。以后谁要是再想潜进院子,最起码要多一重困难了。而自己也能稍微踏实些,睡个好觉。

“这事就按嬷嬷说的办吧!”若离同意下来,“烦请嬷嬷代替若离走一趟各个院落,跟大家知会一声。今日以后戌时之间必须下闩。亥时一到立刻禁止在府内走动。”

王嬷嬷知道以踏歌问月现在的威信,去各院告知此事,定会有人不以为然。“请小姐放心,此事就着落在老奴身上了。”既然是王嬷嬷自己提出的法子,她自觉应当多尽些力。

请护院说来简单,但除了告知黎府内的女人入夜不要乱走之外。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要去哪里找这些身怀绝技的护院。这种人,恐怕不会是大街上就能找到的。

镖局的镖师?若离唯一想到会功夫的就是这个。可先不说这地方有没有镖局,在若离的印象里,镖师们貌似就是有工夫的快递员。这个职业跟护院好像还是差了一截。

好在王嬷嬷似乎是看出了若离的窘迫,“小姐莫急。这护院也不是说找就能找的。”

“这事还有什么难处?若离愿闻其详。”若离对于这种长知识的事情大感兴趣。

王嬷嬷所说的困难,其实也不是太难。只是对于黎府眼前的情况,就不太合适了。

“这一般府上看家护院的,可都是主家自己培养起来的。要是赶上像汝国公府那样的人家,那护院几乎就是私兵。平日里往门前一站,谁也不敢轻易惹了他们。可咱们眼前要用,就只能去人牙子手上花钱买了!”

花钱是必然的,这一点若离当然有心理准备。若离大权在握,只需告知了老夫人,自己就能做主去账房上提出银子来。

王嬷嬷接着说道:“银子倒是小事,不过人牙子手上能看家护院的壮丁可是少得可怜。大多不过都是一些病弱年幼的男子。咱们如果急着要买人,就要在满城的人牙子手上慢慢挑选了。”

原来是这样!王嬷嬷稍一提醒,若离也想明白其中关窍。这身强力壮的男子,恐怕都能自谋生计。如果是身怀武技的,就更加不会卖身在人牙子手上了。

这样计算起来,一个人牙子手上能挑来一两名合用的实属不易。可不是就要满城去找了?!

王嬷嬷还在等着若离的答复。看着自己焦黑的窗棂,若离咬咬牙暗下决心:这事必须得办!而且越快越好。毕竟有了护院巡夜,以后夜里再有什么事,对着天上尖叫一声,不多时就有人前来搭救自己。

这种感觉多么美好!再也不用想昨晚那样,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硬是在房间里躲了一晚上!

若离想到昨夜里的憋屈,将心一横:“这事就交给踏歌吧,她也需要历练历练了!”rp

第一二八章 寻找护院

若离所说的将事情交给踏歌,其实就是教给她自己。

王嬷嬷却依稀记得这个踏歌十分能干,上一次与请来归山林居酒楼为黎老爷做寿的,不就是踏歌吗?

这一来,越发显得若离调教有方。若离自己聪慧大方就不用说了,连手下两个丫鬟,也各有千秋精明干练。再看看若露小姐身边那两个个,一个做了坏事被发卖出去,另一个留下的也是每天转着歪心眼讨好主子。

王嬷嬷心中一叹,要是若离小姐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那该多好。只怕拿一个公主头衔来换,老夫人都不稀罕要呢!可这公主的身份,也就是若离和黎府的宿命,不是想要甩脱就能甩脱的。

王嬷嬷对着踏歌感慨一番,拍拍她的手臂道:“你们主子抬举你,将这样的重任都交给你,你可要稳妥办好才是!”

“是,奴婢遵命!”踏歌知道若离的意思,但还是脆生生地答应了嬷嬷。

事不宜迟,就算现在能立刻买下人手,等人牙送来也是明天了。再安排他们吃住,教他们规矩,真等到能用时恐怕还要两三日。所以等王嬷嬷前脚一走,若离就吩咐问月照看秀儿和桃花坞,自己飞快地换了布衣取了银票,和踏歌从后院翻墙而出。

“小姐,为何咱们不走正门?”踏歌不解地拍着身上的土,“小姐难道忘了自己是掌家了吗?”

若离嘿嘿一笑:“我要是从正门出去,不但要备马车还不能穿这身衣裳。”

“一个小姐带着丫鬟乘着马车去挑人,你觉得能挑到好的吗?”若离丝毫不嫌弃自己身上的土,反而觉得布衣沾上泥土看起来也不错,可见是多久没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主仆二人之前也一同出来过。二人既然算是‘惯犯’,很快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这里可不是商郡上那样一间一间的店铺,反而是一条清静敞亮的小巷子。这小巷青石铺路,红砖绿瓦。倒像是民居大院一样。若离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地方有卖人的。

若离当然从没来过,可踏歌本身就是从人牙手中买来的。又怎能不知道几处‘卖人’的地方?

踏歌一边拍打着一个后门,一边跟若离解释道:“小姐别小看这院子,里面养着的人可多着呢!这每一个院里,少则都有百八十号人口。”

若离刚想再问。只听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开门的是个半老的婆子,见两个大户人家婢女在外头敲门,眼睛一亮道:“这里是牛府,两位姑娘来找谁?可是走错了地方?”

若离不懂这行当的规矩,自然不先开口说话。踏歌上前一步笑道:“我就是从这地方出去的,怎会走错?阿婆放心,我们不是来寻人的,是来给府上挑几个合用的下人。”

那阿婆一听踏歌这样说,再打量了二人一遍,这才堆了笑容:“先进来说。你们穿得这样光亮,哪里像是从这儿出去的。我瞧着却像哪个府上的小姐呢!”

若离觉得这阿婆长得虽然粗陋,可说话却特别亲近,让人听着就想跟她做生意似的。可踏歌则一脸不冷不热:“我们要是像小姐,你还敢放我们进来?谁不知道这地方最怕别人来寻人!”

若离原先不懂。但仔细想想也不难明白。这些地方所交易的人口,有一些是走投无路自己卖身进来的,还有一些却是来路不明的。无论是迷了路的孩子,或是被人拐带了,再或者糟了灾破了家的。恐怕这里都照收不误。这也就难怪会害怕有人来寻找了。

踏歌毫不犹豫地揭了对方的底子,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骗的。

果然,那婆子讪笑两声:“二位既真是来挑人的。就先跟我说说要什么样的。然后亮了银子,我就带你们进去看人!”

说到想要什么样的,踏歌就不好拿主意了。若离开口道:“我们府上缺几个门子。你这里可有好的?”

“二位要买的是男仆?”婆子乐得跟躲菊花似的:“有啊有啊!只是这男仆……可贵!”

若离刚才听她说要亮银子,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招。只从袖中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在她面前抖了一抖,说道:“须得要身体强健些的。手脚可要干净!”

婆子见了银票,哪有不喜的道理。连连点头:“二位姑娘放心,我这里可不收小贼。保准都是手脚干净的。要是那坑蒙拐骗的到了这里,嘿嘿!我们可是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见她说得这么引以为傲,若离已经是信了。再看身旁的踏歌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若离就知道这婆子说的果然是真的。

确定了若离两人有钱。婆子比若离还急。她一边掀开门帘将若离二位迎进去,一边一路大喊:“看门子啦!要好的!”

若离也不知她这声是冲着谁喊的,总之进里屋里,果然这一间全是男丁,挤挤挨挨地蹲在地下,目光呆滞地看着进来的人。

若离看着这一屋子的脏兮兮的男人,本能地停住脚步不愿再朝里走。那婆子以为若离是害怕,抬起脚就踢翻了最近的一个男人:“二位姑娘别怕,他们可老实着呢!”

那男人挨了一脚,就那么翻倒在地上,也不自己起来。而别人也都那么司空见惯的看着。全无一点反应。

这实在让若离太失望了,她原本要找的可是看家巡夜的护卫。想象中更是王嬷嬷描述的汝国公府上那种私兵。之所以口头说是买几个门子,那就是因为她对这种地方,并没报太大希望。只要能找到个差不多的,哪怕领回去自己调教也行啊!

可是这一屋子面黄肌瘦的小孩子,除了性别是男的,其它任何一项都不符合若离的标准。若离瞪大雪亮的眼睛,想从他们中间扒拉出一个那种“虽然瘦弱,但眼中燃烧着怒火”之类的男子!

可找了半天,大家的眼中似乎只有一个像白痴一样的若离。

若离十分不爽道:“要更好的!没有就走了。”rp

第一二九章 流音姑娘

若离不耐烦的样子可不是装的,这屋子里的男奴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如果不是为了早些将请到护院回去,她现在一定掉头就走,片刻也不愿忍受这里的绝望。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回去。”婆子一声令下,这些人慢慢吞吞地从房子另一面的小门里‘挪’了出去。转而对若离说:“二位要找门子,按说这些人也就够了,若是还要更好的我们也有,只是这价钱……”

“价钱好说!你快一点让我挑人!”若离做出已经要走的样子:“如果没有合适的,就不必浪费非时间了。”

“快点快点!换一批出来,耽误了我的生意,你们全都没饭吃!”

那批人听说没饭吃,也还是慢慢吞吞。似乎都有些习惯了这种虐待。而从同一个门里挤出另外几个身上带伤的。

这几个明显比刚才那些强一点。可能因为是新来的,所以还保留着一丝‘人气’。他们身上的伤痕,一看就是因为不服管教,而别鞭打出来的。可这几人的年纪年纪却要比之前的小得多了。

年纪太小也不行,若离是要请护院的,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我们走吧!这里没有我们要的人!”若离对这种地方已经不报希望了。她看得出,只要进了这个地方,想要重新为人就非得要下一翻功夫的。看来的确如王嬷嬷所说,护院确实不好找。

见若离与踏歌转身要走,那婆子跨了脸,在二人背后委屈小声嘀咕道:“这么多人都挑不中,您二位不是拿我开心呢!”

踏歌见她说话不中听,刚想回头说她几句,被若离一个眼神制止。

若离从袖子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捏在手上。好奇地对婆子道:“你这里养着这么多人,这看家护院的相比不少。将你这里看院子的匀给我几个怎么样?”

若离清楚地记得,自己一进来的时候。婆子就对着四周屋里喊话。这里肯定还有很多‘暗处’的人。这些人才是真正能用的。

那婆子哪见过这么难缠的客人,这是买东西要把掌柜的也搭进去了!她将头摇得飞快:“我们这里的护院,那可不是卖身的。您二位赶紧走吧,别搁我这添乱了。”

若离直接将手中碎银子塞到那婆子手里:“我们反府上想买的。就是像你这里护院那样的,去哪里买?”

那婆子将钱一揣,眼睛一翻:“那些大爷也是能‘买’的吗?那叫‘请’!”

好在看在钱的份上,婆子好心提醒一句:“您二位可真是走错了地方!要是想请这样好的护院,那就要去城郊武馆了。而且凭您二位这样的,去了可不会有人搭理你……”

若离已经拉着问月出了宅院。

搭上一小块银子,见识了一下这里的奴仆的买卖。若离总算搞清楚原来要去武馆请人。

“今天先回去吧!城郊离这里太远,没有备车是去不了的。”只要有了方向,办事就快多了。若离只当出来散散心,明日再多走一趟。倒也没什么大碍。

若离之所以不愿将此事委托他人,就是想自己先一步挑选。挑选自己觉得好的,然后尽量将他们培养成能为自己所用的。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踏歌跟在若离旁边小声道:“害的小姐白跑了一趟。”

若离微微一笑表示无妨:“明日你可要跟我再走一趟了!”

“那是当然!”见若离没责怪的意思,踏歌抬高了语调。“小姐去哪里奴婢都一定跟着,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笨就行。”

“嘘!”若离赶紧抓住踏歌“小点声,不是说过出来就不要叫‘小姐’了吗?”

踏歌也意识到二人早已不是在那人少的地方了。连忙赶紧闭嘴,紧跟着若离身边,护着主子穿过人流拥挤的街道。往黎府而去。

……

若离主仆二人匆匆而过,这说笑的身影却正落在伯雅公子的眼中!

街边一处不大起眼的二层茶肆中,伯雅公子与一美人临窗而坐。不经意间向下一撇。就看见了若离与踏歌。这两人均是穿着婢女的衣服。伯雅却一眼就望见了眼睛亮亮的若离。

“长风,跟我去看看那二人从何处来,有何贵干。”伯雅忽然朝身随从后吩咐了一声,毫无征兆地起身。

“流音姑娘,在下先告辞了。”伯雅忽然冒出这一句话,却仍是风度翩翩薄唇含笑。“姑娘美意,日后重谢!”

那坐在伯雅对面被他唤作流音的姑娘,先是惊愕的朱唇微启,随后含情的美目凝视了伯雅一瞬,却又低下眼眸轻声道:“希望公子重诺。流音就不送了。”

伯雅从窗间又向下看去,见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已经远了。对着流音姑娘点了个头。便带着随从下了茶楼,消失在人群之中。

下了茶楼,伯雅手中折扇一合,全然无视楼上那道含情的目光追在自己的身后。用胳膊肘捣了两下自己的随从:“长风,去找找看她们从哪里来?还有她们出来干什么了?”

伯雅口中的‘她们’是谁?一直跟在伯雅背后随从连问都没问,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的主子:“嗯”。

那随从长风与伯雅截然不同,一脸坚毅正派之色,加上一身玄青色的劲装打扮,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然而此时,却被他的主子吩咐着,去追查两个小婢女的下落!

长风表示十分不满。但还是朝着若离二人相反的方向去了。

可伯雅才不管他,长风负责打听消息。而跟着这二位小姑娘的任务,当然要由他亲自完成……

于是,当若离不费吹灰之力,一跃而上,攀住墙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熟悉的狐狸面孔,正站在自己的屋后,一脸正色地盯着自己正在攀越的这堵矮墙。

而若离就这样卡在墙上,不知该跳进去还是爬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伯雅凑近几步,几乎走到墙根下面。轻轻鼓掌赞道:“姑娘好俊的身手!”

第一三零章 我在睡觉

若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从墙上下来了。因为伯雅公子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他大概还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闺阁千金,估计是自己把人家吓到了。若离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对方,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身后刚翻过来的墙:“那个。。。你也是爬进来的吧?呵呵呵。。。”

伯雅却一点要聊天的意思也没有,下巴轻轻扬起眉头微皱:“若离小姐答应给在下的奇异志,可准备好了?”

若离见平时总是微笑的伯雅今天真的不笑了,不知为何有点紧张。

“准备好了。我这就拿给你。”若离刚要跑回屋里。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稳稳当当一步一步从屋后绕出。

看着若离的背影,伯雅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这小若离明显是被自己吓得忘了这是谁家后院。这样恐怕就不会像上次一样,拿吃剩下的桃子丢自己了。

若离与踏歌紧张兮兮地绕到屋前,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踏歌,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怕他?”若离将两手叠在身前,十分端庄地走着:“这不是我们自己的院子吗?”

踏歌也目不斜视,像个大家闺秀:“小姐,在外男面前本应该注重举止。这事关小姐的名声,可并不是因为怕伯雅公子才这样的。”

“真的?”

“嗯!真的!”

既然踏歌这么肯定,若离心里也好过一点。最起码证明了自己这样的举动并非是怕了那只狐狸!

进了正屋,自然有问月和秀儿上前服侍。两人一阵嘘寒问暖,若离总算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样子:“今日不宜出行!诸事不顺!问月,你去将那第一个小柜打开,把里面那一沓我手抄的纸页拿出来!”

问月轻巧地‘哎’了一声,从手腕里褪下一根红绳,而在那红绳圈上,就挂着一把黄铜色的小钥匙。她绕过秀儿。蹲下身子开了若离指着的第一个柜子。那柜中放得满满当当,问月却一眼就找到了若离要的‘奇异志’。她抬头用眼神询问地看向若离。

若离痛快地发号命令,自己则朝小榻上一歪:“你数数,一共三十页。要是没错就让踏歌交给公子。我就不去了。”

“是三十没错,给你。”问月将这些纸页交给踏歌。

在若离说要开柜子拿书的时候,问月就已经猜到伯雅来了。毕竟上一回若离与伯雅谈条件时,大家都是在场的。

可踏歌拿过这一沓纸刚要转身出去。若离却忽然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等等,还是我去吧。”

若离并不想再看见不笑的狐狸,原本打算让踏歌出马打发他走。可是她心中有个疑问,却不得不要亲自问问他。

桃花坞不比从前那样冷清,自从若离掌家之后,这里就时常有人来来往往。好在伯雅公子也有眼色,并没大咧咧地站在院子里头。否则给人看见了。黎侯爷恐怕要逼着自己再‘嫁’一回了。

想到自己会被逼着嫁给狐狸。

若离脸上一阵发烧,再见到伯雅时,两颊还是红扑扑的。她用手背贴了贴脸,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自己怎么能乱想到这种地步?要是让狐狸看出来,自己以后可真没脸见人了。

“给你。就是这个。”若离挥去脑中喜庆的婚嫁场面。紧紧盯着伯雅,生怕他一拿到奇异志就会施展什么轻功而去。

伯雅伸手接过那些纸张,却并没有细看。将两手向身后一背,眼睛一眯看回去道:“若离小姐这样看着在下,可是有话要说?”

若离的确有话要问伯雅,当然就是有关自己主屋桌案被烧一事。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狐狸公子,可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此事与他无关。

“那个。前几天晚上,你去哪了?”

伯雅微微一愣,这叫什么回答?

自己一路跟着若离主仆回到了黎府,原本就是想顺便将奇异志拿到手。于是先若离一步翻身进了院子。

他看见若离哼哧哼哧地爬墙过来,其实内心是觉得十分有趣的。每次这小姑娘都在没人的情况下,摇身一变就这样放肆活泼。这可比那些一板一眼的千金闺秀要有意思多了。

而他故意不给她好脸色。其实更多得也是想逗着她玩。可当若离转身逃掉的时候,他又担心若离一定不会再出来了。

现在直到若离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伯雅才觉得自己似乎不止是为了奇异志而来。

可惜!这个想法还未成型,伯雅就被若离红彤彤的脸颊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吸引了目光。

看着若离小姑娘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伯雅其实也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大概是因为自己爬到别人家后院还理直气壮的缘故吧。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在这样一个小丫头面前露了怯?

他哪知道若离是不是真的有话要说,只是觉得气氛紧张,拿话出来垫一垫罢了。谁知若离竟然答了这么一句——“你前几天晚上去哪了?”

若离这一句既是回答又是提问。小姑娘粉红的脸颊,再配上突然而来的这一句,害得伯雅公子几乎破功。好在全靠他多年千人千面的演技,这才勉强撑住自己帅帅的表情。

“你说什么?”伯雅只好再拿话垫上一垫,脑中却飞快地回忆起自己这两天晚上究竟做了什么。

与西南的茶商谈论明年的茶价?若离小姑娘难道问的是这个?

伯雅实在不解,若离这似娇似嗔的问题,究竟让人从何说起啊!

若离看伯雅公子迟迟不答,又有些紧张起来。她明明觉得那事情应该与伯雅无关的,可看着伯雅公子一脸深思莫测。又有些拿不定注意——如果那放火之人真的是他,若离自己心中失望不说,连同请护院一事也可以放弃了。因为就伯雅这般身手,若离可不认为几个花钱请来的护院就能挡得住他。

伯雅见若离脸色越来越暗,只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得罪了对方。要说小若离炸毛发飙起来,也是挺可怕的。只好先试探着回答了若离的问题:“在下每天晚上,都在府中睡觉!”

第一三一章 送上门来

“睡觉……?”若离这才察觉伯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意思,“那你没有来过黎府?”

“没有。”伯雅肯定地说道。一脸地不屑撒谎。

不用若离仔细再问,看伯雅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来过。若离松一口气,转身就走:“没有就好,公子慢走不送。”

伯雅酝酿了半天情绪,等着若离说点什么。可小姑娘什么也没说就送客了。

可这里不是汝国公府的后院,伯雅还没有不着调到冲出去拦住若离。他看着若离娇小的背景消失在屋子的转角,竟觉得自己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完。

若离小姑娘那样认真地质问自己有没有夜晚来过。伯雅低头想了片刻,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别人来过?!而且是在晚上?

这黎府的墙也太矮了吧!伯雅翻过围墙还在不高兴地想着,该用个什么办法,去骗着黎老爷将围墙加高些。

最好是高到只有自己能爬过来那样。

若离再回到屋中时,明显的一身轻松。自己总算是解决了狐狸这个心头大患。奇异志也送出了,该问的话也问清楚了。看来自己今日也并不能算是诸事不顺。

若离随意地翻看一本账册,可看了一个时辰,也才不过翻了几页。这不是踏歌‘翻译’过的账册,若离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又将它合上。等婢女们好好歇上一天,明天就要让问月再帮自己抄写一份了。

若离看着踏歌和问月在屋子小声说话,而秀儿一直想要看看问月手上的小钥匙,问月不给,几个人就悄悄打闹起来。倒是十分好玩。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偷懒到傍晚的时候,王嬷嬷忽然风风火火地赶来。

“若离小姐,您请来的护卫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前院被家里的奴才拦住了。”王嬷嬷语调挺急:“富管家的意思还得您去一趟才行。”

“什么?”若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若离这个反应,王嬷嬷还有些讶异。这若离小姐这样聪明灵醒的一个人,怎么会让护卫们这个时候赶到府上了?定然是负责办事的踏歌没说清楚吧。

王嬷嬷哪里想到。‘踏歌’今天出府一天,根本连个护卫的影子都没请到。

“嬷嬷是说有护卫上门了?”若离觉得十分蹊跷,难道是那小巷里的婆子转了念头,又想要做自己这门生意了?

十有*便是这样!

“得来全不费工夫!”若离连忙披上一件长斗篷。又带上遮面的白纱:“现在虽然晚了些,但总算还不到戌时。踏歌跟我走,问月守着屋子。”

若离遇事如此干练,几句话就讲自己屋里的人安排妥当,而众人也都十分规矩地行礼答应。王嬷嬷心中有些敬意,连走路时,也让在若离身后半步。跟着踏歌并肩,陪若离一同来了前院。

前院果真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若离还未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他们的气压了。

一群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训练有素地站满了一片地方。目光凶悍无比,但竟然一个多嘴说话的都没有。而对比之下,在一旁拦着他们的富管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莫说一个富管家,就是将现在整个黎府的人口都堆在这,也挡不住眼前这些精壮的护卫。

若离心中大喜。看来能在‘人贩子’那里当差的。果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自己那一小块银子,可真是没白花。竟然钓到这样一条肥鱼上门!只是不知道他们贵不贵?

这伙人长得凶神恶煞,富管家就是拼了老命,也不敢轻易将他们放进来。可是他们口口声声说是黎府请来的护卫,而且为首的那个一脸杀气腾腾。富管家哪里敢将他们撵走?能拦得住就已经算他是条汉子了。

富管家哆哆嗦嗦地擦着汗,一面说道:“失礼失礼。”一面又说“稍待稍待。”这一扭头看见若离小姐带人过来了。瞬间在心中老泪横流:“老奴参见二小姐。”

黎府上是一位妙龄的二小姐当家,可那群人也不觉得奇怪。更没有什么上下打量若离的失礼举动。

见若离走得近了。只听那为首的护卫‘刷’地一个抱拳:“见过二小姐!”

这声音浑厚犹如洪钟,给站得最近的富管家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跳起来。

那为首的身后所有人齐刷刷地一个抱拳,齐声喝道:“见过二小姐!!!”

这一声吼!恐怕连黎府后院都能听见!要不是王嬷嬷手快,富管家直接就坐地下了!

“二小姐您看,这……”王嬷嬷替已经受惊过度的富管家问道。

若离简直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内心的惊喜了。她最初想要的,不就正是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在若离的想象中。汝国公府的私兵,最多也就不多如此吧。

若离眼中就像看见了一碗香喷喷的美味佳肴。恨不得将他们全部留下。可是这些人的身价恐怕不菲。也不知黎府能不能负担得起?如果负担不起,可不可以只留下一半?大不了来个零售价。

看见这样优秀的护卫,若离已经做好自掏腰包的准备了。

“各位壮士,里面请!”若离虽然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对方的脸。可还是豪情万丈地说道:“各位奔波一路辛苦,我黎府这就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让对方在这门口站了这么久,不管这买卖谈不谈得成,总要先管上一顿饭。自己当然不能作陪,不过在饭桌上让富管家跟他们谈个价钱便是了。

若离自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那为首的玄黑色劲装的装饰却上前一步,仍是用一种洪亮的声音‘吼’道:“二小姐不必客气!我们赶来之前,规矩就已经定下了!”

他从袖中像拔刀一般‘刷’地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请二小姐过目!”

踏歌见若离点头,上前双手接过那张纸。转而恭敬地递给若离。

若离见对方似乎不喜客套,也不再做作。当面甩开纸张一看,却有些微楞。

那纸上清清楚楚写着这支队伍的规矩,以及他们的各种‘功能’。唯独并没有提到他们的月钱,只在末尾提到一句“半年后商定月给。”

这月给,不难理解,就是指月俸银子。但这半年……难道还有半年的试用期?

若离有些难以置信,十二分客气地问道:“壮士如何称呼?”

“在下长风!!!”

第一三二 彪悍之师

一队彪悍的护卫,就这样分文不取地在黎府住下了。

他们一共八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富管家将他们请到前院里一个**的院子安置下来。见那为首的长风并没有任何异议,这才哆嗦着前来跟若离汇报。

由于天色将晚,若离也不能继续在外院逗留。所以只能吩咐富管家备好菜饭,不要怠慢了他们。

富管家走后,若离却越想越不对。

这馅饼掉的也太突然了,若离当然还是有些警惕的。

“踏歌,你猜猜请这样八人,要花多少银子?”若离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将月银谈好,才能放心愉快的合作。

“一人十两,首领长风二十两。”踏歌肯定地给出了她心中的最高价格。

这样一月就是百两,几乎等于后院几个主子的月银了。对于踏歌来说实在是不少。可是当若离脑中浮现起长风那张冷峻的脸,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可不是二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人!

若离想象着这一队人马的样子。长风就不用说了,长得就像一个高手。他身后剩下的七个,从自己出现到离开,除了一句“见过二小姐”之外,再没人多说过半个字。那些人一脸的严峻之气,简直就像是来攻打黎府一样。恐怕也不是十两的人。

这样的人无论是出去做点什么,恐怕都不止十两银子这个数了。要是胆子横一些,组个团去打家劫舍——“啧啧!”若离砸吧着嘴,恐怕一个月就能占山为王,金银满寨了。

别说只给他们十两?若离觉得只要在这种人面前提到银子,都简直是在侮辱他们啊。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介意,估计也没人敢提起‘十两’这个价格。

若离有些头疼,想起自己在人贩子哪里见到的那些弱鸡,在看看这个有站斗力的队伍。虽然只是匆匆一面,若离简直不能容忍自己将他们放走!

“十两就十两。不够我就自掏腰包每人再添上十两。要是再不够,”若离的小脸失望地垮了下来,“那就只能让他们另谋高就了。”

踏歌看出自家小姐的苦恼,安慰道:“小姐就别为这个发愁了。说不定他们也是一群绣花枕头呢?”

毕竟黎府的家底都是明摆着的。整个府中一直没有护卫,也是因为根本就用不着。黎老爷一没生意,二没仇人,还混了个侯爷的名声,一般小贼也不敢来偷侯府。

所以除了防患后宅有人暗中使坏害人,这护卫就是起一个震慑之用。

若离像个老太爷一样在屋子里背着手踱步。踏歌说的不无道理,兴许这些人就是长得凶悍唬人一点,其实并无什么本事。所以他们才愿意来黎府当差的。

这样一想,若离不禁阵阵失望。虽然不用发愁银子了,可自己心里那种见到英雄的豪情也荡然无存。若离还想着跟他们一道占山为王去呢。凭自己这身本事,怎么也能给好汉们当个狗头军师吧!?

眼看戌时一过,若离匆忙用了晚膳。几个婢女也分头收拾了,伺候若离安置休息。忽听院子外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这一阵脚步声才响起,若离就知道自己兜里的银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步伐果断而有力。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如果这时还说他们是绣花枕头的话,若离说什么也不相信了。

通过若离院子的长风,要是知道若离的婢女已经将他说成绣花枕头,还给他们定下了十两银子的身价,恐怕要立刻领着手下冲进院子里来将踏歌胖揍一顿。而此时他一脸不满地瞟了一眼这座小院上‘桃花坞’三个字,用一种冷漠的语调对手下说道:“就是这里,需日夜严密防范。一旦发现异常,要立刻向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除了长风以外的剩下七人整齐地小声回答。

除了长风之外,其余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原来真的是就是来给黎府当护卫的。

虽然他们的主子从前也经常将他们伪装成各种身份,但那都是为了主子手上的生意与财富。而这一次,长风仰望黑色的夜空。真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么?

长风不光是对这桃花坞十分不满,他现在对整个黎府都很不满意。

富管家明明跟自己说过,已经告知各院戌时下闩,无论主仆不得乱走乱窜。可自己这一路走来,还是撞见了几个来回走动的下人。这些人要是搁到主子手里。只怕第二天就叫自己撵出去了。

可现在这是黎府,长风就算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只能先记下来。还要等到明日禀报了二小姐,再做处置。

随风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黎府的下人他无权处置,只好将黎府花园中晚上出来散步的野猫踢飞三两只。也算是解决了一点安全隐患。

长风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这一脸阴沉,可是将今晚撞见他的下人都吓得够呛。以后恐怕再也不敢在戌时之前乱走了。

而这些人里,却也有那不怕的。就好比五福堂西厢之中的某人。

“小姐,奴婢刚才看的真真儿的!”夏红将西厢屋子里的红烛点上,“若离小姐真的请来了一队护卫呢!”

此时已经入夜,可夏红的小姐却还在梳妆打扮。若露翘着兰花指,将一副足金大牡丹的头面一件一件地带上,然后又一件一件地取下。她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容貌,一边发出“哼”的一声冷笑。

“不是才刚听说要请护卫,怎么这么快就请来。咱们的消息怎么晚了?”若露脸色一冷,不满意地看着夏红。

夏红生怕若露又对自己动手,连忙解释道:“并不是那人跟咱们说了假话,奴婢刚才打听过了,那些护卫是忽然上门来的,连若离小姐之前似乎都没见过呢!”

“没见过的人,能对她有什么衷心!黎若离也不过就这么点本事了!”若露扬起下巴,看着镜中模模糊糊的自己,眼中尽是阴狠之色:“让她先得意着吧,反正那些护卫也只能在她院子外头转悠。这院子里头的人,终究是防不住的!”rp

第一三三章 腹痛难忍

这些新来的护卫究竟如何,若离还不好擅作定论。

只是,在他们来到黎府的第二天,若离曾经去找过首领长风。

长风的言谈举止完全没有任何漏洞,既不是来黎府混饭吃的绣花枕头,也不是乔装改扮躲避官府的江洋大盗。他是真的护卫,如假包换。

可当若离提起给他们月俸的时候,长风当真是一脸受辱的模样。

“二小姐放心,在下的规矩白纸黑字写的明白。”长风脸上的肌肉有点抽搐,“半年期限,不取分文。绝不反悔。”

长风说得信誓旦旦,于是这事儿直到过了好些天,若离都一直有点做梦的感觉。可长风坚持不要,若离也不能硬要给他。不得已之下,只好从黎府的账里,划出一百两银子给了厨房,吩咐他们尽量准备些好饭菜。

有了长风的这些天,黎府后宅一片祥和稳定,欣欣向荣。各院对于下闩的规矩,也渐渐遵守起来。长风虽然从不跟黎府内的下人说话,但是他那冰锥子一样的眼神,基本上没人愿意领教。

若离每夜听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终于也能安然安然睡好觉。

只可惜好景不长。

一日寒雨天气里,若离清早未开院门,就听见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其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将木门拍碎。

踏歌撑了一把纸伞跑出去开门,只见长风带了一身水气,表情复杂地对踏歌说道:“添香院里出事了,请二小姐准备过去。”

只一愣神的功夫,长风已经踏着地上的雨水,极速的走了。

踏歌也知道侍卫来敲小姐的院子的门,传出去不好。于是左右看看,确定无人看见,这才掩了院门,赶紧回报若离。

“小姐。是长风护卫。”踏歌并未将伞收了,只是放在廊下撑着,转身对屋子里头的若离说道:“她说添香院里出事,要小姐速去。”

添香院正是雪烟所住的那个半旧的小院。也是从林氏来了之后。雪烟借故缠着黎老爷,非要给院子起个名儿。黎老爷虽然不喜欢雪烟难缠,但对起名一事十分热衷。雪烟既然是从前的书房婢女,一句红袖添香,正道出了其中朦胧旖旎。于是送了个‘添香院’的匾子,给雪烟姨娘院门挂上了。

与添香院相对的,林氏的院子当晚也挂上了一块‘唱随院’。雪烟虽不是大家闺秀,可也是书房混出来的。一句夫唱妇随的来头,她还是看得明白。于是又是好一顿生气不提。

长风既然来报,添香院出事。那必然就是雪烟姨娘出事。若离掐指一算日子。雪烟身孕才不足七月!

若离立刻大呼不妙!“快给我拿件斗篷,我这就要出去。踏歌问月与我一同过去。”

能让若离这样紧张,一屋子婢女也都紧张起来。三两下将若离装扮打典整齐,一同撑伞匆匆而去。只留秀儿一人看着院子。

若离想得周到。这些日子,雪烟身边也就多了一个年幼的婢女。如果那边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恐怕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自己将踏歌问月都带上,总能多个人跑腿传话。

三人顾不上雨水溅湿裙边,不一会儿光景就进了添香院。

跟想象中倒是一致,院子里一个黄毛小丫头正不知所措地来回转圈。而雪烟的屋子里,则是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那小丫头见了若离几人,跟见了救星一样,连礼数也不懂。冲上来就冲若离说道:“奴婢小山给小姐请安。我家姨娘要生了。小姐你快去看看啊!”

踏歌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小山:“满口乱说些什么!当我家小姐是稳婆子吗?”

若离朝屋里望了一眼,如果雪烟真的是要生了,那按自己的身份,连这院子都不该进来。还是要尽快请了郎中和老夫人做主才是。

“去请老夫人了吗?”若离并未鲁莽地直接进屋。

婢女小山见若离小姐人命关天时还能这样冷静,只觉得这小姐心肠太狠。但又不敢得罪,只能弱弱地偷看着若离的脸色:“刚才奴婢让对面院子的元宝替奴婢守着姨娘。然后奴婢好去请人。可是元宝不肯,只让我守着,由她去请人。奴婢也不知她去了没有。”

这番话说得若离一阵头晕,元宝又不傻,当然不会答应替小山守着。否则一旦有了什么事情。元宝倒霉不说,搞不好还要连累林氏。元宝既然能答应小山去请人,当然一定就是去了的。这丫鬟说了半天,原来就是借着个话头在跟自己告状呢!

从小山对元宝的态度,不难看出两院已经水深火热了。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若离神色凝重,微微侧头对踏歌说道:“踏歌,你带上小山一同进去,看看姨娘究竟怎么样了。要看仔细然后出来回我。”

若离觉得这个小山十分不靠谱。既然郎中还没到,她也能张口就说出‘姨娘要生了’这种话。若离觉得还是要让自己的婢女看过才放心。至于为何非要踏歌拉着小山一同进去,这无非就是跟元宝的顾虑一样了。毕竟自己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沾惹麻烦的。

踏歌一进一出不过眨眼功夫,出来的时候还将小山提溜出来了:“回小姐,雪烟姨娘躺在床上,腹痛难忍。”

“可有见红?”

“尚无。”

既然没有见红,如何能说是要生了?也许只是寻常的腹痛呢?若离白了一眼小山:“所有人都跟我进来。”

若离听着雪烟那颤颤悠悠的声音,当然也知道恐怕不是寻常的腹痛。可这个时候,这样的借口反而能让自己有理由先一步进入雪烟的房间。要知道这种时候,早一步作出正确的急救是无比重要的。

若离已经等不到元宝去禀告老夫人了,或者说等到老夫人派人前来时,若离也就没有机会亲自给雪烟把脉了。

时间宝贵,若离提步直接跨进了雪烟的房间。一眼就看见雪烟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像纸一样,喊疼呻*吟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若离上前一把抓住雪烟的腕子:“雪烟姨娘,若离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rp

第一三四 心狠手辣

若离一边说话分散大家的注意,而手指却轻轻搭上了雪烟的脉搏。

入微一探,的确是伤胎之象。

再按照雪烟现在疼痛难忍的样子判断,果然有些危急。

可是雪烟听见若离的声音,“嗯”的答应了一声。似乎又察觉到若离抓着她的手腕,有些本能防备地向回一缩,想把手从若离手中拿出。

她这本能地一缩,竟真的从若离手中抽出去了一截。

“力气倒不弱?”若离微微眯了了眼睛,似乎正在重新估计雪烟的病情。伤胎的脉相不会骗人,但雪烟的表现,可能有些夸张了。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内心的恐惧会将她的痛苦无限放大。如果真是这样,若离还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雪烟的表现有所夸大,那么她的病情也就要打了折扣,若离回忆了适才指尖传来的脉息,心中略一寻思,大约有了定论。

她原本还想再仔细检查一下,但见雪烟意识仍然清明,又似乎防备着自己。想了想,为了不要泄露自己的医术,她还是起身退到一旁客座上,陪着大家一起焦急。

若离才坐下片刻,老夫人就与郎中分头赶到。

听闻郎中到了,若离这才迅速行动起来,吩咐问月踏歌摆上座位,撑起屏风。又将雪烟床上的帐子放下,为她遮住了身形。

“快!快!快!快去看看我的孙子!”老夫人才一进门就慌忙吩咐郎中快去扶脉,连若离几个大活人杵在屏风后头都未曾察觉。

“若离给祖母请安,祖母莫要慌张,”若离连忙出声请安,“雪烟姨娘腹痛难忍,但情形还好。若离刚才与她说话,她还能答。”

若离尽量将雪烟的病情说得轻松一些,她可不想见到老夫人晕倒在这处地方。

可是雪烟却似乎在于若离唱着反调一般,若离话音刚落。那边帐子里就一阵疼得死去活来一般的呼喊。若离这才明白,雪烟故意夸大自己的疼痛,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老夫人听见若离的声音,知道她比自己先到了。难怪房中都布置好了,让郎中可以方便扶脉。可这一口气还没歇下来,便听见雪烟嗷嗷的叫声。老夫人顿时直追郎中身后,就那么立着看郎中扶脉。

这郎中也不算庸医,隔了帕子搭脉片刻,也得出跟若离差不多的结果。“黎老夫人莫急莫急,此胎虽然伤了,但尚能保住。”

“如何能保?”老夫人听见这个消息,原本晦暗的眼中总算有了点光芒。

那郎中从随身药箱提盒里取出一个针袋,放置桌案上缓缓打开。若离隔着屏风的缝隙仔细看去。见是一套最常见的毫针。

老夫人见到这副毫针,对那郎中更信赖了几分:“还请神医救救我这未出世的孙儿啊!”

老夫人是由松儿扶着过来的,这走了一路,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若离见状,忙让问月出了屏风。上前与松儿一道伺候着。

那郎中听了老夫人的话,大约也知道黎府对这一胎的看重。他神色沉稳地从针囊中抽出一只约是五分针粗细的金针,朝着雪烟伸出的手掌无名指侧刺去。

若离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别人施针。

那郎中的手法与下针的分寸似乎都不是很准,不过好在他手中金针,还是刺入了雪烟无名指上的还巢穴。他一边轻捻着金针,一边询问雪烟的情况:“请老夫人问话,这伤胎腹痛之症是何时发作的?”

老夫人将头转了一圈。才找到也躲在屏风后面的小山:“你们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小山原本躲在屏风后头,也是有些怕老夫人责罚。现在看见老夫人是来给雪烟姨娘做主的,立刻胆子也正了不少:“姨娘昨个夜里就已经说疼了,只是那时候疼得断断续续,没有这样严重。”

随着郎中几针刺下,帐子里喊疼的声音渐渐小了。所以小山这一句话,听起来格外响亮。

“既然是昨夜里就疼,怎不早说?”老夫人一颗心里七上八下,自己这样揪心惦记这孩子,没想到他身边的人却这样怠慢。

说起老夫人对于雪烟这个孩子的看中。那几乎是连多提一句都不敢,生怕自己待他太好,反而给他招了灾。尤其是在黎夫人面前,老夫人几乎表现得丝毫不在乎雪烟这胎。只是暗地里,又叫王嬷嬷将好吃好喝全都送来。

小山似乎正等着老夫人问呢,老夫人话音才落,她便张口答道:“奴婢去唱随院给老爷禀报过一回,可是唱随院的元宝不许奴婢进去,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早上。”

若离在屏风之后,听着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一次,雪烟真的是打算咬住唱随院不放了。只是按说雪烟也不会放林氏的人进自己的院子,林氏是如何害得她伤胎的呢?

小山的话将矛头直指对面唱随院的林氏,但因着郎中尚在,老夫人也不好继续追问这件恩怨。只能先将此事记在心里,一切等孙儿平安之后,在审问计较。

问答之间,郎中已经将雪烟指尖的金针取下。又提笔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

“黎老夫人请看,”那郎中递上方子,见主家并没有要移步出去说话的意思,于是便直言道:“此胎伤的很重,从脉相上看大约是服用药物所致。要想保住此胎平安,这从今往后,最好只能仰卧,不要坐立走动。”

郎中吩咐了一些保胎之法,再三强调了雪烟从现在起最好就只在床上躺着,纹丝不动,直到生产。

而对于黎府的人来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更在意他所说的‘服用药物所致’。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老夫人既然亲自来了,当然就要亲口好好审问一番。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连黎府唯一的孙子都不放过!

于是郎中刚一离开,老夫人就对松儿说道:“去对面!将所有的人都给我请过来,一个也不能落下!”rp

第一三五章 林氏应对

雪烟腹痛这件事情,被婢女小山这样一说,还真的就惹出了老夫人的怒火。

这一下即使不是林氏下的手,老夫人也要治她个见死不救的罪名了。

老夫人要是还想给林氏留一丝面子,就不会命人将她带到添香院来。这分明是要当着雪烟的面上,狠狠打林氏的脸。

这法子虽然管用,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老夫人行事这样急躁,实在有些出乎若离的意料。可是她要是知道老夫人曾经亲口警告过林氏,就不难明白眼前的情况了。

早在林氏入府时,老夫人就打开天窗说得明白,坚决不许林氏碰雪烟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话甚至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只要林氏不对这个孩子下手,其他的老夫人都可以尽量满足她。这就是老夫人对林氏的底限。

老夫人其实是信任林氏的,林氏毕竟不像黎夫人,因为她还年轻,与黎老爷也相处的不错。将来有自己的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所以老夫人在林氏信誓旦旦地保证之后,便相信了她。

可雪烟还是出事了,黎夫人被关在孝恬堂,若露就住在老夫人眼皮底下。要说下手的不是林氏,任谁都不大相信。老夫人现在也在懊悔,自己对林氏是不是信错了?

对面院子的门被松儿敲开,元宝探出一个脑袋。在听闻松儿传令之后,她脸色全白,赶紧往屋子里去请自己的主子。林氏似乎也知道事情紧急,一声令下带了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朝着添香院而来。

若离听见老夫人“哼”的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院中,想必是已经能看见林氏的身影了。

两院子不过相隔几步路而已,林氏片刻即到,这一点显得态度极好。只是她院子中的人物实在不少,四个婆子,四个婢女。这样的人马跟在身后,声势派头比老夫人还大些。虽然明明是老夫人下令要唱随院所有人来。但这真一齐来了,看着反而不想听训,倒像是示威一般。

帐子里的雪烟还在哼哼唧唧,一边哼着疼。一边求着老夫人给她做主!若离从屋内看见这乌泱泱一堆人,直替林氏悬心。

可林氏是什么人物?要知道老夫人还是她的婢女元宝请来的呢!她又怎会不知道雪烟的院子出事了!

林氏也不管添香院中的泥土地面被雨水浇得稀烂,人还未到廊檐之下,就双膝一曲。直接跪在了泥地里。而她身后的婆子婢女,当然也跟着她一同跪下了。

“林氏见过老夫人,请老夫人问话。”林氏往泥地里这样一跪。若离这悬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一半。有了这一跪,老夫人最起码不会立时发飙。这种时候,能缓上片刻,就能多辩解两句。

“林氏。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老夫人果真没有立刻发飙,“郎中已经给看过了,雪烟姨娘服错了药物伤了胎,你怎么说?!”

郎中已走,若离本该从屏风后出来。可老夫人就这么直接审起了案子。这个时候再跑出去也太突兀。若离只好继续在后面旁听。

只听林氏用她一贯软糯的声音答道:“林氏林阮绝无加害雪烟姨娘,苍天为证,如有半句虚言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说得十分轻软,却也十分认真。老夫人要质问她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若离也觉得林氏真是个妙人,且不说是非对错。她一开口就是这么有分量的一条毒誓。让人不信也难。若离对她这种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十分欣赏,心中更觉得此时并非林氏作风,恐怕真的另有蹊跷。

老夫人恐怕心中也有些嘀咕,可审案子当然不能凭感觉,还是要一步一步地问下去。

“你和你院子里的人,可有给雪烟送过什么?吃过什么?”老夫人扫过院中跪着的每一个人。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林氏的脸上。

“从来没有,我早就吩咐过下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添香院半步。”林氏毫不退缩。

林氏这话说的很真,若离也觉得这才是符合逻辑的。毕竟现在得宠的是林氏,她完全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熬得雪烟年老色衰。反倒是雪烟现在的行情不好,要是不折腾点什么,就算生了儿子,她自己也还是难以翻身。

“你是说你不光没送药送吃食,连来这个院子都不曾来过?”老夫人略起疑心,“你的下人也都没有来过?”

老夫人想到元宝清早来请自己,可将自己带到添香院门口就行礼回去了。当时虽然怪异却也没能多想,现在看来,林氏果然是立了这么一条规矩的。

老夫人当然也不希望此事与林氏有关,可林氏还没作答,帐子里的雪烟就凄楚地说道:“老夫人莫要信她,她在说谎!她明明就来过奴婢的院子,还带了婢女元宝!”

若离猛地想起,前不久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情。雪烟不断指使着婢女日夜骚扰林氏,林氏还曾经带了元宝上门理论,最后反被雪烟推下台阶,还找自己讨要了一剂药材。

但林氏也没说她没来过添香院,被雪烟这样一说,真成了她撒谎似的。

“雪烟你说!林氏带了元宝过来做了什么?”老夫人还是先问了雪烟,毕竟她是受害者。

“她跟奴婢说,要奴婢不要再去找老爷!就连昨夜奴婢腹痛派人去请老爷,她也不让奴婢的人见上老爷一面。”

这件事情要是只说一半,雪烟说得倒也没错。林氏上次来这边还真是为了不让雪烟去找老爷的。

老夫人转向林氏,也不问话,就等着看她怎么说了。

林氏心中暗骂雪烟不要脸,脸上却仍是认真的样子:“禀老夫人,雪烟姨娘每天白日要派人来个十次上下,夜里要再派人来个三五回。不是我不让见,这实在是……”

林氏话没说完,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究竟。也总算点醒了老夫人,现在究竟是谁咬着谁不放。rp

第一三六章 震撼巧合

见老夫人用手扶着额头,若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祖母,二娘与姨娘的事并非三两句能说得清楚,不如先回了五福堂,再慢慢询问吧?也好让姨娘好生休息啊。”

老夫人确实有些头疼,问了半天连半点端倪都没有。原本最大的嫌疑人林氏现在反而越看越清白了。外加上雪烟有着身孕,屋子沉闷昏暗。老夫人一身难受,想来雪烟也不好受。

可老夫人正要让林氏起身,却见若露从院外撑伞而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若露看也不看跪在泥里的林氏,与她擦身而过,径直走到了已经堆满人的屋子里。

老夫人点了下头就没继续搭理她,不管她是来看林氏还是雪烟,总之现在都不是时候。

若露这时候赶到,反倒是让若离有些吃惊。一时心里头拿不准,莫非这里头是否还有若露什么事?

无论跟若露有没有关系,既然她都已经到了,若离总不能视而不见:“嫡姐怎么冒雨过来?身子可好些了?”

若离没有行礼,反正平淡地问了两句反而更显亲近。若露见她忽然从屏风后面出来,一点也不稀奇,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我刚听说雪烟姨娘和弟弟出事了,赶紧过来看看。”

这一句弟弟叫得挺亲,却明摆着是勾着老夫人难受呢!

老夫人锤锤胸口:“都别在这挤着了,有什么话给我挪到五福堂去说吧。”

“祖母且慢!”若露见老夫人要走,忽然又行一礼:“听说雪烟姨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不妨查查院子再走吧。”

若露以前遇事,只知道撒泼耍赖。现在居然也学着若离的样子出谋划策起来。连老夫人也不免有些奇怪:“你又是如何知道?”

只见若露露出一个苦笑:“后宅都已经传遍了,孙女又怎会不知。”

她说完之后,甚至还抽出空来看了若离一眼,对着若离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事发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时辰。这院子中人都寸步不离,后宅如何会传遍!?若离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还不及抓住,就听老夫人冲对松儿道:“去请王嬷嬷来。给我仔细地翻翻这两座院子!”

老夫人说的两座院子,自然是包括了唱随院。林氏终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老夫人,见对方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林氏的难以置信,不光是因为若露挑唆的那一句话。还有一件事情惊人的巧合,如果不是老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真想起身跟若离好好商议一番究竟。

让林氏心中的震撼的‘巧合’,正是因为她的房里的确有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正是若离给她的那一剂马钱子。

若离当时将马钱子的效用说得清楚,千叮咛万嘱咐有一句话。那就是孕妇千万不能沾上一丁点!而且,若离当时还仔细地抄了一张如何用药的说明,现在塞在那一包药材里头!

林氏只觉得一身冷汗,不知是在雨水泥地里跪得太久,还是因为事情的发展越发失控。连她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可惜她现在担心的事情,若离还并没有察觉到。

她从未将那药材用到雪烟身上半点,可这一旦被搜出来,恐怕自己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直到王嬷嬷带了清一色的婆子,进来请示了老夫人,又将两座院子里各个角落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林氏才抓住了机会向若离递了个眼色。若离倒是看见了林氏的眼色。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包几乎原封不动的‘马钱子’,已经被呈到老夫人的面前了。

“这是什么?”老夫人见果真搜到了东西,看林氏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失望。

不等林氏和王嬷嬷作答,站在一旁的若离也只能跪下:“回祖母的话,这是若离给二娘治伤的药。名叫马钱子,药性寒凉,孕妇勿近……”

若离的声音冰冷,连她自己听着都感觉十分僵硬。因为这一次,自己与林氏。恐怕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将船凿沉的黑手,到底是谁?

不管老夫人信还是不信,若离只能硬着头皮将林氏受伤一事说给老夫人听。可是让人十分无奈的是,连若离自己也觉得,她所说的事实,听起来就像是现编的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信。

“你给她的药?”老夫人将身体微微前倾,困惑地看着若离:“你那里药材不少,这个我知道。可是她伤了之后不去看郎中,跑去找你拿药?”

若离一窒,当时她也这样问过林氏。林氏是怕老夫人急着问她要孙子,这才不请郎中。可是现在若离却无法说出这个理由。即使说出来,也仍然很不可信。

无奈之下,若离只能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若离尽力想保住雪烟的孩子,没想到这回反而将自己搭进来了。

若离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必须证明雪烟的症状,与沾染了马钱子的症状不符。

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而且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若离一早就摸过雪烟的脉相,虽然已经有些危险,但却绝不是一次伤害造成的。要知道她在刚有身孕不久的时候,就已经见红过一次,这一次伤胎居然还能保住,那怎么可能是药性霸道的马钱子导致的?

可是这些‘证据’毫无作用,因为它只有若离自己知道。就连刚才给雪烟看诊的那个郎中,若离也不敢保证,他能诊断出真实的结果。

若离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如何脱身,可想尽办法,也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死局。不由地懊悔自己为何将踏歌问月都带了进来,要是现在留一个在院子外面听着,兴许还有办法能解救自己。可现在,自己外面能用的只有一个远在桃花坞的秀儿。

若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奇异志’的借口还能不能再用一次。如果现在坦白自己的一身医术,并且说是从奇异志中偷学而来……这也许是现在唯一能行的通的路了。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就这样冤死在这里吧!rp

第一三七章 峰回路转

‘奇异志’的事情,若离从前就跟老夫人说过。可她说得最多的,却是一些寓言故事和食谱什么的。现在要再将自己一身的医术编进去,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这样编下去,奇异志就不是一本奇书,而是一本天书了。想到看了一本做饭的故事书就能学会医术……若离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啊!?

可是事已至此,不编也得编!那就编吧!

若离感觉自己的膝盖跪得生疼,想想外面跪在泥里的林氏,啧啧,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更舒服一点。

“咳咳!”

若离清清嗓子,她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故事可不短,但愿自己和林氏的膝盖能受得住吧!

“启禀祖母,事情是这样的,祖母可还记得……”若离从自己第一次跟老夫人提起奇异志开始说,不拉不拉地倒也说了不少,只是仍然没说到重点。

眼看老夫人的脸色原来越难看。而若露一脸得意之色尽显无疑,若离知道今天的事情必然有她一份!

可现在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君子报仇都要等十年以后。看老夫人的脸色,自己要是再不说重点,可能连今天都活不过了!

若离将心一横,几乎不敢看着任何人,闭着眼睛就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禀祖母,其实若离从奇异志里得知……”

若离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制止了。老夫人听着若离这个故事没完没了,早就不耐烦继续听下去。反倒是远远看见了富管家在院子里转悠,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你先住口!”老夫人倒是不太相信若离会伤害雪烟,她跟身旁的松儿说道,“让富管家进来说话!”

富管家探了探脑袋,见松儿出来请他,连忙跟着进了正屋。

富管家这一打岔,若离不禁有些感谢他。想自己正要说出那最要命的一句。就这样被他的到来生生打断。也不知一会儿老夫人要是再次问起,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又能拖延一会儿了。若离多么希望富管家现在能放出一个惊天大消息,然后将老夫人震撼到顾不上黎府孙子这点‘小事’。从而就这么放过自己!

若离这么想着,于是跪着朝旁边挪了两下,然后略有小期待地看着富管家——若离挪这两下为的是屋里实在站不下人了。这黎府上下,现在几乎全都挤在这屋子里,富管家都是踮着脚才挤进来的。

大约是为了报答若离‘跪挪’的这两步,富管家果然爆出一个惊天大消息!

“老夫人,悬壶堂秦老神医快马赶到,说是他的徒弟在咱们府上刚看了一例病人,这脉案有些蹊跷。”富管家还是第一回在这样挤挤挨挨的地方跟老夫人回话,还好若离小姐给他让了一块地方。“老神医现在就在外面。说是一定要再给病人扶上一脉。”

“快请进来!”老夫人听说是脉相错了,哪里还有半点犹豫。用手像赶苍蝇一般,冲着若离若露一阵挥手,“你们都上屏风后头站着去!”

“林氏!你也站在屏风后面去!”在未定论之前,老夫人倒不是存心折磨人。关键也是若离的故事有点长了。

若离只觉两条腿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好不容易老夫人叫起身,这样的机会搞不好只有一次,她感觉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走’进了屏风后面。好在有踏歌问月接着自己,否则若离一定连站也站不住的。

林氏也用同样飘忽不定的步法‘走’进屏风之后,她满群泥水。看起来比若离惨上百倍。见她的婢女都在外头跪着,若离一脸有难同当的义气,将自己的问月分给她先靠着。

这个时候,可就体现出若露的端庄来了。她倒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进屏风后。可她也不怎么好过,要知道若离和林氏,现在可是恨不得拔了她的皮!

屏风后面的战争。暂时还停留在用眼神互相杀害的地步。而屏风前,富管家已经将悬壶堂的老神医请了进来。

若离一个胳膊肘直击若露胸口,然后趁着若露捂着嘴后退两步的时机,果断抢占了一个最有利的屏风缝隙,眯着眼睛向外观察着局势。

若露敢怒不敢言。算上婢女四对二。不算婢女二对一。怎么都是她吃亏。要是闹出了声响,三人都没好果子吃。

若离看得起劲,而剩下的林氏和踏歌问月则紧盯着若露,防止她在背后使坏。

“黎老夫人有礼了!老朽的徒弟适才在府上看诊,回去之后却与老朽谈论了脉案。说是有些不明之处。我二人商讨一番,均觉得不妥。”秦掌柜一脸焦急之色,好似真是人名关天,“还请黎老夫人不计徒儿之过,让老朽再探探脉吧!”

这秦掌柜的悬壶堂,就在安阳城繁华的闹市临街而开。老神医时常在店里给人看诊,也在店里指点徒弟。故而不止是若离,其他人也都认识他。

“快请老神医扶脉,”老夫人正是这个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请秦掌柜往雪烟帐前而去。早把若离这几人忘了个干净。

秦掌柜走到帐前,立刻有松儿备上秀墩。雪烟倒是很久没哼哼了,虽然知道外面事情有变,但是在老夫人的催促之下,也只能乖乖伸出手来。

秦掌柜隔了布帕,将三个指头轻轻一搭。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他时而蹙眉倾听,时而低头沉吟。时而捻须轻叹,看得老夫人紧张不已。

若离在屋子这一头的屏风后,只能望见秦掌柜一个背影。可单看那长吁短叹的背景就已经是精彩绝伦。要不是若离对雪烟的脉相早有定论,几乎也要被他唬了过去。

秦掌柜细细把了片刻,口中喃喃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

“究竟如何啦?”碰上这么个磨蹭的老头,老夫人都要急死了,“还请老神医详细告知!”rp

第一三八章 拿远一点

且不管秦掌柜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总之他这么一打岔,还真给若离岔出了一条生路:“以老朽愚见,府上这位可不是第一次吃错东西了吧?”

秦掌柜说的隐晦,但其中的意思还是挺明白的。这都是后宅的糟心事!老夫人老脸一红:“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秦掌柜点了点头:“不错,这脉相怪就怪在这里。难怪连我那徒弟都分辨不出。”

“还请老神医明示。”老夫人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伤胎之脉,是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形成了的。并非近日才有。”秦掌柜起身道,“近日又吃错了的东西,原本却并无大碍了。可伤上加伤之后,这才变成重伤。”

秦掌柜有些抱歉地说道:“老朽这就给您换一个方子吧。原来那个方子恐怕合适了。”

若离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这秦掌柜果真有本事,单是从脉相上就能诊断出雪烟之前的病症。这一下自己的冤屈也洗清一半了。

“小女烦请老神医帮忙验看一种药材。此药名为马钱子。”若离当机立断:“请老神医看看此药是否是伤害腹中胎儿的元凶?”

秦掌柜抬抬花白的眉毛,接过松儿递上来的纸包。低头验看了一遍,脸色立刻变:“马钱子?这种霸道的药材怎能拿到有孕妇人的房中?”他用手将包药材的纸张迅速合上,递给松儿:“快拿远一些,这要是给孕妇沾上一点,就是一尸两命!”

秦掌柜一句一尸两命,吓得松儿周围几个婆子迅速后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孕妇。

老夫人也被秦掌柜的话绕了进去,不满地撇了一眼屏风后:“你们搞出来这样骇人的药材做什么?!”

林氏与若离对视一眼,真相大白就在眼前了。

“小女再斗胆请教老神医一句,我府上姨娘的伤胎当真与此药无关吗?”

秦掌柜摇头道:“老朽不是刚说过的!只要沾上一点就是一尸两命!你府上姨娘母子俱在。自然不是这药材作祟。”他有些不满意道:“这位小姐可是不信任老朽的医术,老朽这医术,想当年可是……”

秦掌柜开始漫长的絮絮叨叨,老夫人赶紧吩咐松儿将第一章方子还给秦掌柜。这才打断了他的回忆。

老夫人看着秦掌柜提笔写了新的方子,心中却还没忘记刚才一事:“老神医能否看出,我府上这姨娘究竟是被什么所害?”

“断不出!断不出!神仙也断不出!”秦掌柜抚须道:“能伤胎害命的药材何止百种,但每种都又是治疗其他病症的良药。”

见老夫人有些失望,秦掌柜又好心地哄了几句:“黎老夫人不用忧心,无非不过就是日用饮食那几样。细细翻查,总能查的到的。”

秦掌柜说得有道理,接下来这些的确不是人家郎中该办的事了。老夫人发觉自己有些失礼,连连致歉称谢。又命人封了大大的银封子,给秦掌柜送行。

秦掌柜走后。若离总算松了一口气。将手一挥命人撤下屏风:“启禀祖母,若离刚才那事情还没说完呢!若离从年幼就时常翻看奇异志,后来在书中得知……”

“好了好了!你这故事又臭又长。今天就别在这里说了。”老夫人还有一重烦心事情没有解决,哪有心思听若离瞎掰。

若离和林氏虽没得到老夫人的安慰,但总算已经洗刷了冤屈还了清白。这屋里屋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又是安阳城里老资历的秦掌柜亲口说的。所以这事儿从现在起,就跟若离和林氏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可是对于老夫人来说,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折腾了一早上,没找到真凶不说,还差点冤枉了林氏与若离。

“祖母自己也要留心身子,”若离关切地看着老夫人,“秦掌柜说的对。雪烟姨娘这样的症状。跑不了就错在衣食住行上,祖母先好好回去歇着,让下人们再四处看看,兴许就找着了!”

这时候之前非要找凶手的雪烟姨娘,却突然体谅起老夫人来了:“老夫人请保重身子,既然没找到什么。说不定此事是场误会。”

若离这息事宁人的法子,听着就容易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老夫人哪里肯答应。

老夫人将嘴一抿,挣开若离的手,转身再走回主座坐下:“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坐着,你们都给我去找。就算是一粒灰尘也要给我找出来。”

王嬷嬷知道老夫人这脾气是劝不住的。要是真想让她回去休息,恐怕还非得找出真相不可。否则,老夫人肯定连午膳也不用,就坐定在添香院里了。王嬷嬷赶紧又领着婆子们去找。

见下人都听话去找了,老夫人这才腾出眼神看见林氏和若离。

若离被踏歌扶着,有些站立不稳,却还是笑咪咪的。一看就是怕老夫人忧心,这才装作没事的样子。再看林氏,比若离更惨。两腿打颤不说,富贵漂亮的前襟裙摆糊满了泥浆,惨不忍睹。可她也还是恭敬地站着,毫无抱怨。

老夫人心里一软:“你们两个找个座坐了。等一会儿他们找到了,咱们一道回去歇着。”

“哎!就听老夫人的。”林氏软软一笑,有老夫人这句话,收了些委屈也是值得的。若离也跟着点头答应。

许是因为老夫人赌气不吃饭的行为刺激了王嬷嬷,若离与林氏才坐了一会儿。王嬷嬷就带了几样东西回来,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上依次排开。

只听王嬷嬷说道:“老夫人,奴婢看见这几样东西蹊跷,于是就拿过来了。”

这一下几乎是全屋子的人都紧盯着地下的东西,就连帐子里的雪烟,也一把掀开了帐子,直直愣愣地看过来。若离抬头时,分明看见了雪烟一脸恐惧之色。

那地上摆着一个陈旧的瓦罐子,倒像是若离小厨房里用来装盐装糖的那种。在瓦罐子的旁边,还放了两个拳头大的纸包,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写什么。

王嬷嬷有些犹疑地说道:“回老夫人,这写东西却不是从唱随院里翻到的。而是从这添香院里找着的。”rp

第一三九章 漏洞百出

自打王嬷嬷进来,若离就一直在观察着雪烟。

若离方才让老夫人回去休息,当然是个欲擒故纵的法子。目的就是让老夫人督促着下人赶快了解了此案。可雪烟也这么‘体谅’老夫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符合她的性格。要知道一开始要死要活让老夫人做主的不就是她。这才过了一晌午就变卦了,有些太儿戏了吧?

雪烟正侧卧在床,用胳膊肘撑起半个身子。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些东西。

事情闹到这一步,其实大家都想快点揭开谜底。尤其是像若离和林氏这种被折腾半天的,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这是糖罐子里头藏了毒药?”老夫人先随口猜了一句。

“回禀老夫人,这是一个糖罐子。里头现在还有一半的糖。”王嬷嬷随后给老夫人和大家解释为何要拿这个罐子来,“奴婢手下的婆子在糖霜下边发现了这两个纸包。”

什么东西要藏在糖霜下边,这接下来的话不用王嬷嬷说,众人也知有鬼。

老夫人开口问道:“这两包是什么东西?可有打开查看过了?”

王嬷嬷将其中一个拿起来,拆开纸包:“都打开看过了,这一包里是一些薏仁米。这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吃的。不知为何会藏在糖罐子里……”

若离和林氏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次了然。现在看来这个罐子恐怕才是雪烟伤胎的真相。若离想到这个罐子是从雪烟自己院子里搜出的,心里更是猜到一丝结果。

薏仁米到是大户人家经常使用的一种谷物,尤其是在安阳城这样湿暖气候的地方。这中种植在水里的常见谷物,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也难怪王嬷嬷一眼就认出了。

若离对这个更是熟悉,因为这薏仁米不光是可以煮饭煎茶。更是一位健脾利湿的滋补药材,这药材的药性温和,老少皆宜。唯一有一点,就是想王嬷嬷说的那样,不宜给孕妇食用。

老夫人显然也是知道的。她皱了眉头,似乎又有些心口不适。一手压着心口,问道:“还有一包是什么东西?”

王嬷嬷将另一包东西也拿起来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片白色的粉根。王嬷嬷见大家都露出不解的神态,将那东西微微探到老夫人面前:“奴婢正是因为不认得此物,所以不好妄下判断。但奴婢这样瞧着,觉得像是一味药材。”

若离心中暗暗点头,王嬷嬷说的没错。有些人喜欢将薏米煎煮茶水饮用,所以将小包的薏米放在糖罐子里,还情有可原。但是如果再加上这样一包东西,那就绝不是饮茶这么简单了。

别人不认得,若离怎会不认得?

这白色片状的粉根,是一种叫做天花粉的药材。也就是路边野地极为常见的栝蒌的根。

不用说。这天花粉也是与薏米一样的功效。二者合一,倒是能治疗不少病症。可对于有孕的妇人来说却是一大害。

“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找到的?”眼看就到了午时用膳的时候了,老夫人的耐性也明显耗尽。不管这第二样是什么药材,总之这样藏着掖着,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雪烟。面无表情地继续询问王嬷嬷,“发现在个罐子的时候,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添香院里没有小厨房,这罐子是放在茶水间里的杂物阁子最顶上的。”王嬷嬷将那两样东西又扔回地上,似乎很不想用手接触这种‘赃物’:“藏的挺严实的,不踩上个凳子是瞅不见的。”

如果这个东西,就是害雪烟腹疼的原因。若离真的无话可说了。

虽然她一开始也料到此事兴许就是雪烟自导自演。但是她始终对于雪烟的母性,还是报了一丝希望。

可这样的东在茶水阁子上,这就不可能是外人做的了。

事已至此,除了老夫人之外,几乎整间屋子里的人全都齐刷刷地望着雪烟。那目光有的厌恶,有的怜悯。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雪烟。你怎么说?”

雪烟这个时候,那还能躲在帐子里头喊疼?她一骨碌滚下床,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着床沿缓缓跪下:“老夫人!你要相信奴婢!这不是奴婢干的!奴婢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雪烟一开始还有些慌张。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大:“对了!一定是有人将这个放在奴婢的院子里。她这是要害奴婢的!老夫人你也知道她那么精明!……”

“够了!”

雪烟还没说完,就给老夫人叫停。都这个时候了,雪烟还妄想将事情赖给林氏。可大家都不是傻子。

就像一早上发生的那样,林氏如果要害雪烟,那一定是要用一剂猛药,这才合情合理。而不是选择这种不温不火的药材,下了药之后,还将药材藏在每天都有人打扫的阁子上头。

老夫人勒令雪烟不准再说,就是因为她所说的跟本就是狗屁不通,漏洞百出。

“老夫人!您听奴婢说,不是您想得那样啊!”雪烟满脸鼻涕眼泪,却忽然看见了站在厅里的婢女小山,“是小山!一定是小山!”

“小山!我平时对你不错,你为什么要害我?!”

小山正是唯一服侍雪烟的黄毛小丫鬟。她此时正缺心眼地站在厅里,看着众人审判她的主子。全然没有跟主子站在一起的觉悟。忽然听到雪烟姨娘点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惊慌起来,大声叫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雪烟姨娘不要血口喷人。那糖罐子还是你吩咐我放在那里的!”

若离打从早上刚来,就觉得小山着个丫头有些奇葩。现在看来,跟雪烟姨娘还真不愧主仆一场。

“给我捂上她的嘴!”老夫人用手一指在旁边还要哭喊的雪烟。立刻有几个婆子手脚利索地将雪烟捂得一点声也喊不出来。见屋里清静点了,老夫人眼神如刀,盯着黄毛的小山道:“你说!要是敢说一个字的谎话,立刻割了你的舌头喂狗!”ro

第一四零章 必有后福

老夫人笃信佛法,从不说出这样狠毒的话。这忽然一说,惊悚效果立刻翻倍。

小山吓得腿脚一软,一屁股摔在地上,半趴半爬哆嗦地说道:“这个罐子原本就在姨娘屋子里头的。姨娘每次要喝糖水都是自己放,从来不让奴婢动手。就是前两天有一天,雪烟姨娘才拿了这个罐子给奴婢,让奴婢搁到阁子上头。……这罐子里有什么,奴婢根本就不知道。”

雪烟的嘴被捂得严实,老夫人不想听她说话,她根本连半个字也辩驳不了。

“都散了吧!”老夫人果然不打算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对王嬷嬷下了最后的命令,“将这个奴婢打断了腿扔出去!留两个人在这盯着雪烟,要是她再敢折腾我的孙子,也打断腿养着!”

老夫人说完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起身就回五福堂去了。。

老夫人在跟前的时候,若露伪装的不错。现在老夫人走了,若露回头看了一眼若离与林氏,眼神中还是难免流露出一丝不甘心。

看着若露娇娇弱弱扶着夏红也追着老夫人走了。林氏冷笑一声:“哼!前两天还常往我院子里转悠,一声声二娘叫得可亲了!这么快就想翻脸咬我,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依我说,今儿这里面也少不了她的事!”

林氏声音不小,当着雪烟和一屋子婆子下人的面,将若露一顿臭骂。反而没说雪烟半个字的不好。

老夫人一走,林氏那些跪了一早上的下人这才起身,林氏爽快地冲着所有人说:“今大家都跟着我受累了,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不是我院子里的人。都上我那边领赏钱去!”

雪烟经经此一役,再难立足。林氏此时站在她的院子里,就像站在自己院中一样。根本不用再多评论雪烟半个字,更不用担心她的言行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今天冤枉了她和若离,总不会再为这两句话还要苛责与她。

胜者为王。林氏即便是一身泥水,也丝毫不显狼狈。带着她的人马与与若离告辞,看那背影,反而像是得胜回朝的战士一般。

“若离小姐。”雪烟终于被松开了嘴,“二小姐你听我说……”

雪烟见若离也要离开,并且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十分凄惶着急的在若离背后喊道:“若离小姐,雪烟没想过要害你的,你听我说啊!”

若离脚下丝毫不停,连一个眼神也不屑给她。她现在只想快些回去,让婢女备上一大木桶的热水,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泡进去,驱散这阴雨天的霉气!

“小姐。”问月见若离一路沉默,似乎是故意找话要说:“今天这事,真是雪烟姨娘自己做下的?”

“嗯。是她自己。”若离肯定地答道,“她想以此陷害林氏,却又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这才露了破绽。……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如果雪烟真的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导致此胎不保。若离也不敢想象今天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届时林氏和自己遭了秧,黎老爷或许能多看雪烟一眼。当然前提是雪烟的有本事在滑胎之后活得下来才行。

“小姐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林氏?”问月这回可不是为了逗若离说话,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事完全有可能是林氏借着若离的药,然后去加害雪烟。万一一旦出事,往若离身上一推。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步棋。

“雪烟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庶子,老夫人只会将她交给林氏抚养!”若离的语调冰冰凉凉。“老夫人虽未曾言明,但娶林氏进门,不就是因为黎夫人不善教养子女吗?”

老夫人的意思十分明显,林氏那么精明,又怎能不知?她只要安静的等着,雪烟生下的儿子早晚也会落在她的手上。何必要费心害了这个孩子?

而且若离与林氏相处得亲密无间,也正是因为林氏的精明。若离相信林氏如果要施展什么手段,必然会跟自己知会一声,绝不会像雪烟这样,能多害死一个就多害死一个!

在最后的一刻。雪烟口口声声说她没有要害若离。可若离却十分怀疑。也许雪烟一开始的确没有想过要害自己,但是在发现了能将自己也牵扯进去的时候,雪烟一定也心动了吧。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要帮我好好留意着!”转眼已经到了桃花坞院门口,若离忽然开口说道:“是谁给了雪烟那个糖罐,又是谁告诉她林氏的院子里有一副毒药!”

踏歌见若离忽然停在院子门口,连忙将手中的伞又压低一些,将若离罩得严严实实:“这个人应该是若露小姐吧!若露小姐今天出现的时机,还有她说过的话,都证明了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情!”

踏歌说的不错。林氏也提到过,若露曾经总去唱随院找她说话,兴许就是那个时间看到了自己送的药材。便生出一计,想要利用雪烟一次就解决了了自己和林氏二人。

这样一来,若露为何早早赶到并且撺掇着老夫人搜林氏的院子,就都能说得通了!

可是上一次呢?若露料敌先机可不只是这一次了!

上次若离理账,才打算要将若露的‘不义之财’充公。若露就像提前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早早就到老夫人面前认错。让老夫人心生怜悯,从而放过了她,直到现在,都没有狠狠地惩罚她。

这两次同样的感觉,难道只是巧合?

如果再加上自己屋子里的那一把火呢?

有人提前告诉了若露自己的打算,这个人非得是自己身边的人不可!有人可以在自己的院中放火,这个人当然也可以是自己身边的人!

若离忽然不敢再朝下想。

见若离久久不进院子,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院子。踏歌和问月以为若离还在为若露的事情不快。

问月搀扶着若离,柔声哄着她道:“好在老天有眼,今天这样危险的局面。都有长风护卫和秦掌柜忽然出现。可见咱们小姐是有老天眷顾的!今天能逢凶化吉,明天必有后福呢!”rp

第一四一章 十分可疑

问月提到秦掌柜,若离更加困惑。秦掌柜来得太巧,而且来得毫无理由!

秦掌柜所说的徒弟诊脉有误,可以瞒得过一屋子的人。却唯独瞒不过精通医术的若离。对于若离来说,之前那个郎中所定论的脉案,才是正常郎中应该作出的诊断。而秦掌柜的脉案虽然更加精确,但根本不是出于医治病人的角度所诊断出的脉案。反而像是为了破案,或者说为了帮若离洗刷冤屈,特意赶来的一样。

除了小半年前,跟秦掌柜有过一次药方交易之外,若离想不通自己跟他还有什么关系。他如何能这么快就赶到黎府救了自己,他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不过问月说得不错,无论是长风护卫,还是秦掌柜。幸亏有他们今天的及时出现,若离才能逢凶化吉。

暂时看来是友非敌,若离决定不去管他。有些事情一旦露出端倪,即使你不想发掘,事情的真相也会慢慢浮上水面。

就好比若离怀疑自己院里的人有些问题一样。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了,若离虽然十分不想跨进桃花坞,但也能让踏歌问月陪着自己在外头傻站着。若离见她们用伞使劲护着自己,二人肩头都湿了一片。心中不觉多了一份勇气,终于还是抬头走了进去。

因为一晌午时间,黎府要紧的任务几乎都去围着雪烟忙得团团转。所以今日没几个下人来找若离回事。桃花坞里清清静静,只有秀儿一人,端个小凳坐在廊下,一边赏雨,一边逗着鹦鹉门铃玩。

秀儿见若离回来,将手里的甲虫一股脑全拨拉进门铃的食盘里。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挺关心地迎上来:“小姐可算回来了,雪烟姨娘出了什么事?小姐你还好吗?”

若离正要进屋,听见秀儿这样问。停下脚步反问道:“是雪烟姨娘生病了,你怎么反倒问我好不好?”

秀儿先是被若离问得一愣,然后弯起了眼睛憨憨地笑着。往常她这样一笑,若离就会点她的额头笑她傻。而今天若离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反而真的是等着秀儿的回答。

秀儿有些尴尬,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小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就是以为雪烟姨娘出了生么事情,又见小姐脸色不好看,所以才担心小姐的。”

若离突然对秀儿变了态度,不光是秀儿一脸的不适应。连问月与踏歌都觉得稀奇,要知道若离小姐从来就不会拿下人撒气。再说今天虽然在老夫人跟前受了些委屈,怎么也扯不到秀儿身上啊?像今天这样的行为,恐怕还是事出有因的。

秀儿的回答不算牵强,可若离只是看了她一眼,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由着问月和踏歌将自己扶进屋中坐下。

若离在雪烟的添香院里跪了一晌午。这一回可真的是连个棉垫都来不及准备,又赶上这湿冷的雨天,一双膝盖早就疼得受不住了。问月急着给若离看伤,走到门口就要关门。可秀儿一脸不高兴地卡在门口,像是对若离刚才的举动十分不满。

在问月看来。秀儿真是有些过分。做奴才下人的,即使是再得主子的喜欢,谁还没挨过几个耳光几句臭骂。像若离这样的主子,天下打着灯笼再找不着第二个。可秀儿越发娇惯得连一句重话都听不得了。

问月脸上也有些不好看,走到跟前对秀儿好声好气地劝秀儿说:“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有事儿了我去叫你。”说完就伸手将两扇雕花木门关上,将秀儿挡在了正屋门外。

问月关门之后。赶紧返身回来照顾若离。

给若离小姐看腿上的伤,当然不能敞开大门掀起裙子了。小姐腿上伤成这样还没说话,秀儿却一脸娇气地卡在门口,难怪问月有些看不上她。要不是小姐一直护着秀儿,问月也不会这么客气地劝她回去。

可问月哪里知道,此时的秀儿一个人站在廊下。一脸怨恨地盯着在她面前合上的木门,根本就没体谅到问月的好意。

问月将若离的裙子掀起,又在若离脚下放了个棉垫软凳。与踏歌一起将若离的两条小腿轻轻抬起来搁在软凳上搭着。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将若离的里裤裤脚挽起来。露出雪白修长的一截小腿来。

若离刚才一路上走回来,全凭着一点‘大难不死’之后的心劲儿。现在回到自己的住处,这一松懈下来。才发觉自己两腿恐怕伤得不轻。尤其是踏歌与问月将她的腿抬起的时候,若离感觉膝盖上有无数针刺一般,疼得钻心,早就动弹不得了。

问月按若离的吩咐,将棉布帕子用热酒沾湿。在若离的膝盖处烫烫地热敷了一遍。然后取了舒筋活络的药膏细细涂抹一遍,在用干净的棉布包上。

踏歌早在旁边预备好一个汤媪,拿在手上只等温度正好了之后,才塞进若离手中。让她拿着驱驱寒。

直到这一切都处理完了,问月这才小声地对若离开了口:“小姐刚才为何要……?”

问月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屋门,若离便知道她是想问秀儿一事。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突然对秀儿发难?”若离唇边漾起一丝苦笑。虽然常言道用人不疑,可秀儿的行为的确有些可疑了。

若离招手让问月和踏歌凑近,然后低声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你们二人还记不记得我桌案起火的那天晚上?我们几人出去寻找,她却不在房中……”

问月所问的明明是秀儿一事,若离却忽然牵扯到桌案起火。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怀疑秀儿,问月和踏歌同时睁大眼睛,一脸恐惧地看着若离,用几乎听不清楚的微小声音悄悄说道:“小姐,您,您是说秀儿放火?”

若离不置可否地眨眨眼睛,示意她们二人自己去想。果然不出片刻,若离就从踏歌和问月的脸上看到了答案——她们二人只是恐惧,却并非不明所以的茫然。显然她们也发现了,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可是,秀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呀?”rp

第一四二章 一试便知

“可是,秀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呀?”踏歌跟秀儿相处得最多,连同秀儿受伤之后都一直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着。踏歌觉得秀儿在桃花坞,几乎就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就算秀儿以前因为‘命硬’才被黎夫人派来伺候若离,可黎夫人与若露是怎么对待下人的?秀儿再傻也不会这般不识好歹吧?

“但愿是我多疑了。”若离抓着温暖的汤媪,这才感觉到心里暖了一些,“想知真假,一试便知。”

“那小姐还等什么?快点弄个清楚明白。”踏歌一贯的急性子,“否则将她这样不明不白地留着,早晚要害了小姐。”

不是早晚,而是已经害了。若离看了一眼自己膝盖上的伤。对踏歌和问月小声交代了一番……

因为若离这一日的责怪,秀儿接连两天都没往正屋里去。每日坐在下人房里发呆,全然不当自己是个奴婢。踏歌几次劝她去跟小姐认错,都被秀儿摇头拒绝了。踏歌也是第一次看见跟主子赌气的奴才。

可这两日一过,就到了若离给秀儿的‘半个月’期限。老夫人罚秀儿去小佛堂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秀儿表面上沉默,心中也是又急又恨。可是想到若离那天试探的话语,和怀疑的眼神,她又不敢去见若离。

秀儿不敢去见若离,若离当然也不会上门找她。每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反正秀儿从前就一向爱偷懒,这屋子里的事情,早就是由踏歌问月来做了。现在少了她一个伺候,若离也丝毫没有不便之处。

直到最后期限的前一个晚上,秀儿才明白了若离为何会这样对她。这晚她终于抱着一丝侥幸前来正屋找若离认错。却正巧听见了一段对话。

桃花坞的正屋房门大开,屋子里头烛光摇曳,却不大看得清楚屋外的动静。问月将从桃花树下捡来的碎片放在若离面前:“小姐,按您吩咐。奴婢将碎酒坛子找回来了。大多数碎片都在这里,还有一些,恐怕飞溅到井中去了。”

秀儿听闻脚下一停,连忙悄悄蹲下。将身形隐藏在门廊外面。

若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些碎片,轻轻啜着杯中香茶,谈谈地问道:“都查看过了吗?结果怎么样?”

若离的话音刚落,只听问月声音急切地答道:“小姐所料不错,奴婢将这些碎片拼了一下,若然发现了端倪。”

屋子中传来一阵翻动拼凑的声音,随后又是问月在说话:“小姐你看,这处拼将起来,果然能看到被打碎的痕迹。瓦罐上有一个明显的白印,这坛子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碎裂的。”

若离起身走了两步。来到问月跟前。酿桃子酒所用的大瓦罐,当然不是精细的瓷器。而是用陶土粗烧的一个坛子。这种瓦罐受到击打,不会像瓷器那样轰然粉碎,而是会在表面留下伤痕,然后碎裂。

若离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被问月拼起来的几块最关键的地方,上面果然有一个白痕,而其他的裂痕都由此处蜿蜒而出,这才造成了整个坛子的破碎。

“果然是从院子里将坛子打破的!并不是什么爬墙时候不小心碰倒的。”若离恍然大悟一般,“难怪我们去查看这个坛子,它的底还好好的立在那里!我当时竟然没想到!”

见若离有些自责,问月赶忙上前安慰:“小姐。当时正值深夜,屋子里又被烧的一团混乱,难怪小姐想不到这些。”问月愤愤道:“要怪只怪那人太狡猾了。分明就躲在院子里,却还要装作逃跑的样子,这才将我们都蒙骗了!”

“那晚捡到的那一小截子白蜡呢?”若离的口气也跟着强硬起来,“你可收好了?”

“小姐放心。那个我一直收在放新蜡烛的匣子里。保证不会弄丢的。”问月的声音渐渐压低,“小姐已经知道纵火的人是谁了吗?”

屋中忽然安静下来,门外的秀儿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犹如擂鼓。她将耳朵紧紧贴在窗边沿的缝隙上,听着里面人的交谈。

“还不能肯定,”若离先是微微摇头。随后又道:“但是只要等到最后一样证据,保证那人无从抵赖!”

“小姐还有什么证据?”连问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离精致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绝美。她微微一笑:“你忘了门铃了吗?它可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证’啊!”

随着若离像里间走去,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门铃自从那日火灾受到了惊吓,一直不肯出声说话。我现在终于配好了药材,等门铃的嗓子好起来之后,我们就带着它去见老夫人。”

“那时候铁证如山,谁也跑不了!”

若离进了里间之后,就再不曾有对话穿出来了。隔了许久,秀儿又听见问月在厅里收拾酒坛的碎片。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经在门外蹲着好久了。

秀儿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就像被冷水浇过一般:原来小姐是在怀疑这件事情!

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秀儿失魂落魄地挪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已经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啊!”秀儿一声尖叫,待看清屋中的人是踏歌之后,秀儿这才缓过神来。

她警惕地看着踏歌:“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踏歌用奇怪的眼神看秀儿一眼:“你叫什么叫,想吓死我吗?我每天晚上不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见踏歌一切如常,定然不不曾看见她躲在若离门外偷听。秀儿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缓缓走近房间坐下,却仍然一脸心事重重。她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试探地问踏歌:“踏歌,小姐养得那只门铃会说人话?”

“当然会说话了,怎么?你不知道?”踏歌满不在乎地帮秀儿整理着床铺,随意地回答道,“对了,那两天你受了伤,正在屋子里趴着所以不知道。”

“那门铃是林二夫人送来的,可聪明了。见人还会问好呢!”踏歌背对着秀儿,带着喜爱的微笑道:“连‘柴门有庆蓬荜生辉’这样复杂的话它也会说,好多下人来咱们院子里,都听见过!”

ps:

作者君表示今天脑洞大开,突发奇想在自己家地板上跪了一会。膝盖直接接触地面,然后身体直立而不是向后坐在腿上。刚开始还行,三分钟以上还真挺疼的。rp

第一四三章 故意设计

第二天一早,由于若离的腿肿的更加严重,想要出门,非得让问月与踏歌两个人搀扶着才行。

若离一心惦记着跟自己一同受苦的林氏,一大早起就嚷嚷着要去看她。问月连劝了几次都劝不住,若离只说多走动走动,反而能使腿伤好得更快一些。问月无奈只好拉上踏歌。两个人扶着若离出了院子。

若离因为腿伤,走路自然奇慢无比。费了半天功夫才挪出院子,慢慢地朝林氏的唱随院子而去。

在三人走后不久,秀儿若无其事地从下人房走了出来。

今天的秀儿看起来格外不同,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反而脸上多了一抹紧张。她手中拿了一把扫帚,从院子里一路打扫出来。

雨后的院落泥泞,十分难以清理。可是秀儿今天却将正屋到院门口的路仔细地清洁了一遍。将地面上的泥渍飞快地清扫干净之后,秀儿也已经来到了院子门口。

她紧张兮兮地左右一看,院外已经没有若离的身影。这才顺着自己打扫过的小路走回去。

不过,她所去的房间,却不是下人房。而是若离小姐的正屋。

“小姐!小姐!”秀儿明明知道若离不在,但还是不由自主叫了两声,然后轻轻推开了主屋的门,一个闪身进去,直奔存放新蜡烛的匣子而去。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走到转角处的若离,又从转角处走了回来。她走两步停一停,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事发生一样。而扶着她的两个婢女,却丝毫没有异议,也陪着她走走停停。

“我们进去吧,”若离的声音,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准备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好戏了!”

虽然若离用‘好戏’来形容即将发生的事,问月和踏歌都听出她心中的酸楚。

可若离完全是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直奔主屋而去。

才走到廊前。若离就停住了,用一种悠长而缓慢的声音叹息到:“门铃不见了。”

踏歌问月同时抬头朝廊下看去,果然见一只大笼子空荡荡的。里面的鹦鹉却不知去向。踏歌最先反应过来,跑上前查看道:“门铃不是被铁链拴着吗?怎么会……”

踏歌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句“小姐别过来……”

虽然得到了踏歌的劝阻,若离还是上前看了。只见笼中血迹斑斑,还有几根门铃身上脱落的彩羽。原来那人为了将门铃从笼中取出来,竟然用利器伤了门铃的脚爪。可见是真的逼急了。

“人呢?”若离知道秀儿一定还在这院子里。自己从始至终都盯着院门,秀儿又不是门铃。自然不会长了翅膀飞走!

“给我把她找出来!”若离难掩厌恶之色,都这个时候了,再躲藏起来有什么意义?

若离抬高了音量吩咐了一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响亮的“柴门有庆”!

在小厨房!问月和踏歌让若离自己站稳。两人直冲进小厨房,终于看见了在厨房角落里的秀儿。

秀儿手中提着一把剔骨的尖刀,一脸的血痕竟然是被门铃抓伤。她蓬头乱发地盯着站在灶台之上的门铃。而门铃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秀儿。

问月和踏歌的闯入,并没有缓解一人一鸟的对峙,反而是给了门铃一个信号,那就是救它的人终于赶到了。它一只脚站在灶台上,蒲扇着翅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而另一只脚爪已经去向不明,只是一股股地向外冒着鲜血。

这小厨房的门被推开之后,秀儿连最后一层掩盖也没有了。踏歌上前将她一把推翻在地,夺下她手中的尖刀递给问月。又死死地压住她,从她的身上摸出那一小截蜡烛。

现在无论门铃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了。秀儿在听见若离掉头回来院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若离最后一个进入小厨房,问了一个踏歌昨天问过的问题。

已经放弃抵抗的秀儿,丝毫没有从前那样的天真之色。她声音急促起来:“小姐原来早就在怀疑奴婢了?你故意设计!就是为了让我自己暴露!你为什么不相信奴婢!”

若离似乎早就知道,这种问话必然很累。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秀儿被判自己的理由,只是想给秀儿最后一个倾诉的机会罢了。

“你说我不相信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若离按照套路,机械的说下去。“难道你要说桌案上的火不是你放的?”

果然,秀儿在踏歌地压制下挣扎起来,想跑到若离跟前,她失望地看着若离:“是我放的又怎么样?小姐你为什么不怀疑问月!小姐什么事情都信任问月,明明知道我讨厌问月,还要对她那么好。小姐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若离一愣,听秀儿这口气,火明明是她放的,但她还要求自己无条件地相信她,并且按照她的思路去怀疑别人?

真是不可救药了吗?

“小姐有什么好事都让问月去做,偏偏我就要去做那倒霉的事情。要不是小姐你让我去佛堂送瓜果盘子,我也不会被老夫人打得这么惨。小姐你可连帮我求情都不愿意。”

“还有,明明我才是跟着你时间最久的,可是你却将账册都交给问月保管。是夏红告诉我,想看你责罚问月,就要放火烧了问月保管账册!可是你却一点都不怪她保管不当,反而还让她继续保管!”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我来说有多不公平?”秀儿不等若离说话,就将头扭向问月,继续冲问月喊道:“要不是你总在小姐跟前挑拨离间,小姐一定会相信我的。”

听了秀儿这‘充足的理由’,若离反而比刚刚怀疑秀儿时候更加淡定了,“为了让我怀疑问月?你就将桃花坞的事情都说给夏红知道了?”

若离对压着秀儿的踏歌说道:“放开她。”

秀儿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之色,若离心软,听了自己的苦衷,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谁知若离只是看了看门铃的伤势,就对踏歌说:“门铃失血过多,已经站立不住,再不救恐怕就要死了。你先将它抱出来。然后把小厨房从外面锁起来!”rp

第一四四章 处置了吧

当小厨房的木门被从外面用铜锁锁住之后。一直坐在地下的秀儿这才反应过来,她扑在门上,使劲地摇晃着门。可是没有若离的同意,她暂时只能呆在里面了。

因为若离从没有对自己身边的人,说过半句重话,秀儿就以为若离心软。但其实,若离只是不习惯辱骂与责打的这种方式而已。给身边的人足够的尊重,但绝对不代表若离是个连背叛都可以姑息的圣女。

难怪之前若离要将若露手上的钱财珠宝充公之时,若露能那样及时地穿着朴素的衣服登场扭转局面。难怪若露能一手主导雪烟假装流产,并且刚好就能嫁祸到自己的头上。难怪若露手段提升的这样快,无论若离做了什么,她都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原来她的确早就知道!因为自己的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别人的眼线。

秀儿是一定要处置的,可怎么处置却成为若离现在不愿去想的事情。

若离将门铃放在桌上,吩咐踏歌和问月将门铃按住,冷静的为门铃止血上药包扎。

“小姐,奴婢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问月觉得自己没错,但终究是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她总要跟若离解释一下,“奴婢平时对秀儿挺好的。”

“你不用有顾虑,其实我都知道。”若离在事发之后,再去想从前这些事情,其实一切早有端倪。

其实谁又对她不好呢?对她千般都好,只有一次不顺她的意,她便产生了怨怼。

若离想起秀儿被老夫人家法责罚之后,回来就分明有些埋怨自己安排她去小佛堂送水果。当时若离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感觉的,可这种事情该埋怨的更应该是始作俑者若露才对。可秀儿后来反而不恨若露,倒是恨上了若离。

从秀儿对若露那种害怕看来,若露一定没少动手打她。但就是因为这样,在她心里若露打她反而是应该的。而她跟若离共患难过,两个人都是被若露欺负大的。所以若离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态作祟吧,说什么讨厌问月,其实更多的,还是对若离的不满。

“这事怨我。”若离专心地包扎着门铃的爪子,感叹道:“我们应该走快一点,哪里想到她下手这样的狠。”

门铃少了一只爪子,又失血过多,连平时里顽皮的眼睛也黯然失色。一身漂亮的鸟羽,更是掉得七零八落。

若离看着它现在这个样子。这大概就是自己低估了秀儿的证据吧!她还以为秀儿最多是想方设法将门铃放飞,谁知秀儿却有这样一颗狠心,非要斩草除根让门铃再不可能说话。

经过秀儿这件事,若离本该对下人疏远一些。但她却硬是忍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一切如旧。

若离不愿为了不值得的人乱了自己的风格与步调。她本就不是原装千金小姐。做不出那些动不动就赏人巴掌的事。更不可能因为一个下人从此就变得高傲冷漠。

“你们都别苦着脸了,帮我想想,这个人该怎么处置?”若离将包好的门铃交给问月,风轻云淡地说。

踏歌和问月本以为知道秀儿被判之后,若离定会深受打击。至少会十分难过。可若离却立刻就跟秀儿划清了界限,像是在说毫不相干的人事一样。二人踌躇片刻,踏歌先开口问道:“小姐要不要再审审秀儿?看看她都告诉了若露小姐什么重要的事?”

见若离没有回答,踏歌继续说道:“或者让秀儿也跟咱们说说若露小姐的事?”

若离还在沉思,问月就摇头不答应:“小姐,奴婢不是要公报私仇。只是秀儿她本性已坏,留下来必然会再生事端。还是处置了吧……”

对于秀儿的背叛。若离并非不难过。可是若离还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正是因为身边最亲近的人的背叛,才命丧黄泉。所以这种难过,使得她对秀儿更加失望。也使得平日里看起来温婉如水的若离,变得如此决绝。

前世的若离没有机会去问对方为什么要残害自己,而现在若离却已经想明白了。就像她不愿去听秀儿的分辨一样。其实每个人的恶念。无非都是产生为她自身的贪婪**嫉妒。一旦放纵自身的偏执,就连别人一个毫无意义的眼神,都能被她当做是作恶的借口。从而将一切原因都推到别人身上。这样的理由,听来有何意义?

问月说的没错。本性已坏的人,留在身边必生事端。那就。处置了吧……

小厨房里断断续续传来哭声,拍门的声音,还有痛骂声。扰得若离一点胃口都没有。可门外却飘来一阵温暖的饭菜香味。

“哎呦!这一声声的哭什么呢?”门外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一身富贵装扮的林氏站在门廊前,等着若离招呼她进去。

若离今天并没有真的去找林氏,可是林氏却找上们来。不同的是,她可是坐了一顶软和和的小轿子来的。四个婆子抬了她来,两个丫鬟提了四只食盒,里面放的想必正是一顿午膳。

林氏的腿脚伤的比若离还严重,可她此时却早就恢复了往富贵模样。除了走路必须要元宝搀扶之外,脸上已经洋溢着胜利的微笑了。反观若离这边,一屋子人都死气沉沉。都快过了午膳时候了,也不见下人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反而听见小厨房里哭喊不断。

林氏有些尴尬,但既然已经都听见了,还不如大大方方问上一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让我们二小姐烦心了?”林氏撇了一眼小厨房,“不懂规矩的下人,打死扔出去就是了。二小姐心慈居然还留下占着厨房!?”

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林氏厉害随意开口几句话,小厨房里立刻安静下来。搞得林氏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二小姐别嫌我来得不是时候,我今日有顶要紧的事情与你相商。”rp

第一四五章 一件喜事

林氏这样大张旗鼓地来了,若离就算心情不好,又怎能不迎她进来。

“二娘快请进来,”若离起身挽住了林氏的胳膊,随后又看见跟在林氏身后的那几个大食盒,自嘲道,“二娘料事如神,居然算我这里没有午膳?”

两人这样一开玩笑,气氛稍微好些。

林氏拍拍若离的手,像个长辈似的劝她道:“虽不知你为了什么连午膳都不用了。但你正是要调养身子的年纪,可不能凡是只图痛快,该用膳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用膳。”

林氏虽是说着训诫的话,但只有长辈之亲,却无长辈之严。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若离露出一丝微笑,表示自己知道了。踏歌和问月也连忙将外头的人安置到偏房里去坐着喝茶。

“二娘有什么要紧事?要拿着这样多的好吃的来与若离相商?”若离心里始终压着秀儿的事情,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连问话也不复往日的热情,只是随意敷衍着。

林氏根本就不介意,眼中有些神神秘秘的,嘴角也微微翘着像是忍不住的高兴:“我拿了这许多好吃的来,可不是要与你干看着的!快叫你的婢女帮忙摆上桌来,你我边吃边说!”

林氏说罢,就招呼踏歌问月行动起来,干脆就在若离的侧厅里摆开一桌大筵。非要拉着若离一同入席用膳。

若离被林氏按着肩膀坐下,又见林氏拿了青瓷小酒盅,给自己斟上一小杯飘香四溢的佳酿美酒。这才有些好奇起来。

“究竟何事,二娘快快讲来?否则若离可不敢喝你的酒吃你的菜。”若离故意一脸怀疑地看着林氏,逼问她说出这一桌筵席的缘由。

林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悄悄凑上若离的耳边:“这一桌好菜,是我父兄刚送来的。都是上好的佳肴,咱们还是先动筷子吧?”

若离被林氏搞得莫名其妙。按说二人都不是好吃之人,更不是那没见过稀罕吃食的人。林氏为一桌子菜就高兴成这样。是完全不可能的,真正让她从心里这样开心的,恐怕还另有隐情。

“二娘的娘家人为何今日送了这些上门?”若离端起小酒杯轻轻在鼻下晃悠着,调笑道。“难道是知道你受了委屈,上我们黎家给你讨公道来了?”

“不是为了这个,”林氏娇嗔若离一眼,神秘地看看四周,将声音压得更小,“那日被老夫人误会,让我跪伤了身子。回去之后就头昏想吐,难受得不行……”

林氏顿了一顿,若离恍然大悟地抬眼看她,果然听她接下来说道:“我身边的嬷嬷看这个最准。她说我可能是有了……”

好大一件喜事!难怪林氏会这样高兴。

这事要是真的,这林氏运气也太好了些。若离微微惊讶,却也为她高兴。林氏些手腕,也有仁义之心。做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比做雪烟肚子里的孩子要幸运得多了。

尽然已经都说了重点。林氏当然不介意讲述的更清楚些。她从婆子口中得知了自己可能有喜,立刻就捎了口信回家。今日父兄借口来看望她,偷偷带进来一位郎中。在小花厅里匆忙扶了脉。脉相虽浅,但果真是有了。

“这样大好的喜事,祖母知道后岂不是要高兴坏了?二娘为何要藏着?”若离光顾着替林氏高兴,却并未再往深处去想。

林氏手中的酒杯停了停,似乎斟酌了一番:“你可是觉得这孩子来得十分及时。对我的地位大有好处?”

“那是当然。”若离肯定地答道。别的不说,光是老夫人跟前,一旦知道林氏有孕,指不定要多器重她。

林氏眉头微皱,欢喜中又带了一抹忧愁:“如果老夫人知道我有身孕,将来雪烟的孩子一旦出世。可就不会再交给我抚养了。”

若离原来没有细想这一层关键。现在听林氏这样点拨出来,也觉得林氏愁得十分有道理。

雪烟府中的孩子,虽然屡次受创,但至今看来仍是能成活的。眼看雪烟就要过了七月,老夫人求孙心切。动用一些力量保下雪烟这一胎恐怕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按照年龄来算,雪烟所生的,是庶长子无疑了。这一点林氏肚子里的拍马也追不上。

黎府没有嫡子,一个庶长子有多少文章可做?若离用脚想都能想得明白,搞不好以后继承黎府的,都是这一位了。

在林氏没有自己的喜讯之前,她可是一直就盯准了雪烟的肚子。只等雪烟一生下来,就要想办法将孩子过到自己名下。因为老夫人绝对不会让一个同房姨娘自己教养孩子的。以前不行,现在雪烟心思不正被揭穿之后,就更加不行了!

现在,让林氏最发愁的就是这一点了。雪烟不能抚养孩子,林氏自己有身孕也不能抚养孩子,那接下来这孩子岂不是要落到黎夫人手上!林氏惦记了这么久,怎么能白白便宜了黎夫人?

不用多说,若离自然明白林氏的打算了——先瞒下这一胎,等雪烟生产。将雪烟的孩子据为己有之后,再慢慢公布出来她自己有孕的事情。届时随便找个小孩子认生,不便随意更换地方的借口,很容易就能将两个孩子都养在身边了。

等到那时候膝下养了黎府两个儿子的林氏,才真是所向无敌了。

若离一脸“我懂”的表情,举起手中小杯,在林氏的杯子上轻轻磕了一下。表达了一个大约是“祝你成功”的意思。

林氏拿出这样大的消息跟若离分享,没想到若离听了却丝毫不激动,还在一脸心事地想着别的。

林氏怎能甘心这样放过若离?她用长箸拣了一味鲜美的梅汁酥骨送进若离面前的碟子里,坏坏一笑道:“二小姐再冰雪聪明,也最多只能猜到一半!至于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保管二小姐想不到。”

林氏非要缠着若离说这个,那她要做的事情,必然是跟若离有关系了。

可惜若离却懒得去猜:“二娘接下来要做什么?”rp

第一四六章 以德报怨

见若离这恹恹的样子,林氏十分鄙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让你成了这副样子?你要是不仔细听我的打算,保管你会后悔!”

若离也觉得自己再这样沉闷下去,就有些招人讨厌了。见林氏说得信誓旦旦,于是强打起精神:“二娘要是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一点儿都不后悔,二娘就当不认得我便是了!”

若离还能跟自己开玩笑,说明她并没为了一点小事就消沉下去。林氏这才满意地昂头饮尽了杯中酒:“这才像你该有的样子!实话对你说吧,我打算去求老夫人,就说要去梵音寺给雪烟肚子里的孩子祈福。你去不去?”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若离怎么能猜得到?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氏,林氏做事情哪会没有目的?这去梵音寺与争夺庶子必然是有些关系的,否则雪烟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身孕,若离才不会相信什么给别人孩子祈福的鬼话。

而且看林氏的意思是还想拉上若离,也不知若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听说能出去玩,若离这时候倒是真的来了些兴致。反正也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碗筷用手轻轻托着下巴:“祖母会信你,我可不信。既然去祈福,又为何想要拉上我?”

“我不过黎府一个二房,说难听点跟雪烟身份也相差不多,就这么去给雪烟祈福也不怎么合适。”林氏一点也不忌讳她自己的身份,好像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但是你要是去给雪烟的孩子祈福,那就是姐姐顾念弟弟。我不过是算半个长辈,陪着你去的。”

此时若离口中要是有酒,定会噗嗤一下喷满桌子:“感情要是我不去,二娘这出门祈福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呀!”

难怪林氏将酒菜都抬到自己这里来,要不是自己还有这样一重作用,若离恐怕林氏根本就不会这么早告知自己身孕一事。

若离知道林氏出门肯定是为争夺庶子做打算去。至于她要做什么,若离却也不想过多干涉。反而林氏这个祈福的借口,对于若离来说也十分及时。她现在只觉得片刻也不想呆在后宅。虽然这一去不过三五日,但总能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明人不说暗话。”林氏故意摆出一脸威胁的样子,“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若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走吧,我们这就去找祖母说去!?”

若离与林氏像之前那样,两人结伴一齐去了五福堂。老夫人听说二人想去梵音寺祈福,又觉得雪烟一事实在委屈了这二位。于是若离求了几句,老夫人也就勉强答应下来。只是要她二人出门在外,一切还要按照府中的规矩来行事方可。

只要老夫人答应让若离出去,那自然是她说什么条件若离都会答应的。更何况只是守着黎府规矩这样简单的小事。

若离与林氏各自图谋都圆满达成,爽快地答应下来。便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若离对于梵音寺一无所知,对于梵音寺附近的黎家家庙也是丝毫没有概念。若离与踏歌问月二人一样。其实都是‘新来的’。。眼下唯一知道黎府旧事的秀儿,还被关在厨房里呢。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一趟,若离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只两眼抓瞎地跟着林氏走。不得已,若离还是只能请了王嬷嬷来跟自己说说梵音寺和家庙的事情。

王嬷嬷对于若离这种以德报怨的‘善举’十分欣赏。在她和老夫人眼中,林氏肯定是想要那孩子。所以才去祈福。虽然也是好事,但她的动机不纯,比起若离来说,就很难让人那么欣赏了。

于是王嬷嬷接到若离的邀请之后,立刻就十分和蔼地赶到了桃花坞。

“听说二小姐想去给弟弟祈福,老夫人心里十分高兴呢!”王嬷嬷替老夫人传话。也算是肯定了若离的行为,“二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老奴吧,老奴陪着老夫人在家庙里住了几年。对那里可是十分熟悉的。”

其实最让若离好奇的,倒不是那不相干的梵音寺。反而是这黎府的家庙,让若离更有兴趣。

“那就有劳嬷嬷了。若离确实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嬷嬷。”若离要问的问题简直太多了,她随口先问了个自己最好奇的,“为何一说到梵音寺,总能提到我们黎家的家庙。两处离得十分近吗?”

王嬷嬷见若离对黎家家庙一无所知,想来也是因为黎夫人从来就没告诉过她这些。于是便仔仔细细地给若离讲了个清楚明白。

从黎府所在的安阳城。一路向南,约莫行上一天的车马路程,便到了一座抱阳山。

这抱阳山便是若离此行要去的地方了。

抱阳山半腰以上,就是现在香火鼎盛的梵音寺。每逢大小节日,山上香客不断。时常也有笃信佛法的夫人小姐,常在寺庙中客院而居,听经礼佛或为家人祈求平安。

而抱阳山角之下,比梵音寺念头更早的,就是黎府的家庙了。不单单是家庙在那里,黎府的庄子田产都在那边。可以说整个抱阳山角下的土地耕种,大多数都是黎府所有的。

“黎府的家庙为何会修建在那么远的地方?”若离有些好奇,“难道我们原来都是住在那边的?”

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说,一般家庙宗祠都是修建在家族最初立族之地的。

“二小姐说的不错。只是那时候还没有二小姐呢!”王嬷嬷得体地微笑道:“黎家人丁稀薄,老夫人独自占着黎家祖产抚养老爷成才。现在的家庙,正是黎家从前的祖宅。”

若离从王嬷嬷的话中得知,原先那地方,不过是几栋大屋连着几块田地。后来黎老爷寒门得中,虽非进士及第也算榜上有名。后来意外得了皇帝青眼相加,一举封侯。于是将抱阳山下大片田产全数划归黎府。后又在安阳城中,建起了现在的黎侯府。rp

第一四七章 路遇流音

两台富贵的小轿子一前一后,走上了蜿蜒的山路。

自出了安阳城,向南一路皆是窄小的山路。车马行驶不便,却早有轿夫抬着空轿子跟在马车后头。只待马车无法前行时,两顶轿子就上前接应了若离与林氏。

若离与林氏几乎脚不沾地,便从舒适的马车换进了舒适的轿子。这一天路程下来,除了有些憋闷,当真没受一丁点儿累。

这才显出大家千金的不同来,若离感受着微微摇晃的轿子。轻轻将轿窗上的隔帘掀开一个小缝隙,让外头山野清新的空气透进来。

刚想着将脸凑到缝隙处偷瞄一下,若离只感到轿身一震。随后就是轿子缓缓停了下来。

若离与林氏的轿子,虽都是双人小轿。由于攀山路难行,所以连贴身的婢女,也是跟在轿子外头行走的。此时忽然停下,若离也不知该不该出声询问外面的人。

“小姐,前面路上好像坏了一顶轿子。现在阻住了去路。”踏歌上前询问了走在前头的元宝,连忙回来小声的向轿子中的若离禀报。“怕也是往梵音寺去烧香的。”

“知道了,便等等吧。”轿中传来若离的声音轻柔婉转,不急不躁,当真不失大家风范。

若离口中虽说无妨,但手上却已经拿起了帷帽。

如果那前面轿子要挪转开来,自己这边说不定也要下轿步行避让。

若离还未将帷帽带上,就听前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呼喊:“请问后面轿中,可是侯府女眷?”

林氏与若离的轿子,都是侯府例制的。下人仆役也都是黎府下人的装扮。遇见时常在贵人圈子里走动的,当然一望便知。另外再看见轿子旁都跟着婢女,必然就知道,这两顶轿中人是侯府的女眷了。

按说既然是认识的,就该上近前来打招呼。可那女声也忒无理了些,隔得老远竟将若离与林氏的身份大咧咧的喊了出来!真是好没教养的下人!

要是当面遇上了这样的人。若离定是要掉头就走的。可这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遇上了,想躲也躲不开的。

好在若离的轿子是跟在后面,前头还有林氏挡着。

若离在轿子中耐心等了片刻,原以为林氏会快些打发了对方让开道路。却只听前面元宝过来与问月小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要请若离去跟林氏挤前头一顶轿子。将轿子让出来给那‘拦路’之人。

就算有人求助,林氏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下来?若离眉头微皱,对那拦路之人的印象又差一筹。

“小姐,元宝说对方是孤身上路的小姐,一人带了婢女往梵音寺去小住听经的。”踏歌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又小声补充一句,“那小姐的婢女,给咱们二夫人报过了府名。可能是有些来头的,二夫人这才答应下来。”

原来如此!林氏早早当家,必然对达官贵人的家眷也是熟知的。既然有些来头。意思大约就是不好得罪的。

权当与人救急,让一步无妨。若离虽然不喜欢那人作风。但她还没有稚气到要在这等小事上挣一高低。

“既如此,请那位小姐过来吧。”若离用帷帽遮了面容,扶了踏歌的手款款而下。却见那小姐未经若离邀请,已经扶了丫鬟的手臂朝这边走来。

这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让呢?还是有几分强抢的意思呢?若离在帷纱下的眉毛轻轻一扬。便不再多看那人一眼,目不斜视地上了林氏的轿子。轿夫便又抬起轿子缓缓前行。

“二娘,那是何人?”若离才一上轿,就将幄掀开。一人乘坐轿子尚且嫌闷。两人挤在一起,又带着纱帽,岂不是要闷死人。

林氏看出若离有些不情愿,扶着她与自己并排坐下。小声说道:“我也从未见过这位千金。只是她婢女上前通报。说是元一伯庄之人,这个咱们却不好不让。”

“元一伯庄?”听着名字却也不像是权贵之家。安阳城一般权贵,不都是张府李府的称呼。再或者就是京城中流行用拿得出手的官位做称,好比宰相府这一类。

这元一伯庄是个什么鸟?

“你可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这个也不知道。”林氏见若离并没听过元一伯庄,轻轻一笑:“那元一伯庄的伯雅庄主你总该听说过的吧?”

“听过……”若离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没把这‘元一伯庄’跟伯雅联系起来。此时林氏点破,她才想起从前咏春诗会上,似乎大家都称伯雅一声‘庄主’。只是私下亲近时才称作公子。

伯雅既然是生意人,又无功名又无官职,大约也只能有这样一个怪怪的称呼了。但若离此刻却对那什么庄子全无兴趣。反而是有种冲动想要一睹刚才那位小姐的芳容。

原来狐狸也有家眷?他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若离不知为何,完全无法想象那样贼贼的狐狸是怎么跟家人相处的。

若离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多看那小姐两眼,既然是伯雅的家眷,若离还是十分好奇的。

“那位小姐如何称呼?”若离就当做闲聊,跟林氏用别人的八卦打发时间。

“她们没说,只说是元一伯庄的上小姐。”林氏对这拦路小姐也不是很看得上的样子,“我只是听到她管婢女叫做楚腰。”

若离一愣,“楚腰这名字……”

若离想说的是,楚腰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都不像良家妇女的名字。可话说到一半,觉得这个不是自己应该懂得的。于是又闭了嘴。

可林氏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你刚才看见那位小姐了吗?虽然用团扇遮挡了半个脸孔,但还是能看见粉黛蛾眉艳如桃李。但是怎么看着,都与伯雅公子气质不同。”

林氏夸奖中似乎还带有别的意思,可惜若离并没看到那位小姐的美貌。

“管她做什么,反正前头不远就到梵音寺了。等她下轿之后各不相干。”若离笑了笑,“二娘到了寺庙之中,可有别的什么打算?”rp

第一四八章 商人妙果

梵音寺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经过半山时候,就有袅袅香烟在若离的鼻尖里萦绕不去。四周静谧得能听见几声鸟啼。山中鸟儿似不怕人,连有人经过也不停啼鸣。

见轿子缓缓落了,若离终于双脚着地。但此时还不是说话看景的时候。毕竟后面轿子中还有一位娇客。于是只能在一旁站立着等后面轿中人儿下来。

在若离看来两人虽不相识,但总算同行一路。多少也要客套几句的。

谁知后轿一落,那小姐扶了婢女楚腰的手,婀娜走上前来只跟林氏道了一声多谢,便径直朝寺内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若离。

林氏似乎有些不爽,露出一抹笑容就要喊住那小姐。反而是若离轻轻拉了林氏的衣袖,轻轻摇了头:“二娘,罢了。”

若离虽阻止林氏上前质问,但她心中也是觉得怪异。这小姐与自己素不相识,怎么倒像是故意来挑衅自己似的?坐轿子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狐狸家的人果然都这么奇怪!

若离很自然地把这点不愉快也怪罪到伯雅头上,谁叫他与这位小姐是一家子!

见林氏似乎还不甘心,若离拉住她撒娇道:“二娘快别上去搭话了,这玩意要是熟络起来,我们反而要费心应酬她。不如就这样不相干的,不是也挺好。”

若离一句话说道了关键,林氏此行还有别的目的,恐怕也不想多个人物互相打搅。于是大度地一挥手:“都依你!只是她这幅样子,下山时可别想再来做我们的轿子!”

若离被林氏的故作狭促逗得莞尔一笑,正要再说什么,林氏却轻轻拉了若离的袖子。

待若离转头,就见禅院中快步走来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尼,双手合十道:“二位施主是可山下黎府的?居士寮房已经为二位打扫干净了。施主里面请进。”

若离不懂禅家的规矩,更加不知眼前这一位会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妙果师太’。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林氏。

林氏既能求取得妙果的手抄经文。必然是对这梵音寺十分熟悉的。之间她对那女尼微微点头,淡淡然到:“多谢小师父,有劳师父带路安排。”

见林氏的态度,若离便知此人绝不是妙果。于是也放松不少。跟着一道去往居士寮房。

“这梵音寺果然不同凡响,竟然有这样的院子?”若离刚安置下来就发出一阵惊叹,“难怪远道来礼佛念经的人这么多!”

若离所在的是一处两间寮房的**院子。院子本就在山中,景色秀丽自然不必说。关键是这寮房内的布置,全然如俗家弟子自己家的佛堂一般。起居装潢都十分讲究,一点没有寺院中的清苦之象。

若离坐在雅灰色莲花文缎子面铺就的弥勒榻上,舒服的简直不想起身。一手把玩着一个钵盂摆设,兴致勃勃地问林氏道:“那引路的女尼怎知道我们是黎府的?又怎会早为我们打扫了寮房?”

林氏无奈一笑:“你当她开了天眼不成?这禅院前前后后共有十几间院落,都是每日打扫过的。她们这些领路尼,只是会些相人的眼色。猜出你我二位的身份。便将我们安排到了这里。”

妙果师太德高望重,怎么这会从林氏口中说出来,这梵音寺的女尼竟然有些……市侩?

林氏看出若离的想法,只当若离涉世未深,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趁着天色未晚。干脆坐下跟若离说起了这其中种种。

原来这寺院中,真正剃度修行的只有妙果一人。妙果从不收徒,反而将投靠与寺庙过活的这些孤儿寡妇打扮成尼姑的样子,让她们来招待上山的客人。

她们眼光好,又会察言观色。外加上能上山住禅院的都是富贵夫人小姐。这一天下来打赏的赏钱和贡给庙里的香火钱,也足够养活这些人了。

若离不禁惊叹,这妙果师太的想法果真不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这样做。岂不是等于变相为这些孤儿寡妇找了一份工作?不拘束那些清规戒律,只实实在在地做了好事,这才是真的慈悲为怀呢!

“那咱们住的这居士寮房,也是用这些银子盖的?”若离十分佩服妙果的经商头脑,想到她一个人就撑起这样一间大寺,若离两个眼睛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林氏本以为若离会反感这样市侩的尼姑。没想到若离却也是同道中人。于是说得更加起劲:“你也发现这寮房不错?我告诉你,这寮房也是有价格的呢!”

“像咱们住的这样一间独门禅院,走前最少要花上三十两才算合适,要是能花上五十两。那下一回便能住的更好些。”说起做生意,这也是林氏的本行。“当然要是住得更久,自然要花更多的银两了。”

难怪房间修葺的这样好看,可若离转念又奇怪道:“妙果师太这样行事,虽是好意,但难免惹人反感。怎么还会香火鼎盛?”

林氏嘿嘿一笑:“我说这话你可别传进老夫人耳中。”

“那些善男信女最难伺候,妙果这样行事当然不能叫他们知道,否则谁还肯来。”林氏一改在老夫人面前的虔诚,彻底暴露了她商女的‘本性’。

“如果人人都不知,又是如何收取这寮房费用的?”若离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能来住禅房的,大多是有钱人,多少都会主动打赏和进献香火。”林氏得意道:“但是若是小气了,下一回再来,恐怕就会被领路尼找个‘与佛无缘,心意不诚’一类的借口,阻在寺外。”

若离恍然大悟:“这样一批一批地淘汰下去,剩下的‘有缘又心诚’的,可不就会觉得自己得了佛祖和师太的看重?更加愿意常来!而这些人,本来就是出手最大方最愿意花钱的,根本用不着师太伸手讨要!”

要不是寺院清静,若离几乎想为这妙果拍手叫好!

“二娘!难道你送给祖母的那卷经文也是……”若离忽然想到,难怪老夫人千方百计想求取经文未果,却能被林氏一朝到手。若离实在忍不住笑倒在弥勒榻上,“枉费祖母还夸赞你心诚来着!”rp

第一四九章 好好观察

有了林氏这样的介绍,若离更加明白林氏为何要来这梵音寺了。

林氏早就摸透了妙果的脾气,恐怕这一次就是来给梵音寺送香火钱的。妙果又是个不按规矩章法行事的怪尼,只要林氏愿意将银子用在帮扶孤寡上,恐怕妙果根本不会介意帮着林氏出出主意。而老夫人却最信妙果,若是林氏得了妙果襄助,这争夺庶子的把握可就更胜一筹。

这虽然也是一种勾心算计,可是比起黎夫人和雪烟那种下毒栽赃,还是高尚多了。

若离心思敏捷,又不拘泥陈规。林氏与若离聊得投机,两人直说到天色渐渐按下来才回房睡去了。

若离今日跟林氏挤了半天的轿子,也觉有些疲累。送走林氏之后,与踏歌二人收拾一番,也就打算歇下。

可二人还未熄灭烛火,就听见一阵小声而急促的敲门声。

禅院无门,这外面的人所敲的当然就是若离住的这一间寮房的房门。若离才准备更衣,连头簪都拔下两支了。踏歌当然不会轻易开门,只隔着房门轻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敲门声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个女声答道:“黎府小姐安好,婢子楚腰是伯庄上的。我家小姐有事相求,请黎小姐答应。”

是楚腰?若离听着这名字就不舒服。

白日里抢了若离的轿子,还不给人好脸看。这晚上又有事相求?口气还是这样不善?对方连什么事情都不肯明说,就先开口要自己答应下来。若离又不是脑子坏了,怎么可能答应她们。

若离冲踏歌摇摇头,踏歌便对着门外答道:“实在对不住,烦请你去转告一声。我家小姐已经安置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吧。”

踏歌说完,还将门闩扶了扶。见确定锁好无疑,这才反身回来。

没走两步。身后敲门声又起:“这位姐姐留步,黎家小姐既然已经安歇了,那可否请姐姐前去帮忙?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不大方便在这里说而已。”

踏歌被说得收住了脚步。十分无奈地看向若离。

对方只是借个婢女帮忙,而且踏歌现在自己既没睡觉,也不用伺候若离。正是闲人一个。要是连一点小事都不答应,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而且那楚腰都说了,不方便在这里说。

要是想问个清楚,若离还要将她请进来。可要是不问清楚,若离又不想让踏歌去。想了想,若离还是宁愿得罪了这位小姐,也不想让踏歌不明不白地跟别人过去。

“是谁在外面?”若离故意提了声音。

“回主子,是伯庄上的婢女楚腰。她来找奴婢去帮忙。只是不知是什么事。”

“你问清楚便去,若是问不清楚便明日再去!”若离果断发了话,要是对方真说清楚了,让踏歌走一趟倒也无妨。若是还这样鬼鬼祟祟,若离也只好得罪对方的小姐了。

楚腰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焦急的响起:“我们小姐的衣裙今日在你家轿子里挂破了好大一块。婢子不善织补,庙中女尼手工粗糙。想着黎府小姐手下的人定是能干的,所以前来求救。”

那楚腰说得着急,若离虽然想不起自己轿子中哪里会刮破衣裙,但保不准她说的却是实话。这样也就难怪那小姐下轿之后立刻就走。如果真是因为衣装不整,那的确情有可原了。

再做推诿有些不妥,但若离仍是犹豫。踏歌自然不愿让若离为了保护自己而开罪别人。于是对若离行了一礼:“小姐不必担心只管先歇着。奴婢去去就回。”

若离也实在找不出推脱的理由,想来对方也是主仆二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好点头放踏歌去了。

踏歌走了片刻便又回来了,若离还没来得及担心多久。

她奇怪的从床上起身道:“不是说去织补衣服?怎么这样快?”

踏歌将门闩放好,进来给若离行了礼:“小姐,她那挂破的裙摆上。只有指甲大小的两个小洞。奴婢当然回来得快了。”

那小姐果然奇怪的紧,两个小洞,也至于这样厚了脸皮出来求人?若离打量踏歌一番,见她确实无碍。便问道:“那二人除了让你织补衣服,可有别的不妥之处?”

“回小姐话。奴婢正要说这事呢!”踏歌连连点头:“奴婢过去以后,从开始织补纱裙不能抬眼看她们的时候,她们二人就一直打量着奴婢。奴婢虽没看见,但也有感觉。她们都快要把奴婢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了。”

踏歌与若离汇报着那两个人的怪异之处。却始终不知她们究竟有何目的。

若离不知道的是,在踏歌刚去过的那间房中。主仆二人正在也讨论着她们。

“小姐,你说伯雅公子看上的,会是刚才那个叫踏歌的婢女吗?”楚腰一脸不屑道,“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有本事勾*引公子的。”

被称作小姐的,自然就是在路上坏了轿子的那位‘伯庄’小姐。

这小姐闲闲地卧在榻上,身段妖娆,面貌娇艳。果然如林氏形容的那般美。可她抬眼看了楚腰一眼,眼神却似冰雪般冷厉:“她那般的,公子怎能入眼。可上一回公子明明就是追着她和另一个婢女去的。不是这个难道会是那个?”

“可黎家小姐只带了一个婢女出来,咱们这一趟会不会是走错了?”楚腰在自己主子面前,说话也并无多少规矩。

‘伯庄’小姐听了楚腰这话,似乎十分不满。她用带着象牙护甲的手指,往刚补好的纱裙上用力一戳。而后看着纱裙上的小洞一声冷笑:“未必就是走错了,公子跟着婢女,说不定是为了踏歌身后的这个主子呢?”

“小姐所言极是,从样貌上看那位黎小姐倒是生的不差。虽然不及小姐你美貌,可兴许公子那天忽然告辞,还真是为了她呢?”说起若离,楚腰十分反感道:“那黎小姐可是精明,刚才奴婢本想将她二人一齐请过来的,可惜她谨慎得很,奴婢说了半天,她才肯放婢女踏歌过来。”

“哦?”伯庄小姐眼中一亮,似乎对若离多了三分兴趣,“我今日两次故意触怒与她,她却毫无反应。我只当她是个软柿子呢!”

这小姐用护甲划过脆弱的丝绸,自信道:“我们既然一路跟到了这里,有得是时间好好观察。”rp

第一五零章 世俗之忧

若离虽不知那位奇怪的小姐有何目的,不过若离还真不是别人口中的软柿子。

至于之前小小地忍让,那不过是先礼后兵而已。要是那小姐再找茬上门,若离可没打算由着她们为所欲为。

可第二天一天,若离也没见到那主仆二人的影子。若离只道自己最近见多了阴谋,所以连出门来都带着一颗防人之心。兴许那二人不过就是伯雅家娇惯坏的妹妹之类,并非刻意针对自己。

那主仆二人不再出现,若离也就将此事忘了。毕竟这次出来,手头上还有林氏的大计。

林氏一早就收拾妥当,整个人神采奕奕地等着若离一道。只见她卸去平日稍微富贵浓丽的妆容,不但年轻了不少。一张脸孔更是生得极为文静,倒真像了几分诚心参拜的善男信女。

“二小姐昨夜睡得可还习惯?今日精神可好?”林氏就等着若离前来了,她放下手中一本经文道:“你也是难得出府。要是精神尚好,今日就同我一道去庙中走走,也不枉费大老远跑来一趟。”

若离在黎府中就是成日闷在院子里,现在来这梵音寺,怎能再闷在居士寮房里?若离原先打算着,如果林氏不方便带着自己,她便也要自己上山转上一圈。

“二娘不嫌带着若离碍事,若离自然是要同二娘一道去的。”若离也收拾的素净,一袭翩然白裙配着羊脂白玉的几件简单首饰,就有说不出的仙姿玉貌。

二人都准备停当,只带了踏歌与元宝,便出了这禅房小院。

林氏对这梵音寺熟悉的几乎闭眼就能走,根本不需要领路尼再来带路。可是她还是十分阔绰地赏了写散碎银两,让那青衣代发修行的女尼走在自己的前头。

“我们住得是佛寺的背后,再往前走些就是佛寺大院。”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悠扬恢弘的撞钟声,林氏跟若离解释道:“寺院中就是烧香念经的地方,二小姐可要过去转转?”

若离不解:“难道我们不是要去寺庙中找妙果师太吗?”

“我们去找妙果师太。只是师太可不是那寺庙中的端坐不动的金菩萨。”林氏调皮地冲若离眨眨眼,“师太是活菩萨下凡,此时正在寺庙外面奔走救苦救难呢!”

林氏说罢,抬手一指。

若离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在山间高处。树林掩映之间,只见几片房舍隐隐约约。自山寺一侧还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正通往那一片房舍围城的‘小村落’。

林氏说着,已经先一步踏上了那条小路:“妙果师太很少下来佛寺讲经说法,大多时间都在‘小村’里照顾孤寡。知二小姐可否行得动山路?”

若离微微一笑,她又不是真的没出过门。即便不算前生,今世这翻墙爬树的事情她也干过几次了。眼前这一小段山路她还不曾放在眼中。见林氏语气中有些激将,便扬起下巴轻笑道:“若离勉励一试!”

若离许久没见过这山清水秀了,外加上与林氏二人一路攀比着向上而走,丝毫不觉得疲累。直到踏上山间小村的平地。若离还是一副仙姿袅袅。额间的薄汗和微微粉红的脸色,更加衬托美人娇嫩。

反观林氏却早已经气喘嘘嘘了,她一手扶着元宝,另一手撑着自己的腰间:“我只当自己在女子中是少见的能折腾,想不到今日却输给了你。”林氏十分佩服:“你身体虽纤细柔弱。心劲却强,这一点当真我不如二小姐了。”

林氏正赞叹若离,就听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道:“二位施主有礼,既不辞辛苦上来了,便请屋里饮一碗粗茶。”

若循声一望便知,这恐怕就是大名鼎鼎的妙果师太了。

妙果约么四十年纪,却不难看出一种修行之人特有的气质。她如山寺里领路尼一样。穿一件普通的青色僧袍。脚步飞快地将若离与林氏领进山间的小村落。

小村只是几座长形的瓦房围成的。这屋子除了十分的长,其它方面还不如黎府上那几间放旧物的库房。与山寺背后的居士寮房更加不能相比。

林氏显然是来过这里的,见妙果师太已经掀开帘子进去。便冲若离也使个眼色,两人一同进了屋子。

待进来之后,若离这才知道为何这屋子这样的长。只见一个房间里挤挤挨挨地放满了简易床铺,简直就像是一间巨大的病房。若离一身飘渺白裙。与这简陋房舍当真格格不入。

妙果与林氏却像未曾察觉一般。二人不分主次,随意拉过长条凳子并排而坐。只见林氏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放入妙果手中:“请师太为我解世俗之忧!”

妙果对这招数很是熟悉,爽快撕开信封一瞧。里面正是一封简短信笺并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

若离余光看过去,那信笺上寥寥数笔。写得正是林氏的计划。无非就是要请妙果下山入府,以前世因果为由说服老夫人,将雪烟的孩子归给林氏抚养。

林氏这一招不错,将这些东西都写在纸上。既能免去口述的尴尬,也算是立字为证,拿出承担后果的诚意。若离再看那张数额不小的银票,按照林氏昨日自信满满的说法,妙果师太恐怕是定会答应下来的了。

谁知妙果大略看完,就将信笺与银票放回信封,又还给林氏。她目光坦白地注视着林氏:“贫尼见过施主的字迹,施主可是林家独女林阮?”

林氏见妙果将信封还了回来,脸上一愣,再听妙果问到自己的名字,忙点头道:“正是林阮,劳师太记得。”

若离感觉事情有变,于是与林氏一同竖起耳朵听着师太接下来要说的话。

妙果看了一眼已经还给林氏的信封:“请施主见谅,此事不可再而为之。贫尼既然已经随了林施主之前一愿,这一次,施主便自求多福吧。”

妙果说得清楚,并不像是讨价还价嫌银子少。而是真正告诉林氏,这种事情,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这生意就是一锤买卖,不接回头客!而从林氏出乎意料的表情看来,她显然没有料到妙果居然还有这样一条规矩。

第一五一章 师太留步

“师太可是觉得林阮心意不诚?”林氏与若离一样,首先想到的就是银子不够厚实。

妙果哈哈一笑:“施主已经求过一幅经文,如今又来,可见是个明白人。实不相瞒,妙果不与明白人做这第二次交易。”

妙果把这件事说成交易,看来这真是实话绝非推诿了。外头正巧有位青衫女尼来寻找妙果,看起来也有几分着急的样子。于是妙果说完之后,双手合十向林氏一鞠。意是送客了。

林氏与若离面面相觑,看来妙果不光很有经商头脑,她这生意还做得十分谨慎。每个人只做一次,绝不贪第二次。这样一来,就更难与人落下把柄。也不会被人一直利用。

一个简单的方法,反而成为取得长久的妙计。若离觉得此行收获甚大。

可林氏却十分失望,但妙果师太已经起身送客。她也不好拉着若离再留在这里,于是也起身准备告辞。

可若离却不打算走,因为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门外来寻找妙果的女尼,手上跨了一个篮子,篮子中装结着黄色针型花苞的草药。正举着篮子给妙果看。

那女尼似乎是见惯了香客有事上山求见妙果,于是也不避讳生人。她急匆匆对妙果师太说到:“师太,药材我已经采摘回来了。可是昨天孩子们上吐下泻的厉害,今天还按照从前的方法煎药吗?”

“唉!”妙果听闻深感头大,对那女尼说道,“再去试上一天吧。”说罢对林氏摆摆手,就要跟那女尼前去查看她口中的‘孩子们’。

“师太请留步!”若离忽然扬声道。

林氏本已经要走,见若离强留妙果,不禁吓了一跳。要知道妙果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她不答应的事情,若离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又岂能强求?

妙果师太果正为孩子们的病症发愁,以为这白衣千金小姐还要为刚才所求的事情纠缠。自然脸色不善。林氏见状连忙悄悄扯住若离的袖子,微微摇头阻止道:“二小姐。不可莽撞!”

若离也知自己此举不妥,只是她见到那篮子中的黄花草药,又听闻那人说孩子们上吐下泻,难免多想了一些。她很想跟妙果说说自己的想法。可自己连孩子的情况都未曾看见,也不好随意猜测。

若离当然也看出妙果已经不不耐烦了,急忙开口道:“小女听闻师太收留孤寡,今天既然遇上了,烦请师太允许小女前去探望。兴许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若离这番话一说,妙果脸色倒是好些了。反正她是不会答应林氏的要求,但这涉世不深的小姐,似乎想用别的方式打动自己。妙果点点头同意了。

因为林氏的有求在先,妙果很容易把若离的“略尽绵薄之力”理解成要给孩子们送些银两。

这也不怪妙果。别说像若离这些大户小姐,就连山下村中的女儿都不会真心接近这些病患乞儿。在妙果眼中。她们能愿意赏几个钱,也无非就是满足她们自己善有善报的心理而已。总觉得打赏了几个钱,自己就立刻化身救世菩萨,连面貌也慈善起来。其实说到底,还是图着一个善报!

于是妙果冷冷开口道:“既然施主有此善心。那便跟着来吧!只是有一点,”妙果语气严厉起来:“小姐若是嫌弃病患脏陋,就请自行离开,不得惊扰了孩子。”

只要妙果愿意让自己跟着,若离哪里会嫌弃病患?她立刻点头答应下来,跟在妙果身后,就朝另一个长屋走去。

林氏顾忌着自己有孕在身。又不知那些孩子究竟有多脏陋,于是不敢轻易靠近。便留在外面,一边观赏山景,一边等着若离出来。

妙果丝毫没有要照顾若离的样子,她与那女尼匆忙进了房间,跪在地上抓起一个孩子的手腕。将手指压在上面仔细地感受指尖传来的脉息,片刻便做出决定:“的确仍然是发热恶寒没错,快将草药拿去煎煮了送来。”

若离放眼望去,妙果这里果真成了一个大收容所。单是这一间长屋中就满满挤着二十来个年纪不等的孩童。而这些孩童,却都是病病歪歪地倒在各自的床铺之上。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呕吐之声。屋中场面十分不好,饶是见多识广的若离,也不免有些发怔。

而妙果口中所说的“发热恶寒”却将若离从呆怔中唤醒。她眼见女尼就要拿着黄花草药去煎煮,实在不能不提醒一句:“师太且慢!师太可知这针型黄花并非医治发热恶寒的金银花?”

妙果还没开口,那女尼便有些不快:“这位小姐请回去吧,这里不是您这样富贵之人该来的地方。这明明就是金银花,小姐为何要胡乱指点?”

“看来你们果然是把这个当成金银花了?”若离庆幸自己跟来,否则这些病孩子可要受苦了。

妙果发现自己从没说过这就是金银花,而这位白衣小姐却知道自己治疗发热恶寒会用到金银花。这却有些稀奇了。

她看着若离几分稚气的面庞,试探地问道:“施主说这不是治疗发热的金银花?”

“不是!”若离肯定地回答。

见她二人还没明白,若离只能耐心地给她们解释:“此草名曰钩吻,也称断肠草或者山砒霜……”

若离还未说完,妙果惶然变了脸色,上前抓起一把草药仔细端看,越看越是眉头深锁全无头绪。

若离见她着急,也不卖弄藏私上前拿起断肠草指点给妙果看:“金银花的枝叶细柔,纸条上密布霜绒,且叶面是毫无光泽之感。”

说完这些,若离又问那之前口气不善的女尼:“你这草药可是在枝条的顶端处采摘的?”

那女尼见若离所说头头是道,外加上那断肠草与山砒霜的名字,一听就是某种毒草。早就慌得六神无主。想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说:“是,小姐所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第一五二章 施主留步

若离已经说过,断肠草当然就是这样。

“金银花却不该是这样,以后采摘时你要仔细鉴别才是!”若离用手比划了一番,“金银花不生枝顶,只长在结节处,且花朵对生,每个结节上只生一对!”

若离话音一落,那女尼手中竹篮就掉在地上,看着妙果急得眼泪直流。“听小姐一说,果真与从前不同。”她口中连连说道:“这回恶寒来得太快,以前采摘金银花的地方都摘尽了,昨日我见了这一片黄花开得十分好,于是就……”

若离并不责怪她,此时人们学习草药之术,只能靠着口口相传,或者是医书上那些画得实在不怎么样的图片来辨认。许多药材连郎中都极其容易搞错,何况是这不精医术的尼姑?

妙果也有些急了,要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害死了这些孩子,那她可真无法原谅自己。

若离所说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再加上采药女尼自己亲口承认不同,更加可以证明若离说得不错。妙果这才想到,眼前这位小姐虽是富人-大户,但说不定与什么医药世家有些渊源。于是‘急病乱投医’的对若离说道:“施主莫怪我二人有眼无珠,刚才言语间实在是得罪施主不少。”

若离心中一笑,这妙果认错真快。可见是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到她求着自己了。

“师太不必介怀,这不过举手之劳。”若离说完就转身要走。

她当然知道妙果绝对不会放自己走,因为两个连断肠草和金银花都会弄错的人,现在一定十分需要帮助。果然妙果也像若离刚才那样开口挽留:“施主!施主请留步!”

妙果话还没说完,若离就已经转身了。妙果见若离一脸顽皮之相,无奈道:“唉!贫尼知错了。施主既然有心帮我,又何必戏弄与我。快快教授我二人解救之法吧!”

见若离还不开口,妙果这才不得不抛出最后的筹码:“林夫人的事情,贫尼应下了……”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若离原本并不求回报。只是妙果明明知道林氏有求。还能死咬住直到这时候才松口。若离要是不想被这个生意人看低,还非得使出些手段不可。

若离得到了妙果亲口答应,立刻绕过她二人。直接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孩子的额头。随后又查看了瞳孔与舌苔。最后才将三指搭在孩子的脉搏之上。

孩子微弱的脉相倒并不完全是恶寒。若离探脉下去。反而觉得更像是风寒夹杂了暑湿燥气。而妙果所得出的诊断,也不能说是错的。只能说那并非真正的病因,反而是风寒导致的结果。

若离想到老夫人说起妙果常年施医送药。闹了半天,这妙果居然是个半吊子‘庸医’!

若离哪里知道,因为医术博大精深,也许苦学上一辈子,也最多能当个摇铃郎中。于是很少有人突发奇想愿意学医的。而那些医药世家,却都不外传医术。导致穷人请医问药其实十分艰难。像妙果这样一心为了给大家治病却不计回报的,自然是大慈大悲了。

妙果见这位神医小姐双眉轻蹙,小心地蹲在若离傍边。大气也不出。憋得脸色通红,只小声问了一句:“断肠草的毒?要怎样能解?”

“金银花能解!”说出这句话时,若离也很无奈。人家明明都已经说过金银花被采尽了,这才误采了断肠草。自己现在又要她们拿出金银花解毒,岂不是强人所难。

可这些孩子都是昨天就已经错服了断肠草。这个时候在用催吐法解毒已经来不及了。若离此时心中恐怕比妙果还要焦急。因为风寒已经拖了不少时间,孩子们的病症,比若离一开始料想得要严重得多!

妙果苦苦地看着若离:“没有金银花。”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若离觉得自己有些狠心,毕竟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宰杀活羊取血,蒸煮后服用可解此毒。若没有活羊,鸡鸭活禽也可。”

“阿弥陀佛!”不出若离所料。妙果与那女尼果然齐声念佛。这佛门虽然做些生意,但杀生服血妙果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这时候到拘泥起来了!这尼姑兼职的郎中果然不够专业!若离挺直小小的身板,义正言辞道:“佛曰众生平等,草木皆佛。牲畜与人无异,人与草木无异。既然能吃草药,也就能吃畜血之药。相救孩子还是快去快回吧。”

若离这话。完全是惹急了乱说的。也因为她并不看重什么佛法教义。

妙果却听得眼前一亮,顿时对若离刮目相看:“施主果然有大智慧这所言极是,只是这道理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妙果的意思,就是说你的道理虽然没错,但这道理却不能说给别人听。两个尼姑下山去买一个活羊杀掉放血。这要是说出去。恐怕梵音寺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若离歪了脑袋想想,不由得给了妙果一记白眼。这妙果虽有一颗赤子之心救扶病患。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得这样周到,简直又是奸商一名!

罢了!好人做到底!若离前开帘子就往外头去找林氏商量对策。

林氏对于是药材还是活羊一概不理,单只是听说妙果应下了她的要求,立刻高兴得不得了。喜笑颜开道:“活羊活鸭?没问题!我这就着人去办!师太还要吃些什么?都一并办了!”

林氏好生阔绰,却把妙果吓得直摆手:“不是贫尼要吃!不是吃!”

若离深吸一口气,赶紧仔叮嘱咐林氏。让下人下山去采办妥当,将羊血装在坛子中,秘密送上山来。千万不可给外人知道,坏了山寺名声。

林氏有着身孕,腿脚不能太快。若离又叮嘱元宝搀扶着林氏慢慢下山。让自己的婢女踏歌快步先行,下山去备钱备轿。

而若离自己,当然是先留在这里,帮助妙果她们照顾病患了。

若离目送着林氏三人下山之后,一个回头转身,就见妙果师太十分感动外加崇拜的望着自己:“贫尼多谢施主襄助了!”ro

第一五三章 好人到底

若离帮助妙果辨识草药,又帮她将后续事务都安排妥当。妙果的感激溢于言表,就连刚才那对若离出言不逊的女尼,此时也是一脸愧色眼巴巴地望着若离。好像等着若离能正眼瞧她一眼,以便赶紧开口跟若离致歉。

这二位的转变并不稀奇。毕竟在这山野之中,要不是若离的忽然到来,这二位恐怕跑断腿也不一定能请到一个郎中上山。并不是别人就没有好心肠,而是这山路难行,能在短时间内爬上山的郎中还真的不多。

妙果还跟在若离身后连声道谢,若离却已经盘算着派第二批人下山了。

“师太要是信得过小女,便请听小女一言。”若离并没有想妙果那样如释重负。

“信得过,施主有话尽管直言。”妙果心中有些忐忑。原本事情解决之后,妙果心中悬着的石头已经落下。可现在看着这位‘神医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这病情还有变化?

“师太要想孩子们能快点好起来,还是需要大量药材。山中虽有现成的可以采摘,可却容易断药或者出错。”若离看了那采错药材的女尼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孩子们所患得可能是会过人的病症,还需要将他们分开治疗。否则便会反复不断,极难治愈。”

妙果多年行医,虽然医术在若离眼里是个“半吊子”。但还是救活不少人命的。其它话语若离说得都对,可只有一点她却没搞明白,孩子们所患的不是会发热的温病吗?这种病症怎么会过人呢?

温病是以热象偏胜的发热病症,更多原因是起于伏暑与秋燥这样的季节。发病时虽然也会有许多人一同产生病症,但往往是过了季节便会好转。

所以妙果才会使用对这种温病热证极有效果的金银花来入药。

若离适才已经充分地证明了她的医术,此话也由不得妙果不信。妙果立刻如临大敌。只听她身旁的女尼焦急地扯住妙果的衣袖:“师太!请医买药尚且能够,可这分房而宿。却是实在难为了。”

山间就这几间房子。要是还有更多住处,也不至于要让他们都挤在一起生病了。

“寺庙禅院中的居士寮房!”妙果终于咬牙痛下决心,沉痛道。“一会就去将孩子们般挪到那里去吧。”

“可是禅院中尚有贵客?”女尼眼睛红红的,与妙果二人似乎再商量着什么伤心事一样。“难道要将寺院里的香客全都请出去吗?”

若离听着她二人这样的对话,渐渐也有了一些明悟。

这些风寒乞儿一旦住进禅院之内,势必要提前将香客们赶走。这一下就是断了寺院的钱财来源。而寮房原本多是为夫人小姐预备的。一旦要是住过这些个又病又脏的孩子。将来还有谁愿意来住?

这以后的钱财来源,恐怕也要断了。

难怪妙果与那女尼难掩伤心之色。寺庙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鼎盛,要是把香客都请走,失了银两来源不说,还要得罪不少权贵夫人。对于妙果她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若离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可是林氏不在跟前,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要是自己擅自做主,恐怕也要担上一些风险。

可要是林氏在此。若离恐怕她绝不会答应自己这个想法!若离心中纠结一番,最终还是下决心开了口:“师太!不如将孩子们送到黎家祖宅上去吧!”

妙果师太与那女尼均是一愣!之前听林氏称呼眼前这位白衣千金为‘二小姐’,妙果估计她就是黎府上的二小姐了。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妙果觉得自己听错了。

孩子们所得的这病气会过人,可是这二小姐自己把脉得出的!她难道不知将这样一群人运到自己家里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吗?

病人住过的房子肮脏晦气。之后就算打扫的再干净,也常会将病气过给别人。经常听闻连自家的病人都遭亲人厌弃。更何况这些脏孩子们。要知道妙果已经答应为林氏办事了,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二小姐用不着以这样大的筹码来交换。

要不是若离又说了一遍,妙果真的觉得自己听错了。

“师太对黎府的祖宅与庄子熟悉吗?”若离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出了这个主意,可其实她自己都还没去过黎府的祖宅和庄子,“师太若是熟悉。就想想黎府哪一个庄子能住下这些孩子?”

若离希望能有一个地方,只要有个三五间房屋,这样就能将病人按照不同的康复程度分开,而又相隔不远,方便照顾医治。

只是黎府的庄子究竟是什么样,若离心里一点儿没数。

妙果却又被若离下了一跳。这二小姐自己不嫌病孩子脏。还愿意将病孩子搬回她家祖宅,现在还让自己开口挑房子住?

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宅心仁厚的小姐了!黎家祖宅已经改为家庙,当然不能给这些病孩子住。可山下随便一处黎家的农庄子,都是能够住得下这些孩子的。

妙果经常往来山下,对黎府产业所知甚多。她知道黎家祖宅上。只有一些守着庄子的仆役,早就不住主子了。这黎二小姐肯定是打算瞒着黎府长辈,偷偷做这件事情。

“不成不成!”妙果也红了眼睛,“施主心善不假,可妙果不能连累施主。”

若离愿意帮助这些病人,的确是因为善心不错,但她却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之所以让孩子们搬去祖宅,也是因为她有办法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什么烧醋、煮酒、熏艾草、撒石灰,这些都可以使病人住过的房间不留后患。

若离要承担的风险,无非就是家中长辈会觉得晦气。可眼前人命关天,比起自己要受的责怪,恐怕还是人命要紧。

“师太不必多虑以为若离年幼。若离虽是黎府庶出的二小姐,但也是黎府如今掌家之女!”rp

第一五四章 搬迁动员

若离盈盈而立,纤细婀娜的身姿却有着承担后果的魄力与傲气。

妙果师太自然也知事不宜迟,在心中狠狠记下若离这一笔恩情。便指挥着山上其他房中的人出来帮忙。

若离作为黎家的主人,自然是要先行下山安排。妙果见若离的婢女已经被先指派下去,正想要派人来搀扶着若离下山。可若离已经轻轻拈起裙子,自己一溜烟地顺着山路跑下去。

“这样女子真是世间少有!”妙果师太望着若离小仙子一般远去的背影,连声感叹。

若离心里惦记着生病的孩子,只想着一心快点回到居士寮房去。因为那里还有不少给若离抬轿的黎府下人,就算他们不愿意上山接触病患,也可安排他们先到山下的庄子里候着。

不出若离所料。这些人原本并不愿意上庄子里去干活,可一听要上山照顾病患,全都主动要先去庄子里为若离铺路。

一个常在王嬷嬷跟前走动的婆子笑着对若离说:“小姐有所不知,那庄子上的奴才都是自在惯了的。从前山高皇帝远,由得他们作威作福,今天二小姐既要过去,奴婢可得先去告诉她们一声。免得他们不认得二小姐,反而冲撞了。”

有了这一个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找到合理的借口。反正只要不让他们上山搬动病人,干甚么都是好的。

若离明知他们是为了逃避病患,也不责怪他们。毕竟驱灾避祸乃是人之本能,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成为英雄或圣人。尤其是在若离急需用人的档口,更不能让手下人心生抱怨。

若离始终带了优雅的微笑,听完了他们一堆“合情合理”的借口,这才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们这样热心都自己挑好了活计,我也不强求你们再去照顾病患。”

见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若离继续说道:“只是有一点,你们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必须做好。否则。我便当你们是欺负我年幼好说话了!”

他们为了不去搬动病患,倒是把山下能做的活计都抢着说了一遍。几乎毫无遗漏,这却正合若离心意。

若离语气仍然平缓,但她这个二小姐从来就不是好说话的。经过若离这样一番‘提点’。众人难免想起二小姐在府中掌家时的厉害之处。连她嫡母现在还在禁足呢!他们这些下等的奴才谁敢欺负二小姐年幼?

要将这许多人安排进庄子,还真有不少费事的活计。众人原本在寮房院里住得美滋滋的,现在却要下山干活,心中难免不平。可一想到非但不强求她们上山搬病人,而且活计都是自己亲口挑的,迷迷糊糊倒又觉得二小姐宽容。

若离带着黎府的下人纷纷先下山去庄子里准备了。而他们不肯做的事情,自然就交给妙果和山寺里的女尼。这些人也都是贫苦出身,原本就与那些孩子们同吃同睡,也就谈不上什么嫌弃。

妙果师太选择了离抱阳峰最近的一处庄子。一是因为距离寺庙近一些,就能让病孩子少些劳顿。这第二点。却是因为这一片庄子,是黎府上出产最少最穷的庄子。守着庄子过活的人也就两三户人家,比较好打交道。

若离一众人来到庄子之时,只见大片农田稀稀拉拉长着半青黄苗,不知名的几片果子树上。也没见枝头挂着任何果子。庄子上这样的出产能养活黎府?若离见了这穷酸景象,不免觉得自己平日的生活也太过奢侈。

这想法一闪而过,庄子里的奴才就迎了出来。

“奴才叫大春,咱几个给二小姐请安了!”一个模样老实的中年娘子开口说道。“昨日里就见二小姐与二夫人路过庄子上了梵音寺,奴才几个不敢贸然上前打扰,还请二小姐恕罪。”

这娘子说话有些磕巴,像是从没跟主家打过交道似的。跟在她后面的几个男女老幼。看上去就更加不善言辞了。几人见到仙女一般的二小姐,早就把脸贴在胸膛上,连看都不敢偷看一眼。

看起来没什么障碍。若离原本还以为要与他们交涉一番,就是听下人说他们在庄子上作威作福,现在看来,这话却是假话了。

若离回头看了一眼那告状的婆子。那婆子有口难辨,有些委屈地低了头。

无论这庄子上人是否好相处,此时若离是主,他们是奴。明面上他们必须听从若离的调遣,至于要是暗地里敢耍什么花招。若离也会小心盯着她们的。

庄子中虽然破败,但总有十来件瓦房遮风避雨。若离到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人员都集中起来重新分配。

原有的几户人家,被若离安置到最正中的几间房子里。这样一来,她们的来往进出便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即便将来若离忙得照应不上之时,睁一只眼也够盯住他们。

而自己手下这些个只愿意干活不愿意接触病患的。就让他们住在临靠大路的最外头,负责跑腿传话各种杂活。

庄子最里面的一排屋子,若离便全部空下来留给孩子们。不多不少正好五间,地方虽然都不是太大,但比起山上那种二十人挤在一处,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负责杂活的一批下人,在若离的安排之下烧水做饭,清理屋舍添置床铺,回城采买药材,忙得很是井井有条。而提前下山搜集畜血的林氏,也被若离派人迎到这处庄子上来。

林氏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若离的‘壮举’,一进庄子就哭笑不得:“我的祖宗啊!你让我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去!?”

黎府虽是若离掌家,林氏为辅。但林氏总归是大着若离辈分。况且这次来梵音寺进香祈福,她可就是打着照顾陪伴若离的名头,这才得老夫人同意出来的。

现在香还没烧一支,二小姐就已经揽下这样一桩麻烦事。林氏当真有些后悔带着若离上去半山。

“二娘只管先回府里去,若离自写一封书信带给祖母,祖母定会体谅!”若离已经想好如何说服老夫人了。只要不提孩子们病重,就说都是因为在寺庙中常年吃素,导致气血虚弱。所以才将他们领下山来,方便给这些孩子们开荤。老夫人定会答应的。

第一五五章 助人危困

若离想得不错,林氏却撇嘴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做好人!我要是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做好人,自己却先乘着轿子回府。你猜猜老夫人会怎么教训我?”

若离不好意思嘻嘻一笑,她倒是想漏了这一层:“若离给二娘添麻烦了,看来二娘也只能跟若离一道住下来了。”

“谁跟你一道住下来,等一会这里都安排好了,你就立刻跟我去禅院里住。”林氏用帕子掩着口鼻,说话也闷闷的:“你怎能住这种地方?单单是晚上的蚊虫叮咬,就保你受不了哭着要回府!”

若离这才想起,林氏并不知自己会医术,而这些孩子还需要她来照顾。只能临时胡乱编了借口:“二娘多虑了,若离留下来不过是想看看黎府的进项究竟如何。毕竟这些庄子,原先都是交给母亲手上的产业……”

林氏最吃这一套,听闻不由眼睛一亮。林夫人正是因为手中把持着黎府进项,这才能在黎府耀武扬威甚至胆敢亏空账目。这些庄子田地,早晚都应该要好好清查一遍,换上自己的人手才是。

想不到若离小小年纪,竟是早有这个打算了。

林氏心中佩服,可她现在却有心无力,全因为她腹中还有个更重要的孩子呢。

“也罢!你既然早有打算,那便住下吧。只是该吃该用的,都叫下人备好了送来。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林氏任然是嫌弃般地捂着口鼻,“我可先回山寺禅院中了。你只管先住上一晚,便叫你知道这清贫的苦处!”

林氏放下几坛子畜血,便招呼元宝一道上山去了。不少奴才见了,都眼巴巴地想给林氏抬轿,可以跟着林氏上山。可惜林氏将衣袖一甩,立刻换上一副冷脸,厉声道:“你们都跟着二小姐伺候,要是二小姐少了一根头发丝儿。可别想让我饶了你们!”

林氏仗义的十分理智。能帮若离的她便尽量去帮,不能帮的也不勉强自己。给众人撂下一句狠话,便带了元宝徒步返回山上去了。

要是林氏真住下来,若离反而有许多不方便之处。现在这样刚好。

林氏走后不久。山上的孩子就一个个被送了下来。

由于这附近并没有多少草药可买,而若离派去采药的人恐怕要到明天才能回来。一时也谈不上医治。若离只能先大略估计了这些孩子们的病情,将他们按照发病的不同程度,分别安排在五间房舍之中。

采买药材的人迟迟不归,妙果急得团团转。有几个孩子已经停止了上吐下泻,反而开始昏迷高热,这一切都证明若离的诊断是正确的。

“二小姐快想个法子吧。再这样下去,他们未必过得去今夜了。”青衫女尼几乎觉得若离无所不能,于是对她哀求道。

若离也发现这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可一时又想不到有什么是可以用的。她吩咐所有照顾这些孩子的女尼都用棉布将口鼻掩住。先用温水给发热的孩子擦拭脸部、颈部以及手脚。自己则带着妙果去找庄子上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

“大春,你过来!”若离一眼望见庄子里能做主的娘子:“庄子上有酒吗?”

大春见到若离,赶紧恭敬地站住脚步。她有些怕若离责罚,但又不得不摇摇头:“这边地上好几年不出粮食了。更没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啊!”

庄子上的贫瘠,是若离亲眼所见的。若离原本还想要些酒水给孩子们擦身降温,顺便消毒。现在看来,这个办法一时也是行不通的。若离快速地在脑中回忆着,有哪些东西既是寻常贱价,又能治疗风寒感冒的。

“没有关系,大春你不用怕。”若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些,“你想想庄子上还有些什么?大葱、生姜、水梨、萝卜、荠菜、桑叶。这些东西有吗?”

大春见二小姐人挺和气,虽然不知主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若离所说凡是有的,她就点头。没有的就摇头。

若离见大春连点了几下头,心中一喜。庄子虽贫,但竟还有几样:“快去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

妙果一直跟在若离身边。原本在她看来,如果药材不能及时送到,这一回恐怕只能自求多福了。而黎府的二小姐却能忽然想到这样许多东西来,好比生姜这一样,就是人人都知道的治疗风寒的好药。可见其它东西。兴许也是能治病救命的。

大春说话虽然笨笨的,但手脚还算麻利。不多时就抗出一麻袋若离要的东西来:“二小姐,庄子上有的全在这里了。”

若离与妙果上前一看,麻袋中混装着几个大萝卜,一些荠菜和很少的几块生姜:“将这些拿去分别切碎煮水,然后用罐子装了送过来。要快!”

“有了这些,今夜总是过得去的。”见大春已经听吩咐去办了,若离不忘记安慰妙果几句。要知道孩子们一旦有事,最难过的就是她了。

妙果心中真觉得不可思议,她可是亲眼见若离从识别金银花到把脉看诊,如今又忽然想出这样奇怪的医治办法。这真的是黎府庶出又掌家的二小姐?

“贫尼多谢二小姐助人于危困。”妙果心中生疑,便问了出来:“只是不知二小姐这一身岐黄之术,从何而来?”

若离正想趁着没人,跟妙果商量一下这件事情。既然妙果先开口了,若离便接着她的话,将早就编好的故事讲给她听。

若离所说的故事,无非就是自己年幼时期无人照拂,几次险些病死。后来有幸遇到一位游方郎中,不但医治了自己的病症,还偷偷传了些医术给自己傍身。而若离受了别人的恩惠,所以见到这些孩子病重,才一定要为他们医治。

“要不是孩子们的病拖延不得,小女也不敢在师太面前逞强*暴露医术。”若离诚心诚意地对妙果道:“还请师太为我严守这个秘密。孩子们的病症,仍然是被师太医治好的。”

若离不知自己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在妙果的心中却起了不小的波澜。所谓年幼时无人照拂,连生病都要偷偷医治。可见这二小姐从前生活有多么不易。而扶住贫困的夫人小姐,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善名远播,二小姐却毫不居功,反而要自己为她保密。

至此,妙果对于黎府这位二小姐,算是真真心服口服了。

第一五六章 雪中送碳

若离说服了妙果为自己保守秘密,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妙果师太的敬佩。

那些高热的孩子们,经过简陋的‘药材’治疗,还有众人整夜的照顾。终于全部熬过了这个危险的夜晚。另有两个病情较轻的,居然已经能看出些好转的迹象。

最令人高兴的是,在第二日清晨。去城中采买药材的婆子终于赶回来了。

若离欣喜地去庄子门口迎接,只见那婆子身后跟了几匹高大的骡马。那马背上驮着满满当当都是装药材的包袱。

“小姐何时让你们买了这许多药材来?”踏歌跟在若离身边,因为同是一夜没睡,火气自然不小:“这里不过二十来人,就是拿药材当饭吃也吃不完这么多!”

踏歌一见到这几匹大骡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婆子乱花银子。可那领头的婆子听了她的质问,丝毫不见心虚,反而一脸邀功道:“踏歌姑娘别忙着问罪,还是先问问奴婢花了多少钱吧!?”

若离朝她身后一望,三匹骡马背上一共六个大包袱。每一个看着又沉又满,都需二人合抬。如果这里面全是自己吩咐的药材种类,外加上雇佣骡马的价格,少不了也需要几百两银子了。

踏歌毕竟是若离身边的大丫鬟,哪用得着跟那婆子废话。杏眼一瞪:“小姐跟前你也敢油嘴滑舌!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身后这些药材,正是这一众下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安阳城中的悬壶堂采买的。他们赶到安阳城里时,已经是昨个深夜了。偌大的安阳城,也就只剩下这一间悬壶堂还能叫得开门。

负责采买的婆子,自然知道悬壶堂店大价贵。可这急病催人,要是拖延了时间耽误病情,掌家二小姐一怒之下把自己扔在庄子上服役,那可就完蛋了。于是这婆子本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的心态,将若离写下的方子从小门缝里递了进去。

一共就给了那么些银子。就算买得数量不够。也不全怪这婆子。只是要是赶上主子心情不好,责怪她无能却是在所难免了。

婆子只能自认倒霉,可悬壶堂里的人见了这方子上的字迹,却忽然将正门大开。将她请了进去……

“回禀二小姐,悬壶的秦掌柜他也亲自跟来了。这些药材是他吩咐带上的。”那婆子将昨夜里的奇遇讲给若离听,“只是秦掌柜老迈,乘着轿子走得慢些,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又是秦掌柜!?

这神医老头怎么出现的这么频繁!

上次雪烟伤胎连累自己蒙冤,就是多亏这秦掌柜‘从天而降’。这一次急病缺药,他又雪中送炭。虽然两次出现在别人看来都很合理,但若离还是觉得太巧了些。

这其中的缘由,眼前的婆子肯定是不知道了。既然说秦掌柜跟在后面,还是等他到了之后当面锣鼓问个清楚。

若离不置可否。先吩咐众人把药材给妙果送进去。自己就携着踏歌在路口等着秦掌柜。

没多一会儿,果然见路的尽头出现一顶花青的车轿,向自己缓缓而来。

到了近前,秦掌柜果真晃晃悠悠地从轿子中爬下来,揉着快要被颠散架的骨头。冲着若离笑道:“小友多日不见,可还记得老朽是谁?”

“小友!!”若离心中之直犯嘀咕。听着秦掌柜对自己的称呼,怎么越发觉得他像个老神棍了。

心中虽这么想,若离还是十分保守地打了招呼,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说不定还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老神医许久不见。老神医一路颠簸至此,又送来这许多药材。小女不知如何感谢。”

若离以为秦掌柜或许是为药方而来。可秦掌柜却一脸不高兴道:“小友也太看不起老朽了。这施药救人难道只有小友做得?老朽便做不得吗?”

按他的意思,他是听说这里有病人,然后才赶来的。若离心里十分不信,再次问到:“前不久老神医往黎府上去,也救了小女一次。小女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这总归是要重谢的。”

听若离提起这一茬。秦掌柜眼神微微躲闪:“我是去救黎府上姨娘,这里头难道还有小友什么事?哎呀!我那徒弟可没跟我说明,老朽不知!不知!”

秦掌柜斩钉截铁一口咬定不知,还说之前那位郎中是他的徒弟。这与当日他跟老夫人所说一模一样。可真有这么巧的事?

“快带老朽去瞧瞧病人吧!”秦掌柜高声打断若离的思路。这若离小姐聪明得很,再让她琢磨下去。说不定真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和长风护卫都是被伯雅庄主指派来的,不知这若离小姐会作何感想。尤其是上回黎府姨娘的事情,更是长风发现若离有危险,这才将自己从药铺里‘提’到黎府上的……

若离被秦掌柜吼得脸色一红,秦掌柜这样理直气壮,到显得若离小气兮兮。反正一会让踏歌去找林氏借些银两,将药材的钱数补上就是了。若离挥散脑中的多疑:“老神医里面请。”

……

若离搞出这样大的动作,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人又怎会不知。

“小姐,那黎府主仆二人,昨夜还真的就歇在庄子上了。”楚腰脸色十分不好看,“而且,而且今天一早,秦老居然到了!您说这是不是庄主的意思?”

楚腰见小姐久久不曾答话,只沉默地看着窗外。她不由得心疼起自家小姐来。

想流音小姐一个女流之辈,要独自守着‘不羡仙’那种乐坊度日。这其中的艰辛,岂是黎二小姐能懂得的。再说自家小姐虽是出身差些,可黎二小姐也不过就是一个外室庶女。再要论琴棋书画诗酒才情,这安阳城里谁敢与流音小姐相较。

想到这些,楚腰更是不忿:“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就算伯雅庄主当真看上了黎家的那位,咱们也有得是办法阻了他二人。毕竟伯雅公子已经答应买下不羡仙。小姐现在也算是庄主手下的人呢!”

第一五七章 恩怨两清

有了秦掌柜的帮助,外加上取之不尽的药材。只过了两天,就有三五个孩子好了起来。而若离念经祈福的时限也已经到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就该与林氏启程回府了。

可这两天中,黎府庄子上的下人都靠若离调配,妙果一众也是将若离奉若神明,秦掌柜更不用说当然只听若离一人的安排。

这样的情况下,若离居然有些抽不开身了。

眼看孩子们已经就要大好,若离决定咬咬牙,干脆在庄子上再住上半月。于是等林氏下山催促若离启程的时候,若离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二娘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住得挺好。对祖母那边,就说妙果师太留我念经,这是难得的佛缘,若离不敢错过。”若离期待地看着林氏,“等若离回去,也给祖母带上一部妙果师太的手抄经!”

若离都不用跟妙果商量,凭她们这两日的相处,若离只要开口妙果是一定不会拒绝的。现在就等着林氏答应了。

“见我一人回去,老夫人一准不高兴!我最多帮你拖延上几日,你趁这几日快点打理好就回府。”林氏恨恨地瞪了若离一眼:“还有!手抄佛经这东西带多了就不值钱了,你别跟我学!最起码换个花样!”

林氏也知道,一旦若离离开,留下孩子治病的事情恐怕就要前功尽弃。好在若离妙果与老夫人三人好似老鼠吃大象的游戏,只要说是妙果师太留下若离,短时间内,老夫人是不会起疑的。

听林氏这样的口气,若离就知道她是答应了。于是又托付她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是若离一直不想提起的。也是若离此次出行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桃花坞里关着一个秀儿。

若离虽然已经决定处置秀儿,但毕竟还没来得及动手。本打算这次回去就将她远远卖了,谁知在寺里又遇上这些事情。

若离留下问月看守着秀儿,三五日还可以。时间一长。定然风险也大。毕竟问月不是什么主子,而秀儿又跟若露哪里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万一若露故意要跟自己作对,上桃花坞来要问月放人。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烦。

眼前能拜托的,也就只有林氏了。

“二娘可记得被我关在厨里的婢女?”若离提起秀儿。语气不自觉地冷漠下来。

林氏早就等着若离提起这件事情了:“就是那个害得咱们两个差点被冤枉死的婢女?我的腿到现在还直打哆嗦呢!”

“二娘竟然已经知道了?”若离有些惊讶,连她自己到现在都只有七八分的明白,林氏居然早就知道?

林氏看着若离傻眼的样子,也不忍心怪她:“你这就是当局者迷了。那日若露忽然赶到,定是有人前去告诉给她。随后若露要求搜我屋子,又是早就知道我屋子里有包会伤胎的药。分明就是你屋里出了内鬼,我当时就知道是谁了。”

“二娘怎么不提点我?”若离有些失神。她虽然也在当日就想到了,但总是在后来用门铃试探之后才敢肯定。

“提点了你不是便宜她了?你能怎么处置她?无非就是远远的卖了!”林氏‘哼’了一声:“我只等着她哪一天落在我手上,我要她好看!”

林氏说罢就看着若离,意思很是明白——你要是把这事交给我。就别怪我下手狠毒。

林氏绝对是个恩怨分明的。这一回栽在若离婢女手上,也没有怪若离半个字。若离也有理由相信,秀儿一旦交给林氏,恐怕是难逃一死的下场了。

可黎府有个虎视眈眈的若露,问月一定坚持不到等自己回去。眼看林氏就要启程。不断地催促着她作出决定。若离有些怔怔地对林氏说道:“二娘还是留她一命吧。”

让一个人再不能开口不能作恶的方法有很多,若离相信林氏有的是办法。她开口求情留秀儿一命,也算全了主仆情谊。

林氏似乎早就料到若离会这么说,冷笑一声:“我从来就没见过恶人会后悔自己作恶,你这又是何苦!”

林氏再不愿意放过秀儿,有了若离亲口求情,她却也拒绝不得。因为妙果答应为林氏作假。这也是承了若离的情。林氏原本为妙果准备的银子,倒是一两都没花出去。临回府前,林氏干脆将随身带来的八百两银票全给了若离。这才心安理得地走了。

若离送走了林氏,也总算将秀儿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以后恩怨两清,生死富贵各不相干。

解决了‘心头大患’,若离便全心全意扑在照顾孩子们的事情上。几乎接连几天不合眼。虽然十分辛苦,但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的好起来,若离也十分情愿。

与若离同样甘之如饴的,还有一位已经赶到抱阳山的伯雅公子。为了能抽身赶来巧遇若离,伯雅也是几夜不眠。直将手头身边的重要事情全都一气处理完毕,这才得空抽身过来。

可至于伯雅为何要来巧遇若离,这却有些说来话长。

伯雅公子自上次与若离一别,虽是从若离手中拿走了一本奇异志,但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丁点意味不明的记挂。

按照公子的想法,他从一开始盯梢若离,到最后从若离手中拿走奇异志。中间虽然帮若离打发了宝颜,但多少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于是总惦记着要在合适的时候小小地补偿一下若离。

大约是这个念头在伯雅心中盘桓不散,不知何时就慢慢变些了味道。等狡猾的狐狸回味过劲来,才明白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不知不觉对一个小姑娘动了心思。

动心就动心吧!伯雅还是有些理智的。这二人之间有无缘分还不好说,自己一厢情愿的动心也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狐狸公子自以为动心也动得很冷静——可唯独让他不爽的,就是桃花坞的矮墙!

想到那墙矮得任谁都能爬进去,狐狸公子就冷静得睡不着觉。

元一伯庄可不是什么乡下的小庄子!那是富甲天下的建元第一大庄。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口指望着伯雅手上的生意过活。但是现在庄主睡不着觉,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五八章 主仆多计

后来解决狐狸失眠的法子,当然就是小小地牺牲了一下长风的骄傲。

对于长风这个人,若离倒是没有看错。他那一脸的杀气腾腾,还真不是假的。

长风跟随伯雅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成了伯雅身边最得力的随从。能跟随着元一伯庄的庄主,这被长风视为是一种荣耀。

可这种荣耀在遇见若离之后便破灭无踪了。自从打听到黎府要请护卫,伯雅就露出他那招牌般好看的笑容,丝毫不念旧情地将长风撵去黎府当差。当然,那一张不要银子的卖身契,也是出自伯雅之手了。

长风带着一众杀人不眨眼的弟兄们,就这样住进了黎府。要不是若离还算识相,并没什么让人看不上眼的毛病。长风这一众弟兄,恐怕早就掀了黎府的屋顶了。

有了长风和兄弟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紧盯,严密保护着若离。别说是黎府只是墙矮点,就是若离睡在大街上,也绝不会有人能伤到她半分头发丝。

这一下伯雅公子能睡好了?

不然!也就睡好了那么一两天而已。

因为接下来,长风按照伯雅的强烈要求,将若离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给他。伯雅每天听着若离小姑娘在生存环境恶劣的府中,还要与人斗智斗勇拼搏心机。尤其是出了雪烟秀儿一事之后,伯雅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个决心是什么,伯雅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若离,也许看到她之后,就知道了。

于是,就这样。伯雅终于赶到了抱阳峰。

抱阳峰梵音寺,因主持乃是妙果师太,所以来往香客之中,也以女客为多。好比伯雅这样的的人物,在梵音寺中。确实是十分少见。

伯雅风流俊秀,才踏入寺门,便引起了各种围观。要是能读出别人的心思,恐怕就能发现今日里来进香许愿的女子。愿望里都多加上了一条。伯雅寺前寺后转了一圈,女香客都任他打量个遍。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

伯雅要是与秦掌柜沟通一下,至少就能知道若离的位置了。可他只是从长风口中得知若离来山寺祈福,而秦掌柜也是从长风口中得知伯雅对若离的看重。故而这主从二人虽都马不停蹄地赶来,但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伯雅没有找到若离,却忽听背后一声温柔的呼唤:“公子为何在此?”

这声音中充满了巧遇的欣喜,丝毫不带作假。可只有流音自己知道,她此时心中的不是滋味。因为伯雅公子果然来了,十有*都是为了那黎府而小姐。

“流音姑娘也来此进香?”伯雅听着声音耳熟,回头就看见流音携着婢女娉婷地朝自己走来。

见伯雅望向自己。流音无暇如玉的面庞绽开一个微笑,鲜艳的红唇配上楚楚动人的大眼,流音这一笑,单纯之下媚态自然而生。竟让周围路人都挪不开眼。

伯雅也跟着笑了一笑,快步走向流音。

“能在这里见到流音姑娘真是在下之幸!”伯雅手中折扇一合。“姑娘可知道居室寮房中有无前来进香的黎府之人?”

禅房中多住女客,伯雅从没来过。看见流音第一反应就是向她打听若离。而原本见到他高兴的主仆二人,听了这话就像是被冷水从头浇下一般难受不已。

“黎府?”不等流音回答,她的婢女楚腰就小声地‘提醒’道:“是不是那个前两日已经启程下山的黎府小姐?”

楚腰没有说错,若离的确已经下山。她的意思就要是误导伯雅,想让伯雅认为若离一行人已经下山回府。好叫他们两个错过。

可惜楚腰却打错了算盘,若离真要是前两日就下山回府。长风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伯雅。伯雅又怎会白白跑到这里来。

“下山?你是说黎府的人住在山下?”伯雅误打误撞,答对了。

主仆二人这第一重计谋就这样被伯雅击破。

流音手中暗暗掐了一把楚腰,将丝帕捻在胸前,自己上前一步笑道:“正是呢!听闻山下便是黎家祖宅,黎家二小姐便是搬到下面庄子上去居住了。”

见伯雅有些不明白,流音便请他在寺院中的石凳上坐了。将若离这几天的壮举。都说给伯雅听。

要是往常,伯雅才没工夫跟人这般闲聊。可这回流音所说都是若离的事情,伯雅不自觉就想要多听一些。

“那黎家二小姐真乃女中豪杰,她全然不嫌弃那些病人粗脏鄙陋。”流音拿帕子的手始终翘着兰指,立在胸前。这样会使她说的话。更像是发自肺腑:“这样的心思单纯宅心仁厚,让流音十分羡慕呢!”

流音捡着半真半假的事情说给伯雅听。这真的部分,就是若离所做的事情。因为流音精明的想起秦掌柜就在山,这些事情一旦说假了,伯雅公子早晚会知道。

而假的那一半,则是流音刻意带出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就好比她把若离上下奔走,形容成力大无穷体壮如牛。将若离好心让出庄子,说成豪迈好客不拘小节。

当然,每次‘赞美’若离几句,流音还一定要加上自己十分羡慕这样的感慨。

虽然都是赞美,可要是一般男人听见这样的女人。定是要连连摆手吓得退避三舍了。流音出身教坊,这一招,可是女人堆里常用的手段。既不显得自己尖酸小气,又能无形重伤自己的眼中之钉,不可谓不毒。

可伯雅想来想去,都觉得体壮如牛这个词语放在若离身上竟然是这么的……嗯,可爱!

任流音姑娘说的口干舌燥,伯雅公子却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见流音说得差不多了之后,伯雅意犹未尽地起身道:“多谢流音姑娘告知,在下这就不打扰姑娘进香礼佛了。”

伯雅说完就要走,主仆二人这第二计,竟也全无效果。

“公子稍待!”流音也赶忙起身,“流音十分钦佩黎二小姐,不知可否与公子同行前去结识一番?”

第一五九章 蛇蝎美人

流音以钦佩为由,想要去结实若离。这个借口在伯雅看来却是合情合理的。

若离小姑娘的确是值得人钦佩。

伯雅看着流音期待的眼神,脑中倒是忽然多了一个想法:他与若离现在连半文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却忽然独自一人这样赶到。会不会有些吓人?不如带上个流音一同前去。

女人和女人应该更加谈得来些,届时伯雅再制造一些话题,先与若离小姑娘攀上‘朋友’二字。

伯雅执扇击掌,对流音道:“妙极!同去!”

流音低垂着眼帘,看不见她的目光。但鲜艳欲滴的红唇却微微上弯翘起,似乎十分高兴的样子:“请公子等等流音,流音去禅院中收拾行装便来。”

“还要收拾行装?”伯雅可没想过还要花时间等她,有些不耐道“那我先行一步,你随后跟来吧。”

伯雅心中第一重要的,当然还是去见若离。对于自己听完流音讲故事,然后就把人家丢在这里不管,伯雅倒是没有丝毫愧疚。因为他与流音无非就是一次生意往来的关系。

流音的不羡仙虽被称作乐坊,但是凡非官家所立的乐坊,其实在他人眼中便是那歌舞取乐之所。即使不羡仙内全是歌舞姬清倌人,也不过被人当成是安阳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

不羡仙有大把的生意可做,但流音却偏要将它拱手送给伯雅。并留下一番楚楚可怜的言辞,只说自己不懂青楼之事,希望伯雅公子能笑纳了不羡仙之后,给自己一条明路。

伯雅不知这女人的野心,却也没白白沾她的便宜。买下不羡仙既然有利可图,又能助人为乐。伯雅一个生意人,自然是签下真金白银,从此将不羡仙纳入自己的产业。又动用关系将流音还了良籍,帮她置屋置地。

原本这就像当初伯雅为了药方安置初娘一般。可这流音却不是初娘那样好打发的人物。

伯雅还不知他答应流音随后跟来,将会给此行带来多大的麻烦。只对流音拱手行礼道:“姑娘收拾好了请自下山,伯雅告辞。”

想到很快能见到若离,伯雅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喜色。脚下步伐也随之加快不少。不多时便从下山的路上渐远而去。

“看公子这姿态,果然是为黎二而来!”楚腰望着伯雅远去的背影,气得双拳紧握几乎将指甲折断:“小姐,那黎二有什么好的?值得公子这样火急火燎地去寻她?”

流音倒是沉得住气:“你既然叫她黎二,就该知道她的身份。这不就是她的好处?”

楚腰与流音从前都是贱籍,也就是近日才托伯雅的福改为良籍。这样的身份,比起侯府贵女,当然是云泥之别高下立判。可楚腰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如人:“听说黎二乃是外室私自生养的,说到底连个正经庶出小姐都算不上。她有什么身份可言?”

“身份如何都不紧要。好在公子允了我们一起同去。”流音轻笑起来明艳动人,可她那红唇却彷如毒蛇之信。吐露着含毒的心思:“要是她不识相,我们就想办法坏了她的身份名节,让她也去那青楼中尝尝滋味。”

究竟是蛇蝎或是美人,与远去的伯雅都不相干。

伯雅来到黎府庄子上的时候,同样引起了众人的围观。大春慌慌张张跑到后院去找若离:“小姐小姐。有个很好看的人前来寻您,说是您的旧友路过此处特来拜访。”

若离在这地方哪里有什么旧友,想必是找错了。

她将手中正要喂给孩子的药汁交给一个女尼,起身拉着大春出门细说:“那是个什么人?”

“男人!”大春歪着头却想不出怎样才能形容伯雅。

长得好看的男人?若离可想不到自己有这样一位旧友:“可有留下姓名?若是没有,你就再去问问。”

若离生怕打扰病人休息,小声吩咐完。便转身要回屋子里去。

可不等大春答应,若离才刚抬起一只脚。便听身后一个熟悉低沉的风流之声:“在下姓名乃是伯雅,不知黎二小姐可曾听过?”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若离脚下一歪,心中已经知晓来人是谁。回头看去,果然真是许久不见伯雅公子。

在若离心中伯雅也勉强算是旧友,也勉强算是好看的男人。他和大春都没说错。只是若离却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伯雅来访。也不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黎府庄子上的?

“若离见过公子。”若离已经在伯雅面前失礼多次,于是行礼上也怠慢不少,只是微微福了一福,话也不多就等着伯雅自己开口解释来意。

要是寻常来访的客人,见到主家这样态度。恐怕都会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比如“在下上山进香偶遇某人得知小姐在此。”。可伯雅偏偏与众不同,他张口就夸黎府这破烂庄子不错。

“此地炊烟袅袅,棉田银波。鸡犬相闻,绿树成荫。”伯雅四下打量一番,连声称赞道:“在闹市高门之中久居乏味,忽然一见这淳朴之风,在下顿时神清气爽不少。若离小姐觉得呢?”

若离真想伸手在伯雅眼前晃一晃,狐狸公子是产生幻觉了吧。这哪里来的棉田?又哪有什么绿树成荫?久居闹市高门确实乏味不错!不过你伯雅庄主的世外桃源乐天苑若离又不是没去过!何必跑到这里来寒颤人!

反常必有妖。

“奇异志已经全部交给公子了。”若离有些做贼心虚,这狐狸不会是发觉自己作假了吧。可就算是发现了,现在宝颜公子早已与宝萱前往北疆之地。只要若离死咬住不认,也不怕他。

若离的话惹得伯雅心中一凉,看来之前自己索要奇异志的行为,果真在小若离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奇异志是本奇书不错,如果再给狐狸一次机会,他仍然会变着法的将奇异志拿到手。可是小若离何尝不是奇人?能让伯雅庄主不知不觉动了心的,天下不出其二。

印象已经都不好了,伯雅不敢在油嘴滑舌。

“在下并非为奇异志而来,”他收了一脸笑意,认真地看着若离:“山寺中有女客不便在下居住,可否向若离小姐讨个住处?”rp

第一六零章 胜似芙蓉

伯雅正儿八经地时候说话,看起来还真想那么一回事。

若离脸上有些发烧,人家不过是来借宿的,自己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居然还以为伯雅惦记自己那点儿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之前说错了话还有那些小气的心思,若离轻咳一声,故意十分豪迈道:“只要公子不嫌客舍简陋,前头的屋子,公子尽管去挑了住吧!”

若离所说的前头的屋子,就是庄子上现在住着下人的那几间。虽说用下人住的地方招待伯雅不妥,可庄子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分什么正屋厢房,随便那一间住进去都是一样的简陋不堪。

若离说完,也有些忐忑。伯雅一身白衣,白的就像白芙蓉花瓣一样。若离感觉现在自己的手只要按上去,定然能留下一个黑爪印。这样的人物,能甘心去住下人的房间?

见伯雅没有回答,若离恐怕自己果然又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伯雅久久不答,却是因为若离脸上的那一抹红晕。在他眼中,若离才是胜似芙蓉。随后听闻若离愿意留他住下,伯雅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他四处张望着,眼前虽然都是陋室,在伯雅公子眼中却重如金屋。

若离小姑娘说房间任选,那究竟选那一间才好呢?

伯雅四处张望,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若离的住处。虽然同室而居绝无可能,但伯雅还是想与若离住得靠近一些。

他在这边盘算着挑房间,若离在那边忐忑着担心他看不上。两人都不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话,却谁也不能离开。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气氛不免稍微有些尴尬起来。

好在就在若离的脸变得更红之前,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朦胧不明的气氛。

秦掌柜端着几尊药汁坛子,从屋子里一掀布帘出来。正与刚刚到来的伯雅公子照个对面。伯雅乍一见秦掌柜,心中一惊。他可不知秦掌柜何时会在这里。

秦掌柜在屋中就已经听见伯雅庄主的声音。毕竟所谓悬壶堂,不过是伯雅众多生意中的一桩。老掌柜又怎会不识自己背后东家的声音。但是伯雅这个时候出现,秦掌柜也不免有些难以进退。

秦掌柜是最早发现若离手上有特殊药方的人。也是他将此事禀明伯雅,这才有了后续伯雅对若离的一路追踪。可自从长风护卫进入黎府之后,傻子都知道伯雅对若离小姐的心思已经不是几张药方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掌柜才会在见到婆子深夜送来若离的笔记之后不遗余力地帮助若离。反正帮助若离小姐。就等于帮助自己的东家。

可现在伯雅也突然跑来,秦掌柜就有些拿不准了。若离小姐肯定还不知道自己与伯雅庄主的关系。自己这出去现身,究竟是装作不认识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呢?

只能先装做没看见,然后让伯雅庄主自己决定了。

秦掌柜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药汁坛子,等着伯雅作出反应。

伯雅跟若离的‘友谊’之路还未同行一步,这就遇见了个不小的考验。一直以来,伯雅都是假装在寿宴上听若离亲口说起‘琴谱’奇异志,这才开口想要。要是让若离小姑娘知道他与秦掌柜是同伙,那么早就在算计她。这友谊之路可能也算走到尽头了。

伯雅果断见色忘义了:“不知这位老叔是?”

秦老神棍就等着东家发话呢,伯雅回音一落。他便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是闻声抬头才看见伯雅一般:“老朽乃是安阳城悬壶堂掌柜,受黎二小姐之邀,来此医治病人的。”

秦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朝反方向渐渐遁走。临走不忘记**地看了若离与伯雅一眼,口中还呢喃道:“老朽眼神不好。冲撞了小姐与公子。勿怪勿怪!”

伯雅在心中对秦掌柜十分赞赏,脸上却佯装若无其事地仰望天空。秦掌柜不但配合伯雅装作两人不认识,临走时的表现更是堪称神来之笔,一句“冲撞了小姐与公子”,给若离和伯雅之间增添了满满的粉红色。

伯雅觉得十分不错,于是这气氛的烘托下悄悄地靠近若离一步。

若离哪能不懂秦掌柜的意思,那说话的调调分明就是把她与伯雅想成了一对。在看她与伯雅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靠近。而伯雅公子还这样温柔地看着她。

这狐狸难道是喜欢上了她?

这念头在若离脑中一闪而过,只觉得可能性居然不小!

若离虽想不出什么可以证明这一点的,但这感觉却十有**没错。否则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为何伯雅总在自己面前阴魂不散?

她并不讨厌伯雅。比起宝颜,若离甚至可以说自己是有一点喜欢伯雅的。可是若离根本就没想过要将自己托付给谁。于是当若离发现伯雅对她似乎有意的时候,还是本能警惕地选择了逃避。

若离愤愤地退了一步。将手在两人中间的空气里划过,似乎是要将刚才那些粉红的气氛驱散。她大声说道:“公子,你为何忽然离我这么近!”

有时两人之间的情愫,是不需要明说的。就拿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来说吧。按照常理,要是若离没有什么反感。那接下来就该是伯雅公子略微隐晦的表白了。而较之常理更美妙的,则是二人心意相通。若离非但不反感,还对伯雅也有些情意。那么此时便是无声胜有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可惜若离偏偏另辟蹊径,来了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白瞎了秦掌柜给捏造的好气氛!

伯雅简直想给若离后脑来上一巴掌,然后干脆将若离这个笨狸猫扛回家去好好训导一番!可看见若离防备的小眼神,伯雅立刻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将继续厚着脸皮将脸抹得平平的:“在下是看见小姐失神,想问问小姐究竟要给在下安排哪一处房间?”

说罢还略带好奇地看着若离:“若离小姐该不会是想多了?”rp

第一六一章 定不辱命

“若离小姐刚才是否对在下有所误会?”伯雅微微俯身,紧盯着若离的眼睛,“小姐想到哪里去了?”

若离被伯雅这么一问,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她的确是想多了,听伯雅这样一说,原来他并没那种意思?那她刚才的举动,岂不是又失礼了?

若离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带着些讨好般的看着伯雅:“公子想住那间便住那间。公子喜欢朝阳些的,还是阴凉些的?”

若离此时的热情不下于客栈里的伙计小二,十分热情地给伯雅介绍庄子上各个房间的好处。当然若离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伯雅快点忘记她刚才奇怪的举动。

“这些房间不分主次吗?”伯雅看出若离态度的大转变,反而娇贵起来,“不要跟下人住在一处,我要一间最好的。”

想住最好的一间?没问题!只要伯雅别追问她刚才想到哪里就好。若离羞愧地想捂脸跑掉:“像公子这样身份贵重之人,怎能跟下人同住呢?若离隔壁有一间冬暖夏凉的好房子,绝对是这庄子上最好的了!”

伯雅有些勉强到:“住在小姐隔壁?若离小姐不觉得为难吧?”

“不为难!这有什么为难的?”若离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多想,答应得无比爽快。

若离觉得自己表现不错,终于将伯雅糊弄过去了。想来这狐狸虽然精明,却也不是她的对手嘛!殊不知伯雅一开始图谋的就是这个隔壁的房间,虽然费了些心思,但终归还是得逞了的。

至于何时能与若离再更近一步。伯雅经过刚才的事情,也有些明悟了。若离对于男女之情的排斥溢于言表。就像她之前对待宝颜那样,只要不谈婚嫁,那便什么都好说。可一旦朝这个方向靠近,若离就会十分警惕,然后迅速躲开。

是因为年纪还小?伯雅在若离隔壁房间。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木头凳子坐着琢磨。他确实大着若离不少。可就建元过的婚嫁风俗来说,女子及笄而嫁,差不多都是在若离这个年纪就开始订婚了。而男子的年纪上,却无甚么过多要求。若离要是嫌自己太老。宝颜与她年纪相称,她不是照样吓得什么似的?

可见不是年纪问题!

难道会是身份问题?伯雅乃是行商之身,却将商人的身份发扬到了极致。虽然行商是为身份低贱,但谁敢说伯雅身份低贱?要知道商人之所以低贱,那是因为他们手中的财富不足以成为驱使利益的力量。伯雅富可敌国自然不在此列。外加若离老爹的身份只一个半吊子的侯爷,伯雅觉得黎侯爷不会不欢喜这门亲事。

而若离本人就更不像是会在意身份的人了。就冲她自己无事爬墙进出这一点,她恐怕压根就没把身份当成一回事。

伯雅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年龄和身份,那便只有长相了。可长相乃是天定不能更改。想到这里,狐狸忽然有些低落。要是若离小姐不喜欢自己的样子,那该怎么是好?

若离小姐究竟是喜欢什么样的?伯雅正字啊苦思无果,却等来了一个‘雪中送炭’的。

流音来得还不算太晚,正好赶上伯雅有事想找人帮忙。

只见她一身锦缎,颜色虽然素雅。可往这乡下院中一站,仍然是贵气逼人。流音发间金簪在夕阳之下,晃得若离睁不开眼。

毕竟是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若离在看见流音时有些微微迷糊:“小姐是来找伯雅公子的?还是伯雅公子原来是来寻小姐的?”说完这话,若离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指着伯雅的房间:“伯雅公子住那一间,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招待了。”

原来伯雅是来寻她的!若离这才想到这奇怪的小姐,除了一开始拦下自己轿子时说过她是元一伯庄之人,之后若离就对她再无半点了解。只理所应当地将她想象成伯雅的某位亲眷。

不管她与伯雅是什么关系,总之这奇怪小姐的轿子坏了,于是伯雅得到消息跑来接她。这样就是合情合理了。也不怪若离一直没想到这里,关键是自踏歌过去缝补衣裙那夜之后。若离就再没见过这奇怪的小姐,都一心扑在病孩子身上了。

看来伯雅说自己想多了,果真是想多了。

若离回头看了一眼伯雅的房间,那小姐已经进去了,隔的太远却不知两人在里面聊着些什么。若离自嘲一笑。转身继续回去侍弄药材。

这边伯雅其实都已经忘记了流音这回事。因为他已经顺利的住进了庄子,并且还是最靠近若离的这一间。过程虽有些波折,但结局却是令人惊喜的。他现在可并不需要有人来打搅二人相处。

可若离对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思,这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

于是伯雅在看见流音时,立刻就发觉了她的新用途:“在下可否拜托流音姑娘一事?”

伯雅对于除若离以外的女人,似乎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了。他口中虽说着拜托,语气却是自上而下的不容拒绝。

对于伯雅这种高调的态度,流音非但丝毫不介意。还十分受宠若惊一般:“公子乃是流音的恩人,流音岂敢当得公子拜托?公子若有什么事能吩咐流音一声,流音定然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流音之前在伯雅面前,多少还拿捏着些矜持。现在忽然自降身份,提起报恩一事。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虚假和别扭。

可伯雅却十分满意,不管流音是真的报恩,还是假的客套。反正他要让流音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请流音姑娘代在下相询黎二小姐,不知黎二小姐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说完这话之后,伯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期待。伯雅要让流音去办的事情,就是代替他去打探一下若离究竟中意什么样的人。在伯雅看来理所应当的一件小事,却像是利刃一般狠狠插进流音的心头。

流音哪里见过伯雅庄主这副神态,一时只觉步履不稳,心中蔓上滔天妒意。

“公子放心!”流音轻轻歪着脑袋,带了些天真的顽皮对伯雅甜美一笑道:“公子既有此意,流音定不辱命!”rp

第一六二章 连连后退

若离在庄子上这几日,每天都会收到林氏从黎府稍来的书信。那信中倒也没有别的内容,只是一味地催促她快快回府。

想二人出发之前,府里上下还算安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异常。再加上现在有王嬷嬷和林氏盯着,于是若离也没往别处去想。不过自己肩头上背着掌家的重担,如长时间逗留再外。确实不大合适。

“秦掌柜今日便要回去,你去将答谢银子准备好。咱们一道送他出去。”若离将书信交给踏歌:“咱们再过几日差不多也该回府去了。”

三五日之内,孩子们都已经大好。只有少数几个太严重的尚未全好,但也能下床围着若离“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若离留在庄子上受累,主要就是为了他们。现在他们都好起来,若离也开始惦记着回府了。

听说小姐要回府,踏歌一百个赞成:“小姐,不如咱今日就跟着秦掌柜一道同路回去吧!何必再等两天?”

就算秦掌柜和若离都走了,现在妙果和女尼们已经可以照顾孩子们康复。住回山上的瓦房去,也是没有问题的了。当然,踏歌一心想若离早些回府,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分明感觉到了,这庄子有两人总是对自家小姐紧盯不放。

若离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原因,有些发愁地看看屋外:“我既然是此处的主人,客人们还没走的打算,咱们怎么能先走?”

让若离和踏歌发愁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伯雅与流音两个。

伯雅从来了之后,就恪守着若离的规矩。除了第一日为了住进来,小小算计了一次。之后几日,都是一本正经安安静静地给若离搭手帮忙。遇到若离忙的时候,他就像大狗狗一样乖乖在旁等着,一点也不给若离添乱。

流音也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虽然还是与若离说不上两句话。但偶尔也会提伯雅和若离端端茶水什么的。

若离实在摸不透这两人。但人家至少装得像诚心诚意帮忙来着。自己怎么能就这么拍屁股走人?

“小姐思虑的也太多了,”踏歌可不这么想,她始终觉得伯雅与流音没安好心,胡乱找借口说道。“说不定她们见小姐没有离开,所以反而不好意思先开口呢?”

若离抬眼想了想,这倒是也有一丁点可能。兴许他二人早就想走,但苦于这些孩子生病,放之不理有些无情。于是这才只好不伦不类地继续留下了?他俩是这种人吗?

就若离观察,伯雅和流音都不像是闲的没事做的人。尤其是伯雅,他那些身家生意,难道都不要了?

先离开,然后看他们怎么打算!踏歌给若离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若离忽然就不发愁了,反正今天秦掌柜要走。若离决定就在送走秦掌柜以后。找那两个人,稍微暗示一下自己也要离开的讯息。否则要是三人总这么僵着都不开口。岂不是要一起无止尽地住下去了。

“不管他们为什么留在这里,只要咱们说走,他们的目的也该暴露了吧?”若离倒是想要看看,这两位装纯良这么久。究竟所谓何事。

秦掌柜临走前,将所有的药材都坚持留给了妙果,只说都是写常见的药材,路途遥远再般回去实在没有必要。连若离要给他的银子,他也果断拒绝了。

人是若离请来的,若离哪能白白要了别人的药材。外加秦掌柜之前有意无意‘帮’过若离,若离实在不愿多欠他一份人情。

“老神医长途而来。若离十分感激。还请请务必收下银子!”趁着伯雅与流音都不在,若离递上手中封了几张银票,吩咐下人道,“这个不沉,给老神医带上。”

若离的银子,秦掌柜自然是不能要的。人家长风卖身半年都免费了。自己这点药材还敢收钱?这不是让庄主觉得自己没眼色嘛!

“不要不要,小友也太过迂腐了!”秦掌柜将银票推开,有些不愉快地教导若离,“老朽的悬壶堂正是取得悬壶济世之意,医者之心怎么能让小友破费?”

这话说白了就是:“你看不起我的医者之心。”

若离一愣。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就见老神医哧溜一下进了轿子,下人也赶着几匹大骡马,一路撒欢跑得尘土飞扬。眼看着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这……”若离银子还不曾离手,秦掌柜都已经没影了。话说银子这样好的东西,最近怎么常常使不出去了?

若离虽然困惑,但总不能徒步追马。就算非要给钱,也只能等待回城之后了。

主仆俩送钱失败,刚要返回,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掌柜就这么走了?”流音忽然出现在若离身后,望着秦掌柜的背影有些遗憾,“黎二小姐怎么不告知一声儿?好让流音也来相送。”

流音这话说的太不中听,秦掌柜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偷偷摸摸走掉的。单单是赶那几匹大骡马的动静,都已经闹得庄子上下皆知。既然有心来送,就该早点过来。怎么分明是自己来晚了,却怪罪若离没有告诉她?

踏歌第一个就不高兴了,逾越的嘟囔了一声:“您是客人,与秦掌柜也不熟悉。我家小姐怎么能让您送客?”

若离用眼神制止了踏歌,却并没开口责怪她。因为踏歌并没说错,秦掌柜是若离的客人,当然是要由若离自己相送。若离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流音主仆二人,就打算拉着踏歌离开。

“好厉害的丫鬟,是谁调教的你这样牙尖嘴利!”流音不咸不淡地笑着,一步绕开若离,直冲到踏歌面前,“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与秦掌柜不熟的?”

踏歌就算再泼辣,也被流音这份癫狂吓了一跳,若离也没见过那个主子会突然这样。这是要跟自己的下人理论吗?她也不怕折了身价?

流音一步冲向踏歌,踏歌可不敢与她这样说话。又不敢躲在若离后面,生怕连累若离小姐。于是只能连连后退。ro

第一六三章 正面交锋

若离对于自己手下的人一向看重。她现在在黎府当家做主,也算是有了护短的资本。

见流音咄咄逼人,便横出一直胳膊将她拦住。口气不善地说道:“流音小姐!我的丫鬟牙尖嘴利,自然是我调教的。就算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只有我能教导她!”

流音正上前要质问踏歌,忽然被若离拦住了去路。唇边荡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这丫头,凡事不要想得那么简单!”

她用手轻轻压下若离的手臂,又缓缓走回到若离面前:“既然若离小姐非要亲手教导她,那我便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流音说罢,便用帕子掩唇轻笑。似乎在嘲笑若离的无知。

若离有些诧异,这流音疯癫癫的将自己堵在路口,一看就是来找茬的。要知道这庄子上可都是若离的人,一旦她与若离起了争执,这眼前亏可就吃定了!自就算流音有个亲戚伯雅给她撑腰,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离料定流音是不敢动手的,可她究竟要说什么?

“流音小姐有何见教?”若离十分不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若离不感兴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秦掌柜是安阳城中的老郎中了,安阳城中少有不认得他的人。流音就算认识秦掌柜,这也没有什么稀奇。说句难听的,你流音就算是秦掌柜的女儿,又关若离什么事?

若离实在想不出,流音这一脸得意,像是阴谋得逞的表情是从何而来。

流音似乎对若离的表现早有准备,可她就是想要享受这种感觉。若离现在能这样轻视自己,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真相。想到若离知道真相之后的错愕与愤怒。她顿时觉得自己心中的妒火都消散大半。

流音畅快地笑了:“若离小姐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与秦掌柜可是老相识呢!”

若离当然猜到了他们二人认识,可这话从流音嘴里说出来。却又带给若离不同的感受。若离这才猛然想起,既然他们二人是老相识。为何这么多天的共处中。却在自己面前全然装得陌生人一般?

若离脑中的线索渐渐相连,但却始终想不到那最关键的一环。

流音故意赶来与自己说这个,必然不只是为了与婢女踏歌挣个对错。若离忽然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一些兴趣:“流音小姐与秦掌柜早就相识。那为何从不见你二人相互说话?”

若离终于问到了关键之处,流音等的就是她这一分好奇。她轻轻凑近若离的耳边:“伯雅公子也与秦掌柜熟识,你可曾见过他们二人相互说话?若离小姐想不想去问问伯雅公子这是为何?”

流音说完笑得开心,就连她身后的婢女楚腰也趾高气昂地笑了。

流音自从跟着伯雅进了庄子,就一直在寻找他们之间的缝隙破绽。当她发现伯雅与秦掌柜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时候,便在等待着这个时机。若离要是觉得受到了伯雅的欺骗,从此远离伯雅,那便是最好了。如不然,伯雅那边既然想知道若离的心意,流音可是另有一套说辞要等着去告诉伯雅呢。

“你说。他们两人也是熟识?”

难怪若离一直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伯雅与秦掌柜,都是安阳城里有些名气的人。二人就算不认识,也不该陌生的那样彻底,最起码总应该互相听说过对方,偶尔攀谈几句认识一下。这才算正常。

而他们两人却完全没有交集,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也几乎视对方为透明。现在想起来这种举动,确实有些刻意,按照流音说来,这竟然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若离果真如流音所愿,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多出了一些复杂之色。

流音想让若离觉得受骗。是因为伯雅有事情瞒着她。可是却误打误撞地真的揭开了若离心底的谜团。

“原来他们二人是早就认识的!”若离愣在当场。有了这样一个前提,许多迷雾一般不明的往事,忽然就在若离眼前清晰起来。从自己第一次像秦掌柜泄露药方,到后来为救初娘的一次交易。

原来伯雅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她手上这点东西。

若离脑中慢放着一幕一幕,凡是有关伯雅的。似乎都离不开他坏坏的狐狸面孔和犹如暖阳的笑容。

若离忽然觉得心中闷闷的。被人算计了这么久,偏偏这过程给自己留下的记忆还这么愉快!

流音见若离脸色越加难看,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这事情要是放在别的小姐身上,恐怕早就羞辱地抬不起头来。被男人欺骗却不自知,反而被自己讨厌的女人点破。偏偏周围知道的人还不少。大家都联合起来欺骗她一个。这样的套路,足以摧毁一个贵女小姐的自尊。

流音手里有着一间不羡仙,她也是从女人堆里拼杀出来的。对这种小心思的拿捏,可谓早就炉火纯青。先在她就等着看若离哭泣落泪决然而去了。

可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若离的性子!

若离心中有些难受不假,但她可没打算就这么输掉眼前的阵仗!

流音在伯雅面前就白璧无瑕,而到了自己面前就伸出利爪。她费尽心思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远离伯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若离就是再迟钝,也大约明白了流音的目的。

流音这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若离终于稳住自己的表情,将之定格在一个羞涩的微笑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流音确认道:“流音姑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流音姑娘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秦掌柜的事情原来竟然是伯雅公子竟在暗处这样帮我!”不等流音回答,若离便继续搓着袖子,扭扭捏捏自言自语说道:“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这让我该如何报答他才好!?”

若离撒娇般摇晃着肩膀,尽力表演给流音看。果然看见流音杏眼圆睁,哑口无言。连同那烦人的婢女楚腰也当场愣住。

若离这么容易就找回了场子,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殊不知让流音大惊失色的,不单单是她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小姐。还有,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伯雅公子。ro

第一六四章 这样报答

秦掌柜走的时候,动静的确不小。【本书由】伯雅要是出现与秦掌柜碰面,难免要一同前去送行。狐狸正是担心引起若离的猜疑,所以干脆躲在屋子里头装不知道。生生错过了与秦掌柜的告别。

伯雅没有现身,但并不代表他不在关注。

等小若离去送秦掌柜以后,迟迟没有回来。伯雅就开始有些安奈不住。

“远远看上一眼,想必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对于若离的问题,伯雅总是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于是推门而出,朝着庄子外头走去。

伯雅转过一排简陋的房舍,便已经来到庄子的正门。秦掌柜早就走得不见踪影。而若离迟迟不回,却是与流音在说话。

流音和若离一向话语不多,自从伯雅拜托流音打探若离喜好之后,也不见流音与若离怎样亲近,这还曾经让伯雅有些小小的着急。现在远远看着,她们二人聊得起劲,莫非就是在说这个?

虽然无论若离作何种回答,流音应该都会转告给自己。但是伯雅还是很想听听若离亲口所说。

于是他慢慢地靠近,再靠近,再靠近一点。直到连若离蝶翼一般的睫毛都看得清楚,两人的对话也声声分明地传入伯雅的耳中。

只见若离用纤细嫩白的手指将鬓边被风吹动的发丝轻轻顺在耳后,露出精致的俏脸上漾起一抹红晕。若离微垂了眼帘,粉嫩樱花色的双唇轻轻开启,她的声音也像裹了蜜糖一般传入伯雅的耳中:“原来伯雅公子这样帮我……我该怎样报答他才好?”

伯雅的心忽然停跳一拍,唇角不自觉地勾出极好看的弧度。

如果在这之前,他还不太确定自己对若离究竟是何种程度的喜爱。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若离可能便是他伯雅唯一最喜爱的那个。因为,只是若离这样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便让伯雅觉得此生都从未这样开心过。

流音已经看见了自己,而若离也顺着流音的目光望过来。伯雅眼中出现一抹少见的柔情:“若离小姐既要报答在下。不如就请在下一道同游抱阳山,可好?”

若离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若离刚才这一番颇为露骨的话,当然是本着与流音较劲才说的。这与人争抢男人的事情,她虽没干过。却也知道越不要脸皮的就越发能占上风。可万万没想到她正声情并茂的时候,竟让正主撞见了!

若离原本心里还有一笔账没跟伯雅清算呢!但她在伯雅背后这样编排,竟然让伯雅公子抓了现形。这笔涨就有点不好清算了。眼看流音就要开口说点什么,若离偏偏不想让流音得逞。不知怎的脑子一抽,竟然逞强地点了头:“伯雅公子远道而来,若离怠慢公子不少。既是公子开口邀请若离同游,若离莫敢不从。”

一番矫情地说完之后,连若离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又换回正常的口气:“公子预备着何时出发?”

对于若离的表现,伯雅心里万分满意!

自己看中的果真就是与众不同。要是换了别的闺阁小姐。一准是眼中*裸地想去,口中却推三阻四各种为难。

若离就不同了,虽看不出她有多想与自己一道游山玩水,但她不但爽快的答应了,居然比自己还着急着出发一般。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虽然若离答应了。但这只是第一步。伯雅可还没忘了之前的教训。之前在秦掌柜的推动之下,两人曾经忽然摩擦出一丝暧*昧。那个时候若离的防备,可是让伯雅记忆犹新。

为了不让小若离再从自己身边逃开,伯雅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在意似的:“不过游山而已,实在没必要专门挑个时候。若离小姐如不介意,咱们这就出发吧?”

秋日里忽晴忽阴的天气,实在不是游山的好时候。

可惜伯雅果然将若离心思参透。若离见他这样轻描淡写。更加不好意思将这看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觉得与伯雅二人同游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本来嘛,照着伯雅这个语气,所谓的游山,大约也就是山前走一遭罢了。

若离将头一偏,十分江湖气道:“公子带路!”

伯雅孤身一人,若离带着踏歌。三人就这样完全无视了流音和楚腰。径直出了庄子,并肩徒步朝抱阳峰而去。直到他们走远,伯雅也未曾给过流音半个眼神。

山路青葱,若离手上晃悠着随意攀折的绿色枝条。她与伯雅所走的这条路,半山之处便是梵音寺。再向上行。她便没有行过了。

若离本以为伯雅就是随便走走,大约看见寺门也就该返身转回了。没想到这狐狸对寺院视而不见,仍然继续悠悠然地向山上走去。

这是已近下午,要是再走下去,等返回时恐怕就到旁晚了。

“你常来抱阳山吗?前头的路好不好走?”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若离很自然的把‘公子’二字换成了‘你’。如果伯雅常来抱阳山,这样一同走一走倒是无妨。想必也不会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伯雅早知道若离不是那种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对于她在自己面前这样随意不做掩饰也很喜欢。便跟着若离换了称呼:“我来过一次。”

所谓来过一次,其实就是前几日刚刚来找若离的那一天。这山路究竟有多远又是通往何处。伯雅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伯雅答的心不在焉,却也不是没有原因。此时他的心思都在若离身上打转,哪里会想那山路好不好走?

此时山路渐窄,伯雅与若离位置,也从相隔一臂的并肩而行,变成了若离在前伯雅在后。虽然不能并肩,但其实反而离的更近。若离走路不怎么老实,常常探手折个枝条什么的,伯雅就跟在她身后享受地看着她的活泼。

有时若离走得稍慢些,伯雅跟上两步便能感受到若离发间香香甜甜的味道。尤其若离与伯雅说话的时候,便会轻轻将头向后扭转,不经意间露出一小段雪白的颈子。这样的若离甜美撩人,让伯雅看得很是心醉。

伯雅觉得自己提出的同游之计,甚是不错。

第一六五章 山路遇雨 雨(18:10)

抱阳山是一座像飞鸟翅膀一样的山峰,两侧山脉形成环抱之势。【本书由】中间则是一条深深的无人山谷。由山上看下去,谷中只有参天绿木和百年老藤,虽然不觉得有多深多险,但也望不见底。

大约是为了早去早回,若离走得飞快。身后的伯雅公子倒是始终悠闲地跟着她。偶尔两人扯上几句闲话,伯雅便低头温和地看着她笑。

与伯雅一起,若离倒不觉得别扭。关键是这人不紧不慢的态度外加并无养尊处优的毛病,让若离觉得与他相处倒也算自在舒服。尤其是无论跟他说点什么,他还都能答上一些,这个就最是难得。

早在黎府寿宴的时候,若离就知dào

这狐狸渊博,也是琴棋书画玩乐样样精通的。可惜几次见面却都没有遇到合适的谈话机会。就连现在也是一样,眼看已经夕阳西斜到了酉时,踏歌也是频频轻拉若离衣袖。若离更不敢聊那些一旦说起来就没边的大话题。只能频频看向天色,与伯雅说些无关紧要的。

若离想要回去的念头,伯雅又怎会不知。只是一路听着佳人软语,让他有些意犹未尽舍不得就这样回去而已。但再这样装糊涂下去,恐怕真要落得若离反感了。

“走了这么远,你累吗?”伯雅俯视着若离,“时候不早了,下山的路恐怕更难走些。我们这就回去吧?”

若离正等着这句话呢,终于等到伯雅开口,于是赶紧可怜兮兮地使劲点头:“不光是累了,且又渴又饿。回去吧。”

若离这人就是这样。不好意思先开口拂人雅兴,但要是对方不是适合而止的人,那便别想再有第二次机会。伯雅此时开口正是合适,要是再拖延一刻,准得被若离在心里抱怨一顿。

若离说道又渴又饿,伯雅这才懊恼自己太不懂怜香惜玉。竟为了‘一己之私’拉着小姑娘走了这样远的山路。与若离相处虽然是能多一刻便多一刻。但今日伯雅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于是断断不肯让他唯一中意的女子这样受苦的。

二人一心都想快些回去,可偏天不作美。

适才还被若离频频观望的夕阳,仿佛忽然向下一沉便躲入云中。眼见着天色一暗咻咻地挂起冷风来。

若离下意识地将双臂环抱起来。还未向伯雅道声‘快走’,便感觉到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伯雅伸出手试了试,果然也有雨滴越来越频繁地落在他的掌心。

这下两人都傻了眼,离这二人最近的山寺,也要走上半个时辰。这冒雨一路回去,指不定要被淋成什么样。

山中除了参天大树之外可没有避雨的地方,若离自然知dào

雨天不能往树底下躲的道理。而且这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停。现在再不往回赶,不光要在山中淋雨,恐怕还得被困在山上过夜了。

若离用手背拭去额前越来越多的雨点,眼看着地面变得湿滑。焦急的对伯雅道:“公子脚程兴许快些。不如先走一步回寺里去!到了寺中再托付女尼来取了莎草蓑衣来接。”

伯雅一愣,山雨急来,连他都没想到要先行。若离一个小女儿家竟能想到这样果duàn

的法子。

这法子实在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二人一同返回,只能是将两人都淋个湿透。要是一同在树下等着雨停再走,这秋雨绵延。指不定要下上一夜。伯雅有些功夫在身,这点路程若他真心想走快些,其实也就是片刻功夫便能来回。

眼看若离急切地望着伯雅,伯雅也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他随手掐断了山间几只八角莲,递给若离两枝,又分给踏歌两枝。无奈地笑道:“此处只有这个,你们拿着先遮一遮。”

八角莲的叶子生得巨大。晃晃悠悠的仿佛两把小圆伞。若离一手举着一枝,既能挡雨又十分可爱,就像是山中小仙一般。眼看雨点就被八角莲的叶子隔离开来,她高兴地点头:“快去快去,有了这个遮挡片刻不成问题!”

“你在此地乖乖等我。”伯雅有些不舍,继而又对踏歌说道。“你照顾好你家小姐,莫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伯雅说完便转而飞身离去,看得若离好一声惊叹。这狐狸果真是会功夫的,难怪爬墙爬得那样的好。

山路上就剩若离踏歌二人,两人傻乎乎地举着两枝八角莲。挡着稀稀落落的雨滴。没有了淋雨后顾之忧,两人相视一笑。

“小姐,这伯雅公子竟然真无情无义的就这么走了。”踏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半开玩笑道,“奴婢以为他定会不肯,非要留下来陪着小姐呢!”

踏歌旁观者清,这一路上看着伯雅公子的表现,分明是对自家小姐有些意思的。可这关键时候,却这么听话得先走了。搞得踏歌心中纠结不已,也不知应该是死心眼子留下来的男人好呢?还是像伯雅这样听小姐吩咐的男人比较好呢?

“他又不是抛下咱们不管,算不得无情无意。”若离晃晃叶子上的水珠,将它们甩下去:“他要是不肯走,咱们三人便要一同湿透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又哪里是有情有义了?”

其实若离何尝没想过,伯雅会不答yīng

先走。

这种时候,先走的人虽是为了大家好,却难免要背上些良心的负担。事后说不得还要落人埋怨。若伯雅是那种死心眼的大男子主义。恐怕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但若离在这种事情上从不矫情,真心实意地想出这个办法让他先走一步,当然也不是什么试探。

伯雅磊落爽快,倒是让若离十分欣赏,于是在踏歌说伯雅无情的时候,居然开口为他辩白了一句。

踏歌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原本就是半开玩笑所说的话,小姐却这样认真地答了。看来兴许不光是公子对小姐有意,也许小姐也觉着公子不错?

踏歌正在原地寻思着伯雅庄主究竟能不能陪得上她家小姐。就见若离已经举着两枝八角莲朝山下走去。

第一六六章 汗毛直立

“小姐!你要去哪?”踏歌赶紧收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想,上前追赶若离道,“伯雅公子刚才不是说过,让小姐与奴婢不要乱走,只在原地等他。【本书由】”

雨天路滑,下山的路却更难走了。若离脚下不停:“我们也不能全指望他。多向前走上一些,不就能早些迎上他。也就能早些回到寺里。”

只靠伯雅一人来回,肯定不如两人同时行动要来得快些。眼看山路上的泥水已经开始朝山下流去,渐渐就要难以下脚了。若离担心雨要是再下久一点,即便是有人上山来接,众人也恐怕会被一起困在上面。

更何况上山下山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绝对不会迷路,也不会与伯雅走岔。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主仆二人都盼着能早一步回到山寺中去。若离说得头头是道。踏歌也是急性子求之不得,当然愿意朝前赶一赶。

可是踏歌疾走两步想追上若离,却不留神忽的脚下一滑,一个站立不稳就朝若离背后扑过去!

若离正一边走一遍扭着头与踏歌说话,余光就见踏歌滑了过来。偏偏若离两手都举着八角莲,一时腾不出手来扶她,只是错过了这一眨眼的机会。两人就抱成一团直从山路一侧滚了下去。

山路下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山谷,饶是这里并非悬崖峭壁,就这样顺着山坡滚下去也能要人半条小命。更遑论山间还有不少碎石硬枝。随便磕碰上一处,主仆二人今天就要交代在此!

若离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随后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便是再冷静过人。在这样突发情况下所能做到的,却也只有本能紧闭双眼,尽量蜷缩起身体,以防受到更大的伤害。

山路上下雨,这山坡上自然也不例外。大约就是因为滚下来这一路草木湿滑,若离摔得张牙舞爪,爪子却也没能捞住一个树杈什么的。于是主仆二人。连点阻挡都没能遇到,就这么一路滑到谷底。

想得虽多,但其实也就一瞬之间,二人就滚到了平地。若离只觉全身都被碾压了一遍。疼得连个指头都动不了。头脑发懵的若离,隔了好久才缓过劲来,试着轻轻转动了自己的脖子。

脖子能动。

确定脊椎无碍之后,若离松了口气,躺在地上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便自力更生从地上爬着坐了起来。

山谷下面像是从无人烟,若离环视四周,原来自己是滚在层层枯枝腐叶之上。这枯叶也不知有几十个年头,虽然不怎么好闻,但却是比泥土松软。难怪若离小命还在。

山谷底下倒是一滴雨水也无。恐怕上面的雨水都巨木老藤所遮挡,若离苦笑一声,这么一来倒是找到了个躲雨干燥的好地方!

“踏歌!踏歌!”若离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寻找跟自己一起滚下来的踏歌。

可叫了两声居然无人答应,若离就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刚才在山上发生的那点意外。让两人都难逃滚下来的命运。可这同样是滚,滚的路线却是随机的。现在若离手脚疼得厉害,只能矮矮地坐在枯叶堆里,这样一来视野也窄,居然怎么也看不见踏歌的踪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踏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或是听见了却无法回答。都证明她此时也许有生命危险。若离心急如焚却又站不起来。爬了两步。却又陷进叶子堆里。就这这样一爬一陷地到处寻找踏歌。

直到若离觉得自己已经熟练了这种爬行动作,她的手脚终于也有些知觉。她扶着一棵不知道什么树,借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这才看见老远开外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影。

原本就是旁晚,又赶上外面阴雨天。山谷下面被巨大的树木遮住光线,已经犹如夜晚。若离在这半黑的的天色下,能够寻找到摔得老远的踏歌。也实在是万幸了。

踏歌果然滚的更远,若离眼睛一酸,心中漫上不太好的预感。踏歌躺着不动,叫她也不应声,难道是摔晕过去了?

这昏厥的原因也多。严重的出血,创伤,剧痛,或者惊吓都有可能引起踏歌的昏迷不醒。但不论是那一种原因,都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如果放之不理,一般是很难自动缓解过来的,那样只会使踏歌更加危险。

眼前踏歌的生死不明,若离脑中一片混沌。也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疼痛了。跌跌撞撞就朝踏歌那个方向快步走过去。口中还急急地呼唤着踏歌的名字,希望可以唤醒踏歌的意识。

可若离越靠近越觉得不对,虽然还看不清楚踏歌的表情。但若离已经发现踏歌虽然不动,但并不像是昏厥过后那种瘫软无力。她的身体紧绷僵硬,充满了防备的力量,这与若离之前的判断格格不入。

若离越发地觉得不对劲了,她捡起一根干硬如手臂粗细的枯树枝。紧紧握在手上,又从地上挖了一块刚刚能拿得动的石头。踏着枯枝朝踏歌慢慢地靠近。

既然知道事情有异,她放缓了脚步。试探性地又叫了两声:“踏歌?踏歌!”

寂静的山林中全无动静,静的就像与世隔绝一般。踏歌也并没有回答若离。若离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这响动便是山谷里唯一的动静。可随着若离的靠近,她已经渐渐能看清踏歌的脸了

踏歌的表情和她的身体一样僵硬,唯独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她早就听见若离的呼唤,可眼前的情况却让她不敢回答。直到若离的脚步声和呼唤越来越近,踏歌终于十分痛苦地答道:“小姐快走!别靠过来!”

有踏歌这一句话,若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踏歌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东西,却不敢乱动惊扰它,这才只能一直在那里躺着不出声。直到听见若离靠近,却不得不出声阻止若离了。

好在这一声并没有惊扰到让踏歌不敢动的那个东西。

若离顺着踏歌惊恐的眼神向上望过去,瞬间也觉汗毛直立,魂飞魄散。

只见踏歌头顶不高处的大树枝桠上,正盘着一条棕色的花蟒。那蟒身比老树的枝桠还略微粗些。肥滑而又沉甸甸的身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当然,这一掉肯定会摔在踏歌身上!

那花蟒正探着半身俯视着正下方的踏歌,似乎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人也很有兴趣。

第一六七章 苦苦支撑

若离原就想到了踏歌不敢动可能遇上的是个蛇类,这才捡了树枝与石头准备防身。{}可现在看来,这唯一能找到的两样能防身的,在这大花蟒跟前,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大花蟒怎么也有若离手腕粗细。这还是夜色黑暗模糊了它的样貌。若离豪不怀疑,如果光线稍微亮一些,这蟒蛇一定看起来更加吓人。

踏歌出了一声之后,便听不到若离的脚步了。她不敢扭头去看若离,却也知道若离小姐就停在她附近不远的地方。

踏歌只觉得遇上蛇这事就算自己倒霉,若离小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对付不了这么大一个家伙。而她自己先是一不留神将若离小姐推下山崖,现在要是再连累她一同葬身蛇腹,那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踏歌也不知若离看没看见自己头上的花蟒,生怕若离再向前走。于是心里一横,只想就这么算了。她正要再次开口说话。却听见若离压低的声音传来:“踏歌,我看见它了,你千万别动。多坚持一下让我想想办法!”

若离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要不是担心踏歌会更加害怕,她此时也快要哭出来了。

虽然是踏歌失手将若离扑下来的,但这却纯属意外。要不是若离自己嚷嚷着想快些回去,一直站在原地等伯雅公子的话,也就不会出这种状况了。这事情确实不怪踏歌。

而且现在踏歌明知道不能开口惊动蟒蛇,但还是阻止了若离靠近,这已经十分够意思了。要知道人在恐惧的时候,本能就是更需要别人的陪伴,而踏歌吓成那样还没忘了让若离快走。谁不知道若离一旦走了,她一人躺在这地方,哪还能有活路!?

“你别说话,也别怕。如果它真的下来了你就快跑。”若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胡乱安慰着踏歌。然后自己在脑中想着办法。

若离可不敢指望那大蟒有什么耐性。就算人人都说越大的蟒蛇越没有毒性。可叫这个缠上也是够要命的。若离环视四周。她现在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若离住在庄子上,踏歌倒是给她做了个装雄黄的小香袋。雄黄确实能够驱除蛇蚁。可若离那小香囊还不如一小儿拳头大,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大家伙,那一丁点雄黄。明显不够看的。踏歌自己身上也带着一个,现在看来是毫无效果。

倒是知道有句成语叫做打草惊蛇。蛇的眼力不好,却对响动十分敏感。人在野地深草中行走。为防止遇到草中有蛇,一般都会拿木棍拨打草叶发出声响,这样一旦有蛇听见动静,便会提前溜走。

可现在如果若离用树枝击打树干,或者将石头丢出去发出声响。要是真的惊到了这条花蟒,它也只会从树上溜下来或者直接掉下来。反正不管它怎么下来,对踏歌都没有一点好处。

没有武器,没有蛇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剩下一种。那便是取火驱蛇。

深山里的野兽,没有不怕火的。取火到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手上能有一个火把,若离就敢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将踏歌带回来。至少那花蟒一时半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遍地都是干枯枝叶,只需一个火种。一点就着。可是若离出来的匆忙,身上哪会带有火折?

若离此时真希望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点燃自己手上的枯枝。可是这种可能简直太不可能!

只能钻木取火了吗?若离深深感受到一种绝望。这种取火方式要是搁在男人身上,也许倒到能成功。可眼下踏歌性命攸关,若离也只能勉励一试。

“踏歌,我想到法子了。”若离不时地出声跟踏歌说几句话,“你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过去救你。”

用脚踩住那手臂粗的一截枯枝狠狠一折,枯枝被若离劈开一个裂口。随手捡起一条枯萎的藤条从裂口穿进去。然后开始快速的两边拉动枯藤。并且将最容易发热的地方,对准了一堆干脆的枯叶。

也许是这样的法子比钻木来得容易,也许真是因为面临生死关头。这连若离都不怎看好的法子居然生效了。枯枝粗糙枯藤坚韧,二者来回拉动摩擦之力不可小觑。总算在若离一双手掌全部割破之前,脱落下了一些炭灰状的木屑。随后便冒出了一股呛人的青烟。

若离赶紧将那堆枯叶先点着,随后又复将手中的枯枝点着,总算真的有了个火把。为了保险起见,若离又将一大堆枯叶盖了上去,点燃成一个更大的火堆。这样一会要是大蟒追来,二人还可以在火堆这里防御一阵。

“小姐!”踏歌忽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哆嗦得几乎让人听不明白,“它……它要下来了!”

若离举着手中的火把快速朝踏歌跑过去,无论行与不行,总要尝试一下。

若离快速像踏歌靠近,踏歌也已经不得不起身。那蟒蛇见踏歌动了,忽然加快速度,一个扭身沿着树枝就朝地面滑动而来。

而踏歌却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了,她从高处摔下来之后,便一直僵硬地躺在这里。现在手脚能动,都已经是发挥了自己的极限。要让她逃得比大蟒还快,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好在天不绝人,若离已经一步一陷地赶到了。而她手里在黑夜中夺目闪耀的熊熊火焰,也同她一齐而至。

眼看踏歌就要摔倒在花蟒口下。若离上前一手挽住踏歌的手臂,另一手将火把冲那巨蟒一挥一指。

那巨蟒感受到炙热的火焰,果真迷茫地向后缩了一缩。

若离趁机用尽力气,一把将踏歌从地上拽起来。两人互相抱着,急忙朝身后那堆火焰急退。

可那蟒蛇似乎不甘心就这样退回树上,它试探一般游着之字形向若离二人游近。似乎想要发起一次正式的攻击。

若离却不打算给它这个机会,不断晃动着手中的火把。但无奈蟒蛇贪婪凶狠,吐着血红的信子迟迟不肯离去。踏歌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地方,但若离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只靠着最后一点本能苦苦支撑。rp

第一六八章 彷如天籁

花蟒在地上蜿蜒游动,若离手中的火把只能不停地跟着它挥舞。【本书由】背后的火堆虽然燃烧的旺盛,但毕竟不如挡在身前的火把来得安全。眼看那花蟒越靠越近,若离也只能将手中的火把迅速在它面前挥舞,希望花蟒能知难而退。

可若离却忘记自己手中所谓的“火把”,其实只是一根点着的木头。

枯枝上没有蘸过火油,在若离这样的晃动之下,十分不客气“呼”的一声,灭了!

那花蟒早就将这二人看成自己的猎物,却奈何不了一直有个炙热的火焰在它面前舞得生风,只好一直迂回以便伺机靠近。这一下火焰突然灭掉,花蟒就像获得了进攻的讯号一样,立刻兴奋起来!

若离眼前光线一暗,借着背后的光亮就看见花蟒身子一缩,猛然像上弹起。血盆大口猛张开,直冲若离面门上咬过来!

“啊!”若离尖叫出声,手中的‘火把’虽然灭了,但也能当棍子使。

若离见那蛇头高高扬起,朝自己脸上咬了过来。她用力地将手中的火把砸出去,希望可以打中蛇头。

火把棍子在若离的用力下被甩出去老远,但却丝毫没有擦着花蟒的一丁点皮肉。花蟒甚至连速度都不增减慢,眼看就要咬住若离的脸。

若离尖叫着将头扭向一边——尽力至此,生死由命了!

突然!

两束银光自若离面前激射而出,耳边传来‘锵’的一声金属自骨肉中穿刺而过之声。

方才为躲避蛇吻一味的后退,若离早已失了重心站立不稳。还未看清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她就已经脚下一软,竟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若离现在既不知那花蟒的死活,也不知自己的死活。只是觉得这样一倒不要紧,只怕是要一头扎进火堆里了。

若离心中一阵绝望,被蛇咬住脸孔和一头扎进火堆,无论哪一个死状都让人心情大坏。二者又有何区别呢?可当她彻底跌下去时,却发现身后却不是想象中的枯叶火堆,而是一个坚实宽阔的男人胸膛!

若离正要说话,就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掩住了自己的眼睛。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别看。那蛇死得很丑!”

这个声音原本就难得的好听,在这般危难之际,更是彷如天籁!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若离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是伯雅!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虽然忍不住哭了,若离还是倔强在伯雅怀里扑腾了两下,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些。此时两人都跌坐在枯叶之上,若离也不回头,就这这样靠在伯雅的怀中,用力地将伯雅的手指掰开。

那蛇害得她们这样惨,不亲眼看着它死。若离一点都不甘心!

伯雅感受到若离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手掌,正十分心疼,只懊悔自己为何不早到一步,却然若离独自在这里受苦。他放在若离眼前的手,并没使多大的力气。任由若离两只柔荑掰开自己的手掌。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前。

若离并没留意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合适,她已经被眼前景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刚才气势汹汹,险些要了若离的命的花蟒。此时已经被一把银色曲匕拦腰斩成两截。另有一把同样的匕首死死刺穿了整个蛇头。将那花蟒大张的嘴硬生生地上下穿成一串!

那两截蛇身附近,四处飞溅着腥臭的蛇血,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直到现在亲眼见那花蟒死透,若离这才彻底脱了力,身上一软。完全靠近身后人的怀里。

“我来晚了。”伯雅环住怀抱中娇小的若离,在她耳边缓缓地说道:“你们在山路上的脚印都被雨水冲掉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好下来看看。”

伯雅的语气有些抱歉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是一种生怕若离生气的小心翼翼。

若离浑身无力,一句话也不能答他。只能闭着眼睛靠着这个舒服的胸膛,微微提了嘴角笑了一下。又轻轻地点了头。隔了好半天,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若离很想跟伯雅说声谢谢,可现在这样说来,似乎又太过草率。没有人比若离更加知道,从上上下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有人能下来救她。所以才用尽全力拼命保护自己和踏歌。

上头的山崖到山谷里面,根本就没有路。从上头也看不见下面。如伯雅所说,雨水早将若离跌下来的痕迹抹去。伯雅根本就不知若离是否在这山谷之下!

即便是这样,他居然还是下来了。而且还对若离说得十分轻巧——“只好下来看看。”

若离心中满是感动,当即下定决心,无论伯雅是否以前骗她,旧账都一笔勾销!做人要有恩报恩,比起那些无伤大雅的事,这救命之恩当然应视为首位,现在反而是若离亏欠伯雅一命。所以以后伯雅这个朋友,她若离交定了。

“你还能上去吗?”若离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再没什么能比劫后余生更让人高兴了。她已然躺着不动,轻笑着问伯雅:“现在我们三个人要怎么回去?”

若离就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笑话一般,要不是伯雅刚在坠到半山时就目睹了一切,他绝对相信自己怀中娇花一般的若离,竟然有这样强大决绝的勇气。要知道,莫说是遇蛇。单单是雨夜天黑,就有多少女人要吓得躲在男人怀里哭!

伯雅趁着若离无力反抗,轻轻将她粘在脸上的长发拂开。像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着若离的手臂,说道:“如果回不去了呢?”

若离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伯雅大胆注视着自己怀中若离精致的面容,他甚至有些期待若离的回答。虽然不可能回不去,但两个人能这样与世隔绝,自己说不定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取佳人芳心,然后就这样厮守一生。

伯雅正在幻想着如何俘获佳人,若离却很煞风景地傻笑起来。

若离的声音早已嘶哑,此时笑得犹如一个破风箱:“哈哈哈,不怕告诉你。伯雅!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占山为王!”

强撑着说罢这一句,若离终于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第一六九章 事情经过

若离的脸挨着干燥的暖和的料子,很是舒服。【本书由】

她享受地团成一团,拿脸蹭了蹭那盖在自己身上的棉棉的布料。才动了动头,忽然就觉得一震钻心的疼在周身游走。

“呜呜,呜,”若离在半梦半醒之间皱起眉头,想要驱散这种疼痛感。却发现随着自己的越加清醒。这疼痛也越发强烈。她疼得心都在抽抽,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皮,似乎哪里都动不了。无奈之下,若离只得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努力将眼皮睁开。

若离才睁开眼,刚适应了光线。就见踏歌一张大脸正对着自己的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若离:“小姐你总算醒了!”

“你离我这么近作甚?……”若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踏歌‘噗通’一声跪下了。

“奴婢失手将小姐推下山,奴婢该死。”踏歌‘哐哐’地磕了两个头,“奴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来生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踏歌也算是个硬脾气的姑娘,此时含泪说出这一番话来,可见其心中的激动。一齐经历过生死,只是因为主仆名分不同,所以是非对错也就不同。若离当然是十分理解踏歌的,但这事还真不怪她。

若离脖子疼的动不了,只能咧嘴斜眼使劲往地下瞅。眼珠子都快斜出来了,也就刚刚能瞅见踏歌一个脑门儿。若离累得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她:“你这辈子做牛做马便好了,何必要等到下辈子?”

“奴婢就知道小姐不会杀我。”踏歌哭得丑丑的,跪着挪上前两步,“小姐身体好些了吗?秦老神医来过两趟,说是别的倒无大碍就是疼些。只有小姐的手被藤条伤了筋,需得要慢慢调养。老神医留下活血化瘀疗伤的药方就走了。”

秦掌柜来过两趟?若离这才从那夜的事情里转回现实,望着头顶绣着青桃的锦绣帐子,若离嘴角一抽:“这不是咱们桃花坞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了多久了?”

若离嘴角抽搐,那是因为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问出这样老套的对白。

踏歌的回答更加老套:“小姐。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奴婢急死了。”

原来已经三天了,看来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劳若离操心,大约都被处理好了吧。

话虽如此,若离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伯雅……大家。大家都还好吗?”

如果若离能安然回府,那必然是伯雅的功劳。至于他怎么将自己这个昏睡的人从谷底运上来的,这个日后再听踏歌慢慢讲述就行了。眼前若离更关心的,倒是伯雅他怎么样了?

那日他怎么从山上下来,他下来时候有没有伤到哪里,若离都不知道。现在醒来他又已经不在身边,若离也只能从踏歌这里打探一下,希望踏歌能知道一些伯雅的消息。

“小姐放心,公子无事无伤。”尽管若离说得隐晦,踏歌还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只是回府路上,公子似乎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这才跟咱们分开。由梵音寺的女尼们送咱们进府的。”

原来伯雅有事先走,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有他亲自送昏睡的自己回来,这府中不知又要添了多少闲言碎语。

只要伯雅无事。其余的若离现在都无力关心。她扭了脸转回正面,想要继续睡去就能忘记疼痛。

“伯雅公子在抱阳山里转了好大一圈,才探明了出谷的道路。”踏歌满脸的感激,“伯雅公子怕小姐再遇上毒蛇猛兽,所以一路将小姐抱着,都没放下来过。公子对小姐可是真心的好呢!”

踏歌见小姐只问了一句就不再问,赶紧把自己想说的唠叨出来。

踏歌言语中只是感激。若离却不自觉地有些脸红。那夜她便是睡着在伯雅的怀里,这已经十分让人难为情了。没想到后来还让伯雅抱了一路。这以后恐怕都不好意思再见伯雅了。

“这话你也敢说!”若离数着帐子上熟悉的青桃,“伯雅对咱们有恩,咱们记住便是了。既然已经回府,其他的那些,就当没发生过吧。”

踏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为伯雅说些好话。可见若离已经又闭上眼睛。也不敢打扰小姐休息。收了声在一旁守着去了。

若离这一睡,又是睡了大半天。迷糊之中感觉有人几次给自己喂水喂药。还听到她们小声地在外间说话。

“二夫人还是先回吧!现在什么要紧事也比不上小姐身子重要啊!”这是踏歌的声音。

随后便是林氏焦急的声音:“二小姐平时真是把你们宠上天了,一个个都敢自己做主!”

“我早说过只要若离一醒来,你们就立刻来回我。怎生又让她睡过去了!?”林氏急得在屋子里乱转,“要是你家小姐知道这府上的事。保准也睡不着!”

能让林氏急成这样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她既然来找若离,恐怕这事跟若离也十分有关。若离这一觉睡得稍舒服些,大约也是服用了那些药汁的关系,身上也并没有那样的疼了。

若离睁开眼睛看着林氏,尽量提高音量让她能听见:“请二娘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外间的声音嘎然而止,林氏推开踏歌就冲到若离跟前。张嘴就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忍,先问候道:“二小姐好些了吗?”

若离刚才已经听见她们的对话,知道她不是来问候自己这么简单,实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若离听见你们说话了,二娘有什么要紧事?”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这事情我告诉了你也没用。”林氏沿着若离的床沿坐下道,“可是你早一天知道,就能早一天想想对策。否则这样拖下去,与你有害无利!”

看来让林氏着急的事情果然是与若离有关的。林氏精明老道,许多事情她看得当然要比若离的婢女们清楚,也许在踏歌眼中不甚重要的事。林氏就能看见事情背后的危险。

林氏都能说的这么严重,若离立刻心中定生警觉:“还请二娘明示!”

林氏不满地撇了踏歌一眼:“你关在厨房里的那个贱婢,叫若露小姐给放出去了!”

第一七零章 杀人无形

若离用胳膊肘强撑起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怪林氏这样着急着过来。【本书由】在庄子上若离已经将此事托付给林氏去办。还特意为秀儿求情,让林氏留她一条活路。怎么会一转眼就被若露给放了出去?

秀儿从若离还不是这个若离的时候,就跟在若离身边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这种角色一旦彻底的背叛,当真是防不胜防。谁也料不到她会从若离的哪个*或是弱点下手。

踏歌见若离硬撑着都要起身,只能上前扶她坐在床上。若离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也是察觉了这事情的严峻。

林氏仍在床沿上坐着,帮若离将被子盖严实一点,叹口气道:“我从梵音寺回来时,就打算将她弄到我那边去。谁想到来你院子要人。竟一个人也没有了。”

若离听得心惊,就算秀儿被若露设计放了。院子中总还有问月在。怎会像林氏说的一个人都没有?

说起来,从若离醒来就没见过问月。若离急得忘记手上被包得粽子一样,伸手就去抓林氏的胳膊。然后疼得呲牙咧嘴道:“问月呢?”

林氏简直搞不懂若离,为何总是对婢女这样紧张。在林氏看来,手下这些奴才,也就是会说话的狗。衷心讨喜便用。要是不听话的自然就弃。何必为她们费心。

不过想归想,现在若离身体不好,就算与她说了如何调教下人也是没用。倒不如捡了眼前要紧的事情来说。

“你放心,问月倒是没事。现在在我父兄家里。”林氏先告诉若离问月平安无事,这才细细给若离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若离在抱阳山给孩子治病,林氏一人先行回府。这回府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秀儿报当日雨中罚跪之仇。可等她带人到了桃花坞,却发现桃花坞空无一人。

林氏发觉事情不对,要是桃花坞有个什么动静,她手下这班奴才也该盯着才对。这样无声无息。除非就是刻意瞒着自己的人马行事了。黎夫人和雪烟现在都无还击之力。这样说来,能操控这件事情的,便是若露无疑了。

于是林氏故作不知,到老夫人那里打探了一圈。果真听说这件事情的根源。

“究竟怎么回事?我院子中就剩下这两个婢女。一下全都没了!祖母又怎能答应?”若离最不解的就是这。凭她若露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处置自己两个婢女的去留。

“你先别急,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林氏比若离更不想放过秀儿,现在事情落到这个地步,她又何尝甘心,“我也没料到,那若露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比着她娘,简直强多少倍。”

原来林氏看不起黎夫人,到不是因为她们争抢同一个男人。反而是因为黎夫人缺心眼。现在若露不知怎么的露了一手,看林氏的样子,虽然憎恨,但反而还要赞赏几句。

这后宅过然是个杀人无形,扭曲心智的地方!

林氏哪管若离想到什么。她只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一告诉若离,两个人也好一齐拿个主意。

“若露去老夫人跟前,提到了一个人!”林氏望着若离道:“你还记得被你家法处置过的那个马房的阿槽吗?”

阿槽?若离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个人。自己刚接过掌家一职时,严办了一个在黎府马房坐庄聚赌的瘸子。事后若露还故意给人送去不少银子安抚。可是这跟秀儿有什么关系?

林氏要是不说,若离还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若露在老夫人面前,提到那个阿槽曾经有功与黎府,是早年给老爷驾车摔断腿的。后来又被若离家法痛打一顿。虽然错在阿槽,但外人不知道的,都说黎府忘恩负义。

这些事情老夫人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若露也不算说谎。

可接下来的事就开始失控了。

若露提到阿槽年老,想要娶个媳妇,相看中的是若离院子里的秀儿。于是她便来向老夫人求个恩准。将秀儿许配给那个阿槽。也算安抚人心,让他以后好生过日子,不要再在外头乱说。

老夫人听了自然不肯。为了安抚一个倚老卖老的下人,要拿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嫁去堵他的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若露既然敢跟老夫人这么说,便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她只提醒老夫人一件事情。老夫人就动摇了不少。那便是秀儿将蜂蜜放进佛堂,然后老夫人曾经罚秀儿去守佛堂之事。

老夫人一听是这个丫头,心中已经有了将她打发出去的念头。若露又随即火上浇油,说秀儿粗笨无意间砸坏了若离的酒缸,又弄伤了若离的爱鸟。正被若离关在厨房里头受罚呢。

关在厨房算是什么受罚,老夫人一寻思,这若离一向对下人心软。她这个做祖母的可见不得奴大欺主。当即拍板将秀儿配给阿槽!

“剩下的事情我知道,二娘别说了。”若离听得又气又无奈,终于忍不住叫林氏停下,“多谢你帮我收留踏歌。”

林氏也遗憾地叹口气,剩下的事情实在不难想象。若露带人来放秀儿,守着秀儿的问月当然不肯答应。争执之间若露随便使个心眼,恐怕就能害得问月受罚。

“既然二小姐都知道了,”林氏颇为头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有关秀儿的事情,林氏至今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她现在早就被若露藏在西厢了。林氏就算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

林氏可以等待机会,以后慢慢再收拾秀儿不迟。可若离却是等不了的,秀儿在若露手上时间越久,就会吐露更多事情,给若离造成越大的伤害。只有速战速决,才是明智之举。

终于还是要主动下手出击了!若离不会眼看着因为她一时的心软,导致事情愈发的无法收拾。对于屡次背叛的秀儿,若离实在已经仁至义尽。

“我这里有些东西,不知道二娘有没有办法让秀儿吃下去?”若离坐在床上淡淡地说道:“只需要一点就行。”

第一七一章 名曰半夏

若离打算给秀儿吃的东西,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强忍住周身的疼痛,在踏歌的搀扶之下亲手找出一味药药材:“此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名曰半夏,二娘可曾听过?”

若离这里药材不少,就像上回那既是治病却又有毒的马钱子一般。林氏对若离能找出毒药一点都不稀奇,但是这半夏却是一味镇咳常见的良药。林氏不解道:“我当然识得半夏,可这味药材不是用来止咳止吐的吗?我年前得了喉头不适的毛病,还曾经服用过呢。”

林氏说得不错。然而她是病人故只知其一,若离这个“医者”却知其全部。

半夏这一味草药,之所以能止咳止吐,就是因为它的毒性带有麻痹作用。服用经过泡制的半夏,便可使缓喉咙或者食道轻微僵硬麻木,从而减少它的收缩,自然也就达到了止咳止吐的目的。

然而,若是有人将没有泡制过的半夏根茎服下。只需一点,便能让此人食道喉头全麻。轻则刺激灼烧,口不能言。重则连同呼吸道和全身都会麻痹,窒息而亡。

若离想取的,便是这口不能言的作用。

自古医毒不分家,这可是最干净利索的办法。

若离将那未经炮制的半夏放入林氏手中,丝毫没有犹豫。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林氏之所以来跟若离商量,就是想劝她快点下手,“让她吃下去的法子倒是不少,你既然下得了狠心我必然能将事情做得干净漂亮!”

若离的反应出乎林氏意料,她还以为若离势必还要婆婆妈妈地舍不得。所以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打算好好劝说她一翻。殊不知若离给够秀儿足够的宽容之后,便决绝地斩断了自己心里的不舍。从此只当她是个对手。

“多谢二娘为若离费心了。”若离对于林氏的好意是十分感谢的,“不知若露打算何时将秀儿配出去?”

若离不得不承认,若露这一招倒真是挺恶心人的。这配出去的奴婢若离的确不好再下手收拾她。更何况秀儿还是跟了一个无赖一般的人物,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又是沾惹一身的麻烦。

必须要赶在秀儿出门子之时,将事情办妥。

林氏也知道这一点,她就是为了这个犯难:“二小姐有所不知,这婢女配人也没个讲究。至于要挑日子挑时辰。全看主子怎么抬举了!”

若露现在将秀儿拘在身边,暂时还没放出去。恐怕就是为了让秀儿吐出些有用的东西。

可是她既然在老夫人面前说要嫁秀儿,势必得在若离康复之前将秀儿嫁出去。否则若离这个主子都大好了,又怎么能轮到她来做主。

若离想得通透,立时有了个主意:“二娘听听看,这般可好?……”

若离醒来这件事,因为踏歌的隐瞒,至今府上还无人知晓。要不是林氏心急硬闯进来,恐怕连她也被瞒着。所以若露那边现在一定还不知道。估计正打算趁这时间将秀儿嘴里的话都套出去。

林氏正是因为抓不准秀儿什么时候会被配出去,所以才一直无法下手。而若离告诉她的主意却十分简单——只需现在去五福堂禀报。说若离身子大好。要亲自给秀儿主婚!

“这倒是个好办法!”林氏听得眼睛亮起来,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若露听说你要主婚,定然会先一步将秀儿送出去。前后恐怕也就那一个时辰。”

知道了时机,林氏对她自己的手段更有把握。赞赏地瞧着若离:“等她出门子的时候,着人换了她的喜酒。将你那东西就下在酒里。保管万无一失。”

难怪林氏一定要抓着这个时机,原来是这样打算。不让秀儿在府里久留,就没时间将重要的事情透给若露。但也不能让她在外头久留,否则那个阿槽一旦知道什么,也会将事情透出来。

林氏挑的这个时机,到真是正好。反正她一杯毒酒下去,那酒也是在夫家喝的。与府里没有一点关系。

二人商量妥当,林氏与踏歌分头行动。一个去准备毒酒,一个则跑去五福堂报信。

若离在床上活动着手脚。不出一会儿,踏歌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不出所料,若离想要为秀儿主婚的事情果真‘落空’了。

“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去五福堂求了老夫人。”踏歌小声地说道。“老夫人刚要答应,若露小姐就赶来了!”

若离微微一笑,看来若露果真防备甚严,难怪林氏不好下手。不过这一回若离突然康复,也算是让她措手不及了。就是要趁她手忙脚乱的时候。林氏才更容易得手。

“若露她怎么说?”若离慢悠悠地问道。

踏歌使劲点头:“若露小姐说奴婢说得晚了,时辰已经定下,就在一会儿就要出门子了。阿槽已经在外头等着接人,总不好这个时候再将人扣着不放……”

踏歌说完,脸上便带了些笑意。这些天若离小姐昏睡未醒,秀儿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她心头上,让她十分不痛快。连带着没少暗中臭骂秀儿背主忘义!

不用踏歌形容,若离也能想象出若露惊慌忙乱的样子。若露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不把秀儿交回到自己手上,恐怕也只能编造出这样蹩脚的借口了。

若离不知她是怎么骗得秀儿同意这桩婚事,反正她对秀儿说的,肯定也不是实话。否则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孩,恐怕宁愿去小佛堂苦修度日,也不会答应嫁给一个瘸腿好赌的老头。况且只怕连秀儿也没有料到到,这一刻居然来得这样快。

若离给林氏的半夏,正是那不多不少刚够毒死一人的。

要是秀儿一人独自喝了,便会死在阿槽家里。若离就打算明天以阿槽害死自己婢女为由,将这个祸害彻底远远的打法出去。

要是是天意让他们两人一同喝了,倒是谁也死不了。只是这之后,两人便要眼睁睁地受着恶报折磨,自食苦果。

第一七二章 孙女不孝

第二日一早,若离在踏歌的搀扶下,去给老夫人磕头。{}果然就听说了这事的结局。

老夫人见了若离很是高兴。若离去了梵音寺祈福,府中后宅的事情又落到王嬷嬷头上。一切杂务又都要请示老夫人才能决定,这瞬间就想起若离在时的好处来了。

几日之后,老夫人好不容易盼到若离回府,却又得知若离雨天滑下山崖的消息。吓得老夫人直念了几日的佛,又吵着要去桃花坞看看若离。老夫人身体不好,王嬷嬷当然拦着不让她去,否则看见若离那昏迷不醒的样子,老夫人指不定要吓得少活几年!

于是当若离包着两个爪子出现在五福堂,老夫人一下就从横榻上爬起来。迎上去扶住若离不叫她行礼,将若离一把揽住,喃喃道:“我这狠心的孙女!昨儿就听说你大好了,却到现在才来看我!你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吗!”

老夫人的一番话,说的若离两行眼泪一下就滑了下来。

若离这梵音寺之行,彻彻底底的失去了秀儿。却意外的得到了老夫人这种情真意切的亲情。

“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若离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自称‘孙女’。老夫人如此真心待她,让她像是忽然有了一位亲人一般。所谓的称呼,也是顺其自然脱口而出。

老夫人心疼地看着若离两个爪子,跟着若离一齐摸眼泪,还强做欢笑地逗若离:“我这孙女本来弹琴就难听!这一下更是没法听啦!”

若离的的爪子最初定是那个伯雅狐狸包扎的。长长的白色棉布条从头严严实实地包扎到尾,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给她留出来。而后面的秦掌柜和踏歌,大约是看惯了这个样子,于是每次换药时也延续了这种风格。

若离举着两个白色的纺锤形状的爪子,一个用来给自己抹眼泪,另一个伸过去帮老夫人擦泪。祖孙两个又哭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止住了。

二人哭完之后,老夫人便说起秀儿的事情。

“昨日你姐姐做主。将你那婢女配给了刷马的阿槽。”老夫人脸上有些难解之色,“谁知今个一早,底下人来王嬷嬷跟前说起,这两人睡了一夜起来。竟然全都哑了!”

原来还是两个人一起喝了酒。这事若离当然心中有数,但却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表露。早有准备的若离扬了眉毛,一脸吃惊道:“怎会有这般蹊跷之事?两个人正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哑了?”

“当然不会是平白无故哑了!这里头肯定有事!”老夫人嘟嘴皱眉:“只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个阿槽,四处说咱们黎府对不起他。还有秀儿,也不是个省油的!就当这是天意吧!”

老夫人也不傻,当然能想到这里头是有人搞鬼。但若离连着数日不在府里,回来就昏睡至今连个秀儿面都不曾见到。反倒是一直围着秀儿下功夫的若露,此时又变得可疑起来。

若露不光围着秀儿打转,还在老夫人跟前告了问月。说问月以下犯上跟她动手。那日问月为了留住秀儿,确实跟夏红动了手。夏红身上的证据,便成了若露发卖问月的把柄。

现在下人忽然传来秀儿哑了的消息,老夫人虽不至于为了两个心术不正的下人去怪罪若露,但也难免心里存了个疙瘩。若露自己现在只有一名婢女夏红。难保不是故意使了毒计,让若离也变成只有一个踏歌!要不然怎么她去了做主了一趟婚事,若离这边就失了两个婢女。

“这事你姐姐办的极其不好!”老夫人看着若离的懂事,有想到若露的虚伪做作,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头你自己做主,再给你那桃花坞里添买上两个丫头。”

若离心中一喜。有了老夫人这句话,等些时日,兴许就能将问月‘碰巧’再买回来。秀儿的事情可以不怪若露,但是问月被卖的事情却不能便宜了若露!

若离为难的火上浇油道:“可是嫡姐她也只有夏红一个,孙女要是再添两个,会不会再惹得嫡姐不快?”

一个再字。就是要将若露的罪名定死。若离一口咬定就是因为自己惹了嫡姐不快,所以才遭到这样的报复!

老夫人原本就是这么想的,被若离‘无意’揭破之后,更加笃定罪魁祸首就是若露无疑。想到若离不在府上这段时日,若露每日妖妖娇娇地长在自己跟前撒娇卖痴。原来只是觉得她有些虚伪,但终究还是欣慰的。现在却连这点欣慰也消散不见,心里反而更是恶心。

老夫人顺势就想罚若露点什么!

可张开了嘴,却发现没什么可罚的——若露因为朝桃花坞井水里放腐肉一事挨过家法责打,现在走路时还带了微瘸。后来又因为在骗宝颜公子去佛堂一事,被罚了月俸,又罚了禁足。

老夫人眼睛一眯,前后旧账算起来,这个嫡出孙女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竟然早就坏事做尽罚无可罚了!

见老夫人脸色不善,若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无害地笑眯眯道:“祖母!孙女那里有些西厢的账目对不上了。不知能不能叫王嬷嬷上我那里走一躺?”

若离所说的西厢的账目,当然就是若露的账目。上一次因为秀儿的提前泄密,若露才能守住黎夫人给她昧下的钱财。现在也是时候清算了!

老夫人虽然答应过,将那些东西都给若露。若离也并非稀罕那些值钱的玩意。若露既然守着金山还穿着旧衣服装可怜,若离就打算让她那些东西再也拿不出来!

现在有那些东西在她手上,虽然若露被罚得没有月俸,但拿出一两件首饰变卖或是打赏下人,收买人心都绰绰有余。难怪她还有心思弄鬼作怪!

若离却非要将那些东西记在账上,露在明处!偏偏就要让她尝尝有钱也不敢花的滋味。

“账目对不上你就带着王嬷嬷去核对!”老夫人现在是一点也不想护着若露,而且各院上账本就是应该的,“这后宅既然是你管着的,这些小事就不用回报我了。只是你身子未好,也要多多调养。”

第一七三章 不得好死

若离一剂猛药,立刻就将局势扭转回来。{}让若露这段时间没安好心的伪装都白费了!

没过几日的五福堂西厢之中,就见若离像逛街一样在其间到处溜达。而若露则被夏红搀扶在一边站着,如丧考妣。

若离的纺锤手连个账本都拿不了,但是还是非常气派地插在腰间,趾高气昂地指挥着下人们开箱检查。

那不久前被若露精心装进大箱子里隐藏的东西,就这么全数暴露出来。若离当着下人们的面就啧啧感叹:“嫡姐为何要穿的这样朴素?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黎府穷酸呢!”

不等若露回答,若离就一脸喜庆地说道:“真该叫那些不长眼的来嫡姐房中瞧瞧!我们黎府可富的流油呢!”

若露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扑上去就打。没了黎夫人的照应,她现在要是敢碰若离一下,若离巴不得小题大做,将问月吃的亏都找回来呢!现在再去老夫人那里告上一状,保准老夫人能气得再给她来十板子。

若露现在只能依靠她自己,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只敢在一旁装着可怜,也算长进了不少。可偏偏她越是长进,就越明白银钱的重要性,若离这一番举措,简直就是再拿刀子戳她的心窝。

“那一箱子记录完了没有?”若离今天似乎对戳心窝这种事情乐此不疲“你们几个快点过来这边,这几个箱子也别漏下了。”

若离此来专程挑了几个旧日与若露有怨的,还有几个也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若露那几箱子一旦打开,众人的眼睛全都一亮。这些下人虽然不敢堂而皇之地拿走主家的东西。但顺手弄坏几件却是不难。就像现在,若露那最漂亮的衣裙就被一个婆子狠狠踩了过去,绊倒之际又不小心打破了一个青玉hua瓶。

见若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害的更是起劲。若露那几箱子‘忍辱负重’存下的衣服,眼看就没剩几件能穿的了。若露原本还妄想着能穿上她们重复从前的光彩呢!现在见了这一地的破烂,气得几乎吐血。

“黎若离!就算要上账你也不该把我的东西弄坏!”若露真的忍不了了。“这弄坏的东西,你必须赔给我!”

若露故意高声说道,似乎想让老夫人那边的人也听到。现在能给她做主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若露只有在想到利用老夫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好一点。她自己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若离收了脸上的喜色,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若露一眼。

装可怜能博得同情确实不假,要是老夫人真得知道若离狐假虎威在西厢‘扫荡’,恐怕也会对若离不满。但前提条件是老夫人看见这一屋子的东西以后,还能够记得若离这点小错!

要知道这一屋子东西核算下来,恐怕比黎府官中银子都多。黎府上下,除了老夫人有压箱底的嫁妆,恐怕也就是林氏能跟若露相比了。剩下所有院子加起来,恐怕还不及若露一个零头。老夫人当时恐怕也是低估了这个数目,才一口决定将这些东西都留给若露。

若离一步步走近若露。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再叫大声点。最好让老夫人亲眼看看,黎府多少年的钱财都堆在你房里了。”

若露的打算一下便被识破,经过若离的‘指点’她这才发现这一招原来也没有用处。只能颓丧地摔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若离记录好一切,领着人扬长而去。

若离出了这一口恶气之后。就与踏歌盘算着如何将问月接回来团聚。毕竟这一次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可让若离没想到的是,她从西厢走后不久。一个恶毒的计谋,又在西厢酝酿而出。

若离走后,若露跌坐在床上欲哭无泪。心中恨不得将若离千刀万剐。夏红小心翼翼地将屋子收拾干净,却怎么也还原不了那些污损了的物品。要知道这些弄坏了的东西,可也是被若离记录在账册上的。将来丢了少了,都是若露和夏红的错处。

夏红也是十分为难。既不敢扔掉。又不敢留下碍若露主子的眼。只能偷偷将这些东西归置到同一个箱子里。希望若露能赶紧忘了这件事情。

可若露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般屈辱。她看着夏红偷偷摸摸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从床上起身一个箭步窜到夏红跟前。不知用了哪里来的力气,撕扯着夏红的头发向地上一拽。

夏红被若露拽的嗷嗷求饶,若露的目标却不是她。

只见若露双手抓起那大箱用力一掀,将里面那些东西全倒在地上。用脚连踢带踩:“黎若离你这个贱货!你不得好死!””

夏红好久没见到主子这样了。原以为这一次通过秀儿定能将若离彻底压下去。被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若离小姐才回来几天,就将局势彻底翻了过来。反而是自家主子,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知道撒泼打人。

夏红没少挨若露的打,心中早就对若露不满。但若露毕竟是个嫡出小姐。将来跟着她嫁出去做个陪房丫头,也算是有前途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夏红早就想办法离了若露身边了。

既然对若露又所图,夏红不光只会忍气吞声,还要绞尽脑汁给若露出主意才是。

“小姐别脑,让那贱人知道小姐生气,她岂不是更要得意”夏红从地上保住若露的腿“小姐不如想一想,秀儿说过的话。兴许里头还有什么能用的把柄?”

不提这个还好,夏红一提起秀儿,若露更是气得双目充血,她一脚踢开夏红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秀儿大有用处!结果呢!?还没怎么着就变成哑巴了!害我白白费了这许多心思!”

夏红心里委屈的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策反秀儿的确是夏红的主意,中间两头跑腿的也是夏红。可这么好的机会,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有脑子的主子,都早早就将事情做好了。偏偏秀儿落到了若露手上,若露只是一味的用狠话威胁秀儿。

第一七四章 不可告人

秀儿背叛若离,已经是置死地而后生了。【本书由】不管若露怎么威胁,她都只捡那些没用的说。倒不是她还顾念若离,只是她心中明白,一旦将若离的事情都说出来。自己的下场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后来又是夏红出了主意,让若露骗秀儿说是给她配个好人家。秀儿这才答应,等出门子之后,就将消息都透给若露知晓。若露也不怕秀儿出门子之后发现受骗然后反悔。因为阿槽本来就是若露的人,只要给他几两银子去赌,他必然会打得秀儿松口。

这计策算是天衣无缝的了,可谁能想到这两人一夜之间全都哑了?!

夏红抱着若露,少不了又挨了她无数拳打脚踢。终于忽然想到了一计:“小姐饶命!奴婢想到一个可以彻底毁了贱人若离的法子!您可还记得雪烟姨娘假装伤胎那日,秀儿前来报信说的是什么?”

若露一听有了法子,这才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撒气也撒够了,累得坐在椅子上,将手边的茶水一口气喝完。用力将杯子朝夏红砸了过去:“她说了什么我如何记得!你这回要是再出那没用的法子,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跟秀儿做伴去!”

夏红头上被砸出一个血口子来,鲜红的血液就顺着她的脸不断流下。可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只用一只手压着流血的额头,赶紧先回答若露的话:“秀儿那天冒雨前来,说的是长风护卫去桃花坞通报的消息……”

夏红眼中露出一抹奸色:“小姐,你想想看。护卫都住在外院,怎能白日进府?还专程往那贱人的房里去?定是他们二人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

那日雪烟突发状况,若离将踏歌问月一并带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一个秀儿,秀儿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将消息传了出去。

当日若露的目标,是以雪烟之事栽赃林氏和若离。原本也是一个一击必中的法子,所以谁也没有留意长风报信的这个细节。要不是夏红这次被打得够呛,恐怕也就将此事忘了。

秀儿到了若露手上。还没泄露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已经被林氏解决。可多少还是让夏红抓到了这一个致命的把柄。

“他们二人必然有染?”若露听着听着顿觉豁然开朗,起身发出一连串诡异的笑声:“黎若离!这是你自己要来找死,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长风与若离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并无什么特别。无非就是伯雅公子不放心若离小姑娘的安全,所以强逼着长风扮作寻常护卫。进入黎府替他保护着若离。

长风再不情愿,既然已经来了,当然也是尽忠职守的。黎府人口简单,对于长风这种江湖中厮杀出来的人,那些后宅阴私简直不够看的。于是当他发现了雪烟的事情有些蹊跷,便提前赶到桃花坞告知若离速去早做准备。

以长风的身手,就是大白天在黎府后宅里转悠,也觉不会给人发现留下把柄。可架不住若离自己院子里出了内奸,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

于是在有心人的揣测之下,这种关系便显得越发不寻常起来。

若离却不知这背后暗潮汹涌。只当高枕无忧。毕竟此次西厢入账,对于若露的打击也是致命的。至少她以后舍不得将手上的钱财,随意打赏出去收买人心。

尤其是之后的两天中,黎府上下万众归心,几乎全数以若离马首是瞻。当然。秀儿这个反面教材的下场,也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威慑。

几场秋雨过去,天气转眼就凉。深秋与初冬之间格外湿冷。若离连在自己的屋子里都穿了厚实的衣裙。手上端着个热茶盏子,呆呆地望着窗外淅沥不断的雨水,眼中里分明有些特别的神色。

“小姐又在想什么呢?”踏歌走进屋子,取过一镶毛的薄缎氅子给若离披上,打断若离的思绪。

自从若离从梵音寺归来之后就时常会这样。初回府时。因为秀儿的事情压着所以还不明显。可是这几日,这初冬的雨一落下来,若离小姐便偶然会望着雨滴,不知不觉便有些失神。

“天气凉了,人就犯懒些。哪里有在想什么?”若离听见踏歌出声询问,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有消息了吗?”

踏歌‘噗嗤’一声笑了:“小姐还说没在想什么?怎么一开口便问伯雅公子的消息?”

若离正是吩咐踏歌出去打听。看看伯雅公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从那日起就不告而别,至今都没见踪影。咱们连个道谢的地方都没有。”若离见踏歌已经识破,也不再掩饰轻笑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惦记他难道不该?”

自从伯雅雨夜冒险从山崖上下来救了若离,踏歌对这个公子的好感度就直线上升。伯雅虽是商贾出身。有些油滑,但难得是个有担当的。不知要比那些道貌岸然却有胆小虚伪的人强上多少倍去。

踏歌一直觉得自家小姐完美的无人可攀。现在看来,与伯雅公子若是能成一对,倒是十分合适。

可踏歌这一回打听来的消息却让她有些犹豫:“奴婢去悬壶堂问过了,秦掌柜终于亲口承认了悬壶堂就是公子的产业。只是……”

“只是什么?”若离有些愕然。伯雅名满安阳城,照理说打听个他的消息应该不难。怎么踏歌却似乎无一无所获?

踏歌道也并不全是一无所获:“秦掌柜说伯雅公子进京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难怪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进京去了!若离一时有些怔忪。安阳城与北方的京城相隔千里,单单是一个来回便要数月。况且秦掌柜还说不知何时回来。难怪踏歌支支吾吾不好开口。

伯雅未曾留下任何联络的方式,若离身为女子厚着脸皮满大街的找人,结果居然得了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不过既然伯雅不在安阳城,想来是也未曾把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若离从来不是庸人自扰的女子。当下也便不再去想这这事。

若离这些天见到下雨,总能想起那日二人游山的情景来。只等伯雅日后回来,要是还能记得。便做东请他一顿饭,当做报答了。

“许是有急事要忙吧。”若离将开着的窗子阖上,挡住窗外不断落下的冷雨。

ps:

充值过却没有升级会员的书友,需要在充值页面点击升级一下,这样看书能少花点钱。只要曾经充值过五元就可以升级的。作者君表示也是才知道。~(≧▽≦)/~

第一七五章 格外刺眼

伯雅公子的事情,并未能让若离惆怅多久。【本书由】因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以迅雷之势席卷了黎府。

雪烟早产了。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也不会有人搭理。所以这一回,雪烟是真真的要生了。

若离仍然是府中最早知晓消息的。自从查抄了若露的西厢,她现在风头正盛。府中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少不了有热心的奴才,赶紧跑来报信。

“小姐要不要去看看?”踏歌将底下人送上来的消息告知若离,只等着若离吩咐。

若离掐指一算日子,雪烟倒是命好,孩子足七月了。

要知道不足七月的孩子,即便是出世下来,也是十分难以存活。雪烟这一胎从日子上来说,倒是问题不大。可就是不知道在胎里就被下了几次药,这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症状。

“不去不去!”若离果断摇头,“有什么信咱就在这儿听着消息。”

别人家的晚辈,必然不该管姨娘产子这种事情。但若离却是后宅掌家小姐,以调配下人搭手帮忙为由,去上一趟倒也无妨。可若离一想到雪烟那院子,就觉得膝盖生疼。何况雪烟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对自己亲子尚能狠心下手。这种人,若离自认为还是远着点儿的好。

若离记得自从上回雪烟自作孽之后,老夫人就将她的婢女小山打断了双腿撵了出去。后来照顾她的都是王嬷嬷手下的婆子们,并且再不许黎老爷往她那添香院里头去看望。

婆子们粗枝大叶,哪里会让一个失宠的姨娘过得舒服?无非也就是紧盯着雪烟,不许她再折腾老夫人的孙子罢了。雪烟不知自重,在加上这些婆子照顾不周,能将胎儿保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了!

若离早就对雪烟说过,她这一胎即便是小心翼翼地保着,都未必能保住。雪烟却铤而走险,为博得黎老爷那轻浮的恩爱。居然不惜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虽然这其中必然也有若露的怂恿,但终究还是她自己坐下的决定。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若离才等了没多久。这第二波消息又传进了院子。说是雪烟姨娘流血不止,却迟迟不见动静。稳婆换了几个都不中用。眼看着就不行了。

“要是雪烟这个孩子不成了,老夫人指不定要多难受。”踏歌提醒着若离,“小姐不如上老夫人那边去陪着?老夫人见了小姐,定能好些。”

若离从梵音寺回来之后,与老夫人的感情当真是亲祖孙一般。老夫人不再芥蒂若离的出身,若离也是一心将她当成祖母孝顺,无论有什么好的只要若离想得到,都一股脑地往五福堂孝敬了去。

“这个孩子不会不成!”若离心中有数,“二娘说过她身边有一个最懂生育的婆子,恐怕就是等的这一刻呢。不过五福堂还是要去的。”

林氏对这个孩子志在必得。只因为她自己腹中的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而雪烟这个怀相已显,摸过脉的都知她这一胎定是男儿。林氏去母留子的念头由来已久,雪烟自己的不争气,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听闻二夫人林氏打算要了雪烟的命,踏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正在各府后宅之中不明不白死掉的女人太多了。反而倒是若离主子更像是后宅的一朵奇葩,总想着将桃花坞守成一方净土。

“既然雪烟姨娘那边结局已定,主子就不用再去五福堂了吧!”踏歌见若离自己披了氅子像是要出门一般,连忙取了暖手的汤媪给若离带上。又撑开了油纸伞,跟在若离身边挡着雨。

“去五福堂不光是安慰祖母,还有别的要紧事。”若离走得飞快,似乎要将雨天的沉闷都甩在身后一般:“你忘记我们为何要去梵音寺了吗?现在可正是关键的时候。”

当时去梵音寺。就是为了说服妙果前来襄助。如今万事具备,只差找个借口让妙果进府了。老夫人虽然极看中妙果,但也不能让妙果无缘无故地出现。这还需要有人在老夫人耳边念叨一番,由老夫人亲自派人去请来才好。

林氏这个时候,估计正忙着如何保住雪烟的儿子。恐怕分身乏术。若离也不介意好人做到底,代替她去五福堂吹吹耳边风。毕竟将这个孩子落实在林氏手上。对于若离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

五福堂中果然传来急切的念经之声。若离一进正厅就瞧见老夫人双目紧闭,跪在一个蒲团之上。口中经文念得又快又急。而在老夫人身边,还有一个楚楚可怜的若露,也一脸虔诚地跪在旁边念念有词。

若离见状心中冷笑。这连亲娘都不认了畜生,竟然有心为姨娘的孩子念经?要知道雪烟今天这生死不明的下场,可还有着若露的功劳呢!

“给祖母请安!”若离上前打断老夫人。

老夫人虽然疼爱若离,但眼前还是念经这种事情比较重要。歪了歪头示意若离在外头候着不要打搅。口中仍然喃喃不停。

若离分明看见若露阴阴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对若离这种不识时务的嘲讽。现在正是在老夫人面前表现的时候,她若露刚一听说雪烟难产便换了素衣赶来,连个蒲团都不用就跪在老夫人身边陪着。

这样的心诚,要是老夫人看见,定然会有所感动。

而当她听闻若离的请安之声时,便偷偷从眼缝里瞄了若离的装扮。

若离虽不穿大红大绿,可一身樱色衣裙又配了酡颜之色的氅子,在这样哀伤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刺眼!

若露正是巴不得老夫人睁开眼睛瞧瞧她这个二孙女呢,若离便像故意顺了她的意思一般,再次请安道:“孙女若离,给祖母请安!阴雨天气地上潮湿,祖母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老夫人果然被若离打断,对于若离忽然变得‘不懂事’有些不悦,嗔怪道:“你弟弟生死不明,你可不能胡闹。快跟我一齐跪下。”

老夫人说完就伸手去拉若离:“你这蠢丫头不会念经,就只念南无阿弥陀佛便罢了!”

听见老夫人说若离蠢,若露在心里乐开了花,她难得有一样胜过若离的就是这念经了。谁知道若离今天怎么就这么奇怪,非要在这时候露了拙。

第一七六章 庶孙平安

老夫人伸手来拉,若离便顺势轻轻跪在老夫人旁边。【本书由】一手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将头靠在老夫人肩膀上十分依赖地说:“孙女知道祖母心里惦记弟弟,可是孙女想请您放宽心,弟弟她一定会没事的。”

若离靠着老夫人的肩膀轻轻说着,就像是再说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那样肯定。

老夫人对于孙子的生死当然毫无把握,只能寄托于神佛。但若离却是个医生,她对这个孩子的生死,有着最直观的判断。

“你这孩子,就会拣好听的说来哄我。”老夫人一开始也并没怪若离,这时候口气更是软了下来,“但愿像你说的一样!不光是你们这个弟弟无事,以后黎府子子孙孙都平安无事。”

老夫人被若离分了心,果真看上去不那么忧虑了。

若离顺势将老夫人搀扶起来,认真的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只管在这里听消息,弟弟他真的没事。”

老夫人信佛信命,点头沉吟着起了身。若露一个人跪着好生没意思,只得也跟着爬起来搀扶着老夫人另一边手臂道,貌似一脸焦急地劝阻:“妹妹怎能在神佛面前也这样自大?说得好像生死都由你决定一般!万一触怒了佛祖,只怕原本好得也变成坏的了!”

若离早就习惯若露这种思维方式,凡是无论好坏,都要先往别人身上泼个脏水。事后要是被她说中了,这弟弟的死就全怪若离自大触怒佛祖,要是没说中反正她也不亏。

反正不一会就知道结果了,若离也懒得理她。只是老夫人听了这话又开始有些焦虑,若离却不得不辩解两句了。

她伸手天真地将老夫人紧皱的眉间抚平,用温和的声音带了淡淡的笑意:“祖母虔诚礼佛,所以弟弟无事。孙女说得明明是好话,又怎么会触怒佛祖?”她似笑非笑道,“佛祖深远博大。怎么能当小儿女心思一般揣测?”

若露原本就心思不正,说出来的话句句晦气刻薄。反而是若离平和喜气,想拨开云雾的一缕阳光一样,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亲近。

“若离说的对!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夫人对自己的虔诚十分的自信。她一心想要孙子平安,这时候当然更愿意听若离的话。若露要是再争下去,反而像她非要把弟弟说死一样。她只得闭了嘴不再出声,一番心思竟没从若离身上占半点便宜,反而是若离一句经文也没念,又不曾跪在冰冷的石头地上,却还讨了老夫人的喜欢。

若露心中恨意更浓,恨不得将若离扒皮拆骨。可一想到自己与夏红早就谋划好的计策,却又冷静下来。反正若离也得意不了几天了,等有了合适的机会。一旦将长风之事揭穿,若离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若离察觉若露与往常不同。脸色先是十分愤恨,后来又忽然转好,似乎有什么谋算一般。刚要提起警惕之心,就听外面有人来报喜。

“老夫人大喜!庶孙平安落地了!”外头的奴才想必也是赶得心急。这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稳婆和郎中都已经看过,说庶孙足全着呢!”

老夫人喜得直拍若离的手背:“果真托了你的吉言,枉费我在这里操碎了心,你却是一副早知道的模样,真是个带福气的孩子!”

因着事情尘埃落定,若离转眼从‘蠢丫头’变成了‘带福气的’。而一旁的若露却成了个丧气的。

“孙女真的早就知道!只是怕说出来就不灵了!这才没敢跟祖母言明。”若离就是要等这个时机好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妙果。“孙女在梵音寺时问过妙果师太。她说看祖母您的面相是子孙延绵无穷的。所以孙女才料定弟弟无事!”

有了妙果师太的吉言,老夫人听了更是高兴“我们这就先过去看看!回头得空了,你再好好跟我讲讲师太所说。”

才刚说罢,老夫人就摇摇晃晃地起身要往添香院去。

可还未等老夫人出门,外头的奴才便出言阻拦道:“老夫人且慢着过去!郎中说……雪烟姨娘只怕不好了!”

老夫人刚听了喜事,又听见这个。心绪起伏之下竟有些气喘。若离连忙将她扶着坐下,又是奉茶又是顺气。转而对那门外的奴才道:“你说清楚,雪烟姨娘现在就惊怎么个情况?”

“回二小姐的话,姨娘失血太多。早就油尽灯枯了。是二夫人拿了百年老人参给她吊着一口气,这才能将庶孙平安产下。郎中说了。只要这老参效力一过,姨娘恐怕也就不行了。”那下人回答若离的问题格外的认真。

若离见老夫人微微转好,便吩咐那人去添香院传话:“姨娘毕竟是弟弟的生母,你快快去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若她当真撑不过这一关,咱们黎府也不薄待了她,必将她的心愿与她身后事妥妥办好。也好叫她安心。”

“还有,雪烟姨娘现在不好了,弟弟放在那里也不合适。先让母子见上一面。然后就抱到五福堂来拜见祖母吧!”

雪烟姨娘的后事如何,那都可以再商量。反而是先将孩子与林氏引到老夫人面前。如果能让老夫人当面敲定孩子的抚养者,那就最好了。

下人听了若离的吩咐,转身去了。

既然雪烟将要不中用了,老夫人和新生儿理应避讳着不该再上那院子里去。若离安排的有条不紊。老夫人见孙女越发的精干起来,心中郁结稍微缓解。

“你们也不必过去了。都年轻轻的,见到生死心里都不好过。就在我这里等着看你们的弟弟吧。”老夫人为雪烟念了一句佛号,便想起若离适才所说起的妙果师太。

“若离丫头刚才说的子孙绵延无穷,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孙子不嫌多,老夫人这眼看就已经有了一个,可见妙果说的确实灵验。

现在时机正好!若离便回忆似的给老夫人讲起来梵音寺之行。

若离将自己与林氏上山之后所做的事情,全都说成念经祈福。老夫人虽然赞赏,但却听得乏味:“你们念经是好,可师太如何能与你们说起我黎家子孙来?要知道我也是常年在那里念经的,她为何不与我说?”

第一七七章 相生相克

既然是老夫人自己问起,若离当然不能不答。【本书由】她将妙果向黎府借庄子治病一事告诉了老夫人。当然,只字不提自己亲手医病一事:“孙女情急之下,便自作主张应了师太。”

见老夫人和若露都听得认真,若离继续道:“许是妙果师太为了答谢黎府救急之恩,这才女孙女说起了这个。”

若离回府之后便是昏睡的,老夫人曾经问过踏歌若离晚归这些天来的境况,踏歌也说得十分混淆不清。现在听到若离亲口说起,才知原来还有这种种细节。

“怪到说妙果师太愿意与你说话,这便是你行善的机缘了!”老夫人连连点头,“我与妙果师太结识甚久,更知道能得她一句好实属难得。”

老夫人既然认可了这件事情,接下来若离就该将话题引到妙果身上了。无论如何,总要让妙果来府上一趟。一来可以帮助林氏夺子,二来老夫人真心信服她,她来之后,也可陪老夫人参佛说经,让老夫人多多开怀。

可若露不住皱眉,打断道:“那病人进了咱们的庄子?庄子以后岂不是要不得了?妹妹你怎么不早些说起这事?这样一来从庄子上运往府里的蔬菜瓜果可还能吃嘛?”

老夫人正是喜事当头,偏偏她就要提起这晦气的。好在若离在放病人进庄子之前,就早有举措。现在只需实话实说便成了,她微笑道:“嫡姐顾虑的有理,这事我在给祖母的书信里没讲清楚,是孙女的不对。”

还不等若露有片刻得意,若离继续说道:“孙女也担心那疾病蔓延过人,还请了悬壶堂的秦老神医专程去瞧了。老神医说了无碍,又指使人在房中烧了艾草,洒了祛病的药粉,孙女这才放心。”

“孙女既然是帮着弟弟祈福。当然要多行善事。眼看那山上的孩子生病,妙果师太与秦老神医都是全力而为分文不取,咱们黎府怎能见死不救呢?”

若离搬出秦掌柜来,若露终于无话可说。老夫人也去了最后一丝顾虑。便连连催促若离继续讲下去。:“师太她还说了些什么?你快快给我学来!?”

老夫人就想知道,妙果师太对于黎府子孙究竟是如何说的。

若离回来这些天,早有充足的时间编出一个滴水不漏的故事来。可老夫人要听妙果是如何说的,若离却忽然答不上来了!

“祖母原谅孙女吧。师太说的那些深奥得很,孙女都没听懂也就没记住了!”若离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下把老夫人急的,好奇心大起:“究竟有什么深奥?你往日那样机灵怎会没听懂?”

若离知道林氏的打算,就是要以庶孙八字命理与黎夫人不合为由,将弟弟据为已有。于是断断续续地结巴道:“祖母刚才还叫人家蠢丫头呢!师太跟孙女说的,都是些相刑、相克、相冲。还有相宜、相合、相生……这些门道孙女从未听过,断断是记不清了。”

老夫人一听这个。就知道是这才是重中之重。这所谓相生相克,必然是妙果师太给黎府提点命理占卜凶吉。谁想自己这孙女只记得最简单的一句子孙绵延,却不记得这要紧的话了。

老夫人瞬间不讲理起来,将若离揽进怀里摇晃着,撅嘴道:“你可不就是个蠢丫头?师太所说的那些提点。才是教咱们如何逢凶化吉子孙绵延的关键呢!你非要快快给我想起来不可!”

若离被老夫人按住,乐得咯咯直笑:“祖母饶命啊!蠢丫头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妙果师太说过日后要来黎府给祖母道谢,祖母再自己问她也不迟。”

若离说完生怕挨打,就趁着老夫人一愣神的功夫逃出老夫人的怀抱。躲得远远的直笑。

“你这猴子!这样要紧的事情还故意拿来逗我!”老夫人听闻妙果要来府上道谢,果然伸手就要打若离:“哪里能等妙果师太自己上门来?这须得我们专程去请一趟,才显得诚心不失了礼数!”

老夫人的话完全遂了若离的意。只要她惦记着这些相生相克,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好做文章了。

若离铺垫好这件大事。外头就传来林氏喜气洋洋的声音:“林阮给老夫人贺喜了!”

林氏便是一直守在雪烟跟前的,现在她赶过来,必定就是亲手抱了雪烟的孩子过来。

老夫人在两个孙女的搀扶之下急忙起身迎到外厅里去坐着,眼睛只亮闪闪地盯着林氏怀中的孩子。

与林氏一同来的,还有许久不见的黎老爷。他揽着林氏,也是一脸激动之色。二人一进厅堂。便双双在老夫人面前跪下。只听黎老爷声音微颤:“孩儿带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孩儿右后了!”

长辈都已经跪了,若离和若露也急忙走到黎老爷身后,面对着老夫人齐齐跪下:“孙女恭喜老夫人,恭喜父亲二娘。”

老夫人果真盼到了儿孙同堂的这一天。眼中有泪道:“好!都起来!这便是你们孝顺我了!”转而又专门对林氏说道:“快让我先看看孙子!”

黎老爷起身不忘扶了一把林氏,林氏也很自然地双手环抱着孩子。两人俨然夫妻模样,并且十分恩爱般配。

林氏起身快步走到老夫人跟前,将怀里喜红色的襁褓掀开一角凑近老夫人跟前看着。若离与若露也起身上前,全家人不争不抢围成一圈,只为了这个命途坎坷的新生命的到来。

那婴孩因不足月,瘦弱之极。眼睛也不曾睁开,小脸通红一动不动地躺在林氏怀中。若露见了心中可怖,第一个扭开脸去。若离早有准备,现在这样看来,这个孩子虽然小了些,可肤色正常五官周正手脚俱全,已经是万幸了。

老夫人果然非常喜爱,从林氏手中接过来抱着看了又看,一个劲得夸赞孩子生得好看。

“快看看这额头,跟我儿长得多像!一看将来必然也是个读书出仕的。”老夫人爱不释手,径直吩咐王嬷嬷道,“这孩子今日起就先养在五福堂!快快去准备起来!”

第一七八章 公子来信

林氏的院子里已然早都给这孩子备了奶妈子和一应用具。【本书由】可她见老夫人要留下庶孙,丝毫不急不躁:“老夫人不必再麻烦,我与老爷早就想到准备东西了,我这就差遣人都送过来。”

林氏说罢冲外头吩咐一声,立刻就有人跑回去唱随院报信。

老夫人最欣赏林氏这样落落大方,反正她想要这个孩子是人尽皆知的,也不怕别人说她提前备下东西有什么私心。现在老夫人横刀夺爱,她也不患得患失,反正是喜事一件,搁在谁那里都一样。

表面上看来都是一样,但是事实却是绝对不同。

老夫人要是带个三五日还成,要是舍不得孙子,留他在五福堂住上两三个月。对于林氏来说,就是致命的损失。

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势必瞒不住那么久。而老夫人一旦知道她有孕,这个庶长子就不会再交给她了。

除了林氏心中有着各种盘算,连若露也在这孩子身上打起了注意。

若露不知林氏腹中还有一个。可就算她知道,林氏那个也只能算是庶次子。长幼有序,这其间相差的可是天壤之别。更别提林氏那个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若露是被眼前这景象深深刺激到了。若离与老夫人不再生分,亲昵远胜过她。林氏与黎老爷鹣鲽情深,二人早已将原配柳氏抛之脑后。再这样下去她这个嫡出长女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若露当即下定决心,这就去找母亲说去。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母亲将这个孩子抢到手上。这样一来,将来能在黎府做主的,就是若露的亲弟弟。这府上其他人,也只能仰她鼻息而存了。

林氏准备好的奶妈下人很快就赶到了。两个奶妈利落干净,抬过来的东西也是贵重雅致。老夫人看了十分喜欢,便着人一一摆放布置。表面一片喜庆祥和。

老夫人只顾着新孙的到来,眼里再没有旁人。若离冲林氏暗暗点了头。意思是事情已经办好。随后便先行告退,回了桃花坞。

“小姐今个累了一天,快好生歇着吧。”踏歌一进屋子就为若离解了氅子,又将汤媪里的温水换成热水。“今天二夫人都抱了孩子过来。雪烟姨娘的丧事,恐怕就在这两天了。上下还是要小姐来给她打典呢。”

踏歌心疼主子事多,这一身的伤痛还没好全。就要给那曾经算计过小姐的人费心。

雪烟已经都这个样子了,若离自然也不会计较那曾经的一点小事。虽然对这个人并无好感,但后事上也绝对不会苛待她的。若离顾不上休息,来到桌案前,准备将丧仪要用准别的事宜都记录下来,以防届时有什么疏漏。

问月现在还没有机会不能回府,踏歌并不擅长文书一职。所以这些都要若离亲力亲为。

可当若离翻开桌上放着的一沓纸页,却忽然睁大了眼睛。随后便用手紧紧掩盖住纸上的字迹。一脸的惊奇与不知所措:“踏歌,这一沓纸张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踏歌正准备给若离磨墨,见若离举动奇怪。便望了过去,之间原本应该是雪白无瑕的一沓白纸。现在被若离翻开,中间却多了一张不同的。上面还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迹。

“这是今日一早奴婢才拿出来的。当时里面绝对没有这个。”踏歌肯定地说。“难道去了一趟五福堂,又有那不要命的奴才敢跑进小姐的屋子吗?”

踏歌义愤填膺。若离现在大权在握,所以即便桃花坞没人守着,也不会有人敢跑进正屋。要是给别人瞧见了,若离随口说丢了件东西,就能将这人查出来严办了!

踏歌正嚷嚷着要去找人,可却见自己家小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既不像是生气。又不是忧虑。反而是雪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粉红,看起来竟像是……害羞的模样?

“小姐这是怎么了?那纸上写得什么?”踏歌已经察觉事情恐怕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知她这一问若离的脸瞬间更红,诺诺道:“好像,好像是一封信!”

因为这一封摊开的信格外的厚实,若离才翻开纸页。就映入眼帘。虽然不及细看,但满篇风神俊逸的字体和那笔落处的‘相思’二字,若离还是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她将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好一会,这才定了定神。再次将那一页有些微褶的信纸拿出,仔细端看。

信纸上头未曾署名。写得是一阕十分特别的小词。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佳人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雨半昏时,月半明时。”

几乎不需要任何证据,若离读完这一阙词。伯雅的样子很自然便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伯雅从未曾亲口对若离说过这些,若离也想一直只将他视为朋友。但两人在抱阳山谷中同宿一夜,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事后即便若离昏迷不醒,但醒来之后,心里对二人的关系,总是难免会有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伯雅各种表现,都让若离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

若离也不讨厌伯雅,但她从没打算要嫁一个夫君,然后终身守在后宅与妾室姨娘搏斗。正巧伯雅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为此若离还曾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正想将这些难为情的念头趁早打消。

可眼前这一封信,字字分明诉说的男女之情,若离这才明白,原来狐狸兜了个大圈子,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踏歌就站在若离一旁,自然也是将信看得清楚:“小姐这信,难道是伯雅公子写的?”

除了那狐狸,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来?可也不怪踏歌不敢相信。因为伯雅明明远在京城,这相思词又是怎么跑到黎府上的?

“看来除了秦掌柜是他的人,咱们府中也有他的帮凶呢!”若离眼中带笑,亮闪闪地充满了好奇,“莫不是那位不要银子的长风护卫?”

第一七九章 揭穿长风

若离将那纸张又读了两遍,有些无奈地折叠起来交给踏歌:“将这个藏在个妥善的地方,千万别叫人察觉了。【本书由】”

伯雅与家中长辈都有往来,虽然不至于恪守男女大防,不得见面说话。但私相授受情诗信笺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允许的。要是给外人知道,伯雅身为男人无非就是添了一笔风*流韵事。但对若离来说,那绝对是万劫不复的大灾难。

高门后宅中的女子,要是做出这种事情来,是要重重连累家族名声的。所以一旦被人察觉,轻则逐出府去落发为尼,重则直接打死沉塘的也大有人在。

若离之所以无奈就是因为这个。

自她与伯雅相识以来,这狐狸行事简直无法无天。骗了若离几次不说,还有各种不请自来。常常让若离有些提心吊胆。可若离又隐隐觉得,狐狸一定是有把握不被人发现才这样做的。否则他要真的全无顾忌起来,自己恐怕早被他害死了。

踏歌将书信收好,心中暗自为若离小姐高兴。伯雅公子这样书信前来挑明心意,就算小姐现在还不想嫁人,但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将来终归总要嫁个人家的。而这‘人家’要让踏歌来说,就属伯雅公子最好不过了!

“小姐要不要写上一首小词,装入信笺之中?”踏歌十分乐于促成此事,也算报答伯雅救命之恩。

若离一愣,她自己还真没想过要写什么回信。一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二则即便是写了,又要向何处投递呢?

若离睨了踏歌一眼:“我若写了信笺,难道要你夜奔去京城送信不成?”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踏歌即便想送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挠着脑袋道:“小姐刚才不是说了吗?长风护卫说不定是公子的帮凶!咱们能否就找他去送信。”

长风究竟是不是公子的帮凶现在还不一定。若离已经被踏歌逗得乐不可支:“就算长风护卫要是伯雅公子的人,我看他却没有要承认的意思。”

“反倒是你,一开始就给人家定了十两银子的身价。现在还想使唤他去跑腿送信。”若离想到长风那杀手死士冷冰锥一般的做派。更是觉得好笑,“要是给长风知道了,你的小命可还能保得住吗?”

别人都怕长风,唯独踏歌一直当他是十两银子的护卫。听说小命不保。踏歌摸摸自己的脖子,又些不以为然:“那小姐将信写好,同样压在这桌案之上,等我二人去花园中逛上一遭,想必一定有人来取!”

“不!我们就借此机会,试一试长风!”

其实不用再试,若离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八成不错。长风与他那些手下,看起来各个身手不凡,却又来得莫名其妙。他们既不收黎府的银两,又一直只听若离的调配。

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前因后果加上今天出现的这一封书信。若离就是再傻。此时也想得明白了。

若离想试试长风。不为别的,就为了揭穿那可恶狐狸的把戏。否则他总派人在自己身边这样故弄玄虚,难道当自己是傻的不成?若离可不愿在智商上让狐狸小瞧了去。

“你上外院走一趟,请长风过来见我。”若离狡黠一笑,“就说本小姐有事情要劳烦他。”

……

踏歌领着长风护卫十分别扭地走在黎府的内院。因为是白天。所以一路上都要忍受着不少别人异样的目光。

自从若离掌家以来,桃花坞就设立了旁厅用来办公。白日里进出的下人不断,也有不少外院的男奴进来回事的。

别人进来都很正常,可这长风生的实在惹眼。高出踏歌一大截的身高暂且不说。单单是他那一身上好的衣料,就让其他下人看着十分不爽。偏偏长风还是一脸冷漠狂傲,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

这种气氛直到进了桃花坞,才算好了。

在桃花坞的旁厅里。长风倒是比较客气的对若离一个抱拳“长风见过二小姐!”

若离早就等在这里,连茶水都给长风斟好。一想到长风也许是伯雅狐狸派来的人,她也不好端着小姐的架子。努嘴指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长风可以保证,自己昨日将伯雅的信笺从窗外伸手压在若离书案的纸下,这件事情做的绝对毫无破绽。黎府就是请来安阳城府衙的人来查看,也绝对查不出蛛丝马迹。

可若离小姐的婢女这么快就上门要自己办事。这个意思是不是说明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长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是黎府的护卫,就这么坐下似乎不妥。于是冷冰冰地答道:“在下不敢!请二小姐尽管吩咐。”

若离品了口茶,笑眯眯道:“昨我桌上莫名多了一封信,可是你送来的?”

“不是。”长风脸不变色,继续冷冰冰地答道。

主仆二人都快被长风的冷气冻死了!若离早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承认。拈着手上的一个信封,状似为难:“竟然不是你?昨日那信上并无写明回信的地址,我只当你知道此事,这才找你来问。”

“既然不是你,我那一封回信却也无处可送了。你回去吧。”若离十分抱歉地对长风说道。

长风一愣,主子看上的这小姐好生奇怪。就算是有意回信,不是应该偷偷将信压在桌等人来拿才对吧!?怎么这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张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

长风心思一转,既然是有信,那便等桃花坞无人的时候,自己再去取来就是了。似乎没必要这样承认自己与主子的关系。于是继续更冰冷地答了声:“是!”便准备告辞。

可他才跨出门槛,便听身后二小姐与婢女踏歌小声说话。

“踏歌,将这回信拿去烧了吧!”若离在长风背后慢悠悠地说道:“看来是我们搞错了,昨日那一封恐怕也是哪个下人的恶作剧。一并拿去烧了!”

长风脚步一滞,这二小姐怎么跟主子一样难缠?要是让主子知道二小姐明明有封回信,却被自己搞砸了,还连累着他亲笔写来的都被烧掉。恐怕非要提着银丝双曲匕活活把自己刺上百八十个窟窿不可。

一种苟且偷生的委屈油然而生,万年冰锥终于有些融化的迹象。长风幽怨地调转头:“二小姐把信交给在下,在下保证送到。”

第一八零章 让人恶心

长风拿到书信的那一刻,便有些尊严扫地的错觉。{}心中将主子伯雅痛骂一遍,失魂落魄地被踏歌送走了。

若离还不知自己偶然的玩笑,早就被有心人盯上,犹自笑得开心。

五福堂西厢之中,也有二人笑得开心。

夏红小声将今日所见汇报给主子若露:“小姐!今天不知何事,踏歌竟然白日里领着长风护卫进了内院,还进了桃花坞呢!踏歌与长风两人神色都怪怪的,许多人可是都瞧见了。”

“白日里?”若露翻了白眼,“青天白日里就这样安奈不住的要凑到一处!真是让人恶心!”

“小姐昨日还念叨着要拿住真凭实据,”夏红十分激动,“这一回全府的人都瞧见了,全都可以作证!可不就是连老天都帮着咱们呢?”

夏红说罢,邀功地等这若露的夸奖。若露却没看见夏红那期待的眼神,自己端起茶盏,十分享受地啜了一口茶水:“你说,那贱人就这样自甘堕落吗?长风是生得不错,可不过就是个护卫!与那下等奴才有何两样!”

夏红虽没等到夸奖,但见若露高兴,连忙马屁送到:“小姐您是正经侯府嫡出的长小姐,自然看不上那些泥腿子护卫。可那贱人算是个什么货色?依奴婢说,她还配不上长风侍卫呢!”

夏红一句话,说得若露心中就像春风拂过一般舒服,“也罢,谁让她是我妹妹呢!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不能太绝!就给她配个长风,权当是便宜她这个小贱人了!”

有了全府下人作证,这一回若离总算洗刷不清了。可现在还缺少一个机会,若露现在可不会傻兮兮地冲到五福堂去告状了。最好是想个什么由头,由别人将这事情闹出去!

她早就安排了夏红在下人里面煽动大家,去曲解若离与长风的关系。可现在若离是掌家,下人们都敬畏她三分。在府中散布谣言的办法一时半会成效不大。若露思来想去,唯有从府外下手。

想到府外,若露很自然地想起了秀儿和阿槽那一对哑巴。这两个人都是若露下了本钱培养的‘自己人’,可偏生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的没用!

若露脸色又差起来,吩咐夏红道:“这个月就断了给阿槽的抚恤,咱们手上也不宽裕了,没必要养着这不会咬人的狗!”

不等夏红跟上她敏捷的思维,若露又恶狠狠地看着夏红:“你在府外还有什么能用的亲戚和相识的人没有!?黎府现在都看她的脸色,咱们得让谣言从外头传进来!”

若露这样一说,夏红立刻会意,可她是孤身一人,哪有什么相识的?还好夏红每每怕挨若露打的时候,便总能急中生智。这一回眼看若露的巴掌就要扬起,她果真又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小姐不如在雪烟家里人身上做些功夫?雪烟可是独子生母,现在就这么没了她家里人肯定不甘心。只要让他们缠上若离那个贱人,不怕谣言传不进来!”

黎府上有若露这种闲的没事做的,自然也就有像若离那样忙得团团转的。

“小姐。奴婢没见您写什么回信啊?”踏歌跟着若离忙了一整天,才实在忍不住开口了,“您给长风护卫的那个信封里,装得是什么呀?”

若离给伯雅的信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因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与伯雅的儿女情长全看缘分不可强求。伯雅身上的秘密那样多,若离对他的一切都是一知半解。又怎会仅因一纸相思词便托付了芳心?

喜欢是不假,可这些,她是不会别人提起的。更不可能现在就向伯雅表露些什么。

“快收了你那些好奇的心思!”若离脸色粉红,佯装气恼,“府中的事情还不够多吗?竟然有心思猜度你主子的书信?!”

若离平日少有严厉的时候,偶尔沉下脸来效果十分不错。踏歌连忙收了轻浮。再不敢提起伯雅公子一事。只专心帮着若离处理着眼前之事。

若离眼前的事情,就是准备丧仪了。若离对雪烟没什么感情,只是该有的却不能少。一方面是偿还她为黎家产子,另一方面,若离也不能在这事情上落人口舌。需要防着若露那种小人在背后嚼舌。说自己苛待弟弟的生母。

虽然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对于这件事,若离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小姐只管花了流水银子出去,这些细碎的事情,都找外头专门出丧的人来多省事?”踏歌将若离写好的几张单子看了一遍,不由得为若离的精细咋舌。“小姐这些哪里是给一个姨娘出丧的仪制?这陪得也太多了些。”

几页纸上细细列举了灵堂、宾客、出丧、下葬、守丧、所有的事项。另外要花银子的,香烛、经文、幡幔、法事也都一一列举出来。

“小姐该别是搞错了!”踏歌一个劲的摇头。她想说这仪仗要是给老夫人-大丧用都嫌多,如何能用给一个姨娘!

若离却淡定得很,在踏歌头上敲了一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写这个可不全是给雪烟姨娘的。”

见踏歌还不明白,若离将那几页纸按着顺序收好:“这是要拿给祖母看的,祖母恩准了那一项,咱们就办了那一项!”

若离写的那些,就像是一张菜单一般。大到一个墓穴,小到一张纸钱,反正都在上面了。老夫人任意挑选,这样一来谁还敢说若离苛待雪烟,更无法说若离多花了黎府的银子给一个姨娘。而且以后一旦有了丧事,都可以按照这一次做个比较。也不至于事出突然有所遗漏。

这才是掌家必须要学会的本事。

踏歌显然也明白过来:“趁着现在天还不晚,老夫人还没歇下。奴婢这就给五福堂送过去?”

“不忙!”若离拉住踏歌,“祖母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你送这个过去她必然不喜。难道你也想像若露一样讨人嫌弃不成?”

“这……我不要!”踏歌将头摇得飞快,几乎摇出一扇残影。她最不喜欢就是若露,谁会想要想若露小姐那样。可是要如何将这份单子送到老夫人面前,又能不惹起老夫人的不快,这可有些为难了。

“小姐究竟如何打算?快告诉奴婢吧?”ro

第一八一章 当没看见

“你忘了,现在还有弟弟呢!?这新生要庆贺,满月要庆贺,接下来还有白天和周岁。()恐怕都要贺上一贺!“若离对踏歌强烈反感若露的表现十分满意:“待我再写上一份详尽的喜仪来,两份一同送去,一目了然!”

老夫人看见给孙子准备的喜仪定然高兴,这一高兴便不会计较别的了。想必对雪烟也能大方一些。

单子太过详尽,若离却不好让踏歌独自前去。否则老夫人若是有哪里不满意想要添改的,踏歌可未必能记得清楚。

若离走在前头,踏歌端着两沓若离拟定好的单子跟在后面,二人一路来了五福堂。

若离本想快快与老夫人商议了这个事,便要早日着人出去采买备办。可是才进五福堂的院子,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若离脚步微微放慢,用眼神示意踏歌在廊下候着。她自己则接过托盘,亲自端着进去,给那个不俗之客行礼道:“若离给母亲请安,许久不见,母亲一切可还好吗?”

这五福堂里的不速之客,正是一直被禁足的黎夫人。

黎夫人正俯身看着桃木小床上的婴儿,忽然听见若离的声音。似乎有些惊吓一般,猛得直起身子看着若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当真是许久不见!才月余的日子,我这二女儿已经是通身的气派了。”

若离今日穿一身粉白桃花的常服衣裙。发间并未簪金带花,只是带了米珠与金丝流苏的额饰。那米珠光芒细碎,除了显得若离极美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通身的气派’。

若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身便去给老夫人请安。黎夫人是因为若离查账,才被禁足至今。一出来就听说若离也将若露的财产上了账目,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恶气。总要见机讽刺若离几句这才甘心。

老夫人见若离一来就这样乖巧地给黎夫人柳氏请安,正觉得若离大度。心里想着柳氏要是有心悔改,也能接着若离这个话修补一下二人的关系。谁知转眼就听到柳氏那夹枪带棒的酸话。心里直骂柳氏小家子气。

等若离请安起来。老夫人便语气不善地对柳氏说道:“你说是来看庶子,怎么又盯上了若离?想你这样眼中容不下人的,还想抚养庶子?”

老夫人此话一出,立刻掐住黎夫人的死穴。她十分冲动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吞吞吐吐了半天只得一句话:“母亲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以后必然会改。”

黎夫人说完,竟然还讨好地看了若离一眼,竟然十分抱歉似的。

若离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她虽然不动声色在一边立着,心中却难免波澜。黎夫人果然先一步向老夫人提出抚养庶子了!而她能这样转了性子在自己跟前服软,足以说明她想抚养这个孩子的决心。

可是刚才黎夫人看着那桃木床上的小婴孩,脸上眼中哪有半点喜爱之色。这小家伙可是黎老爷与雪烟的骨肉,黎夫人不把他视作眼中钉就不错了,像她这样藏不住心思的人。怎会想要抚养庶子?

按照若离对柳氏的了解,她是宁愿黎老爷断子绝孙,也绝对忍不了妾室庶子这种角色出现在她眼前的。她才不会管什么将来家产落在谁的头上,按照柳氏的行事风格,定然是想方设法弄死这个小子。一了百了!

她要是真的抚养了庶子,不但不能对他下手,还要将别人的骨肉扶成嫡出,记名宗祠!

能让黎夫人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若露,不做其他人想。

老夫人见黎夫人服软,也不愿在若离面前多指责她。便挥手道:“孩子先养在我这里,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斟酌。”

黎夫人听闻只能畏畏缩缩地告退走了,临走也不曾看一眼那婴孩。

若离见黎夫人走了,这才喜笑颜开地蹭到老夫人跟前。拿着自己带来的那礼单,在老夫人面前晃呀晃地说道:“祖母莫要忧心,多想想弟弟就好啦!”

见老夫人的果然忍不住的笑了。若离也跟着笑道:“祖母猜猜孙女手中拿的是什么?”

“你再这样胡闹,我就让王嬷嬷把你拖出去打板子!”老夫人的眼睛跟着若离的手转,开完笑道:“还不快快求饶。”

若离连忙将自己辛苦一日的成果奉上,苦苦哀求道:“孙女不敢了,祖母看在孙女写这东西不容易的份上。绕了我这一回吧!”

老夫人刚才还想着与若离玩闹,可看见手上这无比详尽的礼单,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忘记了回答若离。直到反复翻了两便,这才惊讶的问道:“这个是我孙女拟的?什么时候竟长了这样的出息?”

若离微笑着守在老夫人身侧,听见老夫人夸奖也不骄傲:“孙女掌家也有月余了,一直勤学苦练的。这才能知道些皮毛。祖母看着可还少些什么就都添加上去。”

老夫人这两天正想着要张罗这些事情,只是想起来就觉得杂乱难理。这有了若离罗列的清单,一切都清清楚楚,十分有序。

老夫人之处了几个添改的地方,随后对若离说道:“你这个东西,可是一劳永逸。回头叫王嬷嬷多多抄录几份,每次遇上红事白事,便都能拿出来勾选。之后记录下来,与往日的也能做个对比。”

老夫人多年掌家,自是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好处来。对若离此举也是连连称赞。这黎府中一个正经做事的人都没有,都各自只顾着自己。好在还有若离帮着老夫人,让她少些烦恼。

老夫人将这几页明细妥善收好,回头见若离正趴在桃木小床的床围上,用手指慢慢在婴孩紧闭的眼睛前,忽远忽近地想逗他睁开。不觉跟着露出了一脸的慈爱:“你这个弟弟太过弱小至今还未睁眼。他是个多灾多难的可怜孩子,我如今正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呢!”

若离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她是不知该将孩子交给谁来抚养。ro

第一八二章 给我捆了

这事情却不是若离能做主的了。()若离要是一味地说林氏的好话,只怕会惹老夫人生疑,反而得不偿失。于是十分公正地说道:“祖母何需为难,将弟弟养在您这福地洞天岂不是更好?这样孙女还能时常瞧见弟弟。”

老夫人笑道:“我何尝不想将他养在身边。你年纪还小,却不知我的顾虑了。”

老夫人随后对若离讲出了自己的担心,养一个孩子十分不易,老夫人身体日渐衰弱,已经没有这个精力了。

但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却还是老夫人觉她年岁已高,不知哪日就撒手而去了。与其那时候再将孙子交给媳妇们,反而耽误了孙子。毕竟只有从一开始就抚养起来,感情才更深些。谁接手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恐怕都不会对她太好。

所以就算她再舍不得,也应该将这孩子托付下去。

若离这才知晓老夫人的苦心,这样就更加不能让黎夫人得逞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忽然想不通,将这个弱小的弟弟牺牲掉!

老夫人明显是想听听若离的意见,若离当然不能一口咬定黎夫人会对孩子不利。只能尽量帮着老夫人分析。

“将弟弟交给母亲,就能过到母亲的名下。等百天之后开了宗祠,便能以嫡子身份汝族谱了!”若离先拣了对黎夫人有利的说来:“况且,如果弟弟的养母出身官家,这对他将来的成才出仕也大有帮助。”

老夫人一定也想到了这些,点头道:“你思虑的很周全,正是如此。”

若离当然不是来为黎夫人说好话的,她话锋一转:“但所谓名分与靠山,终究都是外物。弟弟若想要成才出仕,还得凭他自己的本事才行……”

这话点到即止,再向下说下去,就有些过分了。

黎夫人教出来一个只会添乱的若露。就算她占尽了名分与靠山。还不是落得人见人烦。反观林氏,虽然出身不行,但一身的心计本事却出类拔萃。还有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要是生做男儿。当真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让若离这样一分析,二者高下立判。若离就差没明说了:您是想要个以后只会靠娘的混世魔王,还是想要一个真正能撑起黎府的男孙?

老夫人与若离的想法不谋而合,若离所说的这些她一早心中就有数。只是缺少别人的肯定罢了。经若离这样一分析,老夫人心中的天平,又向林氏倾斜了不少。

若离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眼看天色将要暗下来了,便起身正要告辞。

忽见外头一个身影匆匆跑来,慌张地跪在廊下:“老夫人!二小姐!添香院雪烟姨娘歿了!”

雪烟生产之后,就已经不行了。硬是靠着林氏每日不断。老参一根接一根地熬汤喂下去,说是想让雪烟撑到儿子睁眼,好歹看上一眼再走。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没来得及。

老夫人听闻一声叹息:“可见他们母子无缘。”

转回头又对若离说道:“雪烟的丧事,你已经拟了这样详细的单子来。就不必再插手了。待我按单子上罗列的选出几项来,全交给你二娘去办吧!”

老夫人能让林氏接手庶孙生母的丧仪,可见让林氏接手庶孙的意思已经愈加明显。若离乐得清闲,应而告退。

雪烟的丧事,因为老夫人心疼若离,若离连边都没擦上,就全交到林氏手上了。

可即便是这样。丧事过了没过几日,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雪烟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兄长,带着婆娘孩子闯上门来,口口声声说什么黎府仗势欺人,将姨娘不明不白地害死不说,连一个像样的丧事都没有办。简直是灭绝人性。

要知道这从婢女抬房上来的姨娘。也是有着卖身契的。与林氏那种正经娶进门的如夫人可决不能相提并论。雪烟从始至终连她的本名姓什么叫什么都无人知道,谁又会认她娘家亲戚哥哥?

可这夫妻二人却气盛得很,一点儿也没有初进高门初见贵人的怯懦。反而比黎府这一众主子还要高高再上,鼻孔冲天点名要二小姐出来给个说法!

消息传到桃花坞,若离听了哭笑不得。

姨娘既然有卖身契。那生死就是由着黎府主子说了算的。无论是什么冤死打死,告到府衙去也是黎府占理。再莫说他们的指责子虚乌有,即便就是真的,这两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角色,难道还敢跟侯府作对不成?

若离头也没抬,一心继续看帐:“趁早远远地撵了!什么人都要我亲自去应承不成?”

可那来报信的下人却为难着没走。踏歌见她还有话说,于是靠过去小声问了两句,忽然十分气愤地说道:“什么!已经请进来了?”

踏歌声音不小,若离手中的计算已经被打断了。只好放下账册隔窗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报信的人不敢说,踏歌可实在忍不住了:“小姐,那两个人在门口闹事,正巧若露小姐去了前院。说是有碍黎府名声,便将两人请进花厅喝茶。现在要你过去给人家一个解释呢!”

“怎么哪里都少不了她!”若离气得将手中账册一摔,“找几个平日里跟着咱们的粗使婆子,将那两个人给我捆了,压到五福堂去!另外去请二娘和父亲也去五福堂。就说请他们作证,还黎府一个清白!”

若离一听说是若露将人放进来的,就知道这事情少不了又是她在背后捣鬼。

若离每天手上事情堆得像山一样。她见缝插针就在后头使坏下绊子。这让人以后还怎么为黎府出力?

更气人的是,她居然还叫自己过去给人家一个解释?若露的脑子究竟有没有一颗花生米大?

若离也是真动了气,非要一次将若露这个小人给收拾利索。

“还有你!既然是嫡姐叫你过来的,想必你也是知情,”若离站在屋中睨视着台阶下那来报信的奴才,“你也别忙着走!这就跟着我一道往五福堂去!”ro

第一八三章 只会添乱

这几日寒雨终于放晴,老夫人正在五福堂逗弄孙子。先是见林氏拉着黎老爷进来请安。

黎老爷往五福堂来得不多,隔三差五来请安与老夫人一同用膳便回。少有带着夫人一道来的。老夫人心里奇怪,便问他们二人所谓何事。

黎老爷是被林氏连哄带骗拉扯来的。而林氏被若离匆忙叫来,其实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林氏敏锐的嗅觉告诉她,五福堂将有好戏上演。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父亲二娘请安。”众人正一头雾水,紧接着便是若离脸色不善,领着踏歌和那报信的下人来到五福堂。“祖母!是孙女派人将父亲二娘请来的。”

老夫人知道若离一向不会胡来,能让她这样重视的事情,可见是有些严重的。老夫人关切道:“有我和你父亲二娘在这里,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开口。”

黎老爷虽然是书生面孔,但见这个场面是有什么事需要他这个老爷出面做主。也十分上心:“不错!若离你尽管说来!”

只要这三位都在场,至于黎夫人和若露来不来都无所谓。于是上前将今日的遭遇当着大家的面上说个清楚。

“孙女正在房中理账,就听闻此人来报信。说是雪烟姨娘家里兄嫂在黎府门前闹事。”若离说道这里,果真见那三位都皱了眉头,“于是孙女就下了令,命人将那闹事的二人撵出去!”

老夫人一听说家人来闹,已经就十分不满。雪烟祸害黎府的嫡孙这笔帐,之所以没跟她清算,就是因为她就是卖身黎府的人。既然已经卖身,现在又跑出来兄嫂这种亲戚,黎府铁定是不认的。

“撵出去就是,若还敢闹。便压倒府衙上去!”老夫人不等黎老爷开口,便先提点若离如何处置这事。见若离眉间急躁。轻声安抚道:“你下令将他们撵出去是对的,这不算什么大事。无需这样着紧。”

黎老爷与林氏对望了一眼,也和气地双双点头:“母亲说的不错,雪烟病重时产子时都不见他们踪影。这个时候又敢来咱们府上闹。果真是该撵了去见官。”

三位长辈都统一了观点,一致认为若离的命令没错。若离见时机成熟,便侧着身子,让那若露派来报信的奴才进来说话。

那奴才也就是个没主子的下等女奴,平时连五福堂大门都没进来过,一时有些怯场。一进屋子连眼皮也不敢抬,也没搞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就先给这四位主子磕头认错口中连连说道:“老夫人,小人知错,小人不敢。”

这事本与她没有关系,只是忽然见了这个阵仗一时吓傻。

“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胡乱认罪。”若离上前一步,冷冷地对她说道,“你只需把来我桃花坞所说的话,在众人面前再说一遍即可。若有半句隐瞒作假,我可不饶你!”

老夫人原本以为若离撵了那二位。专程来跟长辈们汇报一下,这事情就算完了。可看若离丫头这个阵仗,看来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跪在地上的女奴,一听与她没有关系。像平白捡了半条命似的,赶紧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和若露的话又都重复了一遍。

“奴才是负责外院花厅打扫的。今日那姨娘的兄嫂在府门外大闹,正巧被大小姐若露撞见。便将她二人请进花厅,奉茶陪坐。”她努力回忆着那时的情景。想到一点就说一点:“那二人口中咒骂二小姐,说是二小姐苛待了雪烟姨娘。逼死了人儿子的亲娘不说,连个像样的丧仪都没有,让人寒心。”

老夫人和林氏这个生气!雪烟的丧仪可是老夫人亲选定的,又是林氏一手操办的。这盆脏水还未泼到若离身上,先溅了这二人一脸一身。

女奴说道这里一抬头。就已经被一屋子阴沉沉的气压吓坏了,老夫人和林氏两人都是一脸煞气,几乎就在震怒的边缘了。可是为了表明她与此事无关,最后几句话女奴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是大小姐若露让小的去请二小姐来,说是应该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这一下。老夫人听见女奴这个话直接被气得愣住了。林氏更是忍不住冷笑出来,当着老夫人的面就对黎老爷说道:“我只当这些人是不知好歹想来讹诈黎府的银子,现在看来,却是冲咱们二小姐去的呢!”

林氏哼笑了一声,便一脸看好戏似的闭了嘴。留下个话头引人深思。

雪烟的兄嫂不满意雪烟的丧仪,这件事本来就十分蹊跷。一个下人姨娘家的穷酸亲戚,怎么可能会觉得丧仪简陋?黎府就是再苛待雪烟,这拿出手做门面的丧仪,也决计比寻常百姓家的强上千倍!

按常理来说,他们连知道雪烟产子后过世的消息都不应该!

就当是黎府喜得庶子,底下人难免出去说嘴,而他们在外头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可口口声声将矛头指向二小姐,这便又是透着一层蹊跷。

黎府后宅由二小姐掌家,这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这二人倒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若离见众人皆是若有所思,便干脆也往地上一跪对着老夫人继续说下去:“要不是祖母心疼孙女,将这丧仪之事接手过去。孙女现在可不就说不清楚了!”

雪烟的丧仪是老夫人在丧仪单子上选定了,之后就交给林氏。老夫人有情义林氏有钱,这两个人都不至于会苛待那一点银子。而若离自然也不会。

可是现在大小姐若露却命令若离过去给人家一个交代!

难怪若离气成这样!

一个侯府嫡出千金,自己搞不清楚状况,在那里自降身价的陪人喝茶。居然还要妹妹去给那两个无赖一个交代!老夫人连忙吩咐奶妈先将孙子抱出去,生怕接下来的场面会吓着小家伙。

奶妈前脚刚走,老夫人就重重拍了桌子:“那两个人呢!?既然已经请进来,今天就别想这么轻易的出去!还有若露那个只会添乱的,也将她给我带过来!”ro

第一八四章 打到半死

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赶紧让旁边人将若离扶起来。也难怪若离神色悲愤地跑来告状,这样的事情给谁遇到,恐怕都是委屈的不行。

王嬷嬷上前扶起若离在一边坐下。若离有些低落地说:“求祖母原谅孙女冲动,孙女刚才已经下令让婆子们将那二人捆了押送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几个粗壮的婆子扭着一男一女进了院子。

那两人不但被麻绳五花大绑着,口中还被塞了东西。正“呜呜呜”地叫唤个不停。看他们一脸的表情,也知道叫嚷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话。而跟着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若露。

若露原以为若离听闻这个消息定会赶到外院与那二人争执,根本就没想到若离会直接一状告到老夫人面前。

现在看见五福堂这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瞧,尤其是若离也在其中,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祥归不祥,戏还是要照样演下去的。若露一脸慌张不解,赶上前两步:“祖母父亲,若露正在招待客人!这几个婆子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不分青红就将人捆了。这要是传出去,我黎府不成了那逞凶之徒?”

若露说完,还不忘无奈地看了若离一眼,似乎是怪罪这个妹妹太不懂事。

黎老爷是个读书人,言行之中是有那么一股子酸气,平时最看不上别人武斗。若露这一番话,要是说在若离前头,可能的确是效果十足。

“招待客人?”林氏就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什么样的贵客,要咱们黎府嫡长女亲自陪客啊?”

林氏十分不爽若露的做派,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偏偏沾着一个嫡长女的名分所以破坏力极强。适才若露一进屋子就没把林氏放在眼里,一声二娘都不叫就只跟老夫人和老爷说话。林氏哪里会放过她?!

林氏这一句话毫不留情,可像是响亮的巴掌。直接打在了每一个黎府主子的脸上!若露还口口声声指责若离逞凶败坏黎府名声,她一个嫡女去外院跟姨娘的哥哥喝茶,这个要是传出去绝对大家更加爱听。

若露一听是林氏说话,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曾经假意接近讨好林氏。本想将她与若离一网打尽。可惜那一回计策不成,反而与林氏撕破了脸。这时候再装着和睦,也是不可能了。

“二娘这话说得不对!我这也是为了黎府着想。”若露眼里义正言辞地顶撞回去,“二娘就算再看不上雪烟姨娘的亲戚,也该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听听他们的冤屈吧!?”

若露仿佛正义的化身,原本只想驳回林氏一人。却直接说得一屋子人哑口无言。

林氏装作很怕的样子用帕子捂了嘴,眼角的目光却分明笑嘻嘻地飘向老夫人。

老夫人根本就不想跟若露说话,十分嫌弃地挥手示意她让开!

若露好生奇怪地侧身让出一块地方,这才发觉老夫人要跟雪烟兄嫂说话。压根就是嫌她挡住视线了。

若离恨得直想上去将老夫人掀翻在地!每次有事情发生,似乎无论她的理由多么合理,这个老太婆似乎都看她不顺眼!却总是帮着那外室养的贱人说话!真是不得好死!

反正这一屋子人,差不多都是若露讨厌的。老夫人既然不理会她的话,她就站在一边。心中挨着个暗暗咒骂过去。

老夫人眯着眼睛瞧了瞧廊下被强压在地上的二人。

这夫妻二人看穿着都像是庄稼人,长得稍微嫌老些,看起来倒是跟黎老爷同样年纪了。两人力气都不小,虽然口中呜呜地说不出话,但还是面露凶光不住地扭动着身子。

老夫人见多识广,虽只听了片面之词,但也不难推断这二人的来头恐怕有些问题。当即对他二人说道:“你们二人别闹!有什么冤屈好好说来。要是真有其事黎府自会还你公道。”

不等他二人作答,老夫人又加重了语气道“但若有不尽不实的,我黎府也不怕担这逞凶伤人的恶名!”

老夫人说完,便叫婆子解开了勒在她们嘴上的布条,取出口中塞满的东西:“我且问你们一句,是谁叫你们来的!”

那二人刚听了老夫人的威胁。心中害怕。但被解开了口中的束缚,又有些轻视,觉得黎老太不过如此。可当他们听见这一句问话,这才发现了老夫人的厉害之处。

两人均是一愣,雪烟兄长最先反应过来:“没人叫我们来!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他说的还算及时。可就是那最初一刻的本能反应,和那两个四处乱转的眼珠子出卖了他。在坐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一般,只是他们这一愣神功夫。老夫人和林氏就都明白这背后果真有人指使!

“没人叫你们来?你们如何知道雪产子烟歿了!又是听谁说这是二小姐的过错?”老夫人紧盯着那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上圣上亲封的侯府里来闹事!”

那男人为显得自己有理,硬着头与老夫人对视。可眼中却难掩躲闪之意:“是,是听街坊邻里说的!我们也是费心打听到这些。”

她的女人在一旁吞了吞口水,壮起胆子道:“就算是侯府,也该有王法。黎二小姐害了我们妹子,总该给人好好安葬!”

若露在一旁赶紧加油添醋:“祖母,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不定真是咱们府上的下人昧了姨娘丧仪银子。若离妹妹掌家事多,难免有她疏漏不知道的呢!”

若露还想再说,老夫人一记眼刀射了过去。让她慌乱地闭上了嘴。老夫人看着若露的眼神,犹如刀锋一般冰冷,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而去看雪烟的兄嫂。

“不说实话还想要银子?银子我黎府有的是!能不能活着拿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老夫人已经看穿这二人不实在,他们却还要强自诡辩。黎府众位主子也不是闲的没事干的,要花时间与这二人斗心机,实在是犯不着。

老夫人眉毛一扬:“把嘴给我塞上,打到半死再拖上来。”ro

第一八五章 咄咄逼人

黎府堂堂侯府,在权贵面前虽弱,但在这平头百姓跟前,也绝对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了。

可那二人不知是受了何人教唆与蒙蔽,似乎一直都没察觉到这一点。

他们夫妻二人,自从将妹子卖身给黎府做婢女,收了雪烟的卖身钱就全当家里没雪烟这号人了。直到前两天一个挺好看的姑娘找到他们,他们这才知道雪烟当上了姨娘,还给黎府生了唯一的一个男孙。

两人正寻摸着宰了家里的鸡来给雪烟补个身子,顺便找雪烟要点钱花。可那姑娘接下来所说的话却直直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姑娘说雪烟已经死了,是被黎府二小姐害的。不但如此,现在二小姐在黎府当家,连丧仪都被克扣了不少。

就在他们以为再也捞不到银子的时候,那姑娘话锋一转,偷偷告诉他们,让他们到黎府去讨回公道。只要将事情闹开了,黎府顾忌名声,定然会给他们一笔封口费用。姑娘又告诉了他们一些黎府里的其他事情,也留了些碎银子和就神神秘秘地走了。

这夫妻二人也不纯粹是莽撞之人,他们先是去看了雪烟下葬的地方。只见坟茔贡品富贵讲究,居然比他们活人吃的住的都好!

已经如此富贵了,这还是被克扣了以后的样子。可见雪烟这个姨娘,在黎府果真混得不错!

两人这才动了贪念,心中直骂妹子没良心,有了钱财也不知道贴补娘家!这一回非得去黎府一趟不可,至少要把妹子该得的拿回来!

两人就这样闹上了黎府。可直到板子打在身上,这才发觉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老夫人下令打到半死,之后还要拉他们进去回话。这些婆子们手上顾忌着,生怕一不留神把他们打晕过去了。于是这每一板子都是八分力道。可这力气虽小了,数量上就难免多了些。

婆子们打得没完没了,二人疼的使劲挣扎。却就是喊不出声儿来。直到雪烟嫂子琢磨出来越是挣扎就打得越狠,连忙装晕不动这才堪堪保住了半条性命。

二人血肉模糊地被拖回廊下,哪里还有方才的‘骨气’。老夫人只轻咳了一声,就将两人吓的屁滚尿流全都招了。

可他们呢招了半天。也没招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两个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说有个姑娘告诉他们这些,怂恿他们来黎府闹事。可是这姑娘姓甚名谁,长什么摸样,他们却说也说不清楚。

老夫人和林氏都十分无奈,因为这恐怕还真就是实情。

这一回轮到若露得意了。找不到幕后主使的人,老夫人也只能放她们出府。这样一来,她们跟黎府的仇就算是结下了。将来让他们来散布若离的谣言,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老夫人也无心在他们身上浪费精神,挥手对婆子们说道:“撵出去吧!”

“慢着!”

婆子们刚要将那二人拖出去。若离忽然起身制止。

若离可不打算这么放她们出去,这二人背后之人分明就是若露!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事情都说清楚。否则若露总像个背后灵一般,若离只会防不胜防。

何况若离一开始将他们带上来,就是为了抓住若露。

“此事说大可大!孙女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若离面不改色。“须得让人拉着他们在外头游街,当着路人街坊的面上,将这里头的事情都说个清楚!”

若离冷笑着看了若露一眼:“以防他们回去之后,便学着嫡姐的话,说我们黎府是逞凶之人!”

若露刚才这样说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被若离重复了一遍,仿佛真像是若露故意再教他们二人如何跟黎府作对一般。

若露的目的是让若离跟那二人作对。可没打算将她自己也折进去。连忙可怜兮兮地上前辩解:“妹妹何需咄咄逼人!他二人伤成这样,给点银子伤药费用撵出去也就罢了,怎么不但要拉着人家游街,还反而埋怨起我来!?”

“他二人此来,无非就就想讹诈我黎府的银子!”若离上下打量若露,“可这银子是能给的吗?哪怕只给一文。让人知道也只当是我黎府理亏!”

老夫人和林氏听了若离这话,都十分有同感地点头。

“还不止是今天这一桩事!”若离却没有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来:“祖母!上一回孙女处置那聚众赌钱的阿槽,嫡姐第二天便给阿槽送去十几两银子安抚。事后还将做主我贴身婢女嫁给阿槽,促成好一对怨偶!”

老夫人越听越是皱眉。原来只当这若露脑子不好使。这么看来,她是专门再跟若离拆台作对呢!

这件事情,若露胡乱做主放人进来,她的嫌疑本来就很大。现在要是算上她还有‘前科’的话,连黎老爷这么迟钝的人,都已经怀疑到她的头上了。

若露就差脑门子上没写‘幕后主使’四个大字。她原本只想若离定会严惩那二人,便可让那二人对她产生怨恨,谁知若离这一回却铁了心不放过她。

若露赶紧挤出两行眼泪,抽噎道:“我自知不如妹妹那样聪明能干,可我也是为了黎府好呀!我是怕妹妹你得罪了人,这才替你善后去的!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怪我,我以后再不敢对你好了!”

若露这一招像极了从前的黎夫人。若离却不在像初来乍到时那样不知所措了!

她义正言辞地说道:“黎府如今的境况安阳城谁不知道!姐姐用这种法子对我‘好’,这以后,岂不是要这等市井无赖都骑在我侯府头上!?”

“我黎若离身为黎府子孙!可担不起姐姐这种好!”

要说黎府如今在安阳城的境况,几乎是个权贵就能凌驾其上,黎老爷顶着侯爷的名声出门应酬,往往处处抬不起头。现在听说连阿槽和眼前这对夫妻这种下三滥,都要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立刻对罪魁祸首若露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啪!啪!”黎老爷两个耳光左右开弓,口中愤愤喊道:“孽女!养你何用!尽会去讨好这些烂人!忘我自翊清流从不对人折腰,却生出你这个下贱东西!”ro

第一八六章 不想认你

黎老爷虽是读书之人,可怒急之下的手劲却也不小。()

这两声耳光实在是若离平生仅见最清脆最响亮的,她第一觉得黎老爷这时候看起来很高大很不错!

若露毫无防备地挨了这两下,只觉脑中嗡嗡直响。一时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眼前一边漆黑,还有腥甜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晃悠了两步一下歪倒在地,这才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疼痛,想拿手碰一下都不行。

若露歪在地上,却无人来扶,只得爬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若离看着若露装得可怜,的确让人有种想上前将她扶起来的感觉。正这样想着,一个念头忽然跑进脑海中——若露无人来扶,是因为却她今天似乎一直是一个人!

若离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朝廊下看去,果然不见夏红的身影。

九分的证据加上一分的直觉,若离转身对老夫人一拜:“祖母,孙女想请嫡姐的婢女夏红出来一见!”

若离这就是摆明怀疑若露与夏红,想要当堂对峙揭穿她们了。这一拜,就是恳求老夫人给她这个恩准!

若露听见若离所说,反应十分强烈。她哭声戛然而止:“夏红今日身子不舒服,你欺负我还不够!现在连我的婢女也不放过,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若露说完就是一副不要活了的样子,死皮赖脸地爬在地上狠狠盯着若离。

若露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夏红,而是去怂恿雪烟兄嫂的正是夏红本人!她们主仆二人都无什么亲信,所以只好由夏红亲自出马。只要夏红一旦出现,必然就能被那夫妻二人指认出来!

“究竟是谁欺负谁?是谁不放过谁?又是谁要逼死谁?”若离朝若露一步步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她:“嫡姐可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等夏红出来,一切自有分晓!”

若离说罢,便坚定地看向老夫人。

若离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却是有些把握的。要是以前,老夫人或许会为了庇护若露而姑息此事。但那时若露是黎府唯一的血脉。而现在却不是唯一了。

老夫人在刚才就已经知道这事情是谁在搞鬼了。她可以姑息自己的亲孙女若露,却不可能放过婢女夏红!

“去两个人,不管她是病了还是怎么的,将她给我带上来。让这二人指认!”老夫人毫不留情地答应了若离的要求。

夏红就躲在西厢。距离正厅不过一步之遥。雪烟的兄嫂都被打得老实下来,那些婆子正没事做。老夫人话音一落,转眼就有两个有空的婆子自告奋勇兴高采烈地冲到西厢,一眨眼功夫,就把夏红抓小鸡仔一般地抓来正厅。

不等老夫人开口再问,雪烟的嫂子已经大叫起来:“就是她!各位贵人,就是她让我们来的!”

“你们是谁?你,你们胡说什么?”夏红顾不上给诸位主子请安,慌忙躲闪着扑上来的雪烟嫂子。“我从没见过你们,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事已至此。无论夏红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老夫人直接吩咐将他们的嘴全都堵上,一众婆子们又开开心心地找到事情做,将三人的嘴勒得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

若离从利爪下的猎物,摇身一变成为了大获全胜的捕猎者。她看着若露那不要脸的模样:“嫡姐对若离可真是‘好’!这样费心地让人上门来找我讨回公道!这便是对我的好吗?嫡姐可还记得适才的话?这究竟是谁要逼死谁?”

全府人都等着若露的回答,也正因为她还是黎府的嫡女。所以众人才有这个耐心听她最后一次辩解。

可事实都在眼前,若露如何能辩!她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老夫人的脚边:“祖母!真的不是我,孙女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夏红自作主张的!”见老夫人没有说话,又回过头恶狠狠地对夏红嘶吼:“你这个贱婢,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妹妹!?”

夏红哪里肯认,要是认下这一罪。下场恐怕只有一死。她口中被堵不能说话,只能瞪大了眼睛朝着老夫人一个劲的磕头,然后摇头,然后再磕头。

在场的谁不知道夏红只不过是听命与若露,但老夫人没发话之前,若露这个罪名尚且不能定论。

“就按二小姐说的办。外头那三个都打到半死拉去游街。”老夫人一句话便决定了他们性命,之后看着脚边的若露却十分苦恼起来:“你这个丫头本性就坏,如今越发的改不好了。要不是黎府人丁单薄,我早不想认你这个孙女!”

老夫人这话说得极重!要是若露被撵出家族,从此便不在是什么贵女了。以后也只能隐姓埋名度日。运气好些或许能嫁个平头百姓也算有个依靠。运气不好得,或者出家为尼或者堕入青楼也都是有的。

可老夫人似乎还没说完,又冲着黎老爷发起了脾气:“女儿教养成这个样子!就是我那好儿媳的本事!我是没了主意,你这个当爹的自己看着办吧!”

黎老爷这个大孝子被点名批评,立刻噗通一声跪了。林氏和若离也连忙跟着跪下。可黎老爷还没说出一句‘儿子没用’之类的话,老夫人就已经一摔袖子,进里屋去了。

黎老爷哪受过母亲这样的冷眼,气得脸色通红。恶狠狠指着若露却说不出话。

别人养儿女,儿女要是出类拔萃,不知能给父母挣来多少荣耀!即便是不那么出色的儿女,最起码也是乖巧暖心,让父母时常欢喜欣慰!怎么到了黎老爷身上,就摊上这么一个奇葩。

黎老爷甩开林氏搀扶的手,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掉头便出了厅堂。

若露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这回能逃过一劫。就见黎老爷不知从何处抄起一根大棒,挥舞着就走了回来。一棍子抡在若露臀上,口中喝道:“你祖母不愿认你!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愿认你!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孽女算了!”

第一八七章 猪油蒙心

黎老爷生气起来这么极端,与往日君子形象截然相反。若离瞧着着只觉得十分好笑。

若露一棒子打在臀侧,发出一声惨叫便晕了过去。

黎老爷被老夫人数落了几句,显然是急眼了。也不管若露死活,竟然又要再打!

林氏与若离对视一眼,两人纷纷起身上前劝阻。毕竟老夫人还再里屋呢,虽然老人家赌气说不管。可是外面动静这么大,她总是能听见的。

若离却十分想赞同黎老爷这一句‘打死算了’,可惜有老夫人在里屋坐镇,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父亲息怒!”若离上前‘使劲’拉住黎老爷衣袖的一个小小的角,拼命往回拽,口中还不住喊道,“嫡姐,你快快跟父亲认个错吧!父亲一向疼你,你要是诚心知错他定会原谅你的!”

若露早疼昏过去了,怎么可能认错?

黎老爷嗷嗷叫唤着又要扑上去打。林氏也上来抱住黎老爷,也不是是推还是拉,反正一阵推搡之后,黎老爷又成功地抡了若离几棒子。

眼见差不多了,里屋也传来老夫人的脚步声。若离和林氏见好就收,两人这才真的挡在若露身前,不许黎老爷再打。

老夫人原本不想再管若露的事情,可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的又坐不住。只能扶着王嬷嬷出来看看。一出来就看见若露横躺在地下脸色惨白,像是昏厥过去了,顿时又责怪黎老爷:“快快住手,看看若露丫头怎么样了!”

老夫人心软,连若离这个非血脉之亲都能得她真心疼爱,更何况若露。老夫人虽然对若露失望心冷,但总还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死。

黎老爷见老夫人出来,这才住手。若离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看着地上的若露,而林氏连忙去查看。

林氏不通岐黄之术。上前使劲推动若露。又搬着若露的上半身立起来,让她坐着靠在自己的怀里,一个劲地摇晃:“大小姐这是晕过去了!大家姐你别吓我,快醒醒!”

在老夫人面前。林氏的关心十分真切,若离当然也不能闲着。立刻吩咐下人进来,先将若露抬回到西厢。然后赶紧去请最好的郎中过来。

老夫人见好歹没出什么人命,若露也只是晕过去了。又见若离与林氏居然还护着她。于是重重‘哼’了一声:“这一晕过去了就不用认错受罚了,这黎府上下当数她最聪明!”

老夫人转身又回了里屋,黎老爷也扔下大棒甩手愤愤走了。只剩下林氏与若离照顾着若露。

若露昏迷不醒,若离心中有数。

刚才黎老爷挥着大棒进来,一棒子重击在若露臀侧时,若离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声脆响,故而推论那一下很可能是打在了若露的髋骨之上。

这个部位。虽然是个十分结实的部位,但是却受不得侧面重击。若露只挨了一下就昏过去,足可见其有多疼痛。若离的第一感觉就那块骨头保不齐已经碎裂。是但至于伤得有多重?那就要看一会赶来的郎中有没有本事了。

岐黄之术博大精深,但真要通过脉相来判定一块骨头的好坏却是十分困难的。尤其是在若露昏迷,导致‘望闻问切’这四个必须的步骤少了一个重要的‘问’。

林氏和若离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去跟郎中讲这些。要是连郎中都看不出来。自然也怪不到她俩头上。

若露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在若离手中,林氏顽皮地看着若离一笑,用眼神询问若离要怎么办。若离无奈地耸耸肩,微微摇头。意思是现在不能也不用对若露下手。

为了这雪烟丧仪这一点小事,若露连髋骨都给打碎了。若离认为这个也算是讨回了本钱。倒不是若离狠不下心,关键是这正厅外头跪着的立着的奴才不少,这会还没处置呢。可等处置完他们之后。郎中又要到了。二人都没有把握不留痕迹地把若露解决掉。于是这一回也只能这样放过她。

若离随手指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进来,一人抱着若露的肩膀,一人抬着腿。先将不省人事的若露运到西厢去。

趁着等郎中过来这些时间,刚好可以处置了雪烟兄嫂与夏红!

他们三人被勒成粽子一般跪在门外。尤其是当他们看见连嫡出大小姐都被横着抬出去以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冷汗直流。

他们三人的命运虽然早就被老夫人定下了,但是若离却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你们二人可想明白怎么回事了?”若离指着夏红对那二人说道:“是黎府的大小姐指使了这个丫头去骗了你们!”

若离声音轻柔。貌美如花。可在那二人眼里,却觉得她犹如地狱修罗一般恐怖。连望都不敢望她一眼:“二小姐饶命,我们都是被她骗得猪油蒙心了,这才敢来冒犯二小姐,求二小姐开恩饶命!”

这二人不是黎府的人。黎府虽然可以仗势拉他们去游街,但终归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也不能将他们远远的卖了。所以若离在他们临走前,是一定要提醒他们‘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的。省的他们出去以后拎不清,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如果不是她先欺骗利用了你们,今天又故意放你们进府,你俩现在只怕还在家里过着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呢!”林氏也在旁笑盈盈道:“以后可要长点心眼儿,别在乱听恶人的教唆!否则下一回,可就不是游街这么好命了。”

现在莫说让雪烟兄嫂二人出去游街了,不论是让他们干什么,只要能活着离开黎府,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十分满足了。而夏红作为此事的主谋加帮凶,虽然表面上受罚与雪烟兄嫂相同。但因为她身份不同,若离是不会放过她的。

游街之后的夏红,自然难逃发卖的下场。可这卖掉之前,该挨的家法板子,可是一下都不能少!

林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撇撇嘴,用极小的声音对若离说道:“真是便宜了他们。依我说你之前给阿槽和秀儿那哑药就很不错,为何不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吃?”

林氏将吃毒药说得好似吃糖一样,若离看看周围无人听见:“有一对下人哑了还是巧合,二娘要是让这些人都哑掉,还怕查不到你头上去?”

“那可真是个整治人的好东西,等以后我用得着时,你可别小气。”林氏想想十分可惜。但若离说得没错,这样短的时间再哑掉三个实在可疑。这才只能做罢。

第一八八章 非你不成

若露奸计未成,反而被若离咬住拖下水。【本书由】亏她自己一身的弱点与漏洞,居然还敢屡屡主动出击去挑衅若离?

挑衅的结果,就是落得众叛亲离。都几日过去了还躺在西厢中下不了床!

若离大获全胜,可是隐约之间,她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而这个讯息,大约就是若露的动机!

若露自从宝颜一事之后,许是受了些刺激,智商心计上都有明显的提升。尤其是在秀儿这件事情上,更是险些让若离与林氏双双栽个跟头。可这一回,她为何要吃力不讨好地做这么多事情?这一点若离始终都没想通。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反正无论她有无目的,若离自认都会一直对她保持警惕严防死守。

不管怎么说,西厢之中愁云惨雾。而桃花坞之中,林氏与若离正吃着上好的水果点心。一边商议着府上的琐事。

“雷儿的满月酒席,老夫人已经预备下了。还是找归山林居去筹备。”林氏喜提起雷儿就像提起自己亲子一般,“你这边可有什么打算?”

黎若雷是若离弟弟的大名。黎老爷对自己有儿子这事情十分喜欢,但对这个儿子本身却并无什么感情。只合着五行八字点选了一个雷字做名,便再不闻不问了。

林氏说得满月酒席,早在若离意料之中。但她却并没听说这事,想必是老夫人直接让王嬷嬷去与那林掌柜商议去了。归山林居就是林氏娘家产业,她的消息自然来得快些。

“既然没我什么事,我也乐得清闲。”若离用手指捻了一块点心,“不过既然有宾客上门,我也少不得要赶紧给下人们制备冬衣了。”

眼看初冬已到,主子们都穿得十分厚实了。黎府下人却还是穿得往日的单衣,实在冷得不行,就纷纷在单衣里面。再穿裹上一两身别的衣服御寒。若离早就看不过眼了。

林氏听若离提起制备冬衣,十分赞成:“这事儿我也问过底下的人,按说没有新的冬衣时,拿去年冬日的来穿也可。”

“可是你猜他们怎么回我?”林氏十分轻蔑。“那些下人们说,黎府这两年都没发放冬衣,在往前的冬衣,可都是老夫人几年前在府上时制备的了!”

“让下人冬日里穿单衣干活,可真是冷身又冷心。”若离自然也知道这样一个情况,对黎夫人的做法十分不耻,“况且下人身上带了病,对主子们也不好。今年又添了个雷儿,可要早防范着。”

雷儿因为早产,身子虚弱的犹如小猫。要是黎府上有一两个风寒的过病给他。保管就活不成了。

“现在预备了冬衣,等到宴客时候刚好能换上。黎府面子上也好看些。”林氏对若离的周全十分佩服,抿了口香茶问道,“只是不知二小姐打算找到哪里去做?”

林氏往常倒不管这些琐事如何去办,也从来不干预若离的决策。反正她是给若离打下手的。一切都是等若离决定之后,她只管大刀阔斧地去做便是了。

若离乍听林氏这样问起,知道她一定有所打算。便放下手中杯盏:“二娘有什么制衣的好地方,不放推荐了来?二娘放心,回扣方面若离会给你斟酌的。”

林氏家是做生意的,说不准也有制衣的生意。若离以为林氏是打算挣这个差价银子,所以才有此一说。若离对于跟自己合作的朋友倒是大方的很。反正如果自己出去找人制衣,这钱也是给别人挣去。倒不如便宜林氏。

林氏笑眯眯地并不反驳:“我倒是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制衣铺子,名为‘织云霞’。二小姐可有听过?”

若离当家也有些时日了,像织云霞这样大名鼎鼎的制衣铺子当然也是听过。织云霞店如其名,常常为这安阳城中权贵人家的小姐太太制衣,衣料都是五彩香丝锦缎。故而美其名曰织云霞。

若离笑笑,不管林氏期待的目光,当场就否了林氏这个决定。

织云霞的衣裳价贵,连寻常小户都穿着不起。黎府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侯府,如何能给下人做这样贵的衣服?何况冬衣要比单衣更贵。若离宁愿省下写钱给冬衣里多填几两棉花。犯不着为了给黎府撑门,而去追求那些不实惠的精美。

但若林氏却没有就这样算了,她一改往常的风格。缠着若离笑道:“你先别嫌贵,只说那织云霞的衣服好是不好?”

“不看花去了多少银子,那自然是好的!”若离也不是那不识货的人,织云霞手工精美,样式新颖,用料讲究。这样的衣衫哪个女子不爱?只是即便黎府出银子买织云霞的冬衣,这也终归是下人的衣服。中间回扣并挣不了多少银子,不知林氏为何一直在这制衣一事上执着?

若离刚说完织云霞的衣裳好,林氏便十分豪迈地拍了桌子:“只要你看得上就成,你原先预备出多少银子置办冬衣?将那些银子给我,我为你在织云霞置办去!”

若离一愣。一身下人穿的粗布棉衣,也就是个几百文顶天了。若离想要置办厚实些的,再加上棉裤子棉鞋子,一共的预算是五百文钱。这些钱要是放到织云霞里,还不够买夫人小姐的一根腰带呢!

林氏这明显不是要挣钱,而是要赔钱啊!

若离眼睛一眯:“二娘有什么事要找我去办?”

林氏见若离这么快就明白过来,嘿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事却非你不成。”

要说非若离不成的事情,若离心中也有数。一是医术,一是妙果。林氏对若离的医术修为恐怕尚不清楚,而妙果师太自上次梵音寺一事之后,就对若离心服口服。林氏所谓的非若离不可的事情,定是与妙果有关了。

“妙果师太不是一早就答应了要来府上?二娘何必再自掏腰包贿赂我?”若离奇怪道。要知道上回林氏给妙果准备的银子,最后可都是进了若离的口袋了。

第一八九章 十分贪心

妙果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林氏去一封书信,妙果定然会抽空过来的。

“我这不是想着锦上添花吗?”林氏收起玩笑,认真起来,“要是能让师太在咱们雷儿的满月酒宴上到来……”

若离差点让茶水呛了喉咙,翻个白眼瞪林氏一眼。林氏见若离瞪她,也还是那副样子丝毫不恼,就等着若离回答。

按照之前所约定。师太收到黎府的邀请,然后抽空赶来与老夫人私语一番,暗中襄助林氏夺得雷儿的抚养之名。这个事情顶多耽误妙果两三天车马来回的功夫。

而林氏现在这个要求,岂不是等于要妙果随叫随到!这还不算,最要紧的是,若离瞧着她竟然打算让妙果在赴宴宾客面前,将这个雷儿的抚养之名宣扬出去。

果然十分贪心!

难怪林氏要贿赂若离,这事儿还当真非若离不行!

林氏这一计,一击必中!当真值得她付出这些本钱贿赂若离。

试想,要是妙果能在一众宾客面前说些什么雷儿与林氏有缘之类的话,那黎夫人哪里还能强得过她?就算是抢来了,也会落得个强行拆散别人母子缘分的恶名!

而想要妙果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不是银子能管用的了。只有抵押上若离曾经的人情,这样妙果恐怕才能答应。

“二娘这样奸诈,让我折进去这么大一个人情,难道就为黎府的下人换来几身好衣裳?!”若离装作不满意道。

说道奸诈滑头,林氏虽为黎府之最,可若离也比她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当家之后,跟着瑾夫子和林氏都学习了不少心计手段。现在更加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了。

黎府下人穿得既便宜又好,若离顶多也就是得到一两声夸奖,再没什么实质的好处。林氏如果只拿出这点诚意,若离当然不会答应。

林氏似乎早知道若离没那么好哄,见若离并没直接拒绝。便知道还有商量的余地。她将凳子往若离身边蹭了蹭,半点没规矩地笑道:“我的好小姐,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若离被林氏逗得想笑,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告诉林氏:“我要问月!”

问月被秀儿一事连累的流落再外。至今都不能回府。若离一方面十分思念担心她,另一方面,手上少了个最得力的臂膀,做事也不顺心。

可林氏一听这件事情,却有些犯难。

“二小姐想要问月,我现在就能找人牙子将她带进来。”林氏有些顾虑,“可这样一来,会不会看起来太明显了。”

的确,如果林氏和若离现在说要买人,然后找了人牙子来刚好就碰见了问月将她买下来。这的确是做得有些明显了。而且这样做极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的事情,也是她们有预谋的报复若露。

林氏就是因为这样,才想等风头过后再慢慢寻找机会。谁想到若离这么快就想要问月回来。她见若离没有回答,于是又劝解到:“问月在我娘家,过得是小姐一般的日子。我绝不会亏待她的,你还不放心吗?”

“并非我不放心二娘照顾不了问月,”若离胸有成竹地说道:“而是现在正有一个好机会让问月回来,二娘难道要生生错过吗?”

林氏想了想,却并没想到什么机会。雷儿的满月酒席也包给归山林居了,府中也用不着什么下人……

“是若露!”若离见林氏没想到这里,提醒她到:“夏红被发卖了。若露嫡姐现在身边可是一个婢女都无。总不能等她以后能行走时,领着个婆子出来吧?”

若露将来能不能行走还不好说,但若离这个计策却实在是好。

林氏听闻一拍脑袋:“好你个鬼精灵!连这个都能算到她都上去。连我也要对你说声佩服了!”

如果能由若露或者黎夫人开口要买人用,结果人牙子领来的人里居然有个问月。那时候就没人能阻止若离把问月买回来了。所有的事情即便看起来再可疑,也只能用一个‘巧’字来解释。

林氏想到那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好笑:“你既然有这个好主意。为何不早与我说!这事只管包在我身上!”

若离见林氏爽快答应下来。像是喝酒时那样,举着茶盏与林氏一碰:“一是织云霞的冬衣,二是问月回府。二娘许我这两件事情,我这就去信给妙果师太,邀她定在雷儿满月酒宴上到来!”

若离说罢。果真就执起笔墨。略一思量,便言辞诚恳地写了一封亲笔信笺交给林氏。信中将缘由和时间说明,由林氏派人去请妙果的时候,将这封信笺呈上。

林氏说了半天,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个。若离终于点头答应了,也举起杯盏,学着若离的样子跟她相碰:“这事成了,莫说冬衣和问月这两件小事。二小姐就是再让我去办上五件十件,我也是答应的!”

冬衣和问月对于林氏来说,确实是两件小事。若离也不是在乎那些钱财,关键还是林氏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对问月出手相救。只这一点,若离心中是十分感激她的。

二人既已经商定完毕,林氏便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吩咐元宝拿出一张单据交给若离:“这是织云霞收过银子的单据,我按照黎府内外二院所有人每人一套的数量预定好了!”

“二娘居然早都准备好了,这是算准了若离一定会答应呢!”若离将收据一把抢了过来,摆出一副走好不送的架势。

“只是这面料样式还要你亲自去商定一下,”林氏在若离面前也没个正经,笑嘻嘻道:“要是用不着这么多,你只管开口让他们退给你银子。”

林氏果真做人老道,这多给的钱就这样顺理成章进了若离口袋。两个人却免去了‘收受贿赂’的尴尬!

有了银子,若离一改刚才那‘不送’的态度。起身直陪着林氏出了正屋。将那收据收进袖袋,会心一笑:“那若离就多谢二娘,问月一事还请二娘多多费心啦!”

第一九零章 狗眼看人

若离对于选布料,出黎府,收银子,这三件事情都喜欢得不得了。

这才过了一日,她便一身婢女装扮,与踏歌二人来到了闹市之中。

织云霞的制衣铺子,就在闹市最最繁华的地方。只见二层的飞檐独栋,青瓦红漆。透着一种古朴的美感。

若离远远望去,便能看见织云霞里的各色绫罗锦缎。但凡是人能想的到的,这里几乎都有,几乎要比专门的布庄还要齐全。只是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高贵之地。

既然有了林氏预付定金的收据,若离也不用担心银子不够。领着踏歌便进了这家铺面。

大约是因为这地方价格太高,所以即便十分好看,外面街上拥挤的人群,也只敢在外面看看而已,真正进来光顾的人却不多。若离二人走进店面,立刻就引了一个小伙计的注意。

“二位想看点什么?是制定衣裳还是取货?”那小伙计并没因为若离的婢女装扮而轻慢,毕竟有不少贵客都是让下人前来取衣的。

若离看着这五彩缤纷的锦绣绸纱,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挑选些衣料。就算林氏余下的那些钱财不够,若离自己身上也有不少。买回去放在库中,偶尔取出裁剪上几套别致的冬装衣裙,也十分不错。

“我们想先选些料子,自己回去制作衣服。”若离随意地答道。

她说完眼睛便流连在货架上那些彩色衣料上,丝毫没留意店伙计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好看。

若离二人穿着婢女的衣服,却不是来给主子办事的。而且还说要买料子自己制衣,这织云霞可是制衣铺子,又不是布店!小伙计有些不耐地跟在她们傍边,生怕她们伸手去摸脏了那些美丽的衣料。

若离看上一匹银白相间的织锦,这织锦与伯雅公子常穿的那种白色有些相似,却更加厚实一些。想到这里,若离十分自然地将手伸向那衣料。脑海中构思着用它做上一身冬裙的可行性。

“别碰!”

就在若离的手刚要触摸到那料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喝。由于若离的出神,这一声又离得很近。将若离和踏歌吓了一跳。

二人惊愕地回头看着那小伙计,小伙计皱眉说道:“这是织云霞最好的料子。你们别摸脏了它!”

这话实在有些难听,像是在暗指若离与踏歌很脏一样。踏歌当即便要与他争论,若离却收回了手拦住踏歌,对那小伙计笑笑:“抱歉,我们从没来过,所以不知道!”

若离十分理解这小伙计,这匹布料银亮雪白,看着就价值颇高。要是每人都来摸上一下,的确是很容易便脏了。而自己出来时太过兴奋,竟然连这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若离心中记下这匹料子。准备再挑一样给下人制冬衣的料子,然后两样一道付款。可找了半天,这里都是写轻纱软缎,却没有一匹合适的。

林氏既然已经定下了,那就是说这里定是有的。兴许只是那些样子不够吸引人。故而没有摆上台面来。

于是若离便开口问道:“你们这里可有给下人做衣服的料子吗?”

那小伙计刚才听见若离道歉,心中却更加看不起她。这要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恐怕早就报出府名了。她们这样下人打扮又不曾爆出府邸的,要不就是无权势小户人家的下人。要不就是得了些主子的赏钱,想私自给自己买衣裳的婢女。

“我们这里什么料子都有!唯独没有给下人穿的!”那伙计几乎要用鼻孔看着若离二人了,他拖长了音调道,“就算我们这里最普通的衣料。也都不是便宜货!”

没有?若离听闻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明白过来了。林氏定了的衣料可能就是这里最普通的衣料。但在这伙计眼中,这种衣料也不是给下人穿的!难怪他阴阳怪气,原来是误会了若离没钱。

若离现在倒是真有不少钱,虽然不至巨富,但一匹料子就算再贵。她也是买得起的。她诚心实意地跟那伙计说道:“我挑好了一定会买,你只管拿出来吧!”

那伙计本以为自己说明了价钱贵,这两个婢女也该知难而退了,可谁知她们这样不识趣,于是干脆将手一挥:“你们去别处看吧!织云霞的衣料不是你们穿的起的!”

好好说话不听。偏要用这副嘴脸待客。若离脾气修养再好也受不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踏歌道:“将字据拿出来吧,既然我们穿不起这衣料,麻烦这位小哥退钱便是!”

若离的冷脸一向很有威慑力,连踏歌这样天天与她相处的人都会感到压力。那伙计一听若离的话,这才仔细打量了若离。

若离乃是天家血统出身,模样有多好自不必说。那伙计稍微一打量,便知道自己可能是看走了眼,结巴道:“什么,什么字据?”

踏歌忍了他许久,这时候终于不用忍了。从袖子中拿出林氏给的定金字据往那或伙计面上一摔:“睁开你那狗眼看仔细了,这是不是你家的字据?!”

其实踏歌从袖中拿出的字据的时候,伙计就已经看出了自家的字据。他一张脸纠结到一起,想哭却哭不出来。弯腰捡起那字据只看了一眼,连腰都没直起来,顺势就给若离跪下了。

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两百套冬衣,全款已付!

“二位小姐息怒!是小的眼拙!说了不该说的冒犯小姐!”那伙计哭丧着脸哀求道,“求您二位饶了小的这一回。”

这伙计还算反应快,知道自己错了立刻就认。若离与他无怨无仇,自然是不跟他计较。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他这一跪,又给踏歌递上一个眼色。

踏歌立即会意:“你起来吧!我们今天是来办正经事的!谁让你在这跪着啼哭?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欺负了你!”

那伙计原以为今天算是完了。一听让他起来,便知道这二位可是难得的好说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二位小姐刚才要看的衣服料子,小人这便去拿出来。请二位小姐楼上小坐!小人片刻就来!”

第一九一章 冤家路窄

“嘁!”见那伙计立刻转了笑脸,踏歌嗤之以鼻不屑:“小姐咱们楼上去坐,不跟他一般见识!”

对这种小事,若离怎会放在心上。她顺着踏歌所指举目向上望去,只见一条漆木雕花的楼梯直通二层,却不知上面是什么光景。

若离原不想上去,只想着在下面挑选一目了然。可刚才与小二起了龃龉,街面上有不少人都盯着看过来,这让若离感到十分不便,于是想了想还是提着裙子上了二楼。

原以为二楼就是给客人歇脚的地方,没曾想自楼梯上来便是眼前一亮。这一层潢饰精美自不必说,由许多雕花木围隔出的雅间也不必说。吸引若离目光的却是琳琅满目的成衣。

那些衣裙基本都是为女子所制的,一套套五颜六色地挂在墙上煞是好看。不过若离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一回也只是随意看看,绝不动手去摸了。

若离和踏歌上楼之后,立刻有位穿红裙绿袄的女子从里面迎出来,满面春风地笑道:“二位小姐是林家人?刚才我的伙计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这女子的打扮看上去三十多岁,若离却猜想她可能比黎夫人还年长些。

“我是这的掌柜,你们叫我阿霞就行,”她笑得极其喜庆:“那定货的单子因为银子数量大,是我亲手签给林家的,所以底下的人不知道。”

“二位这边请坐。”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若离二人引向一个雅间。若离也微笑着示意自己并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和和气气地说了声“霞掌柜有请。”

二楼的雅间并不是封闭的,只是一个个分开的隔段。这样一来方便客人挑选衣服,二来这里都是女客才能上楼,也无需防备过甚了。

若离随着霞掌柜走向最里面一个雅间的时候,就路过了不少已经有人坐的隔断。

出于礼貌二人都没有特意去看,只是余光扫过便知道,大约都是富家小姐夫人一类。反而是婢女装束的若离和踏歌显得最引人注意了。又不少小姐夫人都停了手中的挑选。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相互用眼神询问这是谁家的女婢。

若离暗暗苦笑,原本穿成这样,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可是在这里反而引得每一个人都看过来。早知这样还不如好好穿一身常服出来。

二人才刚坐下。霞掌柜亲自斟了茶。就立刻有两个伙计抱了好几本的布样子上来。霞掌柜接到手上,转而对若离说道:“林小姐请看,这里大约就是与您订单等价的衣料了。”

若离翻开那大大的册子,只见里面每一页都是一种颜色的衣料,还著明着颜色与名称,果然看起来要比楼下的方便许多。更重要的是,这个样本子应该是可以用手触摸的了。

给下人专门做的衣服,定然是要厚实耐磨,颜色不显脏旧的。若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霞掌柜,由霞掌柜在一旁引导着。最终选了黛蓝和紫檀的两色衣料。又选了个精干利落的样式。

“只是不知道这两种衣料是否耐用?”若离虽然选定颜色,但是衣料的质量她却不十分了解了。

霞掌柜仔细看了那两种料子,连连点头:“只管放心,这都是最好了,也有不少寻常人家的主子穿这个的。”

霞掌柜对于若离和踏歌这两个‘女婢’的重视。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当那些夫人小姐探头看过来,发现他们是在选一些不怎么贵重的衣料时,更是奇怪的竖起了耳朵听着这一厢的谈话。

当然一般不相识的人,也就只是好奇八卦而已。若离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遇见个熟人!

二楼中虽然坐了不少人物,但有一群人却是很与众不同的。她们各个穿戴不俗,妆容精美。但气质上却并不像大家女子一般温婉内敛。反而是透出一种俗艳张扬来。

在这一群人之中为首的更是如此。她兰指夸张地翘着,漫不经心地将布样本子翻来翻去,口中似苦恼地娇啼道:“这里好看样子早就都买过了,剩下的这些尽是不入眼的,无奈我近来就想制新衣,也只能将就着挑了。”

这女子唉声叹气。一双眼睛却不离布样本子,明显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不满。

可偏偏她话音一落,周围的那些俗艳的姑娘们就奉承道:“流音,你的漂亮衣裙早就堆得山高,却时常还来做新的。真是羡慕死人了。”

被唤作流音的姑娘轻狂地一笑:“呵!不过就是几身衣裳,有什么可羡慕的?”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到:“这些衣服,流音自然不放在眼里。你们可知道,她现在花的银子全是伯雅庄主给的呢……”

自梵音寺一行之后,流音进来心情十分不好。也只有在邀约了一众姐妹们出来开销,这才能在相互吹捧间舒缓一下郁结的心情。可这还没高兴一会儿,抬头便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上了楼。

说起这两个人,就是将她们烧成灰流音也不会忘记。更别说若离只是换了一身婢女的衣裳了。要知道伯雅曾撇下流音去追若离的时候,若离可不就是这样的婢女打扮?

流音脸色瞬间一冷,将那布样本子朝几子上一摔。两手插在胸前,就眼看着若离与踏歌从自己身旁走过。

众女见流音冷了脸,也都朝若离那边看去。她们不知缘由,自然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只觉得两个婢女生的不错,尤其是那个乌发肤白的,一身粗布的衣服简直将她衬托的娇嫩无比。

“不过就是两个婢女来选些衣料,”其中一女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道:“我瞧见那料子,也就是小户人家老爷穿的。没什么看头!”

“你懂什么!”另一女不忿道:“要真是小户人家的,霞掌柜怎么还跟着伺候?”

众女猜测着若离的身份,却见流音脸色愈加阴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都给我闭嘴!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小家的婢女,她就是咱们安阳城中大名鼎鼎破落候府的外室庶女!”

流音不理会众人的惊愕,眼中掠过一抹恶毒:“黎二,我正要找你!你倒送上门来!”

第一九二章 揭穿身份

选定了衣料与样式,若离正在与霞掌柜商议数量。黎府现有的下人远没有二百之数,这剩下的银子,林氏在付款前就已经跟霞掌柜商议好了,让她退给来选料的人。

若离早就连得一手好账目,三两下便计算出一个价格。最终把数量定在一百二十套,而剩下的钱,她也不打算全装到腰包里。自然是有什么好看花色的衣料都买下来,给老夫人,黎老爷和林氏都制作上好的衣服。刚好可以在雷儿满月酒穿了见客。

“我看上了楼下一批镶银的雪缎,不知价值几何?”若离当然也没忘了自己喜欢的。

霞掌柜早在来之前就听伙计说了龃龉一事,自然也知道若离所指的是哪一匹衣料。她笑道:“不怕您笑话,这匹衣料只有一件,又甚是难得的好看。我们织云霞也是想着亲手为贵客制作了当个招牌。您要是只想买布料的话,这一匹我却实在舍不得。”

霞掌柜也说不卖,但这样的方式却不像那伙计一样惹人讨厌,若离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倒不是看不上织云霞的制衣,只是对于样式有着自己的想法,于是十分犹豫究竟还要不要买。

正在取舍之间,一个声音打断了若离的思绪:“那匹衣料我们也看上了。我们可不会心疼那几个制衣银子!掌柜的就先给我们拿上来吧!”

那声音娇滴滴的由远而近,竟直接十分无礼地走进了若离所坐的雅间隔断里。

若离不满地抬头望去,正看见两个艳丽女子朝自己走来。其中一个双眼好似秋水含情的,不正是被若离遗忘到脑后的流音姑娘?

流音像是没看见若离一样,只对着霞掌柜说话。

霞掌柜似乎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本来偷听别人说话,就已经很不礼貌了。这两个不羡仙的姑娘还大声嚷嚷出来,当真是没有好教养,只空有一副小姐面容罢了。

不羡仙姑娘众多,霞掌柜时常要往那里送货。自然是知道流音的底细的。但也因为流音是不羡仙的‘大客户’,霞掌柜心中虽然不喜,但也只能客气地答道:“二位姑娘请少待,若是这位客人不要。阿霞就立刻让人送到你们那边去!”

凡是有个先来后到,若离这边还没打算好,霞掌柜不可能一货两卖。只请流音二人回去稍等,也并不算失礼得罪人。

谁知流音身边的那个艳丽女子却忽然拔高了音调,用整个二楼都能听得见的声音笑道:“不过就是两个婢女下人能买得起什么?我看她们也就是在这里翻翻粗布料子!霞掌柜今天怎的这么不会做生意?”

这女子的声音响遍整个二楼。引得其他贵妇贵女都看过来。

霞掌柜十分抱歉地看了若离一眼,对那艳丽女子说道:“姑娘请稍等,这凡是都有先来后到。姑娘莫要让我难做啊!”

往常霞掌柜与这些不羡仙的姑娘歌姬关系都还不算太差,愿想着她们能买自己一个面子,可这二人今天似乎就是故意找茬来的。

“那我就在这里稍等!看看这两个婢女能不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料子!”那艳丽女子继续挑衅道。

若离虽然穿了婢女的衣服,但她不相信流音没有认出她来。定是上回在庄子上若离‘横刀夺爱’。所以流音故意上来找事。

周遭气氛紧张,几乎一触即发。反正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即便是把料子让出去,流音只怕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若离毫不犹豫转身对霞掌柜说道:“这一匹雪缎我买下了。掌柜既然一定要求要由织云霞来制作,那便依照你的意思。为我定做一身吧!”

霞掌柜一愣,她早就看出若离不是婢女。因为她拿了林氏的字据,又说过要自己制衣,所以当她是林氏的姐妹。但现在看若离这谈吐气度,却不像是个商家之女。

既然若离已然定下了这雪锻,霞掌柜只好对流音二人说一声抱歉了:“二位姑娘真是抱歉,若下回小店中有了同样的货色。我一定亲自为二位奉上!”

霞掌柜话音刚落,艳丽女子不依不饶道:“她二人只是逞一时之强罢了,不过是个婢女哪有银子买这么好的衣裳?又怎么配穿这么好的衣裳?”

她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将那‘婢女’二字叫得最为响亮,似乎这样侮辱了若离,就能将她自己的身价抬高一样。

这一下连霞掌柜都看出来了。流音二人分明是故意冲着若离二人去的。

一个是林家,一个是不羡仙。两家是四人恩怨却闹到霞掌柜的店里来,霞掌柜不怪她们扰了自己的生意就不错了,根本就不想去管这闲事儿。林家在安阳城虽然是个中富人家,这一回又重金定了这许多衣服。但不羡仙一年四季制衣不断。霞掌柜两个都不想得罪。

于是干脆退了一步。让那二人自己争执。她则去安抚其他二楼的贵客。

艳丽女子屡次出言侮辱若离,若离怎么能忍:“这位姑娘是没见过银子?还是没见过料子?不过一块小小的衣料被你看得比命还要紧!竟然还说出什么配与不配的话来!”

若离声音温和,却也让这满二楼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既然姑娘这么看中这块料子,那么……”

“那么怎样?”艳丽姑娘将下巴抬得老高,挑衅地问。

自她们争执以来,二楼的客人一个都没走,现在更是竖着耳朵听这个漂亮婢女如何回答。

“既然你这么看中,那么我当然要买下来自己穿了!”若离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那艳丽的姑娘,心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会让给你?

若离的俏丽与顽皮倒是逗笑了不少的看客。因为本来在众人的眼里,不羡仙歌舞姬的身份还不如豪门婢子来得高贵。况且众人都看见明明是这两个艳俗的姑娘先上去招惹别人的。

现在被人奚落戏弄回来,也是活该。

众人都等着那两个艳丽的姑娘灰溜溜地退回去,若离却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结束。

果然,流音秋水般的眸子看着若离,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口气大声说道:“哎呀!我没看错吧!难怪这二位财大气粗。这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婢女,而是黎候府的二小姐呢!”

第一九三章 众人相帮

流音早就看见若离,却故意要在大家都注意到的时候才嚷嚷出来,就是为了败坏若离的名声。

众位旁观的人都是守着规矩的贵女贵妇,出门也要遮遮掩掩还要领着不少随从下人。

试想她们要是知道这是黎府的二小姐会怎样?一定会对若离这种穿一身婢女衣服自甘堕落的表现议论纷纷!

流音话音一落,四周果然“嗡”的一声议论四起。

“黎府二小姐?真的是她?”

“我看见两个人,她说的黎府二小姐究竟是哪一个?”

“肯定是漂亮的那个!我家兄长曾在汝国公府有幸见过她,说是貌美多才惊为天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是啊,只穿一件婢女的衣服,都能显出这样美。你兄长没有上门提亲吗?”

……

众人议论纷纷,却并没有朝着流音想象的方向蔓延,反而更多的是好奇和赞美之声。就在流音察觉到不对之时,正准备袖手旁观的霞掌柜也退了回来插在流音与若离中间,对若离好生和气地说道:“您当真是黎府的二小姐?”

这样奇怪的气氛,连若离自己都没有想到。

若离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因为漂亮就能让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这样善意,显然是不可能的。可若离分明没有听见什么难听的话,更没看到众人嫌弃的目光。

自己现在要是说谎不承认身份,那以后都不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若离斟酌了一番说辞之后,还是坦然地对霞掌柜和众人承认下来:“不错,我的确是黎府的二小姐。”

若离正准备接着解释自己为何会穿成这样,流音当然不会给她机会,她娇声道:“身为侯府女,就算黎府家贫,也不用二小姐穿成婢子模样吧!?这黎府的教养还真是好生奇怪!?”

流音身边的的艳丽女子刚被若离嘲讽了一番,现在等到机会报复。自然是拣那最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来说:“穿成婢子模样许是为了装可怜儿吧?瞧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疼爱,也不知是要去勾引哪家的公子!”

她俩现在恨不能用最恶毒的话去辱骂若离。却没曾察觉众人已经开始对她们不满。

霞掌柜严肃地挡在两人中间,对流音说道:“流音姑娘有什么不满,就去府衙击鼓!我这里的小店还要做生意。恕不奉陪。”说罢就摆出一个‘请出’的手势。

流音一愣,若离也是一愣,这刚才还两不相帮的霞掌柜,怎么在听见自己名声之后忽然一边倒,决然要撵了流音这个‘大客户’出去。

如果不是霞掌柜开口,若离刚才已经准备着动手了。桌上这些花瓶瓷器随便扔一个到流音的脸上,也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算了。就算她是伯雅家的亲戚,一届庶民竟然敢辱骂侯府。就算打了她闹到府衙,自己也不理亏。

可现在霞掌柜出手相帮,若离当然就不用做出这么吓人的举动了。她也十分好奇这霞掌柜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便干脆又优雅地坐下,等着看流音她们二人被撵出去。

“霞掌柜,你可要想清楚了!”流音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冷着脸威胁道:“不羡仙一年到头要给你挣去多少银子!你自己好好掂量。”

流音不提起不羡仙还罢了,一说到不羡仙。众人的议论声就像是落入沸油的凉水。声音愈来愈大,就差没当面指着流音的鼻子骂她不要脸了。

“亏她还记得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不羡仙的乐姬,别人叫她一声小姐姑娘,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

“什么乐姬?不羡仙这两年早就有挂牌接客的红倌人了!有一个两个,剩下的还能清白的了?”

“有这种事?难怪我家老爷常往那里去!”

“她自己就是专门干这个营生的!刚才还问说别人勾引哪家的公子!这就是贼喊捉赃吧?”

听了众人的评论,若离有些懵了。这流音不是号称她是元一伯庄上的人吗?就是因为她与伯雅相熟。自己才把她当成是伯雅的哪个远方表妹。这听众人说来,她在安阳城里也是名声颇大呢!

若离对流音的身份表示难以置信,同时也在心里给伯雅狐狸画上了怀疑的记号。

如果流音真是那歌舞坊里的姑娘,也难怪众人会对她这样反感了。夫人小姐们,有哪一个会喜欢这些外头人人采拮的香艳野花?

流音这一下可真是犯了众怒。她见霞掌柜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只能仰着高傲的脖子狠狠地瞪了若离一眼。带着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快速离去。

若离哭笑不得,今天原本应该是自己出丑的场面,却因为流音的特殊身份来了个逆转!不过若离要是知道她不是伯雅的亲戚,恐怕早就不客气地动手了,谁还愿意跟她唧歪。

女人多的地方。难免热闹就多。流音率领‘野花们’离去之时,众位‘家花’们都获得一种齐心协力的快感,用嘲笑声狠狠地欢送了她。

若离却又开始困惑,就算她们不喜欢流音。没道理就会喜欢自己,可在自己亮出身份的手,似乎就已经很有些好评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霞掌柜很快解答了若离的疑问。

她笑得比刚才客气百倍:“不知是黎二小姐光临,居然两次让那起子没眼色的小人惊扰小姐,当真是阿霞的不是。”

“掌柜的不必客气,今天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后就尽量多多光顾织云霞算是给掌柜的一些补偿吧。”若离没营养地客套着,只等着霞掌柜往说下去。

霞掌柜见若离这样和气好说话,果然迫不及待地说明了自己的用意:“阿霞听闻黎二小姐曾经为汝国公府的宝萱县主制了四套衣裙?”

宝萱与宝颜早就远去北疆,若离也许久不曾想起这一桩事情。现在忽听掌柜道来,再看其他雅间格挡里的夫人小姐都期待地看着自己。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霞掌柜是制衣服的,众位夫人小姐今天也都是来买衣服的。难怪她们在听说若离的身份之后,对她这么好,原来都是惦记着若离制衣的本事呢!

霞掌柜果然如若离所想,她轻轻将那林氏的字据又还给若离:“数月前县主一套衣裙惊艳满城,事后我们却听说黎二小姐为其所制的,共有四季四件衣裙。若是小姐肯透露一二,这一回您定的衣服还有看上的布匹,全当织云霞的一点心意。”

第一九四章 称赞有加

这事是个交朋友赚名声的好事,若离却不能这样答应。

要是现在讨好了眼前这些人,这些人虽然会说自己好。可将来把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没捞着好处的肯定就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了。因为若离毕竟是个侯女,哪能屈尊降贵地给这么多人做衣服?

如果不是因为跟宝萱有着朋友之谊,就算她贵为县主,若离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讨好的。

于是在霞掌柜和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若离只好摇摇头:“多谢掌柜与各位方才仗义执言,只是这衣裙一事却不能向诸位透露。那毕竟是我送给挚友的礼物,要是县主有一日回来看见满街的相同样式,这不是叫人寒心吗……”

若离的解释中充满了对宝萱的思念,抬出县主的名头,众人也的确不好回驳。因为就算宝萱不在,那汝国公府可还在安阳城中矗立着呢。在坐的谁敢说一句“宝萱远嫁到北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放心吧她不会知道的。”?

若离先是果断掐灭了众人的念头,随后又笑盈盈地对众人说道:“不过诸位要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参详参详究竟选怎样的衣服更为合适……”

有这句话已经足矣,毕竟大家也知道,要若离让出宝萱的衣服样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尤其是霞掌柜高兴极了,她可是求了不少人才只得知了宝萱那一套衣服的样子。那衣裙上的很多美丽的细节,可是霞掌柜制衣多年闻所未闻。现在若离肯亲手指点,她也好跟着多多学习。

她赶紧将若离引向一个雅座隔间:“这一位,是何夫人。”

霞掌柜故意不提身份。要真论起身份来,反而容易让若离有所顾虑。

在座有不少名门夫人,霞掌柜却第一个选择了这一位,想来一定是有身份来头的。但若离既然不知道对方身份,也就无所谓身分高低。她并不行礼,只和气地唤了一声:“何夫人好。”

这何夫人与别人炙热的期待有所不同。她从刚才便一直面带和善的笑意,似乎见惯了大世面一般。现在看若离来自己面前,也并未有多么惊喜。

“听闻黎小姐对衣裙很有见解,我今日正是来给自己选料制衣的。不知小姐可有什么要提点的?”何夫人看上去有些威严。但也是微笑着对若离招手。

若离顺着她的意思靠近去看。见何夫人所选的,是一匹栗色色福寿字纹样的衣服料子。

若离有些不喜欢这样深沉老气的衣料。这样的料子一看便死气沉沉,给七老八十的人做衣服还差不多。这何夫人看上去气色不好,眼下发青似乎有些气虚劳累。除去这些征兆,若离估摸着她也就是三十有几的年纪。

“何夫人气质沉稳,正该选些清雅的颜色。我看这一匹雨过天青的菊纹织锦便很合适夫人。为何还要选这样深沉的颜色。”若离指着那夫人茶几子上另一张布样。

那张菊纹的布样正是何夫人之前千挑万选的心头之好,可惜总觉得轻浮了些。穿起来虽然好看但没了气势,对于她这样的身份可是万万不行的。于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喜好,选择了另一种深沉栗色。

“那样的颜色花纹,只能给年轻人穿了。怎么会适合我?”何夫人心里是高兴的,面上却仍是合宜的微笑。

“夫人的肤色偏白,穿这样的颜色最是好看。”若离此话倒是真心的,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毫不作伪。

何夫人见若离不是玩笑,心中更是喜欢:“这颜色纹样确实好看。只是我家中人口不少。都仪仗我全权调配……”

若离仔细地听着,而周围其他人见她们并不反对,也都走过来听着。何夫人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之后,也有几位夫人有此顾虑,跟着频频点头。

若离拿起那雨过天青的布样子想了想,又翻出一匹深黛蓝的薄纱,将两个料子重叠在一起:“何夫人看看。这样可好?”

天青色的料子笼罩在深黛蓝纱下面,立刻显现出一种不可侵犯的端庄来。与刚才单独看起来时果真截然不同。

“这?”何夫人显然非常喜欢,可却不知道这样的衣服要怎么才能做出来,她望向霞掌柜:“你这铺子里,能做出这样的款式吗?要是可以的话,这两匹料子我都买下。制衣工钱也给你一倍。

将两层料子做在一起,对于霞掌柜来说当然不难。这么轻易就利润翻倍的生意,她怎么不接:“请何夫人放心,小店一定让您满意。”

“两层料子做在一处,领口袖口的边缘上虽然可以缝纫在一起。但中间难免会分层脱离。”若离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霞掌柜:“不如试试用深黛蓝的丝线在中间绣上与底子相同的菊纹。”

何夫人的眼前一亮,似乎已经看到了成衣的样子。按照若离这样精细的设计,底下的缎子与上面的紧密相连又相互呼应,定然是十分精致出彩的。不光是何夫人喜欢,周围一些有了年纪的夫人,也都想照这个样式做上一身。

“这还没看见样子,只一说起来我都觉得好看!”一位有些瘦弱的夫人说道:“只是我这身子太瘦,穿不得这样的颜色,否则我也定要来上一套。”

若离循声望去,那说话的夫人果然矮小瘦弱,要是穿上这颜色,恐怕会给人又冷又饿的错觉。若离翻开布样:“夫人身材娇小,不如试试暖杏色与象牙色做底子,外头配上琥珀轻纱,在以金线绣上纹样……”

若离只是几个简单的搭配,立刻就与众人打成一片。丝毫没有她低三下四给别人做衣服的感觉,反而像是个夫子,在教习一众学生一般。众人也都拿着自己的想法和问题,来回地请教若离,互相商讨。

直至耽误了好一阵子,大家才纷纷满意而归。尤其是那位何夫人更是对若离称赞有加。

霞掌柜因为若离几句话,便做了一大推的生意。她早在初初听闻宝萱那一身衣裙时就已经十分敬佩若离,现在早就将若离看成祖师爷一般。当即就表示要将几经付过的银子退给若离。

上百套的下人衣服,在织云霞也价值几百银子。若离只收下一半,另一半就让掌柜的全部折兑成自己喜欢的衣料,装车送回黎府上去。

第一九五章 归路遇险

霞掌柜为若离装好了车,若离却又有些为难。

这一次同以往一样,若离是从桃花坞的矮墙爬出来的,她身上这婢女的衣服就是最好的罪证。所以不能跟着织云霞的大马车明目张胆地回去。

这么多衣料从后墙运进去是不现实的,而且若离还要用这些衣料送给黎府诸人,总不能让这些衣料凭空出现在黎府。

思来想去,还是让踏歌跟着马车回去,自己继续爬墙回去。踏歌是婢女,出门为若离办事采购布料,而若离从始至终并未出府。这样就比较合情合理了。

从闹市到黎府的路程,若离早就走得很熟悉。光天化日车水马龙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踏歌将袖中的银子交给若离,这才按照若离的吩咐,随着马车先行回府了。

若离今日在织云霞折腾了一天,此时也有些累。外加上今日里她这一身装扮已经在众多人前暴露。为了少些麻烦,若离还是决定不在街上逗留,速速回府。

若离不多时就走出闹市街道转入安静的巷子。这巷子走出去,就与黎府后院相隔不远了。道路四周也都是民居,只是这个时候却少见有人在路上行走。

若离正觉得整条巷子有些过于清静,想要加快脚步快点从这里走出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背后“锵”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若离本能地一缩脖子,随后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身后的青石地面上。

这声音似乎就在若离的背后不远。金属摩擦出短而刺耳的声音,让若离心中泛上不祥的预感——她走进这条巷子的时候,背后明明没人!

这声音突然出现之后,若离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因为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总是不明智的。如果跑不了,正面面对还是胜算更大一些。

若离心中所想,大约就是拦路打劫一类的。她甚至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袖带中的银子。

可是当她回过头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之见一支约莫手掌长。金属箭簇模样的小镖径直向着若离的眼睛激射而来!

莫说是一只飞镖暗器了,就是三岁小童丢个土块,一般人也无法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之下躲闪开。

那箭簇在若离眼前迅速放大,若离连眨眼的功夫都无。更别说后退躲闪了。

就在若离无处遁逃之时,从不知那个方位飞来一颗石子,正正打在那袖箭之上,又发出了“锵!”的一声。

袖箭速度虽快,但却十分轻巧。被飞石的力道侧面一冲,立刻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几乎就在若离眼前“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若离顺势往地上一看,果然见到两支袖箭泛着银黑的光芒躺在地下。除却若离亲眼看见的这一支,可见之前那一声背后的响动,却是已经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这场面要是再不明白,若离就白活了两辈子了!这分明是有人要杀她。又有人救了她!若离一个激灵,向后逃了几步。可还没跑远便又站住了脚。

凭借若离这个脚程速度,跑得再快也不会比那箭镖快!何况仓皇逃跑的人也不一定有好下场。既然救若离的人就在这里,兴许这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若离一想到有人在瞄准她的背后,就觉得浑身发冷腿脚发软。两步逃到路旁结实的青砖墙根底下。将背后紧紧贴在青砖墙上,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凭着直觉朝刚才向自己射出箭镖的地方看去。

这一抬头,若离正与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对上。那人一身黑衣攀爬藏匿在不远处的房檐之上,又以黑布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狰狞可怖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若离!

若离只觉得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好在那人也只是冷冷一瞥便收回了目光。他四脚攀在房檐之上,稍一发力。便像猛兽一般一跃而起,借力朝着另一方向快速射出两支与地上完全相同的银黑色袖箭。

这一回袖箭不是朝若离而来,却是朝着另一个人去的。此人正是一直跟随着若离的长风护卫。

长风对于若离这种爬墙出门的举动十分不屑,但出于伯雅的命令,他还是一直默默跟随着,当然这种跟随通常都是在墙上树上房檐上。若离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即便是白天在黎府内。长风偶然也会在房檐顶上散步、晒太阳、顺便保护若离。今天正是如此,长风一身普通护卫装束,连护卫常用的刀剑都不曾佩戴。反正若离小姐只是上街买点东西,能碰见个毛贼就顶天了。

可没想到,若离小姐招惹是非的本事当真高人一等。随便碰上一个。便是要来取人性命的高手。

长风是远远跟在若离身后的,但那人却是埋伏在半路上的。等长风看见前面有个人对着若离后背出手的时候,险些就迟了一步。而那个人在房檐上遭遇从身后赶上来的长风,也是错愕一瞬。

他两次出手都被长风打断,不得不调转头来先解决长风。可他手中的袖箭却对长风毫无用处,对方手中一把石子,已经四次阻挡了他的攻势。

若离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个黑衣蒙面人,当然也看见了与他交手的长风护卫。

待若离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是长风的时候,刚才还在发抖的腿立刻就不抖了,腰板也挺直了不少——因为长风可是一声怒吼就能把富管家吓得坐地上的狠角色,又岂会惧怕这种宵小鼠辈!

尤其是当长风用石子再次击落那两枚袖箭时,若离就差没给长风呐喊助威了!可渐渐地她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长风并没有像若离想象中那样三拳两脚地将对方揍倒,倒是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而那黑衣人,半佝偻着身子也同样盯着长风。

若不是两人目光皆是阴森森的,若离几乎要认为这两是老熟人叙旧呢。

见他们就这样对峙了好久,若离朝反方向蹭了蹭,虽然长风的保护让若离十分感激,但如果长风不中用,还是准备靠自己逃跑吧!

第一九六章 太天真了

长风与那人当然不熟!

他眼前这黑衣人极其瘦高,长手长脚的好像一只蚂蚱。要不是他始终佝偻着身子,兴许能与长风比肩同高!

长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人。只见他脚下轻浮,身法猥琐。外加他刚才出手所用的袖箭,一看便知道不是正经路子上的人物。反而倒像是杀手暗堂里专门收银子替人办事的角色。

长风混迹江湖已久,知道这种靠暗杀营生的人最是难缠。他们一旦收了银子就是不死不休。若是不能一次将其制服,日后恐怕防不胜防。

可要命的是,他现在却没有把握能将对方制服!

刚才黑衣人在无声无息之间忽然对若离出手,长风不得已只好随手在房檐上抓了一把石头。这抓石头打人对于长风来说也是件丢脸的事情。要不是事态紧急,他才不屑用这么难看的招式。可更加丢脸的事情还在后面。

长风之所以不动,负手而立,那是因为他这随手抓起的石头只有六颗!

对方作为一个敢在大白天下手行刺的人,一身本事定不会弱。长风怎么想也知道对方身上绝对不会只有六支袖箭。

好在长风的几次出手毫无保留,显然也让对方心中警惕,不敢贸然上前近身相搏斗。两个人都没有近身必胜的把握,于是就这样对立在房檐之上,僵住了。

若离见两人不动,眼珠子一转四下张望一番。确定这黑衣人没有别的帮手了,于是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反正自己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只会让长风分心,还不溜走以后去通知长风的手下赶来帮忙。

可事实证明,若离太天真了!

她才跑出两步,就有听见自己后背心脏之处,传来“锵”的一声金石碰撞之音。

不用说,那黑衣人听见她想逃跑的动静。又给她来了一箭,当然这一箭又被长风及时阻止了!

若离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乱动,而那二人也像从没出手一样恢复了刚才那样的“互相凝视”……

若离站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反正也貌似只要不跑就不会引起注意。于是她干脆转过身来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等着上面的两个人分出胜负来。

长风手中仅有最后一粒石子,而对方双目紧盯让他完全不能分身去捡其它的东西。

这已经是够令长风头疼的了。而更让长风难以接受的是,在他眼尾的余光中,若离居然就那样无所事事地蹲下歇着了!不但如此,蹲在地上的若离似乎像在研究蚂蚁一样,在地上戳戳弄弄。

长风不禁在心中痛骂若离蠢货,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就是个活靶子吗?难道平日里看起来聪明的女人,到了这紧要时候,都是这幅德行?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主子!?

长风一个抱怨才在心中闪过,接下来看到的景象简直让他头皮发麻——若离似乎对地上的蚂蚁着了迷。居然一边蹲着一边挪动着,向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与其说若离靠近长风,不如说若离正在靠近黑衣人。她始终没有抬头,真像是地上有什么令她着迷的事物一般。

长风握着石子的手心开始有些出汗。不管若离小姐究竟蠢与不蠢,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唯有一件。那边是必须在若离小姐靠近黑衣人之前将对方制服!否则这个逐渐缩短的距离,如果对方射出袖箭,连长风也没有把握能够再次保证若离的平安无事。

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背对着若离,但作为一个杀手的他,又怎能听不出背后那小姐悉悉索索的动静。当他察觉到对方越靠越近的时候,他的唇角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黑衣人袖中之箭早已蓄势待发,就等若离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便会再次激射而出。这一回保证能让长风来不及反应。更加无法故技重施用手中石头将袖箭打断。

长风余光瞟见屋檐下不远的若离,就像喝醉了酒神志不清一般,仍然在浑浑噩噩地靠近。

长风气得几乎吐血。他精心计算过,若离现在所在的距离,已经是他所能控制的极限了!长风将心一沉便做好搏命的准备,一旦若离再向前靠近一步。他就必须出手了。

就在长风紧绷的神经快要崩断的时候,他余光中的若离忽然站住了!虽然好像还是那慢慢吞吞往前挪动的样子,但一直用余光看着她的长风还是察觉到若离并没有再向前一丝一毫!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长风从黑衣人的眼中也看出了一丝不解!

突然!若离抬头了!不但如此,若离轻轻亮出的右手上,正捻了三支银黑色的袖箭!

那三只袖箭的利刃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让若离精致的脸庞多了一丝英气。

当然长风此时是绝对无暇欣赏若离小姐的美貌的,他只是觉得若离小姐这个行为,让他感受到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刺激!

黑衣人紧盯长风,耳朵还要听着身后细碎的动静。却忽然发现刚才还跟自己旗鼓相当僵持不下的对手,忽然变得战意勃发,一脸必胜的盎然之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正心中暗暗诧异,只见自己的对手不明所以的重重点了下头,就像发号什么施令一般。

他还未来得及作出防备与调整,就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向他飞来。

黑衣人虽然已经分神,但他不能躲闪。只要他向背后一扫,面前的这个高大的护卫定会立刻扑上来。可当背后的箭簇真得扎到他后脑勺的时候,他却不能不躲闪了。

长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手中最后一颗石子朝那人的眼睛飞射出去,不等那石子穿透对方的眼窝,便欺身而上。

若离小姐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长风作为小姐的护卫又怎能软弱无用。

黑衣人先是被箭镞锋利的箭头戳中后脑勺,随后又是一粒石子嵌入他的眼窝,他只觉一阵剧痛从右眼传来,紧接着便是鲜红和黑暗的世界。

长风可不会给他机会看这世界究竟是黑是红!他一个重拳打在对方面门,随后立掌为刀在对方颈子全力一砍。只听咔吧一声,也不知道黑衣人的颈椎是否已断。只见他挨了这一下后四肢忽抽搐,随后整个人便昏死僵硬一般,佝偻着从屋檐上跌落下去。

长风一惊,连忙飞身跟着跳下——若离小姐还在下面!

第一九七章 不会离开

长风早忘了刚才他在心里是如何骂若离蠢货的,现在在他眼中,再没什么比若离小姐的性命要紧。

见那黑衣人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长风也飞速跳下屋檐。这种杀手多是死士,他们的应变能力往往超乎常人,在那人未死透之前,长风不敢掉以轻心。

那黑衣人受了颈子上致命一击,只感觉一震酥麻遍袭全身。连意识都逐渐模糊起来。他心中只道这便是将死之兆了,可死得这样窝囊却令他十分不甘心!

他任由自己的身体跌落,却暗自咬断自己的舌头,以剧痛换来最后一丝清明!

那黑衣人的身体刚一着地,一直紧贴他掌心的袖箭便朝若离所在的方向最后一次射出。

许是因为这是黑衣人短暂生命中的最后一箭,所以这只射出的袖箭无论是从力道还是速度上,都无可比拟!

临死能完成这一桩买卖,黑衣人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长风从屋檐上追下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止这支袖箭石头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袖箭以迅雷之势射向……扼,遥远的远方,最终消失不见!

而这只袖箭的中级目标若离小姐,此时正捻着自己的衣裙,一脸警惕地躲在另一侧的墙根底下。早就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

长风见若离无事,心中比何时都要高兴,但是他还是强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先去检查了那具尸体。

他单手在那人颈上一探,脖颈微凉脉息全无。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若离见终于不再有危险,像个警惕的兔子一样左右观察了一遍。这才躲在长风身后,用胳膊肘撞撞长风:“你看看他长什么样?身上有什么线索没有?”

若离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可是长风却已经被若离的勇气和奸猾所折服。而且若离身为女子之身,居然也像伯雅一样喜欢用胳膊肘使唤别人!长风心中不免哀嚎,主子看上的姑娘,真是与众不同到让人想要流泪!

长风虽然对若离用胳膊肘下达的命令十分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服从了。一种不满和一种死心塌地的心甘情愿,在长风的心中纠结着,让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日后要以何种心态去看待若离小姐。

在这附近来人之前,长风将那人脸上的黑布一把扯开。不出所料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若离凑上前看看,对长风摇头表示也不认识。

对于若离不怕死尸这件事情,长风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了。要不是若离方才出手那一下准头太差,三支袖箭只侥幸打中一只,长风几乎觉得若离就是个身怀绝技有胆有谋的侠女!

黑衣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何要来刺杀若离?这是二人此时心中最大的疑问。但这件事情只能细细推敲,眼前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黑衣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长风搜罗到他自己的衣襟中,若离连看都不曾看清,不满地瞪了一眼长风:“有银票吗?”

长风原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对于此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回去再细细研究!毕竟这巷子两端都不避人,难免有人从这里经过。谁想到若离小姐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居然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银票!

天下还有比若离小姐更适合伯雅公子那个奸商的吗!长风只觉自己经此一役,忽然领悟了“天造地设”一词!

“若是有,回去便都给你!”高大的长风像哄小妹妹一样俯身看着若离,“现在先跟我快点离开这儿。”

若离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往前跨了一步。却没能挪动。

长风一步就迈出去老远,却发现若离并没跟在自己身边。他冷汗直流,若离小姐该不会是没有看见银票就不走吧!

长风哭着一张脸正准备央求若离,却回头看见若离脸色其差无比。

若离几乎站立不稳,“长风,我的脚疼,可能是扭伤。也可能是断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长风见若离要倒,赶紧上前搀扶:“我,我扶着你走。”

若离抓住长风递过来的胳膊,有了借力的她终于勉强能走。若离痛苦地一步一挪,完全没察觉长风万年不变的冰锥脸上,浮现一抹浅红。只自顾自地说道:“刚才那是给吓的,所以没觉着疼!”

若离的手轻轻软软的扶在长风的手臂上,长风真不知她刚才是怎样将那三只袖箭丢出来的!这样柔软的小手让长风半边身子都及其僵硬不自在,也不敢去看若离的表情,胡乱找话题说道:“若离小姐刚才为何要过来帮我?”

若离疼得不行。也正想说说话缓解:“我本来想跑来着,后来不是没跑掉吗?回头看你俩那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就趁机干扰他一下。”

“你这样很危险的,难道不怕他回头先对付你吗?”长风还从没见过这样胆大冷静又狡猾的贵女千金。

“他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出手吧!?”若离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客观的,“而且我扔完就跑了,只是你正忙着与他对打所以没看见。我的脚可能就是在那时候扭伤的。”

若离这话说的长风忍不住一笑。的确!方才连他自己正面相对,都不曾想到若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会出手,更别提背对着若离的那个家伙了。原来这一切的结果,在若离小姐‘玩蚂蚁’一般靠近的时候,她心中便早有成算了。

两人一起经历了有惊无险的一场暗算,等走出巷子来到开阔之地时,夕阳已经堪堪将要落下。若离看了一眼天色,顿时有几分焦急,她这个时候还没回去,踏歌一人极容易露出马脚。万一给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恐怕又是一堆麻烦事!

长风也知道若离着急。这受伤的如果是别人,长风一个横抱两步就能赶到黎府,至于黎府后墙,对他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可现在这腿脚受伤的是若离小姐,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想半分。

若离当然也不会让长风抱她回去,她催促道:“要不你先回去,叫我的婢女找顶轿子来接我?”

“不行,”长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现在伤了脚,要是遇上危险连跑都跑不了!我现在一步也不会离开!”

第一九八章 告诉若露

若离对长风突如其来的执拗表示十分无奈,可无论她怎样与长风商议,长风就是不肯离开她身边半步。

若离当然也明白长风的意思,毕竟这样回府被人看见,顶多受一顿责骂。可要是在遇到什么危险,就不见得会有刚才那样幸运了!

长风毫无商量余地,若离也只能拄着冰锥子当拐杖,一步一步艰辛地挪回府中。

长风不肯多跟若离有身体接触,一根胳膊给若离借力已经是他的极限。所以若离也无法再从后墙爬回去,只能狼狈地敲开了黎府的一侧的角门。

大宅院里的角门一般是不对外面开的,都是府中下人从里面出去时通过的地方。尤其在这个时候,更少有人从外头敲门要进来。

守门的婆子不耐烦到:“这时辰是谁在外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是我,”若离有些惭愧,但还是将黎府掌家二小姐的架子端起来:“既然知道时辰晚了还啰嗦什么?还不快些开门!”

守门的婆子不常与若离打交道,但掌家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的。顾不上诧异,忙不迭地跑去解开闩门的链锁,满脸堆笑地将若离迎进来:“奴婢不知是二小姐在外头,还请二小姐原谅则个。”

老奴的口中没有丝毫诧异和不情愿,眼睛也老实地盯在地上。直到若离和长风双双走远,这才拍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拔腿就朝守门的小屋子跑去!

“猜猜刚才是谁进来了?”那婆子一脸神秘地对小炕上坐着的婢女说道。

”瞧您老那样子,不就是若离小姐吗?”那婢女十分看不上婆子的大惊小怪,“我一听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这有什么稀罕的?”

婢女翻着眼睛,继续穿针引线缝着手上的活计。可还没等她下针,就被那婆子一把抢了去:“蒲儿,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儿。可咱才是那真心对你好的!”

婆子不理会蒲儿瞪着自己的目光。小声说道:“刚才进来的,是若离小姐和长风护卫!”

“什么?”蒲儿的眼睛瞪得更大,目光中的内容也有了变化。“你说若离小姐与长风护卫?这个时辰一同回来……”

这个蒲儿不是别人,正是黎夫人跟前的衷心丫头。曾经在黎老爷寿宴上给若离拿了一张破琴的便是她了!蒲儿跟着黎夫人日子不短,以前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后来黎夫人失势,她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若离小姐现在可是掌家!”蒲儿想了想,提醒角门婆子道:“兴许她使唤长风护卫出去采买什么也是可能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现在黎夫人被关着紧闭,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蒲儿可不想拿这没用的消息去讨主子厌烦,尤其是之前桃夭酒一案,这角门婆子花了黎夫人一百两银票,却买来一坛子不知什么假酒。蒲儿实在不想再搭理她!

“你听我说呀!”那角门婆子爬上小炕,脏兮兮地挤在蒲儿跟前:“若离小姐穿的是跟你一样的婢女衣衫。而且她还是扶着长风护卫的手走进来的!”

“你说真的!”蒲儿差点从炕上跳起来。如果若离小姐真的扶着长风的手,那对于主子来说,就绝对不是没有的消息了!况且她还换了婢女的衣服——要是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为何要遮掩身份?!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角门婆子拍着自己的胸口,仍心有余悸:“这样好的机会,你还不赶紧回去告诉夫人!”

蒲儿自从办砸了‘桃夭酒’那件事情之后,也没少被黎夫人责打。这一回的消息,的确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可是,蒲儿转念一想。现在黎夫人哪有丝毫的斗志?整日被禁足在院子里,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人也越发的小气起来。就连争夺庶子这样的大事都要若露小姐几次逼着她,她才肯去。

与其告诉夫人,还不如告诉若露小姐去。

尤其是若露小姐因为若离小姐被黎老爷打得下不了床,几个郎中却都不知如何治疗。这种时候自己要是送上这贴心的消息,若露小姐一定能记得自己的好儿!将来在夫人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不比什么都管用?

想到这里蒲儿连忙起身趿拉着绣鞋便朝五福堂西厢而去。

……

若离与长风进院子时。早就将手松开了。也不知那角门婆子是从门缝里瞧见的,还是她自己臆想编造的。反正却正好与事实相去不远。

若离二人不好杵在角门上说话,这才忍痛又向院子里走了一段,才拜托长风速去找踏歌来接。可就是这一段路程,碰巧也叫两个眼尖的下人瞧见。

俊男美女放在一处。总是叫人往旖旎的画面上想象。现在若离和林氏掌家,看见的下人虽明面上不敢多说半个字。可这私底下,却还是忍不住要与关系亲近的偷偷说道一番。

踏歌等到这个时辰还不见若离回来,守着一屋子的布料早就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长风传来消息,说是若离已经回来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长风便将若离遇刺扭伤了脚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并让踏歌速速去接若离。

踏歌听了之后,气得直向长风挥舞拳头:“你是干什么吃的!小姐还说你是个高手。依我看还不如十两银子的护卫!”

黎府别的下人都怕长风那杀人于无形的冰冷气压,唯独踏歌先入为主,不但不怕他,还始终认为长风护卫价值十两!长风听了怎能不气,他可没有伯雅主子那种怜香惜玉的情怀。如果不是若离小姐正在等着,他早就挥起一掌将这胆敢贬低他身价的婢女拍飞!

“我与若离小姐遇见的,不是一般的毛贼!”长风忍气吞声地对踏歌解释。

踏歌听见长风的解释,倒是收回了对长风‘护主不利’的偏见,连声问道:“那对方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伤了小姐?”

长风一滞,闷闷地说:“不知道。”

“切!还是护主不利!”就在长风感觉自己非常之大度的时候,踏歌早就抛下一个鄙视的眼神,远远的找若离去了。

第一九九章 送给母亲

若离伤的不轻。

两辈子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其实她也吓得够呛。好在她并非真是后宅圈养的娇花,扔几片铁箭上屋顶的力气她还是有的。况且若离早就算定那人不敢回头,顶多是听声辨位反手再飞自己两支箭簇。

所以若离才在偷袭过后迅速弹开,还不忘以之字形路线逃跑。于是就这样,若离虽然躲过了最后生死一箭,却没躲过扭伤脚的命运。

“长风护卫是怎么保护小姐的!”桃花屋内踏歌愤愤不平,“如果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小姐伤成这样!”

踏歌一副要找那刺客拼命的样子。看着若离将一条腿搭在绣凳上,明明疼得厉害还要自己上药包扎治疗,心疼得不行。尤其是踏歌在这个事情上完全帮不上忙,她既不懂药,也不敢上手包扎怕弄疼了若离。只能在一边表达她对长风的不满。

“今天要不是长风暗中跟着,你家小姐我可就回不来了!”若离靠着桌子,在一大堆药材里翻找着能用的,“那刺客可不是来吓唬我的,他一上来就是杀招。速度快得我居然都不知道。”

若离心中清楚,那人第一之箭就是无声无息地放出的。没有什么质问、没有谈条件、也没有核对若离身份。就直冲若离背心死穴而去。要不是长风跟着,单凭若离的智谋加上一个踏歌的衷心,那是绝对无济于事。顶多就是多死一个踏歌罢了。

踏歌听见若离帮着长风说话,便知道是自己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再听到若离讲述那时惊心动魄的过程,吓得哇哇直叫:“小姐,这怎么像是传说里的杀手死士。他为何要对小姐下手!?”

杀手和侠客对于若离来说,都是非常遥远的概念。一个后宅千金遇见他们这种人的几率,简直比若离遇见皇上老爹的几率还要小。对于那黑衣人的身份和动机,若离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得知。

“本小姐我得罪的人不少,许是有人花钱买凶吧。”若离只能这样回答踏歌,“如果知道这种凶要去哪里买。本小姐也想去买几个玩玩。”

若离尽量将心态和语气放轻松,掰着手指头清算:黎夫人和若露很有动机,宝颜和汝国公府自己也得罪的很彻底,最近又得罪了一个歌舞坊的流音。也许还有许多连若离都不知道的人。

踏歌越听越是着急:“这种事情连府衙老爷都不会管,小姐难道就这么算了?万一他们下次再收了恶人钱财卷土重来可如何是好?”

连踏歌都知道府衙不管这种事,看来想要查到杀手身份的确只能依靠自己了。好在若离手边还有个长风可用,长风与那人虽不认识,但都是习武的也算是半个同行,让他去查找一定会事半功倍。

况且在长风对黑衣人搜身的时候,若离确实看见了一张银票。当时若离就觉得那兴许就是自己的买命钱,从中一定能找到一些线索。长风已经将那些东西拿走,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黑手才对。

“找凶手的事情我们操心也没用,”若离倒是很想得开。她指着桌子上一大堆药材说道:“快过来帮我找药,我来教你分辨药材。”

若离这大半年来,可真是没少受伤。从砒霜到蜂毒和膝盖的伤势,还有给老夫人治喘、给瑾夫子治脸、给林氏治肩。她这屋子里的药材越来齐全,多得柜子中都要塞不下了。于是现在既然是又受伤了。当然还是本着老规矩,自己动手医治。

若离雪白的脚踝处,已经红肿起拳头大的一个肿块。外加若离还是自己一步一蹭地挪回来,现在更是让若离疼的想把整条腿锯掉。

若离仔细检查过伤处,好在并无骨头断裂的迹象,但是脚踝处韧带扭伤却是十分严重。翻出伸筋草和透骨草吩咐踏歌煎煮成水,这个用来泡脚或者冷敷。都对自己这种扭伤很有好处。

当然,韧带与软组织的强烈伤病,可是比骨折更难治愈的。要是不能在几日内好转,几十日内治愈,越向后拖延就越会留下病根。若离为了以后不变成瘸子,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配合着各种药汁和恢复按摩。

除了这个,若离还改了自己每日的食谱,各种大骨汤水轮番猛喝。缺少什么药材食材就让长风跑腿去买。

这样几天过后,果然见表面的伤势开始好转。

若离比若露幸运,终于又能‘走动’了。虽然她这只脚还是不能支撑身体。但勉强轻轻地站着,或是在有踏歌搀扶的情况下跳着走,还是可以的。

几天后织云霞给黎府下人定制的冬衣也送到了。若离迫不及待地要从床上下来。单腿跳着要去看新衣服。

“将那些衣服都运到五福堂交给王嬷嬷!”若离眼中闪闪发亮,“还有,将我们自己采买的衣料也都拿上,我要去送给祖母。”

若离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要就要闷死了。踏歌哪里拦得住她,只能扶着她跳往五福堂。另外找了几个下人托着布料一道前去。

大批的冬衣被运进黎府,对于这几年都没穿过冬衣的下人,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尤其是这匹冬衣看起来厚实体面,要不是数量众多,谁都以为这是只有管家才配穿的好衣服。

一时间黎府下人都在翘首盼望之中称赞二小姐体贴下人。

若离到了五福堂,自然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跳着走。跳到正厅门口之后,若离就换了方式,慢慢轻轻地走进去。而进了正厅就尽量站着坐着不动,老夫人倒是一时也没察觉。

若离命人拿到老夫人这里的料子,可是精挑细选送给黎府所有人的。因为织云霞霞掌柜的‘盛情’,若离手上这一批料子不但是质量上乘,连花纹颜色也都是今年最时兴的。

老夫人见了果然喜欢。

若离一一介绍道:“这三匹祥云花纹各不相同,都是给祖母的。那两匹竹节纹样意头极好,是送给父亲的。还有铜钱元宝福寿纹样是给若雷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称赞。

若离又指着几匹清丽牡丹纹样的,微笑道:“这几个颜色,是若离送给母亲的一点心意,祖母帮若离看看母亲是否会喜欢?”

第二零零章 冤枉若离

若离之前说得都还合情合理,老夫人见她惦记着自己,又不忘父亲与弟弟。给三个人挑选的衣料的确是用了心思的,这已经是难得的孝顺。

可这最后一句话,却听起来有些奇怪。

老夫人倒不会像防若露那样防着若离,她也不觉得若离会对黎夫人有什么企图。只是觉得黎夫人做了那么多伤害若离的事情,若离还能在选料子送礼物的时候想到她,这确实有点怪。

人非圣贤,若离要是说她讨厌黎夫人。老夫人反而会觉得正常。

黎夫人这个被若离称作母亲的人,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丝关爱不说,吃喝下毒,打骂陷害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就连给若离置办些衣物首饰,那些是为着虚报黎府的银子。

“这料子是很好看,我瞧着也合适她穿。”老夫人翻看着那几匹牡丹纹样,“只是你怎么想到给她送衣料?”

“因为孙女想给祖母父亲弟弟送衣料,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了……”若离十分坦诚地说明,“如果唯独漏掉母亲,岂不是若离不孝。”

慈母不慈,儿女却不能不孝。这个简单的道理若离还是明白的。所以抛开内心的不情愿,若离还是尽力做好表面功夫。

“你有心了。”老夫人比较赞赏若离这一点。黎夫人现在还是黎家的人,是若离的嫡母。无论关系好坏,的确都不能将她排除在外。于是对着外面吩咐道:“去将柳氏请过来,告诉她有礼物要送她。”

老夫人没有称呼黎夫人为儿媳,也不像从前那样叫她的名字梅珊。只是称她做柳氏,可见心里对她还是有些埋怨的。

“多谢祖母,有祖母在若离就不怕母亲不要若离的礼物了。”若离见老夫人现在就请黎夫人过来,赶紧起身谢过。

若离这一起身不要紧,一下子没站稳暴露了她的脚伤。

老夫人刚听出若离口气里淡淡的可怜,又被她瘸腿的样子吸引了注意:“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若离要是说出真相,恐怕能吓得老夫人直接驾鹤西去!

“孙女前几日在园中散步。勾到了花枝不小心扭伤的。”既然老夫人已经察觉,若离也只能编个借口搪塞过去,“祖母不要担心,这点小伤修养几日便好了。”

“你身边的婢女是怎么回事。走路都能让主子扭了脚?”老夫人一皱眉头:“该给你再买几个细心的进来伺候!”

若离忽然得到老夫人这话,很想赶紧大声答应下来,这样问月就能回来了。

可对于这件事若离心中有数,除非是黎夫人与若露开口将人牙子领进来,其他的方法都太过可疑,反而对自己和问月都不好。

“孙女有踏歌一人照顾就很好,”若离故作低落:“孙女现在谁也不想要。”

若离对手底下人好,在黎府是出了名的。连老夫人都知道若离重感情。眼看着孙女身边的秀儿问月都出了事情,她现在一时不想要别人伺候,可见心里还是不舒服。

老夫人就这样与若离一边聊着一边欣赏着若离送来的衣料。没多一会。黎夫人柳氏就匆匆赶到了。

“媳妇给母亲请安。”黎夫人看见一室的漂亮衣料,带着一丝讨好之意,“母亲怎么想到要送媳妇衣料?”

老夫人急于将黎夫人请来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让她当着自己的面收下若离的礼。这样也算一种调解关系的方法,要是黎夫人看出若离的好处。日后二人说不定就能和睦相处。至少能和平相处吧!

老夫人的理想是好的,可黎夫人跟本就不愿意给若离一个好脸。

黎夫人在黎府无权无钱,人看上去倒是比从前随和点了。老夫人指着那几匹牡丹的:“这是若离丫头专程给你挑的,你看看可否喜欢?”

听见‘若离’二字,黎夫人刚摸上衣料的手就是一僵。不等她回话,老夫人便继续说道:“我看这些料子都是又贵又好的。你要是喜欢,这就拿回去赶制出来。刚好等到若雷满月酒宴的时候能穿。”

这料子要是老夫人送的,黎夫人恐怕还能欣然接受。可一听是若离送的,她便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更别提在满月酒宴上穿了!要知道林氏年轻靓丽,最会做富贵打扮。她这个大夫人穿的这么清雅素淡,到时候岂不是要被林氏强尽风头!?

可若离和老夫人都在一边等着她的答复。她却也不能直说不好。

黎夫人心思一动,惊讶地对若离说道:“是若离送的呀?这布料看着可不便宜,你哪来的银子?”

见若离被问得愣住,黎夫人接着‘贤惠’的劝说道:“你祖母将掌家大权交给你,你可不能这样乱花官中的银子来给你自己做人情啊!这样的衣料我不能要。你还是退回去吧!”

黎夫人自认为自己这话说得很有水准,既抹黑了若离,又十分清高地拒绝了她这难看的素净衣料!

可老夫人和若离听了,却十分想上去抽她。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大公无私的人,还偏偏要说出这么义正言辞的话。反而显得收了若离礼物的老夫人还不如她贤良了!

老夫人原先就不喜欢黎夫人的小家子气,现在又多了一条虚伪刻薄。一时也没个好脸:“送你的你就拿着!”

黎夫人自认为明明是她自己占理,可老夫人却总是偏帮若离。她想要挣论一番却又因为今日有事相求,故而不敢得罪老夫人,只能闷声在一边坐着不再说话。

黎夫人不说话,若离却不能这么平白被她抹黑。眼看老夫人有些生气,若离笑着对老夫人撒娇道:“人人都道孙女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只有母亲看出若离的大方来了。”

若离嗤嗤笑着:“不过这一回母亲可真是冤枉了若离。自从若离掌家,何曾乱花过半文铜钱?”

若离和气地解释,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在老夫人眼中的若离可比黎夫人要大方懂事的多了,不像黎夫人都要用难听的尖酸话来针对若离。

可若离表面上和气,其实却没打算让黎夫人好过。

ps:

贵女医宅上架至今,无论成绩好坏都一直努力保持着每日三更。今天终于两百章了,所以专程来感谢你们的支持。除了继续努力之外,小归还想送给亲爱的书友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另外,评论区永远为大家开放,吐槽也可书评也可,就算是闲聊几句小归都会用心去看的。

第二零一章 又气又怕

面对黎夫人的恶语相向,若离自然是要反击回去的。她顽皮一笑:“母亲猜猜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这些都是若离平日里月钱积攒下的。”

老夫人是识货的,知道这些料子都不便宜:“你就为了送这匹料子,攒了多久的银子?”

“孙女平日里的月钱也花不出去,就一直都攒着,这一回弟弟要办酒宴,孙女这个当姐姐的也要尽点心意!”若离话音一顿,趁老夫人没注意的时候故意挑衅地看着黎夫人,“二娘听说了之后,也给孙女添了些银子,这样一来才够了!”

若离故意提起林氏的好,黎夫人果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眼神立刻凶恶起来。

若离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二娘不但给孙女添了银子,就连这一回给黎府下人制作冬衣,也是托了二娘与那织云霞的掌柜有些交情,才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采买到上好的冬衣!”

黎夫人听闻林氏这个名字,就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现在又听闻‘冬衣’二字。更是又气又怕。

若离却不会因为黎夫人的怕就不继续往下说,她转向黎夫人,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母亲!黎府都三年不曾发放冬衣了,这个虽然是若离擅作主张动用了官中的银子……但是却不能怪若离乱花吧!?”

若离说完又恢复了平时温柔的样子,丝毫也看不出她刚才反击时尖锐的眼神。

“黎府三年没发放冬衣?”老夫人正想夸奖若离攒银子买布料又给黎府下人做了冬衣。

可这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一桩好戏吸引了注意。

黎夫人十分懊悔自己为何要去惹怒若离。每次与若离交锋,她都丝毫占不到便宜!她结巴道:“冬衣有一身就够了,那么贵的衣服哪能年年都做新的?”

黎夫人的语气和声音渐渐越来越小:“不过隔了这几年,也该做新的了。若离做的正好,正好!”

近来已经入冬,老夫却不见下人们换上冬衣。心里只当他们觉得冬衣厚实干活不方便,却哪知黎府已经三年没发冬衣了!算算日子,可不就是自己离开之后。黎府就再没给下人做过冬衣!?

“混账东西!”老夫人骂道,“你这个正房简直不能要了!”

这虽然算是旧事,但这样提起来老夫人还是一肚子气。黎府的家风名声都让这蠢妇给败光了!

老夫人一赌气再不去看黎夫人,一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只干晾着她。转身对若离说:“林氏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会做人,你们做儿女的也要多多像她学习着才是。”

长辈训话,若离赶紧恭敬地起身行礼,口中称‘是’!

老夫人继续说道:“以后你觉得应该做的合理的事情,只管去动用官中的银子!那林氏的嫁妆是她自己的,咱们黎府不应该沾她的便宜。知道了吗?”

老夫人表面在严格地教导若离,可言语中却将动用官中银子的大权都给了若离。若离怎能不高兴。

更何况,老夫人为了挤兑黎夫人还专程将林氏抬高。说什么做儿女的,还有什么嫁妆。按理这都是提起正房夫人才有的资格。

这要是往常黎夫人早就受不住这个气走掉了,可今天她却一直哭丧个脸。忍气吞声地坐在一边听着老夫人数落。

黎夫人这样的举动,连若离也觉得奇怪。老夫人当然也注意到了:“你还不赶紧拿着衣料回去?在这里坐着是有什么事?”

黎夫人煎熬了这么久,当然是有事相求。见老夫人主动问起,连脸面也不要了,才被人数落过又要堆着笑容:“媳妇想要采买两个婢女给若露用。若露她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求母亲恩准吧!”

若离听闻目光一闪,林氏真是好快的动作,这么快就让黎夫人主动开口了!

说起若露,黎夫人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哽咽,这却不是做戏了。

黎夫人今天这样匆忙赶来,正是因为想为若露买两个婢女。最近她总是听说若露那边的婆子照顾不周。故意怠慢。而前几日蒲儿从西厢回去孝恬堂,也说若露身边的婆子粗手大脚不会照顾。

“有婆子们照顾着,短不了她什么!”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一时也没松口。

黎夫人虽然能忍得老夫人的责怪,却不能忍受女儿若露受一丝苦。可她现在手中无钱无权,就连喊人牙子进府买人也要先经过老夫人的同意。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出来一回怪不容易的。所以即便是心中再气,也要将这件事情办成。

黎夫人想到若露被老爷打的在床上动弹不得,两行眼泪就不自觉地狂流下来,什么借口也说不出口,只哽咽道:“求母亲恩准吧!”

黎夫人这个样子。连若离这个素日跟她有杀身之仇的对手看了都不忍心,更何况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就是因为赌气才不答应,倒不是故意要为难若露。现在看黎夫人这样,也觉得大孙女已经得了教训。

“罢!你也别哭了,这件事情就依了你。”老夫人最终还是同意了,明日便让人牙子上门吧。”

黎夫人一听老夫人准了,连忙收了眼泪:“多谢母亲,多谢母亲。媳妇能不能这就去看看若露,跟她说说这好消息?”

老夫人点头同意下来,却在黎夫人临走时又留了个小心:“你去看若露时也告诉她一声,这一回人牙子进来就直接带到五福堂来。我亲自给她挑选贴身的婢女!”

黎夫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细想是谁来挑选,觉得只要不是让那些手脚粗笨的婆子来伺候,怎么都是好的。于是便谢过老夫人告退下去了。

若离却是明白老夫人的用意的。老夫人要亲手挑选婢女给若露,就是不想让黎夫人这个目光短浅的母亲,再祸害自己的女儿了。这事如果交给黎夫人办,一准她又自作聪明地选出那些心术不正的塞给若露。

黎夫人告退之后,若离也起身告退。只是在起身时,她故意将扭伤的脚重重放在地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让若离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老夫人撇了一眼若离:“你也别执拗了,一个婢女总是不够的。明天等人牙子进来你也来挑挑看,要是有好的,就留下一个!”

第二零二章 黎府收益

若离辗转一夜睡得都不安生,不光是因为问月很快就要回府。

还有老夫人今日提起的黎府官中银子一事。

问月回府早在若离计划之内,所以若离尚且可以冷静对待。但老夫人允诺若离可以私自动用官中银子,这却不是一件小事了。

若离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的掌控黎府,现在只差一步就可将黎府彻底变成自己囊中之物了。

这最后一步,便是黎府的银子来源。

说道银子的来源,便是抱阳山下家庙与庄子的出息了。若离不由想到了庄子上那些荒地,要是能将那些荒地都好好利用种植起来,不知每年的进项又要多上多少?

而若离要是能把握住这一个‘命脉’,黎夫人与若露恐怕都再不能翻身。若离自此以后,便都能在黎府中横行霸道了!

可这说来容易,落实起来却十分困难。现在那些庄子上都是黎夫人的老手下。除了那几个毫无油水的庄子田地,只要有些富裕的庄子里都是黎夫人的手下在掌事。有的甚至是黎夫人娘家陪嫁来的人,绝对是若离无法撼动的。

现在若离想在庄子上发力,可以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想法。说不定等到收益多了之后,反而会便宜了李夫人的爪牙,而这些银子更有可能落在黎夫人手上。

若离暂时毫无对策,也只能将这个念头先存在心里。

第二日晌午一过,踏歌便激动的在若离身边转来转去,扰得若离不能心安。

“小姐,你当真不去五福堂吗?”踏歌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像若离那样淡定,“问月今天一定会来的,万一小姐不在老夫人却没有留下她,这可如何是好?”

踏歌一想到这种玄乎的可能性,就紧张的不行。使劲想让若离放下手中的笔墨,赶去五福堂坐镇。

若离正提着毛笔在纸上装模作样的练字。她现在琴棋诗画歌舞都渐渐学了起来。唯有这写字一项,如果不用她特制的‘硬毛笔’去写,那字迹简直丑的无法见人。

当然,若离挑在这个时候练字。也就是为了静静心。

“踏歌,你老实点去旁边站着。”若离不得已放下毛笔,“否则一会等问月回来,我让她好好唠叨你!”

问月看见什么不对的,都少不了要说上几句。尤其是像踏歌现在这个没规矩的样儿,要是给问月知道,定要苦口婆心唠叨她好几天。

可踏歌现在巴不得问月能回来唠叨她呢!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奴婢说话?”踏歌继续纠缠,“要是问月进来了却没被留下,您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若离心中何尝不紧张,但现在要是赶去五福堂露面。那才真是前功尽弃。

若离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踏歌的脑袋:“要是老夫人不情愿将问月留下,你要我现在赶过去硬求着老夫人将她留下!?”

“如果要能去求,小姐早去了。就不用费这么多周折了。”踏歌被若离这样一打,似乎有些开窍:“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

为了问月今天进府,若离一早上什么也没做。光练字静心了。若离轻叹一声:“再等等,只能等。”

若离不但要等,而且要十分哀怨地等。要假装自己对那些新来的婢女都不感兴趣,一个都不想要。只有这样,之前的事情才不会再被人挖起来猜疑。而问月也能无后顾之忧地留在黎府。

要是能像若离期待的那样,由老夫人亲自开口就更好了。若离昨日在老夫人面前的种种铺垫,也就是为了这个效果。所以若离不但自己不去。还硬是把踏歌拘在身边,也不许她出去打探。

只等快要接近午饭时,若离终于等来了五福堂的人。一个传话的婢女前来有请若离,说是老夫人急招若离过去一趟,但至于是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昨日都说过不要人,祖母却还是为我费心了。”若离神色忧伤地对踏歌说“也罢,既然祖母非要给我选个人,就收下吧。”

当着传信的人,若离滴水不漏。

“小姐无需顾虑了,老夫人赏的人总是好的。”踏歌也赶紧隐藏了自己的激动。“奴婢这就伺候小姐过去。”

若离脚伤还是不好,她将半个身子倚在踏歌身上,保持着一脸浓郁的忧伤,十分深沉而又认真地跳到了五福堂。

若离这幅样子已经够诡异了,五福堂中某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更加诡异!

这人当然就是黎夫人。

黎夫人好不容易能对下人发号一次有效的命令,便是差人去请人牙子带了婢女进来。人牙子按照吩咐,将人都带到了五福堂。老夫人虽然说了不准黎夫人挑人,但并没说不准黎夫人来看。

于是黎夫人便厚着脸皮出来放风,顺便看看老夫人能给若露挑个怎么样的人来伺候。

谁曾想这一群婢女一进来,黎夫人就傻眼了。

这些人跟从前那种面黄肌瘦不懂规矩的婢女截然不同,一个个模样周正不说,礼数竟然也十分周正。这一眼看去就都像是豪门大户的女婢,各个面带和善大方的微笑,看起来十分讨喜。

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物有所值’的婢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一眼看过去,便跟黎夫人一样傻眼了。

“最后边的那个,你走上前来。”老夫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可是我府上的问月?”

那站在最后边的可不就是问月,她听见老夫人叫她上前。这才快步走上前去,也不用自我介绍了,问月对老夫人跪下便是深深一拜:“问月给老夫人请安,给黎府所有主子请安了!”

问月在若离身边伺候了这半年,样貌气质早就不是新婢模样。为了让她不显得那么醒目突兀,林氏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这一群高素质婢女来陪衬问月。

“起来说话!”老夫人对于再次见到问月十分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等问月回答,那人牙子就咧着嘴甩着帕子说道:“哎呦,小人不知这丫头原来就是黎府上的。只看她模样周正才带了她来的。小的这就让她回去!老夫人您多多包涵,再看看其他的吧!”

第二零三章 主仆团聚

人牙子一副多有得罪的抱歉表情,上前拉起问月就要将她送走,口中还喃喃道:“怪不得你一听黎府就神不守舍,原来是从人家府上被撵出去的。你怎不早说,现在连累我的生意!”

问月有些不舍地又给老夫人磕了个头,一句话没说起身便要跟着人牙子出去。

“慢着!”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抬手制止了下来,“让问月先在旁边立着,要是挑不到好的将她留下也无妨。”

老夫人今日不光是要给若露挑选婢女,当然也没忘了若离。尤其是若离提起买人就郁郁寡欢的样子,让老夫人更是想给她买个好的!

现在问月既然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挑的?要知道一个婢女下人被卖出去之后,往往三五日就辗转到了天涯海角,就是费心专门去找恐怕也难以找到。这黎夫人招来的人居然都能将问月带进来,可见她跟黎府还真是有缘。

老夫人说完之后,就见黎夫人猛地睁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问月这个贱婢她可是因为以下犯上才……”

黎夫人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的眼刀给截断了。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白——你若不想在众人面前挨骂,就闭嘴!

所谓的以下犯上,不过是若露的伎俩而已。老夫人早就后悔当初轻信了若露,才导致后面一连串的麻烦。老夫人都没跟黎夫人与若露计较,反倒她现在还有脸提起这事!?

老夫人二话不说做了决定:“来个人跑一趟桃花坞,去将二小姐请来!”

问月在黎府过往从无大错,老夫人对她的细心很有印象,王嬷嬷也十分偏疼若离手下这两个婢女。老夫人已经默许了问月留下,所以才派人去叫若离。她想到孙女若离要是看见问月,一准能开心不少,连她也觉得开心起来。

若离跳到五福堂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问月。她直朝着老夫人跳过去:“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你从哪里把问月变回来的?”

若离费了不少心思。终于把问月迎回来了。现在可算是彻底扳回了这一局。又将自己受的苦全数还给了若露。她怎能不喜笑颜开。

老夫人见若离果然高兴,于是玩笑道:“我说要给你买人你却不要,只好将问月给你变回来啦!否则你这瘸子没人伺候,让我如何放心!”

老夫人见自从若离一进院子。那婢女问月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若离流泪。将若离上下打量个遍,还不住焦急地看着若离受伤的脚,似乎想上前帮忙搀扶着一样。

这样情深之恩的婢女倒是好的,也不枉费若离丫头惦记着她!这可真真是注定的主仆缘分了!

“多谢祖母,”若离翘着一只脚就要往地下跪。问月也远远地给老夫人跪下磕头。

“你都这样子了,就免了跪吧。问月就留下给你,”老夫人连忙拦住若离,转而严肃地对问月说道“这一回是因着你主子脚伤才将你留下,你可要用心伺候!以后要是再犯了错绝不轻饶!”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老夫人心中偏袒若离。所谓的决不轻饶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问月哭着拼命点头。然后就很自觉地站回了若离的身后。

老夫人见若离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与昨日那低落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安慰。

剩下的婢女也是各个都好的,老夫人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也不含糊,仔细擦亮了眼睛点选了两个模样周正、眼神简单的婢女给若露。又选了两个清秀的年幼的留在五福堂伺候。以防若露身边的那两个不好。还可以有人替换。

老夫人挑出的这四个人,都是拔尖的好。黎夫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抱怨来。只是愤愤不平地望着若离身后的问月,恨不得上去赏她两个耳光。只因为她冒犯了自己的女儿若露!

若离坐在一旁,却看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这些给若露的婢女都是由老夫人亲自挑选,将来好与不好、换或者不换也都要看老夫人的喜恶。这样一来,这四人必然先忠于老夫人,其次才是若露这个主子。

这样一来。黎夫人费了半天劲。不过是给若露找了两个‘不太衷心’的眼线。反而若离高高兴兴地将问月接回来了。

果不其然,若离这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老夫人说道:“你们四个都上前来,从前若露身边那叫什么‘春夏秋冬’的婢女就不是好东西!你们四个便以三从四德中的‘德、容、言、功、”为名吧。

老夫人说完便调配着阿德与阿容两个先去拜见若露,而言、功二人留在正屋里调教着。

若离听了这名字差点没笑出声,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用这名字警醒着若露。可是若露将来要是领着这四位出门。不被贵女圈子里的其他千金笑掉大牙才怪!

不过若露到底如何就不关若离的事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回桃花坞去美美地修养上两日。以便养足了体力,参加黎若雷的满月酒宴。

黎若雷满月酒宴当天,一早若离就察觉了异常的冷。听问月踏歌进屋来伺候。这才知道正是迎来今年的一场初雪!

“今天可真是冷透了。”踏歌往屋子里添了炭盆和碳炉子,“还好主子您提前发了冬衣,今儿一早就碰见两个穿上了的。他们连见了奴婢都跟奴婢道谢呢!”

踏歌说起这事儿得意的手舞足蹈,若离被她逗笑道:“不过就是应该的,哪有这么夸张!”

“不夸张!”踏歌使劲解释道:“等小姐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外头哪有一个不称赞咱们小姐的!”

踏歌说的确是实话,她早上进出伺候碰上不少穿了心衣的下人。正是因为黎府多年都没有发放过冬衣,所以觉得格外的稀罕。除了对二小姐这样宽容的主子赞不绝口之外,对着踏歌也是不住地感谢夸赞。

“怎么没有?若露大小姐恐怕就不会称赞我,”若离将娇弱的身子蜷在厚实的大毛斗篷里,“母亲也不会!”

若离倒没想到这事情能有这么大的效果,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黎府一个庶女,这黎府收入的实权还没完全握在手上,就先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声。似乎有些说不出的不妥。

第二零四章 宴席琐事

虽说若离对过于响亮的声望比较抵触。但发放冬衣这毕竟是件好事。总不能为了怕得罪那暗处的小人,就让整个黎府跟着受冻吧。

若离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回做的冬衣并无破绽,于是也就不怕了。

问月给若离梳了个双鱼髻,带上见客用的繁复首饰。又用了桃花粉轻轻为若离扑扫了面颊。为若离原本就美丽的面容又增添了一抹艳色。换上喜庆的浅红棉纱冬裙,又在外头罩了月白色的大毛氅子。若离收拾停当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揣了手炉领着问月朝五福堂而去。

往五福堂去的一路上,都添了红布与灯笼,布置的十分喜庆。而五福堂内更是如此。就连老夫人最爱的那大菩提树上,都被缠上了金红的锦缎,欢迎着即将到来的宾客。

若离才到五福堂,就被王嬷嬷抓住。求救般地说道:“二小姐,今日突然下雪,这酒宴这样摆在院子里,怕是不成啊!”

若离这才留意五福堂的布置。

这回的满月酒宴,因为没有宝颜公子这种重要人物登场。所以单凭黎府之力,能请到的客人确实少了许多。下人们穿着黛蓝和紫檀色的冬衣,正在为满月酒宴奔忙着。见若离来了,果然都露出微笑表示敬意。

五福堂的院中分做东西男女两席,一席也不过就五大五小的十来桌人。因为到来的都是与黎府关系亲近的,所以男女两席不过象征性的以屏风隔开。

要是没有下雪这无疑是个挺合适的席面摆设。可这大片的雪花落下来,确实不好让宾客冷飕飕地坐在雪中吃饭。

“二小姐给拿个主意吧。”王嬷嬷继续说道:“林掌柜的意思还是将轻纱帷帐撑起来,可是那样一来光线昏暗不说,脚边连炭盆都不能点了。”

“既然要点炭盆,还怕什么?”若离听说有炭盆,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将炭盆都摆到席面正中不就行了?”

王嬷嬷一愣,炭盆放在席面正中。酒菜的确不会变凉。雪花还没落下恐怕也就被热气烘散了。而且众人坐着也十分暖和。只是这平常放在地下的炭盆现在被端上桌子,似乎也太难看了些。

“不然还是挪到外院的花厅里去吧,在那里挤一挤兴许也做的下。”王嬷嬷自动忽略的若离的建议,有些发愁。“小姐这个办法虽然管用但却不好看啊!”

“不好看?”若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王嬷嬷的意思,笑道,“不是让嬷嬷就那样将炭盆大喇喇地摆着!需在炭盆上放上汤锅或者石板。”

王嬷嬷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一个大锅子吗?黎府寻常也用小炭炉煲些汤品锅子,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这样呢!?

如果能边吃锅子边赏雪,又能不被雪花落湿。这次的满月宴保管能叫大家满意!

时间匆忙,王嬷嬷跟若离匆匆道谢之后便去准备,临走还不忘记念叨着夸若离小姐聪明。

王嬷嬷走后不久,眼看开宴时辰就要到了。因为宴客人数不多,故而也没有专门分出贵女的席面。若离脚伤未愈。也就不用再去张罗着接待客人。宾客们纷纷冒雪而至。

最早到的便是几个与黎夫人关系相好的贵妇,簇拥着黎夫人一道在雪中落座。

黎夫人今天当真‘被迫’穿了若离送的衣料。淡淡的青色底子陪着浅粉色的牡丹,虽是清雅但果真不够醒目。尤其是她还佩戴了全套足金的头面,看起来头重脚轻十分别扭。

若离首创的巨型锅子已经准备妥当,林掌柜毕竟经营着安阳城最好的酒楼。若离的主意一出。他便融汇贯通地在锅子里炖了大块的羊肉、大骨肉。满院子飘香不说,闻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吉时一到,除了若露仍然不能下床之外,老夫人和黎府众位主子都已经到场。黎老爷和黎夫人各自招待男女两席,看着也是像模像样的。

尤其是黎夫人,她今日的穿着虽然比不上林氏。但她仍然是这黎府的正房夫人,这一点谁也越不过她去。尤其今天到场的这些贵夫人们。大多都是她的好友。林氏才刚嫁入侯府不久,能认识几个官家贵夫?

黎夫人周转在各桌之间,一边笑容满面地招待众人吃喝,一边用眼睛偷偷瞄像与大家格格不入的林氏。见林氏一人淡淡地坐着,周围连愿意跟她说话的人也没有。黎夫人心中一阵畅快!

黎夫人那边高兴得意,老夫人这里却有些心酸。她是为了黎府和雷儿心酸。

雷儿的满月酒宴有了热气腾腾的锅子。显得红火了不少。但仍然比那次黎老爷的寿宴相差甚远。看着院子中稀稀落落地几桌子人,老人家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刚巧若离正陪老夫人坐着,老夫人便对若离叹气道:“你父亲不善交际,你母亲又是个四处得罪人的!眼看我黎府门庭冷落,真是委屈了我们若雷!”

“祖母千万别这么想!”若离瞧出老夫人心酸。连忙安慰道::“终究是小孩子的满月,咱们雷儿又瘦弱,太过隆重反而折了福气。只要大家诚心来庆贺,然后雷儿能平安长大。不比什么都好!?”

老夫人听若离说得十分有道理,心中果然好受了不少。她拍怕若离的手背:“幸亏有你这贴心的孙女陪着,要不然我这一天都难开心了!”

若离这边陪着老夫人说话,黎夫人那里已经热闹的风生水起了。众位夫人纷纷拿出贺礼,要求见见今天的主角,也就是黎府唯一的新生男丁。黎夫人虽然讨厌雷儿,但这个时候却是她出风头打压林氏的好时机。黎夫人又怎会错过?

她满面红光地将雷儿从屋子中抱了出来,众人见主角出现,都纷纷起立凑上来看。连男席上也都冲黎老爷嚷着要看。黎老爷一时高兴,立刻招手叫黎夫人抱着儿子过去。

黎老爷与黎夫人两人一道接受着众人的恭贺,黎夫人的怀里更是被塞满了小玉佩金元宝之类的贺礼。

黎夫人得意地下巴都要扬上天去,时不时就要回头去看看林氏的反应。

第二零五章 招灾引祸

林氏其实并没多么伤心失望,她嫁进黎府无论是二房夫人还是妾室,对于眼前这种境况都早有心理准备。能前来别人家赴宴的贵夫人,当然都是正房夫人,看不上她不愿与她说话也是理所应该。

林氏就静静坐在众人中间,别人不来她也不去。偶尔别人问过来了,她就帮身边的人喊个婢女,介绍个菜品什么的,小范围的招待一下。众人到也觉得她是个和气好相处的。

宴席正热闹着,就见富管家匆忙赶来,黎老爷正要将他叫过来出口询问,富管家却直接奔着老夫人那桌去了。

只见富管家揩着额头上的汗,对老夫人行礼说道:“禀老夫人,梵音寺的妙果师太冒雪前来为少爷贺满月来了!”

富管家这句话故意说得大声,也算是提醒其他宾客又贵客要到。

他话音一落,整个五福堂的院子里都安静下来,尤其是女席这边,更是鸦雀无声。

老夫人前不久吩咐林氏差人去请,但最近不是雨天就是雪天,山路难行老夫人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妙果师太竟然在今天来了!

“快!快请进来!”老夫人喜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个林氏是何时透露了雷儿满月之事给妙果的?居然瞒着众人到现在!

“小人已经自作主张将师太请进来了,”富管家哪里敢怠慢师太,为了先来禀告老夫人,他可是一路跑进来的。“师太就在后面,马上就到了。”

老夫人也有许久没见妙果师太了。想从前在家庙里修行,要得妙果几句指点是多么不容易。现在这样德高望重的师太竟能上家里来给孙子贺满月!老夫人刚才的烦恼一扫而空。赶紧起身迎接。

妙果说话间便到了,还是那一身灰扑扑地僧袍,身边跟着个女尼。若离怎么看,也看不出她的特别之处。可随着妙果的出场,女席这边的夫人们都纷纷起身,双手合十相拜。连男席上也不复刚才那样喧哗吵闹了。

老夫人也合十一鞠:“谢过师太冒雪前来。许久不见,师太近来可好?”

“阿弥陀佛,妙果先恭喜施主如愿得孙了。”妙果一抬手,身边女尼赶紧将一个贺礼模样的礼盒奉上。“这是妙果在佛前供过的佛珠,给黎府小少爷带着镇灾驱祸。”

老夫人一听镇灾驱祸,便想到若离先前提到的妙果对这个孙子的命数似乎早有论调。只是众人现在皆望着她们二人,她也不好就这样问出口。于是赶紧让王嬷嬷安排新的一桌素菜,在炭火锅里炖煮了各种水果,这才恭敬地请妙果入座。

妙果一进院子闻着这满院的肉香,心中就十分后悔答应若离了。现在见若离偷偷冲她吐个舌头,便知道这肉香搞不好也是二小姐的主意。妙果无奈地用一个不满地眼神瞪向若离瞪回去。然后恢复了一派祥和之色与老夫人同桌而坐。

老夫人见妙果坐下,当然最关心的就是若离上回说不清楚的那些事情。也不跟妙果客套了:“师太可记得我那二孙女若离?她之前得了师太的几句指点,回来却因着摔伤忘了个干干净净!还望师太勿要怪罪。”

老夫人迫切地看着妙果。眼巴巴地等着她再说一遍。

妙果自收到若离亲笔信之后,就对黎府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然也暗中把若离骂了个狗血淋头——若离要她做的事情,也实在太麻烦了些,师太对于这不划算的买卖十分不情愿,只等着找个机会再向二小姐讨回点利息才行。

既然要找若离小姐讨利息。妙果当然还是要把眼前的戏份做足。她对老夫人摇摇头:“不过都是些各人的因缘际会罢了,逃得过自然过,逃不过也不可强求!”

妙果一句话说得老夫人差点没跳起来,这逃不逃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她也不怕别人听去了赶紧求师太直说:“师太既然今日来了,可见也是我黎府的因缘际会。得了师太的点拨即便是命定的,也许也能逃得过了!”

“施主说的也对。我既然来了。便也成了这因果中的一人。”妙果似乎被老夫人说动,“既如此,你便把你孙儿抱来给我瞧瞧!”

老夫人听闻连下人都没吩咐,直接就亲自冲着黎夫人招手叫她过来!而妙果和老夫人的话,女席上的诸位都憋着气竖着耳朵听呢!这么玄妙的事情竟让她们赶上了,众人怎么能不关注。

黎夫人原本正在男席上陪老爷炫耀儿子。谁想妙果一来成功地抢走了她的风头。黎夫人也久闻妙果大名正想着借机凑过来说话。既然老夫人开口叫了,她当然乐意抱着雷儿过去让师太看看,毕竟这样的福气林氏可就没有!

老夫人这一桌上,现在只有四人。分别就是老夫人和妙果,还有黎夫人抱着雷儿。这可是让黎夫人脸上十分有光。黎夫人不免再次得意地看向不远处的林氏。而众夫人也向林氏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林氏就像个受气包似的坐着,一声不吭,看着当真有点故作坚强的可怜相。在场恐怕只有若离和妙果才能听见林氏内心的狂笑。

妙果见了雷儿,轻轻点了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甚至还隔着襁褓轻轻地拍了拍他软软的小身子。

然后,这接下来的话就由着妙果随便说来了!

“我从不与人相命,只是随便说道说道。施主要是听了不喜,可当妙果乱说无妨。”妙果将雷儿看了一圈,皱眉说道:“此子眉间似乎有些怨气,恐怕对黎府不好。”

随着妙果话音一落,女席上发出齐抽冷气的声响。黎府的孙子对黎府不好?这可怎么能解!

妙果抬眼看了一眼黎夫人,似乎在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像这位施主现在抱着他,就不免也被他带上了怨气!一日便罢了,日子长久了便容易招灾引祸!”

按照妙果这样说来,黎府好不容易得的男孙,却要不成了!

众人一听招灾引祸,都想要离席闪躲,有的胆子小的,简直就想告辞回家了。

当然,现在满席面上最难受的就是抱着雷儿的李夫人。妙果说她身上也被沾染了怨气,她立刻就发觉自己果真浑身难受。尤其是抱着孩子的两条胳膊,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第二零六章 深信不疑

在场的夫人都对妙果的话深信不疑。可见妙果这么些年来的成功之处。若离也跟着众人显出一脸恐惧来,回头无意一看,林氏居然比她表演得还要认真,怕得已经转移了座位,挪到更远的一桌去了。

妙果大约也是临场发挥,见众人都不反驳而是十分配合地露出紧张的表情。她就放心大胆地说下去了:“这孩子在胎中吃了些苦头,所以有怨。”

“没错正是如此!师太果然神机妙算!”老夫人的声音低沉,“是他亲娘下手害他不错,可那狠心的毒妇已经去了,却为何还会有怨?”

老夫人觉得真正害了这个孩子的也就是雪烟自己了,再之前那些绣片和寒蟹的事情毕竟太早。那时候雷儿应该还没知觉呢!

妙果却没回答老夫人,而是看着黎夫人说道:“施主你别哭丧个脸,你既然不想抱就拿来给贫尼抱着。”

黎夫人当然求之不得,这个时候她就是放下孩子也是情有可原。师太都说得这样惊悚了,她觉得害怕也算人之常情。黎夫人赶紧将孩子递给师太,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求师太抱他一抱,兴许就能化解了这怨气呢?”

众人都盯着妙果讲后续的事情,果然没人对黎夫人产生不满。只有老夫人有些惦记孙子,也想将他接到自己手上抱着。

妙果结果了孩子,这才回答了老夫人的问题:“施主莫要怪贫尼多嘴,你们身为这孩子的长辈却没看顾好他,他怎能不怨?”

老夫人原先以为这所谓的抱怨,都是冲着雪烟去的。雪烟既然已经过世了,这怨也该消除了才对。却原来,黎府的众人都有照顾不周之罪!想想雪烟最后都没能跟这孩子见上一面,老夫人也觉得莫不真的是这孩子怨气作祟,不愿再见生母?

难怪若离传话说,妙果说到这孩子与黎府是否兴旺有什么关系。却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他对众人都有怨气。岂不是都要像对他生母那样死生不见的无情。

这可吓坏了老夫人,她自认一条老命不值什么。可儿子孙女却不能被这孩子影响!

“作孽啊!难怪自打这孩子生来,黎府就不大安宁。”老夫人回想近来发生的事情,若离和若露两个都瘸了腿。若露这个亲生的姐姐要比若离惨了百倍。至今卧床都是被她父亲亲手打的!这不就是报应吗?

可老夫人看着襁褓中的雷儿,又实在舍不得:“师太可有化解的方法?求师太给指条明路!”

“没有,这怨气太凶。只能慢慢化解。”妙果很直白地摇了头,“要是不想将这孩子送人,就好好养上几年。等他大了知道人间苦衷,自然便好了。”

妙果说这这化解的方式也不难。说白了就是两种选择。一是远离,这第二无非就是等日子久了,这小孩淡忘一些旧日仇恨,说不定就慢慢消气了。可她说的倒是轻巧!方才黎夫人连抱上一抱都能沾染一身怨气,谁有本事活着将他养上几年!?

老夫人舍不得孙子。可为了黎府众人的安危还是痛下决心:“既然这样也只有将这孩子送出去,送到庄子上养育可好?”

送人是断断不成的!庄子上就算离得远了,老夫人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她的底限。

谁想妙果抱着孩子,轻轻吐出一句:“庄子上?反正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更生气。”

……众人都哑巴了!这孩子本来就是怨怼黎府对他照顾不周,现在又被送走,岂不是错上加错?

“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泄气了,她甚至开始考虑以后都将这孩子养在她自己身边,反正她年纪大了,也不怕少活几年。

若离看着老夫人难过,心里又开始心疼老夫人。一个劲地给妙果使眼色。让她快点说重点。

妙果原本还没演够,但收到若离的暗示之后也只好收了戏码:“找个不相干的人养着最好,府上的妾室姨娘不在族谱之上的倒是可以一试。”

黎府不像别的高门大户,妾室一抓一把。黎老爷连通房丫头都只有雪烟一人。说起妾室的话,没上族谱的林氏倒是勉勉强强能算上一个。

妙果话音一落,全院子的目光“刷”的一下全瞄准了林氏刚才所坐的地方。那个座位早就空空如也。众人再次用目光搜索到林氏的时候,发现林氏居然明显挪远了座位,都鄙夷地看着她。

林氏似乎被大家瞧得喘不过气来:“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林氏说完就低下了头,这模样哪里是不知道。分明就是不愿意。

老夫人原先也没太指望林氏,毕竟谁不想好好活着呢?尤其是林氏年轻,日子又过得正红火恩爱着,当然不愿意接手这一位‘脾气不好’的小少爷。

若离眼看老夫人已经无心宴席了,心里直恨林氏和妙果不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干脆上前从妙果手中硬接过若雷:“祖母不用担心,孙女的桃花坞住得偏远,以后弟弟就交给孙女吧!”

若离这话虽然是发自肺腑,可无奈大家都当她童言无忌。她这个年纪的千金,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能照顾自己的都不多,又哪里能让她照顾这个坏脾气的弟弟?

若离的孝顺和舍己倒是感动了不少人,但老夫人知道若离为何会这样说,因为她并不是真正黎家的人,所以也许她受这怨气的影响较少。

妙果被若离拿走了孩子,似乎不太高兴。她盯着若离瞧了好久:“不知是何原因,二小姐抱着孩子。果真不像夫人那样会沾染怨气!”

妙果跟若离是一伙的,当然会为若离营造一个好形象。但她这话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着实有着不同的滋味。首先就是老夫人觉得妙果果然是得道高人,一眼就看出了若离不是黎府的人,所以不会沾染怨气。

其次是一直躲在旁边的黎夫人,她一听别人抱着就没事,只有她抱着的时候有事。心中怕得更加厉害!毕竟她下手害过雪烟两次,还有不少时候零零散散地给雪烟使些绊子。现在这孩子克死了亲妈,就朝她这个嫡母来了!

妙果继续说道:“二小姐抱着虽然没事,但毕竟照顾不了。林施主你不必害怕,也上前来试试吧!”

第二零七章 真能折腾

林氏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挪到前面。她看了看老夫人‘将心一横’便将雷儿从若离的怀中接了过来。

雷儿似乎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便又乖乖地睡去了。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

现在全场人都看着妙果,等着妙果师太最后的宣判。

别说众人了,连若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心中苦苦哀求,咱家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承受能力有限!师太您高抬贵手过过瘾就得了,可千万别再演下去了!

妙果看看雷儿,又看看林氏,深深地点了头:“这孩子倒与林施主有缘,他方才对着大夫人凶恶得很,对着你却好上许多。”

老夫人一听可行,忙仔细问道:“这好上许多,是怎么个好法?”

“就是说与性命无碍了,”妙果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大约也就是折损些运气而已。”

若离简直佩服妙果,这样一来,林氏不但能如愿得了孩子,反过来黎府还欠了她一个人情。而林氏听了妙果师太的结论,抱着孩子什么都没说,只重重地对老夫人点了头。

随着林氏这一点头,众位看官就差没鼓掌叫好了。这出戏演到这里,总算是个圆满结局。尤其是这圆中有缺,果然更加耐人寻味。

老夫人见林氏答应下来,高悬的一颗心总算落在实地了。但有些宾客们却还忌讳着‘怨气’的不吉利,老夫人便命林氏带着雷儿先行退下。若离分明看见老夫人看林氏的目光,都与从前不同起来。似乎是带了些歉意和感激。

林氏虽然已经带着雷儿退回老夫人的房里等着,可众宾客也坐不住了。互相交换着眼色纷纷告退,一心想着回去以后,可要跟没来黎府的人好好讲述这一遭奇遇。

客人要走,黎府当然不能强留。黎老爷和黎夫人都去送客。而妙果师太也功成身退地告辞走了。

老夫人想去送送妙果,可心中又不放心林氏守着雷儿。林氏刚才在众人面前虽然答应下来,但万一她心中并不情愿。这反而害了二人。老夫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进屋去趁热打铁,给林氏做做思想工作。

“请施主自去忙吧!”妙果充分体现了出家人不拘俗礼的大气,一指若离道,“二小姐和林施主都跟我在山寺里认识。让她送我出去就成!”

这下老夫人不用两头为难了,心里感叹关键时刻这个若离孙女就是管用。连妙果都愿意让她送!于是千恩万谢地感激了妙果,挥手撵着瘸腿若离赶紧去恭送师太。

若离一脸恭敬地陪着妙果师太走向游廊,两人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正常的客套与陌生。可刚经过无人的转角,师太便咧嘴一笑:“二小姐你可真够能折腾的!”

今天妙果虽然刺激了老夫人,让若离十分心疼。也也不能否认,妙果的确是演技精湛,属于超额完成任务了!有她这么一煽惑,不出意外的话,林氏与黎若雷的母子情分绝对是雷打不动的!

“有劳!有劳!师太大慈大悲救人与水火。这般恩情若离没齿难忘。”若离讪讪笑道:“师太今儿个给舍弟的那佛珠串子贵不贵?我这就差人封了银子拿给师太。”

让人免费友情出演,总不好让人再自掏腰包填上道具钱。这一点觉悟若离还是有的。尤其是对妙果来说,她的银子可都是用给穷人病人的。一旦你的生活水准上了温饱线,那你在她眼中就是一待宰的冤大头!

妙果冷冷地瞧了一眼若离,眼中充满了鄙视:“银子我会找林氏去要的!”

额!若离最近刚觉得自己富裕起来。就被妙果赤*裸*裸的鄙视了!妙果找林氏要钱,林氏当然会给的更多。

若离低落的耷拉着脑袋道:“那师太您拉我来送,不会真的就是想让我送你吧?”

不用妙果回答,若离也知道不是。

“若离小姐上一回那辨识药材的本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妙果慈眉善目地说道:“您府上的人还不知道吧?”

若离一惊,妙果这带了隐约威胁的口气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不过这叫什么事啊!伯雅狐狸想要奇异志,若离也就胡乱写画了二十来篇便能糊弄过去。这妙果想要学辨识草药的本事。除了手把手亲传之外,难道要让若离给她画上一部本草纲目不成?!

这玩意画完,都不知猴年马月去了。刚好届时雷儿已经长大,若离便可以很光棍的来个翻脸不认。

很可惜妙果并没这么贪心,也没有给若离翻脸不认的借口。提起这个医术和辨识药材的事情,妙果对若离还是很服气的。她语气远比刚才要谦逊得多:“我想在山寺里。种植一块药田!”

上次用错药的挫折给了妙果一个很大启发。光靠着上山采药这种法子救治病人,这是不利于长久发展的。尤其是想梵音寺这种分文不取的义诊,每日都有不少的穷苦病人找上门来。

“药田!?你要自己种药材?”若离对于这个想法十分吃惊,“这妙果师太的想法果然是与众不同,远远将同时代的人甩在身后!”

若离在这个行当上算是专业的。用作试验的药田她还真见过不少。对她来说种一块药田不算稀奇。可是这年头十分流行的一种说法便是‘进山采药’。那个谁谁家的进山采药跌伤了腿,谁谁家的进山采药遇见了神仙。可见药材不都是野生野长的吗?

不过想想妙果能以一女之身撑起整个‘山头’,若离觉得她能想到这个也不算稀奇了,她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吃苦耐劳的技术员。

能拒绝么?

当然不能,人家刚才都已经威胁过了!

难怪今天演的这么拼!若离指着自己的脚哀求道:“您这法子不错,不过也要等我这脚能落地了以后再说,不然我上了山也得靠您养着!”

妙果:“我等你。”

若离又指指天上飘落的雪花:“还得等天暖和了才行,这天气保证种啥死啥!”

妙果:“我等你。”

天啊!谁说只有穷人才有苦难!富人就没有苦难!若离在心里咆哮着,但脸上还要摆出感激之色,挥动着小手恋恋不舍地望着妙果远去的背影。妙果从车厢里探出一个头来,留下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富人的苦难都是若离小姐你自己作的!

第二零八章 逼母认亲

“老夫人别放在心上,林阮已经想明白了。”林氏又恢复了往日开朗模样,“原本我就十分想要抚养这个孩子,现在这样岂不是刚好。”

林氏半真半假地说着,老夫人却知这其中的差别。原本林氏想要的时候,老夫人一直犹豫着没给。现在知道孩子有‘问题’了,又硬要塞给林氏。这能一样吗?

而且老夫人现在什么也给不了林氏。原本要是林氏表现好,说不定还能抬个平妻、上个族谱,以表示黎家对她的奖励。但妙果批过这雷儿的命数,就是不要黎家人来养!还好玄乎的剩下一个林氏未上族谱,这坏脾气的小子也刚好买账。所以老夫人这一下,只觉得委屈了林氏不是一点半点。

老夫人暗自盘算着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补偿林氏。那妙果不是说过,雷儿养上几年就会好转。一切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于是林氏将就这么内心笑开花地接手了黎若雷。

对于这件事情,黎府上下难得统一了意见,一片同意之声。就连最爱唱反调的黎夫人,这一次也是巨双手赞成林氏抚养雷儿。一来是她曾经下手毒害过这小子,现在这小子这么记仇,当然是离她越远越好。这二来,林氏自从进了府之后就鸿运当头,老夫人和老爷都对她很是满意。这送个灾星过去,折折林氏的运道也很有必要。

黎夫人是十分信这个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找了那克死父母家人的秀儿,专程送到若离身边了。

可这一件事,却有一个人绝不同意!

若露仰面躺在西厢的床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雷儿的满月筵席就设在院中,与她这个做姐姐其实只相隔了一道薄薄地窗纸。若露人虽躺在房里,外头的一言一语她又怎会听不见!?

她越是听得清楚,便越是恨得钻心。尤其黎夫人的不争气,更是让若露恨到了骨子里。她分明早就要求过李夫人去与林氏争抢若雷。可黎夫人最终还是没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黎夫人的蠢笨让若露厌烦透顶,眼看着两个新来的婢女在屋子里头晃悠说话,若露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婢女一来就言明是老夫人赏赐下来的,连名字都早早的起好了。偏偏只有黎夫人会相信她们能照顾好自己。

原本屋子里那些婆子虽不尽心伺候,但最起码还能让她有个喘口气的机会。现在弄来这两个阿德,阿容。非但伺候上并没精细多少,反而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

婢女也就算了,这一次还错过了这么好的时机!真是蠢笨到家了!

若露当然不知妙果那一番话是受若离所托。她始终坚信如果当时黎夫人非要包养雷儿,那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而老夫人将来也一定会高看她们母女一眼。至于妙果所说的相克之辞,反正放在孝恬堂也克不着自己。

想到这里,若露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痛使眼泪瞬间流下。她就像梦靥一般,一边哭泣一边呼唤着黎夫人。口中断断续续喊道:“母亲,母亲。”

“小姐这是怎么了?”守着若露的阿德上前轻轻推醒若露,“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若露果真像是刚从梦中醒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勉强坐起身子一把抓住阿德:“去找母亲过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阿德与阿容自来了之后。就见若露每天都在床上死尸一般地躺着。虽说她们早就听说过这大小姐不好伺候,但毕竟还没怎么见识过若露的本性。一时觉得她这样孤苦伤病也很可怜。况且噩梦中惊醒要见母亲,说不定是梦见了什么警示,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耽误了好。

两个婢女一商量,最后还是心软将黎夫人请了过来。

黎夫人听说若露做了噩梦,连妆容都不曾打理就急忙赶来。一进西厢便抱着若露心肝宝贝地唤着。只有若露眼神冷若冰霜,毫无转圜余地的对所有的下人说道:“你们都上门外头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若露形销骨立,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狰狞。下人们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伺候她,便都退出门外随她去了。

等下人们刚一出门,若露一把将黎夫人推开,压低声音道:“你不但不会生儿子,又抓不住父亲的心。现在连别人的儿子都抢不到手!我要你这个母亲有什么用!”

黎夫人正坐在床沿上。抱着若露安慰她的噩梦。忽然被这么推了一把,险些跌在地上。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若露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还在癔症说的胡话?”

若露说的当然不是胡话,她早就收购这个又蠢又多事的母亲:“我早就跟你说过,必须要将雷儿争夺到手!你怎么不听?”

若露看着黎夫人的眼睛,就像看着仇人一样。黎夫人近来跟若露相处的时间不多。心里还当她是那个爱撒娇耍横的女儿。便上前坐在若露身边跟她解释道:“不是母亲不想要他,你不知道那孩子是个灾星!我那日只抱了他片刻,就沾染了怨气。这要是养在我屋子里头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去?”

黎夫人说的这些,若露并不是不知道:“我不在乎!大不了你别抱他就是了!”

黎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若露怎么做了个噩梦就变成这样了?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黎夫人眼里又泪,“我要是死了以后谁来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我自己!”若露分毫不让,“你成天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怎么不为我的将来打算一下!若雷是黎家唯一的男丁,我要是有个弟弟将来这黎府都是我们姐弟的!现在倒全让你搞砸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黎夫人从没想到若露竟然会这样想,她这一下真的是哭出声来了。伤心透了的黎夫人连语气中都带了恳求的口吻:“老夫人现在已经将雷儿给了林氏,我能怎么办?”

若露也算发泄够了,她叫黎夫人过来就是为了商议这件事情:“我现在时刻都有人盯着!母亲你立刻去信京中,让舅舅一家人回来救我们!”

“还有一件事情!”若露顿了一顿,现在对于她来说,抢回弟弟是为了以后,但是眼前的报复也不能松懈:“你去找刁嬷嬷,让她传出去一个消息……”

黎夫人曾经说过舅舅贵人事忙,而刁嬷嬷早就被老夫人赶回柳家去了。可若露现在可不管这些。她见黎夫人又要推搪,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这一回你要是再办不好,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母亲!”

第二零九章 谣言四起

因着妙果赴宴,外加上寿宴上的种种奇闻。向来默默无闻的黎府,一日间红遍整个安阳城。近来安阳城中最热闹的话题便是黎府的少爷,还有黎府的大骨锅子,以及黎府下人们都穿着织云霞的冬衣。

除了黎若雷这个少爷有点悬疑之外。大骨锅子成了安阳冬日宴会必备的一道菜肴。织云霞的冬衣也让黎府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涨。

不少人都说黎老爷治家有方,对待下人仁慈宽厚。也有不少人一改往日对黎府穷酸的印象,觉得下人都能穿得起这样好的衣服,可见黎府还是很有些家底的。于是迅速上门攀交起来。

黎老爷近来时常在外交际,以往不太搭理他的人现在都愿意与他谈笑。黎老爷高兴之余私下一打听,知道这两件事都是若离的功劳,便想着再赏若离点什么。

可难得黎老爷能有心惦记着这些小事,若离却十分不争气地将黎老爷惹怒了!

黎老爷一向是个会打算的人。当初想动手除去若离,是因为她死了对自己比较有利。现在留着若离,也是因为若离从咏春诗会之后就一直发光发热,为黎府贡献着各种好处。

可这一回触怒黎老爷的事情,却不是若离这点光和热能够弥补的了!

这黎老爷之怒的起因,便是因为他听说了一个传言!

“你给我跪下!”黎老爷阴着一张脸,坐在书房的桌案后头。对刚进来的若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指责:“外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你不要脸面,也莫要连累我!”

黎老爷气得将桌案拍得“砰,砰,”直响。若离却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久之前若离还在桃花坞中处理事务,就听说黎老爷的小厮如意找上门来。黎老爷大闲人一个,若离最不耐烦跟他打交道。果然来了半天跪着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却仍然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若离哪里做错了什么?请父亲大人明示。”若离有些痛苦地瞧瞧抬了抬膝盖,她的脚伤还没好全呢:“许是女儿一时疏忽惹得父亲不快。若离在这里给父亲认错赔罪了!”

服软到这个程度,这一下总该能起来了吧?

谁成想若离这样一说,惹得黎老爷更是生气!他听说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一时疏忽的小事。那是有违伦常有伤风化的大事!

“你还敢狡辩!”黎老爷已经将桌面上的东西摔的稀碎:“我且问你,你与那长风护卫是什么关系?!”

若离与长风当然是雇佣关系。要硬是追究,大约就是中间隔着个狐狸,所以这关系有些复杂不好说。但黎老爷这样口气不善地问起,其中的含义恐怕不是所指伯雅。既然不是伯雅,那这话中的意思若离还是听得懂的,这的确是个要人命的大事!

“父亲怎能这样问?这事可事关女儿名节!”若离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死活不认,“长风护卫是黎府的护卫,女儿能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知道名节!要是无凭无据我也不会问你!”黎老爷见桌上无甚可摔。干脆一拂袖子将桌上东西全掀到地上:“我可是在外头听说之后,回来又问过富管家的!”

黎老爷都快被若离气疯了,今天他像以往一样乐颠颠地去参加一群文人的聚会,结果就听说了这些风言风语。臊得他满面无光,灰溜溜地辞别众人回了黎府。黎老爷最爱面子。先下怎么能不生气!

黎老爷回府之后,倒不太敢去质问长风。反而是将富管家这个好拿捏的老头子骂了一顿。这等大事富管家不敢对黎老爷隐瞒,便将长风进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长风进府一事,原本就诸多疑点。根本经不起推敲。现在配上流言蜚语这么一咀嚼,黎老爷还真回味出了他俩之间异常的味道。

若离跪在地上,顺着黎老爷的话想想下去,不觉也暗暗心惊。长风进府时和进府后都是谁的帐也不买。差不多只听若离一人调配。除此之外,长风的优秀,长风的不要月例银子。林林总总都是说不清楚的疑点。

若离顿时有些佩服黎老爷的好修养了,这要是放在重规矩的大家,恐怕定要先将二人打死沉塘!哪里还会问你这是真是假?

若离不敢顺着黎老爷的话再说下去,因为如果细细追究长风这个人的细节。就算二人原本无关。恐怕都会越抹越黑。

可这么闭口不言,岂不等同默认!?

尽管十分不情愿,可若离还是只能祭出她的保命符:“父亲难道忘了?女儿自知身世乃是皇家遗珠!长风只是一个粗人护卫,女儿怎会不顾廉耻与他有什么瓜葛?”

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黎老爷的怒气稍有缓解。似乎开始思考究竟哪一种言论更为可信。

见黎老爷有些松动,若离为了自己的膝盖和小命,赶紧将一顶高帽子带了上去:“这一阵子父亲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莫不是外头有人嫉妒眼红父亲,这才编造了这些没谱的瞎话来诋毁父亲!”

黎老爷现在这一点小得意,哪就值得别人眼红妒忌了。可是黎老爷就是偏是个挺敏感的人,让若离这样一说,却也觉得有些可能。

若离偷偷瞧着黎老爷缓和下来的神色,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小命是保住了。为了让黎老爷对她的话更加坚信,若离拉出一个更有力的说法:“女儿在祖母手下领了掌家一职,平日里与外院也多有走动。那长风护卫与女儿见过一次半次也不算什么稀奇。这么说来富管家还常往桃花坞走动呢?”

“闭嘴!”黎老爷被若离最后一句话吓着了,这传闻传出护卫来就已经够要命,要是再传出个老管家来……

见黎老爷这一下确实是信了自己的话,若离乖乖地闭了嘴。

但这种事情并非可信就行,所谓女子的名节之重,就是重在这里。即便你自身清白但名声不好,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黎老爷总不能见人就跟人解释那是谣传吧?

“不论真假!如果这一次留言能平息,我就忍了你这一回。”黎老爷也不傻,要是若离真能平息流言,那么留着她还能有些用处。要是不能……黎老爷冰冷地看着若离,他可不觉得一个名声败坏的皇帝私生女还能有机会爬回皇宫。而且就若离这大半年的表现来看,她连个京城的边都挨不着。更别提让她亲爹想起她来了。

第二一零章 刺客身份

黎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留言让若离顿感头疼。{}尤其是最后还要她自己去平息此事。

要知道自古最难防的就是众口悠悠。这事搁到皇上身上他都没办法,更何况一个弱女子若离?皇帝还能下令把乱说话的人都抓起来,若离却只能在桃花坞里揉着太阳穴来表现自己的软弱无力。

若离现在恨不得拉上长风去大开杀戒!反正不管因为什么,造谣的人恐怕都不是好人。

大开杀戒对于若离这种半吊子非土著显然不现实。其实就算是土生土长的‘纯土著’也没有那种绝世神功看谁不顺眼就杀了的。要知道即便是侯府这种高门大户,要是随便打死人也会被告官被声讨。当然卖身的家奴则是两说。

若离觉得自己想远了,眼前最现实的方法就是——解雇长风。

“踏歌,等到戌时在院子门口守着,偷偷请长风护卫进来。”若离还有些事情要询问长风:“千万要小心,不要叫别人看见了。”

踏歌和问月听说这事也是急得不行,但眼下除了让长风离府,确实没别的办法,只好听了吩咐去院门处守着。

对于这一次谣言的源头,若离隐约有些猜测。黎老爷虽说是从外头听来的消息,但这种消息的风格,却明显是典型的后宅手段。况且外人哪里知道黎府有什么长风护卫?

若离知道是谁放出的谣言,却也束手无策。这无凭无据的拿不住别人任何把柄。留言这个东西只能顺着它等它自己慢慢平息,可若离现在却只能用解雇长风这种下下之策,来对待眼前的燃眉之急。

长风倒是很顺利地进了院子,另外留了他的一群手下在院子外的各个通道把风。

若离被黎老爷叫道书房责罚的事情,当然瞒不过长风这种近来专扒屋顶的护卫,自从若离遇刺之后,他就和一众手下十二时辰不眨眼地盯在若离身边严防死守,反而忽略了黎府其他人的居心不良!

“二小姐有何打算?”长风觉得这件事情错在他的失职,所以若离要怎样处置他都只会配合。

见长风都已经知道了,若离也开门见山。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但为保名声,我也只能请长风护卫带着兄弟们离开黎府了。”若离从桌上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我没什么钱,也就不跟你提工钱的事了。这二百两你拿去帮我请大家喝酒。也替我谢过他们这样没日没夜地守着。”

长风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他摇了摇头表示绝对不能要若离的银子。双手抱拳道:“那长风这就告辞了。二小姐保重。”

他毫不留恋说完就要走,因为长风的打算很明白:只要让二小姐和黎府的人以为自己走了就行。反正都是扒屋顶,这一回由明着扒改为暗着扒就成了。不管怎么说,他是不会丢下二小姐的,伯雅公子也不会同意他就这么撤走。

但若离今日叫长风来,却不止是这一件事情。

长风既然要走,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说明白!

“等一下!”若离叫住就要跳墙而出的长风,“那日刺客的身份,可有眉目了?”

有关那日刺杀若离的幕后黑手,若离经过反复分析已经锁定了一个对象。那便是流音!

杀手这个职业不是满大街吆喝着就能找到的。流音既然出身那个不羡仙,想来应该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而且按照流音对若离的仇恨程度,应该是最容易干出这种事情的。

说不定流音早在从黎府庄子上回城以后,就已经买通了杀手。后来直到自己出现在织云霞,既再次得罪了她、又暴露了行踪。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若离的推测已经接近真相,但她还需有人来验证这个猜测。长风当日从那刺客身上搜走不少东西,按理说也该查出点头绪来才对!

若离的逼问让长风停住了脚步,他今天只为流言一事而来,匆忙之间却忘记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支支吾吾扭捏了一下,最终吐出几个无比虚弱的字:“不知道……请二小姐恕长风无能,这个现在还没能查到。”

长风不肯说真话,那是因为那人身上真的有一张银票。而这张银票却是元一伯庄所有的!上面清清楚楚有着元一伯庄的落戳!而再往下查,却不那么容易了。元一伯庄上每日进出大宗的生意,像这样中等额度的银票更是流动极广。

为了不让若离小姐误会伯雅公子,长风也只能先什么都不说。全等着伯雅公子从京城回来自己调查这银票的去处。

长风却不知道他其实很不擅长说谎,单是他现在这个纠结的表情,就已经让若离对伯雅产生了很深的误会!

这首先!流音喜欢伯雅,流音是暗杀若离的头号嫌疑人。其次!伯雅曾与流音一同去抱阳山,两人分明就是认识。再者!流音不是什么正经良家女。最后!伯雅的手下长风现在还在帮流音说谎隐瞒真相。

若离对狐狸忽然产生了一种叫做失望的情绪:“既然没查到就将那张银票拿来,我自己去查。”

长风瞬间哑了,他脑中忽然想起若离小姐的那一句“有银票吗?”!他一直以为若离小姐那天只是开玩笑的一问,却没想到其实她早都已经看见了。

看着若离失望的目光长风堂堂七尺男儿也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起来:“今日没带在身上,改日一定给小姐拿来。”

还在说谎!若离眼睛一眯,再不打算给他好脸,她注视着长风:“走好不送!顺便去告诉你主子,请他以后别再费心!”

若离说完就气哼哼地掉头回了屋子,还不忘重重将门摔上。要知道流言一事都没有这事让人生气!

长风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想到流音这个人。他还当明明是自己的错,居然就连累到伯雅身上了。现在若离小姐放了狠话,以后再也不理公子了。长风想着就觉得末日不远,抹着眼泪赶紧回去给伯雅写信去了。

第二一一章 不怕你搜

富管家发现了一个重大事件!长风以及黎府所有的护卫,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没来过一样。不过这样就好,否则老爷万一让他前去跟长风交涉,富管家想想都觉得无比恐怖。

富管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发现这些人未免走的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可以说这只训练有素的队伍,在一夜之间将所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杀了。从此大约只有黎府人脑海里那些不甚确定的记忆,可以证明长风出现过。

这可是件大好事!富管家赶紧跑去报告黎老爷。

其实按照富管家的想法,他倒是觉得长风走得很专业。因为人都走了,流言恐怕也会慢慢的熄灭。可等他到了黎老爷的书房门外,却猛地刹住了脚步,当时就惊出一一身汗。

书房内传来二人说话的声音,富管家放轻脚步,悄声向后退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此事也关系着女儿名声,更关系着黎府名声!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偏颇姑息?”

这尖锐的质问声正是若露。

若露其实已经可以下床了,她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悄悄地尝试过。虽然走路时会痛会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她一直掩饰得很好,除在守夜婢女睡着之后,想怨灵一样在里屋一高一矮地走上几圈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若露已经可以站起来。

就连现在若露来到黎老爷的小书房,也并不是她自己走来的。而是她骗婆子说事情紧急让人将她抬来的!

现在若露在黎老爷面前,就是一个残人:“父亲还记得为何将我打成这样?父亲身为高洁之士却为了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冷落正妻、毒打嫡女!现在连若离跟侍卫厮混都能视而不见!”

若露义正言辞地占据了道德至高点。黎老爷的喜恶,若露多少还是了解的。她这一回就是拼着被黎老爷再次暴打,也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捅出去!

“你现在连我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还要什么名声!?”黎老爷脸色青红交加,若露说的有理,但黎老爷却讨厌别人来挑战他的权威和尊严“你不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却来对我指手画脚,是忘了挨打的疼吗!”

黎老爷嘴硬放着狠话,心中却十分膈应。他在外头听说的就是若离与侍卫厮混,现在都已经又传回府里。连若露这种每天躺在床上的人都能听说,这黎府里恐怕是人尽皆知!这个若离也真是没用,不但平息不了流言,反而让流言传得更厉害了。

外头没脸出去,连自己府中也没脸呆下去!黎老爷现在倒是提不起精神再去痛打若露,只是十分暴躁烦闷地想抓若离过来究竟!

若露瘫在小竹肩舆上,由下自上地望着黎老爷的神色。黎老爷本来就是十分敏感多疑的人,却偏偏有没有什么本事。谁说他一句半句,他都会放在心里计较半天。所以就算黎老爷现在不表现出来,接下来也定会去找若离的麻烦!

对于若露来说,只找若离麻烦是远远不够的。她要的是若离从此以后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父亲不必怜惜女儿,女儿早就生无可恋。”

“倒是父亲可以带人去搜查庶妹的屋舍,传言中说长风侍卫经常独自出入桃花坞。”若露放软语气给黎老爷一个台阶下,“要是真如传言那般不堪,桃花坞里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是没有,也正好还庶妹一个清白!”

“你给我滚回去老实呆着!此事我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来操心!”黎老爷喊人进来将若露抬走,自己却安奈不住想要立刻派人去搜桃花坞。

若露一直装着不能行走,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嘲笑她的腿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降低她的可疑程度。现在黎老爷让她滚回去,她正求之不得。反正她连床都下不去,就算怀疑到她头上也没用。

若露像个瘫子一般被婆子们又抬回了西厢。从现在起她只需等着黎老爷搜桃花坞就好。因为只要黎老爷一行动,这件事情可就真会的大肆传开!最后即便什么都没查到,可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到那时若离就根本不可能再有清白了。

黎老爷还不知他已经被自己的瘫女当成了工具,正觉得这个搜查的主意不错。若离之前费了好大的功夫给他洗脑,现在又让若露给搅和黄了。

他似乎是对所有能体现他家主威严的行动都特别热衷,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毫无犹豫地带了一大帮子人来搜查桃花坞。

若离乍见这情景顿时被自己这后爹给雷到了!有这么蠢的爹,名声这东西迟早不保,反正不是这一回也是下一回!您老带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来,这些人谁没有个三五亲戚好友的,再认识几个别家的下人,回头将这热闹一说。若离已经预感到明天安阳城的头条必然就是自己无疑了。

来都来了,若离关门也拦不住,又不敢去惊动老夫人,那就搜吧!

若离跟长风清白的连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若离除了对这个爹有些无奈之外,倒也不怕他们搜出什么。

若离气定神闲地让出位置给下人搜查,却偷偷看向踏歌,见踏歌神色没有丝毫紧张,若离就更加放心了。若离这屋子里虽然没有长风的东西,但还有过伯雅狐狸写来的信。当时若离就知道这种东西十分危险,所以交给踏歌让她仔细藏起来。

踏歌将信藏在下人房的墙缝里,除非这群人要拆房子,否则根本找不到那封信。这就难怪她十分放心了。

况且若离现在在黎府下人跟前还算有些威严,谁敢真的在她这里掘地三尺的找?所以大家虽然气势汹汹的来了,但到了这屋子里,气势又难免打了个折扣。只敢翻翻箱笼桌柜什么的。

可就在若离以为他们闹够就该滚了的时候,一个外院的小厮哆哆嗦嗦地拿着一样东西:“老,老爷,我找着了,我不是有心的。”

第二一二章节 物证俱在

那小厮恐怕还是第一次来内院,生生涩涩的。现在手上拿着一样十分烫手的东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虽然是个新当差不久的,却也知道这种事做做样子就行。毕竟老爷也不会真想看见闺女屋子里有男人的东西。就算真有,二小姐这么人精似的,肯定早就藏好了,还能等着他们这几个笨手笨脚的来搜?

这小厮放心大胆地与别人一道翻着屋中的箱笼桌柜,将里面每样东西都拿出来给大家看,以示意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

小厮哭丧着脸,他看着若离小姐,那眼神里分明就是一种鄙视——二小姐你可真够二的,这么要命的东西你就不能藏好吗?现在还要连累我!

先不提众人脸色如何。若离一看见他手上那样东西,就感觉自己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小厮手中拿着一个扁扁的盒子,看起来挺高档。约么着就是装个首饰手镯子的大小。此时那盒子已经被打开,里边放的是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小剑,并一封写过字的书信。

若离欲哭无泪地看着那盒子,心中只道报应来得真快!

这玩意不就是汝宝颜“当年”送自己的分手礼?

汝宝颜你个混蛋!不是说好了里面放的是什么不值钱的首饰吗?现在这玩意一看就是男孩子抓周用的那种抓到就保存一辈子的东西。连若离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当私下定情信物简直太赞了!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恍然大悟和豁然开朗!

明明都说好是分手礼了,却在盒子里装了这种东西。汝宝颜你是当初就想好了要坑死我是吗?

难怪那小厮只看了一眼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么明显还用看信吗?现在要是有人能证明这东西不是定情信物,估计大家都会好失望的!

偏偏长风也是玩剑的!他要是个书生多好啊!

若离心中大骂汝宝颜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同时更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一点防人之心,竟然手贱收了他的礼物事后还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一直没打开看!?

“父亲,这可是汝国公府宝颜公子送的礼物!”若离赶紧让黎老爷看清那个盒子:“当时您也在场女儿才敢手下,您应该认得这个盒子!”

黎老爷冷哼一声,他当时是在场不错!这个盒子他也认得!但盒子里的东西不对!

“都给我出去!”黎老爷用残存的一点理智喝退下人,“将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小厮赶紧将这烫手山芋轻轻搁到桌子上,临走还不忘再鄙视地看一眼二小姐。

黎老爷倒并没急着去伸手拿那样东西,只看着若离等着她解释。

“因为姻缘不成,所以女儿根本没看这里面的东西。”虽然这话怎么听都不可信,但若离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这的确是宝颜公子当时拿来的东西。”

若离越说越觉得心虚,这种东西放在一般人身上怎么也会好奇看上一眼吧?偏偏她当时觉得多少是自己辜负了宝颜,所以不配再要什么礼物,居然就一直放着没看!

若离见黎老爷还是没说话,将心一横豁出去了!毕竟还有一封信在那里,事情也许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请父亲看看那封信吧?”若离觉得自己的声音透出一股子虚弱,“兴许信上有说些什么。”

黎老爷紧盯若离看了半天,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用两个手指厌恶地撵起那写着字迹的纸页,用力一抖将纸抖开远远地瞄了一眼:“你自己看看吧!”

若离看黎老爷这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恐怕汝宝颜跟伯雅是一个习惯,都写信不署名的!

即便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但在黎老爷的注视下,还是接过了信纸。只见上面两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刀光剑影谈笑中,不胜回眸一场醉。”

没有落款也就算了……行文立意幼稚也就算了……为嘛说得还好像是我故意抛媚眼在勾引你哪!?

若离噗通往地上一跪,这种豪门又热血的公子果然招惹不得。

这也可说是宝颜写的,但也可说是长风写的啊!而且客观说起来,明明更像长风才有那种江湖热血的文风。

而宝颜送完这个鬼东西就直奔北疆送嫁去了,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宝萱县主又说过,为了宝颜一事,汝家双亲可是将黎府都烦透了。现在要是拿着这东西上门求他们作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闲心!

“父亲如是不信,便将此物此信拿去给汝家辨认……”

若离还没说完,黎老爷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没脸去!”

黎老爷觉得自己要是拿着护卫写的信跑到汝国公府去辨认,那才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就连若离也觉得这事挺刷新下限的,就算是宝颜亲笔没错,等自己这不要脸的姑娘找上门去,人家汝国公府很有可能两眼一闭装不知道。那是候才真的是再无退路。

黎老爷像是要吃了若离一般,好在屋子里现在只有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坏处就是,如果黎老爷此时要动手,那若离恐怕也只有被打残的份。好处就是若离还可以更不要脸地将这件事情翻转过来。

两个人中有一个已经开启狂暴模式了,另一个就注定要冷静一些。若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桌前提起笔墨。将脸皮全然视作身外之物,屏息凝神地在那页纸的末尾添上三字:汝!宝!颜!

等到若离写完回头再看黎老爷的时候,黎老爷已经喘息着跌坐在椅子上了。他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僵直地指着若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你,这个……”

这个明显是气急攻心的症状,若离快速观察了一下,觉得没有吐血只是呼吸急促的话还不甚紧要。这到是给了若离一个让大家进来看书信的好机会。

若离虽然在书信后面添上宝颜的署名,但刚才都已经将下人撵出去了,现在再要人家在回来看未免有些太假!若离见黎老爷还在大口喘气挺能坚持的样子,赶紧将字迹放在他嘴边吹干。

确认墨迹不会掉色了之后,若离将书信塞进黎老爷的手中,冲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啊!父亲他读了信之后悲喜交加,想来是喘病突发了!”

第二一三章 若离禁足

若离被禁足十几日了,桃花坞断了月例,黎夫人隐约有复起之势,外头下人们也越发的不尽心起来。{}

十几日前,若离虽然最后将名声扭转了回来,但还是逃不过这个下场。

下人都是只喜欢说嘴,并不在乎故事是喜是悲。他们那日进来抢救黎老爷,几乎人人都‘无意’看到了那封信。

从此后只要有人再努力的散布若离与长风的jian情,立刻就会有人更加努力地跳出来指正说那人不是长风,而是汝国公府的嫡孙宝颜公子!而且并不是黎府二小姐与宝颜有什么关系,而是宝颜公子自己对二小姐念念不忘!

这后一种传闻发展到最后还得到了黎老爷的承认!虽然对若离的名声没多大好处,但可是把黎老爷在外头丢掉的脸面都补回来了。

可惜黎老爷是知情人,从表面上来说他虽然也占了若离‘灵机一动’的便宜,但心里却始终过不去那道坎。所以等他哮喘病好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罚了若离三月的禁足,并且将她的月俸和掌家之权一并没收了。

若离桃花坞倒是许久没这么清静了,之前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简直就像一场梦境一般。老夫人倒是拆王嬷嬷来看过几回,林氏也时常往这里走动一趟。但若离不是掌家之后,就有更多的事情落在她二人头上。尤其是林氏要照顾雷儿,还要跟最近忽然‘开窍’了的黎夫人搏斗。所以更加无暇分身。

此时天气已经冷得令人发指,而桃花坞每日该有的份例烧炭也是缺斤少两。有时赶上雪大,送炭的婆子反而犯懒不来。若离便令问月踏歌都搬进正屋来住。反正外间有个值夜的小榻,让她俩挤着睡也是暖和。

不单是炭火水果这些东西不见了,连蔬菜鲜肉也少见的很。隔三差五送个一次不说,送来的菜还都是冻得比刀都硬的那种。

日子表面上虽苦,若离倒也不求人。黎府禁了她的足,可是府外却没有。她现在手上好赖也有千两银子,这时候不花更待何时?

踏歌和问月佩服起若离的先见之明了。要是没有若离往日的视财如命,现在桃花坞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但这样的日子也仅仅能持续一小段时间而已。

踏歌从墙头上丢进一根绳子,由问月在里边这一头拉着,两人费了不少力气。将几筐子的炭火运了进来。然后便是一应的蔬菜鲜肉水果和大量的鸡蛋。

“小姐,这一次为何要我们买这样多?”踏歌一进来就不解地问道,“将这样多的东西运到后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现在这个矮小的后墙,可以说就是桃花坞的命脉。一旦被发现了,这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若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会不会被发现,而是已经被发现了。

“昨天天送炭火的那个角门婆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一进院子就盯着咱们的炭灰看,兴许已经看出了眉目。”若离指挥着踏歌问月将东西搬进院子。顺便通知了她们这个不幸的消息,“从前咱们得意的时候,也没见过她来走动,大约是母亲那边的人吧。”

这种事情十有*都能传出去,所以若离才赶紧让问月踏歌多采备些常用物品。这炭火还好积攒。只是以后这吃食上恐怕是没法新鲜了。

“那我们现在再出去采买一趟?”踏歌转身就直奔后墙而去,却被问月反手拉了回来。

“若果小姐早说的话,刚才我就不让你出去了!”问月紧紧拉住踏歌不让她去,又看看时辰道,“要是她们今日就来查问,却赶上你不在府中,你是想害得小姐再丢了名声吗!”

若离也正是因为刚才时辰还早。所以才让她速去速回。现在这会黎府下人们都忙完手上的事情了,真要找事儿的话。这时候也该来了。

“先别忙着去买新的了,买得再多也藏不住,被人翻出来又是麻烦。”若离指着厨房里这些已经有的,“将这些都快些装起来,然后用绳子拴好吊到井里去!”

半月前若离与长风有染的流言之所以能快速平息。除了若离自己的努力之外,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那便是因为若露并不想让人知道宝颜喜欢若离一事,所以在此事牵扯上宝颜之后,若路就悄无声息地收了手。

可经过这一次的重创,现在桃花坞再经不起一点流言。若离这里一旦被人搜出东西证明她或者婢女爬墙出去过。那这一回谁都救不了她们。

踏歌这才惊醒起来,与问月二人手忙脚乱将东西藏到井下。

祸不单行这句话是不错的,若离就知道禁足断粮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踏歌问月刚刚藏好东西的时候,果真有一个角门的婆子就带了几个人过来!说是府中采购的炭无故少了许多,所以奉了黎夫人之命,要检查若离的厨房!

“小姐请体谅体谅咱们呢这些下人,”那婆子不冷不热地笑着,“奴婢们也是听令行事,看一眼就走。”

要是若离还在掌家的时候,别说是黎夫人的令了,就连老夫人也没这么‘令’过若离。黎夫人之所以近来又能发号施令,主要就是因为林氏现在带着雷儿自己又怀了身孕,不敢与黎老爷过分亲近的缘故。

林氏一个盯人不牢,黎夫人就与黎老爷又勾搭上了。于是在黎老爷夜宿了孝恬堂一宿之后,黎夫人就有了鸡毛一样大的令箭。

踏歌很想上去跟那婆子呛上几句,却被若离用眼神制止。这些人敢上门来就不怕惹麻烦,对于她们来说,现在只差一个可以污蔑抹黑若离的把柄了。若离可不能自己犯错,将这个把柄送到她们手上。

见若离小姐忍气吞声默许了她们的行为,那婆子眼中的得意更盛。她用下巴一指,与她同来的几个婆子就分别钻进了下人房和小厨房,有一个更是过分地朝若离的主屋里看了个遍。

婆子昨日来就发现了炭灰的颜色不对,所以回禀了夫人之后,今天胸有成竹地带人来搜查。她只等着这一回能立上一等头功

第二一四章 祸不单行

府里供给到桃花坞的好炭,可是早就被她们换成了遇潮不燃又浓烟滚滚的劣炭。她烧了几十年的劣炭,最近才用上了好炭。这二者的区别她可是清楚得很!

所以角门婆子料定若离这院子里必然有上好的炭!

桃花坞也不是什么大地方,几间屋子都是一目了然的格局。不出片刻,负责搜查的人就重新聚集过来。

其中一个婆子凑近角门婆子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角门婆子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们可都细找过了?确实没有?”她瞄了一眼若离的两个婢女,见两人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算了,我们走!”

这一群人前脚刚出门不久,就又来了一群工匠。

工匠自然不会是女子,可这些男人居然也堂而皇之地进了若离的院子!

不用说,这也是得了黎夫人的令。只是这回这一群人是来修院墙的。

“他们这也欺人太甚!”踏歌气得快要跳脚了,“小姐还在院子里住着,就找这些粗人进来。这要是传出去还让人怎么活!”

工匠进了院子,脱离主仆只能躲在正屋里。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生怕外头那些粗人顺势偷窥进来。

问月好不容易逮住上蹿下跳的踏歌,捂着她的嘴:“小姐已经够难受了,你能不能别火上浇油!”

若离的表情的确是够难受的,她从来不怕吃糠咽菜,她只怕像现在这样没有自由。

“好问月,我不是要火上浇油,可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上来啊!”踏歌转而对若离说:“小姐,你就让我出去吧!我路上跑快一点,冲到五福堂去给老夫人告状!”

现在连去五福堂都要跑快一点,否则说不定就被人半道拦截下来,顺便给黎老爷告上一状说若离不安份对他的惩罚不满之类。

就是告诉林氏和王嬷嬷。她们往日跟若离都要好,这时候也不会不管若离。更别说老夫人了。老夫人平日最疼若离,要是知道黎夫人又虐待她,准能帮若离翻身!

可是若离之所以不去告状。一个是没有成功见到老夫人的把握。这另一个就是她一直没什么可告的。

不能因为吃了几颗冻菜就去找老夫人哭诉吧?那黎夫人只需说是下人送错了就行,这样根本毫无用处。

“忍一忍吧,等他们把墙修高一点,我们也有个告状的物证。”若离最终还是驳回了踏歌的提议,“况且,照我对她们的了解,应该还会来骚扰的。出去一趟不容易,攒够了一起告吧。”

不管黎夫人还是若露,她们的心机虽然越发深沉,但是手段始终都是透露着急功近利。抓住机会就频频出招。总想将人一次置于死地。这样一来成功率低不说,还难免露出破绽。

若离要不是怕吓着问月和踏歌,她很想说她根本就不介意砖瓦匠在院子里。所以她更加觉得黎夫人母女不会只是找几个砖瓦匠来吓唬自己这么简单。

若离对这些倒霉事,倒是一猜一个准。

黎夫人最近在若露的暗中指点和逼迫下,倒是干了几件漂亮的事情。这首先就是当着好多下人的面给黎老爷磕头认错!

有了这一举动。黎老爷先是心里舒坦了不少。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也愿意正眼瞧她了。

随后黎夫人又命人每天抬着若露去瑾夫子哪里学习!

这不管学不学,反正有她占用着瑾夫子,若离就别想再去学了。瑾夫子这个府中唯一能抽身来看若离的人,也就被若露这一招定死。而若露也可以在黎夫人给她往赋思阁送点心时,将自己的要求背着婢女传出去。

两个大闲人终于又忙了起来,她们现在虽然没什么钱财收买打赏下人。但主子是可以开出空头支票的。若露将未来的大饼画得又大又香,重赏之下难免就有不少下人忘了二小姐的好处,转而投向了大小姐的阵营。

若离虽然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点什么,可是却不知若露居然会在冬衣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五福堂里黎夫人正跟老夫人闲聊,说着说着便无意说到了若离给下人们做的冬衣上。

“媳妇有件事情想回禀母亲,却又不知该不该讲。”黎夫人一脸为难。演技也比之从前略有提升,“这几日来,常听说外头有些游手好闲的人,穿着跟咱们府上下人一个样式的冬衣。”

意思是黎府的冬衣太好了?所以有人模仿?老夫人一时没听明白这有什么问题,示意黎夫人继续说。

黎夫人成功引起老夫人的注意。于是继续担忧地说下去:“媳妇先开始以为是外头有人照着做的,后来留了个心眼追查下去,却发现那些冬衣是咱们府上的下人自己卖出去的!”

这下老夫人听出点门道来,若离这一批衣服是很下了本钱的。下人们转手一卖,就算少个折旧的费用,也有七八百钱到手,回头再花二三百钱买个寻常的穿就是了。他们自己还能落下一笔费用花销。

而外头买了黎府下人衣服的,可能又不是什么好人。这便成了黎府的一个隐患麻烦。

老夫人扶额沉思了片刻,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哪个下人最先卖了冬衣?”

这种事情不会平白发生,从没听说哪个府上下人会集体干这种事情,毕竟这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这事情必然有个带头的,这一个人先得了好处,才会有众人跟着有样学样!

黎夫人眼中一亮:“媳妇已经追查过了,这最先卖了冬衣的,就是守着库房陆家兄弟二人。”

黎府上最初守库房的人,都是黎夫人的亲信。后来被若离揭穿她监守自盗,自然是将这一批人马都全部换掉。而换上来的当然是若离觉得诚实可靠的。若离虽然没有刻意地去拉拢他们,但这一批人当着肥差,在众人眼里必然就成了若离的亲信。

而吕家兄弟二人,就是其中的两个。

黎夫人只字不提他二人是为何卖了冬衣,而出高价买下他们冬衣的又是何人!

第二一五章 祖母调查

“王嬷嬷,去将陆家兄弟带来见我。()”

黎夫人走后,老夫人喝了一口薄荷茶醒了醒神。支撑着昏昏沉沉的身子,继续坐在厅里,想要好好询问一下这件事情。

王嬷嬷却有些担忧地站着没动:“老夫人今天看着气色不好,不如还是先歇着吧?这些小事……”

“去带过来!”

王嬷嬷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打断了她的劝告。这事情眼前看来虽然是小事,可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多了去了。否则老夫人还真不至于因为下人卖了棉衣,就这样郑重其事。

王嬷嬷知道老夫人的性子,眼看老夫人身体状况不好,现在要是再不顺着她只怕会让她更加难受。于是也只能听令而去。

老夫人手边虽然添了新的婢女,可她们的能力和衷心都太少了,短期之内也只能端茶倒水捏肩。老夫人一腔郁闷无处化解,却还要硬撑着身子去承受更多的郁闷。

黎夫人最近常往五福堂来坐坐,举手投足少了些以往缺心眼的模样,这本来是件好事。可老夫人却眼尖地发现黎夫人又多了些狂傲之色。开始不再害怕她的责骂,行动也彷如一家之主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离被夺权禁足,黎老爷在孝恬堂过夜。这些事情老夫人都是知道的。这黎府本来就是黎老爷的,一般只要他不干出太出格的事情,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当然万事都会以他为主为他考量。

可这些事情至于让黎夫人狂成那样?

老夫人觉得自己越发的头疼,这媳妇什么时候能让自己省省心?

陆家兄弟二人跟着王嬷嬷一路走得飞快,到了五福堂还没喘口气,王嬷嬷就将他俩领到老夫人的身边。

二人不知所谓何事,对视一眼。赶紧给老夫人跪下请安。

老夫人打量了这两个人,眼神正直相貌敦厚,举止上看来也是个能干的。除了两人果真都没穿黎府定制的冬衣之外。老夫人觉得这两个下人还是挺不错的。

“你们的冬衣呢?”老夫人跟这些底层的下人不必说得太多,只要问清楚自己想知道的就行。

倒是王嬷嬷怕两人说话不实,一来二去的反而拖延时间耽误老夫人休息。于是僭越地插嘴到:“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但教你们过来没有责怪你们二人的意思。你们可要把这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

陆家兄弟的确是下人里头拔尖的,他们两个都属于既聪明又能干的。之前因为得了若离小姐的看中,两人才能够轮班看守库房。这个活计可是省心又省力,但从那以后他们也被看做成为二小姐的嫡系手下。

二小姐被夺权禁足,对于他这些手下来说,当然是不小的波动。本来扬眉吐气地人,转眼就要畏首畏尾地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陆家兄弟最近就常遭遇其他下人的挤兑。

但是事情闹到老夫人面前,可见就是已经挺严重了。二人寻思了一下,老夫人既然肯问,那就是愿意听解释的。虽然这个卖棉衣并不是什么违反黎府家规的事情。

“回老夫人话”陆大首先开口“奴才媳妇*天前病了,没钱医治。穿着棉衣出门的时候碰巧就遇上一人要买我的衣服,”

*天前正是若离刚禁足不就之后,究竟是有人故意想给若离再添一笔麻烦?还是这两个人见主子站不住脚了就见利忘义。这件事情一开始从黎夫人口中说出时,老夫人就没有把她当成是一种巧合。因为这件事情很明显对若离不利。

“继续说下去。”

陆二看看哥哥,见哥哥点头,便继续跟老夫人坦白下去:“奴才的哥哥卖了棉衣得了不少的钱,那人却问哥哥还有没有棉衣。无论有多少他都要买。”

黎府的棉衣虽然价贵,但按照若离入账的价格,也算是批发价了。如果要是去织云霞零买的话,价格肯定更高。这兄弟俩说的买衣人也许是个识货的二道贩子也说不定。并不能证明什么。

陆二不等王嬷嬷再问,自己干脆一口气将所有的经过说完。

陆家两个兄弟感情不错,陆二见哥哥卖了棉衣给嫂嫂医病,自己也不愿再穿得这么暖和。除了感情上的因素,当然主要还是金钱的原因。陆二将棉衣高价卖出之后所得的银子,除了给兄弟各自在添了一件普通棉衣之外。还买了些过冬的鲜鱼肉蛋,也顺便给病愈的嫂子补身。

老夫人敏锐地察觉了事情的关键:“买了几两银子!?”

一件棉衣按照若离账目上的价格,只有不到二两,两件加起来也就是三两的价格。可既然是从人身上扒下来的,那就是旧衣服了。如果有二道贩子收购。能给出这两件三两的价格,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老夫人张口就问,卖了几两。可见是对这些下人平日花钱的限度十分了解。家中有了病人,拿不出手钱财可见兄弟家贫。可得了银子之后,除了医病还有这么多闲钱张罗吃喝。老夫人一下就觉得那人给出的价格一定不低。

“奴才不敢隐瞒,哥哥的那一件买了二两。”陆二似乎也觉得事情不对了,“奴才这一件,那人却说因为奴才自己找上门来,省了他的麻烦。所以给了奴才三两!”

一共五两银子,去做新的也足够了!老夫人越发肯定了这是有人故意在跟若离为难!而且,老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若露!

若露以前就给过阿槽银子,后来有给了雪烟兄嫂银子,而且两次都是为了加害若离。

可是老夫人很快又否定了这一点,因为若露现在还瘫在床上不能动,身边又有这么多人盯着。实在看不出她如何能做到这件事情!

老夫人在思想中排除了若露这个嫌疑人,继续询问下去:“你们卖了棉衣以后将此事告诉了谁?”

五两银子不低,大家想卖个手上宽裕也是人之常情。但老夫人还是想知道这事是怎么在黎府传开的。ro

第二一六章 母女诡计

老夫人当晚就病倒了!

此病带着高热来势汹汹,老夫人命王嬷嬷对外保密,只说自己要在屋中念经。()除了主屋这几个婢子下人以外,其余人一概不见。

既然对外说是念经,老夫人自然是不许人去请黎老爷和郎中的。王嬷嬷哪知老夫人竟将此事看的如此重要,一时没了办法,也只有来到桃花坞向若离求救!

若离被禁足之后,王嬷嬷是来过两回的。可是这一回桃花坞的景象,实在是出乎王嬷嬷的意料之外。

二小姐主仆三人挤在正屋同住不说,屋子里的吃食和炭火都十分不充裕,还有黎府的后墙被加高了足有一倍!

“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王嬷嬷大惊,才几天的功夫就搞出这么大的变动,而且自己和老夫人都不知道!

若离到也能忍,其实加高了一倍的后墙她未必就爬不出去。她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顺其自然,是想等一个反击的机会。当然这个机会是否成功,其实还是要获得老夫人的支持。

可是现在她还没让踏歌去找老夫人告状帮忙,王嬷嬷倒是先来找她了。

“嬷嬷不用担心若离,既然是禁足受罚,原本就该清苦一些才对。”若离轻描淡写越过这个话题,“王嬷嬷有什么要紧事情来找若离?”

王嬷嬷虽然对若离现在的生活质量表示震惊和愤怒,但她只是一届下人,是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的。她的话之所以有分量,那也是因为她依靠着老夫人的缘故。

原本王嬷嬷管不了若离的清贫,却可以帮她传话给老夫人。但是现在,莫说老夫人病重了,就是老夫人没病的时候,黎夫人也不太将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更加没有以前的那种惧怕。

“老夫人病了!”王嬷嬷决定还是先说要紧事,“高热不退。已经烧了一整个晚上。”

“郎中怎么说?”若离皱眉,老夫人这个年纪经不住大病,需要很小心仔细的调理用药才行。若离起身就要更衣:“我随嬷嬷走一趟五福堂过去瞧瞧,父亲他想来不会怪罪的。”

若离其实也不在乎黎老爷会不会怪罪。她就是想快点到五福堂去看看老夫人究竟怎样!

王嬷嬷却阻止了若离准备更衣的举动:“老夫人没有让人知道这件事情,连黎老爷和郎中都不知道。当然原本奴婢也不该擅自做主来告诉小姐的,但老夫人她实在是……”

若离一愣:“为何?”

王嬷嬷眼中含泪摇头:“奴婢原先也不知为何,但今天到二小姐这里一看,却有些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王嬷嬷将最近黎夫人的举动告诉若离。黎夫人不但提起若离冬衣之事,还屡次跟老夫人提起想要抱养雷儿的念头。一副理直气壮有所依仗的样子。

抱养雷儿的事情,老夫人当然是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但是这冬衣一事,却接二连三地出了变故。

老夫人昨日问陆家兄弟将此事透露给谁了,陆家兄弟却说从没跟人说起过。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复杂,于是当晚就病了。

若离听王嬷嬷详细讲了冬衣和老夫人的病情。一时又气又急:“祖母她何需顾念着我!母亲与嫡姐既然是要冲着我来,就直接将我治罪重罚便是了!”

老夫人从冬衣之事上已经看出黎府正逐渐被人掌控。她若是身体康健,自然是要继续追查下去以正家风!可偏偏这时候急病突发!如果这时再传出她病倒一事,只怕黎府大乱就在眼前。

老夫人早就猜到若离日子难过,而黎老爷又是个没手段容易被人糊弄的。这两个人都需要老夫人坐镇撑腰。老夫人怎么敢病?

若离听了前因后果,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从柜子中翻出一种名叫柴胡的草药交给王嬷嬷:“没有郎中看过的病情,什么药也不能乱服。唯有这一味柴胡无甚毒性。但凡只要发烧高热,用了它是断不会错的。嬷嬷将这个拿去与红枣一同煎汁给祖母服用。”

柴胡和解退热、疏肝解郁。王嬷嬷见若离果真有法子,拿了东西就要走。

治病事大不得耽误,单靠这一味药定然不行。若离认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迅速整顿黎府。让老夫人能够安心养病。她再出去也是不容易,不如就趁此机会拉住王嬷嬷将自己的想法说个清楚!

“若离有些话要转告祖母,还请嬷嬷务必带到”若离也知道王嬷嬷着急,只能长话短说:“请祖母速请郎中,速请父亲相看。若离这边有法子自保无碍,只有祖母康健。这府中才有父亲与若离的立足之地。”

若离十分不解黎夫人的依仗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黎老爷的话。黎老爷那么孝顺老妇人,难道会为了她不顾亲娘?

虽然黎老爷对若离实在不怎么样,但老夫人生病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他的。一方面有他这个大孝子的照顾,老夫人的病能好得快些。另一方面。若离还指望着黎老爷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能给黎夫人和若露一个警告震慑。至少让她们短期内不要妄动,为大家争取一点反击的时间。

王嬷嬷将若离的话原封带给老夫人,老夫人听闻深感安慰。她之所以要将这病情瞒过若离,也是因为怕若离禁足中觉得没了指望。既然若离早将事情看透,老夫人也就同意王嬷嬷去请黎老爷和郎中了。

若离只知道,一旦老夫人重病的事传开。桃花坞就要面对前所未有的风浪!若离的靠山一旦倒下,府中只会有更多的下人投靠到黎夫人那边阵营。到时候她们就算打上门来,恐怕自己练消息都传不出去。

所以若离才巴望这黎老爷能在这个时候给力一点,至少先压住黎夫人让她不敢动手,等老夫人病情好转,然后有的是法子慢慢收拾她们!

可若离却不知道,高估黎老爷,绝对是她所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ro

第二一七 黎府大乱

若离还从没这样后悔过,自己怎么会一时脑抽居然让黎老爷去照顾老夫人。

她当时真应该提醒王嬷嬷只请郎中就好,千万别将此事告诉黎老爷!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黎老爷已经出手了!

黎老爷见到母亲病倒是分焦急,立刻就请了安阳城最好的神医来看。看完之后得了个结论:“过度忧思,积劳成疾。”神医开了个恰当的方子就走了,留下黎老爷一人由焦急变为了愤怒!

尤其是当黎老爷听闻老夫人是因为冬衣一事操劳病倒,更是气得不行。

他对着所有的下人就是一顿大骂,甚至连王嬷嬷都没放过。其中大意就是:你们这些奴才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知道为我娘排忧解难,分担劳思!?

家主的责骂,下人们只有垂首洗耳恭听的份。唯有王嬷嬷身份稍高,勉强能在黎老爷跟前说得上话。

王嬷嬷在劈头盖脸的痛骂声中,倒是插了个空说了一句公道话:“老爷不如解了二小姐的禁足吧,有二小姐掌家的时候,这府上不是井井有条的?连老夫人都说好呢!”

黎老爷倒是想了一瞬,可当他想到若离不要脸地自己写了汝宝颜三个字,还讲那字条塞在自己手上……要不是看在老夫人喜欢若离,黎老爷恨不得关她一辈子!更别说什么恢复她掌家之权了!

呸!门都没有!

黎老爷主意不少,训斥完下人之后便十分孝顺地偷偷下了一道命令——黎府所有下人必须立刻穿上冬衣集中在黎府前院!到时候谁卖了冬衣便一目了然,这些人就是害老夫人生病的罪魁祸首!

黎老爷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将这些没有冬衣的全都发卖了,然后就能还黎府一个清静!

为了帮母亲分忧,黎老爷这一次做得十分果断不留情面。

除了像各个院子里贴身伺候的,富管家带着其余所有的下人在前院等着,黎老爷直接就让人牙子将没有黎府冬衣的下人带走了。

这一下黎府忽然少了一大半人。黎老爷总算用他的聪明帮老夫人把这件事情‘平息’了。

若离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差点晕倒,不过她现在没有途径获得外界的消息。所以其实当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那些因为没有棉衣而被卖掉的下人,早就流向天南海北不知下落。

事情要是像黎老爷想的这么简单,老夫人难道还会急得病起来吗?如果只是卖掉奴才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用老夫人和若离这种‘牛刀’出场。王嬷嬷和林氏都能杀掉这一群鸡。

可问题是!黎老爷完全把方向搞反了!

应该被卖掉的。分明就是有衣服的那一群下人才对!

此事是黎夫人和若露主导,用高价骗着黎府下人去卖衣服。她们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手下把衣服卖出去!就算有几个黎夫人的手下卖了衣服,黎夫人既然收购了那么多,再添给自己人就是了!

这个关系,老夫人和若离早就想的明白。说白了就是有冬衣的是坏人,但坏人没有犯错。没冬衣的是好人,好人被骗了所以犯了错!老夫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无法行动。

这下可好,黎老爷却大手一挥,将对黎府衷心和对若离衷心的奴才全卖了……

猪一样的队友就是如此吧!若离正在想着要不要收拾细软不告而别的时候。院门外传来的疯狂的砸门声。

黎府现在虽然没有护卫了,但若离这院子还是习惯了戌时下闩。那道院子的小圆门不过就是两片装饰用的木板。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外头的人入夜里一顿狂砸,若离只觉得院墙都要被他们拆了。

“开门吧!去问问怎么回事!”若离伸手将所有的银票揣进怀里,无奈道,“说不定这是来搞拆迁的。”

黎老爷将黎府一半奴才卖了之后,剩下的这些可就都是黎夫人的亲信了。就算有几个不算太亲。但也是非常‘识时务’在最后关头投靠到黎夫人麾下的。

踏歌问月没听懂若离后半句的意思,但也知道那大约不是什么好话,现在外面的人要进来,光靠这一扇门肯定是拦不住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将门闩拿下,放她们进来。

这一回来给若离找麻烦的,还是那十分熟悉的角门婆子。她因为最近屡建奇功而被黎夫人特别的重用,尤其是她儿子还想娶黎夫人身边的蒲儿。在黎夫人最狼狈的时候。角门婆子都没有离她而去,其衷心程度日月可鉴。

角门婆子听见里头有人开门,用自己粗壮的臂膀将门用力一装,险些将开门的踏歌掀翻在地。踏歌后退了两步,却又十分确定自己打不过她们,只能怒视着对方道:“小姐的住处也敢乱闯!你们好大的胆子!”

角门婆子根本不把踏歌这无力的威胁放在眼里:“小姐的住处我们是不敢乱闯。不过你们算是哪门子的小姐?”

婆子说着就带人直接冲入院子中,明显就是故意给踏歌看。

若离原本在屋子里不欲出去,但别人都骂到脸上了,再不出去也太让人瞧不起。若离推开屋门,从上倒下打量了那婆子好久。忍不住地微笑道:“我不算小姐,难道你这脏货才是黎府小姐?难怪你娘对你这样好!”

若离才不想当黎府小姐,毫不犹豫就直接把黎夫人归为角门婆子的娘了。

角门婆子比黎夫人年岁还大些,水桶一般的粗腰阔臀外加一脸黝黑的褶子,这模样要真是黎府的小姐,也确实够吓人的了。

若离才说完,就听见对方阵营传来一声笑声!

虽然不知这笑声具体是谁,那婆子身边的人却都连忙捂嘴,可见是忍不住了。角门婆子气的哇哇大叫!

“都不许笑!”她拿出这两天刚积攒起来的威风,仰着下巴三角眼睛一瞪:“你既然不知道谁是黎府小姐,那奴婢就教你一声。若露小姐才是咱们黎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千金大小姐!”

“……”一个小姐前头还要按上这么多头衔,角门婆子你当她是皇太后不成。

角门婆子见若离若有所思不说话,以为她是怕了。

“夫人说了,要你明天就从桃花坞搬出去!花坞以后就是若露小姐的住处了,”她继续高声道:“咱们府上最东边还有几间空着的瓦房,夫人说要你先搬到那里去住!”ro

第二一八章 深夜越狱

若离还只当现在就要把她撵出去呢,她连银票都装在身上了。【本书由】现在一听说是明天,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几乎是欢天喜地的将婆子们送走。

只要给她点时间将值钱的东西转移就行,身上有钱住哪里还不都一样!

若离无所谓的表情,让这几个婆子很是不爽。但她们一想到黎府东边最荒芜的那几间房子,立刻就高兴了起来。那房子房顶漏雨四面漏风,墙缝大的到处都能钻老鼠。早就是连下人都不住的房子了。

就不信若离小姐在那里过上一个冬天,还能美得这么叫人讨厌!

婆子们扬长而去。

若离也优雅地一个转身,招呼自己两个婢女:“跟我进来收拾东西。”

问月踏歌可没有若离这么乐观。毕竟经过黎老爷的孝心之举以后,黎府上下已经全被黎夫人成功收复了。所有人手下都只剩下各院自己的婢女,这样一来,别说若离这里只有两个。就连老夫人的五福堂和林氏的唱随院加起来,也比不过黎夫人手下人多!大家都是捉襟见肘,刚刚能维持住各院的生活而已。

这样的境况下,黎夫人能给若离安排什么好去处?

可以说若离就是她第一个抓来立威的,接下来恐怕就是林氏,到最后也许连老夫人都不会放过。

“小姐不如再想想办法!老爷不肯放过小姐,小姐不如去信京城跟伯雅公子求救?”踏歌小心翼翼地说:“老爷大约不敢得罪伯雅公子吧!”

若离一路瞄着屋子里值钱的物件,冷不丁听见伯雅的名字。脸色立刻不好:“以后谁要是在我面前再提起伯雅这两个字,我就把你们送去京城给他当婢女!”

若离原本就对这种后宅生活十分厌恶,像黎老爷那种自诩风流的渣男更是让人恶心。本以为伯雅身份不高又见识广博,兴许是个超凡脱俗的另类男人。谁想到他却跟一个满腹心计的歌姬有着不可说的关系。

若离想想都觉得失望。

问月轻轻冲踏歌摇了摇头,也不敢再提伯雅的名字:“远水解不了眼前燃眉之急,咱们还是都听小姐吩咐吧。”

踏歌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谁知引起若离这样大的反应。要知道若离小姐每次到了该生气低落伤心的时候,她可都是用非常另类的心态微笑着度过的。怎么今天一提伯雅公子。到认认真真地生气了?

踏歌赶紧顺着问月的话接下去:“对,都听小姐吩咐。”

若离见她二人还挺乖巧,这才恢复了正常神色:“快想想怎么将这些东西运出去,就算运不出去的也要先藏起来。现在就要行动!绝不能等到明天!”

若离没看见踏歌问月脸上暧*昧的神色。只对着自己的私房钱发愁。

若离可没有天真到以为黎夫人会同意她把这些东西都拿到东边的破屋去。按照那母女俩的性格,这些东西就算是扔了或是赏给下人,也绝对不会留给若离自己的。

钱财随身带着也很危险。万一明天来人还要搜身,一下搜出这么多银票,岂不是又给了那脏货立功的机会?

若离思来想去,只有趁着夜色,将这些东西先藏起来或者先运走。

古董花瓶和家具就别想了,好看的衣裙也不能要了。若离命令先将最防风耐寒的衣服装了箱。然后就是没带出门也没让别人见过的那些足金首饰也塞进去。能换银子又轻便的东西不能放过。防寒的汤媪手炉火折子蜡烛一个也不能少。

除了银子和金子,若离已经准备打一场野外生存的硬仗了。

“我们这就出去,你二人费些力气。将这些东西抬到小佛堂,藏在佛龛后面以便日后好取用。”若离已经准备动身,“我要去五福堂再打扰一下祖母。最少也要让王嬷嬷知道这事!”

若离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先运到东边破屋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明日跟去看自己笑话的人应该不少。瑾夫子的赋思阁虽然能放。但赋思阁却在最西边,这日后想用的时候却没法子拿出来,岂不是要急死人。

这样想来,若离还是觉得小佛堂最合适。首先这一路过去虽然远,但却是横穿后花园的路程,不会半路给什么人撞见。还有就是黎夫人跟若露都没有烧香拜佛的善心。东西明摆的放在那里,她们那恐怕也找不到。

定下了分工之后。若离主仆三人便开始了第一次越狱行动。

银子固然重要,亲情也是无比重要的。若离两辈子就修来一个老夫人,这一回老夫人大病,若离不能陪着伺候照顾也就算了,怎能连面都不露?

此时天色早就黑透。院子外头更是黑的不见五指。若离他们也不敢点蜡烛,只能一边走一边让眼睛自己适应。踏歌和问月抬着东西走得慢些。若离便自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赶往五福堂。

这时候院子里倒是没人,院门也不曾上锁。所以若离一个侧身就从推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然后跑到菩提树下悄悄躲着。

五福堂正屋里,有一抹很暗的烛光投窗而出。若离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老夫人还没有睡着。

原想着老夫人病中会早些安寝。为何到了现在还没睡?

若离微微蹙眉,这样可十分不利于病愈啊!她见四周安静,确定没有什么人出来走动,这才轻手轻脚地上前扣门。

可若离的手指还未曾挨到门上,就听见老夫人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能在老夫人屋里呆到现在的男人,当然只有黎老爷一人。黎老爷似乎正在里头说话,也不知要说到多久。若离却不能一直这样再外面等着,一是冬夜太冷,二是此地也无处可以藏身。如果这个时候出来个下人,一抬眼就能看见窗棱地下站个大活人!

若离暗叹自己时运不济,看来今天是见不到老夫人了。

可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屋里一句话给劈外焦内嫩。只听黎老爷用一种十分亢奋的声音说到:“儿子一定要娶她进门!”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要娶谁

若离一个激灵!黎老爷说得是谁?!

之前林氏与黎老爷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更新最快最稳定难道只因为林氏近来身边多了一个雷儿,黎老爷不能再常去唱随院,于是又动了纳新人的念头?

此时就算若离再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听了这个消息也走不动了。她轻轻蹲下身子,躲在窗棂下的阴影里。提心吊胆地继续听下去。

屋子中没有传来老夫人的声音,黎老爷也沉默了片刻,继而又说道:“儿子虽然与她相识不过一日,但心中已视她为知己。而她的要求也并不高,她甘愿入府为妾……”

若离心道果然不曾听错,这么说黎老爷还真是要收用新人了!只是不知道这所谓‘只相识一日’,两个人就私下谈好为妾的价码,是不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若离都难以接受的事情,老夫人就更加无法接受了。这话里头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能与黎老爷相识的,首先就不会是什么名门闺秀。能在一日间就答应入府为妾的,恐怕连小家碧玉也算不上了!

屋中果然传来老夫人急促的咳嗽声,那声音剧烈而嘶哑,几乎是咳到呕心沥血。

“母亲!您莫要生气,”黎老爷似乎是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她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黎老爷话音未落,老夫人就挣扎着打断了他:“我黎府的规矩你不是不知!你父亲祖父都是清贫过来的,家中只重正妻一位!我一向也是这么个意思!现在你却……”

老夫人边说边咳,若离在窗外听得都揪心。想来黎老爷一个大孝子,如果得不到老夫人的同意,这个纳娶新人事情是断不能成的。

可让若离十分吃惊的是黎老爷居然还要再争:“母亲既然已经允了林氏,为何不能也允了她?”

虽然只是这一句话,也足够让若离震惊。林氏是个商女,从前不知她相貌模样的时候,黎老爷一定不喜欢的。可就是老夫人说娶她。黎老爷绝无二话就娶了进来。现在黎老爷肯为一个女人跟老夫人争这一句,可见那女子在其心中的分量。

难怪最近林氏都不见踪影了!若离原先以为她因为雷儿缠身才不往桃花坞走动,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保不准林氏现在也为黎老爷这事焦头烂额呢!林氏并无不好,又是老妇人挑选的。现在黎老爷反而拿林氏出来当借口。老夫人如何能依。

“你那大妇不贤,亲女不孝。我是怕委屈了你,这才违例做主给你娶了林氏。”老夫人悔恨交加,“林氏貌美贤良,你就该好好待她。那大妇柳氏不贤,你也敬着养着她便是。怎能再三再四!”

黎老爷终于不说话了。

若离虽然自顾不暇,听了这些话却仍是为了林氏捏了把汗。男人果真都是贪心不足,从前只有正妻时,即便正妻再不好却也没往这一条路子上去想。而现在反正都已经娶了两个,自然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好在还有老夫人的规矩给拦着,老夫人既然不肯同意,黎老爷应该不敢乱来的。何况老夫人现在正在病中,黎老爷再敢反驳岂不是要把老夫人活活气死!

黎老爷果真不再说话,若离很自然地将他这种沉默理解为放弃。便准备悄悄地先离开这院子。而老夫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

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如果不是大妇柳氏不贤。就算林氏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也不会准她进我们黎府的门。更何况你要娶的还是那不羡仙的姑娘。这也有损你的清名啊!”

若离正要离开,可刚刚抬起的脚忽然僵在半空!不羡仙!?

不羡仙不就是流音姑娘呆着的地方?

自从听说流音是那个不羡仙的人,若离也暗暗留意过跟这个地方有关的信息。

不羡仙在安阳城是个出了名的快活之地,自然因为它里面除了歌舞丝竹之外,还有不少的清倌人红倌人。

难怪黎老爷认识了对方一日,对方就能开口说愿来黎府做妾!这要是搁在一般人家的女子。恐怕还真说不出口这种话!

除了对不羡仙的感慨之外,若离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恐惧。这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些,会不会跟流音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流音可是能买凶杀人的恨角色,她的手段可不是若离耍耍小心机就能对付得过的。若离现在在黎府又混成这个狼狈样,此事要真是跟流音有关,这等人物一旦娶进府里来。若离恐怕又要回到一开始的那种担惊受怕小命不保的日子了。

但愿黎老爷能将孝字摆在首位,千万别对老夫人的话阳奉阴违。否则黎老爷这位平生知己要是每天吹上几句枕边风,若离那东边的破屋恐怕两天就要被她吹倒了。

屋中的谈话似乎已经结束,不时还传来老夫人的咳嗽。黎老爷似乎是在旁伺候着等老夫人就寝。若离赶紧趁着这个空挡,一路飞奔回桃花坞去。

若离回到桃花坞时。踏歌和问月已经到了。两人都没进屋子,就在院子门口提着心等着。见远处若离的身影近了,赶紧上前将她迎进院子。

“老夫人怎么说?”还未进屋,踏歌就迫不及待问道:“小姐可将事情经过详细跟老夫人说了?”

若离摇摇头,今晚听闻这样一个重磅消息,老夫人都快被黎老爷气死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瞒着她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自私地跑去说这些事情。

踏歌一见若离主子摇头,就知道事情定是不成。不论是因为某种原因没说,还是因为说了之后老夫人并没有为若离做主的意思。总之看来明日一早还是要被迫搬进东边破屋去住了……

这恐怕是三人最后一个舒服安宁的夜晚,可三人几乎都是睁着眼睛度过的。想起明日以后的生活,一时谁都没有睡意。

就这样煎熬到天亮,若离总算等来了角门婆子。

“这屋里的人可醒了没有!?”角门婆子泼妇一般的嗓子今天格外亮堂,身后还领着一群与她差不多的婆子来给她助威助势。

第二二零章 受辱至此

角门婆子今天就是为了要看若离出丑,所以故意聚集了不少人来。更新最快最稳定这些人甚至角门婆子自己,其实都与若离并无什么冤仇。但许是都有这样一种心态:看见往日娇贵美丽的小姐如今跌入尘埃,她们便能觉得自己的生活十分顺心如意。

她们这样的表现早就在若离意料之中,反而并不觉得如何了。若离站在门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帮奴才,眼中尽是一派淡然。

若离一句话不说,站在台阶下的奴才有些就已经别开了目光,不敢看若离的眼睛。更有一人甚至在若离冷清地注视下,不由自主地问安道:“二小姐好……”

角门婆子是来看笑话的,怎么能眼见自己这边的气势越发地弱了下去。她赶紧嚣张地喊道:“二小姐,您可别搞错了。咱们今天可不是来请你去的,咱们可是奉了夫人之命撵你走的!”

她刻意将那‘撵’字说得格外清晰大声,果然给奴才队伍壮大了一些声势。有不少人听了这一句之后,便学着她的样子,将下巴扬起老高,轻蔑地将若离回瞪回去。

若离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是逃不过这一劫的,这样与她硬碰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听了婆子的话,显出有些惧怕慌乱的样子:“就算是撵人,也总要等我将家当收拾好再走……”

若离示弱的样子让角门婆子眼前一亮,也满足了她那践踏别人抬高自己的变*态心理:“我看若离小姐又弄错了吧?这院子既然已经是若露小姐的了,院子里的东西当然也是咱们若露小姐的。”

看见若离更加焦急惊慌,几欲落泪。角门婆子痛快极了,道:“不过咱们夫人小姐仁慈大度,也不会稀罕你那些旧物件。等你走了,自然是要丢出去赏给下人用的!”

这就是当面侮辱若离了。一想到千金小姐平日用的物件会沦落到那些粗鄙下人手上,角门婆子就好像看见若离本人落在他们手上一样。

角门婆子那一脸yin贱的表情,让若离看得直犯恶心。眼看踏歌就要忍不住冲上去跟对方拼命了,若离也实在懒得跟她在演下去:“就算东西不带。我们三人总要收拾几套铺盖。”

若离说完就对踏歌问月使个眼色让她们去拿。若离原本也没指望今日能从这屋子中带走什么,不过是本着能多拿一件便多拿一件的心态而已。

可踏歌和问月还没进屋,就被人团团围住:“都说若离小姐仁慈,今儿就别让咱们难做了。依奴才看要不这样。您那两个丫鬟的衣服铺盖都能拿走,可是唯独您的,可就不能了!”

角门婆子越说越是过瘾,得意忘形的仿佛她才是主子一般,一般有点志气的主子早就掉头走了。

若离却心中却暗道不错。踏歌问月有了着落,三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你说了可能作数吗?别是未经你主子同意就擅自做主回去还要挨骂吧?”若离一改刚才懦弱的表现,故意质疑那婆子的威信。

婆子果然经不住激将:“如何能不作数!夫人小姐许多事情还要与我商量,又怎么会责骂我!”

“去拿!”若离等的就是这句话,要知道踏歌问月虽然也是黎府的奴才,可她们平时穿用的铺盖的可都与其他奴婢不同。踏歌问月此时虽不甘心。但若离的苦心她们是知道的。两人咬破了嘴唇将自己的家当从下人房中搬了出来。主仆三人连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角门婆子见了踏歌问月手上的东西,确实有些傻眼。这些东西在她眼中虽然没有主子们的好,却也是她这辈子都没沾用过的。但若离与她有言在先,她此时要是反悔。难免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信,被人嘲笑她分明做不了主却还要妆模作样。

要装就只能装到底。角门婆子硬着头皮对若离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也就配跟下人同吃同睡,等到天在冷些,咱们就等着看她穿着下人的衣服出来吧!”

角门婆子给自己的无能找了个好借口,回禀黎夫人的时候也如是说。黎夫人甚是满意,觉得若露要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对自己的态度也会好转一些。

若离这一边领着两个婢女卷着行李铺盖被赶出来,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围观嘲笑。之前黎老爷把黎府那些像样的下人都发卖掉了。剩下的可都是一众见风使舵的小人。他们现在既然是看着黎夫人的脸色过活,自然不会吝惜嘲笑若离。

这要是等屈辱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悬梁不活了。莫说若离是个千金女儿身,就是寻常男子受辱至此,抹脖子的也大有人在。

好在若离心理素质十分过硬。两世为人的她如何能不懂世态炎凉、人心叵测?既然道理都懂得,那便要冷静地面对这一切。于是直到看见那两间破屋的时候。若离连眉也未曾皱一下。

这两间破屋经过长年的风雨雕琢,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漏风漏雨都是小事,那墙缝大得几乎能钻进野猫来。

若离还是决定三人同住一间,一来是为了节省资源,二来也是为了节省资源。两间屋子勉强挑出一间稍微好一些的。若离便吩咐踏歌问月进去收拾。而她自己则走到屋后去看。

花坞的西南角那样一出去便是街面,而东边破屋就没有这样的地理优势了。若离观察了许久,发现这隔墙出去似乎还有一户人家。若离瞬间有些失望。爬到别人家似乎不太现实,且现在这破屋可连个院子都没有。爬墙也极容易被人瞧见。

可这日子还长着呢,虽然若离现在还是有些钱财的。可不能出府的话,银票也等同废纸。

若离压下心中的的忧虑,走回屋中。踏歌和问月已经将那些简单的铺盖都铺开了收拾整齐。见屋中唯有一张残旧的**,两个人便把自己的铺盖合铺在那**上,准备给若离主子用。

“将你们的铺盖拿走放在那边,只在这张**上给我铺几件衣服就是了。”若离指着旁边一张小塌,“住过来头两天一定会有人前来查看。”

其实若离所说的,两个婢女怎会不懂。黎夫人与若露存心折磨若离,就是要看她挨饿受冻的狼狈之相。如果照她们两个这样的做法,黎夫人恐怕会毫不留情地将这最后一点家当也销毁掉的。

第二二一章 讨点利息

知道归知道,可她们却无法这样做。【本书由】两人第一次站在原地不听若离的命令。踏歌还将头扭向一边,似乎是哭了。

从新崭崭的桃花坞,到东边破屋。这落差确实让人大得难以接受。若离看见踏歌问月所站立的地方,那地面缝隙里都长着一簇一簇的枯草。踏歌就站在那‘草地’上哽咽,别提看着多别扭了。

可若离知道婢女哭不是因为这里的艰苦,而纯粹是为自己抱屈,她便更要坚强起来了。

“你们都别苦着脸,不过是眼前的一时之难而已。”若离提高了音调大声说道:“你们只管信我跟着我,保证不等过完这个冬天,便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踏歌问月听闻此话都抬头望过来,见自家主子随立于破屋之中却仍是难掩一身光芒气度。一时也被若离的壮志所吸引。两人抹了一把眼泪,便咬牙按若离的吩咐重整被褥去了。

若离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只是一句空话。老夫人和林氏这两个强有力的靠山最近都有山崩的迹象,所以若离现在还能想到的唯一希望就是妙果师太。

妙果师太可是若离一直隐藏在手上的一张好牌!只不过若离现在的处境无法联系她而已。

师太曾经说过要种植药田,并且表现出对此事的无比执着。若离现在当然不能给妙果师太传递消息。但按照种植药田的最佳时机来说,妙果一定会在春季之前就准备起来,到那时妙果便会自己上门来找若离,恐怕也就是若离脱离黎府的最佳时机。

如果在那之前就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若离当然也不会放弃。依靠着别人的力量终归还是不够。只是眼前若离还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招数。

这厢若离三人刚振作起来,就闻到一阵令人窒息的香风!

香风当然不是婆子下人们用得起的。若离不用抬眼,也知道风水轮流转,今天是轮到黎夫人威风得意了。

“瞧瞧,瞧瞧。你这两个丫头可真是衷心呢!”黎夫人咂着嘴感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榻才是咱们二小姐的床呢!”

若离顺着黎夫人的话望过去,踏歌和问月的小榻果真一如往日的厚实。而屋中主榻上已经被铺了两件旧衣服。因为那床上灰尘甚大,连旧衣都变得脏兮兮的。果真像是被婢女欺负了的样子。

黎夫人见若离连话都不敢说,心里更是痛快。当面就指着若离脸上骂道:“小贱人,当初在老夫人面前的邻牙俐齿去哪儿了?这会子不敢说话,倒像是我欺负了你!”

黎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夜之间就年轻漂亮了不少,连摇杆也挺直了,一点瞧不出当初在老夫人跟前哭着忏悔满脸涕泪的样子。

若离敢跟角门婆子或软或硬,那是因为角门婆子毕竟只是个奴才。如今在黎夫人面前那种态度可讨不了好去。

“给母亲请安,不过是搬家的些许小事,还要劳母亲大驾亲自来看,若离甚是受宠若惊!”若离先按照正常口吻试探了一句。看看黎夫人的反应。

黎夫人被若离的态度搞得一愣。若离的话并非讽刺之言,态度也平和恭顺,礼节更是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黎夫人就是来找麻烦的,又怎会放过若离:“这样能屈能伸的还真是少见!从前别人都说这回咬人的狗不叫,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

黎夫人如果只是辱骂若离也就算了。若离自打进了黎府就听惯了各种“小贱人”一类的昵称,早就升级了自动屏蔽过滤的功能。可若离眼看着黎夫人一句话说完,就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逼近,抬手就要朝自己脸上打来。

凭什么要让她打!

“母亲逼迫我搬进这屋子的事情,他日兴许能忘,”若离快速后退一步“可是要是打伤了我的脸,到时候不光是我忘不了。恐怕宝颜公子也不会忘!”

对付黎夫人这样的人,总要找个能让她害怕的角色,这才能压得住她的嚣张。若离不知她近来为何不怕老夫人了。但国公府的分量她总要掂量一番!尤其是宝颜公子那蛮牛一般的火爆性子,那可不是谁都承受的住的。

黎夫人的手一缩,有些怀疑地打量着若离。

前段时间若露使计令黎老爷搜了桃花坞,之后若离与长风的流言蜚语立刻便被宝颜这个名字所取代。若露正是觉得这谣言传下去反而便宜了若离。为了以防若离借助谣言再勾搭上宝颜公子,所以才赶紧停止了继续散播流言。

现在看来,难不成若离这小贱人一直都与宝颜有什么联系来往?!

黎夫人脑子原本就不大够用,最近的事情都是按女儿若露的吩咐来做。遇见这么大的事情,第一时间也只想快些告诉若露。让她想想对策!

黎夫人想走,可又觉得这样离开太失面子。

“不知廉耻的东西!”黎夫人咬牙切齿:“我才不信宝颜公子会瞎眼看上你!等我这就去跟老爷说明,看看他还要不要留着你这没脸没皮的贱货!”

若离知道这句话等同“有种你等着!”,一般都是撤退时候必被的狠话。黎夫人果然没让若离失望,似乎是被刚才分析出的消息惊得忘记了动手。扔下了这句狠话就带着前来助威的婆子们快速离去。

若离松了口气,顺着脏脏的床沿上坐下。拿宝颜公子的名头吓唬黎夫人,这也算是从宝颜身上讨回点利息。要不是他的那一把镶宝小剑,若离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离与宝颜究竟有没有关系,她的两个婢女当然清楚。问月心慌慌地对若离说道:“夫人要是真去请示老爷可怎么办?老爷他心中可未必就相信那东西是宝颜公子的呢!”

黎老爷一直就不信那东西是宝颜的,自然也不会将若离与宝颜的传闻当真。此时若离拿宝颜挡箭,一旦说到黎老爷跟前,难保不被戳穿。

对于踏歌问月的提醒,若离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若离“嘁”了一声:“她要是敢去找父亲,我倒是看得起她些!她说是请示父亲,其实恐怕是去请示她那宝贝女儿去了!”

黎夫人知道老爷巴不得与国公府攀亲,自己要是将这事说过去,老爷说不定还要夸奖若离能干呢!黎夫人才没有那么‘傻’,当然不会去问!

若离也是因为这个,才敢冒着风险撒谎。

只是这样的谎言,恐怕也就只能维持一时。一旦宝颜忽然回到安阳,或者被黎夫人打听出他近期不会回到安阳,这谎言都会自破。

第二二二章 隔壁荒屋

黎夫人自从那日走后就没有什么大动作,若露已经搬去桃花坞住。【本书由】林氏还是不见踪迹,老夫人的病情随着天气的寒冷日渐加重。若离虽不能得知许多八卦细节,但黎府里的空气中都飘散着不安的气氛。若离又怎会察觉不到?

暴风雨欲来之前的凝重,压得黎府每一人都行色匆匆,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于是几天的新鲜劲一过,自然放松了对若离这里的关注。

若离知道这是因为黎府的主子各自心怀鬼胎的缘故,几乎每个人现在都有着野心和目的。一时也就顾不上在若离面前晃悠了。这倒是给了若离喘口气的机会。

若离这一冬的日子,自然不能只依靠小佛堂里那一丁点储备。虽说早就知晓了春暖花开时节便能海货天空。可眼前的挨饿受冻又岂是那么好熬的!?

宝颜公子的名声虽然可以使若离免受毒打,却换不来主仆三人的一顿饱饭。若离无奈地苦中作乐嘲笑宝颜没用,一边给自己制定着过冬计划。

这第一个计划就是填饱肚子!

用银钱贿赂送饭的婆子,这种事情明显是不现实的。送饭的不是做饭的,做饭的也不止是一个人。这么多人都贿赂下来,银子不够不说,恐怕两天就叫黎夫人察觉了。

若离经过几天的观察,倒是发现了一个有些意思的可能性——隔壁也许没人住!

黎府东院墙只有若离所在的这一截子最为破烂,虽然不像桃花坞那样矮小好爬,但上头缝隙不少。若离之所以判断墙的另一端没有住人,也是因为从来没有烛光火光从对面映照过来。

若离一连观察了几个晚上都是如此,若离第一感觉就是这墙的另一端似乎是个废弃的院子。所以她才大胆地想要趁着夜晚到对面去探探路。只要能从对面人家出去,买回来的东西也直接放在对面用绳子拴好,等到需要的时候便用绳子拉上来即可。

若离将这个法子跟两个婢女一说,立刻得到了两人的同意。

踏歌第一个自告奋勇地要出去:“小姐早该放我出去,这两天夫人和若露小姐都不知再忙着密谋什么。过了这几天,说不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问月有些踌躇,但也表达了对此举的支持:“小姐近来又瘦了不少,等这样过完一冬,可不是要瘦得下巴都尖下去?踏歌要是能去买些材料回来,我给小做上一顿好的补一补身子!”

东破屋里没有厨房这种‘高档场所’,若离也不可能让问月在外头荒地上生火做饭。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一切都在府外完成,干脆就不要带进来留下把柄。

“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吧!”若离决定这种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今天晚上就将小榻抬出去做梯子,我亲自出去一趟。”

若离想要自己出去,这首先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更直观的信息,这样才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这一个‘调查’的重要步骤,如果交给别人来做,势必要打些折扣。

还有就是安全问题,若离这一去要是被人发现,顶多就是一顿板子。要是换了下人偷跑出去被发现,若离现在连给她们办丧事的能力都没有。

踏歌问月不答应也没用,若离一句话就将两人的嘴堵上了:“我出去以后就算不能带东西回来,至少我能在外面吃一顿在回来。”

两个婢女不让若离出去,就是害怕有什么危险。再者跑腿这种事情当然应当下人来做,怎能让主子爬墙出去给她们买东西?可万一出去之后,什么都运不回来呢?

若离趁着两人都被她蒙住了,当场拍板就这么定了。

晚上夜深时分,三人开始了搭梯子上墙的行动。

踏歌和问月睡的小榻,就是一块订在一起的旧木板。这个时候拿来当梯子确实再合适不过。三人将木板翻过来斜靠在墙头上,木板另一侧用来加固的横木就刚好能成为一节一节的阶梯。

若离小心而快速地爬上去,双手一撑便跨在了墙头之上。然后伸手接过踏歌问月举上来的小榻木板,颇为费力地将它挪到墙的另一端,以便回来的时候用。

院子的另一边这户人家果然看起来有些荒芜,院子中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若离将木板像下一放,只觉的那边地势还高一些。没有落差几乎就能直接爬下去。

若离成功落入这个荒芜的院子中,然后用手中火折子点亮一根蜡烛,在墙缝透光的地方照了照,让踏歌她们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到了。便开始了一个人的深夜探索之旅。

深夜这个时候,世面上恐怕没什么可卖的。可这是若离唯一能出来的时间。一旦天再亮一些,若离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若离也没太仔细看这个隔壁的院子究竟如何,毕竟她现在的行为已经很不礼貌。如果再去别人的院子屋子里乱转,也实在有些过分。于是若离裹紧了挡风的薄披风,快速地找到正门,然后直奔街市而去。

街市上果然一无所有,只有几家不知名的小食店透出火光。听着店中有说话的人声,若离猜想这兴许是正在准备早上营业的小馆子。想来是可以从中买到一些什么的。

“这位姑娘为何站在这里?”小食店的木门‘吱呀’一下被打开,里面正要走出来的老妪被杵在门口的若离吓了一跳。待她趁着火光看清若离漂亮的脸孔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你要买点什么进去跟我老头子说去,我手里现在正忙活呢!”

若离原本还准本了一套“打扰了”之类的客套话,这时候却用不上了。

这家小食店居然是正在营业的!而老妪的手中正将许多制作好的美食水果佳酿装上手推的小车,推起来就走。

若离按照老妪的指示进了这奇怪的午夜店面,里面飘出各种食物温暖的香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领着几个厨子模样的人,将刚刚出炉的烤鸡烤肉切成肉片装在碗中,似乎是等人来拿。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二三章 搞定外卖

还有比这个更适合若离的吗?买些已经烹饪好的食物回去,不知道要省去多少麻烦。【本书由】再说有了这样香喷喷的好吃的,若离可不介意以后将正餐都转移到半夜。

“那个烧鸡和烧鹅帮我踢掉骨头,用纸包起来!”若离又指着一小篮冬季难见的水果道:“这个我也要了,还有那边的点心也给我装起一包来。”

若离话音刚落,就见所有正在忙着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怀疑地看着她。

若离已经在东边破屋住了好些天了,除了一张脸还像个小姐之外,身上就是简单的素色衣裙,头上更没有那些富丽的首饰。按说这样子应该不引人注意才对,却忽然莫名地被这么多人盯着。若离一时有些不自在:“我着急着赶回去,你们先给我算算需要多少银子?”

老头子站着不动,看看身边的人又看看若离,吐出一句让若离差点晕倒的话:“你不是这附近不羡仙的姑娘?”

原来不羡仙在这附近!

“不是。”若离果断摇头。若离对那个地方可没什么好感。

“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给城中青楼和乐坊的。”老头子转过头去继续干活:“价钱可都贵着呢!”

若离这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是客,上门却受到这样奇怪的‘招待’,感情又是因为对方看出自己不是青楼的人所以没钱。若离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晃了晃:“我有钱!再说你们卖给谁还不是一样的?快些帮我算算价钱。”

老头子手中的活计再次被若离打断,很有些不高兴。但他一转过身来看见若离手中的银票,立刻就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周围的几个厨子也围上来,推搡道:“卖了吧卖了吧!只要有银子,卖给谁还不是都一样!”

若离听到他们这样说,便知道自己今天不会白跑一趟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老头子眼珠一转,‘发愁’道:“姑娘你也瞧见了,我们这里送货都是整车整车的送,所以我也没有银子可以找给你。要不你也买上几车好了!你府上在哪?里我让老婆子给你送过去!”

老头子说完就盯着若离的银票不放,显然是早就打算将她手上的钱都挣下来。

若离对于这样贪心的人有些反感。但转念一想,对方没有在半夜趁机抬高价钱。五十两愿意卖给自己‘几车’食物。似乎还算公道。若离现在并不心疼银子,只是这几车东西她拿回去也吃不掉。藏在屋子里可能会招来野猫野鼠或者野生黎夫人。

既然对方想挣这个钱,为何不可以让他们也每夜给黎府送餐?

若离将手中银票猛地朝身后一缩,模仿着踏歌平时那种泼辣女婢的样子道:“刚才那手推的小车那样小,才能装多少东西?五十两银子都给了你,总共能买几车?”

老头子平时做惯了不羡仙的生意,那里的客人可从不计较多少。听见若离讨价还价便不耐烦给出了最低的价格:“五十两若是送货去不羡仙,也就是十车货的价钱。我们这一车在不羡仙可是能摆上满满一桌子绝对不少的!可你要在不羡仙里吃上一桌便不会少于五十两!”

十车的数量已经远远朝过若离想象了。况且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用天天送去。按照若离三人的饭量,这每隔上两三天送上一次即可。这样一来,十车的货够若离美美地活上一整个月。

若离生怕老头子反悔:“十车就十车,我将地方告诉你们,以后你们每隔三天送一次可好?”

“我们只有这个时间才有人手去送!”老头子听了若离留下的地址有些奇怪。黎侯府东邻的院子究竟住了什么人,那地方为何有人要半夜吃饭?

若离却不管老头子有多好奇:“今日的货我自己用提篮提走,以后的就要劳驾你们去送。你只管按时送去,如果没有人去接应你就将东西放在门口即可。”

既然已经说定了买卖,若离就不客气了。腾出一个空的水果篮子,将两只烧鸡放进去,然后又是各种小菜水果点心各拿了不少。放下银票就急忙赶着回去。

若离深夜在外行走,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尤其是这小店也跟不羡仙有些来往。若离生怕一个不谨慎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一路警惕疾走,只盼能快些到达黎府东邻。

若离尽量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路旁屋舍的阴影之下,似乎这样便不会给人察觉。

可她走出了不远,便听见身后有马车的声音朝自己相同的方向过来。若离心中一紧,站在路边一动也不敢动。

刺杀若离的人自然不会驾驶乘坐马车,这恐怕是哪位深夜狎i风流老爷的马车。若离之所以避让,当然是怕车上有不羡仙的姑娘。上次若离在织云霞得罪的姑娘可不止是流音一人,若离虽然早就记不清那些姑娘们的长相容貌了,但她们要记住自己一个,想来应该是不难的。

若离就这样缩着脖子等着马车过去。

马车也确实如愿从若离身边驶过,便没有一丝停顿。可若离一抬头看见车尾时心中却漏跳一拍。

这不正是黎老爷的马车!?

天色虽暗,但自己府上的马车若离还是认得的。但黎老爷这个时候回府究竟是去干了点什么,若离就不好乱猜了。

也不用若离猜,那马车行驶的并不算太快。等若离跟在后面疾走回黎府附近的时候,刚好远远地能瞧见黎老爷从车上下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位女子!

若离惊讶地躲着看着这一幕,黎老爷似乎是揽住了那女子的腰身,然后两人一同双双从黎府正门而入。那女人在微凉的月光下,身段看起来十分娇美。若离虽看不出她是谁但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黎老爷想要娶的那位姑娘了!

若离之前就担心黎老爷阳奉阴违,会瞒着老夫人跟这个女人继续来往。现在看来,若离还是高估了黎老爷的孝心!这老夫人还病着,他便将人偷偷引进府中来了!真当没人知道的错就不算是错吗?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二四章 同仇敌忾

若离成功地原路返回并且将自己和两个婢女喂饱之后,便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黎老爷此举伤害了黎府所有的人,唯独从表面上看对若离没有影响。

所谓对若离没有影响,当然是不可能的。若离一直觉得这女人搞不好就是冲着自己而来。否则黎老爷又穷又酸还只能给人家一个妾室名分,别人做什么要非看上他?

当然也许不排除是真爱的可能性,可是若离却没打算冒着生命的风险来成全黎老爷的真爱!

开什么玩笑,老爹在外头眠hua宿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女儿饿着肚子冬夜里在外面找吃的?!这要是没让若离撞见也就算了,既然撞见了,若离哪能毫无作为!?

若离吃饱在屋中走动走动,顺便思考一下现在的局势。

如果黎老爷真的娶了不羡仙的姑娘。黎夫人作为原配,自然是丢了面子的。怀着孩子的林氏肯定伤神又伤心。老夫人就不用说了,乖宝宝一样的黎老爷忽然学会了说慌,老夫人能活着听完这一道消息就不错了!若露近来智商突飞猛进,可是若离却坚信她仍然改不掉以前的性子——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只要有人‘幸福美满’,她就会开启疯狗模式,无论那人是谁咬住再说!

这四个人要是能团结起来盯紧黎老爷,真真是应了老夫人的话:皇家的公主也别想嫁进黎府来!更何况是个不羡仙的姑娘!

那时候若离才算是高枕无忧了,只等着她们折腾的越大越好!最好是所有人都忙着乱斗然后便可将若离遗忘在这个东破屋里,然后直到冰雪融化妙果来府便可以拍屁股走人!

若离一边消化着美味的食物,一边哼哼着东风破。这事要是办成了,东破屋简直就是黎府唯一不受战火侵袭的乐土。

“问月,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几个不合的女人团结起来?”若离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虽然她们单独出击也有效果,可是万一被对方逐个击破了,若离可就全无屏障要跟敌方正面交锋了。

而且后一种可能性很大的说,要知道不羡仙的姑娘可是专业的!否则怎可能一日功夫便让黎老爷丢了魂连亲娘都不认!

“小姐想让谁团结起来?只要给她们找到共同的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东西,这样大家就能团结了吧?”

问月不知若离遭遇了什么,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她要是知道若离说的是自己府上这几位大神,打死她也得拦着主子别去惹事!

“不对!”不等若离认可,踏歌反对道:“应该给她们找个共同的敌人!仇人!这样才能团结!”

踏歌充分理解了同仇敌忾的含义。这也同时提醒了若离,其实并不需要在hua什么心思让她们团结,只需要让她们同时知道这件事情即可。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件事情还是要先通过黎夫人才行。

若离等了一天,终于在晚饭十分等来了送早饭的婆子。婆子一如既往的轻慢。将装饭菜的食盒往门口一放,连门都懒得敲。反正呢给若离小姐的饭菜早就冰凉冷硬,也不在乎多冷意一会。

若离在屋子中像是不知道她的到来,只自顾自地跟两个婢女说话:“父亲对那人深爱至此。要是将那人娶进门来,这府里更没有咱们立足的地方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离毫不犹豫地暴*露了自己的立场,就是为让黎夫人知道自己也是反对父亲再次纳妾的。

“小姐,反正咱们被关在这里也管不到外头的事情。”踏歌在屋子中走动着,眼看着外面送饭婆子的身影贴着门不动了。定是听见若离的话留了心,踏歌继续说道:“现在夫人连饭都不给我们吃饱,要换做是我,我才不替她忧心这些事情。”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李夫人自己的反应了。若离最好的打算就是她能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睡在外头!?”若离忽然出声问道。外头的婆子偷听主子说话被若离发现,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后又想起若离现在并无权势。阴阳怪气道:“奴婢是来送饭的。”

婆子说罢重重将食盒一推磕碰在门上,像是刚来的样子。放下食盒转身就去禀告夫人去了。

问月开门将食盒收了进来。这里面的饭菜虽不能吃,但是食盒和餐具还是用得上的。若离搞定食物来源之后,问月又成了三人的主厨。她将这些剩下的食物归置起来,打算等到深夜时从隔壁院子扔出去,然后顺便去取来新的‘外卖菜肴’。

若离想象中,黎夫人听说这个消息一定会沉不住气。可直等到第二天,才见她被婢女蒲儿扶着,慢悠悠地晃荡过来。一进屋子就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昨个我听说你父亲又要纳妾?这信儿你是打哪里听来的?”

黎夫人用鼻孔看着若离,等着若离的回答。她脸上丝毫不见着急之色,似乎只是来求证一件跟她不相关的事情而已。

“父亲要纳娶的是不羡仙的姑娘,还私下说要许以正妻之位。”若离将声音缩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耳语一般对着黎夫人说道:“那姑娘还未进门,就已经在府中过夜了。”

这一下黎夫人果然没有刚才那么淡定了,她一把甩开蒲儿搀扶着她的手,瞪着眼睛就朝若离靠近过来:“不羡仙的姑娘还能做正妻!这是做梦!你既然知道,现在就跟我去见老夫人!”

黎夫人的举动好奇怪,这件事她是受害者不错,但这个反应也太过强硬了。看她这个架势,似乎不是去求老夫人做主,反而是要去教训老夫人没教好儿子。

“去祖母面前又有何用!祖母最心疼父亲,万一祖母答应了呢?”若离一只手被黎夫人拽着,却不忘记试探黎夫人手中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黎夫人被若离用话一激,猛地松开若离的手。眼露凶光:“她敢答应!我便让兄长为我讨回公道!”(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登堂入室

黎夫人的兄长?

那不就是若露的舅舅?

如果若离没记错的话,黎夫人柳梅珊的兄长柳梅琏正在京中做官。{}好像还领着大司农部丞一职。从前老夫人和黎老爷对于黎夫人柳氏的百般迁就,就是因为她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兄长。如果不是黎夫人有这个一个京官兄长,老夫人每每气急时候,可当真会让黎老爷给她一纸休书。

如果黎夫人的兄长还在京中,那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兄长是管不着的。所以听黎夫人的这个口气,这位与若离素昧平生的舅舅要回来安阳城了?

有这么个娘家人回来撑腰,难怪黎夫人越发嚣张。

若离既然已经知道黎夫人的底牌,当然就更不可能跟她去见老夫人了。原本这件事情关系着若离的小命,是必须要让老夫人知道的。现在黎夫人已经亮出底牌火力全开,若离觉得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让老夫人知道。

“母亲有舅舅撑腰,想来就可直接将那女子拒之门外了。又何必要让老夫人知道此事。”若离暗暗地帮黎夫人支了一招,希望她能尽快跟那不羡仙的女人对上。

黎夫人倒是想现在就扑上去给那女人几拳几脚,可事情不闹大开去,她一个正经侯府夫人,难道还能打到不羡仙去?

若离见黎夫人一脸怀疑的眼神,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全招了:“母亲到了晚间派人盯着府门便是。先抓占个有理,以后也好据理力争”

黎夫人原本并不全信若离所说的话,所以才要抓着她去见老夫人。现在见了若离这有些怕事的样子,越发觉得此事属实。

黎夫人之前屡战屡败,若露早就忍无可忍地去信京城。京城里的兄长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回来,这约莫着再过半月恐怕就到了。黎老爷在这个时候又要纳妾,这可是给黎夫人好大一个没脸!

黎夫人想通之后甩下若离就走。她现在可是府中霸主,今天晚上要是黎老爷还敢领人回来,可就要承受府中母虎的怒火了。

若离安排好第一个冲锋陷阵的角色。接下来就是善后的人物了。这个人可非老夫人莫属。

若离这一回见到老夫人,却比之前容易了不少。一来是下人们见她每天都老实地呆着从不乱跑,也有些放松警惕。而来便是黎夫人正策划夜间的抓jian活动,将原本最有力的这一群爪牙都调遣走了。

若离一路几乎没怎么遇到障碍便到了五福堂。刚好看见王嬷嬷从正厅里退出来。

“王嬷嬷好!”若离轻轻出声喊道,“我来见祖母,她老人家这是睡下了?”

王嬷嬷看见若离有些意外,点点头将若离引到侧厅里去坐:“老夫人刚刚睡下。这些天烦心的事情太多,整夜不能安眠,身体也愈发差了。”

王嬷嬷并没有问若离的事情,一见面就先提起老夫人身体不好。她知道若离闲杂过得也不好,存着私心不想让若离用这些事情打扰老夫人。

若离明白王嬷嬷的意思,她要说的这件事情无论是说给老夫人还是说给王嬷嬷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个人知道这事情是黎夫人做的,事后便与她无关。而且王嬷嬷是最顾忌老夫人身体和情绪的人。让她前去转告透露。若离也比较放心。

“嫡姐从西厢硬是搬到桃花坞去,这件事情已经让祖母烦心了。”若离一点也没有告状的意思,反而是想与王嬷嬷从前闲话家常一般:“现在父亲又要娶什么不羡仙的姑娘!这让祖母怎么能安心养病啊!”

若离自顾自地叹息着,完全‘没察觉’王嬷嬷的惊讶。

“若离小姐如何知道老爷的事情?”王嬷嬷已经无法冷静了,若离现在的生活几乎就像监狱一般。黎夫人之前一直派人盯着她。就是不让她来五福堂找老夫人告状。而黎老爷的事情只跟老夫人瞧瞧密谈过一次,若离小姐不可能知道!

若离有些同情地朝主屋方向望了一眼:“难道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吗?父亲纳妾势在必行,嬷嬷还是早些告诉祖母让她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吧!”

若离说完起身要走,王嬷嬷赶紧拦住若离:“若离小姐先别急着回去,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说是势在必行?”

王嬷嬷当然只知道黎老爷那一次深夜的坦白,她同老夫人一样,从那之后就以为黎老爷收手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日。这事情怎么又复燃了!

“我也说不清楚,大约只有母亲比较清楚吧,”若离摇头将一切事情都推在了黎夫人身上,这样将来黎老爷要秋后算账,也只会以为是黎夫人作祟:“母亲身边的人都在商议这件事情,说是父亲天天夜深而归。还将。还将那女人带回了府中。”

“什么!”

乍听这个消息,别说是老夫人了,连王嬷嬷都有些承受不了!王嬷嬷有些失魂落魄:“老爷怎么会欺骗老夫人,他一向是最孝顺的呀!不瞒你说,老爷曾来请示过这件事情。老夫人并未应允……”

王嬷嬷将若离已经知道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若离也装作刚刚得知的样子:“嬷嬷别在犹豫了!这件事情眼看就要闹大,还是要告诉祖母一声。祖母要是再不出手拦着,只怕这人就真要进门了!”

剩下的话不用若离多说,相信王嬷嬷一定会委婉地转告老夫人的。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成真,还有转圜余地。总比等到那女人都进门了才被老夫人知道的好。

“我这就去跟老夫人说去!”王嬷嬷此时只恨那外头的女人太不简单,竟然已经消无声息地登堂入室了!

若离看见王嬷嬷这样,知道这事情算是成了。这样一来,有了黎夫人打头阵。又有了老夫人这边帮忙善后。然后再让林氏加把劲安抚住黎老爷,若离就算功德圆满了。

但怎样才能让林氏也有所作为呢?

王嬷嬷撸起袖子就急着去跟老夫人汇报,若离淡淡地在王嬷嬷身后扔下第二个重磅炸弹:“母亲的兄长兴许不日便要回到安阳,嬷嬷你不会也不知道吧!?”ro

第二二六章 老爷救命

王嬷嬷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她倒不是怕了这个舅老爷的京官身份。关键这亲家来人,黎府就算是简单应对一下,也少不了要张罗一大堆事情。更何况这个亲家可不是个省事的主。

王嬷嬷想起来就十分头疼,早忽略了若离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情。

“招待舅老爷的事情,恐怕还要让二娘出面,否则岂不是显得咱们黎府不尽心?”若离毫不犹豫地将林氏牵扯进来,林氏那样精明的人,要是听说黎夫人娘家靠山要来,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一个若露完全不用若离安排,若离坚信只要让她自由发挥,就能达到最好的破坏效果。

这样一来这一只团结的队伍就算完成了。若离也可以功成身退,回到自己的东破屋里啃烧鸡!

有了期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夜里。

若离与三个婢女都没睡着,一方面惦记着黎夫人的抓jian大战。另一方面,这晚上也到了约定好送宵夜的时间。

两件事情都卡在同一个时间,三人只好分头行动。问月爬墙去拿宵夜,踏歌陪着若离偷偷潜入前院去看着闹。

从后院到前院必经一道游廊,若离却知道今天这游廊上必然又许多人经过。于是还是带着问月钻过各种树丛花丛,专门拣没路的地方走,直到眼看见外院大门的地方才停下,果真也没装上一个下人。

外院这个时候还安静得很,四周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可若离知道,今晚一定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就躲在这附近。等着黎老爷和那女人进门之后,便会一拥而上。

若离像个小动物一样蹲在树丛的阴影中,找个小草棍画着圈圈。就这么等到腿都麻了,终于听见马车的车轮压过石子的声音。

若离眼睛亮闪闪地,就像找到了看电影的乐趣一般。手舞足蹈地冲踏歌无声地比划,让她也快过来看。

踏歌一直没好意思做的像若离那样明显。毕竟这即将发生的热闹可都是由主子们主演的。若离作为晚辈这样围观也就算了,连她一个下人也躲在这里围观实在是有些不妥。

眼看好戏就要上演,若离将踏歌往下一拽,将她按到自己身边蹲着。这时候看戏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

那马车的声音逐渐靠近,然后稳稳地停在了黎府正门。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厮,大约就是黎老爷身边常跟着的那个如意。

如意一句话也没说,或者是说得十分小声。只见他从马车中扶下来一个男人,这男人又回身扶下来一个女人。若离瞪大眼睛使劲看着三人悄悄朝黎府门内走进来。一路上都不说话也不见亲昵调笑,似乎是怕惊动了已经睡着的人。

他们虽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可也绝对算不上低调。在那煽情的月光下,若离分明看见黎老爷的的大手在那女子腰部以下轻轻摩挲。而那女子也夸张地扭动着,像条水蛇一样攀在黎老爷身边。

两人一边腻味着一边朝黎老爷的书房走去,黎老爷正享受着月光美人。忽听得空旷的院中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黎老爷惊得赶紧将手松开,正准备怒斥回去!

却只听那声音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何人敢深夜潜入侯府?”一个粗壮的女声豪迈地怒吼道:“上前给我抓住他们!”

若离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儿来,这声音她倒是熟得很——正是黎夫人座下第一猛将角门婆子是也!

也不知角门婆子是真不知道对方是黎老爷,还是她就铁了心只听黎夫人的调遣。反正此时她的表现的确是可圈可点。之听她一声令下之后,便身先士卒带领着小的们直冲上去。将那三人团团围住!

若离从这样远的地方,都能看清楚黎老爷的身影,甚至还能勉强辨认出小厮如意。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又怎么可能没这个眼色?这就多亏了若露出得好主意,让黎夫人一早就跟大家商量好。只让这些下人们一口咬定没看清楚,本以为是进了贼人。等捉jian捉双之后,就将责任推给若离。反正事情是由她爆料出来的。

这些事情若离就无从得知了。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那女子原本穿了一件大帽斗篷的昭君套。斗篷上的大帽遮下来,足足挡了半个脸孔。只留个秀气的下巴在外面。现在这一群恶鬼一般的下人忽然扑将上去,吓得美人花容失色,一不小心遮脸的帽子也滑到了身后。

若离眯着眼睛从人群缝隙中看过去:“踏歌!怎么有点眼熟?”

踏歌原本就在看与不看中纠结着。可后来越看下去,越被跌宕起伏的剧情所吸引。索性就坐在若离身边,也学若离主子的样眯着眼睛使劲瞧:“是有点眼熟,可是不羡仙的姑娘咱们只认得一个流音。”

这人当然不是流音。流音也算若离半个情敌呢!若离怎么会认不出她?况且流音早就摆明她的目标是伯雅公子,那怎么也得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才够格吧。

不等若离再眯眼细看,角门婆子已经带着小的们将包围圈迅速合拢。密集的人群缝隙让若离无法再瞧见那女子的容貌。

不过若离倒是瞧见里另一件事情,这个包围圈将黎老爷和如意都围在了外面。唯独将那女子围在里面。角门婆子再次发号施令:“这人深夜蒙面潜入黎府,鬼鬼祟祟定然是贼。大家快抓住她给我往死里打!”

角门婆子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浑厚,若离眼见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木棍子就朝那女子身上打去!

黎老爷早被这一群横空出世的下人吓坏了,他原本不欲声张,可眼见就要发生惨案却也不能在藏着掖着了。

“都给我住手!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黎老爷一抖家主之气,负手而立。还特意将自己的脸孔亮在月光下,就等着这些下人们看清自己的容貌之后跪地求饶。

若离看见这一幕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刚才那个最佳时机,黎老爷要是能扯住两个再踢飞两个。或许还能打压一下这些下人的嚣张之气。现在他磨磨蹭蹭喊这么一句,谁有空搭理他?

若离捂着眼睛,只听见一阵木棒击打肉*体的声音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老爷救命!”娇嗲的惨叫划破夜空,也击碎了黎老爷的天真。ro

第二二七章 不要剧透

嗷嗷地惨叫穿破夜空,若离与踏歌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个意思:“这声音也熟悉的很。【本书由】”

“这是……楚腰!?”若离对这惨叫品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合适的人来。

踏歌一拍大腿:“没错没错!还是小姐记性好,这就是跟着流音的那个婢女楚腰!”

楚腰的遮面斗篷早就被撕碎了,连同里头穿着的衣服也被扯烂了几块。不时有不知名的大手在她身上摸过,她也无力反抗。楚腰不时地喊着黎老爷的名字,黎老爷也不时地想要突围前去救她。可无奈黎老爷每次上前,角门婆子都会故意挥舞着大棒让黎老爷不得不后退闪开。

若离眼看着黎老爷身为一家之主,在傍边像个小丑一样上窜下跳,心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喊人来!”黎老爷打不过婆子们,只好对着如意大怒叫骂:“给我将这些无法无天的狗奴才都发卖出去!”

如意也是当奴才的,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比黎老爷清楚百倍。可老爷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好掉头朝府里跑进去,若离也不知他究竟去找谁了。

如意一走,这一边只剩下黎老爷一人眼睁睁地看着楚腰姑娘挨打。

楚腰的声音渐渐消弱,可角门婆子却并没有喊大家住手的意思。若离瞧见他们下手最重的地方大约就是楚腰脸上。照这个情况下去楚腰片刻就变猪头了。按黎老爷的性子就算昨天还情深似海,今天让他面对一个猪头,他定然是绝对不肯的。

如果挨打的是别的姑娘,若离也许还会去阻止一下,至少不要让她们打出人命来。

可惜这是楚腰。

从若离与踏歌认出楚腰的那一刻,流音的手段便被揭穿了面纱。这楚腰不过是流音跟前的一个婢子,哪里能自作主张勾搭上黎老爷。要说这里面没有流音的功劳,若离一百个不信。

流音暗杀不成,便又生一计。一个楚腰弄进府里。将黎老爷哄的六亲不认。这事好好计划一下,别说是要若离一条小命,就是想要搞得黎府家破人亡也不无可能!

哼哼!幸好若离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又早早布置妥当。现在才能这样闲情逸致地观赏好戏。

若离看得差不多了。婆子们似乎也打累了。这时候如意才从内院远远请过来一队奴才,打着灯笼向外院跑过来。

如意求王嬷嬷找来的这一堆人,正是老夫人身边对黎府最衷心的下人。他们听说黎老爷有‘难’,虽然也不情愿,但还是服从王嬷嬷的调遣匆匆赶来。

有了这一群人赶来,角门婆子总不敢跟人对打。她倒是不愧为黎夫人手下最得主子赏识的,只见她粗短的手臂一挥,高声道:“先抓住这个女贼带去见夫人!明天请夫人做主咱们去报官!”

说完几人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楚腰连拖带拽,迅速拖上了回廊,然后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若离在心中为楚腰默哀。她与她的主子流音。一定是将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若离这件事情上了,所以居然忽略了黎府还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当家主母。

如意带来的这一群人,什么忙都没帮上,却刚刚来得及看见黎老爷惊慌失措的蠢样。眼见黎老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冬夜的院子中,这群下人也是十分不知所措。为首的一个小心翼翼道:“老爷,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夫人那里把人追回来?”

想到红颜知己楚腰还在恶妇手上,黎老爷心急不已。但转念想到刚才那些婆子的凶悍,黎老爷又有几分胆怯。他数了数眼前这七八个人,觉得现在有这些人跟着,或者胜算能大上一些。总比等到明天自己又要孤身前去的好。

“废话!否则叫你们来有什么用!”黎老爷现在心情不好,即使是对这老夫人手下的人也没个好脸:“要是你们早点到。也不至于还要麻烦这一趟!”

黎老爷说完就一摔袖子,率先朝黎夫人的孝恬堂走去。

若离见众奴都跟着去了,前院又恢复了冬夜的宁静,这才在踏歌的搀扶下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小姐!咱们也跟去孝恬堂看看?”踏歌从最初的‘非礼勿视’,已经被若离教得完全坏了规矩。刚才看得还不过瘾,现在还想跟去看个大结局!

“不用去看了。”若离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膝盖,一边给踏歌剧透:“父亲带着人到了孝恬堂之后,母亲一准就痛快把人放出来了!”

楚腰都被打成猪妖了,黎夫人扣押着她也没用。黎老爷要是不去寻人,黎夫人也不会把这种家丑外扬的。现在黎老爷找上门去。黎夫人最多就是说下人们人错了。黎老爷也不能如何。

踏歌听了若离主子的剧透十分不满,感觉一定要两方人马再次大打出手才叫精彩。

“一会真散场的时候人多,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我们得趁这时候没人先回到东破屋去。”若离揉揉自己的肚子,看了一晚上的好戏还真有些饿了:“不知问月能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若离打消了踏歌继续追剧的念头,拉着她迅速回到东破屋。

东破屋中果然传来阵阵香味,不用说若离也知道一定是问月带了好吃得回来。若离高兴地推开漏风的屋门:“快让我看看……”

若离想说的是‘快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可是话说一半就卡主了。因为问月已经哭着跑上来看着若离:“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问月虽然没有踏歌那样泼辣,但她骨子里也有一种坚韧。反正若离是没怎么见她哭过。

“快说说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若离瞧着一大堆完好无损香喷喷的食物十分不解,吃的东西既然没事,想来问月也不该遇到什么危险才对。能安然无恙地将吃食拿回来,至少说明问月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

问月见若离与踏歌都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回小姐的话,奴婢只是被吓着了,那隔壁的院子是有人住的!”

第二二八章 僵尸仙女

若离和踏歌还没从楚腰的好戏中回过神来,又被问月所说的事情吓了一跳。更新最快最稳定

踏歌从来就没去过隔壁院子,所以并不十分理解若离和问月的惊吓。

说起来第一次去隔壁院子的人就是若离,于是两个婢女都有些哀怨地看着若离主子。

若离日前去的时候,虽说也是深夜。但她手中拿着蜡烛,看见的分明就是一个荒芜到不行的院子。整个院子空荡荡冷清清的,没有丝毫人气。院中好多地方连草都长出半人多高了。

这样的院落里怎么可能住着人?莫不是也是像自己一样从外头潜入的吧?

那边的房子虽然不好,但如果被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人看中,遮风挡雨还是不错的一处地方。若离看看自己的东破屋——那隔壁院子至少比自己这东破屋就强山更不少。

“我去的时候并没看见什么人啊,”若离对两个婢女摊摊手,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你碰见隔壁的主人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把你吓哭的?”

若离已经看出问月并无大碍,所以最在意的还是善后的问题。

如果对方真是屋主看见问月半夜爬墙,就算不会告官抓贼,肯定会责骂她甚至威胁她。若离想到的无非就是这些。

“是隔壁屋子的主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问月说起这个人脸色又变得紧张起来,“他一直睁着眼睛跟在我身后,走路很慢很慢。更新最快最稳定我觉得他看不见我,但是他却一直追着我!直到这堵墙的另一边。”

“一直睁着眼睛?”若离发现问月的用词有些奇怪,深夜走路谁还能闭着眼睛不成?

问月摇摇头,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她起身给若离表演起来。那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走路的时候既不用点蜡也不看着问月或者地面,似乎更像是凭借听觉或者嗅觉前进。还有他走路的姿势也十分僵硬缓慢。跟着问月走到这堵墙这里,甚至还隔着墙咚咚地敲了几声。

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深夜荒屋里。确实有够惊悚的。问月说她刚拿到吃食,就发现这个人跟在他的身后。当时真的是差点叫他给吓死。

若离听完笑嘻嘻地继续吓唬问月:“你听说过僵尸没有?”

问月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听见主子点破,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踏歌也赶紧凑近若离紧张兮兮道:“小姐。不会真有这种东西吧!?”

“原来你们都怕这个!?”若离被她俩逗笑“隔壁那人可能是梦游,也可能是眼病。但不管怎么说,可能是咱们吓到别人更多一些吧!”

这些症状完全是若离最擅长的领域之内的事情,所以当她听过之后。理所应当地总结出了对方的病情。

踏歌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如果那人本来就是个瞎子,这样走路不就再正常不过了?问月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问月已经想不起当时究竟是如何了,但她宁愿相信若离所说的。于是越想越对,使劲点头:“小姐说得没错,难怪我感觉他看不见我。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三人搞清楚大致的原因,解除了问月的恐惧。接下来就是若离一直担心的善后问题。

那人既然追踪着问月道了墙下,必然知道是黎府的人潜入过去了。这私闯民宅一罪似乎还是个不小的罪名,若离现在的名声原本就是一团糟,要是再穿出爬墙去别人院中偷鸡摸狗的流言来。呵呵!

若离正寻摸着如何跟对方解释一下。最好是能达成一个双边协议。自己支付给对方一些好处,然后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继续借道一用。

“咚!咚!咚!”

一阵敲击墙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声音让若离主仆手上的动作为止一顿。

“那人还没走?”若离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总感觉对方能听见似的。

问月再听见这个声音,脑中不自觉又浮现‘僵尸’的样子,打个哆嗦直摇头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踏歌胆子倒是大一些:“他要是能爬墙,想必早就爬过来了。既然不能。那咱们就不怕他!随他在那边敲去!”

踏歌的话虽然能减缓问月的恐惧,但是对于若离却没什么帮助。若离还想跟人商量借道的事呢!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要去看看。”若离决定隔着墙先观察一下。

若离的决定都是说一不二,踏歌问月两人非要一左一右护着她一起,若离也就随她们跟着。三人又来到那墙下,果然从对面传来咚咚的敲击声。还有一些轻声细语的念叨。

隔着墙若离听不清楚,若离再次登上小榻改成的梯子。顺着爬上去,然后向下望去。

想来是因为若离这边架梯子的动静不小,于是当若离向下望去的时候。那人也正抬起无神空洞的双眼望顺着声音望上来。若离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张苍白忧郁双眼木然的脸,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若离叫了半声就硬是自己捂住嘴巴紧盯的那人。警惕地看他接下来有什么样的举动。按照若离的想法,那人守在这里应该是想要抓住潜入他府中的‘贼’,而现在自己暴露了坐标,他一定会有所反应才对。

可那人听见若离的尖叫脸上却露出一丝惶恐不安,仍然仰着他那忧郁又有些恐怖的脸朝着若离所在的方向,慌忙地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仙女?你能从墙里出来陪我说话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听见对方的声音以后,若离心里那一丝丝恐惧立刻烟消云散。能说出这种话的一定是个社会经验极其不丰富的单纯男人吧!

若离再仔细看他,这一会果真就看出了对方的面貌清秀,似乎除了两眼无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若离不满地瞪了问月一眼:你居然把人家想象成僵尸,人家可当你是仙女呢!

第二二九章 隔壁公子

这人不是僵尸,当然问月也不是仙女。更新最快最稳定若离觉得自己有责任跟他解释一下,但又不能在墙头上久留。于是干脆大着胆子翻身而下。

‘从天而降’的若离轻轻地着陆在那个男子的身旁,刚想要大度地告诉他自己不是仙女,只见那男子后退了一步,有些嫌弃加警惕地说道:“你走开!你不是刚才那个仙女!”

若离无语!不用说的这么伤人吧!

难道问月方才逃跑的步法十分灵动?可自己跳下来这个身法也很轻盈嘛!

“我确实不是刚才那个仙女,嗯,我不是仙女!”若离差点被这个男人绕进去了:“我是住在隔壁的人,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一下!”

那男子看看若离身后的墙:“这墙后面有人?”

……这让若离真么解释?

“墙后面是另一户人家,就是我家。”若离像跟小孩子讲故事一般,“我家的大门那里有许多坏人,所以我不能从大门出去,只能爬墙从这边出去,你懂了吗?”

若离生怕一个活在‘仙女’世界的人搞不清楚现实世界里的事情,于是用了最幼稚的口吻,将黎夫人比喻成为坏人。

谁想那男子却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我也有被坏人盯上的危险了!既然我冒着风险让你从我家通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若离一愣,这人不傻啊!

其实要不是一开始他就冲着墙喊‘仙女’,若离也不会以为他傻傻地很好说话。早知道这人贼精,兴许若离连跳下来都不敢!若离听见他用这种不太单纯的口气说话,其实已经感觉到自己上当了!

可当她正准备绷起身子爬墙逃回去的时候,那男子又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若离:“你让刚才那个仙女下来陪我说话!我就同意你从我家过去!”

……若离刚爬上一半,又无力地溜下来。这人的思路真是神了!

“我不能让她陪你说话,她不是仙女而是个女人你懂么?”若离纠正着这男人的概念:“女人是不能陪男人说话的!”

“可是你不就在陪我说话!?”

“……”

若离当然不可能为了通过别家院子而出卖问月,让问月深夜陪男人说话。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十分特殊。

若离看出来他并没有攻击性,行动也确实很是迟缓。但是他脑子却很聪明。当然除了有关‘仙女’的这一点。

这样的人,若离是可以考虑跟他谈谈别的条件的。

“你有多久看不见东西了?”若离语气平淡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地问道:“如果我能让你的眼睛恢复,以后都能看见东西呢?用这个条件交换,怎么样?”

若离敢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并不十分适应这种失明的生活。显然并非是先天如此,甚至很有可能是近来才变成这样的。而且他年纪轻轻双目完好无损,如果能找出失明的根源,未必不能治愈。

“我不记得有多久看不见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说不清楚。”那男子像个孩子一样就在若离的脚边坐下“你要是能帮我治好,我就让你出去从我家出去。”

若离看他颠三倒四的症状,似乎是受到过什么刺激。这‘受刺激’也是失明的一大诱因。

反正对方也看不见自己,这里又四下无人。若离就无需顾虑许多。她抓住那男子的手腕,探了探脉息。

肝风内动、肝阳上亢。这是伤肝的明显症状。这可能是暴怒惊惧引起的热、风、瘀并于上,后经脉阻于首。于是目失所养,导致失明。

若离完全处于医者的本能,将手探向男子的头上。许是失明的人更加敏感,那男子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你做什么?”

若离已经找到了原因,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如果男子只是身体受刺激失调失衡。他的言行不会这样违和。若离探过她的脉相之后,几乎可以确定他的头部受到过外力创伤!

“你让我检查一下你的头!”面对这个不听话的大孩子,若离并无多少耐心。尤其是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若离可没多少时间跟他磨蹭。

那男人听出若离生气,十分委屈地嘟了嘴。然后乖乖地将头伸过来给若离摸:“摸完你就走了?”

若离顿时哭笑不得,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占了他便宜然后就将他抛弃了一般。

“如果你的病能治,我还会回来。”若离一边与那男子闲聊使之放松。一手从男人后颈缓缓检查上去。

那男人被若离的手拂的痒痒的,嘿嘿地笑了几声,但又察觉身边的人并没有笑,而是十分认真凝重。于是也一脸严肃等着若离检查。

若离之所以凝重,是因为她确实找到了伤口。伤口像是钝器所制,正伤在后脑之上。而且这伤口还是新伤。恐怕不出几月之内!

若离得出两个结论:首先这病能治,其次这个男人恐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而这种人也许会给若离带来意外的危险。

以若离现在的境况来说,她当然不愿意再自找麻烦。眼看黎夫人这两日放松了对若离的监视,她或许可以找个别的办法运送食物。完全没必要在这男人身上冒险。

“我知道我的病能治!”男人又开口说话了。“所以你还会再来对吧!这可是你刚才亲口答应的!”

男人忧郁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发出深深地叹息:“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若离揉着自己的脑袋:“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呢!保证不会!”

面对这个看不见的男子,若离感觉自己的智商实在不够。直到她回到了东破屋,还有些怀疑自己怎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下来了。原本只是为了找条路吃一顿饱饭,现在不但要给人医治眼睛,还要顺便保护那男子不要再被人伤害。

这一顿饭的代价也太大了。若离又不是没掏饭钱!

为了吃顿饭就要给人做医生兼保镖的若离越发憎恨起自己的同情心来。

第二三零章 一齐用膳

若离与隔壁的僵尸男达成约定回来之后便有些后悔。

尤其是当第二天府中传来了好消息之后,若离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因为夜里的一场闹剧黎老爷与楚腰的事情已经闹开,老夫人一声令下要全府主子一齐到五福堂用膳!

老夫人现在使唤不动黎府大多数的下人,也使唤不动黎夫人和若露。就连黎老爷也不有些不听话了。可是老夫人这一声令下还是余威不减。各院主子也都想聚在一处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情。于是纷纷赶到。

五福堂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黎老爷想跟老夫人告状却不知如何说起,铁青着脸坐在主座下手一旁。黎夫人觉得自己才是占着理的一方,下巴高昂上天坐在主座的另一边。

林氏低调到通身连件金饰都没有。低头抱着雷儿,不去看任何人。反正从若离进门之后,就没见她抬过眼。

若露没有表情也不说话,若离许久没有见她倒是忽然瞧不出她的深潜来了。不过她的腿似乎是瘸了,走路幅度稍微大一些,便能感觉到一歪一歪的。若离猜想这可能是若露之前为了隐藏实力,所以一直躺在床上没能好好复健的结果。于是撇撇嘴在心中偷偷骂了句活该!

若露看见若离在看她,一翻眼睛朝若离回看过来。眼神倒是底气十足,与黎夫人如出一辙的狂傲。唯一不同的是若露的眼中总有一种疯魔般的炙热,似乎要将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摧毁掉。

若离这两天还算吃饱穿暖,除了晚上看戏又看诊所以眼下带了一点青色之外,其余到还像从前一样粉粉嫩嫩。可她眼下这一点青,比起别人可就要强多了。光是若离这一脸吹弹可破的嫩肤,就将若露眼中的妒火再次点燃。

等老夫人出来入座的时候,一桌子人已经暗自里用眼神交锋数个回合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众人起身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还未允许坐下,李夫人就抢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故意摆了一脸的得意。存心就想在这个时候让老夫人和黎老爷难堪。

“把柳氏扶起来!”老夫人丝毫不给黎夫人面子,她跟众人一齐站着。睨视着黎夫人道:“莫说你兄长还没到安阳,就是他今天坐在这里,你也是我黎家的媳妇!”

老夫人说完狠狠瞪了黎老爷一眼,要不是黎老爷不听话。现在府里也不会被黎夫人搞成这个样子。

黎老爷原本还以为老夫人是为他出气,后面接到老夫人这个眼神,瞬间心就凉了一半:“是儿子管教无方惹了母亲生气。”

黎老爷说罢大手一提就将黎夫人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黎夫人本来就是仗着自家兄长要来,所以才难免得意起来。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瞒着黎府其他人的,这老夫人是怎么得知的?黎夫人难免有些沉不住气,使劲用眼睛看若露,希望若露能给她一个回应。

老夫人不但知道黎夫人兄长柳老爷要来,还堂而皇之地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为了给黎夫人一个警告。若露当然也不知道此事为何会泄密,她心中只觉得一定又是自己那蠢笨的母亲露了马脚。

不过再过十来填柳老爷就抵达安阳了,这个时候老夫人知道也不能阻止,所以若露根本就不怕她!就算老夫人在黎府尚且有些威严,可是她不过就是一名老妇,在绝对的权利之下,这老妇也不得不低头。

老夫人一出声就打压了黎夫人,随后才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黎夫人想了想这才试探着坐下,若露不接她的眼神,她一时也有些心慌并不敢再嚣张下去。

“林氏近来在忙些什么?”老夫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既然服侍不好老爷,便去准备准备给夫人兄长安排接风筵席吧!”

老夫人先是下了黎夫人的面子,这会儿又狠狠下了林氏的面子。说道底若离却觉得这话里有话都是再怪黎老爷呢!

果然,老夫人紧接着就看着黎老爷一字一顿地说道:“去将那楚腰姑娘送官,要不就在咱们府上打死!要是惹上了什么官司,就拿我这老命去赔!”

黎老爷原本就怕提起这件事情,现在老夫人反应居然这样激烈。赶紧离了座位跪下:“母亲开恩!这事与楚腰没什么关系,都是儿子非要带她回来的。况且楚腰现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往常要是黎老爷跪下,众人也一定要跟着跪的。可这一回大家却齐齐都盯着桌子,完全当没看见。毕竟他为了一个楚腰,可算是得罪了府中所有的女人。

若离知道老夫人今天能叫大家过来用膳,必然是早就有了决断。这恐怕是不会因为黎老爷一句求情就能免掉的。

果然,老夫人看了一眼黎老爷,随即收回目光:“你若离不了那楚腰,便搬出去住吧!府中每月给你五十两银子,也够你与那楚腰过日子的!这府上的家产,我便做主让柳氏与雷儿分了罢!”

老夫人跟本就不屑用孝道压制黎老爷,直接使出一招经济制裁。老夫人就不信了,那青楼女子能过得了一个月五十两的苦日子?

若离暗自偷乐。她现在吃得就是不羡仙用来招待客人的吃食。想来跟黎老爷每夜上不羡仙吃的差不多。这吃食据说一桌子就是五十两的整数,老夫人呢给的这价钱刚够黎老爷再去挥霍一夜的。

按说一般人到了这一步,也该好好自我反省一下了。可黎老爷仍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犹豫了片刻,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头:“请母亲保重身体,儿子这边出去找间房舍安排楚腰。”

黎老爷虽然是选择了楚腰那边,可仍然没将话说死。说是安排楚腰,却又不提自己搬出去的事情。这不等于两头便宜都要占着?若离最看不上他这一点,真想跟冲着他大喊一声——有种你就别回来啊!?

不过老夫人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儿子就是这种人,她原本的意思也就是以退为进让黎老爷自己看清那青楼女子的面目。等他们‘贫贱夫妻’百事衰的时候,黎老爷自然就知道服软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一套房产

黎老爷果真带着被打成猪妖的楚腰搬出去住了!

老夫人虽说一月只给他五十两银子,但在外头置办宅子的钱还是给了。顺带让富管家和如意也跟了去。黎老爷在一开始几天的日子里,暂时还不会发现老夫人的苦心。

老夫人能把黎老爷撵出去,这对于若离来讲真是一大福音。

黎夫人的眼睛和爪牙越发往府外跑得勤快,对于若离这边的看守松懈的一塌糊涂。若离也正好趁此机会收拾自己意外惹下的麻烦。

自从若离答应与隔壁那公子医治眼睛,那公子每天没事情做就会缓缓游荡到墙根底下。从对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有时候还会喊两句‘小仙女’之类的。

关键是因为对方看不见的缘故,这人敲墙还不分白天黑夜。反正他睡醒吃饱没事做就来敲两下,喊两声。也并不在乎有没有答应。可这一点却足以让若离头疼不已。

在僵尸公子每天不断敲墙的督促下,若离也不敢耽误给他治病的事情。这眼睛能不能治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离急需把这人的脑子只治好。

若离每日都会抽空‘从天而降’一次。外敷的药汁,内服的汤药。甚至金针刺穴这种法子都向那男人身上招呼。那男人倒是难得听话的病人,只要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吃药的苦和扎针的痛他倒是都不害怕。

几日之后,男子的眼睛虽然仍然看不见东西,若离在用金针刺激他眼部穴位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能感受到光线并且会流泪了。尤其让人惊喜的是,他已经不再喊着仙女敲墙。

流泪是眼病症状减轻的标志,若离顿时感觉到十分有成就感。毕竟在如此差的条件之下,不通过外科手术治疗眼疾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关键在于男子说话时也并不像一开始那样颠三倒四。变得内敛正常了许多。若离每每问他问题时候,他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给出怪异的答案了。

可随着他病情的恢复,若离也越发地发现此人的聪明。他愿意告诉若离的消息,就会十分自然地让若离知道。可是他不愿意说的,若离费尽心思也打听不来。

若离几日做牛做马施针喂药外加陪聊,所得知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尔尔:男子姓陈,现在是京城人士,读书人。出门游学时遭遇了身边书童与山匪勾结,将他打伤推下山崖。导致他忘记前事一人眼盲独居在自家从前在安阳的旧房舍里。

若离十分好奇书童怎会与山匪勾结,事发之后难道没人来找他吗?这事可是充满了内宅斗争的风格!无奈这是陈公子的私事,他不愿意详细提起,若离也不能救世主一般去提醒陈公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若离随意地问道。

“等我的眼睛好起来,我就回京城去。这一处宅子你既然能用的上,便送给你吧!”陈公子对于若离的照顾十分感激,若离无意之举可以说是拯救了他整个人生。而且随着药物的作用,他的记忆和智商都在逐渐恢复。他也知道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拉着若离陪他说话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这么说起来,道谢和道歉相加,送给若离一套房子当做感谢和补偿其实并不算多。

若离发现了陈公子在慢慢地疏远自己,每次若离用手检查陈公子的后脑和眼睛时,他都会有些尴尬。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但现在对方说出要送房子的事情,若离还是有些惊讶。

“这处房子是你家的旧屋,你能擅自做主吗?”

房子不是便宜货,何况这陈公子送得还是这种可以直接入住的精装样板房?若离瞧着陈公子也就二十以下年纪,这个年纪应该该是有家中长辈做主的。不过陈公子总不愿意多提他家中的事情。

“我可以做主,你收下这房子以后绝对不会有什么麻烦的。”陈公子十分肯定地回答。似乎并不觉得这房子多么贵重。想来也是极富贵人家出身的了。

这个公子现在身无分文,能报答若离的也就只有这套房子了。若离手上倒是还有些钱,她拿出一百两给陈公子作为回京的盘缠。这样收下别人的房舍,也并不算太过分。

“你是怎么保住这个房子的?”若离最好奇和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房子里既没有下人也没有护卫。这样荒芜的大屋一定会经常有人跑进来。日后自己要是住进去,遇上贼人或者浪人可怎生是好?

“不会有人来的,因为这房子闹鬼!”陈公子无奈地指着他自己说道,“我一开始也遇见不少贼人闯进来,后来都被我吓跑了。”

若离无语,陈公子一开始那个样子都能将问月吓哭,可见的确是有够吓人的。他因为眼盲,所以耳鼻都十分灵敏。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能被他发现追踪。大约只有若离第一次通过的时候幸免于难。

这样倒是免去了若离日后的麻烦,这处房产虽然破旧,但修整一番下来也是十分不错的住所。只是若离现在还未想到拿它做什么用,只是当做一条外卖的通道而已。

十几日对于恢复缓慢的眼病来说,就是弹指之间。

这一边陈公子的眼睛还未能恢复,那一边黎府便张灯结彩地迎来了一位贵客——黎夫人娘家兄长,柳梅琏柳部丞大人。

柳大人到来这一天,府中为了显示黎夫人尊贵,自然是什么都不需要她来做。一切接风洗尘安顿之事都有林氏负责。而黎夫人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全家人一齐站在门口迎接便是。

这样的迎接,若离自然也躲不过。于是这一天一大早,若离就穿了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绣花布裙,格格不入地站在富丽堂皇的黎夫人与若露身后。

黎府的大门大开,街面上的路人也有不少围观的。若露身为嫡女,又穿戴得这样好看,巴不得将若离比进尘埃之中。让别人只看见她一人之美。

第二三二章 十年不晚

柳家的马车共有五架。排成一排朝黎府正门快速驶来。

马车十分宽敞豪华,外部还有不少雕花装饰。若离心道这一家子也是够浮夸的,这样一路从京城赶来难道不怕遇见劫道的吗?况且听说柳老爷这次只带了柳夫人和嫡子前来。一共三个人,这样大的马车有三架就足矣了,偏偏还是五架,可见这是带了东西要常驻的节奏?

若离现在卑微如尘,当然也只能暗自腹诽一下。不过她猜的倒是不错,柳家的人的确是打算在黎家住上一段时间。

马车齐刷刷地停下,柳老爷率先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挪着滚圆的身子下了马车。其实是一个一脸横肉的柳夫人与一位年轻公子一同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柳老爷见了黎夫人十分高兴,大声笑着走过来问好:“妹子近年可好,可是让为兄甚是挂念啊!”

黎夫人终于见到了让自己骄傲的兄长,赶紧上前行礼:“哥哥嫂子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进府歇着。咱们进去再说。”

黎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直将兄嫂和侄子往府中请。顺手拉着若露让她给舅舅舅母表哥请安。

若露见了自己仪表堂堂的表哥,早就芳心暗动。趁这机会便带了些羞涩款款上前:“若露给舅舅舅母请安,给表哥请安。”

若露这一上前,若离分明瞧见那一家三口眼中闪过怪异的表情,还互相对视了一番。若离正有些不解,柳老爷就收起了怪异的神色,爽朗地笑着夸奖若露:“好几年不见,连若露都长成这样大的姑娘了。我们前头走着,让他们表兄妹在后头说话!”

黎老爷说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哈哈笑着朝前头走去。黎夫人和柳夫人也连忙跟上。

这一下可苦了若离。若露与他表哥走在后面。若离也是小辈,更应该跟在若露后面。可她跟这二位都不说不上话,跟着反而十分别扭。

可若离正想装着不懂事跟着黎夫人她们先走,就听见若露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没规矩的东西!你这是想要去哪里?还不快来见过表哥!?”

若离理论上也该叫这柳公子一声表哥,但是万一别人不待见她,说她是庶女不配叫舅舅表哥什么的……所以若离一开始就干脆装着耳聋眼瞎不说话,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去。

不过现在若露开口了,她也只能低着头退回去叫了一声“表哥安好”。

刚才若离在门口迎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这个柳公子的样貌。虽说柳老爷像个球,柳夫人又长得悍妇一般。他们这个儿子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此时见若离靠近,虽然自己不认识,但还是露出和气的笑容:“同好同好!”

若离听见对方答应,赶紧低着头小碎步蹭到若露身后。与她相隔了半步之距。像个婢女一样乖乖跟着。

若露与柳表哥并肩走得极慢,轻笑着给柳表哥介绍若离道:“这是妹妹我父亲的外室所出,因为她娘早就死了,黎家怜悯她才将她带进府里养活的。”

若露说完斜了若离一眼,继续道:“她一向没什么规矩,所以以往都不许她出来见人的。表哥勿要怪罪。”

柳表哥一直没瞧清楚若离的样貌,况且他对什么外室庶女也没什么兴趣。倒是眼前这个水灵灵的表妹更让她喜欢一些:“不怪不怪!既然是表妹说了不许我怪罪,哪怕她再粗鄙失礼我也不会怪罪的。”

柳公子倒是挺会讨女孩子欢心!若离跟在身后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除了一开始提到了若离由此打开了话题,之后就一直是柳公子在用言语讨好他的若露表妹。

而若露好久没有体会这种被人讨好宠爱的感觉,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柳表哥也一路赔笑着。因为若露走得非常之慢,于是三人走了好久才一道进了老夫人所在的五福堂。

老夫人上坐主座,柳老爷夫妇在右边客座上坐了。正听老夫人解释黎老爷不在家的原因。若离进门时正巧听见老夫人说黎老爷出门学着做生意去了,这一阵子可能都无法回来。而柳老爷则摆手表示无妨。

若离听见这个借口已经差点喷了,见了柳老爷的举动更是奇怪。他既然千里迢迢来给他妹子撑腰,这么好的发飙把柄都不抓牢?反而小心翼翼地就放过了?再加上柳家一家三口今天怪异的表情,越发让若离觉得他们的到来其实另有目的。

老夫人瞄见三个小辈进来,停止了刚才的话题。一眼看见了柳公子便笑着招手唤他走近相看。

柳公子温文尔雅,先给老夫人行了见面的晚辈礼,然后回头冲若露一笑,似乎是用笑容跟若露打了招呼,这才走上前去。

老夫人最喜欢乖巧有礼的孩子,当即就命人赏了个价值不菲的古玉牌子给他把玩。一边慈爱地问他:“柳小公子怎么长的这样标志!今年多少岁数了?可定过亲事了没有?”

不等柳公子回答,柳夫人便笑着搭了腔:“老夫人您别叫他什么小公子了!只管叫他瑞云就行。瑞云今年是整十八岁了。还不曾说亲呢!”

老夫人听说不曾说亲,便问起柳夫人的打算来。两人一下就撤到儿女亲事上去。反而将柳瑞云这位主角丢在了一边。

这厅里没有若离坐的地方,林氏像个影子一样毫无存在感地站在黎夫人背后,若离也有样学样地站在了若露身后。这个时候那位瑞云公子也没了坐着的地方,却丝毫不恼不燥就在原地静静站着,偶尔转脸就冲若露表妹笑笑。

柳瑞云不急,若露却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管身后站得是谁便使唤道:“还不快去与表哥拿张凳子来做!”

若露未必不知道身后站着的不是婢女而是若离,可她偏要在这时候践踏一下若离,以便在俊俏表哥面前显示出她的娇气贵重来。

若离对五福堂倒是挺熟,给客人拿张凳子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咬牙忍了下来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顺手端了凳子便给柳瑞云送过去。

第二三三章 虎躯一震

若离在心中画着圈圈诅咒着若露。{}但柳瑞云似乎全没察觉若露语气中的娇蛮,反而用嘴型远远地冲着若露无声念了一句:“多谢表妹照拂!”说罢还挤挤眼睛。

若露接道柳瑞云表哥的放电,喜得都不知东南西北了,居然也学着他的样子眨眨眼睛。两个人就趁着长辈说话的时候,这样公然调起情来。

若离被二人的行为雷的‘虎躯一震’,连手上凳子都差点往那柳公子头上招呼过去。好在早些时候若离的礼仪基础坚实,这才拼命安奈住了手滑的冲动!

若离低着头将一个雕花木墩放在老夫人的主座傍边,然后就要退回若露身后。

柳瑞云一边撩拨着若露,一边在若离刚放下的凳子上坐下。这样忽然一抬头,却正好从低处望见了若离的脸,整个人就直直愣在了那里。

由于方才柳瑞云一心都在若露身上,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究竟是刚才的另一位庶出表妹还是若露表妹的婢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女的相貌也生得太精巧了些。

若露表妹的相貌在京城中大约只能算是中等。要是摊上好的家室还能得他人赞赏一句漂亮。要是家室平凡的话也就只能算普通长相了。这样的样貌对于一直混迹京城的刘瑞云,其实并不大看得上!

但是若离的相貌却一眼就将刘瑞云牢牢吸住。刘瑞云甚至没看出若离究竟哪里好看,只觉她明眸如雾,雪肌如莹,让人一见之后只想盯着再看仔细一些。

若离根本就不与他对视,所以不曾察觉这如狼的目光。若露此时也在低头做娇羞状,于是也没有看到这一幕。

柳瑞云依依不舍地将黏在若离身上的目光拔下来,继续粘在若露身上。心中虽然不甘心,却并没忘记母亲的教诲——这一回来安阳城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这一位若露表妹娶到手!

柳瑞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柳夫人正在跟老夫人一个劲的聊着儿女的亲事。这分明就是正在努力给他将来迎娶若露做铺垫,他自己也需更加努力才是。

柳瑞云强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去看若离,而是将凳子朝若露的座位靠近了一些:“表妹平常都在家做些什么?可读了什么书?”

见表哥这样靠过来望着自己,若露顿时觉得无比幸福:“我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姐妹。平常闺中无趣时。无非就是抚琴女红,浅读过两本经文罢了!”

若露明明就是在吹嘘,却用了一种很谦虚的口吻说出来。让人觉得她的的女红琴技以及向善之心都深不可测,绝对不是想她说的那样简单平淡。

若离当然是知道真相的人,不过此时她手上也没有一个木墩可以让她‘不小心手滑’地丢到若露头上,于是只好继续忍了。

“表妹竟又这等的才情!?”柳瑞云像从没见过此等才女一般,惊讶地说道:“我在京中时常听闻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草包女子,所以对女子一直无甚好感。难怪今日见了表妹觉得亲切,原来竟是因为表妹心善多才!”

若露那么假的话居然也有人信,若离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就发现若露居然也信了柳瑞云的假话。

刘瑞云为了抬高若露,把京城女子贬低的一文不值。若离确是知道,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玩乐着长大的。她们往往一出生便背负着某种使命。不但要精通各艺,更是要从一大堆嫡女庶女中拼杀而出。怎么可能会是像柳瑞云说的那样白痴。

柳瑞云这样虚伪地讨好若露,更是引起了若离的猜疑。

柳夫人还在跟老夫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亲事。若离眯起眼睛琢磨道:这柳老爷夫妇两个绝对不是上门兴师问罪的。现在看起来,到更像是来给儿子说亲的!?

若离猜到了这一点之后,再听长辈们说话,果然就豁然开朗。柳夫人几次都暗示着想将儿子的亲事在安阳定下来,而且最好是要找个相熟的人家,快快成其好事!

若露能快点嫁到柳家真是再好不过!若离简直想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她添妆,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滚去京城!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疑点重重:这事完全是若离自己推测出来的,而且看黎夫人和若露的表现,她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就是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第二,表哥要跟表妹亲上加亲也不是坏事。尤其是这二人年纪合适相貌相当,柳老爷夫妇两个有没有必要将姿态放得这么低?

若离越想越不对,柳瑞云长得不错。柳老爷官职做得也高。娶个京中小姐不知多好?现在非要大老远来求取若露,这柳瑞云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怀疑一个男人有问题!这个想法也就只有若离敢想!

但是!若离猜得不错,这柳瑞云确实是有些毛病。

柳瑞云在京中一直不曾说亲,确是因为他有个不能人道之症。这种事情不能宣扬,柳家夫妇也只能偷偷摸摸寻医问药。这样一来治好的几率更小了些。凡是那些不会外传消息的游方郎中上门,基本都断言此病无药可救。

宝贝儿子居然无药可救,这让柳氏夫妇可是着急不已。就在他们为此一筹莫展的时候,若露代替母亲写的一封书信从遥远的安阳城抵达了京中。

柳老爷看到书信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外甥女,于是当即拍板决定,无论如何要将外甥女若露给自己儿子娶回来。以后不管他们能不能生养,至少调教好了也能伺候儿子一辈子!

至于若露信里写的那些她与母亲受到的‘不平’遭遇,柳老爷倒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可犯不着为了黎府这些家务事从京城举家前来!

若露和黎夫人却哪里能想得到这些,自私的特性就像是柳家人先天属性一样。若露也从没想过自己做官的舅舅为何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远万里的弃官赶来。反正只要她一声令下,别人为她赴汤蹈火都是应该!ro

第二三四章 奇货可居

柳老爷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这样带着成年的儿子在黎府住下了。

柳夫人看着儿子将若露哄得喜笑颜开,心中也是十分满意。这若露虽说才貌寻常,但终归是自家人,而且她的父母都无甚本事。将来极好**掌控的。

黎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被兄长视作儿媳,还只当兄长真的为了她的委屈千里赶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自豪。

在林氏设宴之后,黎夫人又在孝恬堂自己设了一桌小宴。单独请了兄嫂过来说话。

黎夫人这一桌酒菜不可谓不豪华,她现在可是重新夺到了黎府大权。老夫人人虽然并没让她掌家。但现在的黎府,除了黎夫人还有谁能调遣得动那些刁奴?王嬷嬷不行,林氏更不行。所以黎府表面上还是老夫人掌控,但其实水面下的规矩早就被黎夫人翻了过来,一切都是以她和若露为主。

黎夫人自家兄长好不容易来一回,她当然要竭尽所能地去招待。林氏不是喜欢自掏腰包贴补家用吗?黎夫人早就惦记林氏的嫁妆钱财了,先从账面上划出银子铺张,然后再想办法叫林氏补上就行。反正不能怠慢了自己柳家的贵客。

“兄长嫂嫂尽管安心在我黎府住下,现在黎府谁也不敢再跟我为难!”黎夫人举杯向柳老爷夫妇敬酒,“这可全是托了兄嫂的福气啊!”

柳老爷心思原本就不在妹妹身上,听她这样说起来随口问道:“我记得外甥女的信上,写了你们母女在黎府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听你又这么说。难道真有人跟你为难不成!?”

柳老爷砸着酒水,似乎跟本就不信这件事情。自从他来了以后,看见黎夫人明明过得顺风顺水。而且也未见黎府上有什么厉害角色。

柳夫人对这个小姑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有些酸溜溜地对黎夫人说道:“你哥哥说的是呢!能将一府主母当成你这样自在的可是不多!千万别不知足了!”

黎夫人近来是过得还不错,可她之前焦头烂额的样子谁看见了?现在有了亲人在身边,当然要大吐苦水。

林氏与那个外室女的事情,当着兄嫂的面前不好说。因为柳老爷也有妾室和外室。于是黎夫人就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若离身上。专门拣若离的坏话来说。

黎夫人只顾自己痛快说了不少,却不想引起了她兄嫂的好奇:“一个外室养女,用得着你这样费心思?”

柳老爷吃得十分对胃口,大口大口嚼着饭菜道:“随意找个借口将那小杂种打杀了便是。谁还会计较主母对外室庶女下手?这样的事情家家户户都有,都说是病死的便可。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要是这样简单,黎夫人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纠结?现在被兄长看低了,黎夫人也是一肚子闷气。竟然直接将若离的身份悄悄说了出来!

黎夫人从十几年前黎老爷赶考入仕说起,那时候柳老爷就是看着这寒门学子有些前途,这才将自己妹妹也就是现在的黎夫人嫁了过来。可后来黎老爷忽然传出了一个什么救驾有功,竟被当今天子封为外姓侯爷。当时也是惊动了安阳的大事。原本黎老爷封侯是飞黄腾达的好事,可是他从那之后就再无仕途可走,既不能做官又不能经商。反而将日子越过越差了。

这些柳老爷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不知这跟那外室女有什么关系?

黎夫人一口喝下杯中呛人的酒水:“说什么救驾,那都是假的!其实就是帮皇帝养了这个女儿!”

柳老爷的酒杯“乒”的一声掉在地上,口中的菜也忘记吞下去,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那是圣上的女儿!?他将女儿养在你们家!?”

柳老爷是在京中坐官的。更知道这身份等级的差别!就算是京城的告官,那也是连皇上身边的太监都不敢轻易得罪,更别说跟皇帝沾着亲缘的人了。

柳老爷低声吼道:“那她岂不就是公主!你这个白痴还敢这样对她?你知不知道这其中利害?”

黎夫人一直虐待若离都习惯了,况且安阳离京城那样遥远。在黎夫人眼中若离这个公主似乎还没宝萱县主来得矜贵呢!自家兄长忽然这样骂她,他也少不得要辩解几句:“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那也要皇上承认了的才算公主!当年皇上似乎留下句话儿说是十年之后来接,现在呢?都超过了快三年了了。京中的皇子公主无数,哪里还想得起这么个破烂货!”

柳老爷这才知道。原来黎府中藏着这么个大秘密!

柳老爷久经官场,自然不比这后宅的女人短视。在他看来,能在公主落魄的时候与她结交,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只有妹子这种缺心眼才会将人视作眼中钉破烂货!

柳夫人见黎夫人已经微醺,冲柳老爷使了个眼色。得知真相的她现在发自内心觉得若露才是那所谓的破烂货。而若离在她心中已经成为不可多得的蒙尘明珠!

柳老爷夫妻两个眼光一对,便明白的对方的意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慢慢成形——有若离这么特殊的身份!不好好利用一下多么可惜!

若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有一天起。若露的婢女忽然来东破屋寻找自己,说是柳表兄有请她跟他们一起游湖!

这大冬天的游湖?若离表示完全跟不上这对表兄妹的思维!

而且你们愿意吹冷风装风雅,何必非要将自己喊去当陪衬!?难道若露非要在刘瑞云面前使唤自己,她心理上才能获得变*态的满足感吗?

刘瑞云还不知要在府中住上多久?要是若露以后每每都召唤自己过去伺候,若离岂不是要沦为召唤兽了?

若离可不愿意随叫随到!她摸着不太厚实的冬衣。将心一横,干脆连外头的斗篷也不穿了,就这样单薄衣衫的去游湖。回来保证能‘病’上一月半月的。到时候就可以免受骚扰了。

第二三五章 冬日游湖

若离跟着丫鬟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果然见那对表兄妹已经等在那里。若离上前给她二人问好请安,话都还没说完。就听若露尖声责骂到:“这样冷的天气,你就不知道动作快一点!敢让表兄在风中等候着,回去若是着凉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若露喝骂若离的声音是有快又尖,但一转头就甜美地对刘瑞云说道:“表哥,你好心邀他来游湖,她还这样不识好歹呢!”

听若露话里挑拨离间的意思,看来的确是柳瑞云邀请自己来的。若离有些奇怪,他不会自来熟到了这种地步吧?一般公子哥们不是应该很看不起自己这种寒酸的外室女才对吗?

若离抬头朝柳瑞云望去,只见柳瑞云目光灼灼地看了若离一眼,口中声音温和地劝说着若露:“都是自家兄妹,多等半刻有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来,我等上一天也是等得的!”

若露听见表兄说若离是自家兄妹,心里刚刚有些不快。可听了后半句话立刻觉得无比的甜蜜。赶紧拉着表兄就等上了去城郊湖泊的马车。

比起若露心中的甜蜜,若离的心可是凉透了。因为她分明看见柳瑞云的最后半句话,是冲着自己说的!

这人不是要求娶若露吗?前几天两人还眉来眼去的,怎么今天就转了风向了?

若离一直没想明白,只觉得马车上柳瑞云的眼睛不停的飘过来黏在自己的脸上。让若离觉得无比惊悚。

好不容易依靠着装睡才抵达了目的地。郊外一片荒芜,湖面冷风嗖嗖。若离一下马车就冻得打了个喷嚏。不是若离娇气,这三人里就属她穿的单薄。这样忽冷之下,失礼也是难免的。

可若离还未来得及道歉,一个温暖的带着体温的斗篷就盖在了她的肩上。

柳瑞云温柔地将斗篷给若离系好:“表妹身子单薄娇弱,不胜冬寒。这斗篷就送给表妹挡风用吧。”

若离哪里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心中瞬间一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这带着体温的斗篷使若离全身僵硬不适,还不如让她脱光了冻死在冷风里来的痛快。早知道这是个到处乱放电的花痴男,若离今天一定把自己穿成一个像花痴男他爹那样的球滚着过来。

可若离心里一万个不想要的斗篷,却惹起了若露的眼红!再她看来若离今天穿得少。和刚才打喷嚏一定都是装的!是她故意用这种心机**表哥!

要说若露心中有多爱慕刘瑞云?其实也不尽然!其实她就是喜欢有人围着她捧着她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被若离给横刀夺走了,按照若露的性子她怎能善罢甘休?

可是温柔的表哥当前,若露也只能耍耍大小姐脾气。那些阴毒的招数。当然还是要放在暗处。

若离实在不懂这冰天雪地游湖有何乐趣,可偏偏这一处游湖的人还真不少。灰茫茫的湖面上漂浮着不少画舫,有的吟诗有的垂钓,似乎冬日的苍茫更能激发他们的灵感一样。

柳瑞云早就预定好了一艘画舫,那画舫已经在湖边停稳,有着两个撑船掌舵的女子在船上候着。船身不大装饰漂亮,内置炭盆暖炉果品香茶。其余倒也罢了,就是这炭盆倒是让若离眼前一亮。

若离原本还想呆在马车里算了,看见这船上有炭盆之后。立刻手脚并用飞快跳上船去在炭盆跟前坐好。

“哎呀好热好热!”若离刚一坐好就用手在脸前扇着风,然后迅速脱下那件斗篷很没礼貌的递给随后上船的柳瑞云。“这个还给你,多谢表哥!”

若离这一番举动嫌弃之意明显极了,连铺垫也做的那么粗糙。柳瑞云当时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但一想到母亲昨日告诉他的秘密,他便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脾气收敛起来。双手接过斗篷放在一旁:“表妹何需客气,这样难看的的斗篷当真配不上表妹。回府之后我便让母亲做件好的送你!”

柳瑞云倒是好脾气!可若离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这表哥不停地对着若离放电,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若离引来更多的仇恨值吗?最后一个上船的若露气得脸都要歪掉了。

画舫已经缓缓的驶向湖心,若离再想下船也来不及了。柳瑞云一个劲地往若离身边凑,还不住地问东问西讨好若离。这样的举动若离和若露都有些明白了——柳表哥这是转移目标了!

“黎若离!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若露实在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话便率先走出画舫来到船舷之上。

若离顿生警觉。若露将她叫到外面一定没什么好事。跟柳瑞云在一起虽然恶心,但安全系数却高一点。

可正当她想编造个什么理由不去的时候,柳瑞云却十分体贴地率先起身道:“若露表妹不知要跟你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陪你一同前去!”

若露对若离的那种浓浓的敌意,是个人应该都看得出。偏偏柳瑞云总像没事人一样,还这样死皮赖脸地粘着若离。若离见他已经起身,也只好跟着一起来到冷风嗖嗖的船头之上。

若露本想在船舱外好好教训若离一顿。要是她敢不听话就将她推下水去。反正到时候就说她自己跌下去的,也是死无对证。未曾想若露这听见身后脚步声响,一回头,竟然看见若离跟表哥一道出来了!

若露心中更气,只笑着对若离招手道:“你过来陪我!”然后转身对柳瑞云道:“表哥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若离妹妹既然出来了,你就该把斗篷也拿出来才是。否则妹妹吹了冷风,表哥可会心疼?”

若露说完还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几声,好像故意要撮合两人一般。柳瑞云听闻一愣,憨厚地挠挠头又点点头,果真转身去船舱里取斗篷去了!

柳瑞云不是没看出若露要干什么!他早就看出两个表妹之间的不合。尤其是若露表妹对若离的仇恨,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二三六章 推你下水

若离眼睁睁地看着柳瑞云走回船舱,将自己与若露两人留在船头上。{}她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男人当真这么蠢吗?

若离无暇顾及柳瑞云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若露已经朝她一步步地逼近。若露一定是没安好心,这时候船舱里的表哥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若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若露的每一个小动作,只要若露想要动手伤害自己,若离也绝对要放手一搏以保性命。

船头上位置很小,若露两步就走到若离跟前,带着一脸的狠绝咬牙切齿:“这一次是你先惹到我的,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若露的狠话刚刚说完,就伸手向若离抓来。在她看来,凭着一股子怒气和狠劲将若离推下水去,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尤其是若离最近隐忍的表现,让若露已经忘了她是一个会反抗的人。

可当她的手刚要接触到若离时。船身忽然猛烈倾斜。若离正在防备着若露的攻击,所以周身紧绷站得很稳。而若露却没有那么好运了,她正在发力想将若离推下水去,船身忽然一倾斜她一个没站住就重重摔了出去,直撞在一侧栏杆之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离已经知道若露要推她下水又怎能不反击?她迅速调整了一下姿势,也顺着船倾斜的方向撞了过去!

她用尽力气重重撞在若露身上。两个人的力量使船朝着那一侧斜的更加厉害,若露吓得手足无措哇哇大叫。若离却是有备而来,她在一撞之后迅速抱住若露往下一掀!……

“噗通!”

“嗷嗷!……”

若露阴谋未能得逞,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掉下船身落入湖中!

而若离将身体蹲下保持住自己的平衡,然后开始大喊救命:“快来人!嫡姐掉进水里了!”

湖面上的船只不少,有人掉进水中自然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周围的船听见若离的哭声和呼救声都纷纷向这边靠近。而表哥柳瑞云也惊慌地从船舱里冲了出来:“怎么是她!?”

若离瞳孔微缩,柳瑞云刚才脱口而出的质疑虽然声音不大,却被若离听得一清二楚!柳瑞云说‘怎么是她?’意思就是跌下水的应该是若离才对。

“表哥快去救人,刚才船只忽然摇动!若露嫡姐就那样一头栽入水里了”若离佯装心急如焚的样子。一把抓住柳瑞云的手腕:“你再不去救,嫡姐可就要淹死了!”

柳瑞云对于若离忽然抓住自己的手腕觉得十分突兀,而且他总觉得若离的手指在他的腕上探索着什么。可这时候若露还在水里扑腾,他哪能有心思细想手腕的事情!

“表哥还愣着干什么!”若离松开探脉的手指。然后也重重推了柳瑞云一把:“快下水去救嫡姐啊!”

若离这一推,当然不可能将高大柳瑞云推下船去。而且她也没有打算那么做。柳瑞云多磨蹭一会儿,若露在水里就要多受一会儿的折磨。这是若离求之不得的。所以她这一推,其实只是为了让柳瑞云的脸暴露在大家面前!

柳瑞云有些结巴,尤其是看见眼前这个阵势更是不如何是好,周围的船只都快速靠拢,他是这船上唯一的男人,此时他若不去救人,日后必备人嘲笑无用的。

若露还在冰冷的水中扑腾,若离则像个受惊的疯子一样在船头船尾大喊:“表哥你找得这是什么船?为何会忽然倾斜!?你现在又不下去救人。难道是故意想要害死嫡姐!?”

若离的话给大家留下了极大的悬念,围观船只上的人群都开始自动脑补一个表哥设计害死表妹的画面。

柳瑞云再也忍不了了,将头上玉簪一拔搁在船舷之上一个鱼跃跃入水中,两下功夫便托住了若露奄奄一息即将下沉的身体。‘

若离看见这一幕,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终于放晴。在她楚楚哀求声中。其他船上的下人和船夫也纷纷过来帮忙,费了不少力气总算将柳瑞云和若露两人捞上来。

冬日的湖水有多冰冷,若离只要摸着若露湿透的衣服就知道了!可她并不打算这样善罢,若离立在船头之上,对着前来相救的人们再次发出了恳切的请求:“今日嫡姐表兄幸得诸位相救,黎府庶女若离感激不尽。但小女身单力薄,还求各位叔伯帮帮小女将兄姐送回府去!黎府必有重谢!”

若离无助地往船上一站。就是她不说话恐怕也有不少人愿意主动上前帮她。更不用说她还自报府邸姓名。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十分讨人喜欢。这样一来救人的人也没有别的顾虑。众人商议了一番便用铁钩勾住了若离着一艘画舫一齐往岸边驶去。

事情还不算完。

若离才一上岸,就立刻拦住了大家的去路,她指着那两个划船的中年女人说道:“小女怀疑她二人刚才是故意将船倾斜,才导致嫡姐落水!还请诸位帮小女拿住她们送往官府!”

若离这样突然发难,那两船娘吓了一跳。她们刚才的确是受人所托故意将船倾斜。不过托付他们的人,却正是这条船的雇主柳瑞云柳表哥!

柳瑞云原先是计划着帮助若露将若离推下水。他自己深谙水性自然会下水救人。届时两人衣衫全湿又搂又抱,若离不就成了他的人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在给若离抚胸顺气什么的,这个娇美的落魄公主不就是他的人了?

方才柳瑞云想象着若离的娇美,只觉得自己不能人道的病症都要好了一半。正是浑身燥热难耐的时候。却听见掉下水的人是他已经放弃掉的若露表妹!

柳瑞云为了救若露像条落水狗一样被冻掉了半条性命,这时候又听说若离要送那二人去见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可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出声,那绝对就等于不打自招。

若离的话众人都深信不疑,如果不是船身忽然倾斜。这画舫明明有个围栏,想要掉到水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到那两个船娘是想要谋财害命,众人一时义愤填膺。果真有几人挺身而出扭住船娘就要将她们送去府衙。ro

第二三八章 纠缠更紧

若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停顿了一会儿,直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之后,才将脸埋得低低的:“多亏了柳表哥水性极好,否则今天嫡姐恐怕就要淹死在水中了……不过当时嫡姐衣衫浸湿,是被表哥搂抱上船的,这事事关嫡姐的清白……”

若离毕竟也是未嫁之身,说起这个未免脸红口吃。()不过她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从水中救起一个人,当然不是只抱一下那么简单。在将人捞出水面,然后抱住凫水,最后托举上船。这样一来当然是将不能碰不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若离可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情的。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提醒老夫人和黎夫人,柳瑞云完全有动机故意买通船娘使若露落水。

而且这个动机非常明显,柳家人从刚一来的时候,就对子女婚姻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热忱。现在将两件事情连起来看,果然十分可疑。

反正若离话已经说到了,老夫人和黎夫人不可能不多想。

若离这一下虽然得逞,但是也确实激怒了柳老爷。要知道柳老爷身居高位,原本就没把黎府这些人放在眼里。现在若离一次又一次地拆台,使他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岂是你能乱说的!?”

柳老爷摆起架子对若离怒吼道:“你莫要乱说害了你姐姐名声!”

自从知道了若离的身份,柳老爷早就看不上若露了。他对若离的将来可是有着详尽的计划,又岂能在这个时候就被若离出言破坏?

若离虽然不知道是自己身份引来的麻烦,但那个水性杨花又有‘某些隐疾’的表哥屡次对若离示好,若离还是十分明白他的意图的。而要将柳瑞云的这种意图破坏掉,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跟若露牵扯在一处。

“正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若离才不敢乱说!”若离毫不畏惧地迎上柳老爷的目光,“表哥他对嫡姐那样、那样……那湖上几百号人都瞧见了,你们不能不认账!”

若离表现的很好。虽然有些惧怕柳老爷,但为了嫡姐和黎府的名声,还是不畏强权挺身而出了!

柳老爷还想再说话,可是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是要赖账一般!

黎夫人心中最敬重这个兄长,可是兄长再亲,能有宝贝女儿亲吗?尤其是当她听见‘几百号人都看见’了的时候,立刻就红了眼盯着柳老爷,似乎是逼着他现在就开口给若露一个交待!

老夫人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时机,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等平息下来就更加容易赖账了。再加上她之前也考虑过柳瑞云这个人做黎府的孙女婿,从大面上看来柳瑞云与若露各方面条件都算是般配的。

“柳老爷怎么看?”老夫人一改之前亲近的称呼,拉远了两家的距离,直接称呼了一声柳老爷!

柳老爷那里想到若离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向绝路!于是立刻使出了以退为进的缓兵之计:“老夫人可别心急。咱们这里不都是才知道这件事情吗?这儿女终身大事哪能这么胡乱就定下的?”

柳老爷不善地看了一眼若离,又转而像黎夫人说说道:“妹妹莫要心急,若露是我亲外甥女,我难道会不疼她?这事终究是我家瑞云的过失,我柳家又岂会不认账!眼下还是等孩子们醒过来。咱们细细商量过才好。”

柳老爷不愧是官场里混过的,简直滑不溜手。若离眼看老夫人和黎夫人神色都缓和下来,知道今天就敲定这件事无望了,也只能闭口不言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黎夫人和老夫人急着去看若露,柳老爷夫妇也急着去质问儿子。两方人马倒是都暂时没有时间为难质问若离。众人便就这么各奔东西的散了。

若离一回到东破屋,就赶紧将门关上,从里面上好门闩。

踏歌问月很少见到主子这么紧张的样子。都放下手中伙计上前询问。等若离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两个婢女说了,两人也是大惊。

若离这个时候关门跟自己婢女说的,那才是真正的真话!

她现在知道的真相,可是远比别人以为她知道的真相要多得多!

这个真相就是她在画舫上偷偷握住柳瑞云的手腕从而得出的。

柳瑞云的病症,原来只是若离自己恶意的猜测。可今日她偷偷探脉之后,却发现柳瑞云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若离之前的猜测就更加成立了!柳老爷夫妇一开始肯定是打着娶若露的主意来的!

更让若离感到害怕的是,从今天柳瑞云的表现上来看,他们一家三口似乎都改了主意。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就算柳瑞云身家地位不错,可他能比宝颜更好吗?就算柳瑞云相貌生得不错,能比伯雅狐狸更不错吗?答案当然是都没有。柳瑞云的优点也就仅是身家和相貌了。其余的性格品行已经明摆着不怎么样,若离又怎会看得上他这种人!

柳瑞云明知自己有恙,还要来祸害表妹。祸害表妹也就算了,还妄想在两个表妹中间挑挑拣拣!?他以为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若离十分不爽,但也十分后怕。如果不是今天这一桩意外让他必须要对若露负责,说不定全家都会赞成将自己嫁去柳家的!毕竟柳瑞云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好。

其实就算是现在,若离也没有全然放心。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将柳瑞云与若露纠缠的更紧。

若离略一思索,便招手让踏歌问月靠近,在她们的耳边悄声吩咐道:“你们二人抽空去趟府衙……”

踏歌问月听了若离的计划,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两个船娘能吐口招供出柳瑞云,黎夫人就会第一时间跟柳家翻脸。除非他们能痛快迎娶若露,否则黎柳两家从此就是亲家变仇家。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柳家就算再打自己的主意,黎家的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首先黎夫人就不会同意自己跟若露抢夫君!ro

第二三九章 表哥自重

若离游湖受惊外加着凉,当日即按照计划放出风声说自己病重。百度:本名+而且是得了容易过人的风寒,明示大家最好没事都别靠近她的东破屋。

她想躲个清静,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第二日晌午刚至,东破屋就传来一阵紧迫的敲门声。踏歌不知是谁差点就将房门打开,好在问月警惕的拉住她小心地问了一句:“外头是什么人?不知道小姐病中忌讳打扰吗?”

踏歌以为是送饭或传话的婆子,问月却觉得这敲门的声音有些陌生,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门外敲门声嘎然而止,隔了好久才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柳瑞云!表妹快些开门!”

东破屋总共就是一进到底的屋子,既不分里外间,更没有客厅什么的。若离还未穿外衣在床上躺着装病呢!这方才要是一开门让柳瑞云钻进来,若离可就要跟若露共事一夫了!

好一个不要脸的柳瑞云!

若离算是长见识了!住在别人府上还敢搞出这样的动作,真当黎府没人吗!?

说道黎府没人,若离瞬间有些泄气,因为黎府确实没人。唯一一个能当家做主的男人黎老爷,现在还在外面体验生活呢!看来一切还是要靠若离自己了。

“表哥请回,若离病重憔悴不能见客。”若离用最难听最恶心的声音狂咳了两声,“等若离病愈再去给表哥谢罪!”

柳瑞云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他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窜上来。昨日后来他就听母亲说了若离的精明刁钻,更觉得若离在船上的行为就是存心坏他好事!

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比起现在跟若离隔着门吵架,柳瑞云当然更想将若离娶回家去尽情玩弄虐待!

他花了一些时间压住怒火,声音比以往更加温柔:“正是因为知道表妹病了,为兄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这才赶来看望!表妹千万不用在意病容不美,都是自家兄妹为兄哪里会嫌弃这个?”

若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个柳瑞云居然能这样曲解她的意思!若离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虽是自家兄妹。但终究男女有别。表兄年长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身为君子更不可不守男女大防!”

若离老气横秋地教训着柳瑞云,一边放轻动作起床穿衣,并且让踏歌抄起了一根木条对准门口。以防万一柳瑞云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若离也绝对不能让他占到半点便宜。

柳瑞云看着这不怎么结实的破木门,真想飞起一脚将门踹开。若离屡次推三阻四让他十分没有面子,尤其是若离还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柳瑞云觉得自己能看上她,简直就是她的福气!

“表哥自重!”若离即便是在屋中也能看穿柳瑞云的想法,“今日还是请回吧!”

柳瑞云最终还是没能将门踹开,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一旦那样做了,后果就是再也得不到黎若离这个小美人。

其实能让若离嫁给他的法子还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讨好若离不可。既然若离这么不识抬举的话,柳瑞云也只好想些别的法子。柳瑞云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便冷哼一声离开了。

柳瑞云走后不久,若离也不敢再做耽搁。连忙塞了银票给踏歌,让她去府衙中疏通一番,请府衙速速定案。

若离之所以要冒着行贿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情,也是因为生怕府衙知道柳老爷的身份之后。便将柳瑞云收买船娘的事情轻轻放过。若离必须在他们行动之前,将这件事情的真相捅出来让大家知道。最起码要让老夫人和黎夫人知道,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柳家有本事翻案,也绝对改变不了黎府人心中的印象了。

踏歌只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将事情搞定,回来禀报若离道:“小姐放心,小姐给的五百两银子都花出去了。恐怕不久之后就府衙就会上门拿人呢!”

五百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若离可是天文数字,这可是她之前勤苦积攒的大半家当。可只要这银子能花的出去,若离就十分高兴,至少她离那柳瑞云又远了几分。

踏歌办事一向让人放心,果然第二天一早,府衙就传来一个震惊黎府上下的消息。

若离特意在这个早上来给老夫人请安。黎夫人也在孝恬堂坐着。一看见若离就劈头便骂:“你这个蠢东西倒还敢出来见人?昨天怎么不是你掉进水里呢?”

黎夫人现在在老夫人面前越来越没规矩,可老夫人也不得不忍她三分:“柳氏!你只管好你自己便是!如果不是若露和你那侄子要去游湖,哪里会出这种事情!”

黎夫人当然知道这事跟若离无关,但就是不讲理地想拿若离出气。反正老夫人现在也只多能说她两句,不疼不痒的她也不怕:“要是只有若露和瑞云一起去。说不定还不会出事呢!依我看都是这个灾星惹来的祸!”

黎夫人口无遮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了!可是她正陶醉在这种感觉之中,正巧就赶上王嬷嬷慌慌张张从外院回来禀报:“老夫人!大事不好府衙上来人要提审柳公子呢!”

“你胡说什么呢!我兄长可是大司农部丞,一个安阳的府衙要提审最起码也要打个招呼吧!”黎夫人对这些程序倒是很清楚,“再说瑞云能惹上什么官司?定然是搞错了!”

老夫人刚才数落了柳家人,黎夫人一句话就将老夫人顶撞了回去。现在王嬷嬷前来报信说柳家人惹了官司,这不是等于打了黎夫人的脸吗?

“并不是搞错了,他们说的事情跟咱们府上的事情一样。”王嬷嬷见黎夫人还不相信,加快语速道:“府衙的人说昨日抓去那两个船娘已经招供了,花钱收买她们的正是柳瑞云柳公子!”

“什么!?”黎夫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说是瑞云收买船娘要谋害若露!?这怎么可能!”

黎夫人昨日时候去见过她兄长,柳老爷自然一口咬定是船娘谋财害命。黎夫人居然傻乎乎地就信了,毕竟瑞云如果要娶若露,完全可以明说。并不用费这些歪门功夫!

第二四零章 一妻一妾

可现在王嬷嬷的话却让黎夫人彻底晕了。百度:本名+没事的时候黎夫人倒是显得很有本事,这等到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她又全然不知所措。老夫人看她那不成事的样子就头疼,自己亲自问道:“府衙的人可有详细的说明吗?”

王嬷嬷轻蔑地看了一眼黎夫人,然后一脸严肃地答道:“奴婢擅自做主塞了十两银子给他们。府衙的差官说这种事情倒是常见得很!一般不为谋财,多为谋色!”

“府衙既然已经来人了,就让柳公子跟他们走!”老夫人当机立断,“不要大吵大闹让更多人知道。”

现在不管真相如何,老夫人都对这柳家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只有黎夫人还有些头脑发懵:“怎么能让他们把瑞云带走?瑞云可是我的侄子啊!?”

“哼!府衙的人都说得很清楚了,你还当那山中狼是你侄子!?”老夫人坐定主位,居高临下看着黎夫人:“他花钱收买船娘将若露跌下水中,就是因为他要坏了若露的清白。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那是你们柳家的事情,你自己去问你兄长吧!”

老夫人说完也不指望黎夫人能听懂,转头去跟王嬷嬷说道:“让他们先不要声张,将人悄悄地送过去。回头让他爹柳老爷使点银子将人捞出来。等风头过了就早点完婚吧!”

老夫人说的完婚,自然是指柳瑞云和若露。若离听到这一句之后,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柳瑞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若露,虽然后来不知为何换了目标,但现在黎府将若露如此大方地就给了他,他也应该千恩万谢的收下才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骚扰若离了。

黎夫人听完终于大惊,连告别一声也无,径直追出去质问她那好兄长去了。

柳瑞云被带到府衙之后,虽然没有正面招供。但知情人都不难猜到这件事就是他幕后指使。好在老夫人当时决断的快,并没让他反抗。这些事情才不至于闹得太多人知道。

柳瑞云走了一趟府衙。之后便有柳老爷和柳夫人四处使钱消灾疏通。才不到一天时间就翻案回了黎府。此事则以船娘无端攀咬栽赃陷害结了案子。

柳瑞云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听说了老夫人要让他跟若露完婚。可他现在根本就不喜欢若露。自从见到了若离的漂亮之后,他当然更喜欢若离多一点。尤其是若离还有那样特殊的身份。听他老爹说,这个身份将来必然能有大用场!

可若露这个婚事他似乎又赖不掉。黎夫人做为他的姑母,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常来找柳老爷夫妇大闹。又不只一次地警告过柳瑞云以后要好好对待若露,完全就是一副将他当做女婿的样子。而黎若离更是天天连门都不出,任凭他有多少花招也使不出来。

柳瑞云每天冒着冷风,在若离那破屋门口将甜言蜜语的好话都说尽了。若离却像铁石心肠一般从不给他开门。甚至到后来连句礼貌性的回话也没有了。

黎府的施压和若离的态度,终于使得柳瑞云日渐恼羞成怒。终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竟干脆当着老夫人的面子上答应了与若露的婚事。柳老爷与柳夫人似乎也跟一夜之间商量好了似的不再拖延。都爽快地同意了。

就这样,柳公子重新回到若露的‘怀抱’。每天嘘寒问暖地去看望他的若露表妹,渐渐对若离疏远开来。除了偶然遇见若离时会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贪婪地望着若离的身影之外,柳瑞云已经表现的非常像是黎府的准女婿了。

若离对有人暗中窥视她一无所知。黎夫人现在同柳家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起来。黎府中各方势力也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若离就像生活在孤岛上一样。似乎所有的人都对她不闻不问。

可若离似乎高兴得太早,她也是太低估柳家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了。

柳家人现在早就商量好了,反正若离他们一定要娶到手,至于若露这个自己非要硬贴上来的,他们也一并手下。反正柳家也没有什么只敬正妻的说法。到时候一妻一妾也行。两个平妻也不错。柳瑞云自己更是暗自发誓,早晚要让让若离臣服与自己。

黎府才这样‘微妙的平衡’了几天。这种稳定便被打破了。

“老夫人,夫人。老爷他回府了!”王嬷嬷一脸惊喜地来五福堂汇报,身后还跟着一个许久不见的富管家。

富管家是跟着老爷一起出去‘置业’的,这时候跟着王嬷嬷一同出现,可见黎老爷是真的打算回来了。

若离与黎夫人不咸不淡地坐着,似乎都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老夫人也并没有急着高兴。只是淡淡地先问了富管家一句:“那个楚腰姑娘现在何处!?”

老夫人这一句直重要害,其中的意思也不言而喻:如果想当做没事人一样带楚腰一起回来,那么就免开尊口吧!

富管家的冷汗一下就流了下来,:“回老夫人的话!那个姑娘不见了!”

富管家原先还想为老爷保住一两分面子,就说老爷是自己想通从而回府的。可是当他对上老夫人锐利的眼神之后,就不由自主地说了真话。

黎老爷带着伤病交加的楚腰住进了黎府置办好的小院。发誓要一生一世照顾她对她好。楚腰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才隔了两天,楚腰姑娘就不见了!

这之后黎老爷又在外头寻找了许久,直至将身边的银子都花了个干净,终于对楚腰死了心。

这事说给别人听,不免让人笑掉大牙。连老夫人与黎夫人听了。都觉得一阵羞愧。唯独若离有些不解:楚腰要是没有被打,她自然不会真心跟着黎老爷。可是她那夜已经被黎夫人打到破了相,这以后能混成个外室就不错了。为何会自己跑掉?这分明就不合情理。莫不是让流音给救走了吧?

可流音让她走她就走吗?她看着也不像是那么衷心的人。这黎老爷就算再靠不住,也比流音要牢靠些吧?

第二四一章 老爷回府

老夫人还不放心:“他这一次回来,是想要在府中住着用府中的钱财接着找人呢?还是就此不提这事了?”

富管家又流出一身冷汗,他原想着老夫人听说老爷回来一准儿会高兴起来。百度:本名+可现在看来,如果老爷他不诚心悔改,老夫人压根就不想让他回府。

富管家连忙跪下诚恳地替黎老爷哀求:“老夫人明鉴,老爷这回是真的死心了。这楚腰姑娘走得不见人影不说,事后还发现她将老爷随身带的钱财也卷走了不少……”

“嗯,卷走了钱财?这样就好。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回来吧。”

老夫人对于楚腰卷走了钱财反而很满意,黎老爷不喜欢‘俗人’,楚腰贪财背信弃义,这样一来黎老爷倒可能是真的死心了。

若离却越听越糊涂,楚腰如果是被流音救回去,便不会要这些钱财。外加上她根本没有逃跑的理由。黎老爷身边那点钱财连若离都看不上眼,更别说是那欢场中打滚出来的姑娘了,她们可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

若离不会料事如神,可许多事情只要有足够的细心,其实是非常容易发现真相的。若离对于楚腰捐款私逃这一说法抱有很大的怀疑,依照她看来,其实这更像是有人将楚腰和钱财一同打劫走了。

老夫人的出发点与若离不同,若离是要防着流音楚腰合伙害她。而老夫人只要确定黎老爷是真的死心回府便好。至于流音楚腰与若离的恩怨,老夫人暂时丝毫不知情。

“回来之后,让他自己收拾好去见见柳家的人。这女儿的终身大事,总要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自点头才行!”

老夫人对黎老爷十分失望,但黎府终究还是要以黎老爷为主的:“你们也许久不见了,都去给老爷请安见礼吧!”

老夫人说完就送客休息去了。而黎夫人当然是会去收拾打扮等着让黎老爷和兄长一同见面。

若离自顾自地回到东破屋中,反正老夫人也并未要求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去拜见黎老爷。若离便打算着等到天色晚些,去黎老爷的书房与他单独一见。一方面是看看这位猪一样的队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离吃过一次亏之后。最要防着的就是黎老爷突然灵机一动使出歪招来。

这更重要的另一方面,若离还要好好去试探一下楚腰究竟是真的丢了,还是这只是黎老爷的一个计策。

楚腰毕竟容易对若离造成生命危险,若离再小心也不为过。她要是真丢了还好。可要是黎老爷以后又偷偷将她弄进府里,若离恐怕就没有这么好命的逃脱了。

这天晚上,若离命踏歌打了灯笼直奔外院书房而去。她一早就让踏歌守着外头的消息,所以黎老爷刚从孝恬堂回到书房之后,若离就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

“女儿给父亲请安,许久不见父亲清减了些。”书房内,若离低着头客套地给黎老爷请了安,然后就立在一旁偷偷查看黎老爷的神色。

黎老爷回府之后想必是收拾了一番,从衣冠上面到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若离还是敏锐的发现黎老爷眼神中的憔悴。

“行了,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黎老爷显然不怎么想见若离。

黎老爷这个颓废样子。看来短期之内是很难在扑腾出什么花样了。可是若离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决定再试探一次。

“父亲想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楚腰吗?”若离忽然大声说道。

黎老爷眼睛一亮,竟然不由自主地说道:“哪里?哪里可以找到她?”

若离这一下算是放心了,如果真的是黎老爷将楚腰藏起来,他听见若离这样说。必然首先是防备而不是疑问。黎老爷的疑问充分的说明了他并不知道楚腰的去处。

“女儿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女儿只是想要提醒父亲一句,既然已经回府了就不要再让祖母失望”若离仍然是低着头的谦卑模样,“祖母身子不好,经不起了!”

若离说完,也不管黎老爷什么脸色。行礼告退便离开了外书房。黎老爷正在伤心失恋,谁知道会不会性情大变拿她撒气。虽然若离已经看出来了,黎老爷除了楚腰两个字。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此时天色已然黑了。若离与踏歌沿着黎府的回廊一路向后院而去,却未曾发现有一个身影已经悄悄跟在了她们身后。

黎府外院到内院,虽有回廊接通。但往东破屋去的路上却是下下了回廊穿过无人的园子。这园子早就荒了,与东破屋一样少有人经过。只留下一些枯枝烂草。连树木也是未曾修理过,凌乱枝杈横生,在夜晚显得有一丝恐怖。

若离和踏歌都算胆大的。并不太怕这些。可是如果有人从树丛里忽然跳出来那却又不一样了。

若离和踏歌两人正穿过无人的荒园,就见柳瑞云猛地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径直拦住了她们俩的去路。踏歌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的顿时尖叫起来。

“啊!!!”若离也没客气地尖叫起来。这种地方忽然窜出个人,显然比蝎子蟒蛇那种‘药材’更让若离害怕。

柳瑞云抱着手臂撇着腿看着她们二人尖叫。从他嘴角阴冷的笑意不难看出他对若离的反应很是满意。

“表妹居然也知道怕?”柳瑞云讥讽地嘲笑:“之前我还以为表妹的心肠都是铁打的。才能对我这样冷血!”

柳瑞云的讥讽来得莫名其妙,若离对于这种身心有双重缺陷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前两天还大献殷勤,这两天又跟仇人一般,也不知若露是如何受得了跟这种人相处的。

若离虽然很想骂他两句。但这个时候跟男人对峙若,怎么算都是若离吃亏,于是若离拉了一把惊魂未定的踏歌,两人就想从柳瑞云身边绕过去!

柳瑞云今天在黎夫人处吃晚膳,顺便拜见了他未来的岳父大人。等他回到外院自己住处的时候,碰巧就看见了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若离表妹。柳瑞云只当夜深人静无人察觉,便横了狗胆跟踪过来。

现在既然现身拦住了若离,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若离就这么走了。

最起码,也要让他尝尝小美人的滋味!

第二四二章 不能活埋

柳瑞云横挪了一步,再次拦住若离二人。【本书由】

若离与踏歌正想要加速突围,被对方一个变速拦截,险些一头撞进柳瑞云的怀里。

这一下可乐坏了柳瑞云,他竟然嘿嘿嘿笑着就朝若离扑过来,伸手就想拦腰抱住若离。

若离恶心地赶紧避开,踏歌也十分护主地拦在两人中间。每当柳瑞云扑上来时,踏歌就不顾一切地用双手使劲将他推开。这样反复了两次。若离终于躲出了包围圈,已经可以自己先夺路而逃了。

若离哪里想到柳瑞云这些天‘思念’她的煎熬。只诧异他居然撕破脸就忽然变成这样!心中因为有些顾忌踏歌,更加不敢自己逃跑——柳瑞云这个男人明显是个变*态,如果将踏歌留在这里,今晚一定难逃他的魔爪。

若离这样一犹豫,便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只要有她在,柳瑞云对踏歌还是不感兴趣的。

可是踏歌成为了他捕捉若离的绊脚石,柳瑞云眼看若离就要逃跑,急红了双眼,竟抬腿冲着踏歌愤力一踢。踏歌正不顾自身地张开身体拦住他,哪里躲得过这样一脚?这一下正中踏歌腹部,蛮横的力量直接将踏歌踢得飞了出去,直摔在地上!

柳瑞云解决了踏歌就再次朝着若离扑上来。反正这个时候如果若离敢喊,他就干脆将若离抱住,让若离也失了清白跟若露一起嫁他。反正凭黎府和黎老爷那怯懦的样子,想来也不敢将他如何。

这也是若离一直不敢开口乱喊的原因。她现在依靠自己躲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喊了人来,这以后的事情就真不好说了,搞不好连踏歌也只能便宜了这个变*态。

若离不知踏歌伤势如何,十分心焦地向踏歌倒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这一个破绽,就被柳瑞云盯准了机会,银笑着朝若离一个环抱!

若离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了,至少这一瞬间她和柳瑞云都是这样认为的。

眼看柳瑞云的魔爪就要触碰到若离的身体。而若离已经打算豁出去抬腿踢裆的一瞬间。忽然从柳瑞云身后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手刀劈在柳瑞云后颈子上。

若离死里逃生,却也吓得不轻。在确定柳瑞云已经被砍晕之后,这才满眼警惕的看向这个从天而降的人。

“长。长风?”待若离看清这个人之后十分尴尬,赶紧收回正冲柳瑞云某部位踢过去的脚,悻悻笑道:“长风兄弟!呵呵呵,多谢多谢!”

长风从上次被辞退之后,便一直躲在暗处守护着若离。当然因为之前差点害的若离名声扫地,所以这一次长风再也不敢轻易插手若离的家务事。他只是负责若离人身安全而已。

若离哪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长风看在眼里,比如深夜爬墙找吃的,再比如给男子治病,还有撞若露下水,以及刚才朝表哥裆部飞去的那一脚……

柳瑞云被长风一掌刀砍晕在地。若离谢过长风之后就赶紧去查看踏歌的伤势。踏歌捂着腹部疼得不能出声,好在若离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只是外伤,并没有内脏破碎和骨折骨裂,只是大约需要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长风兄弟,你能帮我把踏歌送回去吗?”若离也不跟长风客气。反正长风既然已经出手帮忙,恐怕也不会介意搭把手扶踏歌回去。

可是长风却有些讶异,在他看来先处理柳瑞云才是最重要的。若离小姐却总是将婢女当成宝贝一样的呵护。这也难怪踏歌能这样舍命护着若离。

想到自己的主子伯雅从来都不会这么爱惜自己,长风不免有些嫉妒踏歌。冷冷对若离说道:“若离小姐稍等,我先去把这个家伙活埋了就来!”

活埋!?

若离吓一跳,她能感觉到长风周身忽然升腾的怒火,却不知长风为何生气。可是一生气就要活埋了别人。这火气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等一下,那个长风兄弟。”若离赶紧出言阻拦,“咱们还是别活埋了,换个法子行吗?”

若离倒不是同情柳瑞云认为他不该死,而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哪有那么容易说埋就埋的?这一路留下的脚印踪迹。还有打斗痕迹,万一将来查了出来,对自己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况且现在就埋了他,以后谁娶若露去?

长风没听懂:“不埋?那送去乱坟地里喂野狗?若离小姐,不是我说。这个法子太残忍了!我一般不用。”

……你还能再残忍一点吗?

“我的意思是放过他的小命吧?”若离感觉愤怒中的长风很难沟通,但还是努力跟他解释了自己的意思,“杀了他会有麻烦,你帮我把他丢远一点就行了。”

长风回忆起若离刚才那一脚,觉得那一脚如果真踢下去,其实比活埋他还可怕。可是他不太擅长跟女人做争执,只好服从了若离的命令。

若离也不知道长风将柳瑞云扔到哪里去了,只在原地等了他一会。长风一去一回处理好了柳瑞云之后,便跟若离二人合力将踏歌扶回了东破屋。

东破屋这样寒酸,若离自己住着的时候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今天长风一来,她却忽然很想掩盖住这个事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争强好胜地不想让那没良心的狐狸知道自己过得不好。

若离并不请长风进屋,只小声喊了问月出来,将门开了小小一道缝隙。扶了踏歌进去就想将门从里面关上。

“若离小姐请稍等,”长风忽然出言阻止了若离关门,“关于上次遇刺一事,我想我有些话要跟小姐解释一下。”

提到这件事情,若离关门的手一顿。上次遇刺的事情其实无需长风解释,她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长风包庇了流音,在若离看来当然是因为流音与伯雅有着某种关系。

长风本来就不知道若离这一套想法,他之前虽然拿到了元一伯庄的银票,却根本没有想到过流音这个人来。流音的银票,不过是伯雅用来买不羡仙的。他二人说到底也就只有这一点关系。

可是直到那一日黎老爷带了楚腰进府,而若离跟去偷看的时候。长风这才恍然大悟。

长风当然是偷偷跟在若离后面的,可他是习武之人,即便是离得很远,还是认出了楚腰。

若离不太想听长风的解释,这件事情其实更应该由伯雅来给她一个解释。若离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门关上。

在屋门合上的一瞬间,只听见长风在外面用焦急声音说道:“楚腰是我劫走的!若离小姐是否曾经误会了什么!?”

第二四三章 引人遐想

长风对于楚腰出现在侯府一事感到十分蹊跷。【本书由】于是抽了个时间跟去黎老爷的新居转悠了一圈,顺手就将伤势不轻的楚腰劫走了。

楚腰虽然伤痕累累,可脑袋还是清醒的。她现在一想到主子流音为了一己之仇,就命她去深入黎府伺机对若离下手,就恨得咬牙切齿。

原本楚腰也认为这兴许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说不定攀上黎老爷之后,也有机会在黎府占个一席之地。可是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这样一来楚腰反而将所有的怨恨都指向了流音。

于是当长风将楚腰劫走之后,楚腰毫不犹豫就将流音买凶杀人的过程和动机都交代了出来。

长风知道真相以后大惊失色,立刻又从黎老爷处取走了一些银钱衣物,造成她自己外逃的假象。并将楚腰送到元一伯庄上藏匿起来。另一方面也飞速去信京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伯雅公子做了汇报。

长风简短地将这个经过告知给若离,若离隔着东破屋的破门听得一字不落。

原来是误会了长风,更加误会了伯雅!若离心中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高兴!

自那雨夜在山中遇险之后,若离其实一直会想起伯雅当时的奋不顾身。可后来那个有温暖怀抱的伯雅渐渐模糊起来。时间和距离加上流音从中作梗,使得若离越发觉得那像是一场梦境。难分真假。

若离按捺住心中偷偷浮现的小雀跃,:“既然如此,长风你告诉我,他为何没有写信给我?”

若离几乎全信了长风的话,因为他更愿意相信伯雅没有骗他。可她难免还有些疑虑:如果伯雅在事发之后还能再多来几封信,两人之间有个沟通,那不是就不会出现类似这样的误会了?

门外的长风听见这话,似乎是有些发怔。照例他是不能泄露伯雅的行踪,这一点伯雅主子早就交代过。可是若离小姐问起。长风知道如果他此时不说,可能又要惹得若离生疑。

“伯雅公子在京中被一些人物缠上了,有些危险。”长风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小声说出来,“请若离小姐多给公子一些时间吧。公子一定会亲口跟你说明白的。”

有些危险?若离原本听长风不愿回答,心又慢慢地沉下去。可是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伯雅有危险。

若离转身将已经掩上的木门一把拉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遇到危险?”

长风十分意外若离会这样紧张伯雅,一时愣愣地看着若离。而若离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可若离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在这样的世道里,信息传递实在是太慢太困难也太重要了。如果若离因为一时的矜持不问清楚的话,之后她想要再找长风来问,都是困难重重。更何况如果不知道伯雅现狐狸在究竟如何,若离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就会一直挂心这件事。

所以若离还是坚定地问出自己的想法。

长风泄露伯雅的行踪。哪怕只是一句话,其实都带有一些背板的性质。

伯雅和他的元一伯庄毕竟并非是寻常生意。虽然其麾下许多生意看起来也只是为伯雅公子带来巨额利润而已。但当这个利润大到足以支撑一场战争之后。伯雅在众人眼中的分量也渐渐不同起来。

汝家老国公主战的此次北疆战事,不正是因为有伯雅倾家襄助。这才能屡屡大获全胜!

伯雅的能量不出则已,一出便惊动了整个朝野。似乎在这之前谁也没有意识到,一个商人已经能够左右战事的输赢。甚至左右更多的东西。

结果自然是有人欣喜,有人担忧。更有人躲在暗处伺机得利……

长风作为伯雅的护卫,一直与他形影不离。这些事情他当然都清楚,可是!若离小姐再与众不同,毕竟是一介女流。长风如何能把这样天大的事情告诉若离!?

“公子的动向在下不能跟你说明,”长风最终还是拒绝了回答若离,“不过若离小姐放心。公子命我舍命护着你,长风一定能做到!”

百感交集一夜难眠。自长风走后,若离就一直在思考伯雅的事情。

从前没人提起,若离只觉得伯雅在外风流快活。可长风今天的话却提示着若离朝着另一个方向思考。若离根本就不是长风心中的‘一介女流’,长风只不过给她指了一个思考的方向了,她心中就已经浮现种种担忧。

自古大富为当权者所忌讳!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若离无需从长风那里得知消息。单单靠着猜测就已经接近了真相。

若离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害怕,大不了最终散尽家财总还能保住性命。伯雅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不会没有这一点见识。让若离更加烦恼的是她竟然连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占用了一个长风来保护她。

若离心中暗暗升腾出一种渴望,此刻她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而不是被诸多心计困锁在这一方后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伯雅一人独自拼杀!

若离在这种焦虑和压力下过了一夜,好在第二天传来一个让人捧腹的消息,这才略微纾解了她心中的一点郁闷之气。

这个消息说起来,还是长风功劳。

长风听了若离的安排,并没有将柳瑞云活埋,而是将他扔在了黎夫人的房顶上。

柳瑞云第二日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趴在姑母的屋顶上,屋顶某处还被扒开了很多瓦片,立刻大惊。可是他一介书生,会凫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会有从屋顶飞身而下的本事!?

屋顶都是倾斜的,上面根本就站不住脚。柳瑞云躺着睡了一夜没掉下来已经是万幸。无奈只得向下面的人发出求救。

这么一个成年的大侄子,半夜不睡觉爬上姑母的屋顶。柳瑞云就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更何况这姑母还即将成为岳母!实在是引人遐想。

第二四四章 柳家滚出

柳瑞云一夜之间名声尽毁,黎府下人看他的眼神一瞬间都变得十分复杂。【本书由】

黎夫人更是又羞又怒,想到自己未来的女婿居然爬在房顶上偷看自己,黎夫人哪里还有脸去见若露。只能吩咐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敢在若露跟前说漏了一个字,自然是重法处置。

黎夫人虽然将这事情压了下来让若露无法知晓,可未必别人就都不知道。

下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连王嬷嬷都听说了诸多版本。老夫人和黎老爷更是也有所耳闻。

老夫人怎能由着柳家人这样胡作非为败坏黎府的门风!之前的收买船娘一事也就算了,柳瑞云与若露一般心术不正,两人凑成一对也省得老夫人心烦。可是现在这个爬房顶偷看岳母睡觉的版本,未免有些太吓人了。再不管教实在说不过去。

黎老爷听闻更是大怒,他与黎夫人就算再吧融洽,那妇人也是她的原配!现在居然叫别人偷看了去,那妇人居然还一声不吭地吩咐下人不要声张。这与包庇jian夫有何区别!?

黎老爷隐隐觉得自己头上泛着绿光。更何况黎府一众好事下人也没放过他,看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同情与好奇。这让黎老爷更加愤怒不已,直嚷嚷着要休妻!

“母亲说的孩儿都懂!只是这等妇人绝对不能再留在我黎府之上!”黎老爷红着双眼跪在老夫人跟前,全然不顾黎夫人的一丝脸面。当着一屋子下人们和若离的面就将休妻的打算说出。

老夫人之前是劝阻过了。可黎老爷这一次一口咬定就是不要黎夫人了。

黎夫人也跪在一边不敢说话,只是呜呜地哭着。这一回被柳瑞云偷看的事情不是小事,黎夫人理亏在先,这时候除了哭也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偷看黎夫人的是别的采花贼,黎夫人还可以装作不知情,推的一干二净。可偏偏柳瑞云是她亲亲的亲侄子,就算黎夫人再不知情,那错也还是柳家人的错!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方面。若离坐在五福堂冷眼旁观着。就觉得黎老爷心中一定还有些报复心理。毕竟是黎夫人将他的楚腰姑娘打出去的,又是黎夫人害得他现在在黎府一丝权利都无,只能像个摆设一般看着柳家人喧宾夺主。

不管黎老爷是出于什么心态,柳家人总要给黎家一个交代。

若离当然巴不得黎老爷赶紧释放一下他的王八之气。把黎夫人休了然后将柳家人赶出去。不过按照黎府现在的情况,恐怕黎老爷根本就不敢这么做。

若离觉得黎老爷没胆,是因为柳家毕竟有些实权人脉,在京里做过官的柳老爷才回到地方上,就搭上了不少安阳的权贵,在安阳已经混得风生水起。这一点让若离也实在不得不佩服。

而另一方面,若离心里明白,老夫人恐怕也不会同意在这个时候休妻。

老夫人跟黎夫人这几次交锋来回,关系早就是水深火热一般。老夫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只敬正妻的家规就不许黎老爷休妻。但若离这样推测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这个依据就是若露的婚事。

果然,老夫人冷冷看着跪在地下的夫妻二人。冷冷地说道:“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样子!黎府现在像什么样子!两个女儿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偏偏你们这些做父母的还一点不知自重!”

“现在休妻!?你有你没有为你女儿想过?有没有为黎府的脸面想过!”

老夫人痛骂了黎老爷之后,就立刻做出了决断。她转过头来盯住黎夫人道:“你去让你们柳家人都给我滚回柳家去!明天要是柳家人还留在黎府上,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柳家人原本在安阳就有房有地,偏偏赖在黎府不走。还给黎府惹下了这么多麻烦。老夫人此举可以说其实一点也不过分。

看着黎夫人一脸苦涩快要哭了出来,若离心中一个劲的鼓掌叫好。谁让柳瑞云敢半夜袭击她意图不轨?这一下总算遭了报应。况且若离事前并不知情,所以今天这个结果对于若离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柳家人第二天果然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柳老爷虽然势大,但也架不住流言蜚语的厉害。老夫人要是真将此事闹大,并且休弃了黎夫人。柳老爷就算不在乎妹子的死活。也要心疼他宝贝儿子的名声!

黎夫人作出这种悖德之事,反而正好成了黎府压制柳家的把柄。否则柳家可能还会继续像强盗一样,一直在黎府胡作非为。

不管别人如何,柳家人这样一走,若离的人身安全指数直线上升。

而比较郁闷的人变成了若露。因为她与柳瑞云的婚事已经是双方默许定下的了。所以他二人近来打着表兄妹的幌子常在一处厮混,众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露不知暗地里让柳瑞云这个色*魔占去了多少便宜。现在柳瑞云忽然走了。若露的心里就像猫挠一般难受。恨不能找个借口跟她表哥一道回柳府去住!

当然若露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她对柳瑞云的病情一无所知,更对柳瑞云半夜爬她亲娘房顶这件事情也一无所知。

没有了柳瑞云每天上门骚扰,若离倒是能抽身去给隔壁的陈公子继续治疗眼疾。若离现在偶尔能往五福堂走动,倒也不缺那半夜的一口粮食。只是陈公子的眼疾被她治疗了一半。现在要是半途而废。多少有些不厚道。

可是当若离再次摸上隔壁去的时候,陈公子却早已不见踪影。

唯独在屋内的桌案上留下了一封信笺和一张房契。

房契不用说,自然是陈公子答应给若离的报酬。也就是黎府东邻的这一间富贵却略有荒芜的院子。若离再打开那封信,只见一行狂而有力的墨迹上书了陈公子已经返回京城。

信上并没什么详细的话,大意无非就是现在眼睛勉强能够看清东西,感谢若离的再造之恩,他日若能相见必有重谢。

对于日后必有重谢这一句话,若离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倒是眼前这张房契,值得她好好思索一下该如何处置才好。

第二四五章 柳家出招

黎夫人之所以乖乖听话,恐怕还是怕这件事情闹大会叫若露知道。百度:本名+于是她这一回也只能听从老夫人的话,对着自家兄长苦苦哀求一番,然后请他们离开。

柳老爷和柳夫人没有半点犹豫,很痛快地就收拾东西带着混蛋儿子滚了。

可是就在他们走后没几天,黎府就闹出了一桩大事!

这大事说起来又是猪一样的队友黎老爷惹得祸——黎老爷一次出行中,马车压死了一个醉汉。而这人身份却也不低,正是安阳城中一名刀笔小吏。

侯爷对上小吏,身份地位高下立判。可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大庭广众惹上人命官司之后,想在拿侯爷的身份脱身,除了引起众怒之外,也不会有别的效果了。

好在黎老爷倒不是走恶霸路线的,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黎老爷灰头土脸地回了黎府,将这件事情与老夫人一说。老夫人当场就招架不住昏了过去。众人忙着请医问药好一顿折腾,老夫人才缓缓转醒。

若离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又要倒霉了。

为何?

因为黎老爷出事就要疏通,而疏通就需要人脉关系。而现在最亲近最好开口的关系,自然就是刚刚搬出黎府的柳家人。是放下面子去求柳家人?还是硬着骨气眼睁睁地看着黎老爷命案缠身最后锒铛入狱?

结果当然是前者。

事发当日下午,府衙就来人请黎老爷过去问话。显然是那小吏的家人已经一状将侯府告了上去,逼着黎老爷速速对峙公堂。

而后老夫人值得支撑着病体,乘坐了马车前往柳府,去跟柳老爷商议这事。

若离一直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可柳家对于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这事情她绝对不能代劳。只得忍受着黎夫人的恶语咒骂,硬着头皮守在五福堂等老夫人回来。

老夫人很快就回来了。也带回了柳家的答案——柳家不愿参与这件事情,如果黎府想拿嫁若露一事威胁的话也没关系。大不了他们不娶若露就是了!

柳家的强硬让人措手不及。也让老夫人和若离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黎夫人一听柳家不要若露,更是惊得连嘴都合不上。这婚姻大事说不认就不认了,说道底还不是若露吃亏!

“这种事也只有你们柳家人能做的出来!”老夫人将桌案拍得砰砰直响,“老爷这一回要是受了苦。你就等着下堂吧!”

老夫人原以为子女婚事已经定下,黎老爷怎么说都是柳家的妹夫,这事情柳家不能不管。之前黎府虽然将他们一家子撵出去,那却是他们犯错在先,这一次老夫人亲自出面。柳家无论出于哪种考量,都不该对黎府弃之不顾!

可是柳家偏偏无动于衷,妹子也不管,外甥女也不要。十足的无赖模样!

这件事情若离比老夫人知道得还多些,她只觉得柳家这是故意埋下陷阱,就等着坐地起价。只是不知道柳家究竟要从黎府捞走多少好处才肯善罢甘休。

黎夫人自然是不愿意当下堂妇的。她这个年纪的人也实在丢不起这个脸。无耐之下只能亲自回去娘家。去一问究竟。

黎夫人走后,若离终于抓住一个空档可以跟老夫人单独说话。黎老爷这事情前前后后都透着蹊跷,若离不得不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之前将柳瑞云得罪的十分彻底,这一次柳家要是开出条件,里面说不定就有要让若离付出代价了!

这些事情。总要跟老夫人报备一声。

“祖母,孙女有事今日一定要讲。那柳表哥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一回父亲出事的时机是否也巧了些?”

若离说得十分急躁,因为这些都是她综合了很多信息得出的推论。根本不是具体的某一件事情,也就谈不上真凭实据。

可是老夫人信了!

老夫人并不只是因为信若离这个人,而是她也得出了同样的推论。

“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这府中发生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总要保住你父亲平安无事才行。”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若离一惊。抬头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却已经转脸看向别处,并未与若离目光相接。只是脸上的神色透露出老夫人的心事,的确就如同若离猜想的一样。

若离至此终于明白,原来老夫人什么都知道。至少她一定知道柳瑞云和自己之间的纠葛。老夫人恐怕也知道,柳家这一次开出的代价里,可能会出现若离的名字。

若离十分无奈。老夫人的神色不是不伤感的。站在她的角度上来看,她的选择并没有错。若离又怎么忍心苛责。

可是无奈不代表认命!

老夫人可以不救她,但却不可以将她当做交换黎老爷平安的筹码!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受到威胁的人是老夫人本人,若离也许还有可能去跟柳家讨价还价一番。但是为了黎老爷这样一个人。若离认为根本不值。

“如果我有法子救父亲出来,祖母认为如何!?”若离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在老夫人和自己之间的感情上,因为现在的时间非常紧急,想要救黎老爷出来,就必须快速行动起来。

“你有什么法子?”老夫人眼前一亮,若离这个丫头她是了解的,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空口说白话。现在她说有法子,那一定就是有法子了!

老夫人何尝舍得将若离拱手送给柳家人。老夫人越到晚年,就越发觉得若离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一般。之前有若离在身边的日子不知道要比现在开心多少倍。柳家若是想要若离,那可比割了老夫人的心头肉还让她难受。

可是她不能不管儿子。没了若离也许只是少了一块肉,但是没了黎老爷,就等于要了老夫人的命。

“祖母若是信我,现在就放我出府去想法子!”现在怨天尤人都没有用,只有快刀斩乱麻尽快隔开柳家布置的这一张网,若离才能将自己与老夫人双双从为难之中解脱出来!

第二四六章 思量对策

如果黎老爷的案子只是意外,兴许可以拿钱或者想别的办法疏通。可是既然是柳家所为,他们就必然会躲在背后推波助澜,甚至可能也再用银钱铺路,将事态进一步扩大。从而逼着黎府答应他们的条件。

老夫人之所以提前对若离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那是因为他已经料定此事是柳家所为了。

她走了一趟柳家,得到了无情的拒绝之后,就有些明悟柳家为何走的这么爽快了!果然混迹官场的人物,并不是黎府能够惹得起的!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老夫人怎么忍心跟若离这样说呢!

在她说完之后,其实她已经准备好了若离会失望,会伤心,甚至会恨。

可是若离居然都没有,她飞速调整了情绪之后,就开口说要自己去想办法!

这就是皇女的气度吗?!老夫人一时有些错愕!

“事情未必就有那么坏,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老夫人有些犹豫,若离虽然很能干,但这种大事对于她一个闺中千金来说,绝对是无能为力的。“不如等你母亲回来,打探出柳府的消息再……”

“不能等了!祖母莫要忘记,母亲她也姓柳!”

若离飞快地打断老夫人的话,如果等黎夫人从柳老爷那里回来,一定早被柳老爷洗脑了。黎夫人恐怕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捆着送给柳家,哪里还会放自己出府?

按照黎夫人的一贯作风,就算不是将若离立刻送走,也会将她严密看守起来。

老夫人到现在还心存侥幸,是因为她没有见到柳瑞云有多么疯魔狂热!

“你去吧!”老夫人回头叫来了王嬷嬷,“去给二小姐拿银子!备马车!”

老夫人从没被若离打断过说话,可是她反而立刻答应了若离的要求,甚至并没有详细过问若离打算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因为她从若离坚定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决心。这种决心正是老夫人现在所缺少的。如果还有一丝可能,老夫人当然也要尝试,现在最不想向柳家低头的人就是她了!

若离坐在飞驰的马车上。驾车的是王嬷嬷手下的人,绝对安全可靠。

马车在一处闹市停下,驾车的车夫不解地看着二小姐从车上飞身跳下,然后迅速的闪身进入闹市的一家店面——悬壶堂!

黎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喜欢捣弄药材。可是黎老爷的官司紧急,跑到这药材铺子能有什么作为?车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一回二小姐恐怕是要让老夫人失望了。

车夫并不知若离与悬壶堂的种种关系,更不知悬壶堂背后还有伯雅做主。如果他知道这些,一定会把希望都寄托在若离身上的。

可其实若离对于此行也并无把握。老夫人想得没错,府衙、官司、疏通、这些对于若离的确太遥远了。出银子贿赂衙役官差并不难,但要将手伸到公堂之上,扭转命案乾坤,这却不是若离一介女流能做得到的。

有钱也做不到!

若离在悬壶堂后院花厅刚刚坐下,秦掌柜就飞速放下手上的事情赶来相见。且不说若离与伯雅庄主的关系,就是若离这个人本身也早就让秦掌柜拜服。

“二小姐许久不来。这忽然赶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秦掌柜看见门口的黎府马车就知道这回定是大事,否则以往若离都是扮作丫鬟徒步而来的。

“小女父亲惹上了命案官司,现被羁押在安阳府衙之中。老神医可有什么对策?”时间紧迫,若离丝毫没有隐瞒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若离之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秦掌柜,是因为她在很久以前就用三张药方换取了初娘的自由。那时候初娘是犯了盗窃罪的家奴。秦掌柜十分轻松地就将她从大狱中捞了出来。至少在若离看起来是十分轻松,而且事后没有一点后遗之症。

当时能捞出初娘的人,定然是跟府衙交情过硬的。这个人无论是秦掌柜还是伯雅,都不会拒绝若离的要求。至少他们一定会为了若离勉励一试!

这便是若离匆忙赶来这里的原因。

秦掌柜抚须道:“不瞒二小姐说。这等事情,放在以往须得元一伯庄出面。只要庄主点头,断断没有不成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如今庄主被人盯死,正欲拿他把柄定罪。元一伯庄此时如履刀锋。恐怕不能遂了二小姐的意思。”秦掌柜见若离神色不变,似乎并没多么失望,于是继续实话实说:“老朽的意思是,如果元一伯庄出面干涉此事,很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届时侯爷的事情只怕更加难办!”

秦掌柜的意思若离明白。她来之前也浅浅地考虑过一些,所以并没有太过失望。

“若不是元一伯庄出面。可还有别的法子能救?”若离起身向秦掌柜行了一礼:“此事不单关系小女的父亲,更关系着小女的性命。还烦请老神医帮小女打探斟酌!”

元一伯庄不能出面,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打探出此案的实情。这件事情秦掌柜当然不会拒绝,很理所应当地答应下来,一旦打探到这其中的关键和官司进展。就立刻想办法通知若离。

若离并没能一次达到目的,不过能有人帮她搜集消息,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毕竟只有知道确切的消息之后,才好思量对策。

之后若离将柳老爷这个人的情况也告知了秦掌柜,只是省略去了柳瑞云那一段不堪入耳的缘由,单单告诉秦掌柜柳家可能是此案背后推手,请秦掌柜多多留意。

接下来的时间若离只能等待,老夫人听车夫说若离从头至尾只是去了悬壶堂,并且将银票都还了回来,十分不解。但她却并没有询问若离。

若离如果有了好消息,定会前来跟她说明。可若离一会府中就将自己关在东破屋里不肯出来。想必是出去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吧!

老夫人对此并不惊奇,因为连她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又怎么能指望若离一气办成?

第二四七章 已经答应

若离回府后不久,黎夫人也回来了。

黎夫人倒是没见什么难过之色,甚至还很有些高兴得意。一回府就趾高气昂地到了五福堂,邀功似的找老夫人说话。

“母亲!谁说我兄长背信弃义了?我这一去,他们立刻就答应出手相救了呢!”黎夫人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在这种时候让人听起来格外的心烦!

“什么条件!?”老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

柳家费了功夫把黎老爷弄进去,不可能只是为了逞能卖人情给黎府。他们不狮子大开口才怪!

黎夫人一噎,这老太婆原来这么精明!

“两家都是亲戚,哪里会有什么条件!”黎夫人将她那七弯八绕的腔调收起来,有些心虚地说道,“不过我兄长倒是说起让若离给柳瑞云做妾一事,我已经答应了。”

黎夫人话音刚落,就见老夫人猛地起身直走到她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老夫人打完之后仍旧那么看着黎夫人,眼神冰冷地似乎是现在就想要了她的命去。

“你们柳家养出那么个完蛋玩意儿,还要我们黎家陪上两个女儿!?做梦!”

黎夫人被两个耳光打得直发懵,脸上的火热和耳边的嗡鸣也就算了。关键她自觉自己没说错什么,自古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哪有祖母之命的?

当然黎夫人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答应,还是因为她兄嫂跟她承诺,柳瑞云一心想娶的只有若露一人。而娶若离进门纯粹是为了报复她,要让她将来在柳府过得生不如死。

黎夫人巴不得借了兄长的手收拾若离这个眼中钉,当然就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以她的智商也想不到更深远的地方了。

黎夫人虽然存了私心,可还是觉得委屈得不行。老太婆居然敢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手打她,这笔账早晚有一天要算回来!

“母亲既然不许,那我们柳府也不勉强!”黎夫人现在完全站在柳府那边,甚至将她自己也当成柳府的人了:“您就只守着若离!然后看您那宝贝儿子入狱削爵吧!”

黎夫人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甩身便走。只留下老夫人气得嘴唇青紫。最终还是被王嬷嬷和一众下人扶着躺下。这才缓解了些许。

入夜时分,东破屋紧闭了一天的木门终于“吱呀”之声打开。

从门缝中钻出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这个身影飘飘忽忽地在门前转悠了一会,然后直奔黎府人烟稀少的角落而去。

这个身影正是一直没睡的若离。只见她兜兜转转确定四处无人之后,便一闪身钻进了离东破屋最近的一个角落里,然后压低声音轻轻喊道:“长风!长风!”

若离也不确定长风是不是真的一直在暗中守着她,可这个时候她也并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喊一喊,看看长风会不会神奇的从天而降突然出现。

“二小姐好!”

长风果然如愿出现,不过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像若离一样,也是从不知哪个方位的树丛里钻出来而已。

若离见到长风果然在,心中一暖。至少伯雅还是在乎自己的,否则长风也不会这么一丝不苟的尽力守着了。

“长风,近来的事情你已经清楚了吧?”若离断定长风恐怕知道的比自己还多。“我想请你帮我跟秦掌柜联系,如果他那里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然动用长风传送消息可能会带来麻烦,可是若离现在并无其他办法。

“小姐不必担心。”长风面无表情道:“秦掌柜定会全力以赴,在下也绝对不会让小姐落在柳家手中。”

得到了长风的承诺。若离这才放心地回去等候了。否则万一秦掌柜有了消息却送不进来,很容易耽误了解决事情的时机。

其实就算没有若离的吩咐,长风也会帮若离办好这些事情。这不光因为若离是伯雅看重的人,也更因为若离自身的品质非常让人欣赏。

黎夫人和老夫人各自僵持,老夫人始终没有作出决定,黎夫人却派人将若离通往府外的道路又盯死了,生怕她得知消息以后偷偷逃跑。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天。

好在第二天若离就从长风口中得知了消息。秦掌柜已经探明消息,黎老爷一案确实是柳家在背后操作的结果。连同那一名被马车碾死的刀笔小吏,都是柳老爷早就花钱买命安排好的。

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展,可惜柳老爷虽然生的肥圆如猪,头脑行事却狡诈无比。秦掌柜的人虽然明知是他所为,可证据一时却难以搜集起来。

“秦掌柜还让在下转告小姐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对小姐有些帮助。”长风说完了与案情有关的事情之后,忽然说起了一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御史南巡不日将抵达安阳。听说这位御史姓何,似乎旧时在京中就与柳老爷有些嫌隙!”

若离一愣,难道她还能去找那何御史不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二人有嫌隙。人家御史也不是傻子,为何要给你出头当枪使?这一点嫌隙虽然听起来可以利用,但为免有些太勉强了些。

再说御史这样的官员,更加不是若离能轻易见到的了。秦掌柜为何要跟自己说一件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长风似乎是看出了若离的质疑,继续说道:“秦掌柜说这位御史家有一掌上明珠,南巡之路上突发顽疾,正匆匆向安阳城赶来,四处寻医!”

难怪!

若离这才大喜起来,虽说别人生病她高兴,听起来不太厚道。可事实就是她现在太感谢这位御史的千金了。有了她这一病,兴许若离还真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位御史。

安阳城最好的郎中是谁?当然是悬壶堂的秦老神医!这御史要是急着给他家千金看诊,请医问药总绕不过悬壶堂去。这样一来,若离寻思着倒是有可能能够见他一面。

若离倒没想过要毛遂自荐地去给人家治病。可是她却不知这治病的活计,最终还是缘分一般地落在她的头上。

第二四八章 千斤千金

“驾!”

赶车人手中的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爆音。鞭子随后便抽打在马车前并行的两匹骏马之上。

但凡道路两边的人,无一不是掉头就跑拼命想让。谁都看得出这马车已经就要跑散架了,可是车夫还是一个劲得抽打着马匹,让它们片刻不停地冲向闹市。

这马车中坐着的正是那一位何御史并她的千金。而他们这样匆忙所去之处也正是若离意料之中的悬壶堂。

何御史的独女已经在马车之中昏迷了三天,周身症状皆是不轻。何御史不得已只能甩下慢行的家人,自己一人先驱一车前来求救。

悬壶堂一早就收到了御史前卒的报信,此时不光是秦老神医正在等候。悬壶堂大厅之中,还坐着其他药铺医馆的郎中。他们都是受了老神医的邀请而来。毕竟这天下病症千奇百怪,需要集众人之长,才能更加稳妥的医治这位得了顽疾的千金。

如果来人是个平常人,秦掌柜也不会这样谨慎。之所以让大家都来看看,也是因为他暂时摸不清这位御史的脾气品行。万一不小心触怒了他,或者医治不当,秦掌柜拉着一众人也好说话些。

大家当然知道秦掌柜的用意,这就是要大家一同来陪他但这风险。可一旦合众人之力治好了御史千金,这以后的名声响亮不说,也必然能获得些银钱上的好处。于是重赏之下,众人还是纷纷来了。

御史的马车嘶鸣着停在了悬壶堂门口。秦掌柜早就安排了人在门口候着。由几个女婢举着纱幔为那位马车里的千金遮住身形,然后御史亲自将已经昏迷的千金抱下马车,直接穿过众人来到后堂。

若离正是那些女婢之中的一个。今日这个机会不可多得,若是能趁着秦掌柜治好御史千金的时候,将自己的事情提上一提,兴许御史老爷一高兴就答应下来了呢!

可当她举着纱幔进入后堂偷偷一看,却不由得扬起了眉毛。

这千金,可真是一位千斤!

都道富贵人家的娇女美貌。若离却是见过不少长的天崩地裂的。眼前这位于是千金长的倒是不差,可是这一身的肉,若离略估算一下,怕是少不了有若离两个那样重!

若离偷瞄一眼之后。除了被她那过于肥大的身形吸引了注意之外。基本没看出她病在何处。

这时候她只是个女婢,当然是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了。悄悄跟着其他女婢一同退在一边,等着端茶倒水伺候。

何御史‘呼哧呼哧’地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床上,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这些久候在此的郎中。

“这便是小女了,多日以前在路上突然昏厥。之后便一直断断续续诸症不断。”何御史脸色看上去还算平静,可他的声音却又快又急:“这便有劳众位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会一一作答。”

看她年岁与自己相当,体格也十分不弱。若离倒是也十分好奇这个诸多症状不断的千金小姐究竟得了什么病。

若离当然不能上前。只见秦掌柜率先拜见了何御史,然后走上前去,第一个为何家千金扶脉。

秦掌柜望了望何千金的脸色。而后静静听了脉息。又问了何御史几个问题。

“燥热伤肺,可有咳喘?”

“有。”

“阴虚阳亢,可有失眠头昏耳鸣?”

“有。”

“心脾两虚,可见便血?”

“有”

“肝郁胆石,可有少腹胀痛、食少纳呆、神疲懒言、体倦乏力之症?”

“有!都有!”何御史脸色没有刚才那样平静了。“小女这病症如何能治?”

其实方才随着秦掌柜的每一问,众人都默默倒抽一口冷气。这究竟是什么病症居然有这么多样的症状来。现在何御史问秦掌柜如何医治,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悉心听着。

“还请大人原谅,此病老朽无方。”秦掌柜一改只前要大家一同分担责任的态度,竟然一口咬定他治疗不了。这不光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连若离也觉得十分奇怪。

秦掌柜的医术高明,甚至只通过脉息就能探出雪烟何时伤胎。伤势轻重。就算一个病症有些难处,也不至于完全无法。但按照秦掌柜刚才把脉所问的那些症状,若离也有些茫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病症,究竟这是个什么病?

何御史听说无方,神情一肃,立刻威严起来:“还有何人能治疗小女的病症?只要能让小女康健。本史什么条件都答应你们!”

秦掌柜弯腰低头倒退着让开,便又有几位看上去资历较老的郎中上前查看。最后结果当然是和秦掌柜一样,摇着头让开了。

若离本以为秦掌柜是故弄玄虚,想要帮自己铺路。但现在看来好像这小姐的病情还真的就是没救了!

随着诸位老郎中的退下,剩下的人几乎都更不用上前了。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生怕御史点名让他们上前查看。

好在何御史并没因此失去理智。虽然众人都说无方,他也没有放弃希望。安阳虽然富庶,但终究不敌京城,此病在这里不能得治,未必在别处不能。

“不求根治,你们先斟酌一个方子尽力医治!”何御史根本不给这些人拒绝的机会,他知道如果现在放走这些人,之后消息一旦传开,他想再为女儿找个郎中都难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是他们不开方子,只是这病古怪多端,实在无从下手。就算是开方子调理,也不能乱来。否则医治好了这一处,却又加重了另一处的病情。这只能害人更深。

“大人莫要心急,我们这就去斟酌方子。不过还请大人速速另请高明,否则令千金的性命只怕……”秦掌柜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往往是病者家人最忌讳的。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方才他一扶脉相,就发现此女子脉相大乱,五脏或多或少都有亏损。也不知是如何造成,更加不知如何医治。但是秦掌柜很清楚一件事情——这病若是再耽误下去,绝对活不了多久!

何御史却是大惊!听这位郎中的意思,女儿恐怕坚持不到回京了!

第二四九章 神医师父

何御史爱女如命,连立在一旁的若离都不难看出。【本书由】

尽管他已经尽量地掩饰,可随着床上千金每口中发出每一声痛苦的轻哼时,这位御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一紧。那表情难看得若离都频频皱眉。

若离正偷瞄着何御史的表情,就见秦掌柜的目光从她这里扫过。

秦掌柜似乎不经意间与若离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对心急如焚的何御史开口道:“老朽无用,但老朽的师父或许能够一试。只是师父他脾气颇为怪异,大人若能担当,老朽这就请人前去告知。”

何御史听了这话又喜又怒,喜的是他宝贝女儿终于有救。这怒,自然是怒这老郎中不知好歹,都这个时候还要跟自己讲条件。

何御史用威严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秦掌柜一番。

再他纵马赶来之前,自然是早叫人调查过安阳城中的药铺医馆。秦掌柜的年龄医术都为最高,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可至于秦掌柜口中所说的脾气怪异的师父……

何御史略一思量,也想通了。谁的医术本事都不是白来的,秦掌柜有师傅并不稀奇。按照他这白发白须的年岁看来,他师父恐怕已经是老怪物一般的年纪了。这样想来,脾气怪些也情有可原。

而且越是脾气怪异的人,往往越有些手段。

何御史压住自己的怒气:“拿我的名帖去请来!”

他手下正要上前,就被秦掌柜拦住:“师父情况有些特殊,还请大人带着令千金亲自前去吧!”

秦掌柜说完就表情平静地冲若离一扬下巴:“还不快去将师父的地址呈上!”

若离在一旁听着秦掌柜这一顿忽悠,连她也被绕晕了进去。不过她还是清楚地知道秦掌柜所说的人就是她自己。

秦掌柜曾经跟若离说过要拜师学艺,被若离果断拒绝了之后就再没提起。那是因为若离祸水东移,将自己的医术全归功给奇异志。不过后来在抱阳山中给孩子们治病,加上这一次给隔壁陈公子医治眼疾,若离身边有长风盯着,这些消息自然瞒不过秦掌柜。

看来秦掌柜是要利用这个机会一石二鸟。他这样帮了若离,若离以后也只能收他为图了,否则就是过河拆桥!

若离转身到隔壁匆忙写下一个地址,放在托盘上谦卑地呈给何御史。只听秦掌柜又不怕死地对何御史补充道:“师父白天不在。须得夜中前往。”

……真是艺高人胆大。

何御史原本也不是暴躁之人,即便此处不能医治,他也没打算迁怒众人。只是这秦掌柜搞得神秘鬼祟让他心中十分不爽,拿过了托盘上的地址,当即便放下狠话:“若是尔等敢戏弄本官,可要小心掂量着后果!”

说罢狠话,他便又呼哧呼哧地将女儿抱回车上。一路向府衙绝尘而去。

若离写下的地址,正是陈公子留下的隔壁院子。如果不是手头上有这么一处院子,若离今日恐怕也不敢就这么答应下来这件事情。

入夜十分,陈家荒院门口传来了马匹的嘶鸣。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这处地方。

何御史掀开车帘眯着眼睛一瞧。顿时火冒三丈!

这里不是医馆,不是药铺,甚至连家宅都不是。这是让自己三更半夜找鬼瞧病不成!?

何御史正欲让车夫驾车回去找那秦掌柜的晦气,却忽见院中飘飘忽忽地亮起一盏黄纸灯笼。

那灯笼盈盈而前,很快何御史便看清楚打灯之人。这是一个清丽美貌的女子。以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孔。虽然身穿极其简单的月白长裙,却掩不住一身芳华贵气。

何御史不知不觉中怒气便去了大半,心中的想法也从半夜遇鬼变成了半夜遇仙。

此女渐渐近了,礼数丝毫不差地拜见了一番,开口道:“御史大人有礼,既深夜诚心而来便请随奴婢进去问诊吧!”

奴婢?

御史两眼发直盯着眼前女子,如此仙人一般的女子自称奴婢?

达官贵人见多识广。就是没见过这种奴婢。御史更加一头雾水,但却本能地卸去防备,抱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跟了进去。

这绝色的奴婢并不是若离手下那两个,而是瑾夫子友情出演。若离第一次面对御史害怕自己难免出错,于是便请了瑾夫子前来助阵。瑾夫子之前听说若离‘落难’一直心急帮不上忙。这一回既然若离开口,又正是半夜时分。当然如约赶来襄助。

这整座宅子都十分荒芜,只有主屋亮着几盏摇曳昏黄的纸灯。一个巨大的幔帐之后空无一人。

瑾夫子指指那幔帐之后的藤床道:“请大人将病人放在那处,神医很快就来。”

何御史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现在听说又要再等,简直就想当场放火烧了这座宅子。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也总要试试才行。他看了一眼瑾夫子扮的女婢,沉沉地冷哼的一声。最终还是按照要求将女儿放在幔帐中的床上。然后四处观察着。

何御史生怕有人要暗害她女儿一般死死地盯祝帐。好在幔帐只是一层轻纱,隔着轻纱虽看不见里面人的面貌。但身形举止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些当然都是若离花了心思布置的,除了明处的这些,当然还有暗处的长风为她保驾护航。

若离从幔帐的另一端走进,刻意地让自己的身影落在轻纱之上,缓缓对瑾夫子开口道:“斟茶待客。”

说完便转身坐在藤床上仔细观察起这位千金的病情来。

从表面上看,面色潮红呼吸不匀。若离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便是此女的口唇干裂,似乎是津液不足的迹象。

再按脉搏,若离眉头忽然一皱随即一展。脉相与秦掌柜描述的一模一样。但若离此时展颜一笑,却是因为这个毛病她刚好能治!

“此病有救!”若离隔着轻纱抚掌而笑,“不过就是有些许麻烦而已。”

若离除了隐藏了自己的面貌之外,她将自己的身形和声音都暴露给何御史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何御史怎能放心她接近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何御史却彻底呆了。

第二五零章 恩将仇报

他见里头出现一位女子身影,听声音也是婉转年轻的。百度:本名+心中以为又是一个像瑾夫子一样的美婢,哪知道这女子坐下之后摆弄了一番竟然来了这么一句!难道她就是秦掌柜的和美婢女口中的神医师父?

和御史平生第一次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你不用担心,可先听完我一言再做定论。”若离一语道破何御史心中所想。

若离不用敬语只称你我,口气中满满地自信倒真唬住了何御史。

见对方还是呆着,若离知道此时也该拿出些真凭实据了,否则一味的故弄玄虚肯定是不行的。

“令千金年方十四,此症状起于数年之前。先兆是体重激增,随后是口渴少眠……”若离一口气将这女孩这些年的症状都说出来,最后又补充道:“如果的料得不错,令千金的双足近来也有溃烂之相了。”

何御史原本就被这场景迷惑得有些呆滞,现在听若离将整个病症都说完,更是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正,正是如此……”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若离不但说出了秦掌柜没有说出的病症,更加说出了脸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没留心的病症。

比如体重激增,口渴,和足部的溃烂。前两者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再者说这两个顶多能算是习惯而已,根本不是病。至于足部溃烂,那也是这次南下途中才发生的,何御史一直以为是南方气候潮湿所致。

却没想到这些问题原来都是同一种病!而且是从几年前就病发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病?

何御史一方面觉得神医果然厉害高明,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会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然后要设计害他。这样可信的话语,究竟能不能信!?

他在轻纱之外天人交战,若离却在轻纱之内再次开口:“说起来令千金也是可怜,原本好端端的身子,都被你们这些无知父母所害!”

“你胡说!”何御史又被踩了尾巴。“我是她的生身亲父!怎会害她!”

“看看这个吧,”若离说话之间已经写满了整整一张纸,随手递了出去:“你若做到上面所说,便是我错怪了你。”

瑾夫子恭敬接过那张纸页。面无表情地递给何御史。

纸页上书倒也没写什么特别的话,简简单单四句:每日饮清水而非参汤,每日食果蔬而非蛋肉,多走动而非他人代劳,辰时前起身戌时前安寝。

何御史拿着纸页的手微颤,毫无疑问,若离又说对了。

若离看着床上昏睡的千金,其实比较无奈。这千金所得的分明就是一种常见的富贵病,用若离的话来说就是糖尿病晚期。

这病症在若离看来十分常见,但这时候真能‘富贵成病’的人并不多。一来是没有条件。二来一般得个早期就了不起了。能严重成这样,也难怪秦掌柜都束手无策。

何御史还在外面呆着,若离已经又提笔写了方子和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起身向门后走去。

若离原本打算留下方子,剩下的事情就由瑾夫子跟他细说。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何御史忽然反应过来,大呼一声:“神医留步!”就要冲进帐子之中。

没错,何御史就是故意的。

他倒不是对若离有什么歹心,不过看见对方只有两个姑娘便难免多了些欺负人的念头。主要他还是想要见到若离真容,这样一来也比较保险一些。

可若离在轻纱后的身影稳稳停住了,她甚至还淡定地回过头来。

只听“锵”的一声,银白的长剑闪着寒光直架在何御史的脖子上!持剑人正是整整高出御史一头有余的侍卫长风!

长风最是正义。十分看不上这种恃强凌弱的人。毕竟人家为他女儿治病,他却装着糊涂破坏规矩。很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何御史的脚步硬生生地卡住,长风一身的煞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何御史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再向前一步,长风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割断自己的脖子。看眼前这个架势,倒像是江湖中人的作风。久闻江湖中人多有身怀绝技者,何御史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这个时候才后悔起自己的冒失。想想也是。有这样神医之术的女子若是身边没有一两个高手相辅,恐怕早就被某些势力收于麾下了。

何御史被利剑架在脖子上,反而不知不觉真心相信了若离的医术。

若离见他要闯进来,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好奇的‘咦’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何御史真当令千金这病是好治的吗?冒犯了我。只怕天下再无人能救她!”

好大的口气!

也不知是被若离吓到,还是被长风吓到。反正何御史老老实实地后退了一步,神色略有尴尬,拱手致歉口中直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无妨,”若离又是轻笑一声:“那桌上的方子能吃三日,三日之内必有好转。之后你来寻我便给你半月的方子,而半月一过之后就要另换方子……以后咱们都要常来常往的,千万不要打错了主意反而害了令千金的性命。”

何御史这才发现自己将别人想得太蠢,其实对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护卫,自己女儿的命就在对方手上,对方只需一句不给治,何御史立刻就全无办法了。

若离走后,何御史在瑾夫子略有些轻蔑的目光下,将若离写好的方子和注意事项装进袖中。然后抱起他的千金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处院子。

马车疾驰而去,若离等人也是松一口气。这出戏在夜晚和荒院的背景下演得格外顺利,但也将若离累个半死。半夜不睡觉也就算了,面对着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多少是有些提心掉胆的。

马车之上,何御史仔细推敲了刚才的种种经过。声音之中难掩复杂地情绪,他对驾车的人吩咐道:“回去之后,立刻给我查清秦掌柜的身份。对了!还要彻查这座宅子的来历!”

第二五一章 请付‘诊金’

若离等了三天,这三天的煎熬可想而知。【本书由】

黎夫人居然擅自做主,找人来给若离量身裁衣!可见是铁了心非要越过老夫人,然后将若离嫁去柳家不可!

老夫人现在被黎夫人架空,也腾不出手来管黎夫人这些小动作。黎老爷被府衙带走之后几日不见人影,按理说就算黎老爷故意杀人,一个小小的府衙也不能羁押一个侯爷。黎老爷只要背着侯爷这个爵位,要杀要剐那都需圣上裁夺。可事情偏偏不如人意,府衙的人也不知为何,竟大胆地直接将他扣住不放了!

老夫人只得一趟一趟地往里面扔银子,这银子虽然不能使黎老爷脱身出来,但总能让他在其中好过一点。除了使银子通融打典,老夫人也四处奔走,以往与黎家有旧的故人都被她走遍了。她心里十分清楚,只要先救出黎老爷,若离的劫难自然迎刃而解。

可三日下来,老夫人就像老了十岁一样。因为事情毫无进展。

往日与黎府有交情的,身份地位都在黎老爷之下。而手中有权的,往往跟黎老爷这种‘自诩清流’的酸人十分不合拍。自然也无人出手相助。

不过好在第四天夜间,若离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何御史再次如约而来,而且这一次,他来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四日前,他虽取得了方子。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开出的方子,他怎么可能轻易给女儿服用?

何御史一边命人按方子熬制药汁,并且让下人先行试用。另一方面四处随意招来几个郎中研究了这个方子。

试用了汤药的下人当然无事,而查验过方子的郎中也都如秦掌柜初见若离药方一般,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眼看女儿保守病痛之苦,何御史此时虽然很想将这破方子摔回若离脸上,但最终还是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乖乖伺候着女儿将这‘得来不易’的汤药服下。

汤药的功效再慢,三日之后也有了明显的效果。首先就是这人清醒多了。脸色和精神也好了不少。胖乎乎的小姐睁眼看见憔悴的父亲,父亲也慈爱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父女俩抱着好一顿大哭。

哭完之后,何御史自然是不能不认账了。女神医说三日之后要换药,他找人试验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四日之后了。也不知女神医会不会一怒之下不给治了。

何御史再次来访,态度明显就好了许多。连停马车的时候也听不见那嚣张的嘶鸣声了。

何御史像个小童生似的坐在轻纱之前,眼珠四处张望着生怕哪里又横出一把宝剑来。

“你既然又来,可见我的方子有效。”若离的声音仍然是笑盈盈的,“那便请御史大人付个诊金吧!”

若离说完就递出一张纸。

何御史这才惊觉自己之前竟然没掏银子就走了,十分不好意思地接过那张‘诊金’看了一眼。

可是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将纸合上,并且厉声说道:“神医这是何意!”

若离从不叫他什么御史大人,今天忽然开口这么称呼,自然是有原因的。她递给何御史的那一张‘诊金’单子上并不是什么银两数目。而是直接写明了若离对他的要求。

这个要求,就是十五日之内将柳家严办彻查入狱。

除了这个要求,当然若离还很大方地给何御史提供了一些线索和证据,比如柳家勾结官府陷害侯爷之类的。

若离原想着利用何御史的人情,将黎老爷从狱中捞出来。可是想到自己被黎老爷那个害人精害得这么惨。现在还要费心思救他,若离实在是不甘心。再说黎老爷那人常常不分敌我,救出来以后万一再‘灵机一动’突发奇想也要把她给嫁出去,那才真是麻烦。

解决问题,要从根源开始。反正何御史这边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一锤子买卖。若离干脆就将他利用到极致,直接‘派’他去扫清柳府。这才是一劳永逸之计。

何御史看到这一张纸,首先就是大怒!一个江湖郎中。竟然想利用医术来威胁他从而将手伸进朝堂之上。可随后,他又觉得这事情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只要查明这些证据属实,定然是足可将柳家定罪入狱的。柳梅琏并非什么好人,何御史与他也有些不合。趁此事料理了他,也算此次南巡的一桩收获。

更何况,现在女儿的性命还要依靠对方来医治。利弊取舍一目了然。

不等若离开口劝说,何御史自己就先想明白了:“若是办成此事,神医可否一次将所有的药方都给本官?”

“那是自然!”若离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早就准备好了意料之中的代价,“半月事成之后。请御史再来此处一并了断。”

“但若此事不成呢?”何御史眯着眼睛讨价还价问道。

若离心中冷笑一声,要是这事不成,自己就要被嫁给柳瑞云那个混蛋做妾。以后想给那胖小姐看病也没可能了。

“不成如何?呵呵,大人尽管一试!”若离隔着白纱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在御史身上浪费这么些功夫,就是为了这最后的‘诊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若离估计自己也没心情当圣女当白莲花去给他家女儿看诊了!

何御史哪敢一试,他听若离的口气也能听得明白。若是他十五日之内办不成这事。以后她女儿恐怕都没药吃了。

何御史不但答应下来,而且还十分诚恳地答应下来。

……

若离第二日清晨便顶着黑眼圈,往五福堂正厅中间一跪:“祖母无需忧心父亲,孙女已经将事情办成了!半月之后,黎府无忧!”

老夫人嘴唇微微颤抖,她这几天受得折磨已经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无法相信若离所说是真的!

“你说什么!?”老夫人双手扶起若离,仔细端详着若离是否因为受了刺激而神志不清,“你这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好过一些吗?”

第二五二章 说正事吧

老夫人见若离一切正常,没有疯癫之相。()第一反应就是若离编了谎话来安慰她。

老夫人将脸转向一边,老泪顺脸而下:“也就只有你这丫头,还来在意我的死活。柳氏她早就存心要逼死我,若露更是每天不见人的往柳府去寻他那表哥……”

老夫人说罢泣不成声。似乎是要将这数日来的委屈都哭出来。

看一个昔日坚强的老人哭泣,远比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哭泣来得更让人心酸。

若离眼睛一酸,也跟着哭起来:“孙女没骗祖母,这事是真的办成了。”

若离哭得比老夫人更伤心,她险些就要嫁去柳家做妾。要不是早些时候积攒了人品,这时候长风和秦掌柜甚至瑾夫子都不会这么帮助她。更别说能设计抓住这个机会了!

如果若离在说谎,说一次也就行了。可她再次强调说事情办成。老夫人就有些半疑半信了:“你说办成了?办成了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若离却懂她的意思。

“就是办成了的意思,”若离抹去脸上的泪水,挥手将五福堂所有的下人喝退,然后才在老夫人耳边悄声说道:“半月之内此案了结,父亲一月之内必然可以回府。”

若离喝令众人退下时,已经隐隐流露出当时掌家时的威严来。这似乎也预示着若离很快就能重掌黎府。

老夫人已经被若离的话语惊得止住了眼泪,拉着若离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事情不是即刻就成。否则若离还真担心老夫人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大悲大喜。

若离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她。

当然,若离这一回所说的实话成分不多。主要就是告诉了老夫人,第一此事背后是柳家所为。第二黎夫人与若露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故意要害黎老爷入狱。第三当然就是这件事情已经被若离找到证据,并且将证据送入正在南巡的何御史手中。

若离这一回,是铁了心要将黎夫人和若露一举剪除。否则依照以往的经验,等这次柳家倒了之后。她们又会哭哭啼啼地在黎府伏低做小。可是一旦养足了精神,这两头白眼狼注定会再次反咬。而且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凶残!

老夫人这时已经完全信了若离,不管若离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若离都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骗她。

老夫人恨不得时间立刻流逝到十五日之后。当然。现在她也有事情要做,那便是在这十五日之内重整黎府。

若离将这消息冒险告诉老夫人,也就是为了让她早点动手。否则等到黎老爷回来,府中定然又是乱作一团。黎府的事情就交给老夫人搭理,若离相信她这一回一定能痛下决心将黎夫人彻底休弃了。

因为黎夫人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跟老夫人撕破脸,想到黎老爷那时要休妻却被拒绝,老夫人甚至有些后悔,只觉得外头那楚腰姑娘,说不定都比黎夫人好些。

除了对黎夫人的处置已经板上钉钉之外,老夫人这一回对若露也算是彻底看清了。只等黎老爷回来。就立刻将若露嫁去柳家。

接下来的时间里,若离还是每日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东破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十几日之后,王嬷嬷从五福堂赶来,说是柳家来人了,求若离速去一晤。

若离见王嬷嬷神色谨慎。但还是压抑不住那扬眉吐气的喜色,便知道事情果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了。

看来何御史下手很快,要知道现在距离若离给出的期限还差几天呢。

若离穿着一身素纱衣。难得地命问月将自己一头青丝细细挽起,然后在头上攒了白玉莲花的簪子。耳间也特意配了莲花小珠流苏的耳铛。若离稍一装扮,整个人看起来就如白玉一般,透着莹润的光芒。惹得问月踏歌连连称赞。

若离信步闲庭一般来到五福堂。一路上的下人见到她都悻悻地躲开,不敢直视这位往日就手段厉害的二小姐。更不敢嚣张地上前拦路了。

下人们虽在底层,但他们的消息往往比主子们还快。若离看他们这幅样子就知道事情恐怕已经传开。这黎府眼见着就又要变天了。

东破屋离五福堂很是有一段距离,可若离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想当初她想去看老夫人一眼,都要硬熬到寒夜无人十分,才能鬼鬼祟祟地走一趟。现在她有了资本,凭什么要随叫随到!?

若离足足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时辰。直到进了五福堂,手上还拿着她绕了大半个院子去花园折来的枯柳。说真话要不是怕老夫人在这里陪着柳家人疲累,若离恨不得远远地上外院逛一圈再来!

若离摇着柳枝进了正厅,左右一扫。柳家三人俱在,黎夫人与若露也在。这五人却并没有悲苦之色。反而有些愤怒的样子,对老夫人形成了‘围攻’之势。

“孙女给祖母请安。”若离目不斜视地只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对其他人连半句话都没有,直接将他们视为空气。

往日一向重礼的老夫人这时却丝毫没有异议,和善地抬手对若离说道:“起身来我身边坐。”

老夫人所做右上手的主位,左上手还空这一个位置。老夫人随手一指,就让若离坐在那里。

主位下头四个客座分成两边,柳家人坐了三个,黎夫人坐了一个,要知道若露可还在黎夫人身后站着呢!可老夫人压根就没有叫人给她拿个秀墩什么么的,她也只能站着!

若离娴静有礼地谢过,之后便越过了下面五个‘长辈’稳稳地坐在了老夫人傍边!

若离不用抬眼也知道,此时若露一定又是用她那怨毒的眼睛看着自己,而黎夫人肯定也要破口大骂。

黎夫人果真要说话,五福堂那主座也就是黎老爷坐过,连她这个当家夫人也只能在孝恬堂坐坐主座。凭什么让若离一个外室庶女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

可现在这局面,哪还有她计较这些小事的余地。不等黎夫人开口。柳老爷就不耐烦道:“老夫人刚才说黎府是二小姐掌家,一切要听二小姐的意思,现在尽然人已经到了。咱们就说说正事吧!”ro

第二五三章 确实不配

若离不知道老夫人方才怎么跟这帮白眼狼说的。{}但是听柳老爷的口气,老夫人是决定驳了黎老爷的面子,将自己的掌家之权恢复回来了。

若离从不稀罕什么掌家之权,不过既然给了她,她也不会假意推脱。

“柳老爷有什么正事要说,尽管开口。”若离不待老夫人开口,竟直接将话头接了过来!

柳老爷刚才说话时,故意目露凶光口气蛮横,为的就是在气势上压住老夫人。他在京中做官时候,就时常用这一招与人说话,对方一旦被他吓住露了怯,那接下来的条件就好说得多了。至于坐在一旁的若离,他其实全没放在眼里!

谁想到接话的竟然是若离?而且若离这个语气,虽不像他那样咄咄逼人,却反而有种将他踩在脚下的感觉。似乎是主子在等着一个奴才回禀事情似的!

“既然二小姐要听,那我就不客气了!”柳老爷的目光更加凶狠,死死盯住若离,咬牙切齿道:“我柳家跟黎家可是亲家关系,如今我柳家蒙难正是用银子的时候。黎府不能见死不救!”

若离一愣,柳家看来还并不知事情严峻到了什么地步。还妄想着用银子脱身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莫说黎府现在早就穷的叮当响了,就是有银子又怎么可能借给柳家!?银子扔水里若离还能听个响声,看柳老爷这样子,就算借给他他也不会念着黎府的好处。

若离又何必将脸伸过去给别人打?

“银子?”若离就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柳老爷来得不是时候,我父亲尚在狱中不能脱身,黎府要是有银子,早就自己用了。怎么还能有剩余的借给你们!?”

柳夫人脸上横肉颤了一颤,在一旁帮腔道:“你懂个什么?有没有银子要看账面才知道!就算账面上没有,将首饰家私变卖出去,这不就有了!”

柳夫人说完。柳老爷果真抚须点头,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夫妇二人当下就大模大样地打量起老夫人房中的家私来!

若离习惯了黎夫人与若露的不要脸,却没见过能像柳老爷这般不要脸的。柳家现在明显并无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不可能变卖首饰家私。却先惦记着来黎府讨要银子和首饰!当真是看黎府现在老弱妇孺无人做主。

老夫人脸色涨红,显见被气得不轻。若离也知道跟这种人无礼可讲,当下便一抬手冲着柳老爷说道:“柳老爷请回吧!这事情容我们私下再商议一番。黎府若是还有闲钱,过两日便给你送去!”

若离之所以这么好说话,那是因为过两日柳老爷就要锒铛入狱了,到时候根本不劳自己去送什么银子。所以才软了口气想把他们糊弄走,以免老夫人怒极攻心又要发病。

谁知若离这口气一软,柳老爷却忽然来劲了!他以为是自己吓唬住了若离,心里正得意得很。怎么可能就这么罢手?

柳老爷‘趁热打铁’道:“不用再商议了!你与若露早晚都是我们柳家的人。现在就当先娶了你们的嫁妆过去。今日我们特地让瑞云跟来,就是让他当面给你们一个保证。日后好好对你们便是!”

柳瑞云听了他父亲的话,果然高昂着下巴站了出来:“我保证日后好好对你们便是!”

柳老爷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给儿子娶媳妇呢!还有这柳瑞云,他脑子明显也坏的不轻。

若离直接被他父子二人气乐了:“先娶嫁妆?也不怕说出去丢人?再说我父亲还在狱中,从未答应过要将黎府任何一个女儿嫁给柳家。你们柳家这是要强娶民女吗?”

若离不但将自己摘出来。捎带着也将若露摘出来。若离现在是下定决心了,若露想嫁过去可以,但休想要带走黎府一两银子!

柳老爷从没将黎老爷放在眼里,早些年他也许还觉得黎老爷能挣来个爵位也算有些本事。但自从知道了黎老爷这爵位是因为收养若离才得到的,心中更是看不起他。而且更加坚定了要娶若离过府的念头。

趁若离现在还没有身份,先将她弄到手。然后将来再想办法通过京城的人脉暗示皇帝,提醒他还有这么一位女儿。这样等若离成了公主之后。他们柳家自然也能一飞冲天。反正到时候若离已经是瑞云的人了,就算她成了公主,那夜的守妇道不是!?

柳老爷可不觉得皇帝会忘记若离,毕竟为了安顿一个女婴,竟连爵位都赏了下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可是他这些想法从没告诉过黎家人。就连黎夫人也不知道。他对黎老爷和黎夫人都只说皇帝膝下子女无数,肯定早不记得这事情了!

柳老爷早将若离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又怎么能容她反悔婚姻!

“我劝二小姐还是熄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吧!你父亲出不出得来还是两说,你母亲现在就在这里,你们两个女儿的婚事。自然该她做主!”柳老爷说完得意地看着若离,以为这一下若离只能乖乖就范了!

建元国重孝礼,婚姻习俗也是如此。一切以父母之命为上,要是有儿女敢忤逆父母,那便是自断前程人人唾骂的!这也是若离从前不能得罪黎夫人的原因。直到若离有了老夫人这座靠山之后,才敢与黎夫人正面交锋。以为老夫人也正是黎夫人的“父母”。

柳老爷本想着若离这一下应该没什么法子了吧?谁知若离仍是不紧不慢道:“谁是我母亲?”

柳老爷被若离气得仰倒,黎夫人也正要跳脚起来大骂。若离丝毫不理睬他二人,朗声说道:“我是黎府的女儿,我的母亲自然也该随父亲姓黎才是!”

若离望着脸上抽搐的黎夫人道:“这位夫人充其量就是柳氏而已,她配不上我们黎姓,更配不上做我母亲!”

若离一番话将下手坐着的五个柳家人全惊呆了。黎夫人也逐渐露出了恐惧之色。

黎夫人这时候才知道害怕,是因为她已经察觉了不对!

若离说了这么多忤逆父母长辈的话,老夫人连半句反驳都没有,这岂不是说明……

黎夫人终于想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老夫人用手在几子上重重一拍道:“说得好!柳氏,你确实不配!”ro

第二五四章 一封休书

如果说若离的话只是让柳家人和黎夫人有些害怕,那接下来老夫人要说的话才真是将柳家彻底的打入了地狱。

老夫人一抬手,示意王嬷嬷将东西拿出来。

王嬷嬷神情严肃地去室内取出一个托盘,在老夫人的示意下,直接呈到黎夫人的面前。王嬷嬷也不再称呼她为‘夫人’,只例行公事一般说道:“请过目。”

黎夫人心中恐惧,这才意识到柳家如今自顾不暇,若是老夫人真的做主休了她,她也全无办法,竟然只能认命了!

而柳老爷和柳夫人显然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早就准备了这个东西,竟然要在今天跟柳家一刀两断!

大家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黎夫人手上。

黎夫人颤抖着打开那一张纸页,果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上书两个大字:“休书”!

黎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坐不住。周身瞬间就软了下来,像烂泥一般瘫在椅子上直往下滑。不住用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双目却呆呆地只盯着前面,口中发出奇怪的喃语:“啊啊!不可能,不会的!”

眼见黎夫人有些发痴,柳老爷这才急了。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敢这么嚣张,一方面是因为他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京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笃定黎府不会休妻。

黎府以往给他的印象,就是这么好欺负!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只看着妹子的反应,也知道那张纸定是休书无疑了!

柳老爷彻底顾不上礼义体面了,从座位上跳起来张牙舞爪的冲到黎夫人面前,一把夺过休书撕了个粉碎:“黎府不能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我看黎秋迟可怜,怎会把妹妹嫁给他那个没出息的!我妹妹在你们黎府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你们居然说休就休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你们黎府还有没有良心!?”

柳老爷很擅长把黑的说成白的,他口水飞溅地冲着老夫人和若离咆哮着。

可惜后者只是冷眼看着他,就像看着闹市里的杂耍猴戏一般。

若离心里清楚。柳老爷当年嫁妹,分明是看中黎老爷有些前途。之后黎夫人再黎府这些年,一点委屈没受过不说,更是败光了黎府好多银子。更不用说黎夫人不孝和无子这两条大罪了。此时只是休她。照若离看都算便宜她了。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

柳老爷这个时候眼看‘煮熟的若离就要飞了’不说,连自己妹子也要被休。而他的咆哮又吓唬不住任何人。暴怒之下的柳老爷居然失去理智又朝若离扑过去准备动手。

若离也不傻,她这样激怒柳老爷。早就做好准备柳老爷会有恼羞成怒的一刻。只见柳老爷刚准备伸手去抓她的时候,她早已闪身躲开,远远站着说道:“柳老爷还想要脱身的话,就最好老实回你们柳府思过去。否则……”

“否则什么!?”柳老爷已经失控,气喘如牛地瞪着若离。

“否则何御史要问起,我可就有话说了……”若离轻轻歪着脑袋露出一丝顽皮之色,又像是正在思考怎样跟何御史告状一样。两只大眼蒲扇着看着柳老爷,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在观察他的反应。

‘何御史’三字就像一桶冰水。将柳老爷从头浇到脚。柳老爷瞬间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侯府原来早就与何御史‘勾结’上了,今天他说了这么多,甚至还想在黎府不知情的情况下狠狠敲诈一笔银子。原来人家一直就当他是个笑话!

柳老爷的怒火更上一层。可现在的他却真不敢再动若离一根汗毛。久浸官场的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柳府这一场无妄之灾可能是因为得罪了若离而起。甚至觉得若离是不是已经暗中跟皇帝相认了,否则御史大人怎会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柳老爷越想越是害怕,要是若离真的现在就已经与皇帝相认。他这条小命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

看着若离天真的眼神,柳老爷只觉得更加恐惧,几欲掉头就走。

可这时,满脸横肉的柳夫人突然开口道:“你们要是敢对柳府不利。我就将你们黎府的秘密说出去!”

柳夫人这句话可谓没头没脑,偏偏在座的除了若露,大家居然都听懂了——若离的身世,就是黎府最大的秘密!

这件事情说出去,黎府要承受的当然就是灭顶之灾。

皇帝当年蛮下此事,自然有他的考量和道理。而他至今为守承诺将若离认回。黎府也只能忍着。因为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合约,自然也只有皇帝单方面才有毁约的权利。

如果现在若离的身份张扬出去,就等于逼着皇帝做个决断。皇帝若是认下若离,就等于认下当年南巡时的**债。说好听了是**,说难听些搞不好就是荒*淫yin。但皇帝若是不认。将这皇室骨肉流落在外,这其中有多少文章可做,就更难说了。

谁敢逼迫皇帝?至少黎家不敢。

柳老爷原本已经被若离吓退了,这时却忽然捕捉到了老夫人和若离眼中的一丝慌乱。

他瞬间意识到,柳夫人一句话歪打正着掐住了黎府的软肋!

若离也发现局势不妙,眼看就要被柳家人翻转过来。若离上前一步高声道:“此事一出,黎府或许因此覆灭,但难保不会因此飞黄腾达!但无论如何,只要此事是你柳家宣扬出去,柳家人都不会有命在。我奉劝柳夫人还是再三考虑清楚。”

若离说得也有道理,万一皇帝认下了呢?柳府现在哪有玩火的资本?

不过有了这件事情,柳老爷总算是扳回来了两分。他口中重重一哼:“夫人瑞云,我们走!看他黎府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柳老爷搁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柳夫人和柳瑞云也连忙跟上。一家三口昂首阔步,转身就已经出了五福堂正厅。

他们三个倒是走得干脆,可这正厅里还有两个人呢!

黎夫人原本已经无力地摊在椅子上,这会儿见自己唯一的靠山走了,吓得赶紧调动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对若露大声喊道:“快!我们也走。快去叫住你舅舅!”

第二五五章 来人送客

准确说来,黎夫人现在应该被称为“柳氏”。

老夫人已经替黎老爷做主休了她,至于休弃她的理由——休书上已经写得十分清楚了。

即便方才柳老爷一怒之下将休书撕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见柳家人要走,柳氏当然拼死也得跟上。她再泼辣彪悍,这种事情也只能有赖兄嫂给她做主。柳氏还妄想着先退守柳家,将来等事情一过,老夫人就能心软收回成命。

怎么可能?

莫说老夫人不会让她回来,若离也会盯紧了他们这一群姓柳的。绝对不会给她一丝机会再重新回到黎府!

柳氏狼狈至极地起身,跌跌撞撞就要追着柳老爷而去。可她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若露从头至尾都没动!根本就不像她这样愤怒,恐惧,着急。

若露只是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地看着正厅里发生的这一切,眼中满是纯纯的不解。一张小嘴撅得老高,开开合合地有些欲言又止地模样。她看看老夫人,又看看柳氏,眼中都是浓浓的关切之意。

可是她的双脚,却始终牢牢占据着方才的位置。一步都没有挪动。

“若露,快跟我走!”柳氏还不甘心,她没想明白自己一向聪明的女儿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傻了’,只自顾自地翻身回到厅内,抓起若露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快点跟上,你舅舅他们就要走远了!”

接下来的事情,非但柳氏没有想到,其实正厅里每一个人都觉得十分意外。

只见若露身子向后躲着,快速又蛮横地将手臂从黎夫人的掌握之中抽出:“你自己走吧!我又不是姓柳的!”

若露此话一出,柳氏当场愣在原地。

若离正搀扶着老夫人准备进里屋歇息。听闻若露忽然这样,两人双双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站在一旁做起了旁观者。

只见若露甩开柳氏之后,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嘟囔道:“你要去哪里就自己去,为何要拉上我!?要知道父亲如今还在狱中没有音讯,我哪有心思四处去闲逛玩乐?”

若露一边说着,一边还后退了两步。当真是把柳氏当成毒蛇猛兽一般。

若离实在看不下去:“连一句母亲都不肯叫了,姐姐你可真孝顺父亲!”

若离针一般尖锐的评论,瞬间就将若露粉饰的假面戳穿。可偏偏若露深得柳家不要脸的真传,还能继续演下去。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若露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难道你竟丝毫不担忧父亲吗?”

若离这个时候要是还跟她争辩,那才真是自降身价。她松开搀扶着老夫人的手,信步走回厅中:“来人!送客!”

若离的声音爽快明亮,透着掩盖不住的自信。

柳氏和若露还要争执,却偏偏被两个得令进来的奴才一人拉住一个,像外头扯去。这个时候赶紧来领功劳的奴才,可不是那细皮嫩肉的婢女。两个婆子五大三粗,拿住柳氏若露之后,还瓮声瓮气道:“请二小姐明示,这两位哪个是‘客’?还是一并都‘送’出去?”

柳氏和若露的命运就这样落在了若离手中。若离眉梢轻扬,眼中闪过一丝轻松的笑意,慢慢轻启朱唇,这就将二人的命运决定下来:“柳氏姓柳,自然是客!至于若露姐姐……”

“若露姐姐毕竟是黎家子孙,就算她翻了大错,也该留在黎家管教。”若离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说一不二的气势,“将她送回桃花坞去。十二个时辰都派人严加看守。”

见若离吩咐完毕,两个婆子毫不费力就将柳氏和若露提拉出了正厅。根本不管她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让若露占着桃花坞?”老夫人知道若离不会做得太绝将若露也赶出去。但老夫人的脾气比若离还更火爆一些,她以为这一事过后,若离定会把若露撵去东破屋住着。

若离并非什么圣女,没有老夫人想得那么有分寸。她之所以没将若露撵出去,只是因为不能把对的变成错的。侯府现在休妻赶走柳氏,那都是占理的。但要是将若露这个嫡长女也弄出去,难免就有了夺嫡欺人之嫌。若离才没那么傻,留下一个不成气候的若露,以后有时间自然也能慢慢消化她!

至于桃花坞,想到若露曾经在那里住过,若离就觉得恶心。当然不想再住进去,依照她现在的情况,就算立刻要求在东边平地重建另一个桃花坞,恐怕也没人敢说一句不行。原来那个就给若露住着也无妨,因为根本不肖若离吩咐,黎府的奴才就能把现在温暖的桃花坞变成无人问津的地狱。

“给姐姐住着吧!孝恬堂空了下来,将来恐怕要有一位新夫人住进去。”若离表面上还是十分谦和:“姐姐无论如何不适合再住孝恬堂了,黎府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就先这样住着吧。”

老夫人点点头,若离最让人满意的就是她这一份谦和。每当她做事留一分余地的时候,老夫人的心就更偏向她一分。

若离的谦和,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的。没有这个资格的人还真不少,就好比柳氏、若露、还有那个蒲儿和三角眼的角门婆子。

安抚好老夫人,让老夫人只管放心地等待里老爷回府,若离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接下来,她倒是可以大刀阔斧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们几个都跟我走!”若离随手指了几个等着立功混脸熟的婆子,让她们跟在身后。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向西孝恬堂而去。

孝恬堂里的下人,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可谓是深刻体会到从云端落入淤泥的感受。

柳老爷带人来借银子不成,反而逼得老夫人痛下决心休弃了柳氏。柳氏被撵出府去的消息不胫而走,孝恬堂上下正是人心惶惶之时,若离便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若离站在孝恬堂的正厅中,脸上虽然不露声色,但内心难免有些感慨。想当初她在这地方被强逼下跪,被恶语辱骂,被家法责打……

那些苦难终于就要过去了。

第二五六章 往日恩怨

若离坐在孝恬堂的正厅主位,气势犹如一家之主。而踏歌问月分立她身后,陪着她一同扬眉吐气。

孝恬堂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排成几行,跪在若离的脚下。

与以往不同的是,柳氏跟前最得脸面的那几位奴才,如今都在最后头跪着。可见也是知道大难当头,不敢往若离跟前凑罢了。

可是如果他们以为这样便能躲过若离的报复,那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去将这些人的卖身契拿来给我,”若离声音不大,却牵动了所有奴才的心,“蒲儿,你去拿吧!”

蒲儿是柳氏的一等婢,也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若离清楚的记得当初黎老爷寿宴上,给自己拿了一把破琴,然后还到处招呼人来等着看自己出丑的就是这个蒲儿。

蒲儿对柳氏的一切了如指掌,柳氏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何处,她都一清二楚。

可是对于蒲儿来说,现在要不要听二小姐的吩咐,这却是一个难题!万一以后柳氏又回来了呢?柳氏那个坏脾气,要是知道了蒲儿的背叛,那还不得直接杀了她!?

可是二小姐就是好惹的吗?

蒲儿清楚地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回二小姐的话,卖身契就在床头暗阁的匣子里头。”蒲儿眼光有些闪烁,偷偷瞄了一眼不知喜怒的若离:“可是,那暗格与匣子都有钥匙的,奴婢可没有钥匙。所以无法取来。”

蒲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点。若离却一眼看出了她那点心思。

想要讨好自己,又不想彻底得罪柳氏?

“哼,没有钥匙?那暗格是木头做的吧?”若离一只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心不在焉道:“去找两把斧子,给我劈开暗格!还有那什么破匣子,一并劈开!”

若离说罢,不管所有人倒抽冷气,继续淡淡地看着蒲儿:“你去!”

蒲儿这才知道自己那点小聪明根本逃不过二小姐的眼睛,所有人也‘旁观者清’地发现,二小姐可不是以前那个缺心眼的柳氏。如果不是诚心投诚的话,下场恐怕都不会好。

一时间下头的奴才都开始转起心思来。

有人立刻就拿来了一把斧子,硬是塞到了蒲儿手中。

蒲儿哆嗦着站起来,斧子已经拿在手上,现在如果不去,那就是公开驳了二小姐的面子。搞不好二小姐会一怒之下用斧子砍了自己也不一定。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听二小姐的吧。说不定二小姐还会因此赏识自己呢!蒲儿心中如是想道。

她双手握着斧子走进内室,大叫一声就朝暗格劈了下去。暗格原本也不是什么结实的东西,一下就应声而破露出里头的匣子。蒲儿又两斧子劈开匣子,赶紧扔下斧子,将里头的卖身契和一些银票书信取出。献宝似的跑到若离跟前:“二小姐快看,卖身契和银子都在这里了。奴婢说得果然没错,奴婢绝对不敢欺瞒二小姐的!”

若离轻点了头,问月立刻上前接过了这些东西,查看了一遍。十分肯定道:“回禀小姐,是这个没错。”

东西已经到手了,若离便没心情看他们上演‘效忠’的把戏了。

远远地一指跪在最后的角门婆子,对自己带来的婆子说道:“就是那边那个三角眼的,给我掌嘴一百,杖二十!还有她旁边那几个我看着眼熟的,都给我拖出去,一律杖二十!”

若离根本不怕误伤了好人,反正能混到孝恬堂当差的,自然都好似有些‘本事’的。

若离此法不可谓不重,二十杖若是重重打下去,被打残的大有人在!

蒲儿跪在地上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倒戈,这样一来,至少逃过了眼前的责罚。看来二小姐毕竟还是年轻,这么轻易就混过去了。自己以后要是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在她跟前讨个差事呢!

可是若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我记得柳氏走得时候,身边好像一个婢女都没带。蒲儿你与她主仆一场,这便送你过去柳家服侍吧!”若离说罢,立刻有人自告奋勇上前领了这个差事,拖着蒲儿便往外走。

若离似笑非笑地补充吩咐道:“记得将蒲儿方才劈开暗格的神勇告知给柳氏,让她也高兴一场!”

若离的话逗笑了不少人,当然这些人都是站在若离这一边的。现在的黎府,只有站在她麾下的,才有资格笑!而蒲儿连哭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应经被远远地拖下去了。

“踏歌问月,这里头可有你们认识的?”若离微微侧头问道,她记得从前有两个孝恬堂的下人帮问月传递过消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赏罚分明是十分必要的。

“回禀小姐,奴婢认得的那两人都不在这里,”踏歌仔细将众人都打量了一遍,“应该是已经被柳氏打发走了。”

“那剩下的人就都卖了吧!还有什么人要留下,你们两个自己做主!”

若离的前半句已经将众奴的死刑定下,后半句等于又加了个缓期执行。而且她十分大方地将这个权利下放给了自己的两个婢女。

接下来,这些人就该拼命地讨好踏歌问月了。她们跟着若离受了这些苦,得到些好处也很是应该。

与孝恬堂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之后,若离也没耐心再去黎府到处找事了。继而回了自己的东破屋,准备先美美地睡上一觉。

若离主仆三人才靠近东破屋,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眼前堆满了各色箱笼家私,还有不少的布匹锦缎。有一匹甚至与若离在织云霞看中的那纯白镶银的一模一样!要知道若离那一匹一直留在桃花坞,算是被若露占有了。

若离微微皱眉,除了那匹布闪着银光,若离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之外。其他的东西,她到还真搞不清楚是些什么。

“这又是些什么名堂?”若离带着笑容好奇道:“随我过去瞧瞧!”

东破屋没有院子,所以这些东西就被这么堆在门口。旁边立着个婢女,一直在翘首盼望。待若离走近之后这婢女赶忙迎上来:“二小姐安好!,奴婢奉命给您送东西来了。”

若离一瞧,这婢女却也是位熟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林氏身边那个元宝。

第二五七章 预期价位

元宝能在林氏跟前伺候,可见也是个精明人。她见若离已经靠近,赶紧上前请了安:“二小姐可回来了。眼见天阴下来,奴婢正恐怕落雨打湿了东西呢!”

“这些是二夫人吩咐奴婢送来的,二夫人说了,她对不住小姐得很!先让奴婢送了礼来,然后才敢来见小姐,给小姐磕头赔罪!”

元宝说这些话的时候,可丝毫不像玩笑,更没有跟若离套近乎的意思,完全就是说真的。

若离抬眼看看完全没有下雨迹象的天色:“别杵着了,让他们将东西拿进来再说!”

元宝谎称天要下雨,当然就是为了让若离收下这些东西。不过她似乎没想到若离这么爽快就真的收下了。但既然收下了那当然更好,她也是很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着跟她一起的几个粗使婢女抬东西进屋。

若离才进屋坐定,便给了元宝一个笑脸:“你们主子这是发财了,竟把好东西都送到我这里来?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你只叫她得空了只管来找我说话就是。这些天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若离一番话还想从前一样,似乎对林氏丝毫没有芥蒂。饶是元宝也看不出什么来,元宝十分高兴道:“二夫人要是听说小姐不怨她,定然立刻就来。奴婢也不久留了,这就去给二夫人回信儿去!”

二人说话间,那些院子里的东西已经陆续被搬进来。元宝带着人行礼告退,一路小跑着找林氏去了。

元宝刚走,踏歌就忍不住问道:“小姐真的不怪二夫人?”

若离轻轻摇头,虽说林氏再若离落难之后,表现得十分不够意思。但其实若离倒是从来没有怪过林氏。

她二人本来就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合作。至于交情感情有多好?若离觉得根本就谈不上。既然谈不上有感情,那么林氏在各种复杂情势下作出的选择,若离也完全可以理解。

况且元宝什么赔罪,根本就不是林氏真正的意思。她的本意一定是黎府正房夫人之位。

大家都是明白人,她完全没有必要跟若离赔罪,只不过想放低姿态让若离比较容易接受罢了。

准确的说,现在的林氏是最需要若离这个盟友的。她只差一步,就能从商女贵妾扶摇直上成为侯夫人。这一步之前的所有坎坷,可以说都已经被若离扫平,而她只是躲在后头看若离拼杀完毕,才跑出来想要捡个便宜。

此时若离手中的屠刀还没有放下,想捡这个便宜,当然要问问若离答不答应了!

若离当然要答应。往好处说,林氏跟若离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以后还能合作愉快。有了林氏做正房夫人,若离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往坏处说,若离现在并没有自己的势力,想要挤兑林氏,其实是十分吃力的。

何况林氏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作为升职扶正的底牌!所以若离一瞬间就作出了决定,多了林氏这个盟友,总比多一个厉害的敌人要好。

元宝去了不久之后,林氏就满面愧色的来了。

果然跟元宝说得一样,她一见面就赶紧给若离道歉,就差没真的跪下磕头了。两个人一个劲的客套着,言语上却暗中中互相试探了一番,然后就好得一如当初初见时候。

若离拉着林氏坐下:“二娘可别嫌弃我的屋子破败,我自己倒是已经看惯了的。”

若离说罢就扭头吩咐问月斟茶,林氏自己琢磨出些意思来:“你这屋子也确实有些过于破败了,当家小姐怎么能住在这等地方!?”

“我估摸着桃hua坞你大约也看不上,要不咱们就在这东边原地再起一座比桃hua坞更好的院子?银子由我来出,若离你觉得如何?”

林氏为了拉拢若离,也确实下了本钱。黎府现在真的一穷二白,这林氏说要起院子,自然是把这比银子包在她自己身上。

若离才反应过来一般:“二娘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真的住惯了这里。况且冬日里寒冷,怕是盖院子的工人也不好找呢!”

冬日里寒冷,连工人都不好找。那就更不能让当家小姐住着破院子了。工人都知道冷,难道若离不知道冷吗?

林氏将手压住若离的手:“这事你就听我的吧,什么都别管了。保证让你满意就是……”

若离送走了林氏,这才开始吩咐踏歌问月拆开那些东西。林氏到是个细心的人,送来的东西都是些极实用的。冬日里的精美衣服,睡觉时的保暖铺盖……大到房间里常用的家私摆设,小到给婢女穿戴用的冬衣都一应俱全。其间还零星的掺杂着几件很是贵重值钱的玉器金器。

这些难得的金玉古玩,价值也高过一座院子。若离倒没想到林氏会用这种方法来拉拢自己,所以才‘开口’痛宰了林氏一座院子。这么说起来,若离所得已经远超出原本心里预期的价位了。

若离论功行赏,将一些贵重的小件分别送给她的两个婢女。也算是对她们一直以来的衷心表示感谢。

虽说婢女的衷心是最基本的。若离却从不把这看做是理所应当。衷心二字谁都会说,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人能做到,否则也不会有人因为忠诚而流芳千古了。

若离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原本只是出于自保心态的她,却抓住了每一个乘胜追击的机会,终于重新夺回了失地。

但是还有一个未能解决的隐患,让若离隐约不安。

那便是柳老爷所说的‘黎府的秘密’,柳老爷现在虽然不敢到处乱说,但如果柳家定罪入狱,柳老爷一定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将黎府拖下水的。若离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想是怀揣金山的幼童立与闹市之上,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须得想个办法,让柳家彻底的闭嘴才是!

这件事情,仅凭若离一己之力当然是做不到的。不过刚好就要到了半月之期,又到了何御史来拿药的时间了。想要让柳家倒得恰到好处,这件事情恐怕还要从何御史身上做做文章!(未完待续

第一卷第第二五八章 不敢追查(18:23)

抱阳山是一座像飞鸟翅膀一样的山峰,两侧山脉形成环抱之势。【本书由】中间则是一条深深的无人山谷。由山上看下去,谷中只有参天绿木和百年老藤,虽然不觉得有多深多险,但也望不见底。

大约是为了早去早回,若离走得飞快。身后的伯雅公子倒是始终悠闲地跟着她。偶尔两人扯上几句闲话,伯雅便低头温和地看着她笑。

与伯雅一起,若离倒不觉得别扭。关键是这人不紧不慢的态度外加并无养尊处优的毛病,让若离觉得与他相处倒也算自在舒服。尤其是无论跟他说点什么,他还都能答上一些,这个就最是难得。

早在黎府寿宴的时候,若离就知道这狐狸渊博,也是琴棋书画玩乐样样精通的。可惜几次见面却都没有遇到合适的谈话机会。就连现在也是一样,眼看已经夕阳西斜到了酉时,踏歌也是频频轻拉若离衣袖。若离更不敢聊那些一旦说起来就没边的大话题。只能频频看向天色,与伯雅说些无关紧要的。

若离想要回去的念头,伯雅又怎会不知。只是一路听着佳人软语,让他有些意犹未尽舍不得就这样回去而已。但再这样装糊涂下去,恐怕真要落得若离反感了。

“走了这么远,你累吗?”伯雅俯视着若离,“时候不早了,下山的路恐怕更难走些。我们这就回去吧?”

若离正等着这句话呢,终于等到伯雅开口,于是赶紧可怜兮兮地使劲点头:“不光是累了,且又渴又饿。回去吧。”

若离这人就是这样。不好意思先开口拂人雅兴,但要是对方不是适合而止的人,那便别想再有第二次机会。伯雅此时开口正是合适,要是再拖延一刻,准得被若离在心里抱怨一顿。

若离说道又渴又饿,伯雅这才懊恼自己太不懂怜香惜玉。竟为了‘一己之私’拉着小姑娘走了这样远的山路。与若离相处虽然是能多一刻便多一刻。但今日伯雅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于是断断不肯让他唯一中意的女子这样受苦的。

二人一心都想快些回去,可偏天不作美。

适才还被若离频频观望的夕阳,仿佛忽然向下一沉便躲入云中。眼见着天色一暗咻咻地挂起冷风来。

若离下意识地将双臂环抱起来。还未向伯雅道声‘快走’,便感觉到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伯雅伸出手试了试,果然也有雨滴越来越频繁地落在他的掌心。

这下两人都傻了眼,离这二人最近的山寺,也要走上半个时辰。这冒雨一路回去,指不定要被淋成什么样。

山中除了参天大树之外可没有避雨的地方,若离自然知道雨天不能往树底下躲的道理。而且这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停。现在再不往回赶,不光要在山中淋雨,恐怕还得被困在山上过夜了。

若离用手背拭去额前越来越多的雨点,眼看着地面变得湿滑。焦急的对伯雅道:“公子脚程兴许快些。不如先走一步回寺里去!到了寺中再托付女尼来取了莎草蓑衣来接。”

伯雅一愣,山雨急来,连他都没想到要先行。若离一个小女儿家竟能想到这样果断的法子。

这法子实在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二人一同返回,只能是将两人都淋个湿透。要是一同在树下等着雨停再走,这秋雨绵延。指不定要下上一夜。伯雅有些功夫在身,这点路程若他真心想走快些,其实也就是片刻功夫便能来回。

眼看若离急切地望着伯雅,伯雅也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他随手掐断了山间几只八角莲,递给若离两枝,又分给踏歌两枝。无奈地笑道:“此处只有这个,你们拿着先遮一遮。”

八角莲的叶子生得巨大。晃晃悠悠的仿佛两把小圆伞。若离一手举着一枝,既能挡雨又十分可爱,就像是山中小仙一般。眼看雨点就被八角莲的叶子隔离开来,她高兴地点头:“快去快去,有了这个遮挡片刻不成问题!”

“你在此地乖乖等我。”伯雅有些不舍,继而又对踏歌说道。“你照顾好你家小姐,莫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伯雅说完便转而飞身离去,看得若离好一声惊叹。这狐狸果真是会功夫的,难怪爬墙爬得那样的好。

山路上就剩若离踏歌二人,两人傻乎乎地举着两枝八角莲。挡着稀稀落落的雨滴。没有了淋雨后顾之忧,两人相视一笑。

“小姐,这伯雅公子竟然真无情无义的就这么走了。”踏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半开玩笑道,“奴婢以为他定会不肯,非要留下来陪着小姐呢!”

踏歌旁观者清,这一路上看着伯雅公子的表现,分明是对自家小姐有些意思的。可这关键时候,却这么听话得先走了。搞得踏歌心中纠结不已,也不知应该是死心眼子留下来的男人好呢?还是像伯雅这样听小姐吩咐的男人比较好呢?

“他又不是抛下咱们不管,算不得无情无意。”若离晃晃叶子上的水珠,将它们甩下去:“他要是不肯走,咱们三人便要一同湿透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又哪里是有情有义了?”

其实若离何尝没想过,伯雅会不答应先走。

这种时候,先走的人虽是为了大家好,却难免要背上些良心的负担。事后说不得还要落人埋怨。若伯雅是那种死心眼的大男子主义。恐怕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但若离在这种事情上从不矫情,真心实意地想出这个办法让他先走一步,当然也不是什么试探。

伯雅磊落爽快,倒是让若离十分欣赏,于是在踏歌说伯雅无情的时候,居然开口为他辩白了一句。

踏歌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原本就是半开玩笑所说的话,小姐却这样认真地答了。看来兴许不光是公子对小姐有意,也许小姐也觉着公子不错?

踏歌正在原地寻思着伯雅庄主究竟能不能陪得上她家小姐。就见若离已经举着两枝八角莲朝山下走去。

第二五九章 长风丢了

柳家人的事情终于解决了。{}黎府现在再不用受到柳家的威胁。眼看年关大节将至,黎府也开始置办起来。

黎府之前因为帮黎老爷打典,所以官中银子早已告罄,就连老夫人的私房银子也动用了不少。黎老爷现在虽然放出来了,但被府衙吃进去的银子,对方可不会再吐出来。所以这一回黎府伤掉的元气,也只能等到来年庄子上的收成下来之后,再做补充。

好在黎府还有林氏这么一个小金库。林氏扶正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而这又是她在黎府度过的第一个年节,自然是不惜银子将年节布置地红红火火。

若离的东边的新屋子也已经落成。不过她最终也并没有太过分,只是挑了个不算太大但屋藏俱全的样子,吩咐工人们尽快动工了。

年节的团员饭当然都是自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并不需要邀请什么外人。若离心情不错,还照着自己脑子中的菜谱搞出几个新的花样菜式,让老夫人吃得赞不绝口。

饭桌之上,林氏频频给若离使眼色。若离顺着她的颜色望过去。只见若露穿了一件极瘦小的旧衣服,双手拿上桌来的时候,便会‘不经意’地露出一截干瘦的胳膊。一副穷酸极了的模样,显见得就是做给人看的。

从前要是若离使出这个招数装装可怜,兴许还能有些效果。可若露横行霸道的形象在黎府可谓是深入人心。她如今落魄的连一件像样衣服都没有,也并不是林氏和若离故意苛待她,而是下人们都会欺负她,占她的便宜而已。

若露一边怯生生地夹菜,一边伸着两根柴火棒一样的胳膊在桌上晃荡。老夫人一早就看见了愣是没搭腔,林氏对她这些低级花样更是当笑话看。唯独黎老爷张嘴想说话,但看看别人都没说,也就将话吞了回去。有些微愠地瞪了若露一眼。

若露本以为黎老爷会为他出头了,可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也只能放弃了装可怜的念头,拼命吃着自己能够得着的饭菜——她大约很久也没吃过一顿饱饭热饭了,待遇大概就跟若离当初一样。

黎老爷原本想说两句,可惜他现在在家中地位实在不高。没有老夫人给他撑着。林氏又不靠他养活,若离更加非但不看他的脸色,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黎老爷想帮若露说话也不能,于是反而在心里反感起若露的多事来。

“柳家已经抵达南疆了!”黎老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提起这一事,他梗着脖子看着正在狂吃的若露:“不过听闻路上糟了点罪,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劫匪。”

黎老爷说起柳家的时候,难免有些痛恨。而柳家现在的下场也能让他隐隐有些快感。尤其是当着若露面前说,就像是说给柳氏和柳家人知道一样。

老夫人和林氏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若离也装作好奇地看向黎老爷。

老夫人放下筷子用清茶漱了口:“遇到什么劫匪?他们家中不是早就叫府衙抄检过了,劫匪为何要劫身无分文的逃犯?”

“会不会是以前得罪的人。扮作劫匪?”林氏脑子灵光,一想就明白肯定不是劫匪,“老爷快说,那柳家后来如何了?”

黎老爷见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下有了些精神。也停了筷子:“儿子也是前几日出门才听说的,柳氏一家全都让人割了舌头。只逃过了柳瑞云一个!”

黎老爷原先就觉得这是一桩奇闻,方才听了林氏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林氏说得不错,下手这么狠应该是仇家所为了。恐怕还是他们乱说了什么,才被人割了舌头。”

柳老爷当时威胁黎府的时候。黎府只有老夫人和若离在场。听到这个消息,老夫人不免有些怀疑地看了若离一眼。

老夫人觉得她越来越摸不透这个孙女了,说她心善,她善到可以忍受杀身的仇人跟她共处一个府邸。但她要是没写手段本事,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做成?老夫人可不认为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子就能找到证据呈给御史大人,更别说左右御史大人的想法了。

办成劫匪割柳家人的舌头。这对黎府有益无害。如果老夫人有这个本事,为了黎府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若离不声不响就能派人追击千里?这让老夫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柳家都是罪有应得!”林氏见若离神色不好,赶紧转移了话题,“快别说这些了。看看把若离都吓着了。”

若离这时候脸色果然有些不好,像是有些惊讶。老夫人见了,也就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林氏说得对,柳家是罪有应得,她没必要为了柳家的死活而对若离产生芥蒂。况且看若离这个吃惊的表情,兴许并不是她做的。

这事情是若离做的没错。不过其实应该说是长风做的。

若离之所以变了脸色,是因为柳老爷方才说到柳瑞云竟然跑掉了!

“柳家表哥是逃过了劫匪还是逃过了充役?”若离故意同情地看了一眼若露,似乎是替她问的一样。

“先是逃过了劫匪,然后就失踪不见了。”黎老爷十分庆幸当时没有将若露真的下定给柳家,虽然那时候口头上说过,但只要没过媒交换更贴,自然可以赖掉不算。

柳老爷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其实若离也是第一次听说。因为长风在数日之前离开后就再没有出现。若离原以为派出长风就万无一失,于是也并没有对长风的下落不明感到惊奇。

可是现在听黎老爷这样一说,若离才察觉事情不对。不管长风是什么时候动手的,这消息已经传回安阳,连黎老爷都知道。长风怎么说也应该回来了。而按照长风的性子,一定不会不告而别的。还有那个逃脱了的柳瑞云,就更是出乎若离的意料之外了。

柳瑞云就是个小贵公子,会的才艺不少,但都是些能讨人喜欢的。若说真遇到危险,他那点本事连十米都跑不出去。怎么会就让他逃脱了呢?

好在只有柳瑞云一个人,他背着逃犯的身份自保已经不容易了。一时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若离有得是时间慢慢打听。ro

第二六零章 自砸招牌

若离带着婢女从悬壶堂回来,驾车一路驶向黎府。{}

近日若离手头的药材都快被她折腾光了。所以一大早就带着踏歌去悬壶堂买药。当然,若离去悬壶堂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探伯雅和长风的下落消息。

若离虽然不知他们之间是怎样快速传递消息的。但伯雅和长风的事情,秦掌柜向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若离现在这点疑惑,找他打探就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一回,连秦掌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师父勿要担忧,长风护卫功夫不差,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自保性命总是没问题的。”秦掌柜脸不红心不跳地管若离叫起了师父,这是他之前帮若离牵线何御史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赖上的了。

这么说连秦掌柜也并不知道长风的下落了。但秦掌柜说长风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若离这才放心一些。

还有秦掌柜那一句不伦不类的‘师父’叫得若离哭笑不得。但也不好反悔,只能给秦掌柜贡献了一张好方子作为礼物,然后跟秦掌柜谦虚了几句就随他叫去。

长风和伯雅都没有消息,若离拿了大包小包的药材乘车返回黎府。

若离现在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正门了,可车夫却将马车在黎府偏门听了下来。踏歌一掀开车帘就有些不快,冲那车夫喝道:“停在这里做什么!还要劳动小姐多走一段路程吗?还不快将马车驱到前面正门上去!”

若离轻轻拍了拍踏歌,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辩解声:“回踏歌姑娘的话,那正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看着挺占地方的。所以小的就做主停在这边了?

黎府怎么也是侯府,正门外街道宽阔,有什么马车至于挺占地方的?

若离冲踏歌使个眼色,踏歌再次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方才马车中视野窄小,若离和踏歌都不曾看见黎府门前有马车。现在将车帘全部掀开,这才看见车夫说的那辆马车。

这一看。若离顿时明白了车夫为何会说它挺占地方。

这是一架两匹马并驾拉动的大车。但现在的情况是这架马车车身低调又豪华地被放在一边,而两匹马横七竖八地胡乱站着。对方的车夫肩膀上扛着一个木铁的车辕似乎正焦头烂额地正在修理。

这种车在安阳城里并不多见,安阳城这样的南方城市,道路多是曲折而有情调的。所以即便是有权势的大户人家。通常出门也只乘坐单匹的马车。如果路程不远,一般更多是乘坐轿子。

所以若离一眼就看出这马车恐怕是长途跋涉而来。

“这是别人家的车坏在咱们门口了,”若离和气地笑道,“上前去看看吧,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帮一把无妨。”

若离看着对方凌乱的样子,自然是要上前帮忙的。反正这种小事对于黎府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车夫得了小姐的命令,这才将马车驱使到跟前,然后缓缓停下。

若离在踏歌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十分有礼地上前询问道:“贵客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有我黎府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若离笑盈盈的十分好说话,对方的车夫一脸受宠若惊:“这位小姐是黎府上的?这不是马车坏了。可奴才一人修理不好。能否向黎府上借几个会修车的人手使使?”

若离眉稍轻扬,这车里恐怕是个有身份的人呢。否则怎会连家中车夫都这般大口气。虽然说话间仍然是下人该有的恭谦,但他并未通过他主子就自己开口问若离借人。这一点与黎府这种见了生人就只想着避让的车夫完全不同了。

“自然可以,”若离虽然有些好奇车轿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但对方一直没出声。她也不打算多事。回身吩咐自家车夫道:“你去府中找几个能帮得上忙的过来。”

若离作为黎府当家小姐,这点小事吩咐一声就行,接下来的自然有下人们去办好。她吩咐完就转身准备进府。

就在若离与车轿擦身而过的时候。

“黎家小姐留步,”车轿中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可否向小姐询问一事?”

这个声音听着是个年长稳重的声音,若离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再哪里听到过。她方就才想到过车轿中坐的兴许是位女子。所以才一直不出声露面。现在听来果然如此。

若离觉得隔着轿子说话很不方便,但并不至于非要对方下来说话,只平和地答道:“请问。”

“我是从京城来的,所以对这里不甚熟悉。黎家小姐既然就住在这里,那你可知道这附近住了一位神医?”轿中那中年女子的声音透露着疑惑,“我家夫君说的应该就是东边那户人家。可是我方才遣人去看过了,那是一座荒弃的院子。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若离心中一突,光是听说‘神医’二字,就已经足够令她毛骨悚然了。还有什么夫君和荒院!这人口中的‘神医’定然就是自己无疑了!

夫君?若离略一琢磨,再看看这长途跋涉而来的马车。立刻明白了车中人的身份。她暗暗有些后怕。还好今天车里坐的是何御史的夫人,如果是夫妻二人,若离方才隔着车轿说话的声音,可能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黎家小姐?”

车轿中人见若离没有回答,小声催促了一声。

“嗯?”若离十分不自然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做贼心虚道:“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神医,夫人要是急着瞧病找医生,还是到城中悬壶堂去吧!那是咱们安阳城的老字号,就连黎府平日谁有个大病小病,也都是去那里请了郎中来瞧的。”

若离说完就势打算溜走。

可车轿中人并未打算放过她,里面那位夫人听说悬壶堂很是高兴:“对!对!我要找的正是那悬壶堂秦神医的师父!黎家小姐可听说过?”

若离顿时头大,自砸招牌道:“悬壶堂的秦神医可是古稀之年,哪里还会有什么师父?这位夫人莫不是叫什么江湖郎中给骗了?”ro

第二六一章 一位故人

若离之所以说自己是江湖郎中,本意只为了告诉那车轿子中的夫人这附近并无此人,为的就是打发她快点离去。{}

谁知那夫人听了却有些着急,竟然一手掀开轿帘子出来了:“黎府小姐切莫要乱说,那神医可是医好了我女儿的病症。”

何夫人受人之恩,当然不能不为‘神医’说上两句好话。眼看黎府小姐已经误会了神医,何夫人一着急就从轿子里走出来了。她正要再跟若离讲那神医的事情却忽然看着若离道:“咦?原来是你?”

若离还没看清那何夫人的面貌,就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不是我!您认错人了真的不是我!”

当然还好这句话只是在她心里咆哮了一遍,并没有说出来。

若离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定睛朝何夫人看去。何夫人虽然三十多岁可面貌保养得十分好,若离一时也记不起自己何时与她认识。不过再看何夫人的穿衣打扮,若离心中豁然开朗。对着何夫人爽朗地笑着:“原来是何夫人您啊!”

若离很少在人前笑得这样开心,这次也只是因为‘劫后余生’所以才高兴,倒并不是因为她与这位何夫人有多么熟悉。

何夫人的衣服之所以能让若离一眼认出,那是因为这套衣服正是若离在织云霞为她量身打造的。

何夫人穿着天青色的料子,上罩深黛蓝轻纱,双层的衣料上还用天青的丝线绣制着栩栩如生的菊花纹样。当真十分端庄好看。

若离虽然不记得人,但自己设计的衣服却是记得的。当下就不免感叹缘分巧妙。原来自己在那个时候,居然就已经认识了这位何御史的夫人。若离这样想来,也就明白当时为何织云霞的霞掌柜先为自己引荐何夫人了。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隐约猜到是为外地的贵人,现在看来这个御史夫人的头衔果然是很贵重的。

这位正房何夫人,大约就是那个患病千金的母亲了。若离很想问问她这样标准的身材。怎么能生出那么大只的女儿。可这话她当然不敢问,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只是黎府二小姐,并非是那个已经无意中见过他们一家子的‘神医’。

“小女想请夫人去府里头坐坐,不知夫人可觉得唐突?”既然都是认识的熟人了。对方的车马又还未修好,若离作为黎府的主子,当然要略尽地主之谊。总不好让人继续在门外等着了。

“也好,”何夫人看了一眼似乎还要修很久的马车,浅笑着答应下来,“那我就进去叨扰一杯茶水,先谢过黎二小姐了。”

何夫人穿着若离设计的衣服,又用若离家的下人修车。这个时候若离好心邀请她进去坐坐,她当然不至于拒绝。关键是何夫人对若离的印象也十分的好,上次若离说起衣着装扮头头是道。何夫人原本就听得意犹未尽。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还能再见到她。

“不谢不谢!夫人里边请。”

若离带着何夫人直接坐到黎府外院的花厅,吩咐踏歌去斟了府中最好的花果茶来。与何夫人就像一对忘年姐妹一般,直接聊了起来。

“何夫人是哪里人士?此次来安阳难道就是为了寻找神医吗?”

若离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按照正常的逻辑问了一遍。

说起这个,何夫人倒也没有瞒她。将自己的身份和女儿生病一事大略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跟若离专门解释一下那神医当真医术精绝。绝对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可是我在这住了许久,确实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神医。更没听说过那秦掌柜还有师傅。”若离眨眨眼,很真诚地劝说道:“兴许那神医并不住在此处,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被御史大人碰上了而已。现在定然已经走了。”

若离说得有理,这位何夫人的马车坏掉之前,其实也已经打听过这附近的不少人家了。大家的说法的确都像若离说得一样,没有一个人听说过神医的下落。

“也许江湖人士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吧。”何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其实只是想来感谢一下那位救好她女儿的神医。无论她是男是女或者是江湖中人,对于何夫人来说,她都只是何府的恩人。

何夫人与若离聊了一会神医。又说起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人称赞。还不忘夸赞两句黎府茶水的香甜。时间一会就过去了,何夫人的马车也已经修好。直到下人前来催促何夫人上路时,何夫人还恋恋不舍地拉着若离说话。

“我与我家老爷要在安阳耽搁一段时日,后日由安阳府衙替我家做东设宴。我想邀请你前去赴宴。夫人小姐们一定都会喜欢你的。”何夫人期盼地看着若离,“而且我家有一个少言寡语的女儿,跟你年岁相当。我实在很想让你们认识一番。”

何夫人一方面觉得跟若离很谈得来,拉着她去在夫人堆里一定很能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让若离跟她的女儿成为朋友。

“后日我正好无事,只是我一人赴宴怕有些不合适。夫人可否给我父亲发张请帖?”

若离算算自己并没什么事情,去多多接触一下名门贵妇对她有不少的好处。毕竟黎府现在这么穷,若离早就想要动手搞点生意来做。从这些贵妇身上或许很能看到一些商机。

至于非要带上黎老爷,这也不是因为若离善心发作而同情他。而是黎府必须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男人。之前黎老爷惹上官司入狱的事情,被柳家故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正好借此机会让黎老爷出去交际一番,顺带着把黎府的名声洗净。

一张请帖对于何夫人来说只是小事,反正这一次何御史设宴就是为了跟安阳权贵们见个面,认识一下。黎老爷虽不在受邀行列之内,但加上他一个也并不突兀。

只要若离答应要去,何夫人自然很欣喜的答应若离带着拖油瓶一道。又再三跟若离说了宴会的时间,这才依依不舍地上车离开了。ro

第二六二章 小人之心

若离送走何夫人之后,富管家立刻就有请若离往五福堂去。()

若离嘴角轻轻拂过一抹嘲讽,听说这是何御史的夫人,黎老爷肯定又不淡定了。

如果是老夫人找若离有事,定会叫王嬷嬷遣人来说。这富管家一直跟着黎老爷,他亲自前来一定就是黎老爷的吩咐了。至于为何会请若离去五福堂说话,那恐怕是因为黎老爷怕若离不给他面子。

黎老爷回府之后,一直都没有跟若离单独说过话,也没有询问过若离这段时间的艰辛。这在若离看来,其实也是一种做贼心虚。

不过以后同在一个府中居住,若离自认为还是要早些解开心结的好。否则按照黎老爷那别扭的性子,又不知要作出个什么花样来。

若离来到五福堂,黎老爷果然在与老夫人说话。见到她来就立刻停了下来,打量若离的眼神也带了点怀疑。

“给祖母父亲请安,”若离只当没看出黎老爷的怀疑,仍像往常一样落落大方。

“免礼了,”老夫人笑着先发话了,“快坐下,正有事请要问你。”

若离乖乖巧巧地坐下,带着微笑等老夫人发问。

“刚才来府上的那是什么人?”老夫人直接问起了何夫人来府上一事。

若离一听便知是黎老爷在背后嚼舌,发生在前院的事情,定然是先传到黎老爷耳中,然后才由他传进来。再者如果是老夫人的下人听说了这事情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也不会这么着急着拉自己来问。

若离对黎老爷一直本着相安无事的态度,谁知黎老爷却一惯小人的紧。连这点小事也要揣度一番,实在让人很难对他心生好感。

“回祖母的话,方才来府上的是何御史的夫人。”若离故意将话说在明处,“不是孙女不懂规矩,而是何夫人她原本并不打算进来,马车坏在门口

这才进来小坐了片刻。”

方才黎老爷确实跟老夫人背后说若离不懂规矩。这么有来头的贵客也不领进来招待一番,顺便叫老夫人认识一下。老夫人询问若离这件事情,也就是想叫她解释给黎老爷听。

谁知若离说得这么直白,搞得老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反而怪黎老爷多疑了。

“何夫人上咱们府上做什么?”黎老爷见老夫人没有往下问。他自己倒是急着性子问了。他也知道这一回他能顺利出来,跟这位何御史有很大的关系。也正想跟人家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顺便攀交一番。

“何夫人并不是专程来咱们府上的,她只是路过而已……”若离对着老夫人,将何夫人路过黎府马车损坏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何夫人临走时说有个宴会,邀请我与父亲同去。孙女觉得盛情难却,就自己做主答应下来了。何夫人说明日就讲请柬送来府上。”

如果何夫人只是路过,若离就有本事将对方邀请进来小坐。老夫人觉得若离已经十分会做人了。但也想到若离之前有求与何御史。兴许她与这位夫人也见过,所以到不觉得奇怪。

可对方能邀请若离去参加宴会,还顺便带上了黎老爷。这若离的面子可就有些大了。老夫人可不糊涂,一下子就猜出黎老爷是‘赠品’。

“什么宴会?什么时候?是何大人做东的宴会?”黎老爷可不会像老夫人想那么多,他现在正缺少一场宴会呢!

黎老爷从官司中侥幸脱身的事情。一直都没机会跟大家好好说说。现在何御史的宴会居然邀请他参加,黎老爷早就两眼放光找不着北了。

“是在后日,何大人出来安阳,许多人都不认得。所以听说是府衙大人替何大人做东。”若离提前跟黎老爷说清楚,让他早作准备。

黎老爷此时心里都是幻想着他在宴会上如何与大家谈说,而大家又是如何羡慕他有惊无险地脱身,当然他也打算借何大人的威风。好好地震慑一下当时不肯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黎老爷越想越喜,连带着看若离也越发顺眼起来。这个女儿确实是个福星,有她在似乎所有坏事都能变好事一样。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黎老爷得意地摆开了架子,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说若离的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赴宴的事情,千万不要堕了咱们黎府的脸面名声。”

“是!”若离敷衍道。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堕了黎府脸面名声’的人。反正她能做的只能把话带到。至于黎老爷怎么想怎么做,她实在无法手把手地去教。

若离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缺,连衣服首饰都比以前住桃花坞时更上一个档次。只等到宴会当天让问月自己看着收拾就行了。

三天转眼就到。这天一早,踏歌问月两人就忙碌起来。使劲浑身解数要讲若离打扮的貌美如花。最好是一举超过全城的美人才好。

两个婢女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原因的。若离自从被黎老爷禁足桃花坞之后,就一直过得十分潦倒。虽然容貌还一如从前美丽娇艳,但长时间的布衣荆钗,也确实让美人的美貌打了折扣。

尤其是若离自己也不大热衷装扮,就算现在恢复了权利,她总是穿最简单的衣裳首饰。

所以这一回,两个婢女铁了心要‘忤逆’若离一回。非要将她打扮的艳惊四座不可!

若离这一次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反对,一直带着微笑任凭问月在她头上梳梳弄弄。她知道两个婢女的心思,但追重要的是若离这一次也算是带着目的去赴宴的。当然要打扮的好一点,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

若离与何夫人之所以能聊得来,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们大多数的话题都是女子的衣饰。若离倒没有想着靠这个挣银子盈利。但通过这个接近其他贵女贵妇,明显是最快的捷径。

问月原本就手巧心细,这一次又是决心满满,外加上若离居然没有拒绝她,更是给了她信心和鼓励。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全新的若离便出现在二人眼前。ro

第二六三章 这是杀气

黎老爷在黎府正门口见到若离的时候,被若离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本书由】

他一向知道若离漂亮,但没想到装扮起来的若离居然这么漂亮。有了这个模样,随便往安阳城任何一场宴会上去,恐怕都是最拔尖最抢眼的。他人恐怕是很难从容貌上再超越若离了,顶多就是不同类型而已。

若离一直不在乎装扮,其实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错。但凡女子的长相美到一定程度之后,其实看起来都差不多,反而不如简单素雅些来的出众。

到达宴会的时候,凡是看见若离的人,都有那一瞬的呆滞,接下来的审视当然有善意也有恶意。

若离被看得不太舒服,但想想自己的挣银子大计,也就先忍了这一会儿。

宴会设在私宅的花园之中。花园虽无春景繁花美好,但难得近日暖阳高照,总胜过躲在炭火憋闷的房中。

安阳城的大宴,若离也参加过了几次。于是这次虽然是独自前来,但也遇见了不少熟悉面孔,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算落单。

若离性格一向是出了名的好。跟她相处过的贵女对她的印象都十分不错。也愿意拉着她一道攀谈。若离才到场不久就被几个贵女拉住一同说笑。众女都是许久才有机会能够一聚,见了面都是互相问候着彼此的消息。

“黎二小姐,你嫡姐怎么没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大家的畅谈。

若离循声望去,一个清瘦婉约的女子正看着她。这女子穿一身飘逸的水绿色,在冬日里显得极冷,但也正衬托了此女楚楚可怜的气质。这种气质在男子面前或许十分容易被人欣赏,但在女子堆里,却丝毫占不到便宜。一时众人都不太友善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刚才那一句发问,正是出自此女。

若离有些不解,她从没见过这个女子,为何她却跑来跟自己很熟悉一样的攀谈?

安阳城的权贵圈子。几乎都知道黎府最近发生的几桩大事。好比柳家和黎家的恩怨,都已经闹上府衙,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原黎夫人柳氏被休,若露现在连个嫡女的位置都保不住。所以大家对于若露的缺席都心中有数。谁也不会没眼色地当面问起这个问题。

所以这女子话音一落,本能就被大家划为来找事的。大家都停止了攀谈,等着看若离怎么应对。

若离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以为这是若露的朋友故意跳出来为若露不平。可细看之后,却发现这女子眼中只有一种无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多事的人。

若离安抚地给了诸位小姐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对绿衣女子道:“有劳这位小姐问候了,嫡姐她身子抱恙所以没来。能否告知小姐姓名,等若离回府后定将小姐的问候带到。”

若离既没有反驳‘嫡姐’二字,也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绿衣小姐发现自己一开口。周围的人就都不说话了。心中有些忐忑,估计大约是说错话了。可她并不知就里,只能继续问下去:“二小姐的嫡姐身体不适?是因为上次游湖时受了风寒吗?”

众人听这位绿衣小姐提起‘游湖’都觉得新鲜。这件事情除了那天湖面上一同游湖的目击者,大约就是府衙的人能知道一些。其他小姐当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离当日游湖并没见过这小姐,也能确定她不是府衙大人的家眷。好奇问道:“嫡姐正是那时候受了风寒,当时你也在吗?”

“当时我并不在,我只是听哥哥们说起过。”那小姐被大家看得心里直发毛,“对了,我姓莫我叫莫婉。那边的两个人是我哥哥。”

如果说莫婉的姓氏对大家有些吸引力,她那随手一指就更让众女尖叫了。

若离顺着她的手向远处看去,两个身着戎装的少年正在院中嬉笑打闹。二人看起来都阳光爽朗,显然并没留意他们已经引起了一票贵女的注意。

并非安阳城的贵女多花痴,而是那两个男子实在与众不同。他俩穿着就十分霸气粗狂,生的又是一模一样的高大俊朗。再加上方才绿衣女子的介绍,大家都知道这二位恐怕就是鼎鼎有名的莫家双生子——莫风莫云二人。

莫家正是北疆莫家,这二人也正是那天游湖巧遇。最后送若离回家的二位。

有了这两个诱人的哥哥做饵,莫婉人气立刻飙升。若离身边的贵女都围上前去介绍自己的家事姓名,只为了能先跟莫婉攀上交情。更有甚者,直接将若离家中的事情讲给莫婉听,替莫婉解释刚才尴尬的气氛究竟为何。

莫婉很快就混了进来。但知道若离家的私事也像没听见一样,只爱缠着若离说话。这让众人一时都羡慕不已。

可是若离却越发觉得奇怪。莫婉忧郁的气质看起来并无什么杀伤力,但她的眼神总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飘过,似乎是暗暗观察着什么。

“黎二小姐的打扮可真好看,像草原上传说的仙女一样。”莫婉感叹道,她从小长在北疆,一向被人称作是草原上的仙女。自从见了南方来的大嫂宝萱之后,就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这个称号。

可大嫂宝萱却说南方有更多更美的漂亮姑娘,这让莫婉的心中很不服气,于是非要跟着莫家双生的二哥三哥一起南下。看看究竟是多么美丽的姑娘,才能留住那个人的心!

“莫婉,宝萱她在北疆过得好吗?”若离避开自己的容貌不提,现在夫人们还都在前厅没有出席,所以若离的容貌暂时没有什么用处。

“她很好,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她。”莫婉显然跟宝萱相处的还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她也许也能跟若离相处的不错,“不过她那个哥哥就不太好了。”

莫婉一边说话,一遍偷偷观察着若离的神色。

宝萱的哥哥?宝颜?

说起这个宝颜,若离的神色怎能不变!要不是他那恶作剧一般的表白,若离总不至于受这一冬天的苦。若离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将宝颜捆起来吊打一顿。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十分客气:“过得好就好,宝萱县主从前是我最好的朋友。自从她去了北疆,我总时常惦记她的。”

若离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情敌”女人的眼睛。莫婉心里惦记着那个人,当然对若离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动都十分敏感。

她看出来了!这个黎家二小姐果然跟宝颜有些特别的关系!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莫婉却不太确定了,因为若离刚才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是不思念,不是娇羞,更不期盼,反而更像是……杀气!?

第二六四章 偏不信邪

莫婉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若离还不知道自己跟她究竟有什么瓜葛,自然也不会将这个举止奇怪的女子放在心上。至于他那两个哥哥,虽然都似人中龙,但比起若离的挣银子大计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若离的心里,银子比比帅哥来的重要得多。

况且,她还有狐狸呢。

若离又被莫婉拉着说了几句话,就看见几个贵夫人携手而来。其中正有约了若离的宴会主人:何夫人。

若离眼前一亮,跟莫婉道了声抱歉。起身离开了贵女的圈子,转而朝何夫人走去。

何夫人随御史初来乍到。认识她的夫人都不多,更不要说这些贵女了。大家都知道她身份贵重,却谁也不敢上前唐突。

若离这一去,大家立刻愣住了。方才早有嫉妒若离美貌的人,不免对若离这种行为小声嗤之以鼻:“她怎么能这样?说起来何夫人可是咱们安阳城的贵客,万一被她唐突了,恐怕要对咱们安阳城的印象不好呢!”

“是啊何夫人又不人认识她,这么热情地上前攀谈,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我也挺想认识何夫人的,就是不知道何夫人脾气如何?要是黎二小姐没吃闭门羹,咱们几个也要上去打个招呼才对!”

莫婉听了众人的评价,虽然觉得不怎么真实,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只要这个黎二小姐不要像传说中的那样完美,她才能有机会取代她在那人心中的地位。

若离不知道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大家的议论纷纷,更是让一个“情敌”在心里给她大大地扣掉一分。

她现在眼中只有金山一样闪闪发亮的何夫人。

“若离给何夫人请安,给诸位夫人请安。”若离标准而优雅的行礼总能让人赞叹。现在在各位夫人面前,若离毫不犹豫地又使出这一招,尽量让大家更喜欢她一些。

众位夫人中有认识若离的,也有不认识的。若离的行礼姿势虽然好看,但安阳城的夫人今天也不过就是陪着主角何夫人说话的。这忽然被若离拦住了去路,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替若离引荐。

可就在贵女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张嘴准备嘲讽若离时。令人吃惊的情况却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何夫人正用眼睛满园子地寻找若离呢,因为若离今天换了装束,所以何夫人一直没看见她的身影。

现在若离自己迎上来了,何夫人笑着伸手拉过若离:“我正找你呢。你就来了,……你今天可真是好看!”

有何夫人这一句话,周围的夫人都明白这二人是早就认识并且约好了的。不管人家是怎么认识的,反正不但比她们更熟,而且比她们更说得上话。

夫人们可不会像贵女们一样嫉妒若离的好运,因为她们正需要一个人或者一个话题来调剂气氛。现在有了若离这个两边人马都认识的,接下来的陪聊就容易了许多。

“何夫人竟然认识黎二小姐?”大家的话题果然被打开了,“黎二小姐今是一个人来的?那咱们一道往那边去坐吧。”

众位夫人见何夫人跟若离亲密,干脆就将若离也拉进她们的圈子。几人簇拥着往女宾的席面上去了。

这一下贵女圈子都沸腾了。方才说过酸话的几个小姐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这何夫人还真是好说话,早知道我们也上去攀谈了。”

“那里是何夫人好说话!”莫婉忽然一改刚才可怜柔弱的样子。用超级大声说道,“没看见人家两人原本就认识的吗?就知道在背后嚼舌!哼!”

莫婉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无名火从何而出。大约好不容于发现了个若离的缺点,结果却是一场误会。这让她非常不爽,难免就有些‘原形毕露’了。

莫婉偏不信邪。这样年纪的小姐谁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只要找到黎二小姐的缺点,然后等过几天宝颜哥哥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在宝颜面前一举揭穿黎二小姐的真面目。虽然那样会让宝颜哥哥失望伤心,可接下来,莫婉自认为她完全可以耐心温柔地陪伴宝颜,渐渐取代这个黎二小姐的位置。

莫婉吓到了一票贵女,但连句对不起也奉欠。快速去找她两个哥哥告状去了。

若离一边陪着夫人们说话。一遍不忘观察她们的衣着穿戴。可从头看到脚,却没有一样有缺陷的。

夫人们出门,自然有婢女按着她们的心意精心为她们打扮过。首饰,衣着,妆容皆是处处精细,根本没有若离能插手的地方。就算有那么一两位夫人的品味有待提高。若离顶多好心跟人指正一下,根本不能通过这个挣来银子。

若离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什么商机。这些人身上什么都有,如果硬要说缺少的,大约就是背包和高跟鞋了。可她们都不是职业女性,出门什么都不需要拿。几张银票放进袖子就行。实在需要拿得东西,也都有婢女帮着拿。要是那一家的贵妇自己背着背包出门,一定会被众人耻笑致死的。

至于高跟鞋,那就更不适合这里了。大家都穿着摇曳的长裙,根本看不见什么腿型何鞋子的款式。同样,要是轻易亮出一双这样的鞋子,估计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少不了要遭受唾弃怒骂的。

“黎二小姐在想什么?愁眉不展的?”何夫人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又集中过来,“想来是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再一起十分乏味吧?”

“怎么会?夫人们见多识广谈吐间尽是雅趣,若离非但不乏味,还长了不少见识呢!”若离赶紧抓回自己的思绪,加入众人鸡毛蒜皮的谈话中。

“你要是觉得无趣,自己去走走也没关系。不过我到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何夫人毫不避讳地说出她要摆脱若离的事情,“我女儿今日也随我一道来了,刚才我吩咐她自己去找姐姐妹妹们玩耍,只是这时还不见她的踪影……”

“何夫人的千金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怎样的打扮?可有下人跟着?”若离这才想起何夫人今天约她来的主要目的,立刻打起精神,想要跟何夫人搞好关系,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先搞定这位千金。

何夫人对若离敏捷的思路很是满意:“她叫初晴,大致与你一般年岁。穿了粉红色衣衫,有奶娘嬷嬷跟着。”

若离早就见过这位千金,对于找这种大型目标表示毫无压力:“那若离就先告退了。”

若离退出贵妇圈子时,还听见背后传来的奉承之声,“何夫人的千金一定美貌多才,怎么不一道同行让咱们见见呢!”ro

第二六五章 偷偷跟上

若离的创业计划暂时搁浅。她今天倒是搜集了一些信息,可是这些信息并不是她需要的,也不能为她提供足够的商业灵感。所以想要有好的挣银子思路,还需要若离再仔细考虑考虑。

创业计划虽然失败了,但若离于何夫人的关系却更近了一步。就好比替她找女儿这件事情,何夫人能这样放心让若离去做,可见对若离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若离当然也不打算辜负黎夫人的这份信任,反正那何初晴因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若离觉得自己要是有心去讨好一个这样年纪的姑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却没有留意,她才离开贵妇圈子,就有一道水绿的身影偷偷跟了上来。

听何夫人说,曾经吩咐何初晴来找其他的千金一同玩耍,可到了现在都没有看见她。可见她应该不在这附近,至少不在何夫人的视野范围里。若离大约估计了何夫人的事业范围,粗略地寻找了一遍,果然并没有看见何初晴的身影。

这样大的院子,若离也是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她不得不停下来原地思考了一下。

“真笨!”水绿色身影的莫婉远远看着若离停在原地,刚才何夫人的话,她‘无意中’靠近都听见了。这个时候看见若离站住叫不知道要朝哪里走,便在心中腹诽道:“如果是我,我就会从进来的地方找起,然后……”

还没等莫婉将自己的思路彻底理清,她就惊讶地发现若离已经翩翩然朝着进来时的府门口走去。

莫婉顿时又生气了可惜这一回,周围却没有能让她撒气的贵女。

若离原地想了一下,自然是想到要从头找起。也许何初晴从一开始进门之后就没有听从她母亲的吩咐,而是私自走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不但何夫人没有见到她,其他的夫人和贵女也都没见到她。

若离片刻之间走到府门处一个转身,吓得莫婉赶紧缩到树后。

若离环视着眼前的道路。第一条左边的路是通往花园宴会的。这条道路现在还是熙熙攘攘,有不少的下人和宾客来回走动。何初晴走上这一条路。必然会有人看见过她,可见不是这一条。

第二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位处于整个视野的正中间。这条路在任何一个人家里,都是直接通往后宅的。后宅多女眷。如果是以宾客身份又未经主人允许的话,擅自走入别人家的后宅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何初晴就算不懂,也会有奶娘嬷嬷告诉她。所以大约也不会是这一条路。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最右边的!”躲在树后的莫婉又开始碎碎念,“要是你走了前两条路,我就会看不起你……”

莫婉还没念完,就见若离已经走上了第三条路。她恨恨地跺了两下脚,提着裙子再次追上去。

这条路冷清多了,这个时候府上的主人客人何下人都在后园子里忙着宴会。于是若离沿着这一条抄手回廊走了许久也没看见一个人影。但她却觉得这里很有可能会找到何初晴。

这条路转了几个弯,身侧出现了一个圆形拱门,门上书“通幽”二字。若离大略一看。门另一端遍植松柏花草。只是这个时节花草都不曾开放,只有松柏常绿勉强有些看头。

脚下的路还可以往前继续走,但若离却决定先去这个‘通幽园’里找一圈。一来是她认为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大概不会毫无顾忌地一直走向最远的地方。尤其是何初晴这种情况。若离猜测她只是为了找个地方自己呆一会,等宴会结束后就会露面现身。眼前这个小园子。必是首选!

当然若离也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反正找过了这里如果没有,再继续向前走就是了。也不会错过什么。

若离从抄手回廊上下来,转身进了这个园子。

身后的绿衣身影重重地“哼”了一声,仍然不服气地偷偷跟上。

园子不大,里面有一处假山,一处小池塘。一处秋千架。大概也是给府中子女玩耍怡情之用的小园子。

窄小的秋千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坐过的迹象。这园子中并没有其它可以让人坐下休息的地方了。跟在若离身后的莫婉一撇嘴,看来自己猜错了,那女子不在这个园子里。不过她也并不难过因为黎家二小姐不是也猜错了吗?

“喂!不是吧?”莫婉见若离朝假山走去,“明明有秋千不坐,谁会去坐在假山上?山石冷冷冰冰的!”

莫婉已经闪身躲起来等着若离出来继续往前走了。但若离却看都没看那秋千一眼,直接朝着假山背后走去。

莫婉顿时觉得若离不如自己聪明,嘴角开始有些得意的上翘。看来宝颜哥哥喜欢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一定是因为黎二小姐太漂亮了,才吸引了宝颜哥哥的注意。可是。莫婉也挺漂亮的,而且她坚信,等她过两年及笄之后一定会更美……

“你是何初晴?”

假山后传来温柔的声音,瞬间将莫婉的信心击碎。怎么?怎么会?

若离之所以与莫婉思路不同,是因为那秋千太过窄小了,并不适合何初晴这样的女子去坐,可惜若离的口中说出的话又证明了她从没见过何初晴。于是这一件事情,在很久之后都让莫婉想不明白。

“你是谁?”

何初晴见到若离的漂亮也是眼前一亮,可听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立刻不友好起来。她自己一个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不用说一定又是母亲派来找她的人。

“我叫黎若离,是安阳城黎府的庶次女。”若离并没急着将她带回到宴会上,而是挨着她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平坦的石头也坐下来。

何初晴原本已经竖起了一身的刺,正准备反驳若离说得一切话语。谁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要带她去宴会上的意思。

何初晴看着她自己的身材,又看看对方较小玲珑的样子,不免在心中万分羡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初晴才不愿与参加任何的聚会,甚至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ro

第二六六章 十分无礼

何初晴的心理问题一点都不难理解,若离甚至在听说她没出现的那一刻都已经想到了。()

可能是何夫人与何御史都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优秀的可爱的。却没有察觉到这个年纪女儿家的心思,早就不是那样简单了。

所以若离根本就没打算把何初晴领回宴会上去。反正那个宴会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到不如在这背风的地方坐上一会儿,两个人清净地聊聊天,也挺好的。

“我叫何初晴。”何初晴虽然很不情愿。可是若离已经坐下了,而且也并没有犯她的‘忌讳’。何初晴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若离十分满意这个开始,如果这个小胖妞有一个像若露一样的内在,若离估计宁愿放弃跟何夫人套交情的机会,也不会再继续接近她了。好在就目前看来,对方只是有一点点的心理障碍,人格倒是没有太大的瑕疵。

“你穿粉红色不好看,”若离继续不按牌理出牌,“我要是你,就穿蓝色绿色。深色和冷色显瘦。”

建元国除了丧寡服和夜行衣,倒是没有女人穿黑色的规矩,尤其是像何初晴这个年纪,根本就不可能穿黑。否则若离倒是很想建议她试试黑色,一定能显得瘦不少。

何初晴肥嘟嘟的脸瞬间就红了。她知道自己肥,大家也知道她肥。可谁也没有当面对她品头论足过。何初晴一直讨厌别人在背后议论她,可现在她才发现,就算当面议论也十分让人讨厌。

“你怎能这样无礼!”何初晴几乎想要逃跑,可为了她那一点点小尊严,还是硬着头皮与若离争论起来,“随意评价别人的外貌是最无礼的行为!”

若离垂着眼睛尽量不去看她,因为他一旦看过去,何初晴可能真的会落荒而逃。之后要是再被何夫人知道了自己说过得话,反而适得其反了。

必须尽快抓住何初晴的心。而且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可是,如果别人品论你美貌或者说你的衣饰好看,你觉得那还是一种无礼吗?”若离保持这平稳的语调,甚至像是失落时候的喃喃自语一样。

尤其是她只看着地面。反而就像何初晴在听她倾诉苦恼一般。

何初晴想了想,立刻觉得十分泄气。也学若离的样子望着地面,呆呆道:“如果真有人夸我好看,或者夸我的衣饰好看。我大概会觉得她们在说谎吧!这种‘有礼’其实也是无礼。”

说好看和说不好看的都被何初晴定义为无礼,可见她对外表容貌已经排斥到一定程度。要想跟她好好相处,几乎就不能提到这件事情。

可若离偏要另辟蹊径。如果只是一味的避开外貌,若离就要费心机去欺骗讨好对方。对若离来说,与其将心思花在这上,还不如将心思花在帮助何初晴解开心结一事上。

“其实如果有人夸你好看,也不一定是在说谎。我就觉得你挺好看的。”若离不带个人感情,十分客观地评价了何初晴的五官长相。

何初晴的长相遗传了她父母的优点,五官鲜明端正。

听到若离这样说,何初晴倒是真有点相信了。有人真诚地说她好看,她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她往日里照镜子也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看……她不自信地问道:“真的?”

若离继续客观地点头:“真的。不过就是太胖了!”

何初晴再次被若离打击的差点泪奔,好在若离在她泪奔之前丢出了一句非常有诱惑性的话语:“胖子是可以瘦下来的,但是丑人是无法变漂亮的。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是个漂亮的胖子。”

何初晴愣在当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言论,可偏偏说出这言论的人却十分认真。而且无论何初晴怎样看若离,都觉得她特别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半句话。因为那个是她无法回答的。前半句倒是有待商榷可以推敲一下:“你说胖子是可以瘦下来的?怎么瘦,难道要饿瘦吗?”

终于进入正题了,原本若离对何初晴实在没抱太大希望,这种因为过渡溺爱的反而受害的孩子,通常都会三观不正很难沟通。现在听对方居然知道饥饿能使人变瘦,若离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真是个懂事的胖姑娘。

不过若离却不打算顺着她说。必须告诉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她是不会感受到希望的。

“饿瘦没用的,等饿的受不了反而会吃得更多。”若离直接否定了何初晴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其实对于有意志力的人来说,其实是最有效的。但何初晴知道这一点还能这么胖,可见她并不是一个有意志力的人。

“还有别的办法?”何初晴听说若离的办法跟她不一样。眼睛立刻亮了。

她的确试过偷偷将食物藏起来不吃,可最后的结果却跟若离说的一模一样。半夜饿到不行了之后,就将食物翻出来吃了,而且第二天还又吃了双份。

“当然有别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我也一直在做。”若离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能告诉我吗?”何初晴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身体一直在渐渐向若离这边倾斜靠近。

若离感觉何初晴已经暂时接受自己了,但还要故作神秘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不想告诉她们。你让她们走远一点,我悄悄跟你说。”

若离指着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俩的一个嬷嬷。虽然若离其实并不介意嬷嬷听自己的方法。可只有偷偷地告诉何初晴,何初晴才会觉得更真实更有效果。

何初晴犹豫了一下,对那嬷嬷说道:“你退后一些,不要听我们说话!”

那嬷嬷很不满地看了若离一眼,显然对若离打从一开始就胡说八道的言论非常气愤。只是碍于初晴小姐的面上她不敢出声而已,现在居然还要叫她后退。这位嬷嬷已经决定一会就要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夫人知道!ro

第二六七章 没有把握

等何初晴的奶娘嬷嬷退开以后,若离手脚敏捷地像个狸猫一般,一下从自己坐着的石头上窜起来,然后挪到何初晴的身旁。贼兮兮地趴在她耳边偷偷传授给她各种减肥*。

何初晴对于忽然靠过来的若离有些不太适应,要知道其他的贵女一向都很嫌弃她的,所以从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她原本想躲开,可看着若离亮晶晶的眼睛,又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还有若离在她耳边所说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招数,听着都让何初晴觉得激动不已。

若离所说的方法,大约是这世上无人用过的。好比合理的饮食结构,适当的运动和睡眠,穴位的按摩推拿,特殊香味对食欲的阻碍等等。当然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跟何初晴讲一个大概。并不能仔细说明详细方法和效果。

若离原本的目的也就是让何初晴听个新鲜而已。如果让她一次都学会,以后也就没有若离什么事了。

虽然现在何初晴还没有完全对若离打开心防,两个人的聊天也都是若离单方面在喋喋不休。可若离从何初晴略有些雀跃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并不反感这样的开始。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可想要让这个开始持续下去,若离必修见好就收。

“哎呀,想到一件事情。”若离正说得兴起,忽然停住了话题,一拍脑门道:“你母亲让我来寻你,我这就要回去复命呢!”

若离说完起身抖抖裙子上的灰尘:“我先走了啊!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等等!”何初晴跟着站起身来叫住若离,“你,你打算怎么跟我母亲说?”

连何初晴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也会主动跟别人开口说话。这句话的方式是她及其不熟悉的,于是当她说完之后,便弱弱的看向了地下。

若离浑然没有察觉。蛮不在乎地将手一挥:“我看你并不想去宴会,我就跟你母亲说没找到你呗。”

若离提着裙子两下就从假山低处蹦到平地上,口中自言自语道:“明明跟何夫人不熟,偏偏被派遣来做这个事情。两头得罪人。唉……但愿何夫人不会责怪我吧。”

若离口中哼唧哼唧地似乎不太愿意,但脚下却走得很快,摇头晃脑一瞬间就转出了通幽园。消失在抄手回廊上。

“哎!你!……别走。”最后的‘别走’两个字被何初晴吞进肚中,因为若离早就不见了。

何初晴怅然若失,她方才并没打算拒绝若离的。虽然她仍旧不敢跟若离一起回到宴会上去,但是或许她心中已经同意了若离告诉何夫人自己的下落。至少让她好交差些。

结果这个小姐居然就这么走了!

“奶娘!”何初晴站在假山低处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若离离去的方向,“奶娘你说,母亲会责罚她吗?”

跟着何初晴的奶娘想了想,诚实地点头答道:“小姐放心。夫人一定会责罚她的。她居然敢在小姐面前乱说话,还要去夫人面前撒谎……”

“奶娘,我们去看看她吧!”

若离从何初晴面前消失的很快,因为她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给这个何小姐留下一点思考的空间。否则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意识强加给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走出园子。若离便放慢了脚步。她还是希望何初晴能跟上来。

她一遍走一遍耳听八方地察觉着身后的动静,果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居然这么快?”若离没有回头,暗暗吃惊地想。

她原本以为何初晴还要想很久,才能鼓起勇气跟上来。现在看来,竟然是她自己多虑了。

可身后那个细碎的脚步声迟迟不见跟上来。若离只当她是有些内敛羞涩抹不开面子……反正既然已经跟上了,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要按计划进行。

若离的打算是,一会在何夫人面前不管怎么回禀。反正要让何夫人责骂自己几句。然后被在后面跟着的何初晴看见。这样一来自己的苦肉计就算成了!

可是若离却估算错了一件事情,何初晴根本没有跟在若离的身后。

她身后那个细碎的脚步声,可是莫婉的。

当若离在通幽园里跟何初晴说话的时候,莫婉一直就趴在假山的另一端偷听着。她越听越是惊讶,因为这个黎二小姐跟传言中的温婉有礼一点都不一样!

要不是莫婉之前仔细打听过了,她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若离说话粗俗奇怪。还十分尖锐无礼,莫婉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何家小姐为什么不生气,非但不生气,好像还很吃她那一套似的。

方才莫婉没有猜到何小姐躲在假山后面。更没想到若离这么容易就跟何小姐搭上了话。所以此时她心中觉得自己已经输给了若离一局。接下来这第二局她决定让自己两个哥哥一同出马,就不信黎二小姐能躲得过自己两个哥哥的魅力!

若离独自一人回到了宴席之上,何夫人与众位夫人还聊得尽兴,远远看见若离一人独自回来了,有些忧心地皱了皱眉。

何初晴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从不爱离人群太近。但通常也比较乖巧,并不会躲去什么难找的地方。而且她都会听着这边宴会的动静,只要宴会一结束,她就会立刻溜回马车上乖乖地等着回家。

何夫人有些忧心自己的女儿,毕竟这不是在京城。要是有别人看见她面生,不小心冲撞了她,或者是言语上伤害了她……何夫人越想越是担心,跟周围的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向若离迎上来一问究竟。

若离远远看见何夫人,就摆了个十分抱歉的脸色,正要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话说出来,却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脚步声似乎不见了!

若离一愣,忽然觉得没了把握。何初晴很有可能看见园子中的生人太多,忽然临时打了退堂鼓,再次躲起来了。如果何初晴不在周围,那自己瞒骗和夫人的行为就不能起到作用,反而会显得自己很蠢。

究竟应该怎么说呢?

若离眼看何夫人越走越近,心中却始终摇摆不定。

第二六八章 若离说谎

“黎二小姐没见到初晴?”何夫人一个人迎上来问道。

若离摇头:“没见到,四周都找过了,并没看到那里有跟夫人描述中一样的小姐。”

若离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因为如果现在告诉何夫人初晴的下落,可自己却已经丢下她一个人先回来……想来这种行为也不会令何夫人满意。

何夫人有些失望也有些疑惑,究竟是若离没有找到初晴?还是找到了却觉得她跟描述中不一样所以错过了?

“夫人别急,”若离十分无奈地继续撒谎,“也许何小姐一会儿自己就来了?”

“你懂什么,她不会自己来的。”何夫人有些焦躁,“我让你去找她,并不是因为她迟来了。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来。她是躲起来了已明白吗?”

何夫人的语气还算和善,但语速已经加快。明显是对若离失去了耐心。

若离只能委屈地点着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十分抱歉。

“唉,算了!”何夫人无奈地挥挥手,“你先去吧。”

何夫人不满意若离的表现,一时也不再想着要让她二人成为朋友。而是着急着先派遣下人到处寻人,毕竟若离说没找到人,何夫人心中还是很担心的。莫要等待何初晴出什么事情了再找,可就晚了。

“何夫人!您别走啊!”若离掏出手帕在空中挥舞,做依依不舍状,“我还没说完哪!”

若离的声音很小,已经转身走向坐席的何夫人根本就听不见。倒是她那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最注意若离的,当然就是莫家的双生子。

“这黎二小姐除了长的漂亮,我倒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好来!”二哥莫风笑眯眯地说道,“也就是宝颜哥哥头脑简单,才会喜欢这样花瓶一样的女子。”

莫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慵懒地勾搭着弟弟莫风的肩膀。发表完自己的看法之后。还不忘一扬棱角分明的下巴:“小云云,你觉得呢?”

莫云有着跟莫风一样好看的脸,一样好看的手臂。可是此时却不得不微笑着承受着哥哥半个身子的重量。“说好了不许在人前叫我小云云的,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软骨头!那女的花瓶不花瓶关我何事?!”

莫云嘴上警告着哥哥莫风。身体却没有挣扎。而是任哥哥莫风就样压着。

知情人或许认为莫云被欺负的很可怜,不过他兄弟二人向来就是这样相处的。看着他们兄弟关系这样融洽,两人又都是笑眯眯很温柔的样子。让远处一直偷看过来的众女,心中尖叫连连。

若离还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她还在朝何夫人身后追去。

何夫人刚才虽然说过让她离开,可若离要是真就这么离开了,那也太不合适。至少要像模像样地跟她口头上道歉一下。就算何初晴现在不出现,等宴会结束之后她跟他的父母回府,说不定也会说起这件事情。

那时候效果虽然没有预计的好,但也比就这么算的了强一些。

于是若离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十分不要脸’地努力跟在何夫人身后,就等何夫人能听她说一声抱歉。

若离这个举动当然获得了更多的鄙视,不但贵女群鄙视她,莫家二哥也对她嗤之以鼻,一直跟着她的莫婉更是不爽到了极点。就连注意到这里的贵妇人也觉得若离今天的表现与以往大相径庭。

“何夫人!”若离终于气喘嘘嘘的追上何夫人,“请接受我的歉意,也许是我太粗心了……”

若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夫人打断。

“这不怪你,”何夫人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还是比较和气:“我已经吩咐下人去找了,其实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你也去那边入席吧。”

何夫人的语调中并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可她眼中之前的友好与亲近也少了几分。而且她说的‘去那边入席’指的是贵女席。意思就是不需要若离的陪伴了。

这对若离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表面上还是有些微微的难过,低头独自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要走。

若离正要离开,一抬头就见一个硕大的粉红色身影朝自己走来。心中顿时满满的温暖喜悦。

这个身影一路上真可谓是抓眼,几乎可以用一步一颤来形容。

大家谁都没有见过这个粉红色的千金小姐,看她的衣饰皆属上乘,一时也不敢明着议论。便都用帕子掩住了嘴,小声议论着。

粉红色的何初晴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别人悄悄地在背后说她,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涨红了脸颊,几次都想掉头逃走,可最终还是咬牙朝着若离走了过来。

若离一动不动,就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何初晴。

两个此时最抢眼的小姐,终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顺利会师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若离看何初晴的眼光还有她说话的语气都十分正常,感觉就像是彻底忽略了对方的身材。这也是何初晴愿意跟若离说话的原因。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被母亲责怪,”何初晴还是很有骨气的,虽然她与若离萍水相逢,但何初晴心中却十分珍惜与若离的一丝丝友情。她心中本能地不想让若离背黑锅。

若离做了个深呼吸:“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带着我去跟你母亲解释清楚?还是咱们一道去贵女群那边自己玩?”

何初晴被若离问的愣住,这两个选择都等于是要一头扎进人群之中。何初晴能再众人面前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若离给她的两个选择都是她从前不敢想的。

“反正有我在呢,你怕什么?”若离在何初晴面前,继续没心没肺的状态,这让何初晴也大起胆子来。

她未尝不想做出个尝试,她甚至幻想着众人都能像若离这样接纳她。可即使何初晴现在有若离给她壮胆,她骨子里的怯懦和顾虑还是无法消除的,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一个选择,实在非常的困难。

“我听你的吧!”何初晴最终将选择权交到了若离的手上。

第269章 分派水果

何初晴难得有勇气做出突破,若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百度:+

“依我说,不如你先带我去跟你母亲解释,然后我再带你去贵女席玩!怎么样?”

若离先请何初晴帮忙,何初晴果然没有拒绝。虽然对于她来说,面对那些神色异样话中有话的贵妇,一点也不比面对贵女轻松。

何初晴艰难地点了头,而若离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朝何夫人走过去。

若离刚被何夫人‘赶走’了两回。这一次居然又厚着脸皮贴上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这样壮硕的粉红小姐。认识若离的那几位贵妇都觉得替若离感到丢人。

四处暗暗瞧好戏的人里,大约只有莫婉一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撅着嘴使劲拽了拽莫风的袖子,撒娇道:“二哥!你一定要帮我!”

……

何夫人察觉到众人都在盯着她的身后,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正看见初晴何若离双双而来。

何初晴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可何夫人却像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中满是激动。

“给母亲请安,给众位夫人请安。”何初晴一开口就吓呆了一票人,大家赶紧收起了刚才轻视的表情,换上了亲和的微笑。

“这位就是令千金?果然是珠圆玉润的大家气派!”一同行的夫人赶紧奉上赞扬。看待若离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只是她们的眼神里却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何夫人虽然如众星捧月一般,但她的女儿却这般拿不出手,可见人当真没有十全十美的好命。

何初晴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目光,这些别有深意的目光总是让她紧张的全身发抖。要不是因为若离,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母亲,你不要责怪黎二小姐。”何初晴紧张的双拳紧握,但还是坚持住仰首看着自己的母亲,“是我让她说没见过我的。”

何夫人看见何初晴的到来。已经十分喜悦了,早就忘记了刚才若离的事情。现在被何初晴一提醒,这才发现若离与初晴竟然是‘串通一气’的。

别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说谎,大约会生气迁怒若离。但是何初晴的这个情况太特别了。这直接导致了何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责怪若离?

“不怪不怪,”何夫人对若离的看法立刻回到了之前那种十分欣赏,甚至比之前更好。因为初晴从来就没有一个朋友,更不可能为了朋友来参加宴会和替朋友辩解。

在何夫人眼里,这是女儿了不起的进步。这种进步让她这个母亲感到无比的自豪。当然只会对若离充满了感激!

若离知道何夫人原本也没有怪她,但还是轻轻地用肩膀碰了碰了何初晴,悄悄吐了舌头:“今天多亏你了,还好有你帮我说话!”

何初晴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帮助别人的时候,当她获得若离的感谢时。那种感觉真是令她特别高兴。何初晴肉呼呼的脸终于带了笑容,也学着若离的样子吐吐舌头,悄悄的说道:“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说若离一开始对于何初晴只是利用,现在看了这个胖姑娘的勇气和表现。若离也开始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欣赏她了。

两人双双对众夫人行礼告退,并肩离开坐席准备往贵女席面上去。

贵女席上的情况,只会比贵妇那边更严重。若离不敢拿何初晴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信心开玩笑。她拉着何初晴一见到众人,就先将她的身份爆出。

大家听说何初晴是何家的女儿,这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嘲讽何初晴的身材。但真正愿意跟何初晴说话攀谈的,也没有几个人。

就算何初晴的父亲身居要职,这些贵女暂时还没有讨好她的必要。所以在大家互相问好之后。只留下了一个陌生的小姐愿意跟若离二人同席。

这个小姐在人群中也是不太受欢迎的,因为在何初晴没来之前,所有的小姐里就数她最肥。

若离带着两个圆滚滚的小姐坐在一桌,十分自然的将桌上的水果分派好。何初晴面前只留下了枇杷和石榴,另一位胖小姐面前也是这两样,但比何初晴多了几颗葡萄。

桌上剩余的鲜艳诱人的水果。几乎都被若离包揽到她自己的面前。并且理直气壮地对何初晴说:“吃吧,冬季水果来之不易。南方还有一些窖藏货,你们北方怕是更难吃到了。”

何初晴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两个水果,如果不是若离一直以来表现得就比较另类。何初晴几乎要怀疑她在欺负自己了:“为什么只给我这个?我不喜欢吃这个。”

不光是何初晴抗议了,另外一位胖小姐也十分不满意若离的举动。只是对方也是初识若离。一时没好意思开口而已。

“吃枇杷和石榴能变瘦。”若离压低声音说,“葡萄也能。”

何初晴恍然大悟,方才若离在通幽园里跟她说过的那些减肥*里,似乎就有利用水果减肥的。若离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反正何初晴也并没有多么想吃那些水果。于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不太满意地看着另一个胖小姐手中的葡萄:“那为什么只给她葡萄?”

因为你有糖尿病!

若离苦笑,早知道何初晴这么有占有欲,她实在不该多事分给那位小姐几个葡萄的。(http://.)。

“因为她没有你胖,你比她少吃一点,就能比她多瘦一些。”若离胡乱编造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果然让何初晴满意了,这么说起来若离并不是偏心对方而是偏心自己的,何初晴立刻感到美滋滋。而另一个小姐也不服输地放下手中的葡萄,表示自己坚决不吃。

“若离,我记得你刚才跟我说得方法有好多种呢!”何初晴有些炫耀似的说道,“刚才我没记住,反正现在无事你再说一遍呗?”

贵女们聚集在一起,聊得都是那些如何装扮的话题。可这两位因为体型不好,走到哪里都插不上话,而别人口中那些扮美的方法她们也用不上。现在终于有一个适合她们的话题了,何初晴当然兴高采烈地要若离讲给她们听。

第二七零章 倾囊相授

若离已经决定要帮助何初晴,因为何初晴是个挺好的姑娘,挺仗义,很真实。

而且帮助她对于若离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至于另外一个坐在旁边的胖姑娘,也算她运气不错,竟然能赶上‘若离神医’的倾囊相授。

如果让一个医生来说减肥的方法,这恐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题。若离想到哪里就随口说到哪里。

“喏,就好比这些水果。”若离先将桌上的水果做了个分类,“它们不但吃起来口味各不相同,其功效也都不一样。就好比咳喘的时候会吃炖梨子,而不是炖葡萄。”

若离这个例子举得通俗易懂。尤其是何初晴,她从前生病咳嗽时候的确就吃过炖梨。可却从没想过其它的水果都是有不同功效的。但这个道理确实没错,何初晴看看自己面前的石榴和枇杷,决定先将这两种可以减肥的水果牢牢记住。

两个胖姑娘很好忽悠,都仰着肉包子一样的脸看着若离。就像求知欲极强的学生看着老师一样。

若离也不藏私,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她苦心研究出来的。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这是理所应当的分享。

“不但水果各有功效,其它的肉类,蔬菜都是如此。”若离看看何初晴道,“像你这样,就最好不要食用大肉和过肥的牛羊肉。用少量的鸡肉和鱼肉来代替就最好不过了。”

猪和牛羊的体温都高于人体的体温,而肉类中除了有益的蛋白质之外,还有大量的脂肪。脂肪在低温下是非常容易凝结的,所以它们的脂肪很不容易被人体消化。这也就是为何当一个人过度食用肥肉之后,会出现厌食,消化不畅的原因。

而鸡肉和鱼肉中同样含有所必须的营养,但却可以减少肠道内脂肪的堆积。

若离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语将这些知识传授给何初晴,听得何初晴一脸崇拜,满眼都是小星星:“若离你懂得可真多?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为何我的奶娘和母亲都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因为你奶娘和母亲恐怕自己也不懂。所以她们将‘最好’的都给你吃了。

若离对常见的食物做出分析,并要求何初晴牢牢记住。少吃精米细面而多吃粗纤维的杂粮,还有不能吃甜食点心,更不能吃油爆煎炸之物。还有就是要避开“汤。糖,躺,烫。”

当若离讲得口干舌燥时,停下来时四周已经是一片安静。

她抿了一口茶水,差点直接喷在何初晴的包子脸上。不知何时,四周所有的贵女都停下了自己的话题,默默听着若离的演讲。若离停下来喝水,大家这才一起端起手中的茶盏纷纷喝水。

若离被这场面吓得一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讲给面前的两个人在听。而是华丽丽地做了一次全场演讲。

“黎二小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一个与若离不熟的小姐率先出声问道。“吃对了食物,不但能让身体看上去不那么臃肿,连皮肤头发眼睛都会变好看?”

这小姐显然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些方法究竟是真是假。

“你们若是不信,回去试试便知道了。”若离十分自信的说。

其实大家如果不信。也就不会这样专注地一直旁听了。尤其是看见若离纤腰如柳,肤白胜雪。就算表面上不信的人恐怕也决定回府之后偷偷地尝试一番。

直到宴会结束之后,大家的话题还在这上萦绕不去。因为这一天说得太多,若离与何初晴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回府连着两天都不想再说一句话。

若离的宴会之行原本是为了刺探商机,可最终反而变成了免费的讲座导师。

可若离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免费讲座’结束的第二天。整个安阳的枇杷、石榴、冬瓜、红枣等她提到过的果蔬,几乎都被各府抢购一空。而且直到很久之后这些果蔬的价格都一直居高不下。

若离在宴会上又出了风头,她才回府几天,就有雪片一样的请柬飞向黎府。那数量多得连黎老爷都有些醋意。不过好在他这一次托若离的福出席宴会,也算给自己洗白了名声,倒是往日那些与他交好的人也纷纷相邀。一时也不算寂寞。

若离对着一大推请柬发呆。这些请柬已经是若离的‘秘书’问月帮她分拣过的了。现在能再她面前出现的,都是需要她自己判断斟酌的。

一些人是应为有交情,所以互相邀请,这其中就包含了何初晴这样的朋友。还有一种是身份较为贵重的,比如府衙大人家的表亲千金。这个若离虽然没有印象,但想来也不好拒绝。

这还有一种,就是问月根本无法判断的请柬。

这一封请柬现在正拿在若离手上,上书邀请若离过府一叙。这落款是‘莫婉’二字。

若离摩挲着手中质感很好的请柬,十分焦虑地用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小姐为何对着这张请柬发愁?”问月关切道,“这‘莫婉’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若离深深叹了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愁过了。甚至连问月踏歌都没见过她这幅样子。

若离脑中出现了那个水绿的身影,这个莫婉小姐虽然只跟若离说了几句话,但她给若离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她身上有一种让若离难以捉摸的状态,表面上看起来优柔可怜,但言语中又很果断聪明。总是若离当时虽然没有留意,但之后越发觉得此女身上充满的悖论。

至于她为何要邀请若离去府上做客?若离直接推论为这是因为两人又一个共同的熟人——宝萱。

这个理由非常成熟,所以若离压根没有再往其他方向去思考。

但这些种种都并不值得若离感到头疼烦恼,真正让她烦恼的,其实是莫家在安阳城并无居所一事。

“踏歌,你明天去打听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莫小姐和他两位哥哥,应该都是住在汝国公府上的!”

第二七一章 烫手请柬

若离一连几天,都奔波在安阳城各府的后宅。因为邀请她前去做客的实在不少。

尤其是何夫人,她实在庆幸认识和巧遇了若离。因为自从那日宴会上回来之后,她的女儿何初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往常要是去参加一次宴会,回府之后最少要落落寡欢好几天。而这一次何初晴还没有到家,就在马车上雀跃不已地讲述着自己一天的经历。

非但只有这样,回府之后的何初晴也变得充满了希望和朝气。每天都兴致勃勃地策划着她自己的生活,比如晨间一定要去花园中散步,午膳之前一定要多闻闻瓜果香和花香,还说那样能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从而减少食欲。

虽然奶妈不时地跟何夫人提到若离的粗鄙怪异之处。和何初晴的变化近在眼前,根本就无需争议。何夫人想到前一段时间病得昏迷不醒的何初晴,再看看现在快乐的充满生机的女儿。当然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有若离的功劳。

除了何夫人,其他的夫人贵女也常常邀请若离过府去玩耍。这都是因为若离的各种秘方在隐隐约约地发生着作用。

张夫人最近的腰细了一圈,李小姐脸上的雀斑明显淡了些,赵夫人脸上的细纹不见了,王小姐一直枯黄的头发忽然有了光泽……

等若离将这一大堆人应付过去之后,她的手上终于只剩下那一张最为烫手的请柬。

汝国公府对于若离来说,简直等于龙潭虎穴。虽然若离是在十分被动的情形下才得罪了汝家双亲,但若离也很清楚,这一点也不能减少汝家对她反感。

如果宝萱还在,这一切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宝萱不在,自己这样上门,是不是太不顾脸面了。

万一汝家双亲气性大,直接叫人将她撵出来,那这以后安阳城便都是她的笑话了!

若离重重将手上请柬往桌案上一放。居然干脆选择了做缩头乌龟。

这个莫婉,说起来与若离并无太大交情。莫家和汝国公府若离虽然都得罪不起,但她宁愿找个不入流的借口回绝,也绝对不敢这么缺心眼地跑到人家府上去。

若离还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已经到了人见人爱的程度。

至少按照宝萱当时那一封‘密信’上所告知的。当时宝颜为了她这点事情,将汝家双亲气得半死,尤其是汝夫人那几乎天天都要咬牙切齿地哭上一鼻子。所以若离觉得自己被恨上个十年八年的都不算多。

汝国公府上客居的兄妹三人根本没想到若离居然这么‘孬种’,尤其是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二哥莫风。最近他可是推掉了各种游湖骑射的玩乐约会,就等着若离这个花瓶小姐撞上门来呢!

可结果却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从一开始的各种打算计划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翘首盼望。这让一向都被众女围堵的兄弟二人十分气愤,连原本性子温吞的三哥莫云也开始不服气了。

“婉儿!你那请柬究竟送到了没有?”二哥莫风靠在墙上,慵懒地枕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手上下抛着一个橘子,一副无聊之极的模样。

三哥莫云在家中基本都离莫风远远的,否则莫风一定不肯靠在墙上。而是非要靠在他身上不可的。

兄弟两人用一抹一样的帅脸注视着莫婉,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要说焦急,莫婉才是最急的一个人。自从宝颜送宝萱嫁去北疆莫家之后,她这个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野生仙女就立刻收了性子,知道了何为相思之苦。

可宝颜对谁都好。唯独对上莫婉就像一截木头似的油盐不进。莫婉使劲浑身解数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令她心碎的答案——宝颜心里早有了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美丽又多才,完美的就像假人一样。

莫婉不服,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爹娘。说自己从小就长在北疆,北疆苦寒,她从没见识过南地的繁华。这一次非要去大嫂宝萱家见识一番不可!

莫家父母觉得并无不妥,便让游手好闲的两个双生儿子护送着妹妹一道南下。

莫家的长子已经送上战场。所以即便这一对双生子文韬武略,莫家也决定将他们留下。这样一来,刚好成就了莫婉的小心思。

“怎么会没送到!我的贴身婢女亲手交到他们家门房上的!”莫婉没好气地说。

“那会不会是他们黎府的门房把请柬搞丢了?最终没有交到黎二小姐的手上?”三哥莫云觉得还是请柬丢失的可能性更大,他怎么也想不到若离居然敢对汝国公府加上北疆莫家这样分量的请柬视而不见。

莫婉听了更不高兴:“我派出去的人都打听过了,那黎二小姐最近走街串巷的,将安阳城有些名望的府邸都拜访了个遍!凭什么别人的请柬都没被弄丢。偏就丢了咱们的!”

莫婉的口气十分泼辣与她楚楚可人的长相十分不符。但两个哥哥明显都习惯了她这辣椒一般的性子。

“我倒是有个主意。”莫风将橘子稳稳接住掌握在手心之中,脸上露出一个阳光自信的笑容。

“二哥快说!总这样吊人胃口让人心烦!”莫婉一个立掌横劈,箭步上前就要抢夺莫风手中的橘子。

莫风侧步转身躲过这一掌一劈:“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明日就是上元节,你们猜猜那黎二小姐会不会去看花灯?”

莫云不去跟他俩抢橘子,自己从果盘中另拿起一个。剥开边吃边说:“我猜会!”

上元节的灯会,这是建元国女儿家最喜欢的节日。因为只有在这一天,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偕婢女夜游。

夜间的美景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华灯之下的繁华世界,真真会成为每一个少女心中最浪漫的梦。

若离果然没有放弃去看花灯,就算她见多识广,也终究是个女人。况且除了她自己想去之外,踏歌可是已经在她耳边念叨了好几天了。而且若离也看得出来,连一向不太多事的问月,似乎也对这上元节灯会十分向往。

第二七二章 九字谜面

只有在这一天,安阳城的夜晚才这样迷人。街面上的商铺酒楼茶肆都纷纷开张,挂满了各种各样美丽的灯笼和谜语。大大小小的红烛白烛照着彩色的宣纸,透出各种各样的光芒来,映照着整条街市上宛如白昼。

这样斑斓的灯光,对愿意夜游的人来说十分的公平。因为无论贫富男女,都可以享受到这样的美丽。

若离带着两个婢女夹杂在人群里,随着人流缓缓向前。今夜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安阳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归山林居。林氏已经为她在那里预留了雅间。

据说归山林居顶层的雅间早就被名流们预定光了,因为那雅间都有观星凉台。hua足了银子请上三五好友在其中一聚,吃茶饮酒做诗,或携美相伴,俯可赏灯,仰可摘星,何其快哉。

若离也知道那是个好地方,可那里却是她的最后一站。至于赏灯之乐还是要在这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才能感受得到。

若离左手拿一串糖年糕,右手拿一盏粉红色的兔子灯,也无需婢女代劳,就那么边走边吃自己提着玩儿。

“小姐,你看那个”踏歌指着一个买首饰的小摊,上头有许多未经雕琢的宝石玉石,被串成一串一串手链项链,有着非常质朴和粗犷的美感。踏歌一眼就喜欢上了。

若离很大气地啃着年糕:“买了!”

“小姐小姐,再看这个绸带铺子!”踏歌又看上一条可以用来绑头发的缎带,青hua颜色很适合她“这绸带的质量真不错。”

若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出一串糖莲藕,继续啃:“买了!”

“小姐,这个是我的属相。”踏歌又发现一个手工匠人正在卖精致的桃木雕“选个大的摆着好呢?还是选个小的挂脖子上好?”

若离手中已经变成糖葫芦:“都好,都买!”

踏歌看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贵重的。其实按照两个婢女现在的月例银子,这样的小东西她们想要多少自己都买得起。可今天就是要让掏若离的荷包向若离讨赏,也算是故意逗若离开心。

若离确实很开心,可以大手一挥说买就买,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这些东西都是踏歌问月自己看上的,自然比赏她别的药欢喜很多。

当然只要是踏歌看上的东西,若离都十分大方的一样两份买下来,匀给不主动提要求的问月一份。

若离今夜轻衣简装,多了一种平易近人的和气。一路上引得许多少年公子竞相顾盼。这让跟在她身后的莫婉嫉妒的直跳脚,可惜她身边跟着莫家双子,就算她也粉嫩貌美,却是在难有人有胆量觊觎她的美貌。反而倒是有不少独自夜游的贵女千金和小家碧玉,频频向莫家双子送上含情秋波。更有胆大的姑娘还上前将自己手中的hua灯送给双子。

若离一路边走边玩,却发现人流渐渐凝滞了,越是朝着归山林居的方向人流越是密集。像若离这要娇小单薄的小姐,若是没有男子护航实在是难以前行。

“这前面是怎么回事?”若离踮起脚尖也只能看见前面几个公子的后脑勺“为何大家都围在这里不动了?”

踏歌问月对于此地的风俗倒是比若离知道得更多,见人群都拥挤在一处,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回小姐的话,这前面一定是有人在猜灯谜。”问月提高声音大声说着“因为猜中灯谜总有一些稀罕的物件作为奖赏,所以每个出了谜面的地方都会围着很多人。看这里人这么多,前方一定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奖赏才对。”

街市上的灯谜,奖赏的无非就是一些制作特别精细的hua灯,香囊什么的。所以往往都是一小群人围着。像这么多人围观的灯谜,那一定是有非常吸引人的奖赏了。

若离被人挤得练练后退,情急之下大喊一声:“谁的银子掉在后面啦?好大一带银子!”

一句话音刚落,原本在若离身前的几人都急忙朝后方挤去。终于给若离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次出了谜面的,是一个不大的摊位。摊位上挂着不少等待出售的纸灯。可见这摊位老板是为了招揽生意,才用谜面吸引客人围观。

若离就是冲着大奖来的,她虽然没把握猜中这些复杂的谜题,但也对稀罕的奖品十分感兴趣。

只见老板的手中托着一个古香古色的匣子,匣子中放着两只对钗。这两只钗像是用同一块翡翠制成,一看就价值不菲。关键是两只发钗一大一小正适合作为男女定情之物。

今晚夜游赏灯的痴情男女如此的多,若是能凭自己的才华夺得此钗,然后亲手赠与佳人。那真是既多才又多情,何况这礼物还这么贵重,绝对是让女子很难拒绝的一份好礼。

不少人围在这里猜不出谜底,但又不愿空手回去。于是多少就要自己添上几钱银子买一盏hua灯回去。这样一来,老板果然生意兴隆,整条街面上,就数他这摊位的hua灯卖得最好。

若离也挺佩服这老板的生意头脑,不过想要用这个法子吸引客人,那所出的谜面也一定非常之难了。否则两下就叫人猜中,卖了这所有的灯笼,只怕也抵不过这钗钱。

想到这里,若离朝老板高高挂起的灯谜上看去。

谜语被写在一卷红绸之上,坠在一站莲hua灯的底端。上面书写着大约十条灯谜,而其中的九条都已经被老板用笔勾去。大概是已经有人猜出了谜底。只可惜那些谜底的奖励都并不是这一对翡翠钗。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若离旁观的这一小会时间,就有三五个人上前作答,可惜都答错了。老板连连笑着摇头,荷包顿时又鼓起了不少。

“这个谜面真不好解!也不告诉我们究竟是猜些什么东西!”

“是啊,如果好解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奖励了。”

若离看着败走得人垂头丧气的抱怨,不免好奇心大胜。好不容易再挤到近前处一看,原来那谜题果然写的十分隐晦。

让老板暗自得意不已的谜面只有短短就个字——“起宏图,千年求,心相映。”(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不放过你

“起宏图,千年求,心相映。”这听来倒像是男子的求爱之路一般。而且别的谜面最少都有个大类的提醒,唯独这个,就是简单的九个字。让人捉摸不透无从下手。

两个高大威猛的身体轻松地扒拉开人群,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摊位前。

“这个谜面真是好看,可惜我猜不出。”莫云抱臂静静地看着那盒子里的翡翠钗,“不过好在那钗我也用不到,这样一来就一点也不可惜了。”

莫风勾着莫云的肩,顺手给了他一记爆栗:“真没志向!送给那边那位姑娘,不是正好!?”

二哥莫风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那边那位姑娘’说的正是若离。

“难道二哥你猜出来了?反正你我本事同根生,你拿去给那位姑娘也是一样的。”莫云一脸不感兴趣的淡定。

很显然莫家两个兄弟都没猜出谜底,他们一同看向正在冥思苦想的小妹莫婉。

莫婉也知道这件事情指望不上哥哥们,哥哥们虽精通诗书韬略,但对这种文字上的小把戏一定是不在行的。莫婉歪着头仔细想了片刻,忽然道:“有了!”

“是什么?”不光莫二哥激动的看着他,周围听见她这一声呼喊的也都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莫婉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是说我有思路了,但还没有想到最后的答案。……我觉得这个谜面有可能是三样东西,并不是一样。”

“嘁!”周围人都放下耳朵,这个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还用她说!?

灯谜看上去简单,实则却是有着一种规矩和规律的。这种规矩在谜语中被称之为“格”。每一样谜面都要符合这个“格”,否则就是乱出题,答案自然也是乱猜。这就没有了最初猜谜的意义和乐趣。

灯谜的格律种类繁多,有梨花格、白头格、卷帘格、秋千格、素心格。燕尾格等等多种。像莫婉所说的这种一个谜面三个答案的也是符合规定的。只是这样一来,三个答案就必然是同一类型的。或者相互之间有什么关联的。

莫婉的诗书见识还不及两个哥哥,这个时候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要是让她真去猜测谜底,恐怕真要猜到白头去了。

莫婉被哥哥和周围的鄙视之后,不服气地望向隔着人群的若离。

若离单手提着一盏被人群挤扁的兔子灯。歪着脑袋看着那莹莹绿绿的翡翠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婉噗嗤一笑。这个黎家小姐,有时看起来精明谨慎,有时看起来却呆呆笨笨的。那么多佳公子挤在一旁就为了偷看她,她却提着一盏扁兔子灯,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这样不做作的小姐还确实有点可爱之处。

若离此时确实呆了!

因为她觉得她自己猜到了这个谜底!

她呆呆的反复在脑中验证了一番,十分肯定自己猜的没错!

至于她现在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那是因为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将答案说出来。

翡翠钗贵重,老板这摊位摆上一年,也未必能赚来这两支钗钱。若离不缺首饰也并不爱翡翠。更没有什么要送的人。比起翡翠那华丽凝重的浓绿,若离更爱羊脂般温和的白玉。

若离这样想着,便觉得算了罢了。她原本也不是张扬的人,真要她出这个风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踏歌问月。我们走吧。去归山林居小坐一会儿,咱们也可早些回府了。”若离对于猜出答案挺满意的,自己心里乐呵乐呵也就是了。

“居然连小姐都猜不出?”踏歌的嘴惊讶地张成一个方形,“这该不会是乱写的吧?”

踏歌问月最知道若离的才华,在这两个婢女看来,她们的主子简直就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神人。

可惜她这一声惊叹声音不小,直接落进了许多人的耳朵里。连那出谜卖灯的老板也正巧听见。

若离赶紧给了踏歌一个闭嘴的眼神。踏歌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低头捂住嘴巴老实地跟在若离身后,再不敢多事。

人群中有踏歌这种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如果一个人猜不出也就罢了,这么多才俊汇集都没有一个人能猜出,众人难免心中有些不平,就会想到是老板出了个无解的假谜面。

人群中传来一阵沸沸扬扬的议论。大家都开始质疑这老板的谜题。有些好事的还大声呼喊要求老板自己爆出谜题。而此时若离带着两个婢女想走却压根挤不出人群,不由大为苦恼。

最苦恼的还当属卖灯的老板,他极力的像众人解说着自己这绝对不是个假谜题,并且十分憎恨地看着若离和踏歌。本来有人提出这种质疑十分正常,可偏偏说话的是个婢女!这就让老板非常生气了。

老板大量了那婢女的主子。穿着挺是平常,拿着一盏破灯也不怎么贵重。两个婢女手上提着的物品都是廉价的小玩意。

就这样的身份也陪装清高鄙视他?老板越想越是生气:“你家小姐算那根葱?凭什么你们猜不出就说我这谜题是假的?”

若离正在埋头往人群里钻,未果。又活生生被人群挤回了正中。正赶上老板这一句质问。

“猜不出就怀疑你这谜题是假的,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奇怪的?”若离莫名其妙。虽说踏歌那句话有点多事,但并不算过分,说说又有何不可?

那卖灯老板原就有些欺软怕硬,见她三人并无依仗,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那可不行,被你这一乱说他们都不来猜了,我今晚可要损失不少银子!”

若离算是有些听明白老板的意思了,这难不成还想要自己给他赔钱?

她也不继续往人群里挤了,干脆就站在正中:“你欲如何?”

老板上下打量着若离,这姑娘穿着虽然平常,但气势上看着却有些不好惹。他原本想让若离赔钱的,现在忽然改了主意:“,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猜不出谜题,却煽动大家伙说我这谜题是假的。你要跟我道歉,我就放你们走。”

若离呵呵一笑,这算怎么回事?她好心想要放过老板,没想到老板却赖上她不放了!

第二七四章 揭晓谜底

卖灯老板以为若离只是小户女,非要求她道歉否则就不许若离走。

周围人群都安静下来,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在人群中为若离打抱不平,愤愤然怒斥老板欺负弱女。

而莫婉也眯着眼睛戏谑地看着莫风:“二哥快去,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能再此时挽救黎二小姐脱困,兴许比那两两支翡翠钗还要来的有用些!莫婉先在此祝二哥抱得美人归了!”

莫风嘿嘿一笑,被妹妹说得来了劲头正想上前,却不想被莫云一把拦住。

莫风有些吃惊,不敢相信地夸张道:“莫云为何拦着我,你不是对那花瓶美人小姐不感兴趣的吗?难不成?……”

“我拦住你,是因为时机未到!”莫云还是那温吞的样子,“你现在冲上去,非但救不到花瓶美人小姐,可能反而会救下那个小胡子老板。二哥你可要思虑清楚啊!”

莫风将信将疑地停下冲动的脚步,向后退回人群之中静静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只见若离脸上忽然带了笑意,使原本就精致无暇的俏脸更添了一抹灵动。

“诸位!方才是我这婢女失言了。我能证明老板的谜面并非无解,”若离故意停下,等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已经猜到了谜底。”

若离说完这些,人群立刻就沸腾了。支持若离的人虽然都为若离叫好,可显然不相信若离,认为她在说谎的人更多。

连莫风也玩味的笑了:“黎二小姐这一句谎话说得果真不错,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老板恐怕也不敢逼她太甚。不过莫云,你是怎么猜到她有本事翻盘的?”

莫云没回答二哥莫风的话,因为这若离的这一句话还不是真正的翻盘。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老板被若离的话震的一愣,他虽然不相信着小姑娘能猜出谜底,但果真也不敢轻易尝试。想了想居然很大度地挥手道:“既然你已经承认我这谜题无错,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你走吧!”

若离没动,方才她不想上前对众人揭晓答案,一方面是怜悯老板寒冬夜里挣钱不易,但更多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若离对于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风头’有些顾虑。

若离现在安阳城中有了自己的交际圈。认得她的人也不算少。她本想低调的逛个灯会,却没想到有人偏偏不让她低调。

现在若离已经立与众目睽睽之下了,自然不在有那一重“低调”的顾虑。

“看来老板没听懂我方才说的话吗?”若离收了脸上亲和的笑容,换成往日掌家时的那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威严“我说我已经猜到了谜底答案。”

“这位小姐在开什么玩笑?”小胡子老板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你看看多少饱读诗书的才子都没有猜中,你怎么可能猜种?一定是错了!”

小胡子老板硬撑着说不相信若离能猜到谜底,但其实他已经有几分慌乱了。这个谜面要是给饱读诗书的才子去猜,十有*连门道都摸不出,可要是给别的人猜,那却还真不好说了。

踏歌刚才因为小胡子老板挨了若离一记眼刀的警告。这时候心里正委屈呢!见这小胡子老板居然敢瞧不起自己小姐,那泼辣的劲头立刻就上来了:“我家小姐说猜中了,那必然就是猜中了。老板你想不认账吗?”

老板正心虚着,听了踏歌这种貌似无理取闹的逻辑,反而有些定心:“我既然说得出。就必然能做得到。你连猜都不曾猜过!又怎么能说我不认账!?依我看来,你们还是乖乖的去看灯吧。别夸下海口最后反遭大家嘲笑!”

踏歌还要再说,若离已经制止了她。

“只要说出这一个谜面的谜底,老板你就愿意将那翡翠双钗作为奖励送给答对的人?我没说错吧!”若离重申了游戏规则,以防这老板一会儿要赖账。

“不错!”老板胡子一翘,肯定地回答。

若离轻盈上前,将写着谜面的红绸取下。用清脆婉转的声音娓娓道来:“这谜面是‘起宏图。千年求,心相映’九个字。我猜的谜底是三样东西。”

“是什么?”众人齐声呼喊,要若离说出答案。

“小姐只管说出谜底,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作证,报管老板不会赖账!”若离的铁粉也高声呼喊。

莫风和莫婉两人一头黑线,两人一左一右。使劲掐着莫云腰上的软肉:“三哥你居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对不对!你怎么聪明,怎么就猜不出那谜底呢!真是白聪明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莫云被二人欺负得快要流泪,终于忍不住爆笑两声,可惜这笑声跟他脸上的表情极其违和。反而让莫风莫婉两个起了一身鸡皮,只能放弃了继续骚扰他的腰部。

若离并没注意到人群中的莫家兄弟,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案:“起宏图,是为远志!

千年求(裘),是为陈皮!

心相映,是为莲(连)心!”

踏歌和问月从一开始就崇拜的看着若离,现在若离已经说出答案。踏歌两步跳到小胡子老板面前,伸出手道:“拿来吧!”

老板心肝一颤,差点给踏歌跪下。拿着翡翠钗锦盒的手不自觉地背向身后,脸色惨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对这个谜底皆是恍然大悟!

远志、陈皮、莲心,对于若离来说是三味非常常见的药材。所以她才能一眼就看穿这个谜面。但如果单单只是药材,若离也不敢轻易来猜,因为那样就会暴露她知晓医术的事情,容易引人怀疑惹祸上身。

若离之所以敢猜,那是因为这三味药材,恰好都是品茶时常用到的茶饮。这也就难怪众人听见谜底,就第一时间都听懂了。就算有少数人不明白,也在其他人的解释之下明白了过来。

“老板,你快说说,我们家小姐猜的究竟对是不对!”踏歌继续伸着手,就等小胡子老板老老实实地交出奖品。

居然敢瞧不起她最崇拜的若离小姐,这老板真是狗眼看人低!

第二七五章 是死是伤?

若离最终还是成功地拿到了翡翠钗。方才众人为了这个谜底的揭晓,欢呼呐喊声几欲震天!老板要是敢说不给,估计今天就别想全手全脚的收摊子回家了。

若离得了奖励还得了美名,更加满足了自己的小小虚荣心。实在是开心的不得了。

她手上的翡翠钗莹绿透亮,雕工大气,一看就不似凡品。也不知那卖灯的老板是从哪里得来这样好成色的翡翠,质地水头简直快要赶上老夫人那压手的翡翠佛珠了。

想到林氏就快要升值成为正牌夫人,若离还一直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她。这一对钗子送她正好,绝对是份重礼物了。不过若离倒也没想让那卖灯的老板绝望太久,第二天差人送些银子给他就是了。

有了这一对贵重的翡翠钗,若离就不打算再往归山林居去了。毕竟看见她得到钗子的人那么多,在她眼里只是一般贵重的恭喜,在别人眼中也许就是无价之宝了。

若离吩咐踏歌去归山林居告知一声,让林掌柜将雅间让出给别人。而自己则带了问月逆着人流向回走。

出了闹市,街面上的人瞬间冷落稀少。若离几人是架着马车而来的,只是为了更好的游玩,所以才将马车停留在街道的另一端。现在只要走回马车那里,就可以很快的回家了。

可快走到停车的地方时,若离忽然觉得不对。

“问月,咱们的马车呢?”

问月也正是奇怪,方才来的时候明明吩咐车夫就在这里等候的。如果车夫有什么事情离开,车也应该停在这里才对。这下可好,冬寒料峭的,难道要让小姐走回府去?

“小姐在这里稍等,让奴婢先过去去看看。”问月想到停放马车的近处去看看,许是车夫嫌冷,所以将马车驶去哪个避风的地方也说不定。跟着车辙就能找到马车。反正这么大一辆马车还有个车夫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至于问月让若离在原地等着,那是因为这边还有些光亮和人,不像远处黑漆漆的。看着就让人有些害怕。

若离所站的位置,和原本停放马车的位置,之间不过十几丈远。两边都可以看到对方,所以不但问月觉得这样安排没有问题,连若离也没想到会遇上什么危险。

可危险偏偏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问月刚走处不远,一个玄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手捂住若离的口鼻将她向后一拖。

若离根本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自己向后倒下去,随后就是一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直接飞身两个纵跳便上了房顶。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等问月回过头来。若离所站立的地方早就空无一人了……

莫家兄妹三人闲散地跟在若离身后不远,他们三人今日可不是来看灯的。就是因为莫婉的请柬没有效用,他们才不得不想出这个巧遇的法子,为的就是能让莫家兄弟一展魅力,然后勾得若离神魂颠倒。从此忘记了宝颜。

“这是什么情况?”莫风眼睁睁地看着玄色高大的身影将若离拦腰抱起,然后一跃上了屋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难道不只是我们盯上了她?”

莫风刚才脑中还是如何与若离浪漫邂逅呢!这一转眼怎么成了剿匪的桥段?

莫婉也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飞起一脚踢在莫风小腿上:“你们两个大男人!还不快去追!再晚了黎二小姐就危险啦!”

莫婉虽然一直在跟若离攀比,但那也算是光明正大的较量。身为将门虎女的她倒没有那些后宅中阴狠的心思,此时看见若离莫名被人劫走,这莫婉第一个反应就是救人要紧!

莫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的意思,一眨眼的功夫三哥莫云已经纵身跳上屋顶。沿着若离消失的方向飞身追寻而去。

“二哥为何不去?”莫婉一直以为是二哥对若离更有兴趣。

“我们两个都去了,你怎么办?别跟我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能防身。”莫风眯眼看向远方无尽的黑暗,“那人抓着黎二小姐这个累赘,恐怕不是莫云的对手。你可不要小看了莫云。”

若离只觉得自己被颠簸得头晕眼花,这种以倒掉折叠的姿势悬空奔跑的感受,她还是头一回体验。屋顶上并不平坦。单是若离缓过劲来想抽身逃离这一小会儿,玄衣人已经上上下下跳了好几次。若离毫不怀疑,自己方才吃的年糕莲藕糖葫芦已经被充分的搅拌均匀。

若离努力摆脱着头脑中的眩晕感,一只手费力地从那人禁锢之中抽出。那人似乎忙着奔跑也没有察觉到。

若离被甩得披头散发神志不清,但还是用这只自由了的手摸出一只翡翠钗来。紧紧攥在手上。将有尖刺的一面冲下,然后开始比划着寻找这个玄衣人后腰上的穴位。

玄衣人只是奉命掳走若离。若离不是小肥圆何初晴,也不是三脚猫莫婉。所以掳走她的过程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玄衣人正在庆幸自己这一回的任务完成的极好,并且为自己之前那位死掉的前辈默哀之时。却不知危险已然悄悄的降临。

若离第一次在空中飞奔,也是第一次在飞奔中给人‘施针’。好在翡翠质地坚硬锋利,面积和长度也比普通的银针要大了太多。所以若离还是很有把握的。

唯独让若离有些犹豫的,便是这一下刺下去,究竟是刺伤那人好呢?还是刺死他好呢?

刺伤对方然后脱身,只要让对方没有反抗能力,这无疑是最佳选择,但尺度非常难以把握。而刺死对方对于若离来说反而容易得多!尤其是现在若离被倒着抗在那人肩膀上,一伸手就是这人的各个腰背大穴!这人又正在飞奔之中,若离觉得自己随便挑一个,都能插死他。

但插死也有插死的坏处,就是接下来若离要面对一个从房顶到地面的不定向抛物。ro

第二七六章 请抓紧我

若离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了。她大约也能判断出这种危险的来由。楚腰虽然被长风藏在元一柏庄上严加看管了。但流音姑娘可还没有落网。

这一回虽然不是直接刺杀。但被人掳走之后,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的。

这恐怕与上回那个是同一伙人。

这人奔跑的速度极快,眼看离安阳城的街市和黎府方向有越来越远。再这样跑下去,若离即便是脱身了,恐怕也不能在今晚顺利回到黎府。

况且,离人群闹市越远,就意味着若离的危险越大。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下手。

若离不顾自己现在正处于一片高耸倾斜的屋顶之上,一手紧握翡翠钗,瞄准了玄衣人背后的肺腧穴位,用尽全力!一刺倒底。

肺腧穴位于第三胸椎棘突旁开大约四指的地方。这是一处可以威胁人生命的大穴位。当然一般的击打也并不至于伤人性命。但若离这全力一刺,近乎将比手掌还长的长钗通根刺入。

只觉身下飞奔疾走的男人忽然定住了身形,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然而身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敌人。

玄衣人只觉一种剧大的痛苦由背心处扩散,全身瞬间冰冷僵硬。他本能的还要提气再跑,可一口元气还未调息上来,便从肺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歪歪斜斜地踉跄的两步,便彻底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倒在屋檐之上!

黑夜中,若离看不见对方的伤势,但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中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失。首先就是禁锢住她腰身的手臂变的无力起来,还有弥漫在空气重浓郁的血腥味道,都足以证明这一点。

玄衣人的身体重重地倒下,在他肩膀上的若离首当其冲地砸在了屋顶坚硬的瓦片之上。若离一手紧紧抓住玄衣人的衣服,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另一只完全自由的手松开翡翠钗以飞快的速度抠住一片凸起的瓦片!

如果只有若离一人,也许可以借助这瓦片在组织下滑的速度。

但那玄衣人在将死之前。根本就没有松开紧箍着若离的手!

现在玄衣人生死不明。他的手臂虽然无力,但在这瞬息之间,若离也未能及时挣脱开他的束缚。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瓦片被若离掀起了一大片!

眼看着若离就要被玄衣人拖下屋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抓住了她雪白的皓腕。

“别怕!,我抓住你了!”

原本若离已经紧闭上了眼睛,却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抓住。随后下滑的身体也停滞住,还有莫家三哥莫云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若离并不知来人是谁,她猛地睁大了双眼看着莫云:“请抓紧我!”

这时候若离根本无暇去分辨眼前这张帅脸是谁,她只要知道这个人现在能帮她,这就足够了。

玄衣人恐怕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他巨大的身体还在拖累着若离无法起身。两个人的重量都承受在若离细白的手腕之上,而莫云立在倾斜的屋顶没有着力点,居然也被这重量牵扯的缓缓下滑。

想要活命。就只能出手。

若离反手紧抓住莫云的手,另一只手从稍微松动的禁锢中脱出,摸出怀中另一只翡翠钗,扬手朝玄衣人的肩井穴位上狠狠拍入。

“噗嗤”一声入肉,若离的快准狠将莫云也吓了一跳。

玄衣人的手臂就像是昆虫收缩的触手一般。抽搐了两下便从若离身上剥离,然后迅速下坠直至重重地拍碎在地面之上!

玄衣人自己为做足了准备功夫,这一回的‘猎物’身边又没有护卫,所以一定能够得手。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跟他那位前辈一样,最终都是从房顶上掉下去摔死的。

若离屏住呼吸紧闭双眼,直到听见玄衣人落地的那一声钝重的响声。这才打了个寒噤借着手腕上的力量半爬起身来。

“是你!?”若离这才看清拉着自己手腕的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莫云的内心其实比若离更感到难以置信,只是他生就一张淡定的脸,所以看上去还好。

莫云只轻轻对若离点了头,然后拉着若离的手腕将她一点一点的拉到自己的身前。

若离半个人还趴着,被人这样牵着手在屋顶爬行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莫云此时已经站稳了身形。见她固执地非要站起身子,想了想,干脆一把将若离拦腰抱住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拥着美人从屋顶上稳稳跳落。

若离还没站稳就跌进莫云的怀抱,这一回揽住她腰身的手臂可是比方才要温柔不少。若离在一阵悬空之后终于顺利抵达了地面。

莫云低头看着怀中的美人,这种英雄救美的感觉让他十分受用。按照之前的兄妹三人的计划,接下来他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尽情释放自己的温柔,直接俘获花瓶美人的心?

莫云还在考虑是应该直接吻下去,还是先说点‘别怕别哭有我在’什么的再吻下去。没想到若离已经重重推开了他,口中急匆匆含混不清地念了一声:“多谢公子!”

莫云怀中一凉,正准备落在若离额头上的香吻也落空了!

只见若离这个“花瓶美人”推开莫云之后,转身迅速移动到玄衣人的尸体旁边,开始了另莫云大惊失色的‘搜尸’行动!

要说若离也并不是天生就这么大胆,这都是让这些宵小之辈给活生生逼出来的。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搜尸体若离没有亲手完成,最后导致了各种误会不说,还损失了一章其实可以花的巨额银票。

说以这一回若离决定不再假手他人了。

就算没有银票,总要将自己价值连城的翡翠簪子拿回来吧!?要不然等林氏升职的时候,不就没东西送了?

若离半跪在玄衣人身边,拉起他那只因为抽搐已经摔拧巴了胳膊,用力向旁侧一拉,只听“咔吧!咔吧!”两声。

莫云也不知若离时将对方的骨头拆了,还是将对方的骨头接上了。反正经若离这样一掰,那玄衣人的手臂立刻变得软面条一样。若离一只手拽住‘软面条。另一只手摸向对方的后肩,然后“噗呲”一声!居然就在莫云眼皮下将那翡翠钗又拔了出来!

第二七七章 噗嗤噗嗤

莫云莫名感到自己的肩窝一痛!

若离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噗嗤!”

莫云莫名感到自己的背心又一痛!

这还不算完,当莫云眼睁睁地看着若离将对方的身上的令牌、银票、全装到她自己袖子中的时候。莫云觉得这世界真是充满了奇幻的色彩!

莫云方才怀疑这个玄衣人是被若离所杀,现在他已经不怀疑了。他可以肯定这个玄衣人是被若离所杀!

以弱对强,杀人搜尸,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手段和心理素质!

莫云趁若离没有看过来的时候,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好,还好刚才没有吻下去。

莫云心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比如这个倒霉的玄衣人是谁?又比如他为何要掳走若离?当然这些疑问对于眼前最大的疑问来说,已经不值得一提。

莫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离了!

好在若离很快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她起身之后很自然的看着莫云:“刚才多谢你!”

莫云心中咆哮,自己这是变成同谋了?

若离继续道:“你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不如好人做到底,给我指个街市方向吧!”

莫云很自觉地服从,抬手一指刚才来时的方向。然后看着若离提了裙子就朝那方向走去。

若离捏着裙子的双手微微颤抖,原本方才就该尖叫哭喊的她现在才察觉到一丝从心底渗透上来的恐惧。杀一个活人跟解刨一具尸体的感觉很不一样,所以即使若离再克制再冷静,她也终要面对这种强大心理压力。

如果没有身后的莫云,若离有可能会远远找个墙根底下靠一靠,哭一会儿。可这时候若离分明能感觉到莫云的目光在自己的背后扫射。

所以她必须走。

快速离开这里,然后回府,然后制造不在场证据,然后以后打死都不承认今夜发生的事情。这个想法虽然很蠢。但这是若离目前唯一能做的。

若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莫云商量一下,求他别说出去。毕竟她连莫云的名字都没搞清楚,只是大略知道他是那莫家双生子的其中一个。这人也许只是碰巧遇到自己被劫持,所以才出手相救的。

若离并不打算跟莫云道谢。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言语上的交集。反正等她走了之后就不打算认账了,这以后见面装傻全屏演技,所以现在还是不要太熟悉的好。

若离在前头飞快的走着,莫云在后面黑着脸远远跟着。

他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什么花瓶美人?蛇蝎美人还差不多!

若离想走的比莫云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莫云并没有要跟上来质问她的意思,若离也只有尽量跟身后脚步声保持着距离,忍受着周身和手腕上火辣的疼痛,继续努力向前。

原本只要到了街市上。若离就可以不告而别。

然而天不作美,偏偏在一条小巷子里,若离遭遇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这两人正是放心不下的二哥莫风与莫婉兄妹!

若离身后有莫云,前方又有这两兄妹。根本无路可躲,只能懊恼自己为何没想到。莫家三人一定是在一起的!

现在想到也已经晚了。

莫家二哥莫风原本就与三哥莫云下了赌注,看谁能先得花瓶美人的芳心,而莫云却一直表现的兴致缺缺。所以这个时候急着赶来一看究竟的人,其实是莫风。

莫风看见从巷子里一前一后走出的两个身影,顿时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可两人身上都没有受伤的痕迹,按理说应该是莫云营救成功。可是,再看若离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感激……莫风心念一动,难不成是弟弟趁机非礼人家姑娘了!?

莫风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询问的看向莫云,莫云却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四个人就这样诡异地僵住了。

“黎二小姐受惊了吧?这样,我们先送黎二小姐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莫婉率先开了口。

要说原本莫婉还想质问若离为何对她的请柬视而不见呢!但现在若离和莫云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那赴约反而成了不重要的小事,莫婉一时也不好意思问了。

“不用送了,让我自己会去吧。”若离一连丧气,原本只有莫云一人。她还可以不承认今晚发生的事,可现在一对三。傻子也不会相信若离的。

若离失魂落魄一般又跟莫云说了声多谢,便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了。

在莫风莫婉看来,这一声多谢简直太别有深意了。两人等若离走了之后,飞快地粘上莫云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一探究竟。

可一向思维缜密如神的莫云这个时候就像刚才的若离一样,整个人呆若木鸡。任凭二哥和妹妹怎么掐他挠他,他都闭口不提方才之事半个字。

……

若离回府之后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却没听说任何风声传出。只有不少人都在传颂那日猜中灯谜的黎二小姐心善,不但不以权势压人,得了翡翠钗居然还给那老板添了银子。一时间又成为一桩安阳美谈。

虽然没有莫家兄弟的消息,若离却收到了另一个令她忘记烦恼的消息——伯雅公子从京城回来了!而且听说还是跟太子景瑞同行回来的!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一般先听完好消息之后,紧接着就会有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伯雅重伤,被人一剑穿心,至今不醒人世!

若离一哆嗦,她根本想象不到,那么狡猾活泼的狐狸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若离听完亲掌柜的消息,已经再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狐狸身边,看看他究竟怎么回事。

亲掌柜正是以入府为若离看诊为借口,然后为若离送来这两条消息的。

“公子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这都是徒儿无能。”亲掌柜小声说道,“不过师父莫要着急!公子和太子都在元一柏庄上。徒儿这次来,正是想与师父商量个日子过去看看。”

第二七八章 矜贵狐狸

元一柏庄离安阳尚且有些路程,若是马车当天来回的话,几乎就没有任何时间可供停留。

想到伯雅重伤,若离原本心中对他的抱怨也消散了不少。无论两人现在是何种关系,若离都不会忘记伯雅曾不顾一切的救她一命。狐狸在她最绝望恐惧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这样的恩情总是值得若离去回报的。

若离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可靠的人——何初晴。

何初晴听说若离要离开侯府去往元一柏庄几日,居然不问缘由不问对错,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帮若离隐瞒这件事情,保证不会泄露。

若离万分感谢之后,便向老夫人告假,说是要去何初晴府上小住几天。

安顿好府中事宜,若离便与秦掌柜一同前往元一伯庄了。两个婢女被若离分别留在了黎府和何初晴身边,如果府里有什么事情,若离已经嘱咐她们照看。

马车从清晨颠簸了三四个时辰,直到下午才赶到了伯庄之上。

若离对这处庄园早就耳熟能详,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得以一见。

记得伯雅曾用来筹办咏春诗会的乐天苑,那其中的山青水秀,亭台楼阁岛屿,当时就让若离叹为观止。现在见到大名鼎鼎的伯庄,这才知道何为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难怪连太子也愿意栖身此地。

若离被这做奢华的大庄园深深的震撼了,想到伯雅狐狸曾经居然没脸没皮地挤在若离家的小农庄上,若离脸上就一阵阵的发烫,总觉得自己似乎亏待了他。

原来伯雅竟然是这样矜贵的一只狐狸!

马车在庄子中疾驰飞奔,若离只觉得像似进入了一座皇家园林一般。在庄子中经过了山峰,湖泊,石桥,和数不尽的雕楼。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座主楼院落之前。

想到马上将要见到伯雅,若离已经无心去欣赏这主楼的巍峨了。若离想要飞身跳下车去。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看秦掌柜:“还是请秦掌柜带路吧。”

到了庄子上,秦掌柜的表情也肃穆起来。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若离的紧张,先行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地领着若离像楼内走去。

这样的举动搞得若离更加紧张。但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克服。跟着秦掌柜身后,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穿过许多回廊和华庭和房间,若离终于来到了伯雅的床前。

狐狸一言不发双目紧闭地仰卧在床上,脸色看上去苍白脆弱,连一向好看的薄唇也不再微微上翘。

若离鼻子一酸,觉得胸口像被钝器击中一样难受。连忙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渣渣眼睛不去多愁善感。

伯雅的房间中,有不少下人来来回回地送水送药、服侍伺候。若离知道这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秦掌柜既然找她过来,肯定是要让她为伯雅治病疗伤的!

狐狸的性命当前。若离也顾不上什么医术的泄露了。她直接上前亲手从锦被中摸索到伯雅的手腕。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这样侧坐在伯雅的床沿,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伯雅腕上。

若离无视于下人们惊奇的目光,轻轻闭着眼睛仔细感受指尖传来的信息。伯雅的手臂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炙热,而这也昭示这他伤势之重。

片刻。若离心中已经对伯雅的伤势有所了解。她坚定的转头对上秦掌柜的双眼:“请秦掌柜安排吩咐一下,我要验伤!”

秦掌柜一愣。虽然说要对这外伤做出诊断,理应观察伤口。单从脉象上看肯定是不够的。但公子并非伤在什么手臂上,而是伤在胸口。若离身为女子,为了诊病而看了男子的身子。这以后……?

这以后就只能嫁与公子了?

也好也好!秦掌柜赶紧回神,对那些走来走去的下人吩咐了一番。下人们端上来几个炙热无烟的炭盆,然后就纷纷退下了。

没有了围观的人。若离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等她出声要求,秦掌柜已经非常识相地自己转过身去。

若离轻手轻脚地掀开伯雅身上的被子,然后快速果断地解开了他的衣服。

伯雅只穿了一件白丝的中衣,若离没费多大的力气便看见了伯雅赤*裸的身体。健壮而又颀长的身体很有几分猿臂蜂腰的意思。光滑的肌肉充触手之间仿佛有橡皮一样的弹性。

伯雅的肤色很白,衬托着胸口殷红的剑伤触目惊心!

若离只觉一阵眩晕,因为这伤口实在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是约五指长的一道短短的伤口。若离一个巴掌就能将其覆盖。可这伤口却是直上直下的,表面上虽然不大,但狠狠向胸膛深处穿过去。

若离方才把脉时候已经得知伯雅的心肺受损,现在看来,恐怕整个肺叶都被这一剑刺穿了!

究竟是什么人!下手这样的凌厉。若是再偏个半寸。狐狸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若离大致了解了伯雅的伤势,温柔而快速地为他将中衣服系好。然后将被子轻轻盖上,复原到刚才的模样。

若离双颊飞红,用余光看了一眼仍在背身的秦掌柜,然后轻轻地摸了一下狐狸苍白的脸庞。

狐狸的脸庞与他的手上身上一样,都显现出内里发热。若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公子他一直就这样躺着,没有什么异状吗?”

秦掌柜听见若离问话,这才转过身来:“公子一直就这样,不知师父所说的异状是指什么?”

“是抽搐,痉挛,呼吸困难!”若离言语中带了十分的急切。

秦掌柜知道若离在说什么,那是一种凡是受过刀伤剑伤的人很容易得的病症。一旦不能控制,伤口就会急速恶化,然后整个人不断抽搐呼吸困难而死,秦掌柜就曾经见过这种‘风毒入里’的病症。在秦掌柜看来,风毒入里根本无药可医!

好在伯雅并无此种症状,这也是秦掌柜还能镇定的站在这里的原因,他十分肯定地告诉若离:“公子并没有那些症状,只是一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第二七九章 初见太子

秦掌柜所想的风毒入里,其实就是若离心中所想的破伤风!

这时候的刀剑暗器均是生铁书熟铁所铸,根本没有后世的那些高密度精钢,更不会有合金电镀层。然而铁对于伤口来说,本身就是十分致命的。这也就是为何郎中所用来针灸的针,都是金针银针,即便实在要用铁,也是用一种处理过的‘马衔铁’。

伯雅狐狸现在虽然只是高热,但如果伤口不能很好的愈合,破伤风是迟早的事情。伯雅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显然是因为内里并没有经过很好的清洁。所以一直在恶化继而感染产生高热。

若离可是知道这病症的厉害。在她前世的记忆力,不知道有多少名头响亮的英雄,受了刀伤剑伤大难不死,但最后都死在这个毛病之下。

“想要伯雅公子无事,必须先处理伤口。”若离将声音放得及其轻柔,似乎生怕惊扰了昏睡中的伯雅,“处理伤口可能会有些可怖,秦掌柜能做主吗?公子的家人呢?”

想要清理伤口,这等同于要讲伯雅的伤口再次打开。在如此不健全的医疗环境之下,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做主。

秦掌柜一生行医,虽然觉得若离此举有些危险,但还是能接受的。可别人就未必能接受了!秦掌柜摇摇头:“公子没有家人,不过……”

“不过什么?”若离听说伯雅居然像自己一样没有家人,惊讶之余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不过太子殿下正在伯庄,这件事情,恐怕需要请示太子殿下。”

给伯雅看伤为何要请示太子?若离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就发现先秦掌柜提起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以前长风说过。公子是因为巨富而被京城里的权势盯上,所以才一直不能脱身。若离现在细细想来,连汝国公那样大的权势都能与狐狸和平共处。那这京城中能缠住伯雅的人,应该也是屈指可数的那寥寥几位!

太子景瑞。应该算的上是其中一位。

这样说起来,狐狸的伤应该跟他也有些关系。这就难怪秦掌柜一脸的不好看,却不敢多质疑什么!

多说多错,谁知现在伯雅身边有没有景瑞的人?

“既然是这样……”若离安奈住心中的一丝怒气,平静地对秦掌柜说,“事不宜迟,还烦请秦掌柜带我去见过太子殿下吧!”

秦掌柜在若离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对方的明悟,稍稍放心下来。要知道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离如果没有一丝防备之心,秦掌柜还真不敢将他带去。

……

若离跟在秦掌柜身后,准备会一会这位阴险的大反派。可太子殿下的样子,却着实把若离吓了一跳。

这种惊吓倒并不是应为景瑞长得多么恐怖,相反的,他长得十分的温柔甚至还有十分的……稚气!

这分明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当然,若离觐见之路上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头,她只是用余光透过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扫,然后就立刻低下了头。并且以最为标准的宫廷觐见致礼向这个看上去跟若离一般年纪的小太子跪拜叩首。

“起来吧,本王微服在外。以后无需行如此大礼。”

太子殿下的声音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闲散,再加上他那略微婴儿肥的漂亮脸孔,简直就是个宝玉一般的富家公子。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竟然是建元国当朝太子。

若离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多说,全部由秦掌柜来代劳。

景瑞太子殿下在听完秦掌柜的讲述之后,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跟自己年岁相当的小女子,居然是秦掌柜的师傅。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连半点惊讶之色都无。仍然是那天真烂漫的和气:“本王信得过你们,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只是有一点需要谨记。那便是务必要将伯雅救活!”

若离和秦掌柜忙道遵旨。若离虽然不在行跪拜大礼,但态度比刚才更加恭敬谨慎,谁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是不是随口说说?尤其是能坐稳太子之位的,就算长得像个无害的包子。若离才不会相信他是盏省油的灯!

不过有一点让若离有些不明白,这太子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太子殿下想让狐狸死。绝对有几千种方法。现在他却要救狐狸,这是为什么?

无论京中势力如何牵扯。那都不是若离一介小女子能够掌控的了。眼前若离要做的,就是将伯雅医治好。只要伯雅能够康复并且开口说话,那一切疑问就可以由他来解答。

从太子处告退以后,若离几乎是寸步不离伯雅身边。

她按照自己的记忆,配置了一副大剂量的解毒退热的汤药,又配合了强心补气的丸药一日两次地给伯雅服下。之后便是每半个时辰就要为伯雅把脉,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若离的药方比之太子从京中请医所配置的药方都要复杂许多。不过好在元一柏庄麾下边有药材生意,又有秦掌柜这样一个专业的得力助手。所以若离完全不用担心在伯庄上配不齐这些药材。

若离一连两天衣不解带,直至第三日深夜,伯雅终于有了退烧的迹象!

“都准备好了吗?”若离用帕子浸泡了冬日的冷水,直接盖在自己的脸上。刺骨的冰冷让她立刻恢复了清明。

“一直都按师父所说的准备着!”秦掌柜立刻按若离之前吩咐的,从外面端进来经过沸水煮过的棉纱布,还有按照若离所描述的方法简单蒸馏过的烧酒,以及许多若离要求的‘手术器材’。

若离取了一些烧酒,将自己的双手和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浸泡了一遍。然后吩咐秦掌柜将老人参片压在伯雅的舌下,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深夜里只有几盏烛光照着伯雅,这样的光线个若离的治疗增加了很大的难度。不过好在这两天时间里,若离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演习了这个过程,此时要做的只不过是重复一遍而已。

若离用匕首飞快地割开了伯雅胸前刚刚愈合伤口,然后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探下去。

第二八零章 处理伤口

秦掌柜得知今夜伯雅公子的高热已经退下,其实并不赞成若离这样做。他认为若离的药方既然能让公子退热,不如就一直服用下。等到高烧彻底消退之后,公子应该就能醒来。

可此时,秦掌柜却惊呆了一般,看着若离用近乎诡异的‘刀法’,从伯雅胸膛的伤口下面引流出许多脓血!当这些脓血污血流出之后,若离还毫不手软地继续做了两次切割和挤压。

秦掌柜顿觉得自己腿软到已经无法站立。

可若离却深知,今夜的退热只是药物带来的表象。如果不能真正将伤口处理好,不出一天功夫,伯雅的体温又会回升上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就连药物也再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病菌一步步地感染皮肤肌肉、污浊血液,最后感染神经!

若离的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晶亮的汗水。将脓血引出之后,伤口必然会愈合的更快,但这并不代表伤口不会在深处继续感染!若离取过烧酒,爬上伯雅的床,骑在他身上压住他,然后将烧酒缓缓地倒在伯雅胸口的皮肤上。

一直昏睡的伯雅忽然浑身一紧,可有若离的压制,让虚弱中的他根本无法动弹。挣扎了几下发出了“呜呜”的哼声,随后又昏了过去。

用烧酒清洁了伤口之后,若离这才在表面敷上了有助伤口愈合的药。最后才用沸水煮过的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若离包扎完毕,伯雅也安静了下来。若离知道他刚才的反应都是因为过度的疼痛刺激,从而产生的肌肉收缩反应,并不是真的回复了意识。可她还是觉得伯雅能这样动一动哼哼两声也很好,至少比一直僵硬着昏睡要好。

“我们将这里收拾了吧,不要对别人说起今晚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告诉公子。”若离从伯雅身上爬下来,对着一只呆若木鸡的秦掌柜说道:“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公子能不能醒来。那便要看他的命数!”

若离虽然不敢百分百保证伯雅无事,但她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这样处理过之后。如果不间断地用上好的药材控制着,三五日之内高热消退后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

木鸡秦掌柜根本都没有脑细胞去分析理解若离的话了,只是硬生生地将她的话记住,然后像一个机器一般地执行:“是,徒儿这就开始收拾,保证部会跟任何人说起!”

秦掌柜哆哆嗦嗦地收拾着满地染血的棉纱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刺激着他浑身感官的一幕。

尤其是当若离剖开伤口之后,从伤口中导流出的污血。秦掌柜看见那些污血才。这知道为何公子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除了医术上的震撼,当然若离师父爬上伯雅的床并且骑在她身上,这一点也足够震撼秦掌柜这个老人家的了。

不过他非常果断的把这理解成若离师父舍己为人,为了救公子,置自身的清白于不顾!这是多么的无私!多么的忘我!

……

若离已经在伯庄上住了几日,再不回府恐怕老夫人和黎老爷都要生疑。可等不到狐狸醒来,她心中又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写了书信命人送去给何初晴,拜托她务必要再为自己拖延几日。

若离前几日为了等候最佳的‘手术’时机,一直都是在伯雅房中的椅子上度过的。偶尔实在困得受不住。就用一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睡上一会儿。

虽说伯雅房中有多余的小榻,可下人们时常进出伺候。若离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上门诊病得女郎中,当然不可能睡在榻上。

‘手术’之后伯雅的伤情稳定下来,体温也在慢慢的恢复正常。若离虽然不用再像一开始那样片刻不离的守候着,但也就近挑了一间随时方便过来照顾的房间住了。

她很快就要回到黎府去,所以必须抓住狐狸苏醒的时候。否则错过了又不知要什么时候再能见到。

要知道若离现在可是满腹疑问,就等着狐狸醒来为他解惑呢!

好在伯雅十分争气,在被若离划了几刀之后,又睡了两天就醒了。

伯雅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姑娘的身影。这姑娘拖了一张他平日从不许别人坐的椅子,歪歪扭扭地靠在床尾的柱子上。睡相十分之难看!

可他看着这奇丑的睡相却忽然笑了。

难怪这些天在黑暗混沌的意识中,伯雅总觉得自己看见了若离的脸。原来她竟然真的在自己的身边。

伯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又试着抬了抬手臂,居然也无力的失败了。

他原本想要趁若离睡着的时候。伸手偷偷摸摸她的手。可是伯雅发现自己居然虚弱的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心底不免有些慌乱,只能努力地看着若离。

若离正睡得昏天黑地,脑袋从床柱子上猛的滑下重重一摔。若离迷糊地惊醒过来,连眼睛还没睁开,就本能地就先将手伸进伯雅的被子里,抓住他的手腕摸了一遍。

“咦?”若离心里奇怪,“脉象已然大好了?”

若离迷迷糊糊往博雅身前凑了凑,伸出一只小手,用手背轻轻靠了靠他的额头。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再正常不过了!若离欣喜地差点笑出声来:“狐狸真是好样的,这么快就退烧了!”

伯雅看着若离半天还没睁开的眼睛,知道她这是困极了的样子。又见她为自己诊脉,便知道这些天一定是若离在为他诊治。

“若……”伯雅用尽全力发出他苏醒后的第一个音节,他现在只想唤着小若离的名字然后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只是嘶哑到不成音调的一句,可若离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伯雅的声音。

她难以置信地睁开自己狸猫一样黑眼圈的眼睛,正对上伯雅公子望过来的目光。

“你……你,醒了?”若离还是第一次这样与伯雅对视,她这才十分不自然的想起,眼前的狐狸与她其实只有一封情书的关系!

第二八一章 想要逃开

有些话没说明之前,若离现在与伯雅还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样的距离确实太过亲密了。

在狐狸‘睡着’的时候,若离当然无需有这种顾虑,她可以将他看成是自己的病人,自己的相公,自己的孩子,任何一种关系模式,都由若离去单方面的想象。

然而伯雅忽然醒来,并且这样看着若离。若离瞬间就产生了一种被人看穿的不安全感!

若离想要迅速的逃开,可她才退了两步,就听见床上的狐狸开始小声的哼哼!

伯雅与若离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是十分惊喜的。经过了这样多的磨难挫折,九死一生的醒来之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坐在床边,还收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心满意足的?

可巨大的满足之后,伯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若离小姑娘收到相思辞之后,只不过回了一封空白信给他,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还很陌生!

在见不到若离的那些日子里,伯雅不时会想起若离各种顽皮不驯。每次想到之后,他就会自己微笑一阵。所以在他的心里,似乎若离早就已经是跟他亲密无间的女人了。

现在回到现实,伯雅才猛然想起,若离还是那个警惕性很高的野狸猫。一旦处理不好两人的关系,可能就会立刻将她吓跑。

眼看若离小姑娘就要退开自己的身边,伯雅十分无赖地哼哼起来。

反正他现在也只能哼哼,如果他能动的话,说不定立刻就要跳起来让若离负责!

若离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狐狸就是狐狸,一旦醒来就没有人能对抗他的狡猾了。

“很疼吗?”若离刚小碎步飞速退开,一听见伯雅哼哼,又小碎步飞速返回来。“你……公子别担心,醒来之后定会十分疼痛的。这需得要靠公子自己的意志熬过去,直到伤口全好。”

若离但是听见伯雅脉搏恢复正常。心中都高兴的不行,更何况现在看见博雅醒来?只是男女有别。她也不得不掩饰了自己心中的喜悦,本能地守着男女大防。

伯雅听见那有些疏离的“公子”二字,心情顿时不好!

心情不好怎么办?只能继续哼哼……

若离正装模作样十分淑女地矜持着,想要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跟伯雅介绍一些有利伤口痊愈的方法。却发现狐狸似乎压根就没听见她的话。而是闭了眼睛皱着眉头又发出了‘十分痛苦’的声音。

若离顿时急了,连忙扑上来查看。

这伤口当然很疼。尤其是对于伯雅这种高烧昏迷许久的人来说,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各方面能力都处于最差的阶段。对疼痛的抵御能力也是非常微弱的。

若离知道伯雅现在还不能动,可又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

思虑了片刻。若离最终还是咬牙伸出自己的手。隔着被子轻轻安抚性的抚摸着伯雅的手臂。想要舒缓一下伯雅的疼痛。

伯雅心中有些不满,方才若离困得没睁眼之前。明明还将手伸进被子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还摸了自己的额头!

现在居然就剩下隔着被子轻轻的抚摸了!

不爽!十分不爽!

早知道就继续装睡了。

伯雅狐狸心中十分哀怨,但现在再装昏迷实在不太可能。尤其是在一个精通医术的女人面前装昏迷,这绝对是一个十分不理智的昏招。

既然不能装昏,那就只能快点好起来了。伯雅下定决心,等到手脚能动恢复力气之后,一定不会让这个警惕的小狸猫再逃出自己的手心!

若离一边轻轻抚摸着伯雅的手臂,看着伯雅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呼吸匀称的睡去。一种异样的感觉蔓延在她的心头。

若离觉得自己是喜欢狐狸的。但自从伯雅不告而别之后。若离对他也暗暗有过不少抱怨。

那些时日,非但在黎府后宅中遭遇了种种的挫折,就连出门都遇到刺杀。且不论这刺杀还正是因为伯雅而起的。即便不是因他而起,若离那时也希望他能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想到伯雅曾信誓旦旦地在信中诉说着相思,可现实却是若离遭遇苦难时他统统不在!

口口声声说爱你,然后却远在千里之外自己逍遥。

若离怎能没有微词?她甚至也想过,伯雅那次雨夜的相救还有后来从京城而来的相思辞,兴许都是这多情公子的一时兴起!

直到受伤的狐狸出现在若离面前的时候,若离这些不安的想法才彻底消除了。她看着伯雅再次睡去的脸,这才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误会了他。尤其是想到那爱笑的狐狸居然差点就这么死掉了。若离更是百感交集。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只要他活着就好。

若离次日就向太子殿下和秦掌柜告别,回府的日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就算是住在何初晴家。也没有一直不回家也不出门的道理。至于若离心中那一大堆的问题,她最终也未能问出口。

只等到以后狐狸自己亲口对她说吧!

太子殿下似乎对若离这个小角色并未留意,只是听说伯雅的伤势大好,于是重重赏赐了若离和秦掌柜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当然也是一张银票而已,秦掌柜表示自己一文也不要,若离尽显贪财本色,毫不犹豫地独吞了。

若离马不停蹄地赶到何初晴家,两人见到对方均是吓了一跳!

“若离?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何初晴不可思议地拉着黑眼圈的若离,“瞧瞧你这鸡窝一样的发型,简直不是我当初认识的你了!”

这两天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若离也没打算对何初晴说起。

“初晴,你怎么瘦成这个样了?”若离故意岔开话题,学着何初晴的口气开玩笑道:“瞧瞧你这杨柳一样的小腰,简直不是我当初认识的你了!”

何初晴一听见这话,果然不再纠结若离的熊猫眼和鸡窝头。她两眼放光使劲点头:“是啊是啊,虽然没有你说的那杨柳小腰那么夸张,可我真的是瘦了不少!”

“你瞧瞧我这一身衣裙!已经完全不合身了!”何初晴在若离面前开心的蹦了两圈,“还有我的镯子,你看!都快掉下来了!”(未完待续)

ps:伯雅狐狸终于又粗线鸟,下定决心这回不要打酱油,要争取坐稳准男主角。╮(╯▽╰)╭宝颜表示不服,莫家兄弟表示不服,太子殿下表示。。。。。rp

第二八二章 黎府小事

何初晴确实清减了不少,虽然不至于真的出现杨柳腰一般的奇迹,但明显没有之前那样笨拙臃肿了。而且胖子通常都是潜力股,何初晴的包子脸稍微瘦下去一点点,就显得眼睛大了不少!现在的何初晴,可以算是一个比较顺溜的漂亮胖子。

不过若离一点也不担心何初晴的未来。因为现在时日尚短,何初晴又正处於长身体的年纪。等到过两年她自然会瘦成一道闪电,闪亮所有从前嫌弃她身材的人。

若离在何初晴家小坐了一会,就连忙带着问月赶回黎府。

若离才到黎府,就从踏歌口中听见一个消息:在她走的这几天里,莫家的莫婉曾经不请自来过一回。表现的十分彬彬有礼,她听说若离不在居然还专程去拜见了老夫人。并且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久的话,惹得老夫人这两日都常将莫婉挂在嘴边。

若离可没忘记自己还欠着莫婉一次邀约呢!但之后发生了劫持杀人事件,若离实在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冷静的面对莫家兄妹了。

对于莫婉的不请自来,若离莫名感到一阵压抑。毕竟她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所以很难相信对方是友善的。相信谁遇到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太好!

“莫家小姐有留下什么话没有?”若离不太放心地问道。

若离觉得莫婉跟她不过是泛泛之交,莫婉忽然上门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她说她还会再来看望小姐与老夫人的。可奴婢也不知道她这是客套还是说真的。”踏歌回忆着前几天的情况,将很多细节都给若离描述了一遍,然后道,“可莫小姐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若离点头。现在这样的被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莫婉说她还要再来,若离也只能等着她来了。毕竟若离根本就无胆量去汝国公府找莫婉问个究竟。

“还有什么事?”若离看着欲言又止的踏歌问道。

“小姐不在府中的这几日,若露小姐有了些新动静……”踏歌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若离从前要求过她们两个婢女,无论在人前人后。都不准说若露与黎夫人一个字的不是。

若离当时是因为怕这两人养成了口没遮拦的习惯,而且有些话就算是在背后说起,也难保隔墙有耳。

但现在情况早就不一样了,莫说若离自己不怕。就是踏歌现在当面指着若露的鼻子骂她,恐怕若露也只能自食其果,绝对无处伸冤!

若离见自己的婢女这样克己,如今得意了都没没忘记她的吩咐,心里也很安慰:“说吧!若露她又干什么了?”

踏歌听见若离同意她说。这才赶紧将这几天若露的动向报告给若离。只是回禀的时候,她尽量不带自己的主管厌恶之情,而是就事论事很平淡的叙述了若露的一些小动作。

若露自从被柳家拖累,至今都悄声的休养生息。并不敢与若离又任何正面的冲突。而这一回,若离出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她必然会有所动作。所以听到踏歌所说的,若离一点也不会惊讶。

若露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吗?明显不是!

既然不是,那么她早晚都要有些行动的。尤其这一过年关,若露又大了一岁,婚事已经迫在眉睫。她如果再不为自己打算,将来恐怕真要被黎老爷草草许配人家了。

“若露小姐她每天都亲自去老夫人的跟前陪着老夫人说话。末了从五福堂出来,就会顺带索要很多蔬菜生鲜。听说是要学着下厨。”踏歌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给若离。

“哦?”若离却没想到若露竟然会选择学习下厨。这到算得上是个聪明的选择。

从前瑾夫子就曾经因为若离的才艺都是能在众人面前显示的,而对若离产生过反感。但最终事实证明。才艺的确是要可以展示并且实用的才好。这也是若离一直不愿花时间在什么经文女戒上下功夫的原因。

下厨,就是若离最开始用来讨好老夫人的‘一技之长’。现在若露居然肯放下身段学习这个,想来真是野心不小!

不过,就算若露能够从五福堂的厨房里讨要写做菜的材料,做菜却不是这么简单的。首先这生火、烧水、各种调料配料都要有人伺候。若露只拿着几样生菜就能做出美食那根本就是做梦!

可黎府上下,谁会伺候她?

踏歌很快解答了若离的这个疑问:“若露小姐她常等内院的下人厨房熄火了之后,就自己过去。从生火到做饭都是她一人所为,听说手上都被滚油烫伤了好几处!”

如果说若露下厨还并不足以让若离惊讶,那么这个‘亲力亲为’的消息却真正提起了若离的兴趣。

“既然她这么有心。我们这就也过去看看!”

内院的下人厨房与各院的私厨不同。各院私厨通常都是十二个时辰不熄火,以防主子们随时要用热水或者要吃些什么。而下人厨房就是几口大灶。到了饭点就开伙,一锅做出几十人的饭菜。所有的下人都来取食。之后便熄火冷灶。

若离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下人厨房。

只见一个消瘦的女子身影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灶台上的巨大的铁锅里放了少少的一点水和菜叶,这个消瘦的女子一边交集的等锅中的水沸腾,一边用筷子捞起来水里还没熟的菜叶往她自己的嘴里塞进去。

这个人正是若露没错。

若露正饿得饥肠辘辘,根本没有想到她最憎恨的若离会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姐姐觉得这个好吃吗?”若离可没打算就这么看看。

若露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两只又油又脏的筷子直接掉进了大锅,飘在若露刚煮的菜叶子旁边,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若露转过身来,后背紧紧贴着灶台,十分警惕又防备的看着若离:“你来干什么?”

“听说姐姐在学厨艺,所以前来讨教。”若离十分悠闲地走进了厨房。(未完待续)

第283章 不要倒掉

“你给我出去!”若露伸出鸡爪一样消瘦的手指指着门外,用她天生尖锐的嗓音冲若离喊道,“你以为自己现在很了不起,就来看我的笑话是吗?我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若露说完之后就紧盯着若离,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憎恨。更新最快最稳定)

若离不免感慨,人最难改变的就是本性。若露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足可见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绝对不会有什么诚心悔改的。

至于她想练习厨艺,究竟是为了将来有所成时能讨好别人,或者是只为了离厨房近一点可以填饱自己的肚子。若离根本就不在乎这其中的原因和结果。她只知道,有她在,若露这一条路就别想走通!

“去叫这厨房的人过来!”

若离并未理会若露的质问和诅咒,只微侧了脸孔像身后的婢女吩咐了一声。

踏歌立刻得令而去,不多时就带了两个粗壮的厨娘回来。

踏歌可是若离跟前的红人,下人厨房的厨娘一般都难以见到她。今日忽然见到这样一个‘大人物’,不免十分紧张。

两个厨娘跟着踏歌来到厨房里,再看见厨房里还站着一个若离,顿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惹怒了这位主子。两人纷纷跪下给若离行礼,等着若离吩咐发落。

若离跟这两个厨娘无冤无仇,自然不会为难她们:“你们两人就是负责这个厨房的人?先起来吧!”

两个厨娘唯唯诺诺地站起身,带着紧张又讨好的笑容看着若离。其中又一个还偷偷瞪了一眼若露:黎府上都传说这两个主子不合,今天若离小姐要是怪罪了,一定就是若露小姐惹的祸!想到这里厨娘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就手软收了若露两匹布料……

“厨房原本就不该是主子呆的地方,跟何况是下人的厨房!”若离似乎在跟两个厨娘闲话家常。“所以以后你们可要留心了,别让姐姐再进到这种地方来,堕了贵女的名声!”

若离不需要像若露一样大声。两个厨娘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她们入府多年都没见过正经主子,这头一回见了掌家主子就给对方留下了这么不好的印象。换了谁都会觉得心中害怕。

“是,是,小的一定遵照小姐的意思,以后绝对不会再出错了!”两个厨娘点头如捣蒜。

若露气的浑身发抖。她想要借用厨房,非但要拿了自己仅存的一点东西前来行贿,还要好话说尽千恩万谢。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这两个婆子看着她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可不是今天这样的!

“黎若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就算你现在得意,我也始终是你的嫡姐!”若露不甘心道。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若离根本就不会放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做大!否则一旦疏忽大意,就又是一堆的麻烦。若离早在出言将若露留在黎府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从此她不会给若露一丝一豪的机会。要将她所有的出路一个一个的封死!

“这锅里的水脏了,你们将它都倒掉吧。”若离面不改色地掉转头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吩咐:“然后送姐姐回她自己的院子!告知她的婢女,以后莫要让她四处乱跑。”

“不要!不要倒掉……你们放开啊!”

若离已经走出很远,还听见若露的苦苦哀求。这哀求虽然十分让人怜悯,可若离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人同情她!

……

若露的小动作,被若离轻易的扼杀了。有了若离今天明确的表态。若露之后的道路只更会雪上加霜。她现在能想到办法果腹就已经不错了,若离现在根本无需担心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若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家守株待兔。等着莫家的莫婉上门,看看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可之后若离等了好久,却仍然不见莫婉的动静。反倒是秦掌柜接二连三地想办法送了书信过来。

这些书信都不是伯雅狐狸的亲笔。里面也并无什么相思情话。有的只是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病情描述。就像例行公事的病例一样,清楚地记录记载了伯雅的脉象和伤口恢复的状态。

若离知道这是因为有景瑞太子在,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方便在信中说。但只要从信中看着伯雅狐狸平安无事日渐康复,若离已经是非常高兴和满足了。

尤其是其中还有一封以伯雅之名送来的请柬!

景瑞太子殿下住在伯庄上的事情,一直都没有传出来。似乎安阳之内除了若离就再无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这一封请柬是并不是伯庄上的聚会宴会。而只是隐晦地提到小酌手谈,以诗会友。

这大概就是约会的意思吧!居然说的这样文雅!

黎老爷得知这请柬之后,那脸色别提多好看了。(.)。在他看来,伯雅公子那绝对是高不可攀的金山!至于他为何要邀请若离过府做客,还有那什么手谈、会友、黎老爷根本连想都没有细想。

大约是他也根本呢想不到这是私人的邀约。以为只是宴会而已。

倒是老夫人听说若离接受了邀请,饶有些意外地看了若离一眼。记得伯雅曾经在黎老爷寿宴的时候。为了得到奇异志,挺下工夫地讨好了老夫人。所以老夫人对他的印象也算不差。

可在老夫人眼里,伯雅跟若离年岁差了挺多,又一直混迹在商海江湖中。老夫人心中一直当伯雅跟黎老爷是平辈呢!这样的人,可不是若离的良配!

虽说老夫人不打算让若离跟伯雅走得太近,但元一伯庄的邀约确实不好推辞。好在若离的分寸一直都让老夫人比较放心,她稍微过问了一些赴约的细节,然后就点头同意让若离去了。

“王嬷嬷,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家这若离丫头,近来有些奇怪?”老夫人看着若笑眯眯离翩然离去的身影,那身影分明有一种喜悦之感。所以老夫人敏锐地察觉了若离于以往的不同。(未完待续)

第二八四 公子撒娇

“回老夫人的话,老夫人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就派人过去打听打听,反正元一伯庄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的地方……”王嬷嬷自然也早就看出若离近来有些坐立不安。

“我看还是不必了,若离一向有她自己的主意。等这孩子自己想跟咱们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老夫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若离。“不过她要是对那伯雅公子有心的话,只怕不好。”

王嬷嬷笑着安抚老夫人:“可不是吗?上回那莫家小姐前来,言语中似乎暗示她的哥哥看上若离。依奴婢看来,这莫家倒是比伯家要强些。”

莫家威名在外,莫家子孙皆是当世英雄一般的人杰!安阳城中,也就只有宝萱这种身有封诰,又出身将门的贵女能够配得上莫家。如果按若离现在侯府庶女的身份嫁入莫家,的确是高攀了不少的。

老夫人却撅着嘴皱了眉头:“莫家虽好,可是太远!要是嫁了过去,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了!可我又想让她嫁得好些!”

其实如果比起把若离嫁给伯雅来说,莫家当然是个更好的选择。而且老夫人还有一点私心,那便是将若离高嫁了之后,若露的婚事也就不会那样为难了。

若露现在在府中的地位十分尴尬,一个人占着偌大的桃花坞,可桃花坞早不是当时富贵温馨的样子。伺候她的下人根本就不用心,吃穿一应都是最差的。

如果单单是没有黎夫人这个母亲相护也就罢了,关键是柳家全数发配!这一件事情传出之后,黎府所有的下人都知道若露不会再有复起的那一天了。黎府现在还能惦记起她这个人的,大约也就是老夫人一个了吧。

老夫人虽然惦记若露,也隐约听说了一点若离打压若露的事情。但还好她并没有忘记若露之前做下的那些蠢事。所以她现在也就只是想着将若露好好的嫁出去。这样也算是安顿好了黎家的血脉。方能对得起黎家的祖先。

……

若离得到了老夫人的允许再次去往元一伯庄,不过这次却不是以一个郎中的名义了。

既然是赴约而去,若离觉得自己总不能空手什么礼物都不带。

可伯雅狐狸家里应有尽有。若离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买来送他的。

思来想去,若离自己做了几样松软到入口即化的小点心。吩咐婢女用精致的礼盒装好。这才拿着请柬驾车上路而去。而后又是大半天的颠簸,不过这一回若离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生疏了。跟着领路的下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伯雅的房间。

伯雅狐狸正仰在床上看着床顶,听见若离进来的动静之后,将头扭向外侧。狭长的凤眼带了一种说不清的笑意:“我正想到你,你就来了。”

若离听闻一愣,满屋子的下人都还没有退出去呢!这狐狸就说的这么直白,也不怕别人见笑!

不过这种话也就只有伯雅敢说。若离只能在心里反抗一下。她身为女子,连质疑的话都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落人口实的。

若离装作没听见:“公子好些了吗?现在还是不能动?”

有了若离上次的‘手术’,伯雅理应好了很多。现在虽然还是不能做大动作和急促的呼吸。若离判断着他起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可伯雅躺得像个尸体,一动不动的。连转脑袋的姿势也显得格外的费劲。只有两只狐狸眼带着满眼的粉红桃花,温和的看着若离。若离不由得有些烦恼:这个情况,该不会是伤势又有变化了吧?!

若离却不知道,其实伯雅确实早就能起身了,而且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不少。但是由于狐狸上次已经受到了教训,非常肯定地认为自己病着一定比康复之后更讨人喜欢。所以才在发了请柬这两天之后。都随时留意着访客的到来。

只要一有马车到来的消息,伯雅就乖乖上床,想个想听故事的小孩一样躺得及其端正认真。

若离哪想到狐狸还有这样的心思!她想上前看看伯雅的伤势却又觉得十分不妥。只好扬扬手中的点心礼盒:“这个原本是送给你的,不过如果你现在还动不了,想来是不能吃这些。秦掌柜还在吗?要不我拿去给他吃?这里面也加了些好味道的草药,秦掌柜应该会很喜欢的。”

伯雅本来装病装虚弱,就是为了博得更多的同情,从而获得更多的好处。听说若离给自己带了点心来,还没来得急高兴,居然就被若离一句话送给了秦掌柜!

这怎么可以?

“我能看看吗?”伯雅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装病了。现在连点心也吃不到。居然只能提出‘看看’这样的要求。

若离大窘,这明明吃不了。还要打开看看,听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可是这样的话。一般的男人恐怕也不会挂在嘴上吧?

狐狸还真是一点大男子主义都没有啊!

“拿来!给我看!”伯雅看着若离呆呆的不动,以为若离真要将点心送给秦掌柜,居然连看也不让他看,立刻开启了暴走模式。

若离才道伯雅没有大男子主义,就听见了一句绝对正宗大男子的命令,只是这命令的内容实在让若离忍俊不禁——堂堂元一伯庄的庄主伯雅,为了瞧一眼吃不到嘴里的点心,竟然炸毛了!?

说出去谁信?

若离将点心盒子放在桌上,背对着伯雅慢慢的拆开。

伯雅只吻到一阵甜甜的奶酥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他病了这么久,即便醒来也是每日清粥淡菜,一时间顿时感觉食欲大动,就等若离将那盒点心拿过来以后,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其一口吃掉!

伯雅正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兴奋,想到若离毫无防备的被自己抓住,伯雅就有一种撒娇成功的喜悦。

他继续假装着不能动弹,却悄悄地抬头偷看若离。

可这一看,伯雅的心瞬间一紧!

若离小姑娘正背对着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哭了!?(未完待续)ro

第二八五章 别有韵味

若离将点心盒子放在桌上,原本是想要按照伯雅公子所说,打开远远地给他看一眼。

反正病人总是有些小任性的,若离完全可以理解。

可若离刚刚打开盒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瞄到桌案上放着的一个茶盏!

茶盏中乘着些许喝剩下的清水,用手轻触盏壁,果然还是热着!

狐狸还在病中,因为怕冲撞了药性,所以他必须也只能饮用清水。可这杯清水放的位置,未免有些远了吧?

脑补了狐狸听说自己要来,然后飞快放下手中杯子扑到床上……若离不由得背着身子偷笑。亏他还装得那么像!

伯雅见若离的身体微微颤抖,忽然不知所措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方才的话太过严厉?吓到她了?

关心则乱,伯雅完全没想到像若离这样的‘奇女子’怎会怕他一句话?还能怕到哭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了?我并不是非要看那点心不可……”伯雅轻轻撑起身子,“我只是,”

伯雅话音未落,若离就已经带着灿烂的笑意转过身来:“公子演技不错,差点被你骗了。既然这样,这点心还是送给秦掌柜吃好了,公子若是真心想看,就去找秦掌柜借来一观。”

若离转身莞尔一笑,伯雅只觉得屋子都跟着一亮。那精致的笑脸和会说话的眼睛,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伯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半坐了起来,装病装可怜的计划彻底破产不说,连吃点心的资格也被若离取消了!

“我不是有心骗你,我只是想让你别怕我,离我近一点。”伯雅不能继续走撒娇路线,只能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用低沉的声音十分认真地跟若离解释着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

“你到底要不要吃!”

若离受不了伯雅的肉麻,赶快打断他‘深情’的表白。两手将重新装好的点心盒子抱在怀里,一副‘你要是不吃我就去隔壁找秦掌柜’的样子。

若离冷面的喝声。在伯雅看来与娇嗔一般美好,只要若离没有真的跟他生气就一切都好。尤其是若离这样忽然冷脸恶狠狠的样子。在伯雅的眼中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吃!”伯雅毫不犹豫地果断答应。

不但没有生气,居然还给了第二次机会。小狸猫果然贴心懂事,伯雅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就是好!

见伯雅笑得这么温暖灿烂,若离心中警大作。要知道之前每次看见伯雅公子这样的笑容都是他在算计自己的时候。若离打起十二分小心,将一直胳膊平伸的长长的,杵在伯雅面前:“喏!拿去!”

若离拿着点心的胳膊伸过来了,但人还是冷冰冰地离了伯雅一臂之远。这与伯雅以前见过的各种千金贵女大不相同。要是今日换了其他钦慕公子的女热在此,恐怕一定是将点心贴身捧在自己胸前。然后连带着一起拱手奉上。

恩,防备心太重了!这一点不好。伯雅心里暗暗盘算,以后一定要严格纠正才行。不过不用纠正太过,只要对着他一人没有防备心就好。至于对着其他男人,那反而应该再加强一点!

伯雅有了一个教育养成计划,可那都是将若离骗到手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还是要乖乖听话,不惹小狸猫生气生疑,这样才能让小狸猫放下戒备,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圈套里来!

这一次,伯雅安奈住拉若离入怀的冲动。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接过了点心,然后将其放在自己的腿上。

伯雅现在只是靠着软和的大迎枕轻轻地坐起身而已。他现在还没有能够活动自如。因为伤口在胸上,所以最不能做的就是抬手这样的动作。将手臂抬起,势必会牵扯到胸口的剑伤。

只是接过点心这样一个小动作,伯雅做起来却无比的困难。虽然因为刚才装可怜已经被揭穿一回了,所以他没打算再故技重施。可是这一抬手还是使伤口深处产生一阵钻心的疼痛。

伯雅的动作微微一窒,但仍旧面不改色地将点心盒子放好,然后轻轻地打开。

精致的雕花漆木小食盒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淡黄色诱人的点心,随着盒子的开启而飘香四溢。

点心是小巧的圆饼状。每一块上头都压着精美的花纹。伯雅最是精通享受之道,天下间的美食美茶几乎无所不精。却从没见过这样酥香松软的点心。

“这是哪一家糕点铺子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伯雅在心中感叹,自己才离开安阳城几个月而已。城里居然就多了这样好手艺的点心铺子。看来伯庄名下的那几家老子号恐怕要关门大吉了!

“我自己做的。”若离对于伯雅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她亲手做的点心表示不满。这狐狸竟敢小瞧她!

伯雅眨眨眼睛,看着这精美的点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离总是能带给她无限的惊喜,他只见过若离会用奇怪的方法酿造桃子酒,当日里就觉得那是一件风雅至极的美事。现在看来,若离对于享受之道的要求一点也不比他低。居然自己动手做出这么精美的点心来。

是不是又捡到宝了?是不是以后都有好吃得点心无限量供应了?

伯雅美滋滋地用手抓起一块,这点心并不像平日里贵女小姐们爱吃的那种极甜腻的点心。而是带着一种蛋奶的香味和一丝一点也不油腻的清甜。在细品尝下去,还有一种类似与茶香的药味。

确实不错!

伯雅竟然直接吃掉了一整块,然后将点心盒子收好放在床头,心满意足地看着若离:“好吃!”

“怎么还放进床里边去了?拿出来我帮你放到桌案上去。”若离嘴上虽然客套,但见伯雅稀罕自己送的点心,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放在这里想吃就可以拿得到,放在桌案上万一被不长眼的下人偷吃,我岂不是要哭死?”伯雅说道自己会因为一盒点心哭死,却丝毫没有惭愧之色,仿佛那是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

若离无奈:“又不是以后再没有了,如果叫下人吃了,我再做给你就是……”(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私有狸猫

有了伯雅这样一‘淘气’,两个人之间气氛倒真是亲近了不少。伯雅这一方面,早就把若离看成是自己的私有狸猫了。而若离虽然没有什么主动的表示,但她本就不是扭捏的女人,她不讨厌伯雅,也不排斥与伯雅相爱的这一种可能性。

这件事情,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即便若离不讨厌他,恐怕也很难发生。大约也是因为伯雅特殊的身份和他十分自在的性格,让若离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

若离说以后还愿意为伯雅做点心,这话伯雅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就算若离现在不这样想,伯雅也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假设命题成真。只不过,现在就从若离口中亲口说出这句话来,狐狸确实有些感动。

他虽喜欢若离,却并未真正为她做过一点什么。他为她所的可能还及不上长风!而以后……伯雅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后的日子如果有若离相伴,虽然值得努力和期待,但如果以后朝堂上仍然紧追不放,难道要让若离跟着他一起受苦吗?

若离虽然只是侯府庶女,但伯雅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十分有生存能力的女子。只要给她一块地方,她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样一来,要他这个男人有什么用?

狐狸看着近在眼前的若离,忽然觉得她是那样的好,好到自己都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若离见伯雅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只当是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听秦掌柜说伯雅并无亲人,这一次生死不明,连一个守着他的人都没有,也难怪他会那样看中一盒点心了。

“公子别难过了,我还会做很多种点心。我祖母常夸赞好吃。保证你都喜欢吃的。”若离柔声呼唤伯雅,用雪白的小手在她眼前轻轻摇晃,固执地要将他的思绪抓回来一般。

伯雅被若离这种天真的好意感动的心中暖暖的。假装抽抽鼻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已经无事了。若离见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刚才那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就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别的都不重要,你要快点养好伤,知道吗?”若离想到伯雅有伤在身,也就不计较他那些占自己便宜的小心思了。“不过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弄得,凶手抓到了没?”

若离最后半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她非常想问问伯雅究竟怎么回事。可又怕自己乱说话给他带来麻烦,所以只能靠近伯雅,轻轻帮他掖了掖被角。

伯雅感觉若离近在咫尺,发间的香从他的鼻尖略过。他似乎想要深嗅这发香,却‘一不小心’牵动了肺部的伤口,忽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若离听见他咳嗽,正要为他抚胸顺气。却被他轻轻按住了手。

伯雅用眼神示意若离稍等片刻。

然后冲外叫到:“来人!”

伯雅的声音不大,与刚才同若离说话的声音差不多,可门外的下人就像一直在听着房中动静一样,立刻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等着伯雅吩咐。

若离心里一惊,她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见到外面有人守着。当时还以为伯雅将他们都支走了。却原来……

“将这些呛人的炭盆端走。然后把门窗全部打开。”伯雅一手按住胸前的伤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屋中烧炭的味道甚是难闻。你们为我更衣,我要出去走走。”

若离虽然觉得伯雅不该到处乱走,可也听出这是他逃避监视的一个借口。大概只有两个人‘出去走走’,然后走到四周空旷的地方之后,伯雅才能回答她方才的那些问题吧。

本以为这个忽然应声出现的下人应该是来监视伯雅的,所以他一定会阻止伯雅出去。可那人却十分恪守下人的规矩,立刻击掌从外头唤进来两个女婢,手脚麻利地为伯雅换上十分保暖的冬衣。然后三人连半个质疑的字也没有,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若离一肚子疑问。却也知道只能等出了这个房间才能获得答案。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一前一后出了房间。房间外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样子。若离用余光四下探视,也没有搞清楚那些个下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伯庄上空旷的地方实在不少,可伯雅还是坚持着走了很远。一直来到人工开凿的河水旁,这才站住了脚步。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我。”

伯雅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小,又被河水的声音掩盖掉了一半。这样的谨慎小心,让若离也不免有些紧张取来。在加上若离几乎听不清楚,只能上前靠近伯雅。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若离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最关心的却还是这个。

若离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与景瑞太子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否则伯雅没有必要连在自己家中大声说话都不敢。

可伯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若离目瞪口呆。

“这剑伤是长风所为,”伯雅丝毫没有隐瞒若离,“我让长风刺的。”

“什么!?是你自己?”若离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撼二字来形容了,只是因为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所以她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能做出太惊讶夸张的表情。

长风没有完成若离交给他的任务,留下柳瑞云一个‘活口’之后就消失了。若离当时就想到他也许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若离脑中飞快的计算了一下长风消失的时间,按照伯雅的伤口来看,果真大约就是同一个时间。

但是为什么?

伯雅知道自己的回答已经使若离产生了更大的疑问,他很自觉地说出了答案。——天家觊觎伯庄的财富,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因为商业,并不等于银子。天家可以将元一柏庄所有的银子强抢走,但剩下的那些维持建元国商业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得知了这些,若离已经渐渐有些了解伯雅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287章 剑伤真相

别看宝贝妹妹有点小迷糊,但大是大非上边可是精明的厉害,上次二师伯女儿使计暗算她,她毫不犹豫的回敬了一个,先在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国鼎立的局面是最有意思的,咱老妹是不是曹操呢?假如是,就要小心另两家联军,给弄个火烧赤壁就糗大了。

“什么事?看你给急的”,巫法无天正在前往最后一个需要防守的城市路上。

……

“不错,现在的形势就是三国鼎立,单从明面上看,我们的实力稍强,但假如他们两个组织一旦联盟,事情就难说了”。

这不,找到天机子聊天来了,天机子什么人,人老成精的角,自然把啊宝的心思揣摩了个七八分,马上给啊宝整来一大堆情报,给盟主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可是情报机构的本职。

这一个月来,他可是出尽了风头。身后的幻影射手军团经过一个月的锤炼不仅没有减少,还有一定程度的增加,有格鲁在,训练幻影射手是很简单的事,有钱好办事。

“大哥,百花阁的人杀上门来了……”小黑表达的意思是对的,但容易让人误解。

“对了,乐乐那边我亲自去给她说,你把百花阁几个好好稳住,好生招待,别丢了我飞龙帮的面子”,巫法无天也想看看,自己这宝贝妹妹还会不会鸭子煮熟了嘴巴硬。

有乔丹在的公牛,就会创造奇迹。

“你是说,假如死神同盟加入对方的话,我们就会很麻烦?”啊宝马上明白了天机子的意思。

不过,龙盟有一个最大的变数,就是他们的神奇盟主,只要有盟主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不错,因为这个同盟的玩家大多是亡灵英雄,投亡灵之神的可能性很大”,天机子有点凝重地说到:“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战神盟在一个月时间内,也攻下了10多个城市,比我们差不了多少,估计是动用了大组织或者是国家大军团的力量,因此我们在形势上并不占优”。

“哦,原来是杀上门来找男人的啊,这事正常,见得多了,我说小黑,没事你别小题大做好不好,芝麻大点个事,用得上跟我说吗……”,松了一口气,训了小黑两句,走了一步,脚还悬在空中……

记得上次她还振振有词地说:“谁稀罕那个傻大个”,巫法无天心想:“老妹,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还稀罕不”。

而且,还有不少幻影射手在射杀大量攻城生物以后,居然进阶成为精英幻影。

“大哥,急事,急事”,赶紧给大哥报告情况吧,小黑接通了巫法无天。

“三国鼎立,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三国鼎立”,天机子断然说到:“盟主,我们天机楼的情报可是绝对的准确,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大概有三股,构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

“目前,世界各国,各大势力都没有浮出水面,当然,忍者流这样的组织,怀疑有大势力获得其间”,首先,得让盟主知道,《森网》中的水很深,就跟一样,深不可测。

巫法无天一边没谱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吩咐部队加速行军,他自己则下线去半点急事,大队伍行动不快,巫法无天办完事完全能赶得上。

“等等,小黑,你说是来找盟主的?”

“目前冒头的大多是民间组织或者工作室之类的组织,在这次任务中,按照任务正义和邪恶自动分成了两个阵营,我们龙盟是一方,战神同盟和忍者流组织了战神盟是另一方……”

不过,天机子建议:“盟主要捣乱的话,可以去战神盟,反正他们和我们是势不两立,根本就没有和解的可能,死神同盟哪里,咱们就算是杀鸡给猴看”。

“什么?不会吧,怎么没有一点预兆?她们人多吗?枚美城能守得住不?”巫法无天有点急了,也纳闷了:“天机楼这么大的情报机构都没有发现异常,敌人是怎么过来的?”

“也死”,小黑爽快地答是,心想:“是小事我能这么风风火火给你报信吗?”

“不好不坏,看他们的行事方式是两不帮,但是,我们怀疑最后这个死神同盟会站在战神盟一方”,天机子分析到。

“对了,盟主,死神同盟的玩家英雄大多以亡灵方的身份参加了副本任务,这也是一个不利的信号”,天机子分析来分析去,自己都觉得情况不大好了。

怎么着也得站在妹妹这边。

“大哥,我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我是说,百花阁当家的温柔如水带着几个人杀上门来找盟主了,温柔如水的两妹妹叫盟主姐夫,说是来找姐夫的……”这回终于表达清楚了。

啊宝点头表示明白,自己虽然号称英雄无敌,但在众多yy党当中,也只能算很普通的一员,能够理解,能够理解。(http://)。

“晕了,晕了,这下事情有点严重了,还没给乐乐说吧?”巫法无天暗道完蛋了,这回有得热闹了。

啊宝打断他的话,问道:“他们对龙盟的态度如何?”

“好,你处理的好,我琢磨着,咱们盟主也不是个勤奋人,一时半会不会回去枚美,这点小事咱们就先不给他汇报了”,这种事,巫法无天的态度是鲜明的。

“你是说,他们可能是亡灵之神布置的棋子?”啊宝略为思考,问道。

有得忙了。

“说说,怎么个三国鼎立法?”啊宝饶有兴致地问道。啊宝闲来无事,枚美城是不打算去了,但也不能不了解情况,找上天机楼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没呢,大哥,这事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盟主哪里我都没说”,小黑赶紧汇报事态发展进度。

歇了一口气,天机子继续给啊宝恶补《森网》大形势:“但是,前不久,在我们这两方势力之间,出现了第三股势力,好象叫什么死神同盟,这个同盟以亡灵英雄为主,主要活动在龙盟和战神盟中间地带的广袤地下空间,实力强劲,目的不明……”

啊宝想了想,突然说到:“要不要我去死神同盟或者去战神盟境内去捣乱?”

安排好行军事宜,巫法无天火速下线,通风报信去了。

这个主意不错,以啊宝的身手去捣乱,一定会闹得这两个组织鸡飞狗上屋。

“不错,咱们就这么办”,啊宝站起身,拍拍手,说到:“那我就去战神同盟境内散散心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通过帮派频道给我传递信息”。

第二八八章 太子刺探

太子一直想让伯雅成为他的强大助力。可惜伯雅油盐不进,太子也一直不得其法。现在看着若离于伯雅亲近,景瑞太子不由得有了一些新的打算:伯雅身边一直没有破绽,不知这个女人,会否成为伯雅的一个弱点?

景瑞跟伯雅一来一回客套试探了几句,伯雅都不动声色,就连若离也表现的很淡定。并没有什么异常。

会演戏?很好!

景瑞的嘴角忽然浮现了一抹玩味,十分突然道:“本王见女郎中的头发乌黑顺滑,但却不喜你现在这个发型……来人,带女郎中下去重新梳发!”

景瑞说这话的时候,当然在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现。

若离的表现是立刻有些惊慌,看看景瑞又看看伯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有两个婢女上前将她请下去之后,她还频频回头似乎是想要一问究竟。

这个表现很正常!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是这样。除非是那种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眼中也许会带有一些欣喜。若离显然不属于后者。

而再看伯雅的反应表现,似乎对太子忽然提出的‘梳头’有些惊讶,眼神中有一种‘难不成你看上她了’好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加没有景瑞想要捕捉的那种恐惧的神情。

看来是猜错了。

若离被带下去梳头,一开始还十分不解。她之前也想到景瑞太子是在试探她二人的关系,所以才有那样精准到位的‘表现’。但让耳朵里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对方要选择‘重新梳理发髻’这样别扭的一个举动来试探。

不觉得这样很变*态吗?

若离虽然觉得这是一种很怪异的举动,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着。她的小命在绝对的权势之下,脆弱的犹如蝼蚁,这根本就是有多少智慧都反抗不了的差距。

直到两名婢女将若离乌黑冰凉的长发全部解开。若离才明白了她们在做什么!

准确的说,若离这才明白太子殿下的另一重意图!

只见两个婢女,用篦子将若离的头发从根部开始梳理。每一寸都细细检查过之后,才将其盘上头顶。

没错!就是检查!

若离感觉全身像是有冰凉滑腻的毒蛇爬过一般!这天家的人也太可怕了!

若离清楚的想起。伯雅在河边的时候,曾经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如果!如果当时伯雅是想要将印鉴或者其他机密的东西交给若离,那现在绝对已经被这两个婢女发现了。因为依照她们这样仔细的检查,若离头发里就连一只虱子也藏不住!

若离现在丝毫不怀疑伯雅所说的一切了。如果不是一剑穿心,谁能逃得过这样的盯防?

两名婢女可不管若离心里怎么想的,她们迅速为若离挽好了一个华美的发髻,又将原来从若离头上取下的那些珠宝簪花一件一件‘仔细’地插回到若离的头上。

待整理好发髻之后,若离笑着谢过二位婢女刚要起身。

“哗啦。”一声,其中一名婢女猛然间失手打翻了梳头用的花水。一整瓶芳香扑鼻的花水直接泼洒到若离的衣袖之上。

若离心中瞬间一沉,这还有完没完了!

果然,那婢女带着不甚真诚的歉意,又请若离从里到外换过了一身衣裙,这才终于肯放若离离开。

等若离再次回到伯雅的房间时,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样子。

伯雅看着若离从头到脚都换了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却什么都不能多说。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表情和行动。都有可能会给两个人带来麻烦,这可不是伯雅想要的结果。

若离今日是赴约前来,大半时间都耗费在了路上。现在也该告辞了。

“公子犹自珍重。若离告辞了。下次得空来看望公子,一定会准备更多好吃的点心。”非但伯雅不能说得太多,若离发现她也不敢说得太多。她深深地看着伯雅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权当做是练习心灵感应了。

“好,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伯雅看见若离这样聪明乖巧,总算是放心不少。

若离乘坐着来时的马车驶出了伯庄。伯雅果真并没送她,甚至连屋子的门都不曾出过半步,只是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又平静地躺回了床上。

伯雅和若离一举一动。当然会被暗中观察的人及时传递到太子的耳中。

景瑞正在飞檐高楼的观景台上看着若离的马车远去。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才为若离梳发的那两个婢女。此时两人气质刚烈干练。一点也不似方才那种伺候人的唯诺。

“禀太子殿下,那位女郎中身上什么都没有。想必又是伯雅公子的障眼法。”女子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不难听出她内劲十足,“房中与河边还有马车也都搜查过,没有任何异样。”

景瑞太子略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伯雅是很狡猾不错,可越是狡猾的人,就越会将重要得东西放在眼前。伯雅怎么可能会将重要的印鉴远远的藏起来呢?

就是因为景瑞深信印鉴就在伯雅身边,所以他才不断地使出这种打草惊蛇的招数。最近景瑞的种种作为,已经充分表现出他要在伯庄之上掘地三尺的决心。就是要让伯雅发现这里不安全,然后逼他将印鉴转手。

现在看来,也许刚才那触摸头发的行为,只是那狐狸的故意试探!?

“哈哈,有些意思。”景瑞笑了,“虽然这一次没抓到伯雅,但伯雅花心思这样试探,就更说明印鉴绝对在他的手上!”

“殿下英明!”二女异口同声道。

“这一次父皇肯让我南下,也是存了考验我的心思。所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只需成功!现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去盯紧那个女郎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从她身边下手!”

“是,属下谨遵殿下之命。”

二女得令告退,唯留下景瑞一人在楼台之上感叹:“病了这么久,竟无一人前来探望。唯有此女……虽说是位郎中,却也有些夺目了……”(未完待续)ro

第二八九章 收了若离

若离回到黎府之后,黎老爷专程叫她过去问了此行的细节。若离当然未曾说明实话,否者按照黎老爷这个心贪脑蠢的状态,恐怕还不得把主意打到太子爷头上去!?

若离只随便敷衍了几句,说是伯雅公子邀请了众人一道品茶作诗,若离因为相隔甚远,根本不曾得见。黎老爷失望之极,练练感叹若离错过大好时机。若离也不与他相争,一副有错就改的好态度,让黎老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最终也不得不放过若离出来。

若离现在早就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事,连半夜时常听见有人在房顶上走动,她都能继续呼呼大睡。所以黎老爷的贪心对于若离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她知道那些房顶上的是什么人。

自打从伯庄上回来之后,这些人就出现了。期初大概还会收敛,都是提着轻功从房顶上一点而过。现在不知道是调查到了什么,居然越来越不把若离放在眼里。每天在屋顶上散步似的走来走去,真是欺负若离不会武功。

其实就算若离会武功,也没胆上去抓他们。光是想想他们背后的主子,若离就觉得还是装不知道远着些的好。深宫里长大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教育的,看着粉嫩粉嫩,实际上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手段。

而他派出的这些人越不把若离放在眼里,若离认为自己就越安全。

这一回,若离却错了!

她的消息一早就被这些人传回了太子殿下的耳中,而若离最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所以他们才会不将若离放在眼里。

可是这些下人不当若离是回事,并不代表着太子殿下也这么想。

太子得到有关若离的消息之后,几乎乐开花了。

他原本也没太注意若离。只当她是个稍有几分姿容的女郎中而已。可当一重重的信息报上来之后,景瑞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这女人一定跟伯雅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首先,若离身为侯女替伯雅行医。这就已经让太子眼前一亮了。再有这半年来伯雅陆陆续续出现在黎府的证据,都表明了他二人十分熟悉且关系不错。既然关系不错。那么之前伯雅在太子面前表现的‘完全不在乎’似乎就非常之刻意了!

京中母家不断来信催促景瑞回京,景瑞却不愿意放松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

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那就干脆收了那个女人。看看伯雅到底会作何反应!

太子在伯雅面前早就不知碰了多少次壁了,想到这个女人或许能让伯雅破功,景瑞立刻心情大好!

若离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伯雅之所以自己刺伤自己,就是因为他必须远离京城。这些通天的贵人设计将他骗到京城,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耗费在他身上。只要拖延到了太子回宫,至少他就能喘一口气。

若离显然也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然监视她的人一天天的松懈。可她还是不敢到处乱转。送上门的那些交好的请柬一律推辞,以防止将这些麻烦的尾巴带到别人府上。

不能出门的,若离无事可做,只能在府中研制点心和药材。一时间黎府东边小院里每天香飘四溢,出了之前给伯雅做过的‘药香’点心之外,若离还陆续开发了茶香点心,花香点心,果香点心。

这些点心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若离每次制成一样,便吩咐下人。给与自己交好的府上送过去。

这样的点心,吃过一次的人必然会觉得好吃。可当他们派出下人打听这点心是从何而来时,才发现安阳根本就没有这家点心铺子!这完完全全就是黎府自己制作的。

他们令自己府上的私厨照着去做。当然也根本就做不出来。黎府的点心好吃,已经出名到连黎老爷都时常过来问若离讨要几盒子拿出去送人。一时风靡安阳,几乎成了各府待客的最高礼遇。

现在安阳城提起黎府,都少不得要夸赞一句“好吃!”,搞得‘黎府’两个字就像点心铺子的招牌一样。更有大把的人总想讨要黎府的点心,又不好意思白白拿走。只能拿走之后又封了银子送来,搞得黎府上下哭笑不得!

老夫人更是一边吃着松软的玫瑰馅料点心,一边‘痛打’若离:“瞧瞧你这个机灵鬼干出的好事!最近光是各府送来的银子,都快赶上庄子上的出产收益了!”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进项。那是因为这种点心没有价格。市面上最好的点心也不过几钱银子而已,但要是各府想从黎府买点心。又怎么好意思只封上几钱碎银送过来?送来的银子,那可都是百两起封的。

更有甚者。因为交情不够深厚而没收到黎府的点心,干脆也封了银子送来,试试看黎府会不会因为先收下了银子,转而回赠点心。总之大家为了点心各显神通,黎府几日之内就发了一笔横财。

老夫人将若离的手心打得挺响,但其实一点都不疼。若离见老夫人没有责怪的意思,干脆进言说要开一家点心铺子。

“祖母试想,这样让人一封一封地送银子来。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外头那个大户下头没有一两间自己的铺子?不如咱们黎府就借此机会开上一家铺子,明码标价的,也不让大家为难?”

听了若离这话,老夫人立刻沉思起来。其实按照老夫人的规矩,黎府走得是书香门第的路线。一直不做经商之事,也是怕沾惹了铜臭。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黎府的亲家倒了,庄子上出产一直很少,府上有两个待嫁的女孩,还有一个不足百天的雷儿,更有林氏肚子里快要出生的孙儿。总不能为了一个没有的虚名,让儿孙们喝西北风吧?

现在黎府的点心有大家吹捧着,开个店铺大家乐呵高兴还来不及,恐怕不会有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这兴许到真的是个好时机。

“开个点心铺子倒是没什么。”老夫人隐约有些松口的迹象,“但要是让外人都吃我家的孙女亲手做的点心,这可万万不行!”(未完待续)ro

第二九零章 火烧眉毛

虽然现在屋顶上那些盯梢的人还没有散去,但若离早就想自己经商卖点什么,不能因为他们盯着自己,自己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当然若离能在这么‘火烧眉毛’的情况下气定神闲的准备经商挣银子,也是因为她缺乏一些安全感。现在能挣一点是一点,万一将来被逼到要向长风那样有家不能回的时候,身上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将来的某一天里,若离再回忆起此时的决定,才发现这个想法简直太明智了!

这段时间已经有两个不错的计划在她脑中渐渐成型,一个就是由何初晴‘代言’的减肥系列产品。还有一个就是连伯雅都赞不绝口的酥香点心。

何初晴的效果现在还不是很明显,而酥香点心却后来居上一炮而红。现在满城知名到连广告都不用做,颇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思。

若离挣钱心切,决定就先将这点心铺子做起来。等到将来何初晴真的瘦出杨柳腰时,再去开个中医减肥美容的铺子。

原先若离一直不能顺利走上商途,那是因为以前的老夫人势必不会答应。而林氏太过重利,若离觉得与她合作也有不小风险。一时间没有可以合作的人只能单干。

可既然要开门做生意,总要请个掌柜的出面。若离自己定不能抛头露面的。而她身边踏歌问月,包括瑾夫子甚至初娘子,清一水的都是女流之辈,而且跟若离关系太深。稍微有心的人只需略一打听,就不难查出背后的若离。一个掌柜之事就能难住若离,更遑论以后铺子里要是出了事情,若离也不敢出面。那这生意真是没法去做。

现在好了,老夫人的意思只要这点心不是若离亲手做的,就允许黎府开这间铺子!

这还不简单?

若离立刻扑进老夫人的怀里:“孙女早就将做点心的法子交给踏歌问月了。让她们再培养几个衷心的婢子就成……”

若离一股脑将自己很多想法都说了出来,老夫人见她这样喜欢。也就由着她去了。

点心铺子有了老夫人点头同意,若离自然开得十分顺利。

派出踏歌问月打着黎府的招牌,很快就在闹市街道上盘下了一间小铺面。若离亲手绘制了圆形的点心形状,请了木匠雕刻成巨大的一只。挂在铺子的门面上。

做了这只巨饼之后,无论多远的人都一眼就能看见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挨着打探或者是寻找了。

货源和生产技术,都出自若离自己。还有这第一手的投资,肯定也是由若离自掏荷包。所以即便是为黎府挣钱,这钱首先也是属于若离的。其他人要是想惦记这一笔收入,也要先问过若离答应不答应

若离的酥香小饼定价颇高,五两银子一小盒,第一天出售就卖得精光。不但将若离第一天预备的一百盒卖光,连原本打算留给第二天销售的一百盒也卖光了。

第二天因为无货可卖,于是若离成为整条街面上唯一一个开张一天就‘关门大吉’的商铺。

若离立刻下令加大生产,以每天只出售一种口味作为噱头,并且每日限量只卖两百盒。

这样一来,常常是若离的店铺还未开张,门口就已经排成长龙。可掌柜的按照若离的吩咐。对于这些排队来买酥香小饼的下人,非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还十分客气。

不出三五日。酥香小饼就积累了一众客源。每日千两银子的进账,简直让整个安阳城都瞧着眼热。

可因为若离人缘不错,又懂得变通打点。所以也不会有人敢来她的铺子生事。

铺子开张之后,一直热火朝天顺利至极。可这天若离带了踏歌前来巡视,却遇到了一个让她胆颤心惊的人。

一位圆脸的少年手执玉扇,居然也笑盈盈地站在队伍后头准备买糕点。

这位少年一身光华,单是手中玉扇就不知价值几何了!更遑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更让若离头疼的人——此人正是何初晴他爹,何御史大人!

排队买点心的,虽然出自各个权势富贵府邸。但也都不过是跑腿的奴才而已。他们在点心铺子受到了礼遇,却不至于忘记自己的身份。眼见两位大人物出现。竟然都纷纷避开。

他们也许根本不知这二人是谁,但单凭着做奴才的眼色。也知道这二位得罪不起。

若离站在铺子中十分后悔,自己完全可以躺在家中数银子,做什么要这样尽职尽责地跑出来寻店。

别人不认识那二人,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若离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跟一头碧水金晶兽似的,所到之处,众人都像潮水一样朝两边分开。她恨不能立刻凿个地洞或者念一句咒语直接消失不见。可现实就是,这小铺莫说没有地洞,连个后门都没有。

再说这人都已经到眼跟前了,就是有后门也不能走啊!

没办法了,跪吧!

若离心中委屈又哀怨地就往地上爬,这拜见太子的大礼,可与拜见什么权官不同。若离要是以前没拜过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能斗胆假装一下自己不识礼数。可之前在伯庄之上,她可是拜了全套的,现在当然也不能例外。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一般都会在膝盖没着地的时候就被一双‘谦虚’的大手虚托扶起吧?

若离双膝重重像地上一跪,只听‘噗通’一声脆响,吓得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赶紧跟在她身后跪下。

若离暗道莫不是自己高估了景瑞太子的‘谦虚’?

大礼紧紧是跪下当然不够,还要附身膜拜叩首。而店铺外面围观人群众多,一时只看着若离像个疯癫女子一般,对着个年轻公子又跪又拜。点心铺子里地方很小,若离根本就施展不开,姿势难看别扭得连她自己都没脸起身。干脆就捂脸趴地上等着太子发话。

太子见她礼数周到,又十分识相地没有暴露自己的名字,点头表示满意:“起来吧,你这么懂礼,我很高兴。作为奖励,以后这间铺子我就包下了!”(未完待续)ro

第二九一章 被夺走了

若离趴在地上,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感觉到那种皇帝要杀你全家,然后你还要叩首谢恩的复杂型痛苦。

什么叫作为奖励,以后就把这铺子包下了?

若离才挣了几天的银子而已!除去店铺的费用和工人的费用还有上下打点花出去的银子,其实还真没挣多少呢!怎能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包下了?

非但是若离睁着眼睛呆掉了,在店门前排队和围观的人也呆了。他们辛苦等了这么久,就被一个不守规矩插队的人将点心全包了!而且还是从今日以后都全包了!

这简直就是恶霸。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带头上前。毕竟店主人都在那里跪着呢!外加这恶霸也恶霸的十分有底气。虽然没在安阳城中听说过这一号,但想来是惹不起的。

惹不起不代表他们会就此罢手。不敢上前出头,但三五成群围在一边指指戳戳还是敢的。反正法不责众,大家一时熙熙攘攘的就指责起太子来。

景瑞太子见若离跪着不动,颇有些愠怒。这种破店面他肯接手,以后就算是卖空气,自然也是大把银子的进账。哪里用得着若离这么辛苦还真心实意地开门做生意。

可若离的反应,居然不识抬举!?

太子心中愠怒,脸上丝毫不显,竟亲自上前拉住若离的手:“黎二小姐故意做出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要本王抱你起身吗?还是你想让本王受人指责收回成命!”

若离吓得将手一缩,连忙磕头谢恩。这家店铺虽然可惜了,但折了店铺总比折了自己要好。

见若离感激涕零地谢恩,景瑞太子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起身吧,派人将这店面所有的东西。都送去我的住处!之后自然有人将银子给你送来!”

景瑞太子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只凭借他一句话,就将若离这许久的努力的欣喜抹杀。至于银子全凭借他高兴看着给了!如果他不给。若离也只能忍了。

这本该是让若离十分沮丧的事情,可若离现在还有一件更郁闷的事情。那就是景瑞太子刚才拉她手扶她起身的时候,不经意地在她的手背上使劲摩擦了两下。

这种摩擦,简直就是一种暧*昧的暗示。手上传来清晰的触感,至此时还让若离的素手感到僵硬。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太子无意间的行为。

可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么做难道还想要若离主动投怀送抱不成?

若离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她对天家的人没有丝毫的好感,对权势富贵也从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就算她是一个贪恋权势的女子。她也不能朝自己的血亲哥哥下手啊!

可景瑞太子见若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反而觉得有趣。欲迎还拒的女子她见过不少,但她们眼中的贪婪和欣喜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这黎二小姐倒是真得很反感他的样子。是因为心里有那个商人伯雅了吗?

景瑞觉得一切都越发的有趣起来。

……

景瑞出现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践踏若离的尊严,然后抢夺若离的劳动果实。他见若离老老实实地吩咐下人将店面关闭,并且连招牌都打算拆下来运走的时候。居然略带嘲讽冷笑了一声带着何御史离开了——看来此女也并不是很有骨气,或者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她还打算向伯雅求救?

若离没骨气的时候很多,因为这世道有骨气硬碰硬的大多都碰死了。至于像伯雅求救,她还没有那么傻。这事情有伯雅参与进来只怕更乱。还是自己回家好好想想对策吧。

灰溜溜地回家跟老夫人认错赔罪,说是店铺被人夺走了。老夫人二话不说先拉过若离检查一番,见自己这孙女没有受伤异样这才放心。这倒是让若离心中好一阵温暖。

“做生意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虽不知那少年是谁。但照你说能让何御史亦步亦趋当跟班的,恐怕最少也是位皇亲了。”老夫人见多识广,竟然一语道破真相,“你没有与他起争执这就很好,否则事态闹大,咱们黎府占不到便宜的!”

若离十分感谢老夫人这一番话:“谨记祖母教诲,孙女以后再不敢妄为了。”

“那少年虽说包下以后的生意,但却没说怎么个包法。明日你照例将一日的货品奉上,看看他怎么说?”老夫人不但不责怪若离。还帮她出主意善后,“记得要给各府上送去一些。表示一下歉意。也算善始善终,别落得众人埋怨。”

若离原想着回府之后多少会被责骂两句。没想到老夫人非但轻轻放过,就连语气中都不带半点严厉。

这样一来,原本为了这件事情不大高兴的黎老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林氏感慨女儿到底是没用的赔钱货,还是好好养大雷儿和林氏肚子里的要紧。

若离十分感激的拜别了老夫人之后,王嬷嬷也不解的问老夫人为何没有责怪若离。

“若离小姐给黎府开了这个先例,最后却将事情做砸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尤其是林氏那边……”

王嬷嬷颇有微词,若离给黎府开了这个先例,要是生意做好了,能给黎府带来利润也就罢了。可现在,非但没有使黎府获利,还容易让别人有样学样的都动起这个念头来。

要知道林氏的娘家可就是专门做生意的。若林氏也从这个口子下手,黎府真要摇身一变变成低贱的商人了。

老夫人当然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当她今天听若离说了铺面被夺的细节之后,却收起了责怪若离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若是皇子,他能看上咱们这铺子?”老夫人颇为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个若离丫头,真是越长越美了……”

王嬷嬷这才恍然大悟:“老夫人的意思,难不成对方是看上若离小姐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点点头:“皇子也有皇子的规矩!如果不是为了若离,他犯得着背着一个搜刮民膏的恶名,强抢一间这么不起眼的小铺子!?若离丫头只怕心中明镜似的,不告诉咱们,也是不想叫咱们担心!”(未完待续)ro

第二九二章 等同噩耗

若离这一手大约挣了几千两银子,足够再投资做一回生意了。可眼下这档口她真不敢再动,命令问月将这几千两银票全都藏起来,昧做了自己的私房。只能等到太子殿下不再盯着她的时候,才能再次出手了。

可太子殿下原来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可能会放过若离。

太子等了一天,见伯雅毫无反应,知道是若离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伯雅,一气之下将从铺子里收来的所有点心都倒进湖里喂鱼。然后干脆携了何御史找上门来!

第二日,若离正在屋中百无聊赖的习琴练字,忽见王嬷嬷一路小跑而来,说是太子殿下亲临,要若离速速前去跟全家一道跪迎。

现在‘太子’二字对于若离来说就等同噩耗一般,原本还漂亮的一张笑脸一听见王嬷嬷这话,立刻就哭丧下来,绝对比死爹还难看。若离只当景瑞太子要隐藏身份,绝对不会亲自上门,哪曾想对方跟催命似的就来了!

景瑞太子还不知自己已经被若离归为‘鬼见愁’一类的角色了,他此时正坐在黎府外院的花厅里,由何御史亲自伺候着饮茶。

当然,与其他黎府贵客不同的是,景瑞手中端着的从茶盏到茶水,那全是他自带的。这大约就是天家人的特别之处吧。

若离一路疾走到外院花厅,赶上从各院赶来的林氏和老夫人还有若露。林氏挺着肚子,怀中抱着雷儿已经十分不易。而若露这一回也不知存了什么心,反正是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穿得破破烂烂。并且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套挺像样的足金发饰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唯唯诺诺地跟在一旁。

老夫人和林氏都是眼睛雪亮的人,谁都看不惯若露那被人欺负的样子。再说太子正在花厅里头候着,谁敢脚下慢着半步跟她闲聊?也就只有若露这还能在这种时候不忘惦记着那些有的没有的!

若离见若露魂不守舍也不知在想先什么,心中翻个白眼上前搀扶了老夫人。几人一起进入了花厅。

未进花厅之前,若离就偷偷瞄了花厅里的局势。

景瑞太子上座主座,下手站着一个态度颇为恭谨的何御史。景瑞玉扇轻轻敲打着椅背。显得格外悠闲。而黎老爷则埋首跪在厅堂正中,想来太子未叫他起身。他便也只好一直那么跪着。

老夫人虽然年迈,但她身无封诰,所以面对皇族一点特权也没有。领着两个孙女和林氏一样行足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俯身等着太子发话。

花厅里无人说话静悄悄的,若离听着动静,似乎是景瑞不紧不慢地端起了茶盏,然后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放下。继续用玉扇敲打椅子扶手。很久才说了一句,“恩,那位是二小姐?起身说话。”

景瑞明明长了一副友善模样,偏偏做起事情这么欠抽!连说句起身的话也故意说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非要让大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才甘心!

而且景瑞一点不知尊老,居然只让若离一人起身说话。老夫人和怀着身孕的林氏都还跪着,这明摆着就是为她而来。

“臣女黎若离,正是黎府庶出次女,”若离咬牙大胆回了一句,“臣女的祖母父亲都尚跪着。臣女不敢有违孝道,故难以起身回话。还求太子殿下降罪饶恕!”

按照正常明君的套路,就算心中再多不爽。此时也应该故作宽厚道一声:虽然你胆量不小敢顶撞于孤。但孤念你孝心有嘉,就免你此罪。你们都起来吧!然后众人一齐起身歌功-颂德,皆大欢喜。

景瑞太子虽然不是明君,但这个既然是做了太子,也该差不多跟‘明君’是同一个路数才对。

谁想景瑞太子接下来所说的话,差点让若离一头栽倒在地。

“虽然你胆量不小敢顶撞本王,但本王念你孝心有嘉,就免你此罪。你便跟他们一起跪着回话吧!”

景瑞说完,还十分自然地摇了两下扇子。看在若离眼中。就像摇尾巴一样得意极了!

喂!现在是寒冬腊月的,成日抓着玉扇不嫌冷吗!若离真心想问问景瑞这句话。可嘴上还是乖巧得跟小猫一样:“多谢太子殿下隆恩。”

景瑞的举动,大约除了若离十分反感之外。其他人皆是受宠若惊。景瑞的举动在若离看来就像是熊孩子的恶作剧,但这对于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的其他人来说,确实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大约除了若露会觉得深深的嫉妒,就连老夫人也是跪得心甘情愿。

“本王且问你,平日都喜爱做些什么?”景瑞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蚊子哼哼。

一大家子人跪得满地都是,就是为了听太子这不着四六的闲磕牙!

若离表示很不满意:“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女爱好下厨、经商。”

若离话音未落。只见跪在最先头的黎老爷终于忍不住了,身躯明显强烈震动了一下。

若离这番话可谓是惊世骇俗,难怪黎老爷要‘虎躯一震’。出了黎老爷被若离的答案吓个半死之外,老夫人也是狠狠为若离捏一把汗。

老夫人早就料到若离心里明白太子对她有意图,所以这个答案就是想故意抹黑自己然后脱身。可眼前这太子殿下一点不像个好说话的主,万一惹怒了对方,这回可谁都救不了若离了。

“你竟有这等奇怪的癖好,难怪看起来出尘脱俗与众不同。”太子不阴不阳地哼哼了两句,听不出什么褒奖。

若离当然不会以为太子殿下喜欢什么下厨经商!她是这里最清楚太子的心机和目的的人,太子这样估计找她的麻烦想逼迫她就范,肯定是为了元一柏庄一事!

太子表面上说的这些废话,根本不足为信。可偏偏就是有人信了!

若离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见一个娇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故意拧着嗓子说话的嫡姐若露!(未完待续)ro

第二九三章 本王看重

若露想要表现的娇软一点,所以声音也刻意调整,不知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在若离这种很熟悉若露天生尖嗓的人来说,实实在在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

“太子殿下恕罪,臣女的妹妹她不懂事,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若露并没大胆到敢私自抬头看向太子殿下。但其实单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黎府倾覆了。

黎府的爵位来路不正,无钱无权不能世袭。几乎可以说黎府的地位犹如风中的破纸灯笼,随时都会有熄灭的危险。如果单凭着一个黎府庶女的身份,若离也不敢这样放肆的。

若离敢于挑战太子殿下,多少是因为他俩彼此心知肚明,又有元一柏庄在中间牵连着。而且这二人之前来来回回也见过三次,怎么也算是熟人了。

若离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佩服若露!这姑娘为了出风头,居然真不怕死啊!

太子殿下正等着若离说话,忽然听见这么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当即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她不懂事?这个本王倒是头一次听说,”景瑞似乎颇有兴致地看着若露,“你来告诉本王,你妹妹她平日里究竟有多不懂事?”

若离松一口气,景瑞没有因为若露一句话而迁怒整个黎府,这的确算是他的仁慈。

至于若露会不会在接下来的话语里诋毁自己,若离倒是求之不得。她现在恨不得将若露与太子单独关进小黑屋,然后让这两个怪咖聊个痛快。

太子忽然这样发问,还确实不太好回答。

说得太严重了,难免也会连累到若露自己。说得太轻,又会令太子认为她在搬弄是非小题大做。但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也由不得若露不答!

“回禀太子殿下,妹妹她什么都好。只是常常不谨言慎行,曾经……曾经无意间污了她自己的名声。”若露想到这样一条极重的罪名。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更在说出时候有意的替若离开脱。很是姐妹情深的样子。

若露说完,偷偷在心中暗笑:黎若离,这一次可别怪我心狠。你砸了我的饭碗,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只是你大概也没想到,这风水竟然转的这样快吧!

景瑞正准备听听这姐妹勾心斗角的故事,谁想到这吃一样米长大的姐妹,性子居然相差这么多!?就是私底下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姐妹,也不会在表面上说出这种话来。尤其是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污染了景瑞的耳朵。

景瑞原本还觉得这个姐姐大约比若离‘识相’一点,现在听了这个答案,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之中——感情这对方是把他当白痴了!

“一派胡言!”景瑞用玉扇轻轻比划了一个掌嘴的动作,然后指指门外。

这个动作放在东宫,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意思大约就是‘拖出去掌嘴’!当然如果没有人来负责‘拖出去’这个行为的时候,被罚掌嘴的人也可以自己滚出去自抽。

可景瑞在黎府做了这个动作,却忽然冷场了!地上跪着的人都是脸冲下的,就连回话的人也不敢直视着他。而他出行只带了何御史一人。偏偏这时候何御史又完全没有领会他动作的精髓。

当然,也有可能是领会了却装作没领会。因为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御史,又不是伺候东宫的小太监。总不能因为太子的一句话。就撸了袖子拖着小姑娘出去扇巴掌吧?

黎府的人早在若露开口时就已经吓破了胆,等若露洋洋洒洒说出那么一套话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种小命不保的预感。

他们现在虽然没有领会景瑞那个手势的意思,但太子怒斥的‘一派胡言’四个字,大家还是能够听懂的。

老夫人见黎老爷完全不敢说话,连忙磕头求饶,请太子息怒。

景瑞空有一身‘龙威’却无奈手头上无人可用。居然连个掌嘴都没做到,不由十分恼怒。但他今天却不是来跟人置气的,他是来‘骚*扰’若离的!这样想来。也就不跟若露计较了。恰巧老夫人这样卑微地为全府求饶,景瑞也算有个台阶下。

“罢了。本王今日是来找二小姐说话的。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就先饶了你们一回。”景瑞又恢复了那有气无力的哼哼。“你们要谨记二小姐是本王看中的人,不得轻易诋毁!知道了吗?”

老夫人早就猜到事情会是这样,可当这话从太子殿下口中亲口说出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撼。但这种事情,黎府除了若离根本无人能够阻挡。

若离在听见景瑞说出这话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

如果太子真的对她这个人势在必得,唯有一途可解决此局,那便是将自己的真实的皇女身份爆出给太子知道。

可这样虽然能使景瑞放弃男女之想,但并不代表若离就能活命。万一景瑞没有打算多一个妹妹,或者上一代有什么恩怨……,反正一点那说破,后续麻烦不断,恐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这样一个死局,连一向多智的若离也想不出半点办法。

太子搁下这句话之后,就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就不信若离一介女流,还有什么理由能硬撑着不去向伯雅求救!只要伯雅在乎这个黎家二小姐,一切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用元一柏庄来交换!交换若离的自由和性命!

等到黎府一家人恭送走了这位大神之后,全家都好似脱了一层皮一样。

跪在外头的王嬷嬷等一众下人,赶紧快步走进花厅将众位主子扶了起来。并且有专人将太子碰过的桌椅全部收藏好,这些东西以后是不能给任何人再用的。

老夫人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若露拖下去禁足。这一回老夫人总算知道怕了:“去找了铁链将这个不要脸的畜生给我锁了!以后对外人一律只说她疯了,下次再有太子殿下驾临,也绝不能放她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处处心机

若离回想起自己在五福堂中跪着,跟老夫人祈求给她一点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

“祖母千万别为此事惊坏了身子,此事虽然严重,但也并非无解。”若离信誓旦旦地说道,“若真有那最糟的一天,孙女拼死也绝不连累黎府就是了!”

老夫人当时沉默了一会,最后摇头叹道:“保护好你自己,就是保护好黎府。否则就算你拼了性命,又如何能保证黎府无碍?”

老夫人说得很对。

只有她无事,黎府才能无事。也只有她无事,伯雅才能无事。否则只要被太子撬开她这个缺口,黎府和伯雅只怕都要受到不小的风波。

太子一心想证明若离是伯雅的弱点。越是这样,这件事情就越发不能让伯雅参与。若离脑中已经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太子离开后的第二天,若离命人做了最精致的点心,然后吩咐问月务必要将她打扮到最美的样子。

“小姐怎么忽然愿意梳妆了?是要出府去见什么人吗?”问月一边用巧手挽起若离的秀发,然后缓缓轻声地问道。

她也看出主子浑身紧绷不安的样子,总希望能让她说点什么放松一下。

可问月说完之后,却得到了一阵沉默作为回答。

若离两个手交叠在一起,看似随意,但熟悉她的问月却不难看出若离手臂的僵硬。

直到隔了许久,若离才用很小的声音对问月说道:“你去准备些像样的礼物,一会跟我一同走一趟汝国公府吧。”

若离一向视汝国公府为龙潭虎穴,此时突然开口要携礼前去,问月大感不妙。可这个时候的质疑。恐怕会只令若离主子更加难受。问月顿了一刻福身到:“是,奴婢这就前去准备。”

若离从‘来到’黎府之后,可以说每一个决定都是事关性命。不得不谨慎为之。但这天下并无绝对正确的选择,更没有完全行的通的路!每一个选择都包含了许多牺牲和取舍。

所以若离只能在做出选择和决定之后。通过付出更多的努力,使自己的选择变成正确的!这样她才不会后悔自己选错了路。

问月不多时,就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车马。给汝国公府的各种礼物都装上了马车,虽然若离只是临时决定去见莫家的人,但毕竟莫家住在汝国公府上,礼多人不怪,也只能希望对方伸手不打笑脸人,能给若离此行行个方便了。

汝国公府的门子见了黎府小姐的到来有些惊讶。毕竟汝家的宝颜少爷曾为此女将府上闹了个天翻地覆。对方有没有请柬,一时不知该不该放黎家小姐进来。

若离并未开口说话,问月上前一步对那门子说道:“咱们是来拜访莫家的莫婉小姐,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那门子一听对方是来找汝家客人的,心里更是为自家主子报不平。因为自从莫家双生子借着姻亲的关系住进汝国公府,每天也不知有多少小姐上门前来!一个个都是打着找莫婉小姐的旗号,但骨子里都是盯上了那莫家兄弟!

眼前这个黎二小姐,恐怕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那门子在心中嗤笑一声,冷眼抬手将若离主仆二人放了进去。

如果若离此时知道这门子的想法。恐怕她也只能苦笑。因为他猜得不错!若离这一次前来,的确就是以莫婉为借口,前来勾“勾*引”莫家兄弟的!

若离进府之后。立刻有门子上的人接引着若离往莫家兄妹居住的地方带路。这倒并非是礼遇若离,而是一般的大户中来了客人,除非有主人或主人派出的下人相迎接,剩下的,都由着引路的下人带进去。

可以说是最末等的待遇了。

不过对于若离来说,没有被拒之门外已是万幸。

莫家兄妹三人大小就在一府住着,现在虽然年纪大了,按北疆塞外的风俗也并不需要分府。于是他们在汝家也是一样,两间院子只隔一墙。白日里三人一向都是腻在一处。

三人正无聊到用银子做赌注。赌诗词的接龙。互听门外下人来报,说是黎府二小姐前来求见。

兄美三人一愣。莫云更是当场一口茶水呛得直咳嗽。

“莫云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黎二小姐吗?”虽说黎二小姐来访让二哥莫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自从上次你救回黎二小姐了以后。就一直怪怪的……”

莫云可一直是最冷静的一个,每每却为了这黎二小姐失态!

莫云单手握拳,压在唇上,也压抑着自己的咳嗽:“我都说了,……她不是我救的。咳!咳咳!我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了!”

这话连小孩子都不信,更何况是熟悉他的另外兄妹两人?

二哥莫风还要跟莫云争论,被莫婉翻个白眼打断:“快别闹了,人家都快走进来了。”

莫婉见两个哥哥停住了讨论,这才整整衣服,又扶了扶鬓边的簪花。放软声音对外头的下人说到:“请进来吧!去沏上一壶最好的茶来。”

见莫婉仰着脖子抬着下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风不禁暗笑:这女人对待情敌竟,有时候然比对待情人还认真。这不是明显已经败了吗?!再看弟弟莫云,还在憋着咳嗽。这黎二小姐真是厉害,还未露面,就已经打败她们这边阵营两人了!

不过好在还有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看来一会儿关键时候的应对,还要靠着自己的智慧才是。

门外的下人领命退下,不需片刻便领着精心打扮过得若离进来。

若离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莫婉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几分。

莫婉在家中虽然也是梳妆打扮过的,但毕竟只穿了常服,发誓也以轻便为主。哪里比得上若离有备而来,处处‘心机’的精心装扮?

若离一身鹅黄在冬日里看起来清灵明亮,刻意描绘过得眉眼比之往日更有一丝妩媚。发髻上白玉缠金丝的莲花发簪,雪白高洁的额前缀着一颗由金丝链吊着的额饰。耳中金珠耳铛彷如星星,只是但再耀眼的星,也比不上若离刻意含笑的眼眸。(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目标莫风

若离一颦一笑皆是精心雕琢,于是当她莲步轻移入室而来时,那莫家兄妹三人脸上的表情,真可谓是精彩纷呈!

单从外表上看,首先小妹妹莫婉输的十分彻底,脸色自然不好。其次是见识过若离杀人的莫云,现在看见若离这幅样子,看他的脸色几乎就要自我否定人生观了一般。而一无所知的二哥莫风,自然是惊艳溢于言表。

若离不动声色地将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款款上前行了平辈礼,朱唇轻启道:“若离见过莫小姐和两位公子,之前虽收到莫小姐的请柬,奈何府中诸多不便……时隔这么多日才来拜访,还望莫小姐勿要怪罪才是。”

若离从始至终都只看着莫婉一人,说完还不忘再跟莫婉行礼致歉。但此时她的美却是全方位释放的,尤其是针对她此行的目标——莫风。

这一招祸水东引,虽然是下下之策,但也是若离唯一能想到的解决伯雅危机方法。

若离需要给自己制造一场暧|昧,而这个暧|昧的对象,必须有足够的分量让太子殿下怯步。若离思来想去,只有在太子对自己有意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先下手为强!

只是利用莫风一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的。若离如是安慰自己。

若离娇声道歉犹如黄莺出谷,加之她的礼节和态度都无可挑剔,所以在草原上长大的单细胞莫婉一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你,你请坐吧!”莫婉隐约觉得若离这话虚伪的厉害,但又一时被若离的表现所迷惑,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想不起来,不见得别人想不起来。兄妹三人中。被若离这种前后言行不一的违和感打击最严重的,自然就是莫云了。

莫云记得十分清楚!莫婉给若离送去请柬,已经隔了好几天不见若离回音。这才发生了之后兄妹三人上元节的跟踪事件。而那一天若离分明还对三人爱答不理的。真么可能摇身一变就忽然转了性子上门道歉?

莫云不由得又咳了两声。除了眼前这个女人跟宝颜的旧账没算清楚,还有自己目击她杀人摸尸的新帐呢!新旧两笔大账。她居然还敢上门来说这种假话!一定是没安好心!

若离刚顺着莫婉的话准备坐下,忽听闻莫云这不合时宜的咳嗽声。若离微笑着扫了一眼莫云:“莫三公子这是呛到水了吗?若离有个法子能止住咳嗽呢!”

若离对待莫云的态度,绝对无一丝杂念。她像个姐姐一般和气:“莫云公子只需将舌头微微吐出,就能止咳了。”

舌头微微吐出时,会使气管大开食道合拢。对于呛水的人来说,疏通气管正是最重要的。

为了达到目的,若离毫无保留的显示着自己的博学,就是为了吸引莫风的注意。

若离的确成功了。她话音一落莫风和莫婉都惊呆了。伸舌头止咳倒没什么,让他们吃惊的是,还从来就没有人能一眼分清楚这两个长得一样的兄弟!

“黎二小姐是如何分辨清楚我两位哥哥的?”莫婉暂时忘了自己的那点敌意,雾蒙蒙的大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充满了好奇:“从来就没人能一眼分清楚他们两个呢!除非是很熟悉的人。”

若离一愣,她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之所以一眼就能分得清楚,那是因为莫云对她的态度明显没有莫风好。这当然是因为莫云那日见过她的手段的原因了。

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态度是天壤之别,散发出的气场也大不想同,若离自然不需费脑筋。

眼看着兄妹二人有些当局者迷。若离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替自己贴金:“若离并不觉得莫风公子与莫云公子完全一样呢!”

若离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莫云,十分清甜地对莫婉解释道:“莫云公子沉静如冰,而莫风公子却炙热如火。这怎能相同呢?”

用冰火形容男子总不会错!而且一般是个人就会都具有这两种特性。若离也不怕说错。反正我说你是火,你就是火。如果不是,咱们还可以说这是你内心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气质,可能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这种怎么说都很有道理的‘心理测试题’,对于若离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若离只快速扫了莫云一眼,说完之后便将目光看向了莫风,在莫风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冲他一笑,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莫婉这边。

莫风只觉若离这一眼且妖且纯,当真是不可方物。

而莫婉则惊奇道:“原来竟是这样!黎二小姐真是心细如尘。如冰……如火……两位兄长正是如此性格呢!”

有了莫婉的泄底。若离对于此行更有信心了。她并不需要莫风真的对他有意,只要能在莫风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外人都这么觉得。那便是大功告成了!莫家虽然没有什么大富贵,但手握重兵的边将自古都是天家最爱最怕的角色。就像个软壳蛋一样。谁也不敢轻易去碰。

若离坚信景瑞太子不会为了调戏自己,而跟这么重要的人起摩擦。

而且,看莫风莫婉对自己的态度。若离觉得莫云并没有告诉他们那一夜的真相。

得知了这么多对她有利的因素,若离当然越发的有信心。她主动问起了三人来安阳之后是否习惯,又问了他们有没有四处游玩。当然还有聊到北疆的草原生活。

若离的谈吐风趣,见多识广。连从未去过得草原生活也能聊得头头是道,当真让莫家兄妹大开眼界。尤其是莫婉,如果抛开宝颜一事不提的话,莫言简直对若离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如果她一早就有这么一个姐妹,日子不知要过得多开心有趣。

“方才我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若离似乎刚想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有正事在忙,我却拉着你们闲聊,真是打扰到你们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四人连诗

若离见莫家人对她的到来并无反感之意,便放下心来。只要莫家没有将她赶出去,她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般。因为那些太子派来跟着她的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他们的主子。

若离进来之前,莫家兄妹三人正在接诗词。这还是莫婉跟宝萱学来的游戏,没人一句诗词,第二人用第一句的最后一个字接下去。无论是诗词大意高雅与否,反正只要对得上就好。

只是这兄妹三人玩起来又多了一重赌注:谁要是接不下去,就要捐出一百两银子来才算通过。第二次再接不上,就是二百两银子。

原本诗词接龙对于这些学识良好的子弟并没多大困难。可加上了赌注之后,却因为多了些刺激,更加容易忽然想不起来或是说错。

若离问起来是否打扰,莫风不等别人说话,自然抢在前头说不会打扰。

“黎二小姐来之前,我们三人正在赌诗呢!”莫风很是风流倜傥地说道。

“赌诗?”那是什么?若离从前一直没什么朋友,家中只有若露一个仇人一样的姐妹,自然也没有人跟她玩过这些。

莫风见若离没听说过,颇为自得地说了一遍规则便邀请若离一同加入:“说到底,这还是你们安阳城或者京城这样的富庶之地,才有这样悠闲的游戏。所以黎二小姐应该更擅长吧。”

莫风故意激将若离,若离冲他顽皮一笑:“要玩诗词我自然是不怕你们的!不过我要先问问这最后的银子归谁所有?”

若离连半点谦虚也无,反而有些许豪迈。这倒是对了两兄妹的胃口。

“银子自然是归属赢家所有,不过黎二小姐第一次玩的话,可以饶你犯错一回!”要说豪迈,莫婉绝对比若离更加豪迈。

若离似乎很经不住激将。几句话便说的她俏脸上蒙上了淡淡的粉红,眼中也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众人见若离同意,都磨拳擦掌。这就准备开始将对方的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了!

莫云还在角落中,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背过身去将舌头伸出来。令他惊奇的是这样真的可以缓解刚才呛水的不适。于是他一直在感受舌头伸出时口腔里的变化,可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

莫风这边都已经跟若离谈好了规则,回头一看莫云还在窗户前背对着大家不知在做什么!

这个莫云!自从黎二小姐来了之后就不正常!现在居然装起深沉了?莫风走过去扬起巴掌狠狠拍在莫云的背上,小声说道:“快来赌诗了,要是再黎二小姐面前输了诗词,再装深沉也没用的!”

莫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刻意瞒着若离。若离听见他们的调侃,脸上浮现一抹娇羞。不好意思地低头轻轻一笑,再不敢看他们二人。

莫云回过神来,被莫风强硬地拉着加入了游戏。四人当即按照所处位置的顺序开始:若离时客,所以是第一个。然后便是三哥莫云、二哥莫风、最后是莫婉。

而莫婉所说的最后一个字,就要再由若离接上。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一句描写冬日塞外征战的诗词,若离张口就来,没有半分犹豫。

跟在她后面的莫云却越发琢磨不透若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当初看她上元节夜里猜谜,那样聪慧温婉。现在念着这样豪情壮志的诗词,也觉得很适合她。

而且听闻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闺房怨词。莫云也更愿意接下去。

“刀斧载秋光,剑刃天下藏。”莫云只微微抬眼看了若离一瞬,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表情。

莫风始终感觉这两人中间有些说不清的怪异气氛,但这时候正是他准备在美人面前大展身手的时候,莫云可是他的竞争对手。他自信一笑:“藏志吾号愚,诗琢冰成句。”

莫风信口一句诗词,大意也与他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像,都略带了些疏狂。

这三人都做完了,一齐看着莫婉。由于二哥莫风诗词中最后一字为“句”,所以莫婉的开头便应当是这个字。

以‘句’字开头的诗词,若离一时也想不到太好的。随口乱说一个倒是不难。可那样一来就落了下乘。于是笑盈盈地等着看莫婉小姐能够做出怎样的妙句来。

这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没有思考时间,上一个人说完。紧接着就轮到下一个人说。绝对考验出口成章的本事。

但这个时候,莫婉也跟若离一样。觉得这个‘句’实在太难。他越想不出越是紧张,竟脱口而出道:“绝色客来稀,句美不求奇。”

这原本算是称赞若离的一句好话,词中也带了一个“句”,只可惜放错了位置,大家又岂能听不出来?

有人出了错,众人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刻就松懈下来。几人欢喜一人愁,若离和莫家两个兄弟都乐呵呵地看着莫婉。

莫婉说完之后,自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用手揉脸仰天哀嚎道:“先记上我的一百两银子吧!都怪二哥一点都不给我留后路!”

莫风睨了她一眼:“太不争气,把这两句倒过来虽然难听些,但好歹也能对应过去嘛!你若是不济就趁早退下,看二哥给你把银子挣回来!”

莫婉可不能让莫风在黎二小姐面前奚落自己,不悦地皱眉撅嘴:“方才是我没有准备好,你们可不要小瞧我。这一次由我先说,你们等着瞧吧!”

接下来莫婉所说的,可就该由若离来接了。莫婉刻意沉思了一会儿,想了一句自己认为比较难的,“莹白云上云,无物最牵吟!”

莫婉说完之后,很有些把握能够就这样让若离对不上来,可惜若离只微微一笑,一句:“吟啸自安闲,风波遂极天。”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直接看向了莫云。

莫云听见妹妹的诗词中有‘云’字,这正是他的名字。可黎二小姐的诗中紧接着就跟了一个‘风’字,这是巧合,还是她故意在撩拨二哥?

想到这些,莫云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兴致。胡乱草率地应付了一句,便恹恹地看像了窗外……(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彷如雷击

若离怀揣着一千两银票离开汝国公府时,已经将近下午的申时了。莫婉输了两次便不玩了,然后莫云输了一次。而莫风足足输了三次才算善罢甘休心服口服。

其间兄妹三人还留若离在他们的小院里简单用了一顿午膳。吃过午膳之后继续晌午的游戏,反正是直到莫风发现就算留若离到半夜,这个游戏也很难结束,最后只能十分不甘心地放若离告辞离开了。

若离毫不客气拿走了一千两银票,并且直接郑重地邀请了她们兄妹三人,一定要在三日后到黎府做客。若离还不忘眨着眼睛神秘地告诉他们三人,自己会亲手给他们做一顿美味佳肴。

直到若离走了很久,莫婉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脚,用粉拳用力捶打莫云道:“三哥要是用点心思,我们何至于输得这么惨!”

莫云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口中只说自己已经尽力。直到莫婉抓住他使劲的晃个不停,他才恢复了点人气儿。闷声问莫风道:“二哥,之前你说的赌约,还作数吗?”

对于莫云突如其来的一句,莫风先是没反应过来,正想开口问他“什么赌约”,猛然间想起前不久自己提出兄弟二人看谁先追求到若离的赌约!

莫风和莫婉同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莫婉,她停下摇晃莫风的手臂,结结巴巴道:“三哥!你,你这是要来真的吗?”

北疆上长大的兄妹三人,私下对于婚事并不像南城那样避讳。所以之前才有莫婉怂恿自己兄长去‘勾*引’若离的事情。

可那些都是玩笑而已,或者说原本是打算骗骗若离,目的是为了让她以后可以远离宝颜。所以,就算是若离当真。莫风莫云也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当真。

可是现在看莫家三哥的样子,和他口中说出的话。无一不证明他的确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赌约’。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其实兄妹三人都对若离十分有好感。若离聪明博学。性子温柔恬淡……几乎所有南城姑娘的优点她都具备。可又不像南城其他高门大户的千金那样小气乏味。偶尔流露出的薄嗔佯怒一颦一笑更是风情万种。

连莫风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女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兴趣归兴趣。世家子弟尤其像莫家这种将门,每个子女的婚事都不是玩笑。这件事情从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他们的父辈祖辈也都是这样为家族奉献的,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怨言。更不会平白冒出‘自己找个姑娘谈婚论嫁’这种天真又自私的想法。

莫婉担忧地放开了抓住莫云的手,一脸愁绪地瞧向二哥莫风:“都是我不好,这事情要是让爹爹知道,非要打死我不可的!”

————

若离还不知自己网中捕到的不是莫风,而是那个对她态度一直很诡异的莫云。

今天的汝府之行对若离来说收获很大。至少她足足拖够了时间。她相信那些太子的探子们最多只敢跟到汝国公府的大门口。对于汝国公这种开疆元勋,即便是太子本人也绝不敢像在黎府这样放肆。

只要他们没跟进去,太子就无从知道自己在里面见了谁、或者做了什么。

所以接下来若离就可以自己给他编造一点‘内容’,当然,这个内容的真实性,若离也会尽量营造的。

回到黎府之后,屋顶上的动静果真又出现了。

若离冲问月使了个眼色,然后忽然抬手拿起妆台上的缠枝花瓶,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此举只是为了吸引屋顶上的人主意听自己说话而已,若离实在怕他们太轻视自己这个虾米一样的小角色。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缠枝花瓶落地即碎,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飞溅的瓷片更是连着瓶中的水四散飞溅。足把不知情的踏歌吓了一跳。

若离摔完瓶子一跺脚就扑在桌案上,埋头“嘤嘤”地啜泣起来。而问月则在一旁脸色难看得唉声叹气。踏歌哪见过这个阵势,虽然隐约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家主子的风格,但本能地想到一定是若离今日在汝府受了什么大委屈。

“小姐这是真么了?”踏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地上前拉住问月,“你倒是说呀,光叹气有什么用?”

踏歌一边安慰若离,又是递帕子,又是递水。却根本不见效果。急的踏歌团团转,一个劲的逼问问月。问月却只是叹气,被踏歌摇晃的犹如秋风落叶一般。可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噩耗。

若离用帕子揩了一脸的泪水,一手轻轻扶住额头。露出几分快要哭晕的娇弱:“那莫家……莫家公子也欺人太甚!他竟当面问我……”

若离话说了一半,又趴在桌案上哭了起来。

踏歌原本就急性子。那受得了这半句话:“莫家公子如何冒犯小姐了?他,他们那两个坏人!居然敢冒犯小姐!他到底问小姐什么了啊?”

踏歌上前揽住若离的肩膀,一手轻轻在若离背后拍着,恨不能替她减轻悲伤。

若离从桌案上顺势就扑进了踏歌的怀里,哭得声音更大:“他竟当面问我,问我有无婚配!”

踏歌拍着若离后背的手忽然一滞,小姐你搞什么?问你有无婚配你就哭成这样?

若离在踏歌怀里扭动着身体狂哭不止:“我不依!我不依!他们怎能仗着权势这样欺我辱我!?”

不是吧?问一句有无婚配就哭成这样。当然这事情放在别家千金贵女身上,绝对是莫大的侮辱。可踏歌为何觉得自己主子的脸皮,似乎不至于承受不住这一句话?踏歌怎么都觉得若离主子是不是被汝国公府掉换了,正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却感觉到若离忽然在她怀中轻轻地捏了她一小下!

原来是在演戏?踏歌想起若离刚才那“不依不依”的样子,瞬间彷如雷击。

踏歌被雷击中的表情,其实比问月更加到位,也不知道屋顶上的人有没有挖开瓦缝瞧着她们。若离相信‘上面的朋友’看见踏歌这惊呆的一定会对此事更加深信不疑。(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不请自来

景瑞太子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原本是件紧迫,来安阳就只为了收服一个伯雅然后回去交差,根本没想跟安阳城中其他的人打交道,更加不知道汝国公府里还住着莫家的孙辈。

他派人将莫家兄妹三人到安阳之后的行踪打听了一遍,莫家双生兄弟自从到安阳之后便四处玩乐,表现的十分纨绔不羁。两人于若离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初入冬时的某次游湖,那二人最后还将孤立无援的若离送回黎府。

除却这一桩,其余的几次见面,也都能或多或少地证明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竟然是个碰不得的?哪有这样巧得事!继续盯着!”景瑞太子将玉扇子重重在桌几上一顿:“她既然好似不情愿,那便看看她会否来找伯雅求救。”

太子心思缜密,这件事情本来就有些突然,他自然不信。再者如果这事情属实,就等于有人替他试探伯雅,结果未必就是他输!

若离原本也没指望景瑞太子全信,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让对方相信的话,她也不必要去汝国公府跟莫风眉来眼去了,只需要自己在屋子里头哭上一哭便可。

别忘了,若离还有后招。

三日之后,莫家兄妹三人就会“不请自来”。

除了踏歌问月,若离故意没有告诉黎府任何人莫家兄妹要来的事情。就是为了做出是他们再追着自己走的假象。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就算太子不信,他总要掂量掂量轻重!

三日转瞬即至,这三日里若离无有一刻不是愁眉苦脸。房中的茶盏瓶子更是摔了不知多少,真真是把戏份做足了十成十。

虽然若离没有告知黎府任何下人,更没有通知门子上的接引下人。但黎府的下人可没有汝国公府的那样有骨气。见莫家兄妹三人到了黎府的时候,立刻受宠若惊低三下四地将人请了进去。

若离“正巧”就在前院处理府中事物。听说她三人来了,吓得连手上的笔都掉落在地。即使万般不愿,最终还是在两个婢女好说歹说的规劝之下。亲自前去迎接。

“若离见过莫婉小姐,见过二位公子。”若离仍旧是像初见一般。略带了些生疏的行礼。这样做的原因是一来她正在演戏,自然要演出一副被迫的模样。这二来既然三人已经上门,若离的计策也算完成了一半。这之后继续勾*引莫风公子就不能太过明显了,以防最后引火烧身不好收场。

若离行礼之后,原以为对方会出言责怪自己太客套生疏。

谁知起身抬头一看,这三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谁也没有还礼的意思。若离心中奇怪,上次玩的热热闹闹。临走时关系也很是熟络了不少,怎么这会见面不但自己改了态度,这三个人也改了态度?

若离略微扫了一眼,却并没从三人脸上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先不去计较这些,礼节性地引着三人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兄妹三人之所以心事重重,尤其是莫婉和莫风两个人,跟在若离身后还不时地互相交换着眼色。这些全是因为一个人——莫云。

自从那日若离走后,莫云对另外两人吐露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三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可以说这三天来,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于是也就导致了今天的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若离。

若离并不知道这三人怎么回事。不过她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这样阴阳怪气地跟在身后,被太子的眼线看了去,说不定今天以后自己就不用继续勾引那个莫风了。

四个‘各怀鬼胎’的人即便是坐在屋中。也无法像上回一样好好交谈了。若离吩咐了问月奉茶备饭,而踏歌则偷偷地出了院子,以若离的名义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悄声离去。

踏歌乘车走的方向,当然是元一柏庄的方向。不过若离让她这样做,可不是去找伯雅的。而是装作去找伯雅求救,然后目的是将房顶上盯梢的人引开。

否则一直有人盯着,若离如何请这三位吃她亲手做的好菜?更别说莫家兄妹三人都有功夫在身,万一察觉了有人在偷窥。这事情恐怕就越搞越麻烦了。

屋顶上的人自然也不敢让莫家人察觉了自己的存在,又见有踏歌匆匆而去。不用说。果真遂了若离的心愿,尾随着踏歌而去!

上回在汝国公府。若离虽然不该跟外男同席,但莫家兄妹谁都没太计较这件事情,她也只好客随主便了。而这一次她是主家,更不能自己做东却跟客人分席面而做。所以还是四人围坐一席。

午膳还没摆上,桌面上做成一圈的人一时有些冷场。莫婉捧着花香扑鼻的茶碗,没话找话道:“黎二小姐,你这里的茶叶可真是特别。这茶就是南方常喝的花茶吗?”

北疆苦寒,但却有更多的稀奇玩意,尤其还有通往别国的走商。所以以莫家的权势,是不可能没见过这些花样的。

但莫婉这样问起,也并纯粹为了找话说。她还不至于为了打破尴尬,就让若离觉得自己无知。

莫婉问出这话,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若离这里的花茶,跟她以往见识过的都不一样。

花茶多由上等细腻茶品与具有浓香的鲜花拌和,然后在通过熏蒸炒等多种方法,促使茶叶吸附鲜花的芬芳香气。利用茶善于吸收异味的特点,最后茶将香味吸收便把把花朵筛除。

这样的茶叶,冲泡后会带着一种十分美妙的花香浮现于唇齿之间,十分清甜。

但由于花期和茶期的交替,还有熏制的时间及其绵长,任何一种花茶等到染上花香,已经快要变成隔年的陈茶了。尤其从春季采了茶、夏季采了花、等到秋季才能染上花香,可若是这时候秋雨不断,茶叶就难免泛着那么一股子霉味。

所以,对于莫婉这些嘴刁的千金来说,花茶华而不实,反而失了档次!(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毕竟错了

可是若离这花茶,却没有一丝这种味道。非但花香浓郁,茶香也十分清透。完全像是刚采摘下来的新芽一般。

可现在明明就是冬天。

若离笑笑,不是她自卖自夸。只要是说起吃喝风雅,这建元国估计真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就算是伯雅狐狸都不行,更何况这几个小纨绔?

若离摇摇手中清亮的茶汤,莞尔低笑:“不怕莫婉小姐笑话,这茶与别的花茶不同。它是若离自己闲来无事制的。”

原来果真有些特别,莫家兄妹三人皆稍微提起了精神。虽然看起来还是不怎么热衷,但总算都竖着耳朵听若离说话了。

“这花茶制作十分复杂,而且一次要炮制许多才好。若离你是怎么将它做成的?”莫婉对若离愈发的佩服起来,连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难道黎府有自己的茶园和茶庄不成?”

南城很多富庶大户都有些产业,其中桑丝和制茶最有地方特色。所以莫婉第一个就想到了这里。

若离用一种‘你肯定猜不到’的表情轻轻摇头,头上一串粉珠簪也随之轻轻摇晃,使得今日的若离看上去稚气顽皮。

莫婉顿时很有些不服气,却只听莫云忽然缓缓开口:“这茶香花香浑然天成,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长在一处的?”

莫云一说话,莫婉和莫风都暧*昧地看着他,搞得他也不好意思起来。说完就躲开了若离的眼神,低头只是继续品茶。

若离心中暗暗惊叹,这些高门的小姐少爷鉴赏能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连浑然天成和后天熏蒸炮制都能品鉴出来,以次充好的东西肯定是如不了他们的法眼的。

不过黎府没有茶园。莫云的想法虽然接近。但毕竟是错了。

“真要是按照莫云公子的法子种茶,只怕整个建元国也难得一斤那样的花茶呢!”若离否定了他的答案。将茶树与花树栽培在一处,听起来虽然能让二者香气浑然天成。但实际操作太难。且不说花期开于何时,单是茶树与花树的远近高低能不能凑在一处。想想就是叫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莫云本来就不敢看若离的眼睛,现在被若离这样半开玩笑似的说他猜错。虽然貌似没当回事,但头低得都快低进茶杯里去了。

若离见莫云尴尬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了三人。

“其实若是能像莫云公子那样做,这茶叶想必会更加香醇。不过若离并不精通培育之术,所以还是命人这附近最有名气的茶庄上收来的春茶。至于这茶里的花香,其实是前两日才添加进去的。”

若离说了等于没说。三人只觉得更不可思议。前两日才添加进花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香!?

“前两日我黎府的花园里梅花结了花苞,我便带着婢女用银签将花苞微微启开,然后在每个花苞中藏了一粒茶叶……”

说道这里再看莫家兄妹,已经抱着茶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离似乎早料到他们是这个表情,也不在乎,只接着把自己的方法继续说完:“那花苞还未到花期,即便是被外力撬开,入夜之后也会渐渐紧闭。这样就将茶叶全包裹在里头了。常人熏制花茶的法子,我是看不上的。毕竟采摘下来的花朵。都有一股子颓败的味道。怎么能比的上开在树上的花香。而且这个法子,只需一夜,茶叶就会变得奇香。你们若是喜欢。也尽可以一试!”

“我黎府上的梅花,正巧在昨夜开了。现在所有的花茶就都在你们手上。配上梅花上的雪水烹茶,就是这个味道了。”

若离口气中带着一点骄傲又有些漫不经心,一听就是常会干出这种花心思享受的事情。

“好精巧的心思!”莫婉由衷地赞叹!

而莫家兄弟这才见识了何为风雅,他们单单听若离这样一说,脑中就立刻浮现出若离带着婢女在梅花树上侍茶采雪的画面,白雪皑皑配上若离出尘之美,当真正正对得起“风雅”二字!

会猜谜会杀人,会作诗会侍茶。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大约这一生都能过得如诗如画吧?

莫云心中忽然蹦出这个想法,于是头低得更低了。

因为若离讲了这个茶的制作方法。所以直到用膳时候,各色菜品已经一一呈上。这兄妹三人竟然还是有些舍不得放下杯子。

可能到菜品上齐之后,兄妹三人立刻觉得上次在汝国公府实在是怠慢了若离。原本汝国公府的饭菜已经精致至极,他们那日急着跟若离比试作诗,所以根本就没想太多,四人坐在一处随意吃了几口便算了。

可现在他们看见若离的桌宴,立刻惭愧起来。

只见桌面上四荤四素又并四冷四热外加四汤品四甜品,共二十四样菜品。可他们三人能叫出名字的,竟然没有几样!

各地的菜名与做法其实都差不多,对于嘴刁的饕客来说,无非就是同一道菜你家做得好而他家做得不好的差距。哪有这种一桌子菜连菜品的名字都叫不上来的?

三人一看便知这大约又是这个多才多思的若离小姐自己琢磨出来的。

若离作为主家,最先动了筷子。

三人早就迫不及待,外加刚才贪心喝了不少口茶水,这时候反而觉得欠了点油性,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

要说这三人叫不出菜名,若离一点也不稀奇。因为莫风手中的筷子正伸向一道法式鹅肝酱烧茄,而莫云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玉米浓汤和葡式蛋挞,似乎两个都想尝试,却又不知如何选择。而莫婉最是可怜,她眼巴巴地看上了一道粉红色的蛋奶布丁,只可惜那小盘布丁离他好远,而两个哥哥这时候却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莫婉最终只得偷偷瞪了一眼比她还馋嘴的两个哥哥,闷闷不乐地选择了离自己比较近的私房红酒生鲍。

绵滑鲜嫩的鲍肉,蘸着浓稠的果酒汤汁。才一进入莫婉的口中,就彻底征服了她。她轻轻咬了一小口,忽然有些心酸——如果自己是宝颜哥哥,一定也会喜欢上想若离这样的女子吧。

再看他身边两个哥哥,都吃的十分开心,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心思。(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大鸳鸯簪

想在若离的饭桌上坐到‘食不言’,那是非常困难的。莫家兄妹即便是再不想说话,对着这样一桌新奇的美味也充满了疑问。

若离一边回答着莫风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然后一手轻轻端起粉红色的蛋奶布丁放在莫婉跟前。冲她微微一笑,继而转头又去跟莫风讨论小块蜜汁炙烤香辣嫩牛的做法去了。

莫婉呆呆地接过粉红色的蛋奶布丁,看着光滑而充满弹性的布丁,心中哀叹一声:这样心细如尘的姑娘,自己怎么就讨厌不起来呢!?

若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收买了这三个人的胃,在不断给大家介绍菜品的情况下,还要偶尔努力给莫风抛去两个媚眼,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将这顿午膳吃完。

莫家三人酒足饭饱,又提出要一起去街市上走走。

若离看看时辰不早,也担心万一盯梢的人察觉踏歌的目的,再反身转回来。于是觉得不如带这三人出去走走也好。

安阳城热闹的商郡市集,可以说走上一天也走不完。四人乘坐马车来到街口,变改换步行。

若离今日穿得可是正经小姐的衣裙,所以还是按照南边的大家规矩,用白色的面纱将自己遮去了半张脸孔。而莫婉虽然长相娇柔虚弱,但却并不在意这个,大摇大摆地与若离并肩而行。

四人皆是俊男美女,一旦下了马车自然是万众瞩目。尤其是行在前头的两位姑娘,当真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再加上莫家兄弟两人与他们并没有并行,只是远远地跟着。所以一时间多少狂浪的目光都放肆地席卷而来。更有直勾勾看着姑娘,连走路都忘记了的。

若离心中感叹,果然女人还是要成群才更有杀伤力呢。她自己独自出来,就没有这么多人注意到她。当然这也跟莫婉的张扬十分有关。

莫婉看惯了北疆的市集,对于安阳城的世界怎么看都看不够。而若离又是她心中一直想要模仿和超越的对象,所以今天她一定要仔细学习若离的品味!

“若离。发簪你喜欢什么样的?”莫婉在一家首饰店面里已经挑花了眼。左手拿一只绿宝镶金的,右手抓一只牡丹抱珠的。眼中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柜台上被她挑选出的几只各有不同的发簪。眼中透着一丝小狡猾,故意询问若离的意思。

若离一直觉得莫婉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目的性,但几次接触下来,又发现莫婉心思单纯对她并无恶意。

若离有心试探她,便指着一只很老气的足金大鸳鸯簪对莫婉说道:“那个好看!”

那足金大鸳鸯簪样式老派不说。整个一大坨黄澄澄的金鸳鸯上,居然还用不知什么涂料涂了红嘴绿羽。当真是若离见过最丑的发簪,而且没有之一。

只见若离的话音刚落,莫婉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那发簪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拿起来。放在发髻旁边比划了一下,歪着头做甜美一笑状:“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倒是从来没有试过,难怪……”

莫婉张口就要叫老板为她把这只大鸳鸯簪包起来,那寻到宝贝的满足眼神丝毫不带作伪。吓得若离赶忙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之后再也不敢跟她玩笑,很是认真地为她挑选了一只看起来轻灵烂漫的水绿琉璃栀子花簪。

莫婉拿着水绿琉璃栀子花簪,觉得果真好看。可还是恋恋不舍地看向那红绿相间的大鸳鸯。若离只好叫来莫风莫云做评判。

莫风莫云则早就不耐烦了。莫风实在无聊,于是从自己动手从货架上取下一只银质的男子发簪当做飞镖一样向莫云刺去。而莫云每每都是面无表情地接住,然后再递还给他。于是莫风则不甘心地再丢出去……看得首饰铺子的老板好生心痛。

两人听见若离的召唤立刻停手。让老板很是感激地看了若离一眼。

“你们且看看,这两只簪哪只更好?”若离手上拿着栀子花簪,而莫婉赶紧拿起那大鸳鸯簪。两人将手伸到双生兄弟面前。让他们看仔细。

莫云对于这种恶作剧一般的比较表示无语,看了一眼就走开了。莫风则是指着妹子手上的鸳鸯,狂笑不止道:“莫婉儿!你这是要去给谁家做媒婆吗?”

莫婉被自己家哥哥好一通嘲笑,冤枉至极:“这个也是若离相中的啊!”

莫家兄弟二人一同摇头,不信!

莫婉可怜巴巴地看着若离,若离赶紧自己套腰包又给她选了几条香丝缎带做为礼物。莫婉这才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看着莫婉这样的性子,若离更加过意不去。之后无论是莫婉要买什么,若离都尽心尽力地帮她参考,这才算是缓解了自己刚才胡乱试探的愧疚之心。

白日商郡上一派繁荣。凡是有店面的地方没有一家门庭冷落的。若离正被莫婉拉着走进一家胭脂铺子,却在进门之前看见了一个精瘦矮小的男人。正将手伸进一个老者的口袋里。

许是建元国民风颇善,所以一般街面上少有发生这种事情。所以一时也没有人察觉。可若离这种前世自带上街防偷机能的人,却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摸银子的小偷!

若离上街总是习惯性的暗中按住自己的荷包和袖带。还有像她这样身份的小姐,一般贼人也不敢轻易摸到她身上来。而那个老者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一手牵着个小孙儿,一肩上挽着个包袱。穿着打扮都像是个乡下人前来寻亲之类的。这种人往往带了一身的家当银子,然后又无反抗能力。即便最后被抓住了,这外来的乡下人无权无势也不能将小偷怎么样!

若离本不是那爱管闲事之人,可看那老者老迈,孙儿有年幼。如果自己不管,就算走掉了了以后也难免总会惦记这桩事情最后结局如何。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亲手给它划上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局!

“住手!”若离甩开莫婉,飞速朝那小偷奔过去,“把你手中的钱袋交出来!”(未完待续)

ps:贵女三百章了,非常非常感谢一直支持贵女的书友。可以说没有你们的支持就没有这本书的成绩。小白表示一定会更加努力,将本书写得更好看。深深谢过了。

第三零一章 好好谈谈

那小偷已经得手,刚准备离去就被若离拦住了去路。若离这一声娇喝可把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佝偻着身子,显得猥琐至极!可当他看清若离的样子之后,立刻就不怕了,贼眉鼠眼地打量着若离:“这位小姐,光天化日要我交出荷包,难道是想要打劫本人?”

那偷儿将打劫二字说得及其下*流,说完还砸吧着嘴冲若离笑笑。

两人这样对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连那被摸走荷包的老者也转过身子木木呆呆地看着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废话,你刚才从这位老人家身上摸走了他的钱袋,我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还不快将钱袋拿出来!”若离一指那丢了钱袋的老者,而后者一愣之后,赶紧松开了拉着小孙儿的手。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果然不见自己的钱袋。

“你是什么人!?快将我的钱袋还来!?”老者显然是急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对手,就朝那人扑过去,拉扯住对方的衣袖不让他走。

小偷虽然精瘦,但力气却不小。他伸手一推便将老者推翻在地:“你这疯老汉跟这女人是一伙的吧!我身上哪有什么钱袋!你要是再敢乱说,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完之后,还不忘双手一摊,并翻开自己的腰襟和袖口。却哪里有什么钱袋的影子!

见围观的人都有摇摆不定了,猥琐的小偷得意一笑:“老头,你也看见了,我身上没有你的钱袋。不过既然这姑娘说看见你的钱袋,你就找他要去!”

说完之后,他还嘲讽地看了若离一眼。似乎在嘲笑若离根本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若离没有任何争辩,只是冷眼看着他,然后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小偷见若离后退。,以为自己成功吓退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转身就准备遁逃。可才一转身,他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之下!

那小偷也算是有经验,惊觉这一定是那小姐的同伴!他看着这高大的身影就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连忙就想拿出钱袋跪下求饶。

可莫云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半句话都没有说,更加不问是非对错,直接飞起一脚,竟然将那小偷踢飞出去一丈多远!

莫婉手上大包小包拿了不少东西,一时腾不出手鼓掌。颠颠地跑来若离身边。一边为她三哥哥叫好,一边偷偷趴在若离耳边小声道:“有没有觉得我三哥很俊?”

若离帮莫婉分担了她手中的几件东西,对于莫云方才那一脚十分客观地肯定道:“确实不错!”

有了莫云的出场,剩下的事情自然轮不到若离两个女子操心。而莫云不知是听见了什么,忽然脸上一红。仍然没有说话,只朝那躺在地上的小偷走去。

小偷即便再有些力气,也就只敢欺负欺负老幼和女子。现在见碰上了狠角色,自然只有磕头求饶一途。他忍住被踢了一脚的剧痛,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求饶。

只听“咔吧!咔吧……”几声脆响,莫云已经赶在他起身之前走到了他身边。直接站在了他的两只手背上。

“你哥哥打架都不说话的吗?”若离对莫云的冷酷表示赞赏的同时,也十分好奇。

莫婉仔细回忆了一下。可他的记忆力居然没有莫云打架的画面。余光一扫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旁磨拳擦掌的二哥莫风,这才恍然大悟——有这个急性子好斗的二哥。自然轮不到三哥莫云出场!

那今天莫云忽然出手,难道是他与二哥商量好将机会让给他,然后故意要想要在若离面前露一手?

莫婉顿时觉得世界充满了不可思议,连自己那生就一张淡定脸的三哥,居然都能做出这种事情了?

莫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虽然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不但动作透着一丝生疏,更是连一句酷炫的对白都不会说。只是顶着一张淡定的俊脸无声地将小偷爆揍一顿,然后从人群里随便揪出一个人来:“你来搜身。”

那人原本还给莫云鼓掌来着,被揪出来以后不出三五下就在小偷身上摸出了老者的钱袋。他拿着钱袋十分高兴。就跟中奖似的,冲着围观的众人一抱拳。道声:“承让承让。”

围观众人被那人逗得哄堂大笑,老者更是上前拿回自己的钱袋。对若离和莫云感激涕零。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比如什么“两位恩人万事遂意,百年好合什么的。”

莫云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笑意,却很快被他隐藏下去,转身像无事人一样走开,就像从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若离这一点到是跟莫云差不多,这样的小事她也是转眼就忘,根本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莫婉觉得自己第一次参与‘除暴安良’的好事,激动的在若离身边尚存下跳:“若离,你居然一点都不怕那小偷吗?如果我哥哥不在呢?”

若离虽然很与众不同,但南方的这些大家闺秀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更别说习武了。莫婉清楚地记得,大哥曾经说大嫂宝萱是南边唯一一个会骑马会射箭的女子呢!今天的事情,加上若离上元节被劫持的事情,莫婉很容易推测出若离是个十分胆大的正义女子。

“我不怕,但如果你哥哥不在,我会假装没看见。”若离原本就不是多么高风亮节的人,如果不是有莫家兄弟在,她当然不会管这些没有把握的闲事。

一句话直接将莫婉深深的伤害了,但若离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在她受伤的心灵上小小地打了个补丁——“不过如果我能做到,我就会尽力而为。”

若离‘带着一点酷酷的成熟’彻底震撼了莫婉天真的内心。如果她自己注定不能成为这样有魅力的女子,至少也许他们两个能成为朋友吧!莫婉楞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跟若离摊牌:“黎若离!我不要再兜圈子了!我要跟你好好谈谈!”(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继续勾|引

莫婉算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跟若离相处之后,她分明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她。

若离身上有很多好玩的优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宝颜!

所以她决定,要跟若离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四个人仍在大街上闲逛,莫婉便声称累了,随意指了间茶楼,扔下一锭银子让老板安排了雅间,拉着若离跟她一起去楼上‘密谈’。

莫风和莫云本来也要跟上,但莫婉那点女儿心事是不好当着哥哥的面跟若离说的。所以莫婉硬是胡搅蛮缠地将两人留在了楼下。

茶楼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茶楼,除了雅间看起来隔音颇好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特色了。喝过若离梅花茶的莫婉自然也不会看得上这里的茶水和点心。一坐下连茶盏都不碰,直接坐定看着若离的眼睛:“我有些很重要的话,今天一定要跟你说个明白!”

若离倒是不嫌弃外头的茶水,端起来放在手边,虽然一时没打算喝,但总能缓解一下这种突如其来谈话带来的尴尬。

好在莫婉并没有让若离尴尬太久,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当然就要一次说个清楚。

“若离,我喜欢宝颜哥哥,很喜欢。”

莫婉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她并不知道若离跟汝宝颜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可从汝宝颜心里一直存着若离的影子这件事情来看,她是决定要做这个第三者的。

要是她不认识若离,也许她会很有信心将若离比下去。可现在事情却越发脱离了莫婉最初的计划。她现在不但没有信心超过若离,而且更可怕的是她觉得,如果她跟若离成为朋友。这么做是很不仗义的一件事情!

若离想过很多莫婉想说的话,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句。

见若离沉默着没有回答,莫婉的信心又减弱了几分:“我跟我哥哥接近你。其实都是为了这件事情。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除了汝宝颜这个许久不见的人之外,其他莫婉所说的话都不算太出乎若离的意料。毕竟有了这个‘情敌’的身份。动机也就很鲜明了。剩下的事情一点都不难猜。

莫婉将自己对宝颜的喜欢都仔细地告诉了若离,她原本带着愁绪的秋水明眸在提起宝颜时,难得地释放出了喜悦的笑意和憧憬。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陷入爱恋之中的姑娘。

莫婉说完这些,就等着若离的回答了。她希望若离能够作出决定——是退出,或者是跟她公平竞争。

“我跟宝颜公子之间……”若离有些不知该如何描述,最后只能尽量接近真实的还原了自己的感受:“我跟宝颜公子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可以说我们两人根本不熟。”

若离的话远比莫婉的更具震撼力。一句‘不熟’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封死,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莫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痛,为自己,也为了傻傻的宝颜哥哥。

若离平淡地讲起自己与宝萱结识,之后宝颜忽然请人到府上求娶,之后却错说到了若露身上,然后将黎府闹得大乱。

这些事情被若离偷偷地删减了不少,所以听起来确实乏味无情。更加瞧不出宝颜对若离有什么好来,充其量只是有些莫名的占有欲而已。

“每个人对于自己一眼看中而求之不得的人,都会难以忘怀。就像宝颜公子。和你。但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罢了。单方面的情感虽然能量巨大,但无人回应的话,早晚会被时光消磨掉的。”若离将事情扭曲了一下。自己也不得不化身烦人的知心姐姐,用仿佛白莲花一般恶俗的语调对莫婉笑道,“我现在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所以,你应该放心了吧?”

莫婉原以为宝颜跟若离之间定然有着跌宕起伏的共同经历,所以才会使宝颜一直无法忘怀。但现在停了若离的描述,却原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原来宝颜哥哥喜欢若离,跟自己喜欢他一样,都是一见钟情!?

若离也知道自己这样轻视别人的真心不好。但她原本就不是多情的人。更无须众多追求者的簇拥。既然早就拒绝了宝颜,当然要在莫婉面前将话说死。也算不耽误宝颜的好事。

莫婉从若离口中获得了最重要的信息,先是高兴了一会儿。却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若离:“那,那还有我让我两个哥哥,去,去勾引|你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莫婉两手合十向拜佛一样看着若离,祈求若离的原谅。

若离苦笑着在心中翻个白眼:我会怪你?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难怪那两个分明智商不低的双生兄弟,居然会被自己这浅薄的‘媚术’反应不错。原来对方也是有这这种想法的。这算不算因为共同的目的而合作愉快?

“我不怪你,不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若离想了想,决定跟莫婉透露一丢丢真相。毕竟莫婉诚心诚意地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要是一味的利用她,这也不是若离处事接物的风格!

“什么事?”莫婉没想到若离还会有求与她,不过现在她正觉得自己欠了若离的人情,所以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答应你!”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无论你答不答应,都要请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若离这一次,可是真心地恳求莫婉。

莫婉见若离说得郑重,立刻抬手发誓道:“无论此事莫婉答不答应若离,都保证不对任何人说起!”

若离按下她的手,心里却很有些感激。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遇见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姑娘,也算汝宝颜做了件好事。

若离相信莫婉绝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压低了声音,靠近莫婉耳边说道:“能不能让你哥哥继续勾|引我?”

只听“噗”的一声,莫婉刚喝进去的茶全喷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一脸阴鸷

莫家双生兄弟看着妹妹和若离自茶楼上走下,都隐约觉得这二人的关系似乎亲密了不少。

莫婉一手挽着若离的胳膊,若离则侧头笑着跟她说着什么。完全不像之前那种有些隔阂的样子。

莫云心中‘咯噔’一声,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这个傻妹妹,不会这么快就对若离掏心掏肺地交底了吧?你交底也就算了,该不会连自己哥哥的底牌也卖了?

和若离有所保留的倾诉相比,莫婉的确是将他卖了个干净。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而若离却只说自己想借莫家兄弟的追求,摆脱一位十分难缠的恶霸!

莫婉虽然单纯仗义,但也不傻。能让若离束手无策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市井恶霸。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就答应了若离。这样一来,反正他们莫家根本就不知‘恶霸’是谁,也就无需承担得罪人的风险。

当然最首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姓莫!莫家在建元国,是个可以横着走的姓氏,少有能比他们更适合当恶霸的了。

两个小女子就这样胆大妄为地将事情说定,若离帮助莫婉取得宝颜的心。而莫婉继续让自己的哥哥执行勾|引计划,帮若离躲过恶霸。而莫风莫云则看着两个小女子惺惺相惜的样子,不知为何浑身发寒。

尤其是若离,,居然还答应给莫婉亲手做各种颜色的蛋奶布丁,并让她以后常往黎府去玩!

————

被若离塑造成极品恶霸的景瑞太子,现在正在伯庄上一脸阴鸷。

莫家兄妹上门,与若离同吃同游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而且就目前得到的消息,似乎莫家二子三子都堆若离有点意思!

真是小看了这个女郎中!

近日京城中幕后一封一封的急报,都是要景瑞速回。他却固执的以为可以在黎二小姐身上挖出一个缺口。

没想到拖延了这么多时日之后。黎二小姐背后还有莫家!

“准备启程!”景瑞咬牙切齿地吩咐下去,而他自己则一摔衣袖,朝伯雅所居住的地方徒步而去!

自从伯雅剑伤痊愈。景瑞对他的盯防就更加严密了。而伯雅自从前几日见过若离之后,似乎也定下心来。本本分分地扮演着笼中鸟一职。丝毫没有怨言。

不过这一次景瑞太子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忽然出现在伯雅的房间,还是让伯雅有些吃惊。

“给太子殿下请安。”伯雅从床上迟缓地起身,似乎还受伤口牵制。

景瑞阴着脸上下打量了伯雅一番,这几日伯雅倒是丝毫不见焦虑憔悴。刚才自己走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他在床上抱着一盒子点心吃得高兴!

景瑞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伯雅拖出去活埋了!但不能征服这个人,他却始终不能甘心。

“哼”景瑞冷哼一声。“本王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本王今日便要回京,不过……”

听闻太子今日就要回京,伯雅丝毫不动声色,眼中很恰当地适时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情。其实在刚才看见太子殿下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伯雅便想到对方终于没有时间了。

景瑞看见伯雅滴水不漏的样子,更是来气。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依本王看,黎家二小姐,似乎与北疆莫家公子不太般配!你既然与那小姐相熟,便替本王好好规劝她恪守本分吧!”

这是最后一次试探!景瑞眯着眼睛想从伯雅身上瞧出点什么,可惜伯雅还是那副仙气翩然的样子。只是似乎想了一下黎家二小姐和莫家公子这两个人是谁。当真是将景瑞气的半死。

伯雅好奇地思索了一下。从他的脸上的表情看来,这两个人跟他都不像有什么紧密关系。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忽然郑重的吩咐,。这才不得不郑重地答应下来。

“草民谨遵殿下旨意,恭送太子殿下……”伯雅恭敬的声音,追着景瑞太子愤怒的背影而去。而景瑞怎么都觉得这声音中透着一丝得意!

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猜错了!

伯雅,咱们来日方长!还有那个黎二小姐……

太子的车架扬尘而去,连同在元一柏庄上的人手也都被一一撤回。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后,伯雅却抱着点心盒子呆呆看了一夜。

伯雅这些天被景瑞太子围得铁通一般,自然不知外头的消息。秦掌柜和其他手下常来,却也只能对他汇报一些不太要紧的事情。尤其是秦掌柜。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若离师父。

在和景瑞这一次的较量里,伯雅拼着一条小命才堪堪险胜。可景瑞临走那句晦暗不明的话。却像是一记重拳般地落在伯雅心头。

若离他怎么了?莫家又是怎么回事?

只待太子和他的诸多爪牙手下都走干净之后,伯雅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见见若离。

原本他想跟若离说的,大约是‘暂时无事,卿卿安心。’一类的甜蜜言语。可现在他却只能十分忐忑地等见到若离,问清事由再做打算。

若离在黎府中哼着小调,愉悦至极地做着送给莫婉的彩色布丁。

“小姐为何对那莫婉小姐如此用心?”踏歌看见若离高兴,也跟着傻笑,“这些彩色布丁可真是好看,要是拿出去开店,只怕又能赚得盆丰钵满。”

若离将一个个装了布丁的小瓷盅打开,只见每个瓷盅里布丁的颜色都不相同。粉红淡黄浅紫浅绿,每一色都看着甜美可爱。若离又一一在其中加入一些花蜜和碎果仁,这才吩咐踏歌将这些小瓷盅装进食盒里。

“快别说这些小家子气的话了,这东西你与问月吃的还少吗?”若离轻轻打了一下踏歌,“快将食盒装好,你也知道咱黎府的门房从来不拦着莫家的人,莫小姐正约好了这个时辰来。万一给人家听见了,可就失了礼数了!”

若离正说着,就听见小厨房外传来一个男子带了些笑意的声音:“在下代替妹妹莫婉前来,不巧正听见这一句。若离小姐,你失礼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一身怨气

门外这温柔的男子声音,正是几日不见的莫云。

若离老脸一红,自己说的那一句远比踏歌说的更加失礼,却刚好被莫云听个正着!瞬间只想躲在厨房不出去,让踏歌将食盒送出去算了。

可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她‘恶狠狠’地冲着踏歌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赶紧换上一脸愧色,迎出门去给莫云道歉。

“莫云公子安好!适才是若离孟浪了,若离这厢给公子赔礼谢罪。还望公子大人大量,饶了若离一回罢!”若离带着笑意说完,便给莫云深深福了一福。

自从若离于莫婉达成协议之后,再见到莫风莫云就没有什么顾虑和压力了。何况若离知道对方并不是太小气的人,不会真的为此责怪她的。所以此时的若离看起来就如同邻家妹妹一般单纯活泼,充满朝气。

莫云温和地看看她,手臂略微抬了抬,又刻意地收回:“在下与若离小姐玩笑而已,小姐无需多礼。”

莫云看着若离的笑脸,觉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若离见他不怪自己,又灿烂一笑。亲手拿过食盒,双手略微有些费力地提着举起:“这个,带给莫婉。”

莫云只用了一只手轻轻一掂,就从若离的手中将食盒取走。还摇了摇道:“看样子里头不只一个,莫婉这下要乐开花了。她那天回去之后,就一直惦记着这个,每天都要念叨几遍。连我与二哥都很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莫云不着痕迹地说了个小谎,莫风可从没说过自己会好奇这种女孩子才吃的小甜食。

上一回的饭桌之上,若离想起来自己似乎只做了一只。后来因为看见莫婉小可怜似的一直望着,所以就将那份粉红色的布丁整盘端到她的面前了。当时想着这个也只有女孩子喜欢。却原来莫家人都爱吃甜食吗?

若离庆幸还好这一次自己做了不少,食盒里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放了两对。一共有八只。想来是足够这兄妹三人吃了:“这里头一共有八只,不过这可都是我送给莫婉的。莫云公子想尝尝的话,就看她答不答应了。”

莫云独自前来,自然是已经是求了莫婉才得到的好差事。估计莫婉一定不会答应再分他布丁吃。不过既然有这么多的话……莫云笑笑,自己拿掉一只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

莫云独自前来虽然不便久留,但见到了若离又拿到了布丁,也算心满意足。若离一边与莫云说笑着,一遍并肩送他出府。

若离却没有想到,他们黎府的门卫不光是不拦着莫家的人。而是不拦着所有有权势有银子的人。

伯雅狐狸不听秦掌柜的劝告,亲自纵马前来,就是为了快上一刻见到若离。

此时他仍是白衣金冠的翩翩公子,可周身的气势上却异常颓丧。他看着莫云手中的那个食盒,竟然比若离送给自己的要大上一倍!胸口的伤口立刻一抽一抽地在痛!

若离送走莫云,还没走回自己的屋子就见到一只‘耷拉着耳朵的狐狸’拦在半路上。

伯雅的出现让她好生欢喜。难怪这两天都没发觉房顶的动静,看来太子已经离开了!若离虽然知道天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眼前没人盯着,能自在一天就自在一天吧。

“你怎么在这!?”若离的步伐都比之刚才欢快了不少,几乎是小跳着朝伯雅走过去。“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不住桃花坞了。二娘为我在东边又起了一座小屋。”

伯雅所在的位置是外院与内院的抄手游廊,正是他方才‘失魂落魄’尾随着若离才走到这里。若离却以为他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新住处。所以在这里转向迷离路,正走神要不要给黎府多添几个下人呢!

伯雅看着若离高兴,他也想高兴。可他偏就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知若离是为谁高兴。

还有,连自己都不知道若离不住桃花坞了,方才那莫公子却走得轻车熟路,分明是常来往的样子!

“桃花坞多好,有桃子树。”伯雅还记得自己翻墙进院子,与若离在桃子树下面交易奇异志的事情。

若离对伯雅突然说起这个不太理解。不过她还是耐心地跟伯雅做了解释:“桃花坞已经给我嫡姐住去了。不过这边的屋子刚刚修好,等到春日也可以栽种桃花树的。”

“那不一样。”伯雅斜眼看着地面。小声嘟囔一句。

有回忆的桃子树,和没有回忆的桃子树。能一样吗?若离小狸猫太无情了!

要是这样若离还没察觉出伯雅的不对劲,那也太不应该了。她后退一步,警惕地上下扫描了一下伯雅今日的状态,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一身怨气!

至于这怨气的来由,若离一想便知。定是他看见方才莫公子来过,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想明白缘由,自然也就知道伯雅那两句酸溜溜的怨言是怎么个意思了。

若离越想越觉得好笑,精明诡诈的狐狸居然是吃醋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等栽植好了之后,再请你去坐上一坐不就一样了?”若离心情不错,反而像大男人安慰自己吃醋的小媳妇一样,十分强悍奔放。

伯雅的目光在地上转了一转,再抬起头来立刻又恢复了一半昔日光彩:“姑娘此话当真?”

“小女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若离昂扬着脖子很是得意地背着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给伯雅一个‘跟上’的表情。

伯雅好不容易见到若离,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就算若离不让他跟,他也打算去若离的新屋踩一踩,消除一下其他男人的气息!

若离还不知道伯雅居然会有这个幼稚的念头,否则定要狠狠嘲笑他这种‘公兽依靠气味圈地’的低智商行为。

“方才那人是谁?”伯雅虽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也只是表象。莫家公子的情况早在他来黎府之前就打听过了,但此时还是想听若离亲口跟他说清楚。

若离眉梢微扬,故作反感道:“问这个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戳了一下

若离并不会怪伯雅不信任她,反而挺欣赏他的真实。

两人之间很难有满分的信任,尤其是在毫无相处磨合的情况下。凭什么要对方无条件的信任?

若离也不介意先开口跟伯雅解释这件事情,因为外界给两个人的考验已经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彼此再互相考验折磨。

所以她不告诉伯雅答案,并不是真的反感对方的怀疑。而是就想看看狐狸着急的样子。

伯雅果然急了。

“他不是好人,与他哥哥一样,都喜欢四处沾花惹草。莫家三子里,唯有长子莫岀小将军是个正派人物。不过已经有了娇妻汝宝萱,听说最近还要收两个妾室。所以你就别想了。”

伯雅一股脑将莫家底细全揭穿出来,当然莫家两个未婚公子花名在外,也未必完全属实。

“宝萱的夫婿要纳妾?为何?”若离给伯雅这话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宝萱过着琴瑟和鸣的恩爱生活,怎么那什么莫岀将军也要纳妾呢?

“这不是重点!”伯雅恨不得上前掰正若离的脸,让她只看着自己一个人,“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若离对眼前忽然放大的狐狸脸很感兴趣,情不自禁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光滑有弹性,还不错。照他说莫家的口气,难道意思是他自己就不会拈花惹草?

伯雅发现若离似乎完全走神了,而且还完全藐视了他的威严,更过分的是她居然像逗小孩子一样用手指戳了自己的脸。

狐狸伸出两只干净修长的前爪,将若离的肩膀按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不许跟莫家公子来往过密,”想了片刻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十分无奈地又加了一句,“行吗?”

若离心中冷笑,还好这狐狸反应够快。知道尊重自己的意思。要不然自己肯定懒得理他。

也不想想,她费心跟那莫家公子‘来往过密’是为了谁?

要是伯雅也是想宝颜那样强权霸道的男人。若离一定会失望的。不过看在他好歹知道问一句‘行吗?’的份上,若离也就不为难他了。

“行!”

若离说完将自己肩头上的爪子扒拉掉,继续朝前走。通往新屋的路还没修,这边人稀少得很,若离也不怕会忽然被人瞧见。

伯雅来得匆忙,之前也只来得急找人询问过莫家的大致情况。毕竟景瑞太子只提到一句莫家公子。所以对于若离与莫家如何相识,而后又发生了什么都一概不知,更加无从得知他们为何会‘来往过密’。

而若离答应的这么爽快。伯雅却忽然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高兴的是若离似乎完全不在乎那莫家公子,而生气的是若离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他伯雅:一句原本应该如同承诺一般郑重其事说出口的话,被若离说得这样草率,这让伯雅实在有些难以放心。

“真的?”

“恩!”……还是很草率。

伯雅像颗小卫星似的,围着若离转了几圈,终于被若离带近了自己的院子。新起的院落很是漂亮,有林氏把关,这小巧的院落精致已经远超桃花坞了。不过就是院落偏僻窄小一些,还有就是院子中光秃秃的,连一些个常绿的松柏都无。

若离用下巴指指院中到处都是的空地。十分慷慨地对正在暴走的狐狸说道:“你看中那一块地方了?等春暖之后就给你重上桃子树。”

伯雅正要再问莫家公子的事情,又被若离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四下看了看却都没看中,指着脚下这一处正中的地方:“就在这里种上几棵。然后摆上一副石头桌椅,我瞧着就很不错。”

哪有人在这小院中间种树的,若离不满地瞪了伯雅一眼。伯庄上每一处小院落的正中,都足够修葺个喷泉假山什么的,所以伯雅居然用那个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小院子吗?

若离随手一指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那里给你,不要就算了。”

“要!”能在若离的香闺门前占一块地方,伯雅怎能不要。而且为了报答若离‘慷慨赐地’,他决定要把伯庄里最大最好的地都给若离。不过这就是后话了,眼前还需要先把莫家的事情说清楚才行。

若离见他表现的这样乖。于是也不在逗他。毕竟两个人如此难得相聚一次,莫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坏了彼此的兴致。

“莫家公子与我有些恩情。还有莫家小姐莫婉,是难得的好姑娘。”若离坦诚地看着伯雅。“所以以后我还会与他们来往,只是不会‘过密’,这样可以吗?”

若离肯正视这件事情而不是左右其他,伯雅已经很满意了。他点头:“如果是普通的来往,我自然不会不答应。”

伯雅自己广交天下,自然没有那种狭隘的观念。也不会强求若离不许结交朋友。只要在正常普通的范围里,他都可以接受。

“不过为什么说他们对你有恩?他们对你有恩就是对我有恩。无论是什么事情,我也该好好去谢他们。”

伯雅始终觉得,莫家远在北疆,不过初来安阳城小住,如何就会对若离有恩?所以这恩情一定是近来突发的。他一时又觉得有些愧疚,以为都是自己琐事缠身,没有照看好若离,才让莫家兄弟有机会帮助若离做了一些什么。

如果伯雅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恐怕就不是去写莫家,而是去弑储君了。

若离也并没将太子阴险的打算告诉伯雅,毕竟伯雅根不是景瑞太子的对手。说出真相只会让男人觉得受辱,或者刺激他去以身犯险。所以若离只是挑了上元节遇刺和太子夺店两件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上元节灯会上,若是没有莫云公子相救,我自己虽然也能保住性命,但难保不会摔个断胳膊断腿的。”若离丝毫没有夸大莫云公子当时的行为,“还有前不久太子一直不断派人盯我,甚至夺走了我的点心铺子,更是亲自来过黎府。如果不是莫家兄妹三人常来了几回,太子殿下恐怕最终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黎府小爷

太子曾想收用若离的事情,被若离隐瞒了。

但太子充满恶意不安好心的事情,还是要告知伯雅的。一来是让他清楚自己与莫家恩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若离也十分担忧伯雅的安全,希望他能小心谨慎多多提防。

可这些事情,伯雅丝毫都不知道。

莫说太子曾经想收用若离,就连太子夺店的事情,伯雅都一无所知。

还有若离说起的上元节遇刺,这件事情居然也是因他而起!

所以,其实若离于莫家的关系,从头到尾竟然全是因为他……

冬日里院中寒冷,但伯雅与面对面站着,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冷。若离看着略有些发呆的伯雅,知道这些事情他一时难以接受。直到过了许久,才打破了这份宁静:“我该请你去厅里坐坐的,不过现在也不迟,先进去暖暖……”

若离话音未落就被狐狸的大手拖进怀里,伯雅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她环在胸前。若离挣扎了一下,没什么作用,也就轻轻一笑由他这样抱着。

“仔细伤口会疼,”若离见伯雅迟迟不肯放手,在伯雅怀中有些不好意思。

伯雅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太子的事情,暂时还解决不了。”伯雅将若离按在自己胸前,心中无比愧疚,“不过流音的事情,却早就该解决的。都怪我,太疏忽你了。”

伯雅简直不敢想,要是若离被流音花了几千两银子就买了命去,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更何况这银子还是他买下不羡仙之后给流音的‘安置费’!

简直不能忍。

若离听了伯雅内疚,更加不好意思。她一直都不是太矫情的人,也从没人用这样宠溺地语调腻着她。若离十分不适应地破坏了气氛:“那咱们去杀掉流音吧?”

若离突发奇想的念头终于使沉重的气氛松动了一点,伯雅用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将她从自己怀里放出去:“好,咱们去杀了她。”

与若离的相处果真与众不同,说起‘一同去杀人’就像唱着‘一同去郊游’一样充满了幸福感。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若离昂着头看看伯雅。“带我一起去。”

若离是绝对的拥护和平者,对于杀人和杀流音并都有什么兴趣。不过这个女人不彻底除掉。早晚都是麻烦。更何况她追杀自己两次,还险些得手!

如果说若离对伯雅有什么不满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流音这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了。不过现在伯雅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杀了她,似乎还挺高兴的样子,若离也就放心了不少。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咱们可以找找。”伯雅一瞬不瞬地温柔看着若离,“只要太子殿下不在安阳,想要在安阳城中找一个人还是不难的。你想要跟我一起去。就最好不过了。”

要找到流音,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询问长风。当时流音买凶杀人的事情毕竟是长风一手调查的。不过长风现在还不知道再哪里漂泊呢。想要找他肯定比找流音还难。

不过若离忽然想到一个人。

“伯雅公子,长风护卫说他将楚腰藏在元一柏庄上了,你难道没看见她?”若离想起来楚腰那时候想嫁进黎府做小,结果被当时得势的黎夫人一顿好打,最后混成个外室却还被长风给劫走了。让忽然找到真爱的黎老爷好生难过了许久。

“楚腰算是谁?跟流音一起的?”伯雅根本想不起这个人,不过是听着名字的风格,隐约能猜到二者的关系,“长风既然告诉你他将人藏在元一柏庄上,恐怕还在那里。”

若离满头黑线。难怪元一柏庄被天家盯上,光是这庄子表面的产业就财大气粗的厉害。一个大活人藏在庄子上,如果没有人说明的话。居然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这就跟在大海里扔了一条鱼一样,鱼明明就在那里,可惜你就是碰不着它。

不过也幸亏是这样,要不然让太子发现楚腰这个女人,楚腰万一借机报复,可又是一桩麻烦。

若离倒是挺想跟伯雅同去的,不过伯庄路程遥远。就算晨起就动身,一去一回也要到天黑才能返回黎府。若离看看天色时辰,现在已是晌午。这一去回来必得要到半夜了。实在不合规矩不说,关键容易落人口舌。

“现在时辰太晚。戌时之前恐怕难以回来。还是不去了,”若离有些遗憾。“祖母疼我,将黎府后宅都交给我管着,我多少也要乖一点才是。”

戌时离现在还早,虽然如果乘坐马车来回是肯定来不及的。但伯雅今日骑了快马而来,自然能打下包票:“你要是不怕骑马,我保证戌时之前送你回府!”

若离一听骑马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她自从来了黎府,这一年来几乎都被关在这小小一方后宅,为了提高自己的一点存活几率,不得不钩心斗角斗到现在!

早些时候听宝萱说过围猎骑射,若离心中也很是羡慕的。但宝萱是堂堂汝家嫡长女,待遇自然与若离不同。若离那个时候,连出行都搞不来一辆马车坐,更别说什么骑马弯弓的玩乐了!

“你先去花厅里等着!“若离头也不回就窜回自己屋里,留下一串充满喜悦的笑声:“我去换身衣服便随你同去……”

伯雅在若离院子里小花厅略作片刻,忽闻一阵脚步声笃笃而来,抬眼望去,却见一浑身穿着镶银丝白缎的少年公子朝他走来。

这公子的乌发高高束起,头戴一顶与他头上样式相近的白玉发冠。因着头发束紧的缘故,公子黝黑明亮的大杏眼与眉梢皆微微吊起,更显得几分傲气出尘。

“伯雅兄有礼了!,在下乃是黎府小爷黎若离是也!”

若离看着瞬间变傻掉的狐狸,故意压低了嗓子,双手朝伯雅作了个揖,然后便学着男子的模样背在身后。笑意盎然地看着伯雅。

伯雅之所以呆掉,当然是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人正是若离。(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二人同骑

若离这一身镶银丝的白锦缎,正是前不久林氏送来的。与她当时在织云霞买下的那一匹一模一样。

想若离当时看上这匹料子,就是因为伯雅公子常穿这样的。于是若离一眼看到的时候,便喜欢的将它买下了。不过后来因为这料子精致高贵,一直没有动手剪裁而已。

若离买下的那一匹布料被若露抢夺桃花坞的时候占去了,若离也不打算再要回来。而身上这一件,按照问月的意思,原本是想给若离做成一件镶毛的大氅。不过若离觉得这颜色太过夺目,即便做出来,她也不大敢穿。所以最后硬是要求问月给她做成了一套男装。

男人穿得夺目些,也没什么大碍。

若离这一身衣服,完全就是照着伯雅常穿的样式做的。连同头上的白玉头冠,也是仿着伯雅的金冠所做。两人站在一处都,是通身的雪白,唯一的色彩大约就是伯雅身上金色的绲边和金冠。该有他那高出若离许多的身高,显得无比嚣张。

若离见伯雅站起来走到她的身旁,不甘心地垫垫脚尖。可即便这样,也还是差了太多。只能不甘心地落下:“过几年我还能长高,你却不能了!”

若离刚说完赌气的话,伯雅就乐了:“贤弟就是再长,难道还能高过为兄去?”

伯雅说完重重在若离头顶按了几下,似乎要将她压得扁扁的才甘心。

‘兄弟’二人闹了一通,然后就这样顺着无人的抄手游廊溜出了黎府。

伯雅是被门子放进来的,但他的马并未牵进黎府的马厩而是在外头栓着。若离有些不解,因为一般客人长途而来,不光人要喝些茶水解乏。马匹也要补充些水和草料。

伯雅上前解了缰绳:“他叫苍龙,以前是匹战马。但他不愿与其他战马同行。所以被更换下来。”

将缰绳放在若离手上,让若离先感受一下牵着马的感觉,也能让苍龙有个接受她的过程。

若离倒是真不怕马。一手牵着苍龙的缰绳,另一手像拍着好兄弟肩膀一般拍拍马背。然后又用手指梳理了几下马鬃:“苍龙,你这么白,所以不喜欢跟其他脏脏的马在一起?不过没关系,下回你再来我府上,我给你专门修一个单独的马厩!”

伯雅被若离收买苍龙的言语逗笑了,不过随后苍龙就将脸朝着若离的手心上帖了帖,仿佛很满意若离这个建议。

“他竟然懂你的话,真是不可思议!”伯雅飞身跨上马背。又顺手将若离向上一提,将她放在自己的身前。

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马,一般都会被杀掉祭祀,或者也会有一些流通到黑市上被人高价买走。伯雅这匹马就是这样来的。苍龙什么都好,但惟独一点,就是不能跟同类群居。

伯雅喜欢苍龙的雪白神骏,所以也不计较他的那个毛病。于是在元一伯庄中,苍龙可一直是住着单间的马厩。若离一上来就能说道重点,一人一马立刻打成一片,这才真是让伯雅惊喜不小。

若离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性格这样傲娇的马。不过她早就知道马的智商很高。最普通的马匹也有几岁孩童的智商,更不用说那些战马和纯种好马。尤其是跟人呆久了的马,都是通人性能听懂人话的。所以她也不过就是用跟小孩子说话的方式对待苍龙。没想到真的得到了苍龙的认可。

若离坐在马上,身后是伯雅坚实的怀抱。由于两人离得挺近,若离几乎能感受到伯雅的体温和呼吸。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沉香味道,想来是衣服都用沉香熏过,十分好闻。伯雅的双臂绕过她牵住缰绳,轻轻一拉,苍龙就踏着傲娇的小碎步向前颠儿去。

一开始只为了让若离适应,所以伯雅并没有驱使苍龙跑得太快:“还适应吗?会不会怕?”

伯雅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离摇摇头。

她真的是第一次骑马。也是第一次从马上的视角看着周围的街市。这样一来若离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也顿时明白了为何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常常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伯雅,你的伤口还会疼吗?”若离兴奋的小脸通红。“咱们让苍龙快一点吧!”

如果看见若离跟莫家公子谈笑,伯雅的伤口自然是会疼。但现在若离就在他自己的怀里,伯雅怎么还能惦记起自己的伤口,他用力一甩缰绳,两腿轻轻一夹。苍龙便扬起四蹄,加快了不少速度。

若离见过飞驰的马匹,那速度远比这个要快很多。不过现在这样快速就已经很好,如果再快些,一方面第二天肯定会被颠得浑身酸疼,另一方面她也更担心伯雅的伤口没有痊愈。

即便速度不是最快,从黎府到达元一柏庄的时间还是缩短了一半有余。等若离与伯雅二人到达的时候,甚至连正午都不到。

伯雅并未在伯庄外头停下,而是纵马直接来到自己居住的那几处院子。

待苍龙停稳之后,伯雅深吸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率先下马,然后双手伸向若离。

若离扶着伯雅的手向下一跳,正好稳稳的被伯雅接住,有些脸红地转移话题:“庄子这么大,咱们去哪里找楚腰?”

伯雅似乎看出若离的羞涩,虽然始终看不够似的,但也不再一直盯着她看,而是顺着她的意思答道:“先问问长风去过哪里,大约就能猜得出来。”

自从太子走后,这可是若离第一次来到伯庄。在若离的印象中,伯庄里的下人到处都是,尤其是那种喊一声就会忽然出现的。不过这一次,若离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感觉整个伯庄静谧的如同一幅最美的风景画。果然是没有那些阴测测的人来打扰才好。

若离之前见到的那些下人,都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他们为的就是盯着伯雅的同时寻找伯雅的印鉴,自然会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若离正等着看伯雅从哪里变出人来,就见屋中已经迎出了一队人来。

若离暗笑自己犯了傻,伯雅是这里的主人,他一回来自然会有下人来迎,如何用得着到处找人?(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参观伯庄

来人是一队护卫模样的男子,穿着上都与长风差不多,清一色的玄色劲装。若离打眼一看,竟然有几个面熟的!

“见过庄主,见过二小姐!”一队人上前抱拳跟二人行礼。

这特别响亮的声音,一下就让若离明白他们是谁了!当初这些人随着长风一起在黎府护卫过她好长一段时间。说起来也算是伯雅尽心了。

伯雅听见他们管若离叫二小姐叫得十分顺嘴,这才想起他们之间原来是见过的。虽然他以前的那些小阴谋是若离一早就拆穿的,但忽然当面戳穿这一层还是让伯雅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若离。

若离并没跟伯雅生气,她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他的这些兄弟们,其实帮了若离很大的忙,若离感谢他们的同时,自然也会感谢伯雅的好心。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们,”若离站在伯雅身边,友好地跟大家打着招呼,“从前想请你们喝酒,可惜错失了机会。这以后要是得了好酒就给你们送来,你们可别跟我客气了。”

若离想到自己连一文银子都没给人家,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酿的好酒拿来。

众人原本在黎府就跟若离相处过,对于二小姐的为人都很是欣赏。现在见二小姐不但记得他们,还要请他们喝酒,于是都十分暖心地憨笑着答应下来。

打过一通招呼,伯雅便询问起长风的踪迹来。一个满脸胡子的护卫上前一步:“长风数月前是藏了个人进来,关在储粮的地道里了。属下当时不知长风这一次会一去不回,而那个人似乎又没有多重要,所以当时也没有跟着他去。庄主现在既然要找那个人,属下们这就去地道里搜索一番。

“速去速回。”

伯雅一声令下,那些玄衣护卫立刻掉头而去。若离看着他们的背影羡慕得不行——要是她也能有这么一身功夫。她还怕谁?

不过功夫这种东西,多少还是跟体格有些关系的。想要有矫健的身手,势必要下大量的苦工练习。等练成之后。一个个难免一身肌肉皮糙肉厚的。所以若离这样的小身板,注定只能玩玩脑子了。

那些飞檐走壁的功夫。若离望尘莫及只能看着流个口水而已。不过她对于他们方才说的储粮的地道倒是很感兴趣。

南方气候炎热,所以很多人家都有着自己的藏储地窖。但那也是冬季储存冰,夏季储存蔬果的地方。没听说谁家的粮食还要放在地窖中的。而且最让若离奇怪的是,这地道听起来还是个挺复杂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居然还需要这么多人去找。

“咱们也跟去看看吧。”若离好奇地盯着远方。

伯雅微微一笑:“你若真想看,我就带你去看看,不过那里面无非就是一些货品,你看了会觉得乏味的。”

若离两眼闪亮。轻轻拉了一下伯雅的袖子,仰脸看着他:“保证不会!快走快走!”

一想到将要看见传说中的地道和粮仓,若离就无比激动。在若离的想象中外加综合了那些护卫所说的话。若离以为元一柏庄的地道一定是黝黑阴暗,然后向蚁穴一样四通八达。而在各处通道的交叉点,都会像传说中有宝物的洞穴那样,堆着高高的商品。

若离觉得自己的想象已经很夸张了,毕竟在建元国,她目前见到过的地面建筑也就不过两层而已。要挖通地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里面的很多力学和建筑结构,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直到她真的身处元一柏庄的地下。这才知道自己彻底的低估了他们的本事。这地道全用青砖铺就而成,高度和宽度足够两个伯雅这样高挑的男子在其中骑马并肩而行。两侧更是每相隔数丈就有蘸了油的火把挂在墙上,想要点亮一根拿在手上也行。想要全部点亮一路也可。

若离顺着青石的台阶一路向下走下去。却一直都没有看到地道的尽头,更没看见自己想象中一进山洞就发现宝藏的那种场景。

看来这里还大着呢!难怪找一个人还要用到这么多人去‘搜索’。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修建出这样宽阔的地道?”若离惊讶地感叹道!她记得前世的城市中想要修建地下商场和通道,那都是需要反复计算和勘测的,而且更加需要的是各种机械的力量。

而伯雅居然单凭人力就能修建这么大地道,这没有经过勘测和计算的地道,难道不会塌方吗?

若离一向见多识广,伯雅对她表现出的惊讶有些奇怪,只用一句话就将若离所有的疑问全部打消:“你没听说过墓穴吗?”

若离原本还在心中惊叹,听见这话瞬间脚下一个踉跄。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想岔了!

古时因为大多数人对于鬼神的敬重。可以说将很大一部分的智慧都用在了地下!如果从修建墓穴的角度来说,眼前这几条地道似也还算可以接受。毕竟真正的帝王墓穴,向下修建个三层五层都是常见。而且那些工匠们有的是办法使墓穴永不坍塌。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的地面上没有过多钢筋水泥混凝土的负重。

若离对自己的无知表示不好意思,于是再次岔开话题:“粮食都存在哪里?为何什么都没看到?”

伯雅并不知若离在心中已经古今大战了一番,她点亮了两根火把,带着若离一路向前走去,走到第一个分叉的时候停下脚步:“想看看什么?谷物粮食,茶叶香料在左,古玩家私、珠宝布匹在右。”

“香料,我要看香料。”若离上辈子就对古代香料颇为好奇,现在虽然未必与她所想的相同,但总要见识一番。

若离跟着伯雅朝有存放香料的方向走去,横七竖八地转了几个弯,一处忽然开阔的空地呈现在若离眼前。

此地就如同地面上的房间一样,在地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推门而入便上下通达豁然开朗。若离只觉一阵复杂的香气扑鼻而来!想不到,前来寻找楚腰还能捎带出如此多的好处!(未完待续)

第三零九章 审理楚腰

若离见到的这一处存放香料的地方,大约上下有三人高低。墙壁和地面都以青砖砌成,满室的香料都用薄木板相隔,然后装在巨大的麻袋之中,整齐地码放至顶。

若离感到一阵眩晕,这么多昂贵的香料,竟然就这样被堆在一处!伯庄还真是阔绰!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若离靠近每一处都用鼻子嗅嗅。不过除了一些有药用价值的香料,其它的香料她是完全不懂的。

伯雅自己似乎也不太清楚随意翻看一个袋子:“这里大多都是从西域低价收来的,可惜建元国多用檀香,并无人了解这些。”

若离记得檀香也是从西域传入,但因为佛教盛行,檀香被赋予了极神圣的意义,所以更加能被人接受。而其他产自西域的单一香料,都有着西域的特点——浓郁,刺鼻。

这对于讲究清、雅、的建元国人来说,确实很难讨喜。

可若离却知道,一味好的香料,并不应该是一种单一的味道。这也是一门非常博大精深的学科,如果伯雅愿意提供材料让她尝试一下的话,她也很想开发这方面的经济价值。

药制药一味上等的香料,价值往往远胜黄金。更有无数愿意追捧沉迷在香氛中的人们,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而倾尽家财的。

若离将自己这个想法跟伯雅一说,伯雅自然是欣然同意。

对于伯雅来说,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都无关紧要。但既然若离对此有兴趣,他当然是要全力支持的。让若离多依赖他一点,以后就比较不容易逃跑了。

两人刚谈妥香料一事,正准备再去看看别的,就听见地道中传来人声和脚步声。看样子应该是大胡子护卫找到楚腰了。

地道中稍有响动和人声,就会被四周的青砖壁扩大的极清楚。大胡子护卫显然是听见了伯雅公子与二小姐的声音,所以带着人朝这边赶来。

“我们先出去吧,你要是想侍弄香料,等回去以后我叫人送到你府上去。”伯雅看着若离征求她的意见道。

香料是件麻烦事情,一时片刻肯定是说不清楚。眼前当然还是处理楚腰和流音的事情比较重要。

地道中阴暗不便,所以伯雅还是命大胡子将楚腰带到了地面上的房间里。

若离方才在地道中不过是看见楚腰一个背影,现在在光亮处,才算看清楚她的全貌。

楚腰蓬头垢面地打着寒颤,一张脸上布满了尘土和疤痕状的伤口。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觉时穿的丝绸中衣,整件衣裳也早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拿件衣服给她穿上吧,我看着都冷,”若离微微皱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人就是楚腰,她肯定认不出她。

地道里冬暖夏凉,楚腰在里面呆着还不至于冻死。但地道外正直寒冬,她这时候跪在冰冷的石头地面身上,不断地用两个手搓着自己的胳膊,根本就无暇看若离一眼。

伯雅对于若离的心软表示不解,楚腰虽然不是谋害若离的直接凶手,但也绝对是流音的爪牙了。若离说起流音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要‘杀掉’,为何这时候看见楚腰冷,却还要给她加件衣服呢?

伯雅虽然没想明白,但还是冲大胡子护卫点了头。大胡子嗡声答应下去,不一会,手中拖着一条棉被进来:“回公子和二小姐的话,没有合适的衣服,只有这个。”

见若离已经点了头,大胡子将棉被往楚腰头上一扔,便退立在一旁。

楚腰蜷缩在地下,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留了一双干黄的眼睛盯着若离。显然这时候才认出若离来。

“你要干什么?”楚腰不知是冷还是怕,声音哆哆嗦嗦的。

虽然被关在地道里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才短短数月时间,她当然还没有忘记若离这一张娇艳的脸。尤其是当她看见若离与伯雅坐在一起,便知道流音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有机会!

楚腰与若离原无私仇,要说仇恨,她其实更恨流音。

“你知道些什么?自己说吧!”若离冷冷地开口。事到如今,她认为楚腰完全没有替流音隐瞒真相的必要。

不想楚腰却摇摇头,干裂的嘴唇像枯树皮一样:“我不会说,说了你就会杀了我。”

楚腰知道自己被留着活到今天,一定是因为她还有这一点用处。要是对方早就除掉流音,那一定也会将她一举除掉的。虽然她在地道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真要她去死,她也会害怕。

若离从吩咐人给她拿衣服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表示了自己打算留下她的意思,只可惜楚腰并没有听懂。

若离要留着楚腰的性命,绝对不是因为她的宽宏大量,而是楚腰这个人,出了出卖流音之外,还有个别的意想不到的妙用。

楚腰嘴硬,若离却没时间跟她磨蹭:“既然你不会说,那留着你也没有别的用处了。杀了吧。”

若离轻蔑地看着楚腰,现在对方的生死都在自己手中。她根本无权谈条件。

楚腰果然怕了,因为若离说的没错。流音一届女流,就算有本事买通江湖上的杀手,也终归逃不出伯雅控制。只要伯雅愿意给若离撑腰,流音就算躲到京城也无济于事。

楚腰还不知道伯雅发生的事情,她警惕又害怕地看着若离:“我……我说,我说了之后,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哭腔。若离毫不怀疑,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如果再逼迫她,恐怕就要失控疯掉了。

“放过你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若愿意听我的,我可以留你一命。”若离将身体微微向前倾斜,靠近楚腰的脸,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楚腰眼中因为恐惧和紧张留下了两行泪水,泪水迅速在她脸上肮脏的灰尘中划出一道沟壑。她现在还能说个不字吗?

“你说话算话,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流音的去向。”楚腰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不平稳的亢奋,她已经快要疯了。

第三一零章 留着有用

若离不再逼迫她,收回了与她对视的目光,转而看向伯雅:“这个人我留着有用,你替我养着她,行吗?”

“恩,”只要是若离说的,伯雅哪有不答应的,“你想怎样都可以,还关回地道里么?”

地道倒是个安全的选择,不过若离看着楚腰这幅样子,恐怕再将她关入地道她真要疯傻了。那时候楚腰对自己来说,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不用关回地道了,给她一间房子,将她锁死在里面。不缺吃穿即可。”若离一句话就决定了楚腰的未来。

楚腰听见不用死,也不用再像老鼠一样被关回地道。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若离见火候差不多了,“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楚腰钻在一床棉被中,露出一头蓬乱的乱发和漆黑肮脏的脸,正个画面看起来十分的搞笑。不过听完她的话,在场的人却都笑不出来了。

楚腰将流音描述的暴虐无比,原先就对她非打即骂百般虐待。更是指使她做过很多伤天理的恶事。流音第一次花钱买凶不成,后来听闻若离身边有人紧身保护,生怕这件事情最终被查出,然后传进伯雅耳中。于是就更下下定决心要除掉若离。她命令楚腰去接近黎老爷,自然也是想利用黎老爷对若离下手。

楚腰想起从前在流音手下讨生活,流音动辄就会用‘挂红牌接|客’来威胁她,而最后虽然没有让她接|客。却还是逼着她用肉|体去勾|引男人。而楚腰付出了肉|体和惨痛的代价之后,流音居然只让她继续耐心等候机会。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也正是因为流音已经把楚腰当成了一颗弃子,这才让长风查到了事情的根源,并且直接钻了空子将楚腰劫走。

“流音最后一次见我,她给了我一些银两。然后说她会想尽办法除掉黎二……小姐的。”楚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就开始帮助大家分析流音的下落,“她还说,如果事情办不成,她就会去京城东山再起。将来也会借我过去。”

楚腰保住一条小命之后,说话明显比方才更有条理了。精神上看起来也正常了不少。因为黎夫人的暴打,她脸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所以她自然也知道流音说要接她走的话,都是一派谎言!

楚腰悲惨的遭遇,在其他人看来多半都是自作自受。因为在一开始跟着流音的时候,她若是想要离开,完全可以用一万种方法离开流音的摆布。而此时众人脸上皆阴云密布笑不出来的原因,却是因为流音居然逃到了京城!

如果说伯雅现在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京城中的事情。

若离微微蹙眉,看来这个流音还真是命大。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居然都能被她这样给逃了。

“带她下去吧,”若离冲大胡子护卫笑笑,转而对伯雅说,“这件事情是你答应我的,现在只能先欠着。我不要你为了一个流音去冒险,也不要再派什么人过去触怒天家。”

若离杀流音复仇的心思丝毫不减,但为了一个在伯雅心中没有丝毫分量的女人,当然不值得让伯雅冒险。

对于伯雅来说,虽然他不能亲自去京城涉险。但方才他的确想过要派出几个人手追到京城去结果了流音。或者流音可以买凶杀人,他伯雅也可以出更多的银子买了她的性命。

可若离侧过身来,两手按在同一边的椅子扶手上,像个小动物似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就是要看穿他是否说谎。

面对若离闪亮亮的眼睛,伯雅忍俊不禁。方才一种无力的感觉瞬间消散。这都是若离对他的体谅和关心,伯雅又怎能不懂?他用手背在若离的鬓边轻轻刮了一下:“都听你的。”

若离甩开他的手,邪恶一笑:“伯雅兄切莫动手动脚,在下现在可是男子!”

伯雅无奈地收回自己的爪子,若离这样打扮起来,还真的挺像一个少年公子的。可是他却仍旧忍不住喜欢她,想跟她说话,想拥有她。

看来感情也许真的与相貌无关。

“等这次事件平息之后,若离,我找媒人去黎府提亲可好?”伯雅忽然温柔下来,看着若离喃喃道。

若离原本以为伯雅还会问问她流音楚腰的事情,没想到狐狸的思维这么跳跃,居然一下弹起了婚事!

婚事可不是儿戏,即便是若离这种最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也不想就私下这样草率的决定自己的婚事。况且就算伯雅是这个世界上想法与她最接近的男子,也不意味着他就能真正的懂得自己,理解自己。

若离原本打算在以后的相处之中,再慢慢地跟伯雅讨论这些问题。但既然伯雅已经提起,这也不失为一个互相了解的好机会。

若离对着伯雅轻轻的摇了摇头,见伯雅立刻紧张起来,若离轻叹一声:“我不是要拒绝你,只是不能立刻答应你。”

这个答案在正常不过,谁家的千金就算再奔放,也不可能私下答应男子的求婚。只要不是直接拒绝,伯雅都可以接受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伯雅还是有些希望落空的感觉。他知道,若离从没对他耍过那些欲擒故纵、忽远忽近的把戏。他也知道,若离一向是有一说一敢爱敢恨的女子。但即便是这样,若离却仍然给他带来了一种飘忽不定琢磨不透的感觉。

似乎一个不留神,她就会像精灵一样逃回山中潜入水底飞向云端。

这也是伯雅为何会脱口而出,想要若离现在就能点头答应嫁给他的原因。

若离看出伯雅的怅然,也有些抱歉。不过这是她自己的原则,而且是对谁都不能妥协的原则。

犹豫不知道该用何种说法来告诉伯雅自己对婚事的要求,若离只能用莫家长子做了例子。

“你说过,莫家长子是个好人。可他却要在新婚不久之后就纳妾。”若离说起这件事情,便为宝萱感到担忧。

第三一一章 谈婚论嫁

因为妾室必然就是悬在嫡妻头上的一把利剑。这把利剑平日里也许只是个摆设,无论是男人还是妻子都未必能察觉她的锋利。但这种不公平的存在,往往会在嫡妻最虚弱的时候闪着森寒的光芒快速斩下,削得你体无完肤。

伯雅略一思索,明白了若离的意思:“我至今未娶,今后也只有你一人。”

伯雅的声音低沉,虽然语气并不随和,但却强硬得另有一番动人心魄之感。只这一句,若离便觉得自己心中的墙有些碎裂的迹象。

狐狸他守着巨额的家财,想攀附她的女子不知几何。以他这个年纪,还能无妻无妾孑然一身。如果不是有什么问题,那就必然是十分挑剔了。

若离脸色有些别扭,她为狐狸把过脉,狐狸没有问题。

伯雅见若离脸色怪异沉默不语,却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免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后必然只有你一人!”

伯雅说的很真,若离也相信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但眼前的真心话不代表永远的真心话。男人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得已,最终这种真心也总会被现实消磨殆尽,剩下的就是无止境的埋怨与后悔。

若离可不打算等到那一天,从一个勾心斗角的后宅又陷入另一个勾心斗角的后宅。她甚至没有宝萱的坚实的娘家做资本,凭什么就能渴望自己一定是在后宅斗争中最后胜出的那一个?

而且就算胜出,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一开始就将话说清楚的比较好,免得误人误己!

“你知道莫大公子为何纳妾吗?让我来告诉你……”若离继续说着似乎与两人不相干的事情,“或许他与宝萱恩爱非常,但他们两家都是建元国的守边重将,所以他们越是恩爱,就有人越发不希望他们恩爱。”

“我说的对吗?”

若离望着伯雅,平心静气地说,也许她猜的不对,但两人之间一旦有了这样那样的不得已,他们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变质。

“你说的对,莫家的这两个妾室,据说是圣上为表莫岀衷心,特意千里迢迢赏下来的。而且据说都是宫中落选的美人,千娇百媚非常了得。”伯雅据实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若离。因为他已经发现若离似乎在妾室这件事情上十分有顾虑。

若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么换做是谁,一定都无法拒绝吧?!

无论圣上是要这两个女人去离间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或者只是对他们家庭生活的一种监视。这都会成为他们的隐患。

眼前看起来虽然无事,可宝萱就算再精明,也架不住有人日夜盯着等着钻空子。夫妻两人若是有个**争执,或者有个僵持不下的时候?在简单一点说,万一有个喝醉酒的时候……所以没人能防贼千日,更何况防贼一生?!要知道这贼盯着的,可是你的夫君,或者你的性命!

若离身为一个非土著居民,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是说?连这种情况的纳妾你都不许?”伯雅越发搞不懂若离。圣上的赏赐如何能辞?如果不喜欢,就当是家中养了两个闲人便可。总不会让别人凌驾在若离之上。

若离抬头有些心虚地看了伯雅,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伯雅一定很难接受。毕竟是要拿性命来衡量取舍,所以更加显得她这个要求十分无理取闹。

可是她还是抿着唇,艰难地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要拿性命衡量!如果能舍了命为她阻挡那不该有的伤害和纷争,这个人才是对的人!

伯雅没有回答。

倒不是他认为自己做不到,而是他发现了若离的认真和对这件事情的固执。

眼前这个女子,是让他唯一心动的。伯雅可以肯定的说,若离让他心动的地方,绝对不只是她的容貌,更加是她的活泼狡猾和与众不同。他虽是低贱的商贾出身,但也曾认为天下间的庸脂俗粉无一能与他相配。

直到遇见若离,他才发觉这天下间是可以有这样奇特的女子的。这女子符合他对妻这一角色的一切妄想,比如一同行商,一同奔波,一同避世……无论他伯雅想做什么,身边放着一个若离都不会觉得多余、怪异。也就是从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无论他对未来有什么幻想和期待,他都会请不自己地将若离的身影也勾画进去。

于是若离就是他认定的唯一合适的那个女子了。连伯雅自己都觉得,此生错过了这个,恐怕上天都不会再奢侈地为他制造下一个。

他很想果断地答应下来,但理智却告诉他。若离不是在开玩笑,也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或许他现在就会永远的失去若离。

伯雅甚至不敢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是紧绷着身体,比若离还要紧张百倍严肃百倍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若离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像个妒妇一样,给伯雅解释自己宁愿夫君死也不愿夫君纳妾的缘由了。这种事情放在正常建元国男人身上,自然是会火冒三丈,觉得女人无理取闹的。

男人都看不到爱情中遥远的未来,而女人的悲伤却来自于她对悲剧的准确预感。

可是伯雅出乎意料的没问!

若离有点担忧地看着伯雅,这种事问问也没关系的,他自己真的能想得明白吗?

毕竟若离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要伯雅为了流音这“一点小事”去用生命涉险。现在转脸就要伯雅为了纳妾这“一点小事”去死……这个根本让人难以理解吧!?

可伯雅已经要考虑了,若离也只能有些忐忑地由着他自己先考虑着。如果实在考虑不出好结果,那也只能算是无缘罢了。

“其实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事你也顺便考虑考虑吧。”若离不作死也要作死,反正都已经作了,不如一次作完吧,“那个,你太有钱了。而我到现在还没有嫁妆。所以我想先挣些嫁妆行么?”

第三一二章不 求之不得

若离之所以对伯雅提出挣嫁妆的奇怪要求,其实主要还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小。

虽然建元国正常的订婚年纪,也就是这个岁数。然后等到成年礼一过,就立刻成婚。好像宝萱那样。

不过若离自己还是接受不了而已,她看着自己的小身材明明还稚嫩得很。所以就想出挣嫁妆这个甚不靠谱借口来挡上一挡。

若离回到黎府自己的屋中一直傻笑不已,那个伯雅也当真有趣。虽然不曾一口答应自己今后宁死都不纳妾,但是之后说的要挣嫁妆这件事情,他却十分欣赏的同意了!

“小姐一直傻笑,可是好事将近了?”踏歌看着问月帮若离改换女装,她自己则在一旁陪着若离傻笑八卦。

若离的头发被问月握在手上,所以伸手也打不到踏歌,只能隔空‘呸’了她一声:“你别急着拿你主我开涮,等长风回来,我就把你嫁出去。”

长风与踏歌也算是挺合适的,尤其是踏歌总是贬低长风是价值‘十两银’的护卫。若离想着就觉得很好笑。不过她说完之后,也做好准备踏歌一定会气的跳脚。若离一愣,这居然还真让自己说中了?

“长风被仇人追杀,现在亡命天涯去了。”若离看着踏歌惊讶的捂住了嘴,但也无法跟她交待的更加详细,只是故意逗她道“你不用怕,等他回来,我会跟伯雅公提你们的婚事的!”

伯雅既然能让长风下手,他们必然是安排好了退的。但这是男人之间自己的事情。所以若离当时也就没有仔细打探。如果早知道踏歌存了这个心思,若离一定会问问伯雅长风的下落。

踏歌脸上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一张圆脸瞬间红成一个苹果:“小姐就别开奴婢玩笑了。再说奴婢出身贫贱。配不上长风侍卫……”

若离一时语塞,想了又想也想不起来长风侍卫是个是么出身。反倒是问月淡定地来了一句:“长风侍卫是十两银的侍卫。踏歌如果不算小姐打赏的话,你的月钱也有十两了。分明很般配才是。”踏歌自然是羞得连谢也不敢谢,开了门就打算跑出去躲着。却正好遇上了赶来找若离的王嬷嬷。

“若离小姐这是与丫头们顽笑什么呢?”王嬷嬷最喜欢若离这里的气氛,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和乐融融的。

王嬷嬷来了。若离几个自然不敢再开玩笑。踏歌赶忙将王嬷嬷让进屋来,“嬷嬷快进来坐坐,奴婢给您泡惹茶去?”

踏歌问月对王嬷嬷十分敬重,这也是若离的要求。王嬷嬷跟了老夫人一辈,早就不是单纯的下人了,所以若离平时敬重她跟敬重老夫人是一样的。

“不敢劳烦,”王嬷嬷却一直守着规矩并没在若离面前拿大,只笑盈盈地说明了来意,“老夫人那边请若离小姐得空了过去一趟。老奴这就先回去回话了。”

若离正在屋中跟婢女玩闹,当然是有空的。老夫人寻常也不会让王嬷嬷专门来找她。所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若离连忙让问月快速为自己理好头发。随着王嬷嬷一道来了五福堂。

五福堂中摆着暖炉炭盆,虽说冬季已经快过去了,可还是天寒得厉害。老夫人这一年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冬日里是一刻也离不开暖炉炭盆的。

若离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倚靠在迎枕上,读着一封书信。见若离近来,也不等她请安,就和善地朝她招手叫她过去看信。

若离顿时明白,老夫人今日叫自己过来的原因,想必就是这封书信了。

她好奇地双手接过一看,第一眼就看见了秒果师的落款。

看到这个名字,若离对信中的内容已经明白了大半。秒果曾经要自己与她一同种植药田。这时候冬季已经快过去了。如果要种植药田,自然就要在这个时候准备起来。

若离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但在老夫人面前,还是仔仔细细地将信中每一个字都仔细研读了一遍。秒果的信中写的果然就算是这么一件事情。只是在言语上十分狡猾地给若离留了些余地,十分客气地询问若离同意不同意。

若离私下早就答应过秒果了,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但是老夫人面前却不能这么说。她放下信笺点头表示自己看明白了,静静立着等老夫人示下。

老夫人招呼若离走近,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又思考了一番,这才十分认真说道:“这一次秒果师的想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草药都是长在山里,哪里能有种在田间的。就算真能够长出来,想必也是十分困难,难以成什么大事。”

若离点头称是,只听老夫人继续说道:“不过,秒果师也是这一点最令人钦佩。她这义举一旦成功,造福的不单是梵音寺一处。更加是整个安阳城乃至天下人。我虽不知她看上你哪一点,非要叫你过去帮忙。不过这是难得的义举,我心中是愿意让你前去的。”

看来老夫人还是这样信重秒果的话,这样一封信就能说服老夫人放了自家孙女去跟她种田?

若离觉得没这么简单吧!?

果然,老夫人还有话要说:“咱们黎家家庙中的田地,如今也是时候重整打点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家庙和庄的出产,是黎府最根基的经济来源。之前一直把握在黎夫人的手上,黎夫人走后,若离虽然掌控了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但庄上的人手一时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状态。这一冬给黎府上交的收益也越发的少了。

若离之前便跟老夫人提出过要好好打点那几处最贫瘠的庄,因为那几处庄是黎夫人看不上的。现在可好,所有的庄都落到她手上了,听老夫人这个意思,就是要让她一边跟秒果种田,一边将黎府的庄整顿整顿。

若离正是求之不得,那几处庄在黎夫人手里纯属浪费!要是能给了她,她必然能让老夫人满意之后,顺便装满自己的荷包!

第三一三 这样就好

再隔了些日,等天气晴暖一些,若离再次做了马车和软轿往家庙前去。身边仍旧只带了踏歌一个,留下问月在府中照应。

林氏这一回默不作声的表现,让若离对她有些不满。

她是那样一个精明谨慎的人,如果对此没有异议,势必会站出来表态支持若离此行。可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若离很容易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林氏也想在这庄上插手。

或者说林氏想要在黎府收益上插手。

若离随着马车颠簸,轻轻闭着眼睛去想这其中的利益冲突。

林氏做上黎夫人之位,在她看来已经是种必然。而且不难推测,黎老爷一定也对她许诺过什么。一旦林氏成为‘新黎夫人’,她凭借手上的庶长和独自里的嫡,可以说是真正的将黎府的未来把持在手中了。

只要她府中是个男孩,黎府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

可这与若离有何关系?无论谁做上黎夫人之位,她对于黎府而言,永远都是一个尴尬的外室养女。除非有一天她能够认祖归宗,从皇室获得无上的荣耀,自然也就能抹平她在黎府这点小污点的身份。老夫人却不这样想!

若离仍旧闭着眼睛,将头轻轻地靠在车厢的窗棂之上。

老夫人之所以让她来打理庄,不是明白着要跟林氏分权吗?老夫人这样的举动,若离十分理解。毕竟日久见人心,凡事都要一步步的来。林氏嫁进府中时日尚短,老夫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她一时表现不错,就一股脑地将黎府的一切都交给她?

尤其是林氏还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一个人,这种人一般更难让人全心全意地去信任她。

至少若离就不信。否则她也不会留下一个对付林氏的后手了。

照若离看。如果林氏能安分守己,获得这些权利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她现在这个用沉默的抗议的方式,却让若离难免想起了雪烟。想当初雪烟不也是一坐上姨娘之位。就过河拆桥地盯上了若离的桃花坞吗?

原来这种贪心,人人都难以避免……

“小姐。莫将头枕着窗棂,”踏歌知道若离没睡,便出言提醒她道:“仔细外头走风进来,吹了凉风头疼。”

踏歌说着还从马车软座下的箱笼里取了一个软枕出来,帮若离压好靠着,然后笑道:“为了今日出来,昨个问月叮咛了奴婢一整晚。”若离靠着软枕,心里也暖暖的。问月总是这么仔细。而踏歌总是这么直率。

“踏歌,我问你一件事,你说说你真实的想法。”若离方才一番思,越发觉得林氏和老夫人之间,恐怕会有些冲突。

“小姐只管问,奴婢知无不言。”

“父亲大人他,心中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个?”若离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绣花,丝毫不给踏歌任何表情和眼神,就是不想影响她的答案。

踏歌本能地看向若离,见若离已经低头看向别处。只好自己努力地回想起来。

黎夫人不用说。黎老爷最看不上的就是她。因为她从来不会曲意逢迎,更没有小儿女的姿态。不娴不淑,如果换做踏歌自己是男人。也不会喜欢她。所以黎夫人是踏歌第一个否定的。

按照先后顺序,这第二人,应该就是雪烟姨娘了。雪烟姨娘是书房的丫头,在没名没分的时候,早早就将身交给了黎老爷。后来虽然在若离小姐的点播之下坐上了姨娘之位。但黎老爷一定会觉得对她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也不会给她更多。至于她后面做错了事,更是将她与黎老爷的那点感情也消磨殆尽,以至于她身死之后,黎老爷连想都不曾想起。

这个也可以否定了。

林氏是黎老爷喜爱的类型。而且林氏自进门之后,从头发梢到脚趾甲。无一不在费尽心思讨好着黎老爷。比起黎夫人来说,黎老爷更愿意跟这个给他尊严。知道捧着他的林二夫人在一处。踏歌是做下人的,常常能见这二人同进同出。俨然夫妻模样。要说喜欢的话,黎老爷是喜欢林氏的。

但不是最喜欢!

还有一个楚腰!

踏歌甚至没见过楚腰,更没见过黎老爷对楚腰有多好。

不过她就是可以肯定,黎老爷最喜欢的女人一定是楚腰!踏歌还记得楚腰失踪以后,黎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府,那种被抛弃了的样,简直难以用伤心来形容……

“小姐,奴婢想好了!只是奴婢若是说了,小姐你可别不高兴,”踏歌只知若离与楚腰有仇,却哪知楚腰现在的生死早已经握在若离手上,“奴婢思来想去,觉得老爷他最喜欢,最爱重的女人,居然是那个楚腰。”

踏歌自己得出的结论,自己都不可思议。

若离低下的头缓缓抬起,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样就好!”

踏歌对于若离这一句‘好’不明白。但若离却不打算跟她解释什么。

踏歌也能得出如此的结论,若离对自己的想法就更加有把握了。黎老爷在楚腰满身满脸伤痕的时候,都能陪她一起搬出府去吃苦,还不离不弃地照顾她。甚至两次为她忤逆老夫人。这早就不是对一个女人简单的肉|体之爱了。

留下楚腰,就是为了永远留一把尖刀在林氏的背后!

若离丝毫不怀疑,如果让林氏掌家,林氏一定也能振兴黎府,至少能让黎府过得十分富裕。

但让黎府富裕并不是老夫人的最终目的。老夫人的目的,是让黎府姓黎的人过得富裕。

这个姓黎的人,包括黎老爷,黎若雷,还有林氏腹中的那一个。

除了这个,便没有了。

不包括林氏,更不包括若离若露这两个早晚会嫁与他人、随他人姓氏的孙女。甚至不包括老夫人她自己。

所以她防着林氏强,也就情有可原了。总不能让儿孙将来都要看着这个女人的脸色过活吧?黎府的产业,还是要直接交到姓黎的手上。

第三一四章 再见秒果

“若离姐姐!若离姐姐!……”

若离的软轿还没落定,就听见外面的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若离立刻收起了思绪,理了理头发,打起精神走下轿子。

只见一群大小不等的孩子像一群看见主人的狗狗一样,一边喊着若离姐姐的名字,一边朝她飞奔过来。最先抵达若离身边的那个孩子立刻占领了大片最有利的位置。

他一个环抱就将若离的腿紧紧抱住,然后剩下的孩子便只能跑过来揪着若离的衣襟了。

虽然天气寒冷,可这些孩子的精神明显比上次时候好上许多。如果他们有尾巴的话,若离毫不怀疑他们一定会对着她使劲摇尾巴来表示欢迎的。

若离伸手提起那个抱着自己双腿的孩子,将他提起来放在一边。那孩子享受了片刻被提在空中的感觉,笑得十分开心。

若离也不管他们将自己的衣裙弄脏弄皱,只是拨开重重阻碍,朝秒果师太迎上去:“师太安好,劳烦师太下山相迎了。”

“施主别来无恙,贫尼本不愿下山,无奈他们都要来迎你。贫尼便也跟着来了。”秒果在人多的地方,果然是慈眉善目,一派佛相。她双手合十,颈子上带着一挂佛珠。十分谦和慈悲地询问若离:“若离施主是打算驻在自家的庄子上,还是打算随贫尼去往寺中禅院暂住?”

寺中禅院,就是给那些愿意花银子的人住的。不用说那里的条件当然要比黎府的庄子上条件好上许多。

不过若离此次出行身负重任,自然还是要住在自己庄子上更方便些。

“不瞒师太,若离此行不单为师太之约前来,还要完成祖母的重托,”若离把老夫人想要整顿庄子一事简单说明了一番。“所以恐怕还要辜负师太好意,住在山下的庄子上了。”

若离住在哪里,与全局影响不大。秒果也绝对不会干涉勉强。只是一直粘着她的几个孩子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使劲拉着若离想让若离随他们一道上山。

秒果好不容易才将孩子们交给一个黄衫女尼,让他们自行回山上去等候。而她则跟随着若离一起。先来到黎府的庄子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离并没有直接去那些比较富庶的庄子。而还是带着踏歌来了原来住过的那个最穷的庄子。因为这个庄子没有黎夫人的旧部下,再加上她从前跟这些人相处过,觉得他们除了稍微懒一点之外,还能算得上是好人。

从前那个叫大春的妇女,自从接待过若离之后,已经成了这个庄子最有威信的管事。这一次她听说若离要来,也早早地就在庄子门口迎着了。一见到若离几人的到来。大春立刻带着全庄子的人上前问好。言语上比从前伶俐懂礼多了。

若离微微点头说了声:“起”。之后就与秒果进入了从前住过的庄子最里的房间。

踏歌知道若离这是有事情要跟秒果商议。一时还顾不上跟庄子上的人多说。于是替若离将大春他们全部拦下:“二小姐与师太有事情相商,你们不许靠过去打扰,先去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小心地拿下来。那些都是小姐的东西,若是碰坏了或者少了,你们可仔细着点!”

踏歌眼睛一瞪,颇有威严的一番话,吓得大春几人赶忙去干正经事。而她则亲自在屋后找了水井摇了一桶清水上来,提进若离居舍旁边简易的小厨里烧热备着,以防若离随时要喝茶用。

若离进了屋子,发现还和自己上次走的时候一样。庄子上的人并没有擅自改变这里的任何东西。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懒得重新搬家。但也的确给若离省了不少麻烦。

若离请秒果随意坐了,两人不分主客地说起种植药田的事情。

“师太请听我一言,”若离对于秒果无需保留。“如果是通过栽种的药苗,所出的效果必然会远远逊色于山野原生的。而且栽植的过程也十分艰辛,师太当真决定一试?”

若离之所以信任秒果,是因为秒果至真至诚的性格。她对于善恶强弱和是非都分的非常清楚,像这样的人,若离并不担心她会违背良心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秒果听了若离的话,打量了若离一瞬。从这翻话中不难听出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那就是二小姐从前一定栽植过药苗,否则她不可能知道的这样清楚。也不会说得这么肯定。

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一定会拉着若离问个清楚。可秒果什么都没问。因为对她来说。她并不好奇若离以前为何会做这种事情,而是觉得十分欣喜:她找若离来指点她。看来果真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事情我早就决定了,不会改变。还有什么问题你就尽管说明吧!”没外人的时候,秒果连‘施主、贫尼’这样的称谓都不用。“但只是不知这药效会逊色到何种程度?”

秒果的意思很明白,她想栽植药材,而且也不怕吃苦不怕艰难。但如果种下去的人参出来的效果变成萝卜那样,秒果肯定不会继续坚持的。

那还不如直接种萝卜,药效虽小,最起码还能吃饱。

若离知道秒果的顾虑,于是很是仔细地跟她讲了栽植药材的一些难以克服的困难。

这首先,就是原产地和种子。

药材多种多样,如果不是原产地出产的药材,从药效上讲真的可能会有人参变萝卜的可能,甚至会比这个更严重也说不定。这也就是为何自古的药材,都是以地域命名,比如某某国的人参,就不如某某山的人参。

还有这种子,以植物入药,可以说这些植物千奇百怪到再花几千年时间也未必能研究明白它们真正的特性。他们有些是菌生,有些是根生,虽然大多数是可以用种子播种的。但采集种子,本身就是一个困难的事情。

这只是最基本的两重困难,接下来还有土壤的养分,水质的酸碱软硬,当然还有气候的干湿冷热。这些都是栽植成功或者失败的因素。

秒果听得惊叹不已,她虽然见识不少,但哪曾停过如此系统化的解说!(未完待续)

第三一五章 谁的狗胆

妙果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听你这么说,跟我原先所想大相径庭。我原先的确想种些山参来着,那东西虽然不常用来医病,但胜在值钱!”

妙果说完,还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离心下大乐,想不到妙果居然打算把人参当成硬通货。要是这东西这么好种,大家也都不种萝卜了。

“如是不种自用的草药,单以好种又值钱的来说,紫苏与薄荷都很不错。”若离推荐了两种药材,“这两种虽然常见,寻常山间草丛就有,但甚是好种植,稳赚不陪。”

至少绝对不会发生辛苦耕种之后却颗粒无收的现象。

妙果有些垂头丧气,她原先的志向可是打算种植山参的。这薄荷与山参的差距,也有些太大了吧。

不过妙果也知道,若离说得没错。山参再好,辛苦一年却种不出来,这还不如老老实实种几颗萝卜。梵音寺里养活着这么多的孤寡人口,还不算那些来寺中求施舍或是求医药的人。

大家原本就刚过温饱线,要是这样一折腾,恐怕又要青黄不接了。

若离看出妙果的低落,低头略一思索,却猛然间想到一样很适合妙果栽植的药材。

“有了!师太认为栽种杏仁如何?”若离诚心建议道:“杏树难活,但从山中移栽过来的杏树当年就能出产杏仁。只需一年之功,往后年年都有收益。”

若离之所以这样建议,也是因为抱阳山上山地诸多,栽种药苗不易开垦。还不如直接都栽种成杏树,这样以后每一年无需耗费太大的人力。

妙果也是懂医的,自然之道杏仁的好处。要说止咳平喘的汤药里。最常见的就属杏仁了。若离说起这个的时候,妙果师太倒是非常有兴致地眼前一亮。

“这个我倒是愿意试试,不过具体需要怎样做。恐怕还需你来指点啊。”妙果在行医上对若离很是佩服,所以也十分谦逊。

若离原本就是来履行承诺的。之前为了林氏的事情很是麻烦了妙果师太。虽然最近跟林氏的关系隐隐出现了裂痕,但欠了妙果的旧人情,若离自然是要还清的。

“这个你只管放心,我家祖母既然让我来整治这里的产业,势必要在这里久留。就算过些时候我回安阳去了,你有事情也可随时派人去找我。”若离给妙果许诺道:“你的事情我既然应下了,就不会无疾而终,这个你只管放心便是。”

妙果满意一笑。这事情还非得得了若离的保证她才敢做,否则现在开垦山脊,拔草种树,还未等果树载好若离就已经回城了。剩下的人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那才真是白费功夫呢。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看你这里事情也不少,就先不扰你。”妙果既然已经跟若离商量好大致的方向,心中也有了定数。接下来就全看若离如何分派工作了。

踏歌正慌张张地端了茶水过来,刚一掀开门帘子就赶上妙果要走,一托盘上的两盏茶险些全洒出来。赶紧放下托盘行礼与秒果赔罪。

那茶水并未真的撒在秒果衣服上,而秒果本也不是盛气凌人的人。她摆摆示意无妨。并请若离留步勿要相送,自己一人迈着大步走了。

若离目送秒果远去,然后上下打量了立在一边的踏歌:“你一向不如问月谨慎仔细。但也不至于这么毛糙。说吧,怎么回事?”

踏歌又惊讶又委屈地诺诺道:“小姐真是厉害,竟然猜到有事了!方才外头大春来报,说是柳家那边的庄子上出了人命。许多人都在那庄子上哭天喊地的,似乎死得有些不明白呢!”

见若离并没太大反应,踏歌乖乖地上前一步:“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教导奴婢息怒不形于色。奴婢方才心中压着这桩事情,又赶上妙果师太迎面而来,一时慌张忘了避开。就……差点撞上了。”

若离平时随便两个婢女玩乐嬉笑,但越是大事当前。就越要求她们沉稳冷静。今天的事情也就是赶上妙果是个混不吝的,若是撞上别的贵客。哪有这么容易善了?就算别人嘴上不怪,心中也会对若离打个折扣。

若离不紧不慢地先训斥了踏歌,然后方才仔细过问踏歌所说的事情来。

“什么叫柳家那边的庄子?”若离十分不爽,这地界只有黎府的庄子,哪有柳家的庄子!“去将大春带过来说话。”

踏歌被若离训斥了一通,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十分严肃地出去喊了大春进来回话。

大春上前给若离磕了个头,然后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抱阳山脚下这一片地方,因为当年黎家封侯,所以这方圆几里的田地农庄都归了侯府,算作了封地。这封地就是围绕着老夫人曾经修行过的黎家家庙,呈辐射状分东南西北四个庄子。

这四个庄子,最西边的就是若离所在的这个。因为紧邻抱阳山,大片的土地都不平整,还有许多地方放夹杂着山石。更因为位置偏西,所以得不到很好的日照。

而大春口中所说的‘柳家的庄子’这是一种习惯的称谓。实际上是指黎家南边的庄子。

除了西边的这个贫瘠的庄子之外,剩下三个从前都是由黎夫人管着。而庄子上的人,大多都是她柳家娘家陪嫁来的奴才。自然都算是柳家的。

现在出了人命的庄子,正是其中最富裕的南边庄子。因为里面都是柳家亲信,所以大家都叫它柳家的庄子。

若离原听见踏歌这样称呼,心中自然火大!想那黎夫人就像吸血虫一样,处处吸附黎家的好处,却从不将黎家当成她的夫家。只自私地爱着她自己与她那蛇蝎心肠的女儿若露。现在柳家已经倒了,居然柳家这些‘余孽’还敢在黎府上生事,明摆着是冲她来的!

“你二人随我过去瞧瞧。柳家都已经倒了,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进了门就闹人命,”若离瞳孔微缩,“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狗胆!”(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给我闭嘴

若离出了西庄,一步路都没有多走,直接上了来时的马车。

踏歌明白若离的意思,吩咐车夫直接驶向南庄,并且为若离抬轿子的轿夫都跟上。

两庄子相隔不远,若是脚程快些的男子,跑个来回也只需片刻。若离心中冷笑,这恐怕正是盯着自己到来的时辰,然后趁机弄鬼呢!

既然不远,马车更是片刻就到。

待马车缓缓停稳之后,若离已经听见一些哭喊嘶嚎声从车外传来。这些人堵在庄子门口哭,分明就是早知道若离要来。

若离虽然料到会是如此,但却并不知道他们这样闹事是为了什么?

“抬我进去。”若离的声音纤细而柔软,却不容置疑。说罢还是寻常模样,连衣角都不曾挪动半分。

在马车下面吵闹的一群陌生面孔中,有几个哭得最为伤心。他们但见马车停下,眼中却流露出一抹精光,似乎早就做好准备要挤上去说点什么。几个人之间,甚至还得意地互相使了个眼色。

他们等正等着瞧着黎二小姐的模样呢。虽说对于二小姐的厉害,众人早有耳闻。但也是听得多,信得少。若离的年纪毕竟太嫩,一个未及笄的闺阁小姐即便再是聪明过人,了不起也就是多会几样琴棋书画罢了!

众人互相推搡着挤到马车跟前,全无半点规矩,直愣愣地盯着马车的车帘。

只见车帘子轻轻掀开,从里头附身钻出来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这姑娘穿着一身上好料子的桃花色褙子,里穿浅杏红的绣花锦群。发间简单盘了个发花髻,虽并未簪花,却带足了六支报珠的小金簪。

南庄的这群刁奴,早就打听过若离平日不喜奢华。装扮从简。都想着这姑娘必然就是二小姐了!

他们瞬间一哄而上,拔高了音调哭喊震天。口中直喊道‘请二小姐做主’这种失礼的话。

“都给我闭嘴!是一群不懂规矩的牲口吗?”圆脸姑娘刚从车轿里钻出来,人还未曾下来。径直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厉声喝道:“悄声垂首去后头跟着!”

踏歌说完也不管众人听不听从,另外吩咐从黎府随车而来的那些奴才:“小姐今儿身边人手不够。你们几个眼睛都放亮着些。一会瞧见谁敢不听吩咐多说一个字,就拉出去跪在碎石头上掌嘴一百!”

踏歌平日在黎府里,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做派。怕她的下人一点也不比敬重问月的下人少。

听见车轿外头瞬间雅雀无声,随后就是一群黎府下人整齐划一道“是!”,若离在马车中忍不住无声地轻笑,踏歌这个婢女,带出来办事确实好用。尤其是刚刚鞭策过她,她认真卯着劲的时候。更是泼辣厉害。

南庄上的奴才听得都傻眼了,闹了半天这姑娘跟本不是二小姐,而只不过是二小姐的随身丫鬟?

一个小丫鬟就敢这么吆五喝六!?当初她们柳家出来的黎夫人,那可是一府主母。也没这么厉害过!众人一时脑中虽然有了些怯意,但更多的,却是想反抗踏歌的意思,干脆集体站着不动,看看她们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踏歌趁着他们片刻都老实下来,也不管他们全都站在原地发呆,自己纵身一跳从马车上下来。挥手对跟来的轿夫说道:“卸车!抬小姐进去!”

黎府现在都是以若离为尊,下人们没有哪个敢不尽心的。踏歌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无声地上前卸马。落车。将车轿从马车上平稳地抬下来,高举过肩,正是一座木制的肩舆。

南庄的几人原先还憋着气想要给踏歌这个不识高低的小丫头来点厉害。看了眼前这个架势,不免有些犹疑。如果只是二小姐与这厉害丫鬟两人而来,她们自然是不怕的。可这还有四个抬肩舆的壮汉外加一个车夫呢?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不光不占理,也不占便宜啊!

几个领头的原来还想赖着不走,看看二小姐孤家寡人怎么下台。谁想到人家根本就没看他们一眼,直接由肩舆大模大样地抬进去了。反倒是他们这边有几个胆小的。一时失了气势,眼巴巴地就跟在轿子后头往里面走去。

既然已经输了这第一局。众人也都只好跟上,反正好戏还没开始。这之后的事情料想这二小姐再有本事也理不清断不明!

“落!”随着踏歌一个手势,肩舆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南庄主屋门前。

踏歌恭恭敬敬地上前扶了若离下轿。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传说中喜欢‘一切从简’的二小姐,其实一点都不简。

若离身着雪青的套裙,衣料上若隐若现竟用同色雪青的丝线绣制着打团牡丹。细看起来,只觉得费劲了绣娘的功夫,却不见花朵只见花影。影影绰绰地落在肩头腰间,随着若离的莲步轻移动而暗香浮动,真是妙境天功,艳而不可方物。

再看一头青丝则是梳了不易散乱的盘云髻,正套九小件羊脂白玉的头面工整端庄簪在头上,而发髻后一把同料子的白玉梳更是让人一眼就瞧出其价高不菲来。

若离追求的简,那只是一种精致的风格,当然不是光秃秃的寒酸。她的一饰一物,就连城中的贵女们都竞相效仿,又岂是南庄上这等粗鄙下人能轻视了去的?!

踏歌在若离面前,早就没了刚才的厉害。她顺从地引着若离进了主屋。然后四下看了一圈,便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方冰丝帕子铺在主座之上。这次才扶着若离坐下。

“都上来请安吧!”踏歌对着外头的人道:“一个一个的进来见过二小姐,二小姐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踏歌说完,就指着一个最高大粗壮的男子道:“你先来。”

踏歌所选择的这个,正是一群人中看着最厉害的。踏歌早听若离讲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于是就打铁趁热地选择了这个人。

她猜的不错,这人正是黎夫人柳氏当年从柳家带出来的陪嫁奴才。他一家都是柳家的卖身奴才,更是早早就随了主子的姓氏,算是柳家最有体面的下人了。

只见这男人一脸蛮横无赖,上前对若离躬身行了个礼,磨磨唧唧地道:“小的柳大汤,见过二小姐。”(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毫无反应

若离只脸上带笑,眼中却毫无半点笑意,甚至有些嫌弃地说道:“姓柳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拖出去,掌嘴!”

柳大汤虽然是故意不跪,但听闻要将他拖出去掌嘴,还是露出一脸不服的样子:“二小姐为何一来就要打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打!”

若离才没空跟他争辩,反正第一个送上门来的,就算是没错也注定要被打。更何况这柳大汤还是个不长眼的,一身都是错!连若离都懒得一件件去挑他的毛病。

柳大汤人高马大,不服挨打自然要挣扎两下。

可惜实木肩舆也不是那么好抬的,四个轿夫几乎等同抬了一辆无轮子的马车。有了这样的力气,四个人又怎么能按不住他一个?

于是柳大汤挣扎了几下,就被这四个正乐意立功的轿夫毫不犹豫拿住了。四人见柳大汤挣扎的厉害,干脆就像抬轿子一样,一人提着一只脚,直接给他来了个四脚朝天。任他嗷嗷叫唤也是徒劳,只管按照踏歌方才说的,要跪在碎石头上,方能赏他巴掌!

南庄上的众人这下傻眼了,也不知道是改集体扑上去跟二小姐拼了,还是任凭二小姐将他们分散逐一击破。

众人都在犹豫,忽然听闻混在人群中的大汤媳妇发出一声哭号。这哭声撕心裂肺如同蒙受了天下奇冤,若离一听就知道这是方才在南庄门口哭闹的主力角色。

虽然踏歌早有言在先,谁要是不守规矩就要被拖下去掌嘴。可大汤媳妇却敢顶着风头哭闹,这却是因为她看准了若离身边没有能使唤的人。反正等那四个轿夫回来,也要好一阵子了。正好趁着这机会让大家都闹起来,杀杀这二小姐的威风。

自黎夫人手下讨生活,若离见过的刁奴还算少吗?

如果拖下去一个人还不能起到警告的作用。她也不介意再拖下去一个。

“去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若离似乎终于被她们闹得有些妥协,愿意听他们究竟要说些什么了。

踏歌领命走出门口。对着院子中的一众奴才说道:“小姐是为着庄子上闹出了人命一事才来的。你们谁能上前回清楚究竟?小姐自有重赏。”

听闻重赏,奴才们的神色明显有些松动。但似乎又顾虑着什么而不敢上前。若离和踏歌将这些蹊跷的细节都收入眼底。知道这些人必然是私下早就商议好了的。

“奴才有话要说啊!”大汤媳妇最先跳到踏歌面前,“奴才不要小姐的赏赐,只要小姐听奴才把话说完啊!”

她仍然不知道收敛声音,似乎声音大些就能吓怕这个年轻主子似的。

“死了几人?是什么人?”踏歌用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完全不把她那点嚣张放在眼里。

大汤媳妇原本撒泼扑向踏歌,就是想绕过踏歌,直接冲到若离面前。踏歌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拦住了她。

大汤媳妇见闯关不成。悻悻地退下两步。眼睛一转,就说起了庄子上死了人的事情来。

她这一哭三叹地讲完之后,若离听得几乎都要睡着。

不过她也算听明白了,据大汤媳妇说来,这死掉的母子人原是庄子上掌事的一家,老母约么四五十岁,儿子也正直中年。两人一大早上里在庄子上自己屋里吊死了,直到方才尸体才被庄子上的人发现。

至于其他人为何哭闹,却是另有一种说法。大汤媳妇说来说去,其实最想说的也就是这个。

这母子二人因为听说二小姐今日要来庄子上夺权。所以心生不满。从前几日就在庄子上唉声叹气起来,直到今天一早听闻若离当真来了,这才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上吊自尽了。

大汤一遍说着,一遍偷偷越过踏歌瞧着二小姐的脸色。她故意把死人的事情牵扯到二小姐身上,就是为了让二小姐害怕!庄子上出了这等事情,就算二小姐心狠不怕死人,也该怕这种晦气吧?毕竟,这母子二人可都是‘因她而死’的。

可她瞧着瞧着,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大汤自认为自己已经将意思说得很明白了,而且还说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只要不是聋子傻子,哪有人会听不懂?

可这二小姐。偏偏就像没听懂似的。

毫无反应!

若离仍然带着面具一般的微笑,静静坐在主座上。仿佛是看着戏文里的表演一样,丝毫没有当真。

如果是那母子害怕被夺权。只能说明他们是贪恋权势之人。越是这种人,越是贪生!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未知的后果轻易将自己吊死?

除非,他们有犯过非死不可的大错。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大汤媳妇从头到尾都在说谎,而其余的奴才,都是她的帮凶!

第一种可能性倒是很大,做久了这个庄子的管事,一定贪了不少原本应该属于黎府的钱财。所以害怕若离追讨而自尽。

但若离却有另外的看法,如果管事因为犯了无法弥补的错,在他还是管事的时候,他完全有权利推出一个副管事做他的替罪羊。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真理亘古不变。

这二人这么爽快就死了,会不会他们才是那个替罪羊?

若离再细想下去——孤儿寡母的的身份,果真更适合来做替罪羊,而不是当什么管事!

若离来这个南庄之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不可能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听十分能有二三分可信,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是死了人,为何不见尸首?难不成还在梁上吊着?”若离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对于人命冷淡的样子,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她是个豆蔻之年的少女。反而像是一个冷血的老妖住在少女的壳子里一般。

“小姐问你话呢!还不快跪下回话!”踏歌忽然拔高了声音冲大汤媳妇喝道。

大汤媳妇正被若离飘飘忽忽的话激得头皮发麻,又被踏歌这样高声一吓,立刻有些腿软。(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若离验尸

大汤媳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大汤媳妇虽然被若离和踏歌吓得有些发毛,但还不至于真怕了她们。但使她真正跪下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四个轿夫已经从外头走回来复命了。

之前冒犯了若离的柳大汤不知去向,回来的只有四个轿夫。大汤媳妇这才只能跪下,因为如果她现在再不老实,若离已经能够腾出人手收拾她了。而且另一方面,柳大汤的下落不明,也让大汤媳妇有些不安。

她不情愿的慢慢跪下,短壮的身子显得格外不灵活,似乎生来就没有给人跪过一样。而其他奴才对于她的下跪,似乎都透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奴才回二小姐的话,那两人的尸体已经被解下来了,还在他们自己屋子里放着。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还请二小姐给咱们出个主意吧!”大汤媳妇一边说着,一边盘算若离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按照最初的期待,她当然是希望若离无功而返,或者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不过现在看来这二小姐看起来有几分厉害,于是大汤媳妇则放弃了最初的想法。不管若离时怕事还是嫌弃庄子晦气,只要若离不管她这一处南庄,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打算为难她了。

若离原本想命人将那两具尸体抬上来,但转念想到自己方才的猜测,又改了主意:“既然尸首还在原处,那便跟我过去看看吧。你们几个,也跟上来!”

若离说罢,便气定神闲地出了主屋。由两个轿夫半扭着大汤媳妇在前头带路。后面也跟着其他的奴才,一群人朝着事发地点走去。

若离之所以将这些人都带过去,也是为了自己和踏歌的安全。

如果大汤媳妇说的不是真话。而这两个人的死因另有隐情的话,若离并不觉得自己在这里能有多安全。若离心里十分清楚,虽然她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个所谓的‘最富庶’的庄子。但如果有人为了这点利益,已经能用人命做筏子的时候。她也必须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若离终于见到了这对母子的尸体。

大汤媳妇和两个轿夫将门打开,先走了进去。若离神色不变地在后边跟着进去,身边紧随着踏歌。而其余人则因为没有若离的吩咐,所以并没有跟进来。

若离心中冷笑,其实即便是她吩咐大家都进来,这窄小的屋子也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说什么他们是庄子的管事!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二小姐啊!你快来瞧瞧,他们死得多惨哪!”大汤媳妇这回并没有拔高音量。反而是压低了声音神经兮兮地悄声说道:“你看看他们的脖子,整个都已经被勒断了!还有这两人都是死不瞑目,到现在都瞌不上眼哪!”

大汤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是怕给旁人听见,又似乎是怕惊动了两个死人一样。平白给这不太透光的屋子里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胡乱说些什么!”踏歌出言制止道:“是不是冤屈自有小姐定论,只有小姐说冤,那才是冤!”

大汤媳妇被踏歌训斥地一缩脖子,她方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就是故意吓唬若离主仆的,但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怕。可是这二小姐若离。从进了这个屋子看见尸体到听完她的话之后,眼睛连眨都不眨地看着那两具尸体,若不是踏歌还算神情有些变化。大汤媳妇简直以为这主仆俩是来赏花的呢!

大汤媳妇的目光微微露出一抹凶狠之色……如果这二小姐真是个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她也只能将‘那样东西’再用一次了!

若离此时并不知大汤媳妇的想法。

她走近那两句尸体大略查看了一番。只见两人颈子上都有深黑的伤痕。而根据头部的不自然摆放方式,很容易看出颈子内部的椎骨恐怕已经折断。另外两人都是双眼大睁外翻,牙关紧闭。确实有吊死的迹象。

屋中放着两根很粗的麻绳,房梁的高度看起来也挺适合上吊,屋中有两个踢翻的凳子已经被摆开放在一旁,大约是进来救人的人还曾经踩上过这两张凳子。

看似很专业、没有硬伤、天衣无缝?不过若离其实对吊死这件事比真正吊死的人还要了解得更多。

因为这种事情一人最多经历一次,她却曾在医学院和实验室里不知见过了多少。

上吊而死的人,将舌头长长的吐出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但也并不是全部。很多人因为牙齿的阻碍。虽然有舌头外溢的情况,但还是会被牙齿挡住。从而在外表上并不会看见一条长舌飘荡。

眼球吐出是每一个吊死者必然的表现,但并不是刚死就会这样。往往会在尸体存放两三天之后。眼球逐渐慢慢突出,到了第三日,甚至会有大半颗眼球都瞪在外面的情况发生。这两具尸体眼睛目前只是反白,看起来也挺真实。

不过人死之前的挣扎痕迹,恐怕才是证明死因的最有力证据。

上吊这种方法,不同于任何一种自杀方式。用若离的理解来说,就是动静大,死得慢!

那种两脚一蹬凳子,然后垂直着安安静静的吊死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上吊从身体悬空那一刻,首先就会窒息是不用多说。随后会用双手接力,尽量减轻绳圈对颈部的压力,这也是本能。这个阶段,即便你是娇弱无力的千金小姐,基本上至少也要扑腾个十分钟。

这两个尸体看来,老母亲就不用多说了,这个身强力壮当儿子的,少说也能扑腾个十三分钟。

这个扑腾的动作难度系数和幅度有多大?

打个比方说,有很多吊死的人,他们的裤子鞋子都不在身上。甚至里裤外裤都脱得干干净净……就是能扑腾到这种程度!更别提房梁上的痕迹了,在东边上吊,等死了的时候已经扑腾到西边的也不是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发现蹊跷

若离从这两人身上,都没有看出这种痕迹!

若离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又走近了一步,吊死之人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失禁便溺!这两人鞋裤完好,下|身更是干干净净。

在他人眼中的天衣无缝,就是若离眼中的漏洞百出。

两人绝不是上吊自尽而死,那么究竟是怎么死的呢?若离细细看去,忽然神色微变,却一言不发。

踏歌已经从若离异常的神态上瞧出此事不妙了。但主子不开口,她便也当做不知。

这两个人不管是怎么死的,反正不是吊死。不是吊死却被人装作吊死的样子,这里面便存在着各种可能性。至于这其余人等知情与否。若离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

如果这一庄子的人都是同谋,那他们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想建元国吏法森严,黎老爷背着侯位,弄死个人都差点翻不了身。这些个奴籍贱民居然敢夺权欺主,谋财害命!

他们有什么凭仗能做到万无一失?

若离越深想下去,越觉得十分可怖。想不到自己原本只是想探究一下这些柳家奴才的深浅,竟然还探出人命冤案来了!

“好端端地两条人命,只为了分权便这样想不开。”若离拈着帕子轻轻压在唇上做可惜状,“这么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若离这样轻轻颦眉,与方才冷血的样子十分不同,显得既多愁又感性。

大汤媳妇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毕竟两个死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摆在面前,二小姐要是还像个木头似的,那也太妖了!她收起了方才的想法,只偷偷观察着若离和踏歌。

踏歌见若离有些悲戚。立刻明白了若离的意思,上去两步扶住了她,大声安慰道:“怎么能是小姐的错。分明是这二人福薄!”

“再说小姐几时说过要分他们的权了?小姐分明是想给庄子上带来更多收益。不过这两个鼠目寸光地竟先去了!恐怕要白白便宜了别人呢。”这一句。可是踏歌刻意‘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着若离说的。

若离听闻没有别的反应,只轻轻拍了踏歌一下。似乎示意她不要宣扬。又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转身出了屋子。

大汤媳妇见若离忽然变了脸色要走,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少不了的却也是得意。因为踏歌最后悄悄说的那句话他可是停得一清二楚!不管是二小姐一开始就没打算夺权,还是看见死人之后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夺权。反正大汤得了这么一句准信儿,顿时觉得这两人死得很值!

反正只要二小姐不找外人来管这庄子,这庄子上根本没人敢跟他们挣,所以以后必然还是她柳大汤家说了算的!

“二小姐啊!”大汤家的乘胜追击,“奴才请二小姐示下。这两个死人是停是埋?可怎么办啊?”

按照柳大汤的想法,若离势必不愿意看见这两个人,应该会下令早早将他们装裹掩埋了。

谁想到二小姐听闻脚步一停,居然侧头对踏歌说道:“这二人死得可怜,说起来多少也与我有些关系。就将此处布置做灵堂停上足七日,然后拨上些银两请梵音寺的下来做场法事。”

若离一言既出,大汤媳妇差点吐血。

这小姐脑袋是坏掉了吧?一个下人,死了还要布灵堂做法事?这是哪家的规矩?

若离看完尸首之后心情似乎一直不好,大汤媳妇屡次试探若离有关庄子的事情,若离都一副心不在焉似的。反过来使劲叮咛他们要将灵堂布置好。

大汤媳妇对若离越发轻视起来,一开始还搞出那么大动静,怎么不过这种程度就被吓怕了?有这种人管着庄子。当真是不足为俱!

————

“小姐为何不连带着将大汤媳妇也一齐收拾了?既然说那尸体有异,留着她岂不更会坏事?”踏歌给若离揉=捶着肩膀,“小姐今天是发觉了什么?”

踏歌心里觉得,就算那一庄子人合谋杀了这两个,的确是要回来从长计议的,也不至于这样小心翼翼。

难不成他们还敢杀了若离主子不成?

“你以为他们不敢吗?”若离忽然出声说出踏歌的心事,“我觉得未必。”

留着大汤媳妇,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全庄子的人都是合谋,抓了这个领头的只会让对方更加慌乱。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反而无法弥补控制。

而若离之所以觉得他们敢对自己下手,那是因为她在观察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丝异样。

悬颈窒息的人,脸色青紫是不可少的。在死亡之后。这种青紫往往会凝结在头部,这两人的脸色基本是青紫没错。但若离却在这种窒息的青紫下,发现了一抹潮红之色。

尤其是出了头脸的其他部分,裸|露出来的手和手臂,还有脖子上,都有这种潮红。就像是喝醉酒时身上会出现的那种大片大片均匀的红斑一样。

还有他们的眼睛的状况,似乎也有些特殊。

这种特别之处,让若离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中记载“此物剧毒,误服之,眼生暹火。”

这一句是描述某种有毒的植物,此物误食之后,就会出现这种一种类似于迷幻般的癫狂。同时会出现眼中各色斑块和皮肤的潮红现象。

建元国居然会有这种植物吗?!

“小姐是说,他们真的打算要对咱们动手?”踏歌难以置信地地问道,“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要先打道回府,再从长计议?”

虽然凡是应该先以若离的安全为重,但踏歌还是不能接受遮掩高无功而返,这也太憋屈了!

还好若离也并没打算就这么回去,她现在非但不能走,还要留下来迷惑对方,至少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去送一封信回府,交给祖母。”若离起身就要去翻箱笼中的纸笔。

踏歌连忙拦住若离主子,自己快速跑去取来笔墨信笺,一边伺候若离写信,一边十分担忧道:“奴婢不想回府送信,奴婢想陪着小姐。小姐既然都说了这里有危险,奴婢怎么能将小姐一人留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违令者死

“这信事关人命,儿戏不得,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今晚动身,只需要速去速回就好。相隔个一夜的功夫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离在信中将庄子上发生的事情都写进信里,虽然没有详细分析那二人的死状,但也极力引导老夫人明白,这二人是被全庄子人谋杀的。这些人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根本不受黎府约束,最好是请官府介入调查。

若离相信老夫人在看过这封信之后,一定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离也相信老夫人绝对能够将事情安排好。

踏歌在若离的强行要求下,当晚不得不乘坐着若离的马车赶回安阳。若离则让所有轿夫守在自己的房子外面,然后整夜闭门不出只等天亮。

事实证明,若离的谨慎实在是她能存活至今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天还未亮,南庄的人就在柳大汤的带领下,一路闹到了西庄上来。

“我们要见二小姐,你们拦在这里做什么?”柳大汤显然没想到若离早有防范。

从若离还没来到庄子上的时候,他们南庄的人就团结一致地各自分工,早有人盯着若离的一举一动。所以入夜时候踏歌驾着马车回城这件事情,也已经传到了南庄的耳朵里。

他们做贼心虚,最先想到的就是二小姐派人回去半救兵了。

如果黎府派更多的人前来,万一挖出他们杀人谋权的事情,他们全都别想活命了!

几个人就地商量了一番,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的根源从二小姐而起,只要威逼利诱吓唬住了二小姐。其他人自然拿他们毫无办法。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们果真仗着人多势众,前来西庄上围堵若离。居然想趁着若离不备。将若离先擒到手!

“给我拦住他们!”若离一整夜没睡,清亮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轿夫们面面相觑。原本踏歌不让他们晚上睡觉,他们还觉得若离小姐多事。毕竟他们白天也是全程跟着若离去南庄的,谁都没有看出南庄上的问题来。

就算有问题,也绝对不会这么严峻!

可现在看来,这些庄子上的家奴,居然暴动了!

这四人白日里痛打过那个柳大汤,这时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外加上若离小姐的命令,轿夫们当然不可能放柳大汤等一众暴奴接近若离小姐的屋子。

“是!请小姐放心!”

四个轿夫人数虽然比不上对方人多。但一人守住四个人守住屋门窗前面一个扇形的区域,倒也不难。

虽然其他人都已经觉得若离智慧谨慎,可若离此时在屋中却是心急如焚,只埋怨自己心怀侥幸,早知现在这样,昨夜应该同踏歌一起离开,或者至少也要到秒果的梵音寺去躲上一躲。

若离之所以留下,是怕自己一旦走了之后,这些柳家余孽就会立刻将那两具尸体掩埋或者毁坏。这样一来,若离就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们交给官府问罪。而是只能在官府的帮助下,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发卖了。

可这种家奴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下就能卖进那些永不见天日的地方。这种人就算卖出去。也无非兜兜转转又去给别家做工,简直就是太便宜了他们!

若离轻轻敲了自己的头,就因为万事都想周全了,最后反而忘记了自己。导致她现在完全没有丝毫退路,只能坐在屋子里等人将自己擒走!

若离看看窗外,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而柳大汤和轿夫们的口头争执也算是挣到了尽头。因为屋外已经传来了嘶喊和踢打的声音。

四个轿夫很难维持多久的,而这个时候谁知道府衙的那些官差们起没起床!?

只听‘哐啷’一声,不知是什么人将一样重物打在了若离屋门上。似乎是柳大汤他们硬闯不进来,就开始朝这边扔东西。

这一招十分管用。不但若离的屋门晃动了一下,连带着那四个轿夫也不得不躲开。

若离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叮当乱响。知道这样的防守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目光在屋内环视一番,却一时找不到任何可以防身的刀剑之物。

正在若离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听闻外头传来大春的声音:“师太快来!就是他们,他们要谋害小姐!”

若离听闻大春请来了秒果,心中不知该悲该喜。梵音寺上除了孩子们,也就是十来个女尼。有她们下来帮忙虽然可以再多撑一会儿,但也仅仅是多撑一会儿而已。

而且梵音寺下来帮忙,只能使得这些恶人更加拼命。若离心中暗骂这柳家简直专出疯子,从老爷到下人,无一不是无脑狂人。一般人到了这种时候,最先做的就是销赃灭迹。若离听见屋外面打斗的动静,很快就变得更加混乱,而她在屋中却连话都不敢乱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让外面的人分心。

若离在心里不下十遍地念叨着希望踏歌能快点出现。终于,就在若离屋子的窗棂已经被砸破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马蹄声。这马蹄声疾驰进院子,在靠近若离屋子的地方方才停下。

“吁!”若离终于可以放心了。这样的声音,必然是踏歌从安阳城搬来了救兵。她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平复一下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

外头方才乱斗成一片的局面,很快就变成了单边的压制。

若离听见几个陌生男子浑厚有力的喊话声,让所有暴奴和其他人都原地站好不得妄动!违令者死!

有了‘违令者死’这一句话,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若离这才敢开门探出脑袋去看。只见院子中一片狼藉,各种农具都变成了兵器,还有满地的石块砖块。简陋屋子的墙壁都已经被砸凿破裂了,更不用说众人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

外头的人听见若离开门,不管是赶来的差役还是南庄的暴奴,都向若离看过来。

如果这些差役再晚到上一会儿,不敢想象若离会遭遇到什么。不过现在的她倒是非常幸运地毫发无损,正好可以从门口钻出来头来主持大局。(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血口喷人

这抱阳山果然与若离八字不合!居然每次前来,都要面对生死考验?若离最恨这种束手待毙的感觉,就像是前世被关在实验室里最后落得名裂身死,如出一辙。

不过好在这一世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身边也有了无数可信赖的朋友。

所以就算被关在屋中走投无路,若离也没有真的绝望过!

听闻外面的声音已经渐渐安静下来,若离坚定地打开了门栓,向外一看究竟。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起来了,光线照在若离一夜未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

“小姐!你还好吗?”踏歌第一个飞奔上来,往若离身前一跪,“奴婢来迟,害小姐受惊了!”

踏歌脸上有泪,真是一路担心得哭了出来。这时候看见若离,眼泪更加止不住地留下来,也是被方才一进庄子看见的景象吓的了。

若离将踏歌扶起,便看见另一个女子的身影跳了上来。

此人却是何初晴!她的到来让若离更加惊讶,不过想想也不难明白。踏歌深夜回府,就算老夫人出面,又怎么可能请得动府衙差役?能令他们半夜纵马奔袭前来相救的,毕定还是托了这位何御史千金的福气!

何初晴拉着若离看了一圈,“看着没什么事,要是你今天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叫他们都给你赔命!”

若离心中大暖,半响却只说得出两个字:“多谢!”

从前被至亲至爱谋害的怨恨,似乎就因为何初晴这一刻关切的笑容,而渐渐烟消云散了。若离不经意结下的善缘,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如此巨大的帮助。

何初晴见若离神情郑重得很,不由得笑了:“你我还谈什么谢字。我要谢你的都谢不过来了!你快醒醒神,这些混账东西还等着你来收拾呢!”

死里逃生,若离的确有些恍惚。此时被何初晴这样提醒。立刻甩开了那些复杂的想法。

没错,接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该感谢的和该收拾的人。她都无需隐忍着铭记在心,只要立刻付之行动即可!

“你们四人,今日为了护我而受伤,若离在此谢过了!”若离微微屈膝行了礼,“等庄子上的事情一完,我便吩咐替你们改了奴籍,为你们置业!”

若离此话一出,那四个轿夫皆是大喜。他们原本并不是专门为人抬轿的。也没有自己的营生。都是卖身到黎府为奴的,因为空有一身气力,所以平日里做的全是粗使的活计。

此时他们一头一身是伤,却面带了喜色。

二小姐不但给他们许诺了未来,更加给他们了尊重。能让二小姐行礼相谢,这对于原本一声为奴的他们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四人高兴得手足无措,心中更是发誓以后要跟随着二小姐,为二小姐出力。

若离谢过轿夫,又谢了秒果与一众女尼:“多谢众位师太前来相救。若离无以为报,只能在此立誓,日后定为梵音寺修筑金身佛像。以报今日诸位的慈悲恩德!”

女尼们中间有不少也带了伤痕,显然是在方才的混战中造成的。可她们不是若离的下人,若离也无法给她们更多。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对她们进行感谢了。

秒果原本就什么都不稀罕,赶来救若离也是因为她一向的风格就是除强扶弱的。不过若离愿意为寺中修金身添香火,她当然是求之不得,也算是此行的意外之喜了。

谢过了该谢的人,院中剩下的就是那一群柳家前来闹事的人了。

何初晴带来的差役头领,正用一把森寒雪亮的大刀架在柳大汤的脖子上,等着若离发话。

若离命踏歌拿出一卷银票塞给那领头的差役:“今日之事实属黎府治下不严。原本是黎家家事却要请诸位前来襄助。若离当真是过意不去,这些银子权当若离一点心意。请诸位喝茶喝酒!”

安阳府衙的差役,原本听说是给御史大人当差来的。哪里敢不尽心?现在做了分内之事,不但得了夸赞还落了好处,心中早乐得开花。连声道:“听凭何小姐与黎二小姐吩咐处置。”

“今日这事情有些难办,不瞒诸位,若是这几人单只是暴奴,打断手脚发卖掉也就是了。”若离抬头淡淡扫过那几个被刀架了脖子的主犯,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他们身上恐怕还背着人命关系,若离却不好自己做主了。还请诸位将他们全部压回府衙,请府衙大人审理定罪吧!”

若离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令人胆寒。

柳大汤看见衙役忽然赶到的时候,似乎才想起天下还有王法一说。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作威作福,久而久之还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他被刀刃架住了脖子,原本已经吓傻了。忽然又听见若离说起人命一事,更是当场就吓得绷不住尿了裤子。

南庄上跟着来闹事的看见领头的都这样,也早就吓得不行,几个胆小的更是连站都站不住,身子一歪就坐在地上,死狗一般任凭人踢打也全无反应。

“你血口喷人!什么人命我不知道!”

就在大家都认为此事尘埃落定的时候,大汤媳妇忽然叫喊起来:“我们今日来找二小姐只是想问个说法,是这些人先动手打人!我们也是为保性命,这才跟着动手的!官老爷们可要明察啊!”

这是还嫌死得不够快吗?若离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大汤媳妇,此人当真是有胆有谋,可惜,唯独缺点见识!

“啪!”

一声响亮而特别的耳光直接打在了大汤媳妇的脸上。之所以声音特别,那是因为动手的差役直接用手上的大刀面拍上去的。这可比一般手打的巴掌要响亮得多,大汤媳妇的脸眼见就黑紫一片,半边眼睛都肿得瞧不见了。

“再敢多嘴就砍了你!”那衙役简短而又不耐烦,根本就不会将她喊叫的这点破事放在眼里。

原本大汤媳妇叫嚷的时候,确实有几个南庄的奴才想跟着她一起翻身。可见识了这种情况,他们这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黎家的奴才,居然还脑子一热想要玩弄压制主子?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开始行动

凡是琢磨明白这个道理的南庄奴才,此时无一不是心如死灰。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而剩下几个神情各异的,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心中另有盘算。总之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那头领差役听若离说有人命案子,也重视起来。若离便将在南庄上发觉两具尸体一事告知了差役。

踏歌也上前道:“那两具尸体绝非上吊自尽而死,诸位官差大哥若能腾出手来,尽管将那两具尸首带回府衙验看。凡是懂些门道的,一验便知道真假。”

如果单是暴奴,这还能算是黎府的家事。可既然还牵扯出了人命,差役们就自然不能放过了!

“这里些人太多了!不知二小姐可否借给我们一些麻绳子?”领头的差役将这十来个人用刀子逼着赶到墙角,方才还穷凶极恶的暴奴,现在在刀刃和绝对武力下,一个个乖得彷如绵羊。

若离点了头,踏歌立刻跟着大春去庄子上找绳子。庄子上虽然物资贫瘠,但麻绳这种东西却是很多。不一会儿两人就拿来了许多大捆麻绳。

只见几个差役十分熟练地一同动手,将这些奴才的胳膊和身体一起捆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两条腿可以自行走动。然后又用麻绳三五人穿作一串,然后一人拉起一串对若离说道:“劳烦黎小姐指派个人,带兄弟们去取那两具尸首!黎小姐方才只怕受惊不小,此处还有诸多事务要搭理,就不多叨扰了!”

若离作为受害者和指证者本应该带着他们一同前去,不过那官差说的不错,这边的院子中还有许多事情,更有专程为她赶来的何初晴。她现在还是要先分身照顾着这边才是。

踏歌和大春一同领着差役们往南庄去了。秒果也跟若离告辞。带着女尼们先回山上去上药养伤。若离微笑着将何初晴让进屋子里,因为就剩下她们两人,若离也不愿意叫庄子上其他的人前来伺候。于是亲自倒为何初晴斟了茶水。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原打算着我那婢女要是请不动府衙,应该会找些家丁过来的。”若离的语气中充满了感谢。

何初晴是跟她父亲耍赖硬要跟来的。她不会骑马,故而专门坐她父亲的属下的马背上来的。一路因为担心若离的缘故,不住地催促,所以现在也被风吹得凉透。

她捧着热茶,对若离说起了方才的经过。

“你府上的家丁就算能来,但如果没有马匹等他们赶来都到什么时候了?”何初晴一脸‘你怎么变傻了’的表情,“你那婢女倒真是厉害,半夜驾着马车冒充是你来我府上求见。要不是她聪明。今天这事情可真要遭殃。”

何初晴简短几句话,若离便不难想到踏歌当时的焦急。这两个婢女倒是真的对若离掏心掏肺的好。

两人闲聊了几句,门外又传来了马蹄声。

“想必那边的事情都料理好了,这是来接我回去的。”何初晴起身拉住若离,“我和父亲这几日就要返回京城,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了。”

若离早知道何初晴不会在安阳久留,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心中虽然不舍,但看着何初晴泫然欲泣的模样,若离也只能尽量逗着她笑:“京城是个好地方。我早晚也要去看看的,到时候去你府上寻你便是了。听说京城的小姐都骄傲得很,你可不许装作不认识我!”

何初晴眼睛瞬间就红了:“是真的吗?你一定要来看我啊!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认识的第一个知己。我怎么会装作不认识你呢?”

何初晴说完就真的要落下泪来。

若离赶忙将话题扯开:“你现在变化这样大,回去之后,那些不把你当知己的人,会不会被你吓到?”

何初晴现在比刚抬到若离面前的时候,整整缩小了两圈有余!身体更是康健了不少。她从京城带来的衣服都已经不能穿了,可想而知变化有多大!

她听见若离这样说,心中的难过果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迫不及待地向往之情:“连母亲和奶娘都说我换了一个人一般,等我回去,定要叫他们刮目相看!”

二人说了几句。去南庄的差役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返回去复命。两具尸体被放在门板子上,由南庄的人自己抬着。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被捆着绑在马索之上。看样子是要一路跟着马跑回去了。

受这些罪,当然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之一。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更多残酷的代价。

这案子有了何御史出面参与,送到安阳府衙必然会速战速决。若离倒是希望他们能快速将此事了结而不要细心追查,因为她不想让他们追查到‘那样东西’!

若离现在对此世也有了足够的了解,据她所知,建元国还没有人知道那样东西的存在。如果那两个人是被人用那样东毒死,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巧合的。

现在南庄的人都被带走,她完全可以放手追查下去!

那可是个好东西!

如果找到了那个,并用来种植或者制药,若离觉得自己的财富很快就能远超林氏,虽然离伯雅狐狸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等到以后谈婚论嫁的时候,也绝对有足够的银子拿得出手,绝不至于多么寒酸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若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吃饱就睡全无作为。直到安阳城府衙传来消息说是已经结案。若离这才从床上蹦起来,一脸兴奋道:“消息准吗?”

“府衙的差役专程过来说的,小姐你只顾睡觉。人家不好打扰,所以搁下话就走了。想必自然是准的。”踏歌对若离这种每天埋头大睡的做法颇为不满,既然要睡觉,那当然还是去黎府睡觉比较舒服,又何必来这里睡?

“怎么处置的?”若离飞速起身趿拉着鞋就开始动手穿衣,那速度快得仿佛前两天懒在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踏歌一时有点跟不上若离的节奏,一边连忙上前伺候若离穿戴,一边给若离汇报方才差役送来的消息:“他们一入了狱就开始互相指正攀咬,将事情全都给揭穿出来了。说是死掉的那母子俩,原本是想要投靠小姐来着,被柳家奴才发现,然后柳大汤的媳妇就用了一种毒草将两个人毒死了!”

若离穿衣的手一顿,有些着急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毒草?”(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遍地种子

若离想找的那种毒草,最好是不被人所知,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如果府衙已经知道了这种草药,若离的打算恐怕就会落空。所以她才会有些焦急。

“倒是没听说这个,”踏歌被若离快速的行动弄得手忙脚乱:“小姐这么着急着更衣起身,是要到哪里去?”

若离此时已经飞速整理完毕,头也不回地就转身出门,只留下爽快的声音:“带上大春,跟我去南庄!”

南庄的主屋中,因这几天人去楼空的缘故,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灰土。若离在主屋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藏匿之处。

踏歌和大春从后面跟上来,踏歌隐约还能猜到若离要干什么,而大春则是根本全无头绪,只知道若离似乎再寻找着什么东西。

大春有些憨厚地鼓起勇气问道:“小姐要找些什么?这南庄奴婢来过几次,不如让奴婢去找?”

若离点头,想来也是,既然那种草药被用做杀人的毒药,一定会被妥善地藏匿起来。不可能大咧咧地放在随手就可以翻到的抽屉柜子中。不过如果真有心藏匿,大春跟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交情,恐怕也很难找到。

当然最重要的是,若离根本无法描述那样东西的外表和名称。因为这些暂时都只是她的推测而已。

“跟我去那天死人的屋子中还有大汤媳妇的屋子里看看!”

即便只是推测,若离也不会轻易放弃。她一定要找到这样东西。虽然若离很不擅长像侦探一样寻找犯罪证据,但好在她已经知道这样东西必然存在!大不了就是花些功夫,动用所有人来地毯式搜索。

不放过一根针线,挖地三尺总能找得出来!

若离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这么做。那是因为她暂时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死过人的屋子中,跟主屋那边一样。除了厚厚一层灰尘之外。若离主仆仍然一无所获。若离甚至检查了他们用过的水杯和餐具都没有什么问题。

而柳大汤的屋子中也同样的一无所获。

柳大汤的房间明显要比已死的那母子俩人的房间宽敞明亮得多,屋中家具摆设也都要精细不止一个档次。这更加证明了他们之前的谎话。

若离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略有些粗糙地白瓷杯子,反复的查看。连同茶壶里也检查了一遍。始终没有什么放过药的痕迹。本来这种毒杀了人的东西,用过之后都会被丢弃。想要再找,确实有些不容易。

“小姐是想要找毒死那母子的毒药吗?”

就在若离感觉线索全断的时候,大春忽然有些犹豫地出声问道。

若离四处检查餐具和抽屉箱笼,被大春看出是在寻找毒药其实并不奇怪。不过引起若离注意的是,看大春的表现,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是,我是在找毒药。你知道他们把毒药放在哪里了?”若离很奇怪大春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大春有些扭捏,但也有一种邀功似的兴奋:“奴才原先以为那母子是吊死的。所以一直都没想起来这回事。知道听官爷说居然是被药死的,奴才才想到了一件事情。”

“月前有一次,庄子上养的羊都疯啦!到处乱撞乱叫,吓得人都不敢靠近。一开始大家都没了主意,后来却发现这种疯羊一推就倒,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就是像喝醉酒了那样?”若离欣喜地帮助大春描述,大春所说的东西,应该就是她要找的没错了。

“对!对!就是那样!”大春见若离知道,想来便是自己提供的线索有用了。连忙接下去说道:“几个庄子里能养得起羊的,就只有南庄。可是那天南庄上的羊到处乱跑。有两只跑到了我们这边。当时来抓羊的就是柳大汤,他还说是咱们西庄想要偷他的羊!把咱们庄子上的人都打伤了!”

大春说起这个,十分的忿恨。大约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她才刚巧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些羊被他抓回去之后,连同南庄上其他的羊一起,没过几天就死了!奴才偷偷打听过,就是南庄的地里长了一种什么毒草。被那羊群误食了,这才把他们都毒死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找不到!

若离最初不知他们从哪里弄到的这种毒草,没想到根本就是长在地里的!

若离毫无保留地夸奖了大春几句,并且承诺将来等庄子富庶起来,就将庄子交给大春管着。把大春喜得掩不住得一直咧着嘴笑。

有了这个线索,再寻找起来简直易如反掌。若离之前不知道它的样子。是因为不知道柳大汤手上的毒草是种子或者果叶还是根茎。现在既然是长在地里,那就一定是整棵的毒草了。这样一来。若离的种植计划也更容易实现!

若离在大春的帮助下,果真很快找到了这种毒草。在南庄后面一片无人的荒地上。居然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这种矮灌木!

“是颠茄!,果真有颠茄!”

若离看见遍地毒药比看见遍地鲜花还高兴。在大春惊讶的注视下,若离喜滋滋地扑向那片荒地上的灌木,就像看着可爱的孩子一般,蹲下轻轻地触碰着颠茄的叶子。

之间眼前这种绿色粗茎的矮灌木上长满了劲直的长刺,连叶柄上也都是刺毛,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此时冬季刚过,颠茄上并没有新鲜的橙红色果实,但却有不少的种子落在了荒地上。

“小姐,这个就是那种毒草?”踏歌赶紧上前将若离扶起来,不想让主子碰触这种看上去就很可怕的植物。

“正是,那母子两个,恐怕就是被人骗食了这个,所以才丢了性命!”若离十分肯定地说。

颠茄有剧毒,不懂如何防范它的毒性的话,甚至连采摘触碰都会引起中毒反应。但是,若离非要找到它却是因为它的用途十分广泛,甚至可以制成最好的麻醉药!

而对于若离来说,颠茄的商业价值,更是因为它无论在多么贫瘠的土地上,都可以自行生长!(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天大|麻烦

“你们去找些器具来,将这些落了种子的泥土收起来带走。另外,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情!”若离指着地上的泥土,对大春说道,“暂时也别对西庄的人说起,大家只知道这种毒草有毒,却不知它还有其他治病救人的用途。”

大春还算聪明人,知道若离的叮嘱是因为暂时信不过她。所以赶快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以后要在若离手下做事,必然要表现的好一些才行!否则这么好的差事就要落到别人手上了!

大春十分惜福,能跟着若离跟前做事那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看看若离小姐对她身边人的态度就知道了,好好衷心跟着她一准不会薄待了人!

几人忙碌了一番,将种子都搜集在瓦盆子里。搬回西庄去保存。至于这一片荒地上原先生长的颠茄,若离打算暂时先让它们这样长着。等自己的颠茄培育成功,就可以将这些彻底的除掉。保证不要让这东西落在别人手上!按照现在天气的温度,只需要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够开始动土种植了!

若离已经安排了妙果在山地上载重杏树,山下就不打算再种杏树了。除了西庄土壤不好,若离已经打算用来种植颠茄之外,其余还有三个庄子上大片的土地等着若离的安排。

经过大春的介绍,这些庄子原先种的无非就是粮食蔬菜。除了留下自用的,剩下的都按照惯例,三成送往黎府,七成拿出去卖掉算作收益。当然,这收益就是黎府官中的进账了,只不过随着无人管理。这笔进账近年来已经越来越薄。近乎支撑不起黎府的开销。

若离当然不会继续让他们种植那些没有太大价值的作物。好比同一亩地上,种植小麦或者大米这样的粮食,几乎要足足费上一年之功。大米要插秧。小麦要脱壳磨面。这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要消耗巨大的人力。

但是若离否决这种作物。其关键还是因为这些作物卖不出多少钱!

要是能有后世的机械种植,当然是这种作物比较省力划算。但在这里,若离觉得还是种些值钱的东西,换了银子之后再买粮食不迟。

而若离选定的几样东西,都是既能入药又能食用的好东西!而且就算市场上卖不出去,若离已经也有办法把这些东西用作原材料消耗掉。

“小姐已经打算好要怎么做了吗?”踏歌瞧着若离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依照奴婢看来。反正太子殿下已经离了安阳,小姐那点心铺子还不如换个花样再开起来!那个挣银子多快啊!”

说起那个点心铺子,若离也觉得实在可惜。可王权在上,若离可不敢轻易挑战太子殿下的耐心!如果太子不介意她再开点心铺子还好,可如果对方就是要较真呢?难道要拿阖府的性命去做试探吗?

再说这其中还隔着伯雅的事情,若离可不想给他们留下把柄!

“点心铺子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太子殿下那个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若离想起景瑞太子那稚气又阴鸷的面貌,不由心中发寒。

谁都知道,景瑞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伯雅,所以他迟早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点心铺子什么的就算了。自己还是好好种田吧!

此时若离却不知道,景瑞太子其实并不可怕。而最可怕的却是因为景瑞太子殿下一时无聊的举动,却给若离惹上了另一个天大的麻烦!

——

远在京城正宫中。一个温婉慈和的声音自鎏黄凤鸾帐后传来:“太子殿下如此无能,可有什么要跟本宫解释的?”

忽明忽暗的犹如薄纱的凤鸾帐后面,端坐着一位眉目如画的美妇人。一身的明黄和头上飞扬的凤冠无不彰显着她的身份。可惜此时,这位美妇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殿下无能亦是属下无能,属下愿以死谢罪!”帐前跪着的人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平静地说道。但若细细看去,他紧崩着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焦虑。

从他被皇后娘娘派出去监视太子举动之时,他便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忽然放下手中正事,而去花心思在那个黎二小姐身上。先是重金买下对方的铺子。随后又带着御史大人上门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连他也觉得,太子殿下这一回的无能失误。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起!

“以死谢罪吗?哈哈哈哈。”帐中美妇人的声音甜美而又疯狂,像是很满意他的乖巧。“先回答本宫的问题,然后就成全你吧!”

帐前人听说能成全他以死谢罪,反而松一口气!不过,想到帐中太子生母皇后娘娘的手段,他却又立刻提起精神,将太子在安阳城中的一举一动如实汇报……

“生姜还是薄荷?芍药还是草豆蔻?踏歌!快来看看,你觉着哪个好?”若离在一页纸上描划着。

这是她准备让人拿去采购的单据,先将种子或者根茎采购回来。然后就可以根据人手来分派任务。南庄上有着最好的土地,就把这些东西都种在那里。之前那四个守护若离的轿夫都表示愿意跟着若离,若离便决定让他们来管着这一处庄子。不过若离既然免去了他们的奴籍,将来的收益也会按照分红的方式支付给他们。

而北东两个庄子上的人手,多少也是跟柳家有关的。若离并不打算将利益最大的好处分给他们,而是决定让他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多养一些高价的鲤鱼和乌鸡之类。

踏歌哭笑不得,小姐否决了所有的庄稼粮食,却要大家改种植这些并不常用的东西,而且居然还问她的意思!似乎她要是说了哪个好,若离小姐便真的会种那个似的?

这也太儿戏了吧!?

踏歌却不知道,若离所挑选的这些东西,不但能吃,能入药,更能作为‘胭脂水粉’的原材料。在不久的将来,只会供不应求,价格更是飙高不下!(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猜谁来了

“小姐!你猜是谁来了!”

踏歌像个活泼的麻雀一样跳进若离的房间,一脸神秘兮兮的喜色。圆脸在若离眼前不断放大,非要若离正视她的眼睛不可。

若离正在写自己的种植策划,被踏歌扰得没办法。只能放下纸笔道:“让你去城中采买种子和根茎,看你这高兴样子,应该是都买齐全了?一会我就去查看,如是少了一样看我怎么罚你!”

踏歌继续笑嘻嘻道:“没少没少!小姐只管放心,非但不少还多了一样,小姐你怎么赏我?”

若离看着踏歌这贼兮兮的样子,用力地敲了她一记爆栗。然后才思考起她方才所说的话。

是谁来了?

若离心中不期而然冒出一个白衣翩然的狐狸公子。

难道是他来了?

踏歌见若离有些失神,也不知若离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忐忑道:“人都到门口了,小姐还是快出去看看吧!”

若离之所以有些失神,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见到伯雅。而是不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伯雅是否真的能像他承诺的那样,全盘接受。

而且,伯雅究竟有没有想明白不准纳妾的事情?

虽然能猜出来人是谁,而且心中也满是期待,可真要面对对方的选择时,若离忽然有些胆怯。

真后悔当初将选择权交到了伯雅手上!明明应该大声告诉他:“如果你不能做到,就别来招惹我!”如果当初这样说清楚的话,今天就无需这么紧张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若离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踏歌说道:“我自己出去看看车上的种子。你就别跟着了。”

若离起身出了屋子,还未走出多远,就见那身影已经立与院中。一身白衣与那带笑的眼神。似乎都跟自己心中所想如出一辙。他见了若离,似乎也有片刻失神。随后上前两步,温和笑道:“来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好找。”

伯雅的声音没变,还是那样的好听。

若离感觉自己心中似乎也安定了不少:“这样远的路,怎么赶过来了?进屋去坐坐,或者上山去走走?”

若离知道伯雅一定有话要说,两个人杵在院子里也不太像样。

伯雅似乎看出若离的紧张,指指天空说道:“今日晴好。想必是不会再落雨了。你若不限累,咱们就山上走走。不过再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不能边走边说吗?

若离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攀升、悬空、原本明明是谁离开谁都应该无所谓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牵挂与心了。

“你上回留给我的问题,就是纳妾的那件事情。我细想过,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处。”伯雅在正经事情上不愿拖泥带水,能付出的就绝不吝啬,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讨价还价一番,他又能拿什么来作为喜欢若离的凭证?

若离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伯雅说的‘没有难处’意思便是答应了?传说里也没听说过这种宁死不纳妾的男人。居然真被自己找着了?

若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伯雅瞧见她呆傻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光是冲着这事情能让若离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已经觉得十分划算:“我虽还没搞清楚你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此事,但我时候细细想来,却觉得你这个要求很是不错!”

伯雅说得到是真心话,他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妾室,只是若离非要让他在妾室和生死之间抉择,这才令他一时间难以回答。在他纠结了一番决定答应若离这个要求之后,又觉得能符合若离要求的男子实在不多!最起码那个汝宝颜还有什么莫家兄弟,他们一定就做不到!

想到这些,伯雅狐狸本性毕露。若离的这道门槛。几乎就是专为他伯雅而设的!高得除了他伯雅,其他男人都跨不过来!

如果这样良好的感觉还不足以成为理由的话。那么,在跨过这道门槛之后的同生共死。便是伯雅最后点头的原因!

“什么很不错?”若离不知伯雅那些奇怪的思想,故而心中仍然忐忑。“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狂妄,不合礼法吗?”

“只要你不是为了拒绝我而故意编出这个条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伯雅非常认真凝神看着若离,似乎要将她看进心里似的,“我答应你了,此生此世,纵使生死相逼,也唯有一人!”

伯雅的誓言说得清楚明白,没有任何含混暧|昧拖泥带水。若离只觉心中一暖,这一番话能讲得出口,也真是算作有担当了!

如果不是怕吓到伯雅,若离真想冲过去给狐狸一个大大的拥抱做奖赏。不过这大白天的,踏歌还在屋子里,外头院中又有来来回回的下人。最终她也只能回应一个甜甜的笑容:“你真的答应了?”

若离此时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伯雅却有些后悔。他后悔为何不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再说,只是再美好的风景,似乎也衬不上若离这甜美一笑!

“我答应了!”

“那现在可以一起去山上走走了?”若离觉得自己像骗小白兔上山的大灰狼,因为她已经想好等走到没人的时候,一定要奖励狐狸一个熊抱!

伯雅方才进来,看见的若离还是紧张而冰冷的。此时就因为他的一个选择,若离就像是忽然绽放的一支花朵一般。而且只为他一人怒放!

不过!

这个小若离也太没有防人之心了!这种时候气氛恰好,要是真走到无人的好风景处……最少也会忍不住将她用进怀里吧?

伯雅再三克制了自己现在就想将小若离骗上山的冲动,低沉地轻咳一声:“还有一事要跟你报备一声,不过这件事情,却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能让伯雅这个时候非说不可的事情,恐怕还真是件挺要紧的事情。若离也收了自己粉红色的心思,有些凝重地等着伯雅说下去。

“这事情暂时并无什么影响,你也别太有顾虑。”伯雅对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无奈:“你有个叫做柳瑞云的表哥,他昨日回到安阳,去见了你的嫡姐。”(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都听你的

说起这个柳瑞云,若离自然是没心情再惦记心里那些粉红色了。

数月之前柳家被发配,若离自然不可能让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再活着拖累自己。遂派了长风在路上给他们一个了断。

可能是因为长风认为一刀解决似乎太便宜了他们,于是在下手之前,还不忘一人割掉一条舌头!据若离后来得到的消息推测,长风在下手杀人的时候一时失误而跑掉了一个柳瑞云。

按说柳瑞云在长风的追踪之下,可能连十二个时辰都活不下来。可偏偏就在这时,伯雅在京城被困,急召长风回京。

主子有难,长风自然是急速飞奔入京。

于是就这样,反而让柳瑞云那个混蛋捡回了一条性命。

伯雅很快证实了若离的猜测不错。而后柳瑞云捡回性命之后并没有想着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而是一心想着要报复若离和黎府对他们柳家造成的伤害。

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来自己有一个表妹了。当初他满心嫌弃的那个表妹,如今倒是可以拿出来利用一番。

柳瑞云还记得若露当时似乎很想嫁给他,还曾经为他争风吃醋的情景。他拼着一口气,带着仇恨的力量跋山涉水返回了安阳。

他因为是个逃犯,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只能白天乞讨晚上赶路,还只能挑些荒无人烟的小路去走。活活走了这月余,这才又回到了安阳。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若离有些焦急,柳家人知晓她的身世。按照柳瑞云那变|态的性子,定是自己过不好也绝对不让别人好过的!他回安阳除了找黎府的麻烦,简直不做二想。

“我去黎府寻你,原是走惯了去桃花坞的路。于是就撞见你那嫡姐正跟他躲在屋后说话……”伯雅露出一种脏了眼睛的委屈,撒娇地看着若离,似乎想让若离安慰他几句。

若离一听就乐了。这狐狸哪是走错了路,肯定是按着以前的习惯直接去爬了桃花坞的墙!所以才能刚巧撞见了若露和柳瑞云吧?!

想到他们三人同时受惊又面面相觑的样子。若离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厉害!那然后呢?”

伯雅不满地哼了一声,若离的那句‘你真厉害’明显就是敷衍他的。可看着若离迫不及待地眼神,伯雅又不忍心吊她胃口让她久等:“柳瑞云没有舌头已经不能说话了,长风入京之后跟我简单报备过这件事情,所以我才认出是他。”

“因事出突然,当时你嫡姐与他正说着什么我却没能听见。”伯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他二人在院中偷偷摸摸,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必然也不敢大声声张,然后我就捉了柳瑞云。”

伯雅说得有些顽皮,似乎在故意讨若离一笑。若离的心却又紧张起来,伯雅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柳瑞云落在伯雅手中,早晚也是要乱说什么的。

可是现在让他跟伯雅坦白身世,若离却又觉得十分不合时宜。

这个身世,对于伯雅来说毫无用处,还只会成为他的麻烦。更何况,若离这身世有够狗血的。她总不好自己跟伯雅说:“其实我是个公主呢!”

这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

“柳瑞云他现在人在哪里?”若离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如果他还藏在黎家,就可以让老夫人派人捉住他。可是他现在被伯雅捉走了……柳瑞云虽然口不能言。但他肯定还能写字的啊!若离心中暗暗祈祷他千万别将那事情告诉伯雅。

“自然是在伯庄上,关地道里去了。”伯雅理所应当地说,“这是黎家的事情。所以我来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是杀了还是送官?”

伯雅对柳瑞云毫无兴趣,只是知道若离曾经要除掉他,这才顺手帮若离捉住。

若离心中微松一口气。有些话两个人当面说和从背后听见别人说,那种感觉肯定是绝对不同的。这事情能不提就最好不提,但如果真的要提起的话,也应该由她亲自对狐狸将清楚才对。

“先关着吧,等你有空就吩咐谁杀掉他就是了。他以前害人不浅,这次回来恐怕仍然没安好心。”若离实在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柳家的人,好像凡是跟柳家有关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给她制造挫折似的。

伯雅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他原本也认为杀掉是个不错的选择。若离虽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洒脱。但还理智的知道除掉这种威胁。这一点就很不错。

严肃的事情谈完,若离和伯雅都是一身轻松。两人方才各自盘算着找个无人好风景的地方‘走走’。现在也正是时候了。

可正当二人相视一笑并肩朝庄子外走去的时候,大春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小姐小姐!北庄和东庄的人全出动了!现在黑压压的一片人正朝这里来,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黎家这四处农庄子,可以说除了西庄之外,几乎全是当年柳家的人。南庄虽最为霸道,可其他两个庄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平日里没少欺负大春和西庄的人,所以大春这时候才会这样惊慌。

若离抬头看看伯雅,颇为不好意思道:“黎府治家不严,前几日庄子上的奴才暴动了,最后还是请了府衙的人才平息下来。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不过今日这个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若离没有大春那么紧张,那是因为南庄奴才都已经被肃清,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有他们在前面做例,相信其他庄子上的奴才应该不敢重蹈覆辙!

“我跟你同去看看,”伯雅十分当然地充当起保护若离的角色,“要真的是暴奴,我也好带着你一起逃出去。”

伯雅笑意盈盈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去打架。

“就只是逃吗?”若离不满地撅嘴,“逃跑多不威风啊!你应该说‘我带你杀出去’!”

若离娇憨认真的样子,当真是让伯雅爱不释手。

“行,都听你的,咱们杀出去。”(未完待续)ro

第三二七章 疯狗乱咬

若离想象中的厮杀并没有发生,因为她才出现在门口,赶来的一大群奴才就像倒伏的麦子一样,全跪下了。

“求二小姐开恩啊!奴才们从前有罪,今后绝对不敢再犯了。求二小姐放奴才们一条生路吧!”

若离面前全是一个个黑色的头顶晃动,晃得她直皱眉头。

这两个庄子的人,自从若离来过之后就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管事的都没来拜见一下主子。如今这幅样子,分明是因着南庄上奴才均被送官的消息传开,这才慌了手脚。

原本想认罪说句软话就能让若离放过他们,其实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若离侧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伯雅,果然见伯雅也十分不买账地俯视着这些奴才。

所谓法不责众,他们这样成群的来了,若离自然不可能一棍子全打死。可他们所说的‘今后不敢再犯’却实在又无几分诚意。尤其是若离今天去采买种子的马车才到,这些人就蜂拥而至。想必不光是他们贪生怕死,更加是贪得无厌。

“先起来吧,”若离心中有数却不动声色,“你们以后老实勤恳地效忠黎府,自然有的是你们的好处!”

若离说完便仔细地瞧着着这些人。

传说中的黎二小姐,可是将南庄全部赶尽杀绝的狠角色。众人似乎没想到黎二小姐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一时口中诺诺称‘是!’,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了在前排角落里跪着的一个人。

若离瞳仁微缩,就是此人了!

能煽动着两庄人一同出动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而且众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看他的脸色,若离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人年岁半老。身材矮小。打眼看去就是一个布衣农家的小老儿。此时往角落里一跪,丝毫与众人无异。要不是其他人的本能出卖了他,单凭他自己的演技。恐怕还真能逃过若离的探查!

他唯唯诺诺的不肯起身,其他奴才自然也不肯起身。他磕头再次苦求。大家也都跟着他再次苦求。

直到若离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勒令他们起身,那小老才肩膀一动,摇摇晃晃地起来。

他虽是第一个动身,但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突出,却在地上爬摸了半天,才算真的起身抬头。这时候其他人早就起了。

小老儿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戾气,順眉耷眼地立着,余光却偷偷望向二小姐。

柳大汤一家最终在府衙中被判了死罪。那媳妇也就算了,大汤可是他亲亲的侄儿,更是由他一手当儿子般拉扯大的。就连大汤两口子用疯羊草毒死人的主意,其实也是他出的。

这让他怎能不恨!?

他一派懦弱地自下而上看去。二小姐穿着简白的竹青色绣花瑶裙,当众而立裙摆纹丝不动,端得是一身好规矩!再微微抬眼向上看去,嫩黄的小袄使得原本纤细的身量略微显得圆润些。除了觉得此女富贵之外,一时倒也瞧不出什么。

他在将目光抬上一点,本想看看若离的神情容貌,却忽然对上了若离似笑非笑的目光!

老头心中一突。再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换做一副呆傻的神情,干脆就这么傻乎乎地瞧着若离。

可惜他变化的再快,又怎能快得过一开始就等着他眼神的若离?若离只看了他一眼。就大概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

这小老,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你们既然忠于黎府,眼前就有一件事情要考验你们!”若离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小老儿,带着一抹讥笑地看向其余众人。

小老方才被若离冷冷盯着,那种感觉实在不好。此时若离不在看他,他刚刚才松了一口气。

就听若离猛地抬手一指,厉声道:“给我拿下他,拿下他之后自有你们数不尽的好处!”

若离所指正是之前那自诩诡诈多端的小老!而眼前的这些人能用不能用,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若离此时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大家的关注。那这句话的意思又是人人都能听得懂的。虽说一时间众人全呆愣住,但只又过了片刻。人群中就有了蠢蠢欲动的声音。

一边是性命之危,一边是利益相诱!

只要不是柳家的死忠。或是与这小老有着解不开的血亲关系的人,若离相信他们都知道该怎么选!

小老原本也算是聪明人,他被若离用一根指头指着脸孔,原本还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可眼看着周围的人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再多说也是无用了。

他原本还将略微缩着,想要显得卑微些。现在也顾不上许多了,将身子一展,竟然撒腿就跑!

这里的人正要拿他表忠心,若是他不跑或许大家还有些无从下手,这一跑反而引得大家一同出动。还未由他跑出去三五丈远,就已经叫人按住抓了回来。

小老是被人从身后扑倒的,此时跌的满头满脸是土。嘴唇和眼眶也叫地上的碎石沙子磨破流血。他被人按住跪在若离脚下,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若离。

“我何处得罪了二小姐,二小姐竟要这样对我!”小老破着嗓子大骂道,“你们都给我放手,莫要上了这小娘皮的当!她心思歹毒得很!今日能这样对我,他日定会也这样对你!”

若离见他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不由十分遗憾。

这便是典型的小人三步曲了,先是内心扭曲私下作恶,然后就是表面无害死不承认,然而当他一旦被人揭穿之后,就会立刻恼羞成怒疯狗一般四处乱咬。

当然这种人从不会认为自己有何错处,再他看来,所有的错都在于别人。而他才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莫说此时他已经被众人按住动弹不得,就是他能活蹦乱跳兴风作浪,若离也不怕他。

若离转脸冲着狐狸献媚一笑:“你家地道里可还有空位,再帮我关这一位可好?”

看着若离滑头的样子,伯雅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满道:“不好!你关在我那里的没有一个好货色!我能捞到什么好处?”(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我担心你

伯雅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与若离打情骂俏起来,若离作为黎家的主子,实在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跺了一下脚,转身就朝里屋走去,留下一大片的奴才按着那老头不知怎么办才好。

伯雅也不多事,由着看他们的表现。

若离在时,那小老还敢骂骂咧咧几句。现下若离转身走了,只剩下伯雅一人在此,他反而闭了嘴巴不敢乱说。

伯雅这种人,只有在若离面前才是温暖的样子。寻常虽不至于一身冷冽,但骨子里的狂纵,看起来反而更不好惹。

一记眼刀令他们老实下来,伯雅这才转身去追若离。原本说好一起出去走走的,现却都被琐事耽误了!

被这些下人一闹,两个人其实都无有兴致再去闲逛。若离索性邀了伯雅在她屋子中帮她看看自己的种植计划。

伯雅拿起那几页纸,才看了一眼就十分惊奇道:“这是你写的?还是你黎府的旧例?”

若离伸长脖子看了伯雅手中正看到的那一页纸,上面写的正是自己给那四位轿夫的份额分红详细计划。

“自然是我写的,”若离眨眨眼睛,毫不谦虚,“黎府若有这样好的旧例,还用得着我来奔忙?”

若离多才,这一点伯雅是知道的。不单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这些闺阁女子专场,就连奇异志是出自若离之手这一点,伯雅也隐隐能猜到些许。

但是这个份额分红的法子,却还是让伯雅有些意外。

元一伯庄之所以能够富可敌国,其实有很大原因是跟伯雅的经营方式有关。而他的这种方式,就与若离这页纸上所写的有八成相似。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样的方式利人利己并无什么不好啊!”若离被伯雅盯得心中毛毛的。不有替自己辩解起来。

伯雅却并非这个意思,他摇摇头。再次拿起那纸上所写仔细地研读了数遍。

“轿夫的分红是黎府在庄子赢利中每年按照份额的一定比例支付给他们。但前提是他们要付出一定的基础资金。这一笔银子支出。就是将当年的收益超过黎府预期的那一部分,当成是奖励,按照一定的贡献值再做一次重新分配。成为为黎府服务但又不属于黎府奴才的参与者的额外收益。”

短短的一段话。伯雅甚至读了三五遍,才将里面的意思弄明白。若离的措辞实在是太奇怪了。伯雅坚信这张纸即便是丢到大街上,恐怕也没人能看出这是一份后宅经营农庄的法子。

“贡献值是怎么得出来的?”伯雅原本就是商人,对这种精妙又新奇的商道怎么能不感兴趣。

他拖过一把椅子,挤在若离身边,十分谦虚地跟若离请教:“好比秦掌柜和长风,他们两个分工不同,但都在我手下做事,这样一来。这贡献值怎么计较?”

若离温柔一笑,伯雅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他居然真的看懂了这个东西。若离有许多类似这样的东西时常随意乱扔在桌上,也就是因为没人能懂所以不怕人看,现在看来以后还要酌情防着这狐狸些……

“在商言商,不论亲疏,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些简单的常识,若离就像女子说起绣花绣线一样熟稔,“出钱和出力的,看似不同。但实际还是可以用一个标准去衡量的。当然这个标准由你自己决定。”

“好比秦掌柜的悬壶堂日进斗金,一年能为你挣下不少银子。但长风一年游手好闲毫无作为。看起来这个分红就应该全分给秦掌柜了?”若离提出的正是伯雅的疑问。

“我正是觉得这一点不妥。”伯雅一脸好奇地等着若离解释。

伯雅虽然知道,把分红银子全给秦掌柜这种做法一定不对。但却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你忘记计算了一个风险价值了,”若离提醒伯雅,“长风一年游手好闲毫无作为,但他在关键时候却能救你一命,或者为了你付出他的命。这个‘命’就是风险价值。”

若离还想继续讲下去,却发现伯雅似有所领悟。

伯雅的神情并不好看,若离有些担心却也不敢打扰。

只见他想了半天,忽然定定地看着若离,用一种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元一伯庄按照你的这套法子作为,太子殿下他。可就一文钱也拿不走了!”

原来狐狸是在想着这个!

伯雅当真聪明,几句话的点播。就已经看出这其中的精髓之处了!

如果按照这个方式,在元一伯庄实施下去。若离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那元一伯庄不就变成建元国独家股份公司了?

伯雅这个想法实在是很疯狂,如果真是将所有份额都逐层丢出去,别说太子殿下拿不到一文钱了,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拿回来这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银子!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若离仰头央求伯雅,“银子在你手中,你还能活!如不在你手中,他们求而不得恐怕不会留你!”

这种事情放在后世,是非常好办的。首先伯雅推行‘股份制’之后,他的股东不可能说跑就跑掉。其次也没有强权会明抢你手中的银子。

但放在建元国,还是那句皇权至上!

伯雅将手中的纸页轻轻扣着放下,俯下脸探过身子:“你担心我?”

对于伯雅来说,他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断证明着他近来的不如意。他的心中对于这种不如意,当然不会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原是为了北疆的战事,这才奉出半副身家。

北疆战事大胜,他无功无名却引来天家的觊觎!

如何能忍!?

“我担心你。”若离坦白道。

她虽不知伯雅的笑脸之下掩藏了多少对天家的恨意,但想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任人宰割的!若离不能阻止他去选择报复或者同归于尽一般的散财。但至少,希望他能因为自己的这一点微薄的心意而谨慎行事。

有这一句,伯雅如何还能不管不顾?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这算是最好的补偿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太子选妃

若离在春日刚至的一个月里,已经将黎府的四个庄子的任务分派得妥妥当当。

而妙果山上的杏树也已经栽植完毕,除了从山中移植过来的野杏树,更有大片的新杏苗也在慢慢培养起来。若离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不出三年,这抱阳山间一定是遍野杏花的美景。妙果与孩子们也算有了无尽的收益。

看着种子下地之后,庄子上的事情就可以托付给大春和四个轿夫管理着了。若离终于可以脱身,吩咐踏歌将行装收拾一番。又将自己打扮得精致耀眼,这才乘了马车赶回黎府。

庄子上虽有美景,但终究没有自己府中住着舒服,每日又都是数不尽的琐事。如今若离终于能回去复命,心里实在雀跃不已。

“若离小姐回府了,奴才这就去禀报老夫人去!听王嬷嬷说老夫人可惦记着呢,几乎每日都要念叨几遍。”一个在府门口专程迎接若离的嬷嬷讨好地说道。

黎府似乎一切如旧,但当若离回府时听见这嬷嬷的一句称呼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前她们是叫自己若离小姐不错,但自从柳家倒了,黎府上下都改了称呼,见面请安只叫‘二小姐’或者干脆连二字都省了,直接称呼若离为‘小姐’。

这其中的差别虽然十分细微,但若离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老夫人对若露的反感,都已经烦到骨子里去了。居然就这样还能让她又翻了身?这本事也太大了点吧?

若离带着几分好奇进了五福堂的正厅,居然果然见到若露也在。

“孙女给祖母请安,月余不见祖母了,祖母身子可还好吗?”若离即使再好奇若露的事情,也还是规规矩矩地先向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精神似乎有些不好。但见到若离回来脸上终究还是露出喜悦之色,强打起精神连声笑道:“才多久没见,你这丫头竟然跟我生分起来。快去自己找地方坐下。咱祖孙说说话儿!”

若离看出老夫人精神不佳,原想着先告退下去。但老夫人似乎是有话要说。若离也只能跟若露相互见礼之后。便在若露对面坐下。

若露今日平静的很。跟若离行礼之间,淡漠地仿佛陌生人。既没有怨恨,也没有喜爱。这倒是让若离有些刮目相看。

她的表现让若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想她虽然在庄子上忙着,但也不至于就闭塞了府中的消息。要是若露有什么异动,问月一定早早就派人去通报了。怎么这一次连她被放出来,都隐瞒的这样好。

若离捡了几件庄子上有意思的事情跟老夫人说来,又将庄子现在一年下来大致的收入跟老夫人汇报了一遍。老夫人听得高兴,不住地点头夸赞若离。

若离瞧着越发奇怪。老夫人对着自己说话,却故意晾着若露似的。直到两人说了许久,老夫人这才放冷了语气,轻咳一声:“你离开府里这月余的日子,京中出了一件大事。皇后借着自己的生辰大宴,要给太子殿下选妃!”

若离听见‘太子殿下’几个字,只觉毛骨悚然,好在老夫人并没留意她的异样,而是继续说下去:“太子殿下选妃,原本定是要从举国贵胄之女中选取。可不知为何。名单上却多了咱们黎府长女这一位。”

老夫人说罢,不满地看了一眼若露。

之前宝颜公子中意的人明明是若离,结果若露硬是厚着脸皮凑上去。将事情搞得一团乱。这事情老夫人还没忘呢!而太子殿下数月前才来黎府亲口说过看重若离,这若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凑了上去!

虽然如果名单上是若离,老夫人恐怕要发愁死。但这名单上多出一位若露,也让老夫人很是郁闷。

天下贵胄不知几何!怎么可能轮到黎府?要知道太子身边一个良娣之位,那都不知有多少贵女明争暗斗。凭借若露这样的才貌,恐怕……

“这是好事。嫡姐如是能为太子殿下青眼,这可不是咱们黎府天大的荣耀?”若离赶紧给这件事情敲定个性质。一方面是既然此时已经定下,老夫人也不该有什么怨言。否则传出去都是麻烦。

再者,只要那名单上的人不是若离。若离又何必管这等闲事?!

若离甚至还赶紧起身行礼恭喜了若露,并当场抹下一个自己的镯子送给若露。说了好大一堆吉祥话祝福她一定被选中太子妃。

若离夸张的举动和言辞,似乎提醒了老夫人。老夫人这才发觉这毕竟是皇后旨意上订下的事情。自己如再三置喙,被那多心眼的若露将来拿去做文章,恐怕又是黎府之难!

老夫人收起了怀疑的神色,也命王嬷嬷去取来一副九件金丝簪花送给若露,说了两句与若离差不多的祝福。然后就先让若露回去了。

若露早就与若离撕破脸皮,心中更是憎恨老夫人。可此时离她的翻身之日已经不远,她当然不会因小失大!若露一脸平静地行礼告退,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因为若离恐怕还不知道,这个选妃名单上的位置,可是卖了她才能得到的!而之后皇后娘娘更是承诺,只要若露能将实情说出,便赏她做个太子的身边人!

当然,这还要多谢了她的柳表哥!

若离身世一事,黎夫人和柳家人全部知晓。唯独就是一直瞒着若露。但这一次柳瑞云跋山涉水狼狈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消息写在纸上传给了若露。

之后柳瑞云虽被伯雅抓走,可这件事情却已经暴露了出来。

至于若露为何会与景瑞太子殿下的母后皇后娘娘搭上线,这却又是一桩复杂的巧合了。

皇后在京中责罚太子办事不利,一方面又得到了太子此行皆是被女色所迷惑的消息,震怒之下,便派人来黎府探查。原本的打算却是势必要铲除黎府这位胆大包天敢勾|引太子的狐狸精。

可黎府上只有若露一人……于是,若露就这样阴错阳差的跟敌人的敌人成为了盟友!(未完待续)

。.。

第三三零章 瞎了狗眼

若露走后,若离这才跟老夫人放开说话。

老夫人对若露如何毛遂自荐上去,一点也摸不到头绪。若离虽然知道柳瑞云一事,但哪曾想到正宫皇后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调查她?还好巧不巧就找上了若露!

“祖母也别太忧心了,嫡姐她纵使不孝,但倘若真要走选妃这一条路的话,以后有多少地方都更要仰仗黎府。说道底,无论他嫁去何处,黎府毕竟是她娘家呢!”若离一边说话,一边亲自递了茶水给老夫人。

老夫人叹息一声,歪着靠在迎枕上,就着若离的手喝了一口。

“我倒不怕她飞黄腾达之后反过来对付黎府,我是怕她那惹是生非的性子进了太子东宫会牵连黎府!”老夫人在若离的手背上拍了两下,颇为担忧地说,“再说她未经长辈同意,就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自己提送上去,这实在是……”

老夫人说得不错。依照若露的性子,能坐稳一个大户嫡妻,黎府已经要偷着乐了。

这东宫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天下女儿岂不都能进去坐一坐?

老夫人愁得不行,但若离却另有一番自己的想法。黎若露的名字就算真的出现在选妃的名单上,难道皇后与太子都瞎了狗眼会去选她?

开什么玩笑?!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若离心中有九成把握,笃定若露这件事情定然是成不了的。所以也就不在乎她用了什么手段才将自己的名字填入名单了。当然,老夫人面前她是绝不可能这么说的。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祖母就别发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嫡姐她留在黎府,将来也不知何去何从,走了选妃一途保不定能将她的性子正一正。未必不是好事。”

若离方才就察觉若露的变化很大。从头到脚都平和了不少。许是以为上了那份名册,之后的身份都会不同。所以才将她那些恶习都隐藏的更深了。

老夫人顺着若离的话一想,虽然觉得十分渺茫。但也总算有个好的盼头了。便感激地看了若离一眼。

“这件事但愿如你所说吧。我却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老夫人将身子撑起来些,“若露那里必须找人盯着些。旁人我都不放心,唯有王嬷嬷兴许还能压得住她。”

若露已经上了选妃名册,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些。老夫人忽然想到让王嬷嬷去盯着教习也无可厚非。

可若离却记得若露当时住在五福堂西厢的时候,明明就在老夫人眼皮子地下,也不见她如何安分。现在只是派去一个王嬷嬷,哪里就真的能压得住她?

“那您身边可怎么办?”若离怕别的下人不贴心,心想自己般过来亲自照顾老夫人,“再说王嬷嬷去看顾嫡姐。这府中大小事务又该如何料理?”

王嬷嬷一直在老夫人身边照顾,即便是若离亲自来,恐怕也代替不了,更何况其他的下人?而若离现在还要顾及着庄子上的事情,府中的事务也一直是王嬷嬷和林氏在打理。

看来只剩下林氏了,若离心中偷偷叹息,这该来的还是要来,黎府总该有个主母才是。况且林氏临盆在即,与其到时候庶子改嫡子,还不如让林氏一开始就坐上正位。直接为黎家生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出来。

老夫人果然也是这么个意思:“林氏现在身子不错,先让她照看内院事务,然后挑个日子将她续弦扶正。以后这些内务早晚都要交给她的。让她先上手熟悉一下也好。”

老夫人对着若离絮絮叨叨解释了不少林氏的好处和这么做的必要,其实未尝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若离从老夫人的话里察觉出一丝心虚。她似乎和若离一样,都对林氏抱有一丝防备。

日久见人心这一句,当真不是假的。林氏本非善类,但若能一直贤惠下去,那便是黎府之福了。

从老夫人处出来,若离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正巧’碰上迎面而来的林氏。

林氏身穿一套水碧流光的百褶福裙,因为身孕逐渐明显整个人也变得圆润起来,倒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气派。若离也算与她一起做过坏事的。就算许久不见也谈不上生分。两人相视一笑,仍然像朋友一般。

“庄子上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家奴暴乱倒是凶险万分。最后竟然都出动了官府?”林氏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也就是若离你有本事有胆量才能平息了这桩事情,要换做是我。恐怕是万万不成了!”

林氏说的是真心话,并非讨好若离,所以让人听着就更加受用。饶是若离分明知道林氏无事不登三宝殿,也觉得她这个对话的开头不错!

“这事都是我处理不当引起的,虽说后来是仰仗了何御史与府衙大人的关系,才得以平息。但话说回来,如果真是二娘去打理庄子,说不定根本就不会使奴才生变呢!”

好听话谁不会说?若离随口说了两斤好听话还给林氏,一样的真心实意如假包换!

林氏挺着大肚子在若离院子附近晃悠,当然不是为了跟若离互相吹捧来的。老夫人将若露选妃一事捂得严严实实,府中除了黎老爷和若露本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林氏今日听说若离回来,就是想让若离去老夫人跟前打探一下她扶正的事情。

眼看没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这嫡子和庶子的区别可大着呢!

若离略一思索就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林氏总拿她当枪使,也未免有些太顺手了吧?之前几次都是躲在若离身后捡了便宜。而若离有难的时候她又跑得不见踪影。现在所谓问问老夫人的意思,按说林氏完全可以去问她的枕边人黎老爷。又何必要让若离多这个嘴?

无非是因着黎老爷和老夫人都不喜欢多嘴贪心的人罢了!

林氏若是开口去问,必然给人不贤惠的印象。但若离去问老夫人,那就是关心黎府的事务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可若离凭什么要再三帮她?

说句不好听的,上次为了帮林氏夺子,妙果那里欠下的人情大债到现在还没还清呢!(未完待续)

,请。.。

第三三一章 抛出诱饵

林氏不开口,若离也就当不知道。

反正林氏是个聪明人,自然之道该拿什么样的好处来谢谢若离。

林氏兜兜转转说得都是庄子的事情,最终终于将话题饶到正路上来:“如今庄子被你这样打理,明年的收益定会翻上几倍。这样说起来,养活黎府其实只需要两个庄子即可。剩下两个,却是多余的呢!”

如果真要说养活黎府,若离觉得一个庄子的收益都足够了。但问题就看黎府要过怎样的日子了!

如果个个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别说四个庄子,就是四十个其实也未必能够!

所以林氏的话,若离也就是听听而已,“眼下看的确是够了,可谁知将来够是不够?若雷还这么小,二娘肚子里的弟弟将来更是要飞黄腾达的。黎府原本底子就薄,听二娘这话说的,难道还嫌银子多了不成?”

若离半是玩笑,半是搪塞林氏。

林氏也觉若离今日不太好说话,不过之前为了上位一事,她连若离盖新房新院子的银子都出了。现在更到了关键时候,林氏可不愿若离一个不高兴坏了她的好事!

“我怎么会嫌银子多?只不过眼看你年岁大了,也该考虑着议亲和嫁妆的事情了。你父亲心中是没有这些琐事的……”林氏拖长了音调,有些戏谑的玩笑道:“我就想着,这多出来的两个庄子,都给你陪嫁如何?”

林氏这是明码标价地抛出了诱饵!

反正黎老爷不管事,若离将来的婚事势必要落在林氏手上操劳。这样一来,林氏要是愿意给若离陪上两个庄子的嫁妆,若离还要好好谢她了!?

拿黎府的东西来送给若离,然后换取黎府主母之位。

这算盘打得也太精!

况且现在那四个庄子穷困潦倒的。在若离眼中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就算将来价值翻倍,那还不是若离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若离要是只为自己打算,现在就大可以使银子买下别处的农庄自己打理去。又何必在黎府为他人做嫁?

林氏虽是许诺为若离陪嫁,却也有些小小的威胁之意。意思大致就是你出嫁之前。我不管是不是你嫡母,恐怕都能管着你的亲事!

黎府的庄子是若离留给老夫人和弟弟的,若离根本不打算要。她自己有的是办法把嫁妆银子从这些流水账目中提出来。林氏说的这个事,要是放在从前,若离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因为她不想得罪林氏。

但现在嘛……

若离并未像林氏想象中露出羞怯之色,而是反过来看着林氏,唇边一丝玩味道:“二娘可听说了什么风声?可知晓我心中要嫁之人是谁?”

现在莫说若离要嫁的人是伯雅公子,就算不凭借伯雅这个靠山。若离手上的楚腰拿出来也够林氏喝一壶的!

林氏心念一动,莫家公子与伯雅公子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黎府,这事情黎府上下都知道。难不成就是这二位之一?

要是莫家倒也罢了!

若离要嫁去莫家,势必需要大量的银子陪嫁来抬抬身份。林氏反而相信若离不会拒绝自己的建议。

但若是伯雅公子的话……伯雅太富,多两个庄子与少两个庄子根本没有区别!关键是伯雅如果要娶若离,林氏自己还敢为难若离不成?她娘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林氏忽然发现若离手上的底牌太多!而她今日前来明显已经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我虽未听说什么风声,但想来以咱们二小姐的才貌,一旦年岁再大些,不知要有多少青年俊彦踏破门槛而来呢!”林氏话锋一转,便要作罢。反正她的来意并没说明,方才那话就全推做是玩笑也可。“见你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先回去了!”

林氏一击不中。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若离却没打算这样放她走,既然已经来了,就干脆将事情说清楚。也免得若离以后还要担心老夫人会受林氏的气。

“二娘听说过伯雅公子吗?”

眼见林氏抬腿要走,若离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就将她留了下来。

林氏起身的动作一滞,果然又做回了椅子上。听若离这个口气,她要嫁的男子果真是伯雅公子了?

林氏心中别提多郁闷了:“伯雅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尤其我娘家又是经商的!只不过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罢了!”

林氏承认的十分彻底,还不忘带上了两句自嘲。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任若离宰割的意思。

若离也不是第一次狐假虎威了,之前他就借着汝宝颜甚至莫家公子的名声解决过一些麻烦。可那些却没有一次这样痛快。这样理直气壮的!伯雅就算现在过得再不如意,伸手碾死几个小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看着林氏服软的样子。若离心中不免肝泰伯雅这个靠山,实在是让她靠得万分舒服!

“二娘既然认得伯雅公子。那接下来若离的话,就好往下说了。”若离仍然带了温和的笑意看着林氏。

林氏原以为若离拿出伯雅的名声不过是炫耀一把而已,意思就是我不稀罕你那两个庄子!想到这里,林氏表面上虽然不敢说,但不免在心中还有些看轻若离——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现在就拿出来炫耀,似乎也有些太早了吧?

“咱们二小姐想嫁的人,难道是伯雅公子?!”林氏故作不知地问道。

对于林氏这种试探,若离果断摇头否认。她现在与伯雅的事情还不好公开,就算她若离不在乎名声,也并不代表她非要故意将自己的名声抹黑。

若离的摇头却是出乎林氏的意料之外了。林氏刚要再问。若离却低头喃喃道:“其实若离说起伯雅公子,到并非是为了若离自己一人之事,而是为了咱们阖府之事呢!”

“伯雅公子曾私下跟若离说过,不羡仙现在是伯庄上的产业,而不羡仙有一位楚腰姑娘正在他伯庄上借宿。”若离眨着晶亮的眸子看着林氏,“楚腰姑娘说她与黎府有旧,还请伯雅公子做主将她送回来。”(未完待续)

,请。.。

第三三二章 不敢惹她

林氏此时的表情,几乎是可以用精彩来描述。

若离自认识她之后,就没见过她这样真实的表情。

林氏与若离都算是带着温柔面具过日子的女人,只是面具之下的内心略有不同而已。

看着林氏的面具破碎,若离这才放心。看来她并没有估计错误,楚腰的分量至今仍然不减。

“要如何才能让楚腰彻底不要出现?”林氏皱着眉头,脸色难看道,“楚腰再出现,对谁都没有好处!”

若离当然知道楚腰出现对谁都没有好处,首先老夫人就接受不了。可最受不了的还是林氏,不是吗?

林氏以商女之身份,没费什么力气就坐上了候夫人。这以后她的人生,还有她的家人,她的后代都会大有不同。但前提条件是她要坐上这个位置,并且坐稳。

黎老爷之前对楚腰痴狂的表现,连踏歌那个小婢女都能看出来,林氏这个枕边人,又岂会不知?

楚腰,绝对是一个能够将她这个新黎夫人的宝座摧毁的重磅炸弹!

“二娘说得没错,楚腰不过是一**女子,怎么能入我黎府败坏名声?”若离一字一顿地提醒林氏,“祖母她年事已高,又最重规矩。为了不让祖母烦心,若离这个做孙女的,也只好拦住伯雅公子了。”

拦住伯雅不让他送楚腰来黎府,完全是为了不叫老夫人烦心。

若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是老夫人哪天不管事了,或者病了痛了不在了。这拦住楚腰的防火墙就算彻底解除,以后黎府就随她楚腰鸡飞狗跳吧。

林氏早在听说伯雅的时候,就放低了姿态。后来听说楚腰,更是不敢再与若离一争高下。

她将自己那些聪明心思全数收起。老老实实道:“二小姐说的是!老夫人年迈体弱,是该好好孝顺才对。咱们府上人口不多,以后我也定会小心伺候。不辜负你这一番苦心。”

若离拿出楚腰一事,就算要林氏做再多事事情。林氏也得答应。何况照顾好老夫人给她好好养老,原本就是林氏分内之事。林氏衡量一下,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并不算吃亏。当然点头答应。

除了应下这一件事情之外,林氏当然也对若离彻底心服口服了。

只要想到楚腰还在若离手上,以后林氏哪里还敢来惹她?

若离这个警告可谓来得恰到好处,因为这事情才过了两天,老夫人就忽然病倒了。

若离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房中看闲书。问月飞奔进来说老夫人不好了。若离吓得连手中书本都掉在地上。主仆也都顾不上捡书,连忙整理衣衫就朝五福堂而去。

林氏的唱随院离五福堂最远,可若离赶到的时候,林氏却已经到了。挺着肚子还在指挥着下人去给老夫人拿薄荷膏药熬水来喝,一点也不避讳病气过身。看得若离十分满意。

除了林氏在场,若露居然也在。只是她便没有林氏那样焦急热心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一旁坐着,脸上仍是不带任何喜怒。

若露不在乎老夫人的死活,但反而对若离更感兴趣一些。见若离急匆匆地进门,若露这才抬眼,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反复瞧着若离,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事情一样。

“请郎中了吗?”若离十分厌恶若露这种表现。故而根本不去理她。只拉住林氏说道。

林氏自从知道了楚腰的存在,身后就像有个威胁似的,一点不敢掉以轻心。这两天每天都来找老夫人请安说话。表现得尽心尽力。今日也是她正在请安来的路上,就得知老夫人昏厥不醒的消息,这才能先着若离一步赶到。

“方才已经派人去请,想来也该到了。”林氏脸上的焦急一点也不比若离少,不住地望着外面,连手中的帕子被揉皱成了一团都不知道。

若离见林氏肯尽心,心中倒是安稳不少。

林氏八面玲珑,她要是尽心做事,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做的好。

若离在郎中到来之前。前上前看了老夫人的情况。

老夫人已经被人平放在**上,她仍在昏迷之中。呼吸略有些急促。手脚虚软手心冷汗。不过好在心率与呼吸尚在正常范围,瞳孔也没有过分放大的迹象。

可能是脑缺血造成的暂时昏迷。

“祖母刚才做什么了?”若离询问服侍老夫人的松儿。“以后老夫人坐下躺下起身时候都要缓慢小心,切莫急速地忽然起身或者转动头部,知道了吗?”

脑缺血的昏迷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一般片刻就会自己苏醒过来。但这种症状往往是脑梗塞的前兆,以后服侍老夫人的人势必要小心些了。

“回二小姐的话,刚才的确是这样。老夫人起身之后在里间跪着念经,奴婢在外间给老夫人备膳。刚听见老妇人手中佛珠掉落正准备进去帮老夫人拾起来。老夫人却自己伸手去捡,然后一起身就忽然晕了。”

松儿说着还心有余悸,感激地看看提前赶来的林氏。若不是小丫头去报信的时候碰上了林氏,这会五福堂只怕还乱着呢。要是给二小姐瞧见老夫人倒在地上,二小姐恐怕要重罚她们的。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若离从老夫人的昏迷时间不难看出这一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为何没有跟我说!?”

脑缺血的昏迷一开始往往是时间短暂的,持续几分钟就会醒来。像老夫人这样十几分钟还未醒来的,通常都是好几次发病了。

“二小姐恕罪,奴婢不知道这事情严重,老夫人也不让奴婢说。”松儿也知道这一回老夫人的昏迷跟她的疏忽有关,“以后老夫人如有不适,奴婢绝对不敢再瞒着了。”

松儿自小就跟在老夫人身前服侍,只是年纪轻些,还是难免有失周到。王嬷嬷才刚去了若露那边,五福堂就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若离倒是的确有些不满。

惩罚的事情还要向后推推,现在老夫人身边正缺人伺候,重罚反而不美。

郎中说话间便已经赶到。

秦掌柜被两个家丁拖着跑进五福堂,老头子年过半百,上气不接下气十分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

明明师傅可以自己开方子的!(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做笔生意

秦掌柜正在查探老夫人病情之时,黎老爷也闻讯而来。

林氏和若露若离三人都停下手上的事情给他行礼,黎老爷见妻贤女孝,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皱着眉头直奔秦掌柜身边,焦急地问道:“秦老神医,我母亲的病症可否严重?”

秦掌柜一手捋了捋胡须,点头又摇头:“眼下无妨,不消片刻就能醒来。但以后的情况却不好说。此病乃是综症之症,不易根治。而且不发病还好,以后要是再发病的话……”

秦掌柜正说话间,老夫人便悠悠转醒过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

若离和松儿连忙上前安抚。

黎老爷则拉着秦掌柜到一边去小声说话。

这边若离伺和松儿伺候着老夫人喝水,就听见黎老爷跟秦掌柜的对话。

“烦请老神医一定要治好家母的病症。方才神医说以后再发病会当如何?”

“这就要全看天机命数了,如果运气好久如同今天这样,醒来以后丝毫无碍。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一晕之后再难以醒来,或者醒来之后口眼歪斜周身不能动弹都有可能。”

全家人都被秦掌柜话语中的凝重吓坏了。这种口眼歪斜的病症大家都有耳闻过一些,的确都是突发就不行了的。老夫人竟然得了这样的病,全家人一下惊慌失措起来。

黎老爷最离不开老夫人,而林氏现在的前程也与老夫人相关。就连若露也紧张起来——老夫人若是去了,她最少也要守一年孝期,如何还能入东宫选妃?

眼看气氛越来越沉,若离适时加入一声颇为不满意的咳嗽:“咳!”

秦掌柜话锋一转,两眼精光摇头摆脑道:“若要根治。也不是没有办法。老朽的师父便能医治此症……”

还没等秦掌柜说完,黎老爷和林氏都上前拉住他,连声要请他师父出诊。林氏更是张口就许诺下重金。只要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多少银子田产都不在话下。

“各位稍安稍安。老朽的师父云游四方近日倒是刚巧来到安阳城。那何御史家的千金就是被他治疗得活蹦乱跳。只是师父他性格古怪些,不喜欢医治寻常病症。需等老朽亲自前去问问,方可给各位答复!”

秦掌柜向来爱凑热闹,又喜欢看若离的药方子。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牢牢抓住,顺口编了一套说辞便坐定了这个中间人。

若离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也只好由着他去,她平时展现一些医术,也之多就是医一些小病,这样的大病还必须通过秦掌柜之手。否则多少会有些麻烦。

秦掌柜说完之后,偷瞄他师父一眼。见若离没有异议,便知道自己这一回又赚来一张方子,而且若离给自己祖母的方子,肯定是上好的了。秦掌柜心里乐呵的差点连诊金都忘记收。先十分用心地开了一张自己的方子,嘱咐黎老爷给老夫人服用两天。一切等他请教过师父再说。

秦掌柜留了方子拿了诊金告辞。

若离很自然地将方子拿来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秦掌柜的方子大有进步。

他以川芎、丹参、、牛黄、槐花、人参、冰片为方,这已经不是过去那种简单的‘单方’汤药了。

这几味药益气活血,开窍止痛。用法和用量上又都十分对症。因为若离从没真的传授秦掌柜后世这些‘复方’的精髓。他自己能琢磨出来这些,已经十分不易了。

要知道药材相生相克的也不少。每增加一种药材,如果使用得当就能将药性翻倍。如果使用不当非但不能医治疫病,还会增加汤药中的毒性,使得原本就孱弱的病患身体更加不堪重负。

老夫人处有黎老爷和林氏在,若离就先告退回来。她回到自己的住所,先是提笔写下一张自己的方子,可随后想了想又将那方子揉做一团。

她原本想将方子直接送去秦掌柜处,让秦掌柜以他师父的名义再送过来。

可转念一想,林氏方才开出的价码实在诱人。如让只秦掌柜出面,这个银子肯定会大打折扣。反正隔壁陈公子赠的大屋还空着。不如就利用一下下,开门做了这笔生意!

若离将药方撕毁。提笔飞快地写下一封书信……

深夜的陈家旧宅中,黎老爷被这静谧的气氛已经压得透不过气来。整个大屋似乎都空无一人。唯有几支白烛映照着纱帘浮动。若不是纱帘之后一个男子的声音深沉浑厚,黎老爷简直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着。

黎老爷跪坐在地上的一个草蒲团之上,这种古老的坐姿让他十分不适应。他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从背后渗出,不由得扭动了一下身子。

“请问神医,家母的病情是否有救?”

黎老爷说完这句话之后,背后的冷汗又出了一层。

这神医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老迈,更无有什么仙风道骨之感。反而更像是江湖浪子一般,透露着一股子痞气!

最让人感觉玄乎的,是他根本就不问老夫人的病情,只是问些无关紧要的例如年岁生辰之类。这倒是让黎老爷想起了那些会行巫术的算命先生来。如果不是有秦掌柜担保,谁敢相信这个住在自己家隔壁的人就是神医的师父?

“黎老爷想要将病人治到什么程度?”白沙帘子后那个山匪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他口中说的话却让黎老爷实在不敢细细品味。

治到什么程度?

这像是一个医者该说的话吗?

黎老爷从前倒是听闻京城大户或者宫中时常有医术过人者,他们把握病人的病情,就犹如阎王的生死薄一般精准。让你多活一天,你便能多活一天!

黎老爷周围点着几根蜡烛,白纱帘子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根本看不清后面是人事鬼。不过黎老爷却越发觉得此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为大户或宫中行事的医者。

“鄙人自然是希望神医能令家母的病情痊愈。”黎老爷不记得这已经是他今晚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未完待续)

ps:虽然一直不好意思对书友们开口要票票和打赏,但最近的订阅和推荐票还有打赏都越来越多了,实在是万分感谢你们的默默支持。小归在努力,无论成绩好坏每日六千的更新从不间断。每当在作者后台看到你们的订阅和推荐,就觉得不睡觉也十分值得。再次谢过了,万分感谢。

第三三四章 尽管拿去

“痊愈不难,只是这方子费事些。”白纱后的声音似乎不知疲倦,“此方乃是一剂海外仙方,单单是凑齐那些个稀罕药材,恐怕就是个天价。黎老爷孝心不假,但这银子上,恐怕却未必能拿出这许多了。”

若离在纸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然后交给大胡子侍卫,伯雅公子则在一边捶桌狂笑,只不过这笑却是不出声音的。

大胡子侍卫照着若离所写,阴阳怪气地读出来。虽然腔调着实怪异,但也确实让人难辨真假。如果不是怕伯雅吃醋,若离真想拍拍大胡子的肩膀以表示嘉奖。

“究竟需要多少银两?”黎老爷迫切道,“无论多少,只要有个价码,我这就想办法筹钱去。”

黎老爷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若离早料到会是这样。黎老爷这个人不但清高得很,而且就像没有受过穷一样。他对于银子全无概念不说,似乎还有些看不起银子,认为那些都是俗物,是铜臭!却不想想,连他书房中的笔墨书籍字画,哪一样不是用银子换来的?!

黎老爷听见银子,肯定十分顺其自然地就想到林氏。他口中所谓的想办法筹钱,其实也就是找林氏筹钱。

“一千两!”大胡子读完这个数字之后有些疑惑,这个实在不算多。他正准备询问若离时不是写错了,只见若离继续在纸上写下,“一副汤药一千两,一日吃上两幅。约摸三五日便能痊愈!”

太狠了,这要是吃上五日,就是一万两的银子。

比伯雅公子敛财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黎老爷先听见一千两银子,还觉得也没有多少。再听完后面的话。立刻就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他再不通庶务,也知道这一万两不是黎府能拿的出来的!林氏那里有钱不错,但每天伸手要一点。跟一下子将人家嫁妆都花光,这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黎老爷自问不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

黎老爷深吸一口气。脸涨得通红,做出了一件他平生从未做过的事情——开口还价!

“千两银子我黎府还能拿得出来,可万两之数却是没有。神医可还能在给鄙人通融通融?”黎老爷放低身段哀求道,“或者神医将那些难寻的药材告知鄙人,鄙人去寻了来减免一些银两。”

黎老爷口中虽这样说,可心中惦记的仍然是林氏手上的银子,还有林氏娘家的关系。

他曾得了不少林氏送给他的异国玩意,听说都是林家父兄跑商得来的。所以他们能弄到那些稀有的药材也说不定。

“这就要看你家母亲的造化了。兴许她吃上个三天就好。”若离太了解黎老爷了,对他这种自私的人,根本就不应给予任何同情,“我这海上仙方半味药材也不能外漏,还请黎老爷多多包含咯!”

大胡子果断地读出了对黎老爷的拒绝。并且对黎老爷的遭遇深表同情:他要是平日里对自己女儿好一些,这时候也不知要剩下多少银子和麻烦呢!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明日起日这个时辰带了银票带这里取药。自会有人给你送上煎好的汤药,黎老爷自去考虑一番,慢走不送!”若离见黎老爷已经进入沉思状,知道他这犹豫多疑的性子不可能立刻答应下来,所以直接下令送客。让他自己考虑考虑去。

若离相信他第二天会来的。而第二天来了之后,第三天他也一定会来。

第二天晚上,黎老爷果然如约前来。他带了两千两银子换走一天的汤药。若离隔着白纱虽然看不见黎老爷的表情。但想来也是痛苦不已的。

若离白日里回府,当然知晓黎老爷是怎么筹集到这个银子的。

黎老爷先是去找林氏,林氏当然不会不给。但这种扔在水里都听不见响声的给法,林氏一点不落好处,所以给得也就不那么爽快。一番哭穷之后,拿出了一千两银票。

林氏虽然愿意许与重金给老夫人治病,但这神医师父不明不白的来路,却让她很难放心地将钱拿出来。万一要是治不好呢?黎老爷说不定还会埋怨她乱花钱!所以总要拉个人一起承担风险啊!

于是黎老爷又在林氏的撺掇之下找到了若离。

黎府的人大约都觉得若离现在应该有不少银子,但其实这一回四个庄子的药苗种子幼畜。都是若离自掏腰包置备的。这笔钱虽然早晚还会流回到她的荷包里,但最少也要等个一年半载才好。

况且若离此举跟本就是为了削弱林氏的财力!

林氏娘家再有钱。能用来给她贴补黎府那也是有限的。等她耗光了嫁妆,就等于失去了做人的捷径。只能更努力地更老实地孝敬老夫人。

黎老爷找到若离,高高在上地问若离讨要银子。

“你现在管着庄子,还有之前点心铺子里的收益,如今你祖母病症需要不少银子……”黎老爷开门见山话却只说一半,剩下的就要若离自己领会了。

若离要是领会不到,黎老爷自会骂她不孝。

若离的表现比黎老爷想象中还好,她非但不计较黎老爷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反而主动拿出一张银票:“父亲说得不错,若离也正这么打算着呢!”

“点心铺子里攒下的银子,现在全用在庄子上了。”若离不等黎老爷变脸,赶紧接上一句话,“不过若离这里还有一张银票,倒是可解黎府燃眉之急。”

若离说罢,十分悠闲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张一百两黄金的银票,诚心诚意地放在黎老爷面前。

黎老爷看见银票上的数额大喜过望,可若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黎老爷差点犯了跟老夫人一样的病症!

“父亲大人看好,这是太子殿下赏的一百两黄金。如今都交给父亲了,父亲就尽管拿去用吧!”

这钱正是若离医治伯雅剑伤的时候,太子赏给她和秦掌柜的。秦掌柜认为他自己有误诊的嫌疑,因此一文没要全给了若离。

黎老爷眼前一黑,太子殿下赐下的银子那还不得烧香供起来?谁敢真拿出去花!

看来老夫人的药钱,还是要从林氏身上出!(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抬做嫡子

伯雅用手抓起两张千两的银票,十分赞赏地连连点头。若离则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用手托着下巴半眯缝着眼冲着伯雅傻笑。

大胡子侍卫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位主子的行为了,红着脸躲到了白纱外头去坐着。将白纱里的空间彻底留给他们二人。

“我这么对我爹,你不会觉得不好吗?”

若离打着哈欠问伯雅。

“不会,我与你爹打过交道,你这样对他,其实还算不错了。”伯雅玩够了银票,顺手将它还给若离“只是我跟你这样一起戏弄岳父大人,实在是我的不对。”

伯雅说着还颇为忧虑地摇头叹气,好像真的十分懊悔一般。

若离撇撇嘴,想了想又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谁是你岳父,我还没要嫁你呢!”

若离脑中浮现了伯雅将来要给黎老爷当女婿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爹简直是委屈了伯雅公子。不过话说回来,谁家没几个闹心的亲戚呢?伯雅既然立誓要娶她,为她多担待些,也不是坏事。

伯雅一扬下巴,用他那好看的下巴指指桌上的两张银票:“你说要攒够嫁妆就嫁我,如今为了这些嫁妆如此拼命。我亲眼所见心中十分感动,将来绝对不叫你委屈了去。”

伯雅虽是玩笑,但被他这样一说,若离此敛财之举还真有了备嫁妆的嫌疑!

若离只觉得自己脸上忽然有些发烧,低头想了想不知如何辩解,干脆往矮桌上一趴,破罐子破摔道:“你知道就好,以后要记得对我好。否则这些银子就不给你hua。”

伯雅原以为若离会死不承认,没想到每每谈到有关他们感情的事情,若离却总是能给他肯定的答复。这样的肯定,总是让他十分温暖,十分安心。

若离趴在桌上,枕着两只手。略带慵懒的困倦让她看上去更加迷离。因为是深夜翻墙出来,若离并没有过分的梳妆。乌黑冰凉的长发就那样随意地流泻在肩背之上,就仿佛一面墨色的招魂幡,将伯雅的情思神智全部牵引过去。

若离将头侧过来面对着伯雅,乌黑的长发被她轻轻转头的动作带出了两个蜿蜒的弧度,她静谧而迷蒙的大眼就这样轻轻看着伯雅,似乎在等着伯雅的回答。

伯雅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若离的头发,却又生怕冒犯了若离。抬起的手竟然就那样在若离的肩上悬浮着。不敢落下也忘记收回。只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要沦陷其中一般。

“我以后都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

伯雅狐狸抬着爪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让若离满意。这至少说明伯雅是珍视她的,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约才会这样进退两难。

若离坐直了身子,往伯雅身前蹭了蹭。然后拿起自己的一缕发尾在手指间缠绕着玩:“你想要这个?”

若离说完就把自己手上那一缕长发放进伯雅狐狸抬起来的爪子里:“看在你这么晚还出来陪我演戏的面上,借给你玩一下。”

若离说得认真,伯雅却忍不住笑了。

这感觉就像是小狸猫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然后将自己的尾巴奖励给他玩一样。他手中握着的反倒不像是美人的长发,而是捕获小狸猫的绳索。

伯雅轻轻拉着这一缕长发,心中很想把若离就这样牵走。但最后反而是自己顺着长发靠了过去,与若离两人并肩趴在桌子上互相看着对方。

“我困了”若离觉得两个人就这样趴在一处睡一觉也很安心。可白日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老夫人服药之后病情如能好转,明日黎老爷一定还会再来的。

伯雅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到了该送若离回去的时间了。若离每夜这样晚睡,半夜爬墙出来做生意,实在是让人心疼。他虽感谢黎老爷给他创造了这样一个爷爷都能见到若离的机会,但想到若离蔫蔫的样子,却宁愿不要这个机会了。

“我这就送你回去,明**别再来了,我带人过来帮你收钱即可。有什么事情我也会看着办的。”伯雅深吸一口气,虽舍不得这静谧的时光,但还是理智地起身要送若离回去。

若离仰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颈椎。也跟着伯雅一同起身:“明天我还要来,否则万一被你贪污了我的银子怎么办?”

若离一脸的财迷样儿再次逗笑了伯雅,两人就这样说笑着向外走去,直走到与黎府相隔的院墙下面,这才依依不舍地互相告别。

——

黎老爷被若离玩得团团转而不自知,老夫人连续服用了两天药方,身子果然爽利了不少。林氏背地里为药方出了银子,但怕老夫人听见银子的数目太大又犯病,于是有了功劳也不敢声张。只能算是在黎老爷面前做了一回好人,到了老夫人跟前还得伏低做小地伺候着。

老夫人表面不苟言笑,实际心肠最软。若离从前因为不守规矩被她反感,后来也是常在她跟前伺候,一点一滴地渐渐便打动了老夫人。如今老夫人病着,林氏也衣不解带地照顾。老夫人不知就里自然感动。终于当着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对林氏提起了扶正一事。

“我如今病着,你的大事我却无法为你操持。”老夫人拉着林氏道“原先抬你过府的时候,就实在是委屈你不少。因此这一次,却不能再从简了。”

老夫人终于亲口提起这件事情,林氏心中无比激动,脸上却仍羞涩。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话来:“妾身一切听凭老夫人与老爷的吩咐。”

老夫人一言既出,这件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她仍在病中,林氏又不能自己为自己操持婚礼,老夫人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若离:“让若离来为你筹备着,虽然辈分错了极不合理,但就当她是在给我帮忙。你也勿要介意。”

黎府就这么个情况,林氏再介意也不能非拉着老夫人起来给她操持。再说若离好歹是个掌事的主子,老夫人就算将她的大好事交给王嬷嬷这个下人去办,林氏也不能介意的。

林氏再次乖巧的点头。

“抬房一事,算是我们黎家的大事。黎家香火不旺,人丁也少。开了宗祠将你入了族谱之后,我还有一事要问过你们的意思。”老夫人咳了两声“黎若雷一直养在你名下,这一回就一并扶上去,抬做嫡子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突然相请

林氏心中一紧,随即便感受到若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当即咬牙道:“是!全凭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你是咱们府上的正房夫人,若雷是咱们府上的嫡出长子。你可要费心好好教导他才是。”

老夫人只提了若雷一人入祠堂一事,对于若露和若离都没做什么安排。若露原来就是嫡出长女,虽因为母亲被休弃后又流放不在了,但只要林氏没有上位,她便仍然能占着这个嫡长女的身份。

现在眼看林氏扶正,若露既非林氏亲生,又因已经是嫡不可能再过到林氏名下,所以瞬间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原本不论她若露如何降低身份,她身后都还有一个外室庶女若离给她垫底。

可现在,若露咬牙切齿地想到若离的另一个身份,恨不得这就扑上去将若离掐死。

难怪若离总是那副自信的样子,而母亲在时又一直想要让她们互换身份!若露看着若离那张越发美貌的脸孔,在心中暗自想到,等选入东宫之后定要将这张讨人厌的脸孔,从这世上完全抹去!

若离大半的心思都搁在林氏身上,但也并不妨碍她余光看见若露。

若露自从选妃的消息传出,她从头到脚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话语不多,气质温和。连带着对下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府中常有一两句闲言碎语传进若离的耳中,都说这大小姐若露,恐怕还真有入东宫的命呢!

这话有五分讨好主子的意思,但也有五分真实。若露她要是肯好好守着规矩不要乱来,怎么说也算是中上之姿。不过如果若离之所以笃定若露不能进东宫的缘由,是因为若露的腿还没有好。

之前若露被黎老爷用木棍狠狠击中了髋骨。造成了一点小骨裂。现在若露走路的时候都会尽量放慢速度,别人虽然看不出,但若离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她右脚微拖。并不十分利索。

这种货色进东宫?

若离正在盘算着若露的时候,若露却忽然开口道:“若离妹妹你照顾田庄辛苦。回府又要照顾祖母,我这个做姐姐的,该多向你学习才是。”

若露的声音并不好听,刻意压低了的尖锐变得阴阳怪气。再加上她从来都不跟若离这样说话,若离一时听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若露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她这样突然一出声,连老夫人和林氏都给吸引过来。黎老爷也转脸看着她。似乎林氏和雷儿入祠堂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若露却像没瞧见:“妹妹如果不介意的话,有了空闲常往姐姐屋里去坐坐。”

见若离有些惊愕并未回答,若露自嘲一笑:“虽说咱们姐妹从前又些个龃龉,但那都是年幼无知从前不懂事罢了!妹妹不会还记恨着吧?!”

噗……若离差点喷了一口老血。

年幼无知?从前?那些被称之为‘龃龉’的龌龊事,其实也才过去了半年而已好吗?而且若露消停这几个月,在若离看来也不是因为她真心变善了。而是她根本就被压制的无力还击!

现在居然还拿出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德行。

当真是柳家世代薪火相传的不要脸啊!

若离自问活了两世演技卓绝,可也不太好意思说出这种假话来。

可虽然知道这话假得厉害,众目睽睽之下,若离也不能跳起来抽她。只能陪着她姐妹情深:“嫡姐说哪里话,若离时时刻刻想与嫡姐交好。只是从前嫡姐一向看不上妹妹愚笨罢了。”

若离一句酸话丢回去。想装贤惠?那我就拆穿你!

其实用不着若离拆穿,五福堂在座的,除了黎老爷。谁不知道从前的是非?大家原本就正为了若露的颠倒黑白而叹为观止,这一下若离将话回了回去。大家就都等着若露甩脸子发飙呢!

可等了一息的功夫,若露丝毫不见愤怒,至少是表面上看不出来,她颇有耐心地听若离说完,点点头绕过若离的指责道:“既然你也有这个心思,那便更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晚膳就摆在桃花坞吧!咱们姐妹一同说说话!”

若露说话的口气,带着一种知心姐姐般的温和。听得若离毛骨悚然。

这种鸿门宴若离才不想去。以老夫人和林氏的精明,自己随便找个借口不去。她们呢应该都能支持理解。若离正想回绝,却忽听黎老爷这个猪一样的队友又开口了!

“你们二人是该多多亲近。这以前是一家人,以后说不定也是一家人……”黎老爷说到一半,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挺住这一句道:“总之多多亲近是没有坏处的!”

以前是一家人,指的是她们都是黎府的女儿。以后是一家人,是指她们以后都算是皇家之人!

黎老爷这心可真够大的,连这种话也敢大咧咧的说出来。

若离紧张地看了一眼若露,而后者就像没听懂一般平静。若离这才放心,又无耐地看向老夫人和林氏,看看有没有人能帮自己说句话,让自己可以不用去桃花坞赴宴。

不等若离的求救信号发出去,若露似乎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妹妹方才不是还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嫌弃你,现在怎么连顿饭也不愿赏脸?可见妹妹说话不实,分明就是妹妹嫌弃我呢!”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

若离原本不愿去赴宴,是不愿跟若露多打交道。在她看来,若露就是一身的麻烦,只要沾上一点就好难甩掉。

但现在看来若露这样一个劲地要求她去桃花坞小坐,一定是有什么具体的目的。

迎战吧!不把她彻底消灭,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她复活之后又来折磨自己!这都怨黎府人丁太少,否则深宅大院里死掉几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了。若离倒是想一劳永逸解决掉若露,还不是就怕老夫人受不了。

“难得嫡姐相请,若离恭敬不如从命。”(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发觉不对

若离被若露突如其来的邀请,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好在现在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来得急回去准备。

“小姐怎么就答应下来?”踏歌着急得在屋中走来走去,“明面上的咱们虽然不怕她,可这暗中的手脚却防不胜防!若露小姐明摆着没安好心,万一不慎,可不便宜了她去?”

若离接过问月手中的镶宝象牙篦子,自己慢慢地拢起头发来。又碰碰问月笑道:“你快去将那个来回走的鸭子给我按住,吵得我头疼!”

还不等问月真上前按住踏歌,踏歌就不满道:“小姐!奴婢这可是说真的呢!您一会儿一定要带奴婢同去。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在里头发个讯号,奴婢就冲进去打死她!”

若离笑得前仰后合,踏歌像个满腹衷心却得不到重用的鸭子,气得两颊鼓鼓的,格外好玩。

又踏歌这么贴心的一闹,若离心中也松快不少:“你放心吧,吃的喝的连同餐具茶具,我都早叫问月备下了!等去了她那边,我也无非就是踩踩她的地板,坐坐她的椅子而已,还能出什么大事?”

若离对若露的防范,比防贼还严。就算踏歌不提醒,她也会将所有能做到的都做好,确保万无一失。

“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去,这总行了吧?”若离实在耐不过踏歌执着的眼神,只好答应带着她去。踏歌听说,这才放心。还不忘撸了袖子,背过身去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若离在晚膳十分,终于再次踏入桃花坞。

她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将原本雪白细嫩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严严实实地盖住。身着一身浅金绣云图的衣裙,裙子上繁复的金线让整件衣服都厚实沉重了不少。头上也带了八小件的足金簪子。一身瞧过去,明晃晃地恶俗。这幅妆容倒是将若离原本精致灵动的优点全都掩盖了下去,年岁也大了不少。

而若离的身后。跟着整整六位小婢子和一个踏歌,手中或者托着托盘茶具。或者提着几层的大食盒。

无论是不是知情人,反正一路上看见若离的人都惊讶地避开。完全不知若离这是要做什么去!

若离这样明晃晃地走进桃花坞的时候,连若露都被她惊了一下。但很快,若露就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若离妹妹可真是见外,不过来姐姐的地方用膳,为何却要这样隆重!?”

若露说完,还略带揶揄的偷偷看了若离一身的装扮,似乎若离是个从乡下来的暴发户一般。

若离扬扬眉毛。这若露现在手段心计果然比从前高明许多,说话之间都从过去的针锋相对变成了现在的暗讽。也不知道是谁!半年前还以满头金簪玉珠为美,出去赴宴时,比若离今天这一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若离穿成这样原本就是为了让若露看不起罢了,若露能用这种眼神看轻她,她反而放心一些。

“是嫡姐你太随性了。若离初次上门,怎好不顾体面?”若离颇为自得地仰着头,似乎在炫耀她的金簪一般,“非但如此,妹妹今日还带来了上好的茶水点心精致菜肴。与姐姐一同共享。”

若离说罢,便十分不礼貌地率先进了正屋。身后的踏歌和六名小婢也跟着她一道鱼贯而入。

若离大手一挥,抢在若露的小厨房还未将菜肴呈上之时。已经吩咐小婢将食盒中的饭菜一股脑的摆上,对着刚挤进屋中的若露笑道:“嫡姐快来瞧瞧,妹妹专程为你准备的这些饭菜可好?”

若离院中的饭菜自然是花样繁多,许多都是若露没见过的。踏歌更是亲手上前给她二人斟了香片茶。

不过若离不敢吃若露的东西,若露更不敢吃若离带来的:“妹妹的品味果然精致,不过姐姐我看着这些菜肴却觉得略清淡了些。不如再舔几道姐姐厨房里的饭菜,给妹妹尝个新鲜。”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最后若露仍是非要让自己的小厨房上菜。

“妹妹且先坐着,这些没眼色的奴才也太怠慢了些。我这就去催促一声。”若露说完冲若离虚伪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若露走后。若离这才开始打量这桃花坞的正屋。

这是她曾经住过的房子,一砖一瓦她都清楚得很。按说前不久柳家败落时。若露连饭都吃不饱,这个屋子也应该很是萧条才对!

可是眼前……

该有的竟是一样都不缺!若露她过得好得很呐!

就算若露得了入选东宫的名册之位,老夫人一直把消息捂住,直到近日自己回来才放出些风声。那些下人要见风使舵,也不该这么快!

若离不免心中疑惑,再细细看去,屋中多了许多富丽堂皇的物件,有八成倒像是新的。的确是新置备的不错,只是恐怕比老夫人知道她上名册的日子还要早!

若离不免皱眉,这些东西的来头不可能是黎府内部。黎府大面的账目现在都握在若离手上,林氏更不可能去投资一个若露这样喂不熟的白眼狼。

那么这些物件的来由,必然是府外了?

一定跟若露忽然登上名册有很大的关联!

若离脑中将这些线索渐渐链接在一起,似乎得出了一个答案——若露在这段期间,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人!而这个人就是资助她生活,并且襄助她登上太子妃候选名册的人!

若离越想越是心惊,能随便将人填入选妃名册的人不多不少:皇宫内院、京城贵胄、边城重将中都不乏这种角色。但是此人还能帮扶着若露生活,这也未免有些怪异了吧?

若露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若离一人在屋中越发奇怪。

“小姐,若露小姐她……”踏歌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若离抬手打断。虽然若露现在不在屋子里,可若离却觉得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尤其是当她心中发觉不对之后,更是觉得有一道目光似乎在无形之中盯着她!(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这人是谁

若离装作若无其事,余光轻轻扫过床帏之内,没有!再看屏风之后,也没有!直到若离的目光从梁上略过时,她终于真的看见了那道目光的来源!

梁上附着一个灰暗的影子,因为是‘无意间’扫过,若离看不清他的任何特征,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那是一个人,并且一双老迈浑浊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若离这样一眼看去,眼光丝毫未作半点停留。最后落在了一个掐丝花瓶上,口中小声略微不忿的接上踏歌的话道:“你看看这一屋子的东西,恐怕都是咱们不在的时候祖母赏她的!”

若离这话充满了嫉妒之意,因为完全不是她平日讲话的风格,倒像是说给外人听的。踏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跟着若离一起表现出不服气的样子。

只有若离自己知道,她忽然说出这句话,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方才到处乱看罢了。而且拿话垫一垫,也能让她心跳平稳一些。谁能想到她刚才目光扫到房梁上那个身影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尖叫起来。

若离如芒在背,这人为何要躲在屋里?

她来的时候动静很大,这人绝对不会是因为来不及避开才躲在房梁上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来!

是要刺杀?似乎不是!若离否定了这个答案。如果对方能够一击将自己杀掉,他随时都能出手。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因为自己今日带的人太多!二就是他并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说这个打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若离为自己暂时的保住小命而庆幸。

“你过来,”若离随手指派了一个端菜摆盘的小婢女,“出去瞧瞧,嫡姐怎么还不进来!?饭菜都快要凉了。这是故意冷落我吗?”

若离一副娇蛮样子,配上这一声富贵,到有些像以前的若露一样。

若离指派出去一个人。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如果对方要动手。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小婢女浑然不知,脆声声地‘哎’了一声就走出门去。若离看似百无聊赖地单手撑在桌上,一脸不耐烦之色。其实却已经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着从自己的座位上弹开。

若离派出一个小婢女,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如果对方出手,她也好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躲开。

总比一会儿吃着吃着忽然背后刺入一剑要好得多。

可若离绷了半天的精神,房梁上丝毫没有异动!要不是能感觉到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仍然盯在自己身上,若离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非常想再看一眼确定一下。但是她知道这是没必要的。

房梁上一定有人,而且那人一直在盯着她。

小婢女去去就回,在若离面前行了个礼道:“若露小姐说她马上就来,还说小姐若是等不急,可以先行用膳!”

“我如要先行用膳,自然可以在咱们自己屋子里头用!何必大老远跑到她这里?”若离皱着眉道:“也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若离一边不满地轻轻敲着桌子,表现出格外反感若露的失礼。但是她的心中,却渐渐明朗起来。

若露的长时间离去,似乎就是想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屋中。这样她在屋中的一举一动就会落入梁上人的眼里。而梁上人的目的或者说若露这顿饭的目的,就是观察自己!

若离又怒又怕。但也只能尽量让自己放松。对方的实力她还一无所知,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刺激了对方。

这人是谁?

若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景瑞太子殿下,会不会是他的人?

可转念一想。景瑞为了伯雅而盯上她,又为了她而勾结上若露……这圈子越饶越大了,所以不是。

正在若离万分焦急却不敢流露的时候,若露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阿德与阿容两个婢女,上前摆饭。

若离被人盯得难受,看见若露回来反而松一口气,赶紧说起别的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嫡姐的下人这么不尽心,为何不禀明了祖母?早些换几个用的顺手的?”

若离说完。就漫不经心地踱到餐桌之前自顾自地开始用膳。

若离轻轻点头,踏歌带着几个小婢女立刻上前服侍。若离的眼睛看向哪里。众人的服侍就跟到哪里,一个个盛汤布菜好不精细。相比较若露带着的阿德阿容就全无规矩和用处。

若离之所以坐下就吃。也是怕这些小婢女到处乱看。为了大家的安全,所以若离还是决定快速吃完这一顿饭之后赶快离开。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不过好在若离身边婢女将她团团围住,也隔绝了房梁上那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若离好不容易用了几口,便以天色将晚作为借口,起身告辞。

“你一口一个嫡姐叫得倒是恭敬,其实你那些心思,别当我不知道!”若露忽然冷笑着逼近若离,阴森森地盯着若离的眼睛,“你心中真的有当我是你的嫡姐吗?”

若离正准备离开,忽然被若露拦住去路。若露这分明要撕破脸的样子,让若离脑中忽然一念闪现,却因为此时若露的步步紧逼而未能抓住。

“若离心中当然是有你这个嫡姐的,嫡姐此话何意?”若离后退一步冷冷答道。

事到如今若离也不怕了,她倒要看看若露装神弄鬼的究竟要干什么?

若露向前一步,脸上带了一抹狠厉:“你根本就不是黎府的女儿!我说的没错吧!?”

若露这话一出,若离瞬间豁然开朗!原本在脑中还有些模糊不清的线索一下子全都条条分明——若露一定是得知了她的身份!而房梁上的人,必然是对她身份感兴趣的人!

若离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轻轻叹一口气道:“嫡姐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说,说我是外室养的,说我是小贱人,说我不是黎府生的……”若离翻个白眼,“你能换换花样吗?”

若离的神色就像全然不知情,若露立刻急了,她今天可是对那人承诺过一定会揭穿若离的身份,让若离亲口承认的!

柳表哥说过,他们全都知道这件事情,而若离本人也知道!

可是这个贱人怎么能装的这么像?!

若露原以为若离在私下会好不犹豫地承认她自己的身份,因为这‘公主’的身份说出来毕竟是十分荣耀的一件事情。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傻!(未完待续)ro

第三三九章 东宫的人

若露突然相请,就为了让给若离来个措手不及。

可即便是这样,若离的演技仍然让若露感到万分挫败。

“没用的东西,谁叫你问她那些!?”

眼看若离毫发无损地告辞之后,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若露身后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若露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整个人一个激灵,赶紧转过身来:“冯公公您不是让我去试探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公主……”

“蠢材!”

若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房梁上飞身而下的灰衣男人给打断了。

这男人从梁上飞身而下,落地时却彷如一片轻飘飘的叶子。他正是先前若离‘无意’中看到的那个灰衣身影。此人年纪老迈却身材矮小,皮肤白得渗人,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尖锐精明。正如若离那一眼捕捉到的形象一样。

“公公恕罪!”若露面对此人,早没有了刚才在若离面前的乖张,“公公只说是要试探她的身份,却没说……”

若露方才故意问起若离的身世,就是受到眼前人的指使。可惜若离防范得严实,她并不曾得手罢了。

“你那点脑子简直比猪还要蠢!你那哪里是试探她?你那是光明正大的问她!?”被若露称作冯公公的人明显气得不轻,一只手掐在腰上,另一只手挽着花指就朝若露身上掐了一把:“你问得这么明白,那小蹄子怕是已经有了防范!届时我无法跟上头交待,你也就别想着当什么太子妃了!”

若露被掐了一下,倒像是习惯般的顺从,毫无怨言。可一听冯公公说不能当太子妃,顿时就急了。她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若露脑子是蠢,竟然坏了公公大事!可公公你要相信我,她真的不是我黎家的人!这事情黎府主子都是知道的……”

若露原本从柳瑞云口中得知若离的公主身份。嫉妒的简直夜夜难眠,恨不得自己便是若离。从此就可以认入皇族将黎府这些给她不痛快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可还没等她嫉妒两天,就差点被从天而降的冯公公一手掐死。

冯公公告诉她,因为她胆敢勾|引太子殿下,所以才要她死!

当时若露瞬间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拼命的挣扎,并且告诉冯公公勾引太子殿下的不是她而是若离,并且将若离的身世全都告诉了冯公公。

若露不傻,太子是皇后之子。若离却非皇后之女。原本就没有哪个正房会喜欢妾室的儿女,况且这个流落在外的庶女还敢勾|引他的儿子!若露认为这一下若离罪加一等,必死无疑!

而冯公公却没有直接像要掐死她那样掐死若离,而是从此以后像个鬼影一般在桃花坞住了下来。

现在若露的主屋,之所以富贵,那是因为这里住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冯公公,而她早就被赶去了下人房跟阿德阿容她们一起住着!……

“若露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求公公指点!”若露在冯公公面前乖巧的犹如小狗一般,而阿德和阿容这两个原本属于老夫人的丫头,竟然也毫无反应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罢了!”冯公公不耐烦道。“她究竟是与不是,我自会想办法探知!”

————

若离惊魂未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当夜就翻墙到隔壁陈家去找伯雅。

伯雅说好了代替若离来向黎老爷收银票。本来若离派个婢女将煎煮好的汤药送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若离又亲自过来。

此时还未及深夜黎老爷赴约的时辰。伯雅四下看看无人,从大胡子手中接了个黄纸灯笼,命大胡子在院子附近隐藏了身形守着,若是有人过来,一定不要让对方靠近。

他自己则打着灯笼笑眯眯地迎上若离。

“都说了不用你来,怎么还是亲自过来了?”伯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宠溺,“可是因为舍不得我?”

伯雅半开玩笑似的小声说着,等着若离像以往一样活蹦乱跳地跳到他身边。可越靠近若离。却越发觉今日的若离有些奇怪。

“你这一身黄澄澄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伯雅忍不住想笑,若离穿成这样。简直俗气了不止一倍!再加上她心事重重一脸幽怨的样子,确实十分违和。

“你还笑!”若离捏起粉拳朝伯雅身上打去。“知不知道,我今日差点就没命了!”

若离之所以深夜来找伯雅,就是想问伯雅借几个像长风一样的护卫守着自己,否则什么时候挨了暗箭,或者在睡梦中一命呜呼都不知道。

伯雅挨了若离的拳头,明明不痛也要嗷嗷叫两声。正想着博取若离的同情,却听若离说了这样一个更值得人同情的事情。

“怎么会?你现在不是已经在黎府横着走了?”伯雅看着若离一身大富贵的样子,仍没太当真,“黎府里谁敢给你气受?就不怕当家的黎二小姐剥了他的皮?”

也难怪伯雅没当回事,若离每每遇到危险,反而变得十分淡定幽默。要是换做其它女子,此时早就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脸不知所措了。

若离飞起一脚就朝伯雅踢去,伯雅正在偷笑,也没太躲闪,随随便便的挨了一脚也不当回事:“看来我们二小姐这回真的是碰到对手了?竟然能把你气成这样!快来告诉为夫,为夫替你收拾他去!”

伯雅用手安抚性地摸摸若离的头顶,就像是给一个炸毛的小动物顺毛一样。

若离原本对于晚膳的事情就十分惊惧,见到伯雅之后不自觉的就平复了一些。现在被摸了两下脑袋,瞬间就没了脾气。

她扒拉开伯雅的手,垂头丧气道:“我猜是京城里的人,宫里的人,东宫的人。”

……伯雅的手忽然停住:“你怎么不早说?”

伯雅一把拉过若离上下瞧了一遍,见若离除了穿戴恶俗之外,并无任何不妥。但仍是一脸严肃地瞧着若离:“究竟是怎么回事?”

伯雅自从遇上若离,几乎就没怎么严肃过。几乎都是嬉皮笑脸或者柔情小意的样子围在若离跟前。这一下忽然冷下脸来,虽然不是针对若离,若离却也隐隐感到有些压力。(未完待续)ro

第三三九章 伯雅沉默

“我这不是才来,怎么早说?咱们进去一边等我爹的银子,一边慢慢说吧,”

若离拉着伯雅进了正屋在白纱后坐定,这才跟他讲起事情的经过。

因为事前并没有跟伯雅提及身世一事,若离现在面对伯雅,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半天,竟然只冒出来一句话:“你借我几个护卫吧……”

若离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哀求地看着伯雅,可伯雅却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丝心虚。

“莫说是借你护卫,就是我亲自过来顿房顶也是应该的。”伯雅耐心地看着若离,“只不过你总该对我说明,为东宫的人会出现在黎府?你方才说的差点没命又是怎么回事?”

伯雅对于京城、东宫、这种字眼格外的敏感。他被景瑞太子逼到自己戳了自己一剑才能脱身,现在的皇家,几乎就是伯雅心中的一根刺!

也正是因为这样,东宫以及景瑞的举动,伯雅一直都有密切留意着。他手中有着大把的银子可以获得这些情报,虽然不是最重要的情报,但太子如果要对元一伯庄有什么动作,伯雅还是能在第一时间获知。

可是这一次若离说起的事情,伯雅确实全然不知!

东宫的人不找元一伯庄的麻烦,怎么反而找上了黎府?而且看着若离毫发无损的样子,也不像是用强交手一类的手段。

伯雅静静地等着若离回答,虽然还是耐心至极,但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了。

东宫那些混蛋要是敢伤了他的小若离,他便是倾尽全力,也要让他们好看!

“这事情跟你之前那事无关,是我家的家事。”若离知道伯雅着急,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垂死挣扎道:“你就别问了。借几个人给我吧!”

若离哼哼唧唧的样子让伯雅十分不爽,将她两手按在桌案上盯着她的眼睛:“你既然开口向我借人。自然该想到我会担心你。”

若离将手拽了拽,伯雅按得用力,她并没成功。只好低头继续哼哼……

伯雅继续看着她道:“你不愿对我说,我也尊重你。只是我不放心,以后却也只能夜夜来你房顶守着你。”

这回若离真的没招了。伯雅是不是玩笑她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伯雅他自身安全还没落实呢!若离怎么能让他这个全然不知情的人再卷入自己这一堆破事之中?!

可如果真的告诉伯雅了,他能接受自己这闹心的身份吗?

如果是从前,或许还无关痛痒,可现在伯雅正恨不得跟皇家你死我活呢!若离这时候忽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家公主。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吧?

若离可不指望伯雅会说出那种“你是你,他们是他们”的情话来!

别说是这种杀身大仇了,放在后世,就是女方有个极不着调的亲戚,男方可能都会重新考虑一下亲事。何况若离这可不是一个亲戚,这可是建元国全国最大的一群极品亲戚啊!

若离继续低着头,这回却有些真的难过起来,也不哼哼了,也不敢看伯雅。就那么被对方压着手盯着桌面发呆。

“别固执了,你想想看。我都没有事情瞒你,”伯雅的声音温和彷如诱惑,“若离。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呢?你现在不说,难道还要永远瞒着我?”

若离深吸一口气,伯雅说得倒也没错,这种事情现在瞒着他,也只不过能瞒过一时,只要将来两人不隐居世外,这些问题终究还是要拿出来面对的!倒了那个时候,非但是身份不容易让人接受,更加还多了一层刻意隐瞒和欺骗的嫌疑。伯雅只怕更不喜欢!

若离张了张嘴,很是艰难地吐出一句:“我并不是黎家血脉亲生的女儿。”

伯雅按住若离的手忽然松了松。

若离心中苦笑一声。没费多大力气就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下面取了出来。

“我的身世,可能与天家有些关联。”

若离虽没说太明白。但也像是说出了一个重大的心事一般,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况且,这种事情原本也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伯雅若是听了这一句还想继续往下听的话,他自然会像方才那样锲而不舍地开口询问。但若是他不问……

若离又又何必要再继续往下说呢?

屋中忽然就陷入了一阵无声沉默,静得彷如无人一般。

若离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虽说伯雅的沉默未必就是代表着否定和拒绝,但此时她本就性命受迫心中不安,更因为伯雅执意要问,而使这种不安变成了双重的不安。

现在既要担心性命问题,又要担心伯雅的选择问题。

伯雅就不能出声说点什么吗?

若离理解伯雅,可她心中希望的却不是这样。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退缩的念头,咬咬牙,若离想要抬起头跟伯雅说个明白,

可她还没来得及对上伯雅的目光,就被伯雅忽然伸出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伯雅力气不小,绝对不是那种含情脉脉的轻轻压住对方的嘴!若离只觉自己整张脸都被他的手掌按住,随后而来的就是一个充满檀香味道的怀抱!

只可惜,这个怀抱也并不怎么温柔!

若离被伯雅捂住嘴巴顺势一带,虽然跌进他的怀抱,但也差不多摔了个四仰八叉。

若离正要反击抗议,还没来得急动手或出声,只见一道银色寒芒自白纱帐外朝她方才坐过的地方激射而去,一柄银色短刀已经插入了地面,似乎还发出‘嗡’的震荡之声。

若离脑中瞬间空白,她方才沉浸在自己小情小意的苦恼之中,根本没察觉伯雅的神情是怎样的。

伯雅与若离正说话间,就听见远处的脚步之声。这脚步声身轻敏捷,勉强像是黎老爷这种书生文人的走路声。可伯雅却知道对方不是!

伯雅方才安排了大胡子在外守着,如果是黎老爷前来取药,大胡子势必会提前进来通报,怎么可能让对方就这样忽然走进来。

若离刚巧已经说完,屋中陷入沉默之际,伯雅就在想着这个来人究竟是谁?竟然能无声无息地通过大胡子的防备!(未完待续)ro

第三四一章 卖个人情?

这不是宅斗算计,根本不会给人考虑的时间!

若离脑中仍是空白,但好在她心理素质还算不错。虽然不经思索,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并没有熄火。她扑进伯雅怀中之后,立刻便自己着力稳住身体,就势俯低身子像侧边一滚便滚出了伯雅的怀抱。

来人定是跟若露梁上藏匿的人有些关系!

若离知道自己压着伯雅只会坏事,所以就势滚开之后,立刻将地上宽大的矮桌案掀翻,自己则缩起身子躲在了桌案后面。

对于伯雅来说,好在若离之前已经吐露了个大概。所谓对方是‘东宫之人’的说辞,虽然是若离凭空猜想,倒是也让她猜中了!伯雅因此大约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自然不会太过轻敌。

他余光瞄到若离已经缩进桌子下面,暂时还算安全。于是再没有后顾之忧,自身上抽出蛇形三刃银丝曲匕,足下轻点借力,半息之间便飞身出了白色纱帐。

若离躲在桌后,听见兵器相接的碰撞之声。那声音虽然离她还有几步之遥,暂时不至于波及到她。可若离如何能闭着眼睛在桌后傻等?

她耳听白纱外打的热火,借机将面前的桌子轻轻挪了一个角度,然后将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半,想要看看战况究竟如何。

烛火摇曳之中,勉强能看清伯雅手持银丝双匕,而对方似乎是握着一把短剑。若离对什么武功身法全然茫然无知,只知道两人都不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但一招一式之间,因为近身紧贴,反而快得让人分辨不清。

铿锵的金属碰撞之声,夹杂着银芒闪耀。若离实在分辨不清是二者谁人更胜一筹。只能从二人神色上去猜测和辨认。

若离不敢将头伸出去太多,勉强从桌案一侧的缝隙中观察着。来人一身灰袍,身材矮小瘦弱的像是个女人。若离分明看见他一双眼睛像饿狼一样紧紧盯着伯雅。但似乎是伯雅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故而脸色难看之极。

“想不到伯雅公子在此!杂家真是大开眼界!”

灰袍老人一柄短剑在身前舞出一道残影。正挡住伯雅来势汹汹的进攻,他一边后退一边桀桀的怪笑着,像是被气急了的野兽一样。

反观伯雅,双曲银匕几次朝对方的颈腰的要害刺去,虽然招招凌厉却总在关键时刻被格挡下来!伯雅虽不能立时攻下对方,但脸上仍是一派冷静。他在对方的注视之下似乎毫无惧意!

“冯公公既然认得在下,应该知道这不过是个误会。为何不卖个人情给在下,就此停手!?”

伯雅说罢便真的放缓了手中曲匕的出击。还不时间缓缓回退两步,似乎很有握手言和的诚意。

冯公公那厢先是在院外击倒了一个武功平平的护卫,他虽然知道屋内还有一人,但原以为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护卫而已。却没想到是前不久太子殿下一心想要收服的伯雅公子!

伯雅被困在京城数月,有关他的事情,京城贵胄几乎无人不知,想冯公公这种专为皇后办事的人,又怎会不认得伯雅公子?

冯公公心中一念闪过,瞬间就理清了这一层关系。此女是不是皇家流落在外的血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勾|引太子分心。定然是受了伯雅公子的唆使!

冯公公自认为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当即便不想再打,毕竟太子都没敢杀了伯雅。而伯雅的功夫与他又不相上下,他也实在拿伯雅毫无办法了。只能先用缓兵之计,将这些重要的消息传回宫中再议。

伯雅说要收手,正中冯公公的下怀。他手上劈刺的动作也渐缓下来,直到伯雅退出一个攻击范围之外,两人这才互相警惕地收手不动。

若离见他二人不打了,赶紧将脑袋缩回来不敢再看,顺便确定一下自己的身体各个角度完全能被这桌子挡住,这才老实地趴在后面。大气耶不敢乱出!因着原本一对一的决斗,伯雅都并无太大优势。如果她这时候弄出什么动静成了拖油瓶,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离从头到尾就没信伯雅说要收手的话!

“杂家的确要指点你两句!”冯公公见伯雅真的停手。森森一笑:“此女的性命,可是皇后娘娘要的!伯雅公子是聪明人,还不快快让开!?”

冯公公胸有成竹,伯雅是个成大事之人,他能与与太子殿下纠缠许久而不分高低,这种人断断不会为了这一女人而误了事。

先解决了这个女人,然后再让东宫的主子来找伯雅算账!

冯公公算盘打得不错,伯雅眼中一丝犹豫都没有,果真侧身让开了一点。但眼中仍然是浓浓的戒备。

看着伯雅的戒备,冯公公更信了他几分。伯雅的戒备说明他的确有打算让开,只是怕自己反扑伤他而已。冯公公自问在宫中伺候了多少年,这一点小细节是不会看走眼的。

他二人相隔三臂之远,两人互相提防着侧身挪动着位置。渐渐地伯雅反而靠近了正屋的出口,而冯公公很快就要挪到离若离比较近的地方了。

现在只等伯雅退出门外,若离的小命就彻底落在冯公公手上!

冯公公在两人位置互换之后,更是对伯雅放心了几分。虽然如此,他却仍然是警惕地盯着伯雅的一举一动。

伯雅退至门前,双手一提,冯公公立刻全身一紧,正要举剑防备,却见对方只是一个抱拳。

“此处就交由公公处置,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在下恐怕还有人手受伤在外,还望公公信守承诺,勿要跟来找在下的麻烦!”

冯公公已经距离若离不远,见伯雅如此做派,心中冷笑,手上到也抱拳道:“好说,好说”

正在冯公公抬手的一瞬间,伯雅单手全力甩出一刃曲匕,径直激射向冯公公的面门!

而他自己则提着另一只匕首紧随其后,一个欺身上前用力刺向冯公公的咽喉!(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你不要我

伯雅翻脸太快,冯公公的双手正抬至胸前准备抱拳行礼,就见一支银蛇般的匕首直冲自己眼前射来!

他来不及做出大动作躲避。只能微退半步,并抬手妄想以双手击落那支匕首。

冯公公两手在面前一挡一扫,匕首正中他翻过来遮挡面部的掌心!因着他后退的卸力之举,原本刚劲有力的匕首也只是堪堪将他的手掌刺穿。

冯公公未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让一个小着自己大半的崽子给骗了!怒火中烧将手上曲匕一甩,竟然嗡的一声定在了梁柱子之上!

只在这一瞬间待他收手之后,伯雅的第二刺已经紧邻他的咽喉!可惜冯公公这一怒虽然气势挺大,却错过了最佳的躲闪时间!冯公公偏头躲闪不及,伯雅的曲匕直接穿过他的颈侧!

伯雅凝神用力一挑,冯公公的小半个脖子连血肉带金骨全被割断,鲜血就像刻意挤压过的一般,先是汩汩流出,随后因着冯公公的动作,忽然就喷洒开来!

冯公公哪里吃过这种大亏,他将手中短剑横在身前,竟直接朝伯雅撞了上去。

这一招算是两败俱伤的一招,冯公公原来的目的就是以自己做饵,如果伯雅这个时候要再刺他,他便也能有时间刺向伯雅!更何况,伯雅有伤在身,这一点,冯公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枉费他自诩精明,伯雅却根本不曾上当。

他一动不动地等着对方靠近,硬是等到对方的剑身已经割进他左臂之中,这才忽然鬼魅般地一个转身环抱着冯公公来到了他的身后!只见伯雅身法极快,因为距离过进,他的左臂擦着对方的剑锋而过。已经留下了一道撕裂般的伤口。

可也正因为这个距离,伯雅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极有优势的攻击角度。

冯公公颈部已经受到重创,他的身法必然不可能有伯雅敏捷。伯雅绕到他的身后之时,冯公公这才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恐惧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如果冯公公知道他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恐怕他宁愿停留在恐惧的这一刻。

伯雅的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紧紧环住冯公公的脖子,然后迅速向后一退,冯公公伤口剧痛一个重心不稳仰倒下去!伯雅立刻松手凌空一刺一拔,三棱的匕刃在冯公公的咽喉下直留下一个三叉形的伤口!

冯公公仰在地上,费力地吸着空气,可他喉管上的伤口却使得血液源源不断地呛入气管。

屋中一瞬间多了一种“啊!咿!啊!”的呼吸声,在平静的黑夜里。就想是厉鬼的哭号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若离一直躲在桌子后听着动静,过分紧张和焦虑使她浑身颤抖两眼通红,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不断地咬牙克制着飞奔出去的冲动。直到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倒地声,还有武器从肉|体中反复*的声音。若离再也安奈不住,从桌子后爬出来,正对上伯雅向她看过来的目光。

伯雅一身白衣已经让血染红了大半,左臂更是被冯公公的短剑切开一道深长的伤口。由于突然的过分发力,伯雅胸前的旧伤也被牵累。疼痛感辐射着他的整个胸前和手臂,使得他面色有些发白。

地上的冯公公还在咿咿呀呀鬼叫一般的喘着气,若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没几分钟好活了。上前将他附近的短剑匕首全部扔开,然后一头扎进伯雅狐狸的怀里。

“你还好吗?”若离环住伯雅,又顾忌着他的伤口而不敢太过用力,只能将脸轻轻地贴在他胸口上。

“我没事,你呢?”伯雅的声音从若离头顶上传来,竟然是一丝都未曾改变的温柔低沉。

若离感觉一阵鼻酸眼涨,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两转又硬是吞了回去:“我一直贪生怕死地躲在桌子后面,能有什么事?”

虽然在这样的打斗中,一个闺阁女子帮不上忙简直再正常不过。但若离还是对于自己方才没用的表现感到自责。她心中百感交集,也是因为她的初衷分明是不想将麻烦带给伯雅。结果却造成了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若离将抱着伯雅的手臂轻轻放开一点,但仍然是环着他不放。一边扭头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冯公公。一边极颓丧地环着伯雅:“也许你方才应该走的……”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某个时候,这事就能过去像从来没发生一样。”若离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身世由不得我选,可你却可以选择不要我。”

伯雅半个身子疼的要命,将右手上血淋淋的曲匕扔在地下,又顺手在自己衣襟上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抹了两下手,将手上血迹擦了个大概,这才抓着若离的胳膊,将她从自己怀里揪出来。

伯雅只有这一只手臂能动,不过好在若离身量不高,又单薄又小只。伯雅单手竟也能将她拉扯开。

就像从自己身上摘下来一个有爪的宠物一样,伯雅将若离摘下来之后,顺势将她拖到一个干净点的地方,这才在若离惊愕的目光中郑重地说道:“太子将我逼入绝境你都不曾皱一下眉。若离,你为何会认为我做不到?”

伯雅对于若离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满,可若离那一句‘你可以选择不要我’却让他无比心疼。

千挑万选才选中这一只,怎能不要!?

若离有些惊讶,但似乎一切又合情合理。她甚至觉得世界原本就该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伯雅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一样。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的那些顾虑和退缩瞬间就烟消云散。

只要伯雅不怕,若离从来就不怕什么。

“我没有认为你做不到,我只是……”若离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狐狸面孔,“只是因为我跟你说我是皇女的时候,你没有回答,所以才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眼看伯雅越靠越近,几乎就要贴在若离的脸上,若离连忙不带喘气的将所有的理由说完,然后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伯雅。(未完待续)ro

第三四三章 亲了一下

伯雅原想着都怪这小狸猫有话不早说,才毫无准备地折腾了这么大一通,所以凑近她的目的是想要啄她一下,算是讨个利息回来。

谁知嘴还未挨到对方,若离就聒噪出这么一大堆话来。

明明就是对他没信心,居然还把责任推到他不说话上。

伯雅一皱眉,冷脸收回了自己刚打算送出的一吻,想要对若离解释一下。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划算。于是一手先揽住若离的背,就这样十分严肃地凑上去在若离的唇上‘吧唧’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解释自己方才的沉默。

“你只顾自说自话,却没有留意外头的动静。”伯雅表面上似乎很认真的回忆刚才的情况,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回味唇上柔软的触感了,“我是早听见外头有奇怪的脚步声,这才不说话的。并不全是因为你的身份,知道了么?”

恩,小狸猫的嘴巴香香软软的,早知道刚才多亲一下……

若离被伯雅突然偷走一个吻,正要抗议,就看见伯雅严肃的表情和一身的血污。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立场抗议,只能委屈地扁扁嘴,喃喃道:“我方才并不知道,所以误会你了。你别生气,我总共就这一件事情瞒着你,以后再不会了!”

若离心道其实这个皇女身份也不算是真实身份,她真正瞒着所有人的,其实还是她的穿越者身份。可这个是万万不能说的,也许这一世寿终正寝临死前倒是能当糊涂话说上一回。想这一年多,她早就将自己同化成一个建元国人,一个真正的庶女若离。否则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更别说让伯雅接受这个事实了。

伯雅见若离神色低落又忐忑,总不忍心让她一直悬着心。便收起了严肃的神色,稍微温和下来:“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以后恐怕还要再仔细商议一番。不过眼下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不要你。知道了吗?”

若离为这件事情苦恼了好久,最想听的就是这个。伯雅既然已经给了她答案,她当然不会再纠缠下去,于是使劲点头道:“知道了。”

“很乖!”伯雅很满意小狸猫的表现,顺势就想再次低头亲下去。可惜若离已经捂着嘴巴弹开好远。

为防止伯雅一吻落空而恼羞成怒,若离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指指地上的尸体,等着大眼闷着声说:“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先说说这个怎么办!?”

方才伯雅第一下啄过来的时候。若离就觉得不妥。两人第一次的亲吻,怎么能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进行?满身满地满墙的鲜血,傍边还躺着一个不停‘啊!呜!啊!呜!’猛抽气的濒死尸体?

一次就算了!还想再来一次?

绝对不行!

伯雅看见若离的警惕的样子,反复他像是色中魔一般。但气愤之余也有些不可思议!

眼下的环境的确不是谈情的环境,怎么每次有若离在的时候,无论周围是多大的状况,他却都只注意到她一个?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沉迷女色?

若离还不知道伯雅被她拒绝之后,已经自己暗自反省了一番。只觉得他神色又变回平常的狐狸样子,心中不免感叹他真是千面狐狸,竟然说变就变!

“人已经杀了。现在也只能将他处理掉,最好是一把火烧成灰烬。从此再无凭无据。”随着伯雅最后的定论,地上的冯公公终于抽搐完毕。两脚一蹬,西去了。

伯雅这个定论干脆利索,若离也认为这样不错。只是接下来自己府中还有好多的尾巴要扫。

这首先就是若露跟前还有没有其它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想起若露,若离不免一阵头疼!她沾着老夫人的血脉,就像拿着一块免死金牌,任凭她做尽坏事,若离只要想到老夫人对自己那些好来,就总要放过若露一马。

这叫什么事?

“你那个嫡姐,和她身边的人。不能再留了。”伯雅似乎看出若离的心事,“这件事情要是犹豫。将来恐怕还有麻烦!”

伯雅是个聪明人,若离之前派长风去追杀柳家。长风虽没说为何要隔了对方的舌头,伯雅却也是有着自己的猜测的。之后柳瑞云逃回安阳秘见若露,又是被伯雅亲手所抓住。

柳家人究竟得知什么秘密要被灭口?伯雅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不怪长风对若离的衷心,因为对若离衷心并不代表对他背叛。若离有着不知不觉让人臣服的本事,这一点伯雅也深有体会。

不过,黎府的那个嫡长女……伯雅想到若露就觉得不妥:“你不要犹豫了,一并除掉吧!否则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你我都别想活!”

若离一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伯雅发现她不止一次地对这个一无是处的嫡姐手下留情,实在不能理解她究竟为何会屡屡如此,这不是反复自找麻烦吗?

“我没有亲人,从来就没有。”若离想起自己孤苦的前一世,当然还有飘零的今生,“皇家的人无情,黎府的人无义。我就像是风吹长大的一般。但是祖母她给了我一些亲情,她明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孙女,却还能在若露与我之间维护着我……”

若离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老夫人给她的亲情也许并不是很多,或者说有的时候也不是很单纯。但是对于她这个从未体会过亲情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弥足珍贵的情谊了。

伯雅也是一个人,所以他或许该懂。

伯雅无奈地点点头:“你可以留着你那嫡长姐的性命,可却不能拿你我的性命去换!先盯紧他,然后想个法子让她永远不能泄密。否则我还会来杀了她。还有,活着她一人也就算了,她身边的婢女,明天我会处理。”

若离听着伯雅的安排,觉得尚且可以接受,只要别让若露忽然消失活着横死黎府,少两个婢女还是可以不惊动老夫人的。至于怎么才能让若露闭嘴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情,若离虽然没有把握,但总要试试。

若离点头同意了伯雅的决定,又从地上捡起了伯雅的银丝曲匕首割开里裙,十分粗略地替伯雅包扎了一下伤口。

伯雅捂着自己的伤口像外走去:“跟我来吧,再啰嗦下去,你爹和胡子可能就要冻死了!”(未完待续)ro

第三四四章 一番善后

伯雅与若离说了几句话,又得了一个香吻和一次怀抱,于是体力和精神上都恢复了不少。因着惦记着黎老爷和胡子还在外头昏着,所以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满身血污,便带了若离往院中查看去。

伯雅染血的袍子丝毫不影响他行动时候的飘逸美感,只是给往日的俊逸之中更增添了一抹邪气。反观若离就差之甚远了,满头金簪本就沉重,方才‘身体本能’的那就势一滚,滚得是满头乱发钗环凌乱。衣裙就更不用说了,因着适才用曲匕裁下一大块里裙为伯雅包扎伤口,现在不但皱皱巴巴,更是歪斜着一大块,简直不成体统!

若离对于自己的样子就算再不满意,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小步跑着跟到伯雅身后,有些羞愧道:“你怎知我爹和胡子……”

若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前头树杈上挂了一个人。

这个挂不是上吊那种用绳子挂,若离觉得这个人就像一条毛巾晾在晾衣绳上一样。

“是胡子!”若离指着前方的树上面,提醒伯雅。

伯雅已经看见了胡子,飞身跃起两步便登上了树梢,顺手将胡子一捞。就像从晾衣绳上将那个毛巾拿下来一样,两人一轻一重地又从树上飞身|下来。

伯雅轻轻落地,但胡子已经失了知觉。被伯雅单手揽着刚一落地,便顺着伯雅烂泥一般地滑下去,躺在地上完全不省人事。

若离连忙上去接应,用手接住胡子的后脑,以防止他二次受伤。

初春天寒,胡子身体冻得冷冰冰的,但好在不是像死人那种彻底的冰冷。

若离一手搭上他的脉搏。一切正常,果然像伯雅估计的一样,只是昏睡了过去。

“胡子功夫还行。能几招内杀了他的人也不多。”伯雅看若离的表情就知道胡子确实没事,这才开口跟若离解释。“想要让他不出声的的方法,大概还是要用些迷烟毒|药。”

若离翻翻胡子的眼睑又看看他指甲的颜色,青中泛紫,大约是在打斗中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

若离用手用力地掐了胡子的人中与虎口二穴位,一边帮助毫无知觉的胡子活动着胳膊,让他的血液循环快点恢复,一边对伯雅说道:“这个迷烟倒是好东西,以后咱们也随身带着点。对了。你先去找我爹爹。”

伯雅看着若离有些探究,若离一直让胡子做抬手动作,又说起要随身携带迷烟。迷烟通常都是宫廷之中或江湖门派秘不外泄的手段,一般人连听都不曾听过。而这些奇怪的事情对若离来说就像是生来就会一样。就算若离有个皇家血统的身份,可她从小就生长在黎府,根本就没人教她这些。而且若离临危不惧,又不拘小节的性格,这可是别人教不出来的。

若离却完全没注意到伯雅的神色,等她抬头的时候,伯雅已经转身朝着院子正门外去了。

黎老爷果真晕在外面。症状与胡子差不多,不过大约是因为他没有动手反抗,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中毒窒息的情况也也比胡子轻微不少。伯雅对于这个未来岳丈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将他扔回黎府。

伯雅转回若离身边的时候,胡子已经被若离的各种招数弄醒了。他迷茫地看着若离和伯雅一声血污的样子,使劲想说话,却只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伯雅看着若离问道,胡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该不会是被毒哑了?

若离却知道,所为的迷烟。其实是一种致|幻药物的气体方式。对于别人来说神秘恐|怖的迷烟,在若离看来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无非就是用一些例如羊|踯躅、茉莉根、醉仙桃等药材。提纯之后燃烧,或者在加入一些金属加热后的挥发气体。将这些能令人致|幻的气体装入密封的皮囊或者竹筒之中。应战的时候在趁人不备打开释放。只需要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吸入即可。

其原理终归还是起到神经麻痹的作用,所以像胡子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不用担心,起来活动活动,过一会就好了。”

若离刚解释完,胡子就摇摇晃晃地起来轮胳膊踢腿,还走到一边锻炼发声,显然是被现在这种样子吓到了。

“已经将你爹送回去了,冯公公的尸体和血迹交给我,你嫡姐身边的人明天我也会想办法解决,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伯雅按照若离之前的要求,还是放过了若露。

若离上前轻轻摸|摸伯雅受伤的手臂,仰头看着他,虽然很想领着伯雅到自己屋子里去上药,但眼下需要善后的事情还很多,也只能放他先去找秦掌柜了。

伯雅在若离的眼中读出不舍,原本不太|安稳的心又渐渐平缓下来。不管若离身上有着怎样的秘密,她对自己却从没什么不好。那些奇怪的事情,想必也是她从前的遭遇所致。也许以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更多,若离也会愿意对他说起。

伯雅轻轻在若离的背上拍了拍,给了她一个安抚鼓励的眼神:“快些回去吧,一会你府里门房发现你爹睡在他旁边,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若离想到黎老爷躺在门房小斯的被窝里的场面,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便各自去料理善后。

若离从原路爬墙返回黎府,迅速吩咐婢女给自己洗净身上的血迹,又换了一身在家穿的常服,将头发也解散开来,装成刚睡醒的样子。

自从若离从若露那里用膳回来,将在若露那边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她们,她们两人就着急得什么似的。不过好在若离说有伯雅公子在,应该可以借几个护卫来帮忙。两个婢女这才放心下来。

可现在,看若离三更半夜一个人回来,还搞得一身是血,衣裙更是从里到外都被划破。这可真是吓坏了她们。直到两个人已经帮若离重新梳洗完毕,竟然谁都不敢开口询问若离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离收拾完毕之后,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给二人好好解释了一遍,又吩咐两人将那身衣裙拿到隐蔽的地方烧毁。

才准备停当,就听见远处似乎有纷乱的人声。

若离用手将自己的头发揉了揉,使得顺滑的长发看起来有些凌乱:“恐怕是父亲醒了,惊动到了内院。我们也去看看吧!”(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因为有很多屏蔽词语,所以都在中间用|分开了,读起来会有些障碍,大家多多原谅。ro

第三四五章 赶往外院

黎府人丁不多,像这样半夜声势浩大的情况也少有发生。

待若离‘神色慌张’,披上衣服出了院子的时候,竟然看见五福堂也点了灯。四五个小婢子打着灯笼从五福堂院子里面鱼贯而出,后头还跟着一脸焦急的王嬷嬷。

若离带着踏歌,正与王嬷嬷相遇。王嬷嬷匆匆给若离行了礼。两人便结伴一同朝外院去查看。

“嬷嬷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离眼中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我在屋中听见喧哗,婢女又说外头都点了灯……”

若离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着。黎府的游廊和各处门厅都由下人掌起了灯笼。各院恐怕也都亮着。走在路上,几乎像是白天一样。

王嬷嬷脚下不停,与若离只错半个身子。听见若离问起,便压低了声音回答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方才老爷身边的如意进来报信,说是老爷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居然睡到了门房,脑中却浑浑噩噩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老夫人是给下坏了,生怕有什么贼人入府了,这才吩咐全院掌灯。”

王嬷嬷说得忧心忡忡,但许多婢女跟着她掌灯而来,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否则大家都慌了神反而不好做事。

若离像是吃了一惊:“这府中进了盗贼不是应该偷财物的吗?怎么会偷偷把睡着的父亲搬出去?”

若离这话说得小声,却正好让周遭的奴才都能听见。

王嬷嬷就怕传出这些不好的话来,原本深宅之中有个风吹草动,下人们都爱疑神疑鬼。现在这个事情,与其说是遭贼,不如说是装了邪见了鬼来得更为确切!

若离一句话就将王嬷嬷的借口揭穿,王嬷嬷并不知若离是有意为止,赶紧对她悄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若离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但凡有一个下人听了去,第二天便能传遍全府。这样一来,就算黎老爷想起来点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会自我怀疑,更不用说别人会不会相信了。

二人很快到了外院。

外院因着没有个主持大局的人,竟然比内院还混乱。各个院的主子都带了奴才过来,整个黎府除了若露和老夫人没到,其余的主子也都到了。就连一向不出门仿佛不存在的瑾夫子,也带了面纱赶过来。

按照瑾琉这种做馆夫子的身份,黎家就算有天大的大事,她完全可以不用参与置身事外,一切权凭她自愿高兴而已。

但这个事情却不一样,既然放出风声说是遭了贼盗,各人出来表示关心总是应该的。当然还有一种最重要的意思,便是以示清白。

林氏挺着肚子一脸疲惫,旁边正有婢女元宝和一个干净体面的婆子搀扶着她。外院人多杂乱,她正是顾不过来的时候,见若离与王嬷嬷来了,总算松一口气:“老爷现在还神志不清,说话也含含糊糊没有条理。门房的门子又吓得说不清楚。你们快去瞧瞧吧!”

林氏的额头上隐隐有些冷汗,若离上前近看了她的脸色,似乎也受了惊不大好,于是并不急着先无看黎老爷,而是对着外院中所有熙熙攘攘的奴才大声说道:“你们听好了,现在所有人按照各院的身份,就在这里给我站着!主子没发问之前,一句话也不许多说,不许议论。知道了吗?”

若离的语气还算和善,但方才有些嘈杂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下来。下人们果然不敢在悉悉索索地议论,而是都各自找了队伍站好。

若离把这些人交给了王嬷嬷,让他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个院子哪个人没来。就要记下来重点查证了!

若离方才到了外院,一眼就知道这里头缺的就是若露和桃花坞的人。她虽然知道,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而更紧**氏的身体。

“二娘身子重,本不该半夜过来的。这夜深露重的,还不快扶二娘去小厅里头坐坐,再去沏一壶热水过来。”若离迎上去走到林氏身边,也不碰林氏,而是小心翼翼地像个引路婢女似的,一路引着林氏将她让进了外院一侧的小花厅里。

林氏半夜惊醒便出来主持局面,方才确实十分不适。可若离这样殷勤,也让她感觉不大舒服。她虽然顺了若离的意思,去往小花厅里坐着休息,但却一直强打起精神防备着若离。

林氏其他的下人,都留在院里,只带了元宝和呢个干净体面的婆子照顾,两人一左一右密不透风地护着林氏,让若离连边都挨不到。更甚至选座位时,也离着若离远远的。

若离看着她们这样防备,心里偷笑。她虽然没安好心,但却只想利用送林氏进屋这档子事耽误一些时间,好让王嬷嬷把院中缺少的人理清楚。

“二娘先在这里坐着,外头有什么事情,我就让人来找您。”若离也在花厅里远远的陪坐了一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这就起身告辞,一点没有犹豫的意思,反而将林氏主仆三人搞得一头雾水。

若离才走出花厅,一个小厮就跑来传话。说是黎老爷不好了,请若离速速过去!

黎老爷不过是吸入一些迷|烟而已,怎会不好?

若离正打算去看若露的好戏呢!谁想到她亲爹又出来搅局!

心中冷哼了一声,若离该去的还得去。她到也想看看黎老爷为何不好。

黎老爷虽然只是吸入了少量的迷|烟,但因为天冷他又一直倒在地上,又没有人给他按压穴位和活动四肢,所以直到他被放进了门厅之中还是毫无知觉。

伯雅并无闲情逸致将他塞进哪个小厮的被窝,只是轻轻将他放在一人的**边然后就走了。

那门子半夜摸到一个冰冷的身体躺在自己**下,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他凄厉的尖叫着惊醒了所有人,大家掌灯一看,这冰冷的身体居然是黎老爷!

这还得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大家两句话商量一下,直接就将消息报进五福堂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请郎中,并且给黎老爷取暖。等忙完这一切,黎老爷倒是缓缓的醒过来了,可惜神智不清,谈吐不明,说话就像婴儿一样,走路也摇摇摆摆的,可是将大家都吓坏了。

消息一趟趟地朝内院而去,然后就正是若离和大家都赶到的时候。

,请

第三四六章 邪门之事

若离并不知道,黎老爷之所以不好,是因为府中的小厮跑了好几个药铺医馆,却没有请来一个郎中!

这等邪门之事,配合上黎老爷现在的症状,直接将他吓的不行。更新最快最稳定原本活动活动就能好的症状,反而因为过分紧张变得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只能摊坐在椅子上,慌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因为黎老爷这个症状,再加上若露今晚没来,若离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或许可以让这二人对上,借黎老爷的手慢慢除掉若露!这样一来,老夫人必然是站在黎老爷这边,就算伤心也只能自己宽心了。

若离进来之时,正看见黎老爷在椅子上惊恐的样子。他连坐都坐不住,因为不时地往下滑,所以还要蹬两下腿什么的。

如果有人一开始就以为黎老爷是中邪的话,现在看着他的样子一定会深信不疑。毕竟这样可怕的样子,大约也只有若离会觉得有些好笑。

“郎中怎么还不到!”若离一脸的冷峻和愤怒,“看父亲这样坐着,你么也不知上去搀扶一把吗?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若离将一进屋说出的,正是黎老爷想说却说不出的话。他就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然后哀求地看着若离。

“回二小姐的话,不是咱们没有去请郎中,而是这附近的郎中都不在,这……”一个稍微胆大一些的小厮上前回话。其实他还想说的是,不是他们不扶着黎老爷,而是黎老爷跟恶鬼上身似的,谁敢不停上前搀扶啊!

这小厮话音刚落,黎老爷就口齿不清地喊叫起来,手舞足蹈的更加让人害怕。吓得那回话的小厮一缩脖子赶紧将头低下,生怕黎老爷身上的恶鬼记住他的容貌一般。

别人都认定了黎老爷必然是撞邪,但若离就像能听懂黎老爷的话语,又知道的心思一般,转身冲那几个还吓得打颤的小厮说道:“现在就去请郎中!近处的没有,就往远处去请!远处的没有就出城去请!你们传我的话驾车去请,势必要让郎中速来,多少诊金黎府都会照付,请来郎中的人,我重重有赏!“若离最知道他们为何请不到郎中了,伯雅和胡子都受伤,元一柏庄一声吩咐,这些郎中还不都跑去那边了!

但安阳城这么大,其实伯雅顶多也就召唤走三五个有名声的郎中,其余的必然还在城内。只不过这些下人先入为主,不肯再尽心尽力去找罢了!

若离此举,可谓是讨好了黎老爷,又在一众下人面前做足了孝女的样子。

黎老爷正怕得要死,但见了若离这番‘一身正气浩然’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体内的恶鬼被压制了不少,人也不大往下跐溜了。

若离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小厮们都出去找郎中,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黎老爷。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道:“父亲深夜不是要为祖母取药的吗?怎么会遇到这种怪事,按说一片父亲孝心,可不该得了这么一个报应啊!”

黎老爷眼前的视线都是模糊的,可他却能听清楚若离的话。

“是不是咱们黎府谁做了什么悖德之事,伤了阴骘,这才害得父亲糟了此难?”若离上前给黎老爷推拿着肩膀,“都是女儿掌家不严,早应该好好查查府中各处主子奴才。要是找出缘由,定要乱棍打死绝不姑息!”

若离一边帮黎老爷疏通穴位经络,一边赌咒发誓,要找出那悖逆之人。

黎老爷本就多疑,听了若离的话,难免会想到是有黎家的人伤了阴骘却报应到他头上。又觉得若离几句赌咒之后,他身上果然渐渐松动了,方才像被人按住动弹不得的关节都开始有了知觉。

这一下,黎老爷又是敬畏,又是忿恨!

敬畏自然是敬畏鬼神之说,忿恨就是恨那连累他受苦的人!

黎老爷因着不像方才那样恐惧,再加上若离活络舒筋的手法,没过片刻就能开口说话了。

他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用力站起身来,也用了几分气势对着空气说道:“鬼神既然降下旨意惊醒我,我定要亲自彻查此事!”

黎老爷刚刚说完,只听外头一道声音来报。

“二小姐!郎中找来了,现在已近快到黎府,小的先来告诉一声……”

那小厮一抬眼,看见气势汹汹完好无损的黎老爷,瞬间给吓一跳。而黎老爷刚对天发完愿,郎中就找着了,这让黎老爷也被吓呆了。

这个时候看郎中还有什么重要的?!当然是彻查黎府比较重要!黎老爷大手一挥,就迈开步子朝外走去:“所有人都给我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背后害我!”

若离自然是乐得他这个盯上谁谁就倒霉的爹去将事情闹大,她脸上忍不住带了点笑意,从袖中摸出自己一荷包的银子,拉住一个还没跟着黎老爷走的小厮:“今晚请过来的郎中肯定不少,你去门口盯着,将诊金一一付了……黎府现在的行事,可要多多积德才对。”

那小厮略一琢磨二小姐的话,外加上方才看见黎老爷奇迹般的恢复了,心中自然也是一番猜想,然后恭敬地接了银子就转身朝大门处跑去。

若离一笑,等不到明日天亮,这些下人们口中的消息定会传遍。她这才追着黎老爷的背影朝院中而去。

王嬷嬷正在院中翘首盼望若离回来。黎老爷出事,这全家几乎都过来了,连林氏都将自己院中奴才带来了大半。顶多也就是留着一两个人看守屋子,剩下人全站在这里吹冷风。五福堂和若离院中就两个人的更不用说了。

可桃花坞却全无动静,不光是若露没见人影,就连派个奴才出来问候一声都没有。

若露这样的行为,不免让人心寒之余也觉得有些蹊跷!

府中都闹成这样了!难为她还睡得着!王嬷嬷愤愤地想着,这若露小姐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可就算若露再怎么不对,王嬷嬷却是拿她没办法,这时候林氏在花厅里歇着,也只能等若离回来商量了。

王嬷嬷没等到若离,黎老爷却是先赶到了!

,请

第三四七章 什么下场

“老,老爷!”王嬷嬷抬眼看见阔步而来的黎老爷,惊讶得都有些结巴了。转身就用手推身边的婢女:“快,快往五福堂里去告诉老夫人,老爷康健无事了!”

王嬷嬷敢如此肯定黎老爷无事,当然还是因为黎老爷身后的若离向她肯定地点了下头。

若离随着黎老爷一道来到院中,院中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一众下人又小声嘀咕起来。大家都知道黎老爷方才因为撞邪而神智不清,这二小姐去走了一趟竟然就好了,难免忍不住要议论两句。

若离见黎老爷一脸的怒气,若无其事对王嬷嬷道:“今儿个这事情,看来是一场误会,父亲他原本就无事,大约是睡糊涂了而已……”

原本这话虽然是冲着王嬷嬷说,可若离却刻意扬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主子给了这么个定论,这事情就算结案了,以后也只能按照主子所说的这个官方版本去传,否则就是以讹传讹,要受罚的。

王嬷嬷很是感激欣慰地看了若离一眼,若离这个说法虽然不足取信众人,但总比说老爷半夜鬼上身要好听的多了。尤其是当着下人跟前,最忌讳说什么鬼神之事。否则一点小苗头,将来都会传得天大。像黎老爷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鬼故事呢!

可惜!

王嬷嬷觉得好的,黎老爷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睡糊涂!?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睡糊涂能睡到外面去不成!”黎老爷瞬间就把方才对若离那些感激抛在了脑后,厉声喝道:“今天这事情是就府中有人害我!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必须要给我差个清楚明白!”

黎老爷的话充分地表现了他的愤怒,可是也等于坐实了那些大宅院里的忌讳。更新最快最稳定毕竟什么法子能将他害成这样?众人只需想想就知道,难免会想到鬼神巫蛊上面。

若离的话被黎老爷推翻驳回,心中大喜面上却做出尴尬的样子。有些赌气地对王嬷嬷说道:“父亲说的是,那咱们便开始查吧。不光是各院里的物件东西要查,主子下人的言行举止也要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背后弄鬼冲撞了父亲。”

若离说完这话。便将头扭向一边,一脸不快的样子。王嬷嬷自然看出若离时在生气。也明白黎老爷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低情商实在让人头疼。但老爷就是老爷,连老夫人尚且以‘勤子’为己任,其他人更是要事事顺着黎老爷的心意才对。

黎老爷是个难伺候的主,若离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父亲既然无事,我去告诉二娘一声,也让她早些回去歇着。”若离丢下一句话,闷闷不乐地领着踏歌转身就走。

王嬷嬷倒是少见若离这样任性,不过二小姐毕竟年岁不大。被自己父亲在众人面前不讲理的数落,失了面子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之中。王嬷嬷还寻思着等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之后,便回去说给老夫人听,让老夫人哄哄二小姐就行了。

若离带着踏歌往花厅走去,等到院中人再看不见她们的时候,忽然拉过踏歌,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两句。

踏歌听闻连连点头又疑虑:“可是小姐,现在虽然内院无人不会被人察觉,但奴婢要如何将那些‘物证’藏的恰到好处?”

踏歌知道若离要将所有祸端都引到桃花坞和若露头上,却没想到若离吩咐她的却是。去找些东西藏进林氏的唱随院!还说过不久就会有好戏看了。

“你不必藏得恰到好处。依照若露的性子和脑子,她如果动手陷害一个人,势必会做到漏洞百出。”若离笑得心满意足。“你随意丢些的东西进林氏的院子,林氏一会儿回去就能瞧见,也省得东西藏得太严实咱们还要等几天才能看到好戏!”

要是只有黎老爷一人整治若露有什么意思?

按照黎老爷的手段,无非就是又抡起大棒将若露痛打一顿。可林氏就不一样了……林氏要是也能跟若露对上,若露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若离说完就朝林氏所在的小花厅里去,一方面跟林氏说说黎老爷的情况,也顺便给踏歌的行动拖延时间。

小花厅里元宝正焦急不已,林氏腹痛的症状越发的明显了,可外头乱成这个样子。现在林氏跟前又离不开人。既不能出去寻医,就连将下人召回都容易落人把柄。

若离一进屋就察觉到林氏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对反跟没说不舒服,她也不去刻意提起。

“外头怎么样了?”林氏因为身体不舒服。也顾不上跟若离客套兜圈子了,“老爷他还好么?”

“若离正是来告诉二娘一声,父亲已经大好了。不过他正要动手清查院子,要不二娘还是晚着一步再回去吧。”若离说完,自己先悠闲自在地挑了一处坐下,也不再看林氏,而是用手轻轻撑着头,开始打盹起来。

林氏正是难受着想要回去,若离话里的意思却是不让她回去。可若离这话虽然说了,却又没说清楚。林氏刚想再问,若离又已经闭了眼睛。这一下让林氏好生烦恼,她原本提防着若离就根本不想跟她说话,现在却还要主动张口问她……林氏想了想,看若离眼睛真的闭上,便皱着眉头冲元宝一使眼色。自己却也学着若离的样子假寐起来。

元宝知道主子这是让自己过去问话呢,便状似无意走到若离跟前,给若离斟了茶水。讨好般地看着若离:“二小姐忙了半晌了,喝口茶吧。”

若离原就不是真睡,她有不少话想透给林氏知道。只不过之前跟林氏提到了楚腰的事情,两人现在关系紧张得很。又所谓上赶子不是买卖,如果主动说出去,林氏那心眼必然不会相信。于是若离便留了个话头,等着林氏来问。

元宝斟茶的动静不小,若离干脆就睁开了眼,冲元宝点了头,又看看假寐的林氏,装作不知道什么便要继续再睡。

元宝见若离抬头,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等若离将眼睛瞌上,赶紧说道:“二小姐?先前不是说遭了贼盗,怎么这时候老爷反而要搜查咱们自己府上各院子了?难不成那贼盗还在府中?”(未完待续

第三四八章 上上之策

林氏因为一直坐在花厅里,至今还不知道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才派元宝过来打探。更新最快最稳定

元宝小声的跟若离打听着黎老爷的消息,若离疲劳地揉揉额头,有些不大情愿地说道:“父亲没醒来的时候,大家不明真相说是遭了贼盗。现在父亲醒了,偏说不是贼盗……唉,又要折腾一晚了。”

若离一脸烦躁,对于黎老爷的做法十分不满。

元宝听了这一句废话,自然还是一头雾水,就连不远处竖着耳朵的林氏还没明白若离说的究竟是何意。

元宝继续压低声音问道:“老爷不是昏睡过去了?不是被贼盗吓的会是什么?”

“说是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若离说了一半忽然察觉不对,瞪大眼睛不满道:“这些事哪是你该议论的?去好好伺候二娘吧!我去府外看看郎中都送走了没有!

一句不干净的东西,说得大家都有些发毛。林氏与若离都算是难得的胆大,但这种事情就算不怕,也多少会有些恶心忌讳。

可若离接下来提起的郎中一事,却让林氏和她手下的人都来不及再去细想那些。

元宝赶紧跟上若离:“二小姐恕罪,奴婢还有一事相求。二夫人她适才就身体不爽利,只怕是有些惊胎。因着老爷的事情才不敢劳师动众。小姐说府外有郎中,那不如请进来给二夫人瞧瞧吧?”

元宝自从林氏刚进府之后,就一直称林氏为二夫人。到了这时候眼看林氏就是正房夫人了她倒也没改口,当真是不该吃的亏一点都不肯吃,不该占得便宜却也不占。

若离脚下一停:“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咱们府上现在还有谁能比这个重要!那些郎中原本是给父亲请的,可父亲他忽然就好了。现在去拦下来正好省着你们再派人出去。”

若离快速走到花厅外面想找个奴才进来,可外头半个人都没有,想来是全被黎老爷指使走了。元宝见了这个状况。连忙跟若离请示了一句,得了同意之后便立刻朝正门跑去。去请郎中进来。

请郎中跑腿的事情,当然轮不到若离这个二小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的林氏,也不等林氏道谢,点个头就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二小姐今日怪怪的?”

若离走后,林氏侧脸小声问她身边的嬷嬷。

“奴婢瞧着这二小姐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好像不愿意跟咱们多说。”那嬷嬷话到嘴边又掂量了一下,谨慎回答道:“老爷说院子里有脏东西这事?咱们要不要会去盘查一下?”

林氏身边的嬷嬷见多识广,一般宅院里要是出了这种事情。十有**都要牵扯出谁来。也难怪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回自己院子里检查一番。

林氏正难受着,想也没想就摆摆手道,“不必了,老爷天天在咱们院里住着,咱们院里的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这些手段不成?”

黎老爷现在身边就林氏一个女人,今日夜间出府都是从林氏院子里出去的。林氏完全没有耍手段的理由,所以自认为万无一失。

可她身边的嬷嬷却越想越不对,这种手段,不就是放在身边才有用处的吗?如果有人栽赃林氏,黎老爷又天天住在林氏的院子。那才叫一拿一个准!

林氏说完之后,自己似乎也想明白了。重重一拍桌子道:“凭他什么人,要是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我定会叫她好看!”

要说黎府能算计林氏的可谓不多。她平时八面玲珑又出手大方,连黎府下人都常称赞她比原黎夫人可亲得多。要说真能加害她的,跑不出就是若离与若露二人!

若离与林氏因为楚腰一事撕破脸,按说林氏最该怀疑若离。可林氏凡事都会琢磨得更深一层,楚腰一事若离并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让林氏好好孝顺老夫人。足可见老夫人在若离心中的分量。

若离既然生怕老夫人有一点不痛快,就不可能加害林氏,因为林氏腹中可是有着老夫人盼了大半年的孙子呢!

想到腹中的孩子马上就要变成嫡子嫡孙,林氏又怎么能不想到若露?

若露虽然平时阴森森不多话。可眼看林氏就要扶正,谁知她会不会为保住嫡女之位来陷害她……

也不怪林氏会这样想。因为这种招数根本就不是若离的风格。林氏知道若离是个不信鬼神的,两人几月前还一起花银子贿赂秒果来着。连举头神明都无惧的人。又怎么可能用这种招数?

可见有时不按牌理出牌,让对方永远摸不清出套路,才是上上之策。

林氏越发紧张起来,估算一下时候,恐怕现在就算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林氏似乎已经料到后头的麻烦即将到来,气得指甲都握断了两根!

一旁的嬷嬷看着心疼,忙按住林氏的手:“二夫人别自伤了身子,眼下快像个法子才是!”

“你现在就去外头将我惊胎的事情大声嚷嚷出去!无论看见什么下人,都让他速去五福堂报信说我不好了!”林氏只一转眼就想出了脱身对应的法子!

只要她和黎老爷遭遇了同样的事情,这脏水可就泼不到她身上了!如果要是再能及时传信到老夫人的耳中,林氏便可以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

若离跟在黎老爷庞大的搜查队伍最后,冷眼瞧着这一闹剧。想初入冬时,若露就是这么算计了她。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冬天,她便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此仇报了!

黎老爷有了疑心,自然也有疑心的对象!王嬷嬷清点人数的时候,唯独桃花坞没人在场。这一点让黎老爷十分不满!就算若露不是害他的人,此种不孝行径,却恰恰有可能使得黎老爷半夜求药的孝心打了折扣。这才伤了阴骘。

黎老爷一点也不嫌远,本想带人直奔桃花坞逞个威风,可偏偏离外院最近的,却是林氏的唱随院。

因着黎老爷方才扬言要全府搜查,所以下人们倒是本能地就先往唱随院走去,要从这一间查起。

黎老爷天天歇在林氏这里,哪里耐烦搜罗这地方?正要打断大家,忽然见前头唱随院里一个身影跑出来,手上拿着个草扎的人偶,正四处张望!(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草扎人偶

唱随院子里钻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林氏留下看院子的一个小婢女。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小婢手中拿着这个不明不白的东西看着一大票人马打着灯笼过来,一颗心瞬间凉了一半。

林氏自己聪明,她身边的人倒也都不笨,这小婢一瞬间的惊慌之后,立刻迎着黎老爷就跪了下去,也不遮掩手中的物件,而是高高托起让大家都能看得分明,口中朗朗道:“老爷明鉴,方才奴婢在院中捡了这个,正准备出来报信就赶上您来了。”

也就是这小婢胆色不错口齿也很伶俐。黎老爷这才肯听完她说的这一句。可黎老爷一向冷血无情,又怎会轻易信她?

“拿过来瞧瞧,哪是个什么东西?”黎老爷原想着是谁干了什么缺德事情而已,没想到这还没彻底搜查,就已经碰上这种东西!

他身边的小厮得令立即上前,接过那草扎人看了一遍,就立刻又塞回小婢的手中:“回老爷,这东西是个干草扎成的人偶,上头还别了几根大针!”

这东西做得匆忙,能看出来是个人偶已经很不错了。上头根本没写什么全套的生辰八字一类。不过能看见这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反正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用草扎人加上大针为别人祈福祝人长命百岁的!

黎老爷确认那小婢手中的确是个草扎人之后,也不管这小婢平时给他斟茶还摸了人家的手,竟是不分青红皂白抬起一脚就朝对方心口踢去!

那婢子正跪在地上,正中一脚仰倒下去。更新最快最稳定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奋力辩解道:“这不是奴婢做的,当真是奴婢方才听见外头有动静,出来查看。然后在院子中捡到的!请老爷明察!”

小婢说得的确是实话。因她生得好看。常在林氏和黎老爷面前走动,林氏也有些抬举她的意思,这才吩咐她守着院子。谁想守院子守到一半。忽然听见了院外传来一声动静!

这时候所有的人应该都集中在前院,所以这一声动静格外引人注意。小婢这才从屋子里头来到院子里想一探究竟。随后自然就是发现了这个掉落在院子里的东西。

草扎人掉在院子的墙根下。明显就是刚刚有人顺着院墙扔下来的。她第一反应就是追出来一看究竟,就算不能看是谁想陷害唱随院,最起码也要将这个危险的东西藏到院子外头去。

谁想到才一出来就遇上了黎老爷带人过来!

而且看黎老爷这气势汹汹的样子,竟然还正是为了这样东西而来!

小婢歪倒在地下哭得十分娇弱,冲着黎老爷楚楚可怜地摇头,含泪的眼眸更像是会说话一般倾诉着她的冤屈。

黎老爷看到美人垂泪,心中本是一软,可忽然又想到自己方才在外院那痴呆儿一般丢人至极的模样。怒火立刻盖过了怜惜。伸腿就要再踢上去!

小婢要是挨了这一脚,恐怕最少要有几天下不来**,不过好在她运气不错。

黎老爷的脚还未挨到她身上,就听远远有人一路着急的喊道:“老爷!不好了,二夫人她……”

若离一直不咸不淡地跟在这群人身后,听了这一句,心中顿时对林氏佩服起来。要说林氏的聪明,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报信的奴才二半夜哭号着赶过来,也不知是拿了林氏多少赏钱。黎老爷被来人分了神,扭头不悦道:“二夫人怎么了你说清楚!”

“回老爷的话。二夫人她方才听闻您不大舒服,所以领了所有人出去外院候着等您吩咐。谁想到不知为何忽然间就动了胎气,于是只好在小花厅里坐着等。没想到越来越不好,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报信的奴才大口喘着粗气,抬眼偷看了黎老爷的神色,又小声道:“就像,就像您刚才那样!”

不管黎老爷作何感想,反正若离是差点笑喷出来。这奴才倒是报信的好手,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连她这明知实情的人,都差点要为林氏揪心着急起来!

“父亲先别急着审理这婢子了。找两个人将她看管起来,想必也跑不掉。”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若离忽然出声说道。“先去看看二娘吧,二娘若是不好。传到老夫人那里的话……”

听了这话,黎老爷也顾不上奇怪若离的忽然出声了,他连这抱着草扎人的婢子都顾不上!

老夫人不前些天才病倒!这刚醒来没两天就折腾一宿,要是再听说孙子有什么不好,这不是要了老夫人的命去?

眼看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尽在掌握,若离干脆心情不错地回了院子。反正这一把火已经烧了起来,若露想要再将她熄灭,却是绝无可能了!

她与若露这些恩怨,也总该有个了结才是。

若离身上的秘密不少,所以她的院子坚持不用别的婢子。就算平时要是需要用人,也只是去外头借几个来,用完就立刻还回去。所以直到现在,若离院子里也就是踏歌问月两个人。

踏歌见若离这么快就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声问道:“外头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小姐,那东西还行吗?”

若离终于笑出声来,“何止还行,简直是太不错了!不过这一摊子烂事,恐怕是要审到天亮了!火烧不到咱们,咱们就不必陪着只管睡觉吧!”

若离从晚上在若露那里用膳,后又被人追杀,现在又陪着黎老爷折腾这一宿,早已经是又累又困。沾着枕头就睡着只等第二天醒来听好消息了!

第二天晌午,王嬷嬷眼下乌青地跑来找若离,进门就是一声叹息!

若离见王嬷嬷这样子就是**没睡,连忙上前扶着王嬷嬷问道:“昨日父亲与二娘最终如何了?可是二娘的下人加害他们?”

若离之所以昨天在王嬷嬷面前表现得滴水不漏,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王嬷嬷都会转告给老夫人的,就算现在不去刻意说起,以后偶然间提起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若离在王嬷嬷面前,才更加小心谨慎。

“还是请小姐去五福堂说话吧!”王嬷嬷说一句话恨不得要叹上三叹,可见其心中的愁苦烦闷,“昨日的事情最后查出是若露小姐所为,老爷现在正要杀了若露小姐呢!还是老夫人说若露已经上了选妃的名册,黎老爷这才没有下手!”(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一张底牌

王嬷嬷叹息,若离却窃笑。

不管若露有没有上选妃名册,黎老爷当然都不可能杀了若露,不过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就好。

再说了,林氏会饶了若露吗?不过最主要的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若露的歹心,知道了若露现在就诅咒黎老爷与林氏。这样将来除掉若露的时候,老夫人便不会难以接受了。

若离略整理了衣裙头发,一路上又安慰了王嬷嬷几句,这就与她一同到了五福堂中。

除了若露跪在正厅的地上,黎府其他主子都在正厅坐着。若离二话不说先上前给一圈长辈行了礼,然后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也在末坐坐下了。

黎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的精神看起来却十分不错。若离知道这是老夫人强撑着的原因,毕竟这时候要是没有她来主持大局,黎老爷搞不好真的会一时糊涂杀了若露。

黎老爷和林氏看上去也是休息过,又梳洗过的样子。黎老爷虽然一脸的困倦,但眼中怒意不减,当真隐隐有几分杀气。

而若露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呆滞,似乎还没从这一场梦中醒来一样。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老夫人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虽然那些回答让人感觉前言不搭后语,但她这个‘温顺’的态度,可是实在不太多见。

若露看见若离,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恐。但很快她便调整了神色,又变成那无知的模样,等着老夫人问话。

老夫人之前大概已经问过了些什么,这个时候问得倒并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可这些问题,却足以让若露露出马脚,摆脱不了嫌疑。

“你一口咬定说这事情跟你无关。那我问你,你屋子里头那些器物是从哪里来的?”

昨晚黎老爷见到林氏之后,林氏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洗脱了自己和小婢子的罪名。这事情不是林氏做的。就要继续追查下去,于是黎老爷轻而易举就查到了若露的问题。

在若露的桃花坞正屋里。一众下人几乎被里面的陈列惊呆!要知道若露在黎府不受待见,桃花坞明明也一直像个冷宫似的!就算是若露上了太子妃名册,可黎府的主子没吩咐,她这些富丽堂皇的物件又怎么可能凭空冒出?

完全跟若离晚膳进桃花坞的感觉一样!

现在老夫人盯着若露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而若露却根本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咬牙开口说道:“我屋中的那些东西,都是太子殿下吩咐人赏下来的!”

若露想着打出太子的旗号,老夫人就算气愤也无法再追问下去。可惜她的智商也就这么一丁点大。

老夫人一拍桌道:“我活了这把岁数,却不信这世上有这样偷偷摸摸的太子殿下!他既然吩咐人赏你,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赏赐?”

若离之前用太子殿下赏赐的百两黄金为难过黎老爷,但景瑞可是实打实地扬言买了若离的点心铺子,这钱的来头说出去是绝对可信的。可是若露这个情况就不大一样了。她那些东西只要是从黎府的门进来的,无论正门角门,都一定会有人知道有人瞧见。

可事实就是谁也不知道她屋子里头有那么多好玩意,所以说这些东西是谁给的都不重要,但重要的就是它们是偷偷摸摸被运进府里的!

做出这种事情的,能是女人嘛?若露身边定是暗通了什么男子!

老夫人看着若露又不说话了。眼中更冰冷了一分:“屋子里头的那些东西我先不问。我且问你,我给你那两个婢女阿德与阿容去哪了!?”

要说阿德与阿容去了哪里,恐怕只有若离才知道。若露她就算想破头。又怎么可能想到两个婢子还有桃花坞其他下人是被伯雅公子抓走了!?

若露果然十分无知地摇了摇头:“昨天她们还在的,祖母你要相信我啊!”

屋子里有男人,婢女又全都不知生死去向。两个人自己添置了不少值钱的家私,就这么自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老夫人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就这样的孙女,黎府哪里敢送她去选太子妃?

老夫人摇摇头,闭上眼睛念了句佛,示意这事自己压根就没法信。

几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谁能相信?老夫人甚至都不信这些人现在还活着!

林氏坐在一旁扶着肚子一直紧紧盯着若露,简直快要将若露的脑袋盯出一个洞来。

“我也有话要问你。”林氏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与你虽然算不上亲密友爱。你有什么不满也尽管可以向我报复,可你怎么能对你父亲下手?对你没出世的弟弟下手?”

林氏的话字字诛心。可见是恨若露恨到了骨子里了。

若离却不难听出林氏话中的意思,就是要提醒老夫人,若露想要杀害的,是她最看中的两个人。而她自己反而是无所谓的那个。

若离猜得不错,林氏的确就是这么个意思。她昨夜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若露害她,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却没有弄明白。

林氏后来声称自己的腹痛也是被诅咒中邪,这件事是她自己捏造的,所以当然是假的。但黎老爷的‘中邪’却是真的!如果这事情真是那若露那一个破草扎人就能做到的,那她也未免太有本事了!

这就是整件事情唯一的漏洞和线索,如果顺着继续追查下去,很有可能就能想到是若离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只是可惜,之后黎老爷对桃花坞的搜索却解决了林氏的这个疑问——就像老夫人所想的一样,林氏也料定若露藏了个男子在她屋里!

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黎老爷被吓得昏厥,也定然就是她和那男人的杰作了!

林氏想到他们合谋来陷害自己,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放过若露!因为如果若露真的能干出杀父杀弟的事情,说明她图谋的就是整个黎府!

若露被林氏看得浑身发毛,今天的这些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可是她仍然在装傻充愣,因为她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冯公公!

只要冯公公回来,定然会为她想办法的!(未完待续

第三五一章 白痴错觉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无论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黎老爷和林氏对于若露是绝对不会姑息的。更新最快最稳定现在唯一有耐心听听真相的,大概就是老夫人了。

只可惜,若露连老夫人的这点耐心也只能辜负!

因为她根本就说不清楚,更加无从为自己辩解。

冯公公昨夜说要去探一探若离的底子,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昨夜里黎府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生怕是有人发现的冯公公所以一直不敢出现。直到今晨一早,连她桃花坞的几个下人婢女都凭空消失了!

若露绞尽脑汁也无法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耐心地等。

若露虽然想不通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她却是明白的。那就是依照老夫人的性格,是不可能会拿她怎么样的,顶多就是痛骂几句然后关到哪里去禁足而已!

因为她现在在东宫的选妃名单上,过不久就要准备进京了。老夫人怎么敢在这时候打伤她?

这样的结果算是被若露猜对了一半。老夫人见她没有任何解释,对这个孙女简直失望透顶,盯了她半响,最后果然只说了一句。

“找个嘴严的稳婆子来给她验身!若还是完璧就将她关着直到入京,若不是……”

如果若露不是完璧之身,送进东宫那就是找死,与其届时连累满门,还不如现在就把她弄死!

黎老爷似乎觉得这个惩罚太轻,十分不满,还要开口再罚却被林氏从一侧拉住了衣袖。更新最快最稳定林氏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又使眼色叫他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就这么算了。黎老爷果真忍住了怒气,终究没再说什么。

黎老爷好不容易忍住了。若露却没忍住。

若离刚刚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只听若露忽然哭道:“我不要验身,祖母!我不要验身!我……我是完璧……”

若离先是一愣。若露应该是完璧之身不错。先前的柳瑞云和之后的冯公公都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也不会与她发生关系。但若离随后一想。也不难想到若露为何会拒绝。

女子在陌生人面前连更衣都不敢,更何况是要给外头青来的婆子验身?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这种事情,若露越是哭喊,众人就越是疑心。老夫人原本也就是那样吩咐一句以防万一,现在看着若露惊慌失措,反而更加添了怀疑:“王嬷嬷!这验身的人由你亲自去找,要是不稳妥,我就连你同罚!”

若离想起老夫人之前就将王嬷嬷拨给若露。原想着要好好**若露的规矩,谁想到这王嬷嬷还没来得急去桃花坞,桃花坞就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事虽然不是王嬷嬷的错,但老夫人这一回明显是怒了,居然破天荒地连王嬷嬷都迁怒进去。

一屋子人雅雀无声,无论是主仆谁都不敢再劝。王嬷嬷也小心翼翼地应承下来,挥手找了廊下待命的两个婆子,进来行了个礼就将若露提着拖了出去。

若露却没有再求饶,在她被拖出去的那一刻,若离分明看见她眼中充满恨意恶狠狠地紧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显然也看见了若露那不善的眼神。可这却只会让老夫人更讨厌她而已,只听老夫热冷哼一声,对众人道:“老爷留下。你们先回去歇着吧,为这个畜生折腾了一晚上都怪累的。尤其是林氏,你可要注意你的身子。”

“多谢老夫人关心,林阮会仔细的。”林氏因着刚才拦下黎老爷发飙,在老夫人面前又多了个温婉懂事的印象。而她自己也很擅长维护这种印象,立刻就乖巧地起身应声。

老夫人点点头由黎老爷搀扶着进了屋内,若离倒是挺想听听黎老爷是怎么跟老夫人说起昨夜撞邪的事情,可惜老夫人不留客……

“不知二小姐可愿意请我去你院里坐坐?”

若离正盯着老夫人和黎老爷的背景发呆,林氏忽然出声将她打断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二小姐。”

这一家人。虽说各个心思都不浅,不过要说真正难骗的。还要数这个林氏!若离听闻收回自己的目光,冲林氏点了头。两人便一道出了五福堂。

“二娘有话不妨直说。有什么疑问若离也会知无不言。”若离并没有将林氏引向自己的院子,而是找了一处开阔的园子停了下来。

这园子周围都是来往的下人,两人的行动都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而下人们又因为离得比较远而听不见两人的对话。这可是现在聊天最安全的地方了。林氏现在这个月份的身孕,搞不好说生就生了,若离可不敢把她往自己院子里带。非但不能带林氏去,就连两人走路,若离也不挨着林氏。

林氏在经过院子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是你做的吧?”

林氏并无真凭实据,不过要说这事跟若离一点关系都没有,林氏是绝对不信的。

若离从昨夜让她进花厅休息,到后进来说那些老爷中邪要搜查院子的事情,一步一步都在暗示着林氏早些回去查看院子,后来果真就出了这种事情。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若露,但若离肯定也是早就知道的。

“不是。”若离淡然一笑,“二娘你多心了,这事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只不过……”

若离早知道林氏会来试探她,也知道事出突然林氏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故而十分无耻地否认了。

“如果不是你做的,若露为何不先找上你?而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林氏虽然聪明,可以为楚腰一事使得她在若离面前始终失了几分冷静!

若离看着林氏这样急躁,轻轻地扬起一个笑容:“二娘觉得我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至于为何没有找上我……那是因为这件事情不是若露做的,是若露背后的人做的。二娘你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若离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轻视,让林氏一瞬间也有一种自己很白痴的错觉。(未完待续ro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三五二章 已非完璧

在林氏看来,若离以往的作风的确都是正派而敢作敢当的,更何况她手中有一个楚腰,根本就不用有任何顾忌。而且如她所说,这件事情的主谋是若露背后的男人,这样一来,若离这个外室庶女的威胁显然不如林氏自己这个快要产下嫡子的人来得重要。

见林氏眼中一抹迷蒙,若离知道林氏最后一丝怀疑也被打消:“只不过二娘还是要小心若露,她现在已经另谋出路,恐怕以后是不会让二娘你省心的。”

若离毫不掩饰自己对若露的反感,意有所指道。

若离这般明显的挑拨离间,要拿林氏当枪使,林氏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若离说得没错。

林氏有些无奈地看了若离一眼:“你想怎么处置?”

林氏毫不犹豫地用了处置这个词,因为现在的若露在她眼里,已经是任人宰割了。至于她那背后鬼鬼祟祟的人,林氏根本就不相信那人能有什么本事!

不用说是什么太子殿下了,就是一般的权贵公子,也用不着这样遮遮掩掩地图谋黎府!

若露现在跟林氏已经彻底结仇了,若离只需要坐等。因为林氏是绝对不敢让若露进京选妃的。

一局棋走到现在,终于眼见得胜,若离也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两天好觉。

过了两日,府中开始有了传言。王嬷嬷给若露小姐找来了验身婆子,那婆子走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似乎遭遇了什么恶心事情一样。于是府中的下人都开始猜测若露小姐已经被男人占了身子。

这些消息就数踏歌最是灵通。可若离一直不问,她也只能憋在心里。直到又过了两日,老夫人吩咐人去将桃花坞的门窗都用木料定死。而若露则吵嚷哭喊着要见若离最后一面!

老夫人知道若露不是处子之身,已然下定决心要让若露病死在黎府了。而她这个时候要见若离。也有些出乎若离意料。

若离这才向踏歌询问这事情的经过。

踏歌一早就忍不住想说了,现在小姐准她开口,她忙不迭就绘声绘色地将这几日听说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若离嘴角一抽,若露也真够倒霉的。这事说不定也是林氏背后动了手脚,林氏连秒果那样德高望重的师太都能买通,一个验身嬷嬷被她收买也很正常不过。

“你们是打哪听来的?”若离随意问道。

“这都是若露小姐前两日自己在桃花坞没羞没臊地大喊。喊得下人们都知道了,好些脸皮薄的小丫头听了她的话,连路过桃花坞都要脸红害臊呢!这些什么破身的私话,如果不是精神不正常,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呢?”

踏歌虽然说这是若露精神不正常,若离却本能地觉得若露说的是真的。任何一个女子,如果被验身嬷嬷夺去了第一次,恐怕都会失常。

若离心里虽然明白,但却并没反驳踏歌,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验身嬷嬷是王嬷嬷亲自找来的。又是咱们安阳城知根知底有名声的人。若露小姐这一闹,老夫人生怕得罪了那嬷嬷,最后很是花了不少银两给那嬷嬷压惊。生怕家丑外扬。”…

“可这这之后两天。若露小姐都在桃花坞里疯了一般的嘶喊。下人几次报告上去都让王嬷嬷挡了回来。后来还是二夫人说漏了嘴,老夫人才听说这事情,下令今儿就要将桃花坞门窗全封上。若露小姐这才改口,说是要先见您一面呢!”

若离一边听着踏歌的消息,一边款款起身就往外走。

踏歌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小姐真要去见若露小姐?若露小姐现在精神失常,万一伤着小姐怎么办?”

“那就先找跟绳子,将她先捆起来!”

————

桃花坞里空空当当,前几日若离见过的那些精致的摆设早就不知去向。只有屋子当中摆了一张破**。**上丢着半旧的棉絮。比之若离入冬时候刚搬到东破屋的时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若离在最落魄时,也不曾像若露这样失去理智。

若露一头乱发显然是三五天不曾梳洗。一身皱皱巴巴的衣群也不知是穿了几天。而她身上和房间里更是散发出难闻的恶臭,见若离进了屋子。立刻就想要猛扑上来。

只可惜,若露还没挨到若离分毫,就被脚上栓着的一根绳子绊倒在地。她挣扎了几下想要起来,却因为双手也被绳子捆住而半天无法起身。

若露在地下挣扎了两下,仰视着若离,眼中尽是不甘心的疯狂:“黎若离,你做什么叫他们捆着我!你难道不怕我将你的事情说出去吗?”

若露说完妄图在若离的眼中找到一丝惊慌,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若离是怕她将在自己的身世说出去不错,但是若露却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了。

这种事情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更何况若露现在这个样子,说出的话恐怕就更加没有人信了。从黎老爷撞邪那天晚上起,若离的这一章网就已经迎头盖下,若露就算想说,也只能跟黎府内的人说说而已。

可就算黎府内的人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们都站在黎府这条船上,谁也不会像若露这样缺心眼地毁了自己脚下的船。

“你尽管去说,我不怕。”若离露出一个甜美而满足的笑容,“我想你已经对别人说过了,可是结果呢?”

若露逆光看着若离绝美而高高在上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若离话语中的意思!

“什么!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若露疯狂地又要朝若离扑上来,可惜绳子的另一头被牢牢地栓在**角上,根本就挣脱不开。

第三五三章 尘埃落定

若露顾不上一指粗的麻绳在她的手腕脚腕上留下深深的勒痕。扔是挣扎着蹭到若离的脚下,仰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若离:“你怎么会知道!你说!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若离顺着若露的话回忆了一番,“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消息是柳瑞云告诉你的,你得到了消息就从来没想想他的下落吗?”

提起柳瑞云,若露这才想到被伯雅公子抓走的柳瑞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伯雅公子在背后帮你!难怪他会忽然出现在我院子里!黎若离你居然靠勾|引男人来对付我?你才是她们口中的贱货!**!你等着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若露从小就这样辱骂若离。但近来因为她验身的消息已经在府中私下传开,在她这里痛骂她的奴才实在不少。也算是风水轮流转的报应。

“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我的下场?”若离冷眼瞧着她,“这就是你叫我来要跟我说的话?”

事到如今若离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跟若露废话,见若露还是以前那副德行,若离连想同情她都找不到理由。

“不是!你别走!”若露看见若离转身,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一样,方才辱骂若离的话就像不是从她嘴里说的一样:“你去求求祖母,让她放我出去!祖母最听你的,你要是开口她一定会同意的!”

若露说完就瞧着若离,等她答应。

若离困惑地看着若露:“你居然觉得我会帮你跟老夫人求情?”

这若露当真是神经失常了吧?

若露眼中露出一抹不太确定的神色,想了想又装起胆子大声说道:“你虽然知道我将你的身世泄露出去,却一定不知那人是谁!我告诉你,那人可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冯公公!如果你肯求祖母放了我,我可以让冯公公保守秘密。让他不要告诉皇后娘娘!”

“否则的话,黎若离,你也知道他们会杀了你的。对吧!?”

若露从那夜之后就再没见过冯公公,可她坚信冯公公会回来的。至少会回来了结若离!

若离弄清楚若露的目的。瞬间觉得十分无趣。原来若离要见她,就是想要用这些事情来威胁她。不过若露满口的谎话没有一句可信,如果真的放她出去,死的人肯定就是若离了。若露怎么可能会让冯公公放过她?

若离的目光厌恶地在若露身上停留的片刻,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冯公公已经死了。”

若露一怔,整个人就想被雷电击中一样,她控制不住全身筛糠般的颤抖,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跑了掉:“你。说谎!你说谎!”

若露哆哆嗦嗦说了一堆什么‘不可能,你骗人’一类的话,可若离却明显能从若露的眼中瞧出心虚来。

她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冯公公,应该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吧。

想到这里,若离靠近若露,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他跟踪我,所以他被杀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他咽气的,这下你满意了吗?”

若离无情地摧毁了若露最后一线希望,甚至连一个同情的目光都没有留给她,说完她自己想说的。转身就出了屋子。全然不管若露在她身后已经被她的话吓傻。

院中早有扛着木板和长钉的工匠在等着,见若离出来,一个工匠头领上前行了个礼。问道:“二小姐,老夫人吩咐要将这门窗全部钉死,您看是什么时候动工?”

这些工匠也是黎府的下人,如果黎府有什么事情,他们也是要跟着倒霉的。尤其是想若露小姐这种破了身还想去选妃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莫说黎府主子并下人一个都逃不出去,保不齐连黎府的一只鸡都活不了!

他方才就被安排过来钉死门窗,只是因为二小姐在里头说话。大家这才只好远远在外头等着。这领头的工匠上前询问若离,也是提醒若离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大家都生怕若离一个心软又放过若露!

若离已经放过了若露无数回,多到连她自己都已经厌倦了。不过这一次。她确实没打算再扮演姐妹情深:“祖母既然让你们钉死门窗,你们就照做吧,”

若离这一句话,总算让大家松了口气。黎府下人都知道,若离小姐对她这个嫡姐总是百般忍让,忍让到让下人们看着都有些生气了。

那领头的工匠赶紧招呼大家动手,然后行礼恭送若离出去。

“先别忙着钉死,”若离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们进去个人,找点东西将嫡姐的嘴堵上吧。、否则钉死之后要是觉得吵,还要打开再去堵嘴,太辛苦你们了。”

————

若露被活活关在桃花坞里,那些木板和长钉加上下人们的决心,将桃花坞钉得连点光都透不进去。若露被捆了手脚封住嘴巴,在这犹如大棺材一样的漆黑的屋子里,就只剩下饿死一条路了。

而老夫人这一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留。只是吩咐全府上下都不许提起这一桩事情,对外只说若露小姐因为能进京选妃,喜的得了疯病,实在是没福气。并且让黎老爷上书认罪认罚。

这事情传开之后,安阳城也无人不信。毕竟谁家女儿因为入了个名册就欢喜疯了,也是一件颇为丢人的事情,一般人想来是不会编出这种自己往自己府上抹黑的传言。

这件事情若离自认为反败为胜办得及其漂亮,只可惜留下了一个后遗症。

黎老爷再也不敢在深夜出门,于是原本准备给老夫人送药赚钱的念头只好流产了。

“踏歌,将我这一封信带给秦掌柜吧!”若离对黎老爷胆小如鼠的性格十分瞧不上,“让他按照我信里的药方煎煮好汤药每日送来吧!祖母的病不能耽误了。”

若将秦掌柜之前给老夫人的药方做了很大的改动,在原药方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蟾酥、水蛭、毛冬青、麝香这些秦掌柜绝对想不到的药材。

想到秦掌柜拿到药方以后的高兴样儿,若离无奈地笑笑:“到头来还得便宜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五四章 一种任性

汝国公府今儿个格外热闹,安阳城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谈论着这桩事情——汝国公府的嫡长孙汝宝颜从北疆回来了。

众人的传说中,这汝宝颜可是在北疆打仗立了好大的功劳。现在战事平稳之后,这才鲜衣怒马荣归而来。就这一个传说,说得满城未婚的小姐们脸红心跳,欲罢不能。于是这传说也在安阳城中辗转数日,而久久不能消散。

整个安阳城,唯一不提这事的,大约就是黎府了。

若离在府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汝宝颜的名字。一开始还吓得她一愣一愣的,直又听了两三天,终于耳朵长茧已经麻木。可流言还不见散去,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头。若离一怒之下,拿出二小姐的架子,公私不分地下令从今以后‘汝宝颜’就是黎府的禁词,谁要是再敢提起,当月的月俸银子就别想要了!

二小姐发了这么大的功,黎府上下哪里还敢再说,只可怜了那些想听英雄故事的小丫头们,一个个也只能等入睡以后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妄想那高不可攀的传说一般的男子。顺便抱怨一下冷血的二小姐太不近人情。

她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冷血而又不近人情的二小姐,她们之后的日子,几乎天天能见到那传说中的英雄男子。只不过当他们天天都能看见之后,却发现这汝国公家的嫡孙怎么与传说中不大相同?

“小姐,府衙老爷家封了五百两银子来,说是想求一百盒的酥香点心去送人宴客。”问月俨然一副大管家模样,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拿着账册记录着,“自从太子殿下包了咱们的铺子。陆陆续续偷着来求点心的人,可都是给了双倍的银子呢!”

安阳城众人虽不知是太子殿下包下若离的酥香点心铺子,但这铺子既然不开张了。如果私下还想要点心就难免要多给些银子才好意思开口。

踏歌接话道:“这就是府衙大人小气了!咱们府上的点心是五两银子一小盒的,他想要一百盒。怎么也该比五百两多出些吧!?小姐,咱们不做他的生意行吗?”

踏歌想到那么好吃的点心要便宜卖出去,而且还是一下就卖掉一百盒,不满地撅着嘴十分心疼。以至于完全没看到问月在给她使着眼色。

若离手上也正忙着,完全没留意两个婢女的反应,头也不抬道:“踏歌怎么能说府衙老爷小气?我看他可不如你小气呢!”

“府衙老爷既然已经开口,银子也给够了。你就只管吩咐工人去做去。按正经数量给咱们银子,未必不是尊重咱们的意思。以后可不许在背后说他的闲话了。”

若离搁下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踏歌。踏歌赶紧不情愿的应下了。她虽然应下了。但似乎还是十分不满只给五百两银子的举动,不住地朝问月手中的账册上看,口中还念叨着:“别人果真都是给十两的呢!徐家的,程家的,这里还有二十两的……”

踏歌只顾自己念叨,问月不停地冲她使眼色摇头,她完全没看到。

若离在清闲的时候也爱跟她俩说上两句,见踏歌这扶不上强的样子,便开口道:“你也太短视了些,那徐家程家都是不算太有权势。只勉勉强强算是个大户,他们想吃咱们府上的点心,自然是要高价求的!府衙大人虽不如咱们家身份高。可人家有着实权呢!”

“再者说了,府衙大人都说了买点心回去是要送人宴客的!你这如果不卖,岂不是得罪了他,又得罪了他要送的人?!”若离有条有理地给踏歌普及着人情世故的常识。

“能让府衙大人开口要咱们一百盒点心的人,会是小户人家吗?”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若离不忘回头看着问月:“府衙大人有没有说他要给哪个府上送去?你说给踏歌听听,让她知道她方才的任性是得罪了谁!?”

通常问月可是个比若离更啰嗦的主,踏歌有点小错她都能说叨半天。可今天,若离和踏歌都等着问月回话呢。问月却忽然没了动静。

若离原本都已经走开了,忽然察觉不对。站住脚步回头看着问月:“怎么不说话?”

“小姐说的对,踏歌也太短视了!”问月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

若离更加生疑。盯住问月的眼睛:“我方才问的不是这个。”

问月衷心的跟什么似的,哪受得了若离这样盯着她,立刻苦着脸就招了:“府衙大人说了,是送去汝国公府的,因着他们府上嫡孙那个谁回来了,所以这几日府中宾客不断……”

问月完全不敢在若离面前提起‘汝宝颜’,但虽然用了‘那个谁’来代替,却还是越说越小声。说道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踏歌一眼,要不是她非要绕着这个话题说,小姐一点头答应然后卖了点心大家都高兴就完事了,现在可好!

“不卖!”

若离一听‘那个谁’,直接进入一个不讲理状态。

“小姐,”问月将踏歌挤开,“府衙大人是有实权的……”

“不卖!”

“小姐,这一下是要得罪两家人的……”

“不卖!”

若离将自己方才教育踏歌的话全抛之脑后了,这别人都好说,唯独这汝国公府,简直就是若离跨不过去的一道槛。

平心而论,若离并没有多讨厌汝宝颜,虽然汝宝颜送她的那贼心不死的完蛋玩意差点坑得她翻不了身,但之后若离也几次扯出汝宝颜的大名狗仗人势的占了不少便宜。所以在若离的心里,两人人算是扯平了。

若离心里的天平是平的没错,但是在其他人的口中,或者说在这铺天盖地的流言之中,若离却是那个却对被碾压弱势的一方。

这些天她听到的流言,有不少都是汝宝颜多么好而黎若离多么后悔一类的。

这还算是好听的,更糟糕的是若露当年那不要脸的事情也被拿出来说。说得好像黎府姐妹二人使劲浑身解数要攀上汝国公府,结果汝宝颜的眼睛和群众的眼睛一样雪亮,压根就看不上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女子……

有着这样乱七八糟的流言,现在黎府再客客气气地将点心送过去,像什么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五五章 万年不变

若离的任性,自然有问月来为她善后。更新最快最稳定问月下令停了所有点心的制作,然后将银子恭恭敬敬地退回,并且说明是府中点心因为这一季的牛奶味道都不好,所以暂时停止出售了。还不忘送了府衙大人几盒点心,告诉他这是最后的几盒,祝他品尝愉快!

只有几盒又是白送,府衙大人既无法抱怨黎府,也拿不出手再送给汝国公府,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可偏偏!

汝国公府上还有几个人,却是惦记若离很久了!

莫家兄妹三人,原本就是为了汝宝颜而来的。莫婉这段时间住在汝家,每天都像个儿媳妇似的围着入夫人转,就是为了等汝宝颜回来之后更好下手。

可汝宝颜一回到安阳,这漫天的流言里却都带上了若离的名字。这让兄妹三人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莫婉既不太敢见她的宝颜哥哥,也不敢围着汝夫人打转了。连着两天都呆在自己兄长屋子里闷闷不乐。

莫婉在心里早就当若离是自己的朋友了,莫云更是对若离十分认真的芳心暗许。就连莫风,也深知若离不是流言里所说的那样的女子。

“二哥三哥!这些人真坏!他们把若离传成这个样子,若离听见该多伤心?”莫婉两手撑着下巴,赖在哥哥的房里不走。

“我倒是觉得伤心才好,”二哥莫风撞撞莫云道,“前段时间听说若离小姐去了抱阳山黎府家庙,咱们一直没机会得见。现在她回来了,这城里流言漫天,小姐正是伤心的时候。更新最快最稳定这正是咱们莫云的好机会!”

莫云一个劲的摇头,想否认自己对若离的心思。可惜莫风莫婉根本就不听他的。

莫婉眼睛亮亮的:“二哥说得对,若离正是伤心脆弱的时候。三哥这个时候横空出世,定能夺得芳心!”

莫风和莫婉都十分激动,两人上蹿下跳地鼓动着莫云快快行动!莫云虽然死不承认自己对若离的企图。但对于能来黎府看看若离一事却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如果他自己想来。还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借口。

三人合计了一番,当下就吩咐下人备车出门。可还没等走到马车跟前,就碰上了汝宝颜!

汝宝颜正是来找他们三人一同出去玩的。他心中也正奇怪,原本在北疆的时候,大家都好得不分彼此一样,怎么这回回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就在汝宝颜决定略尽地主之谊带莫家兄妹四处玩耍的时候,就碰上了他们三人要自己出行。

“莫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汝宝颜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浑厚明亮。听起来便是个铮铮的汉子。莫风乍听到这个声音,脖子一缩,回头果然见汝宝颜咧着一口白牙冲他十分友好地笑着走来。

莫家兄妹一时脸上有些尴尬,但毕竟不是做贼,也不至于说不出口。

莫风看天,莫云看地,只剩下小脸通红的莫婉被自己两个兄长推到汝宝颜跟前。

“宝颜哥哥,我们要去黎府。”莫婉知道这时候只能拿她跟若离的交情做幌子了,“我与黎府小姐交好,今日是让二哥三哥陪我去黎府看望黎家小姐的。”

莫婉知道宝颜的性子极直。没摸清他现在对若离是个什么意思之前,最好还是别把三哥的心思说出来,否则万一打起来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是黎家二小姐?那我也与你们同去!”汝宝颜倒是比莫家兄弟爽快得多。他听了莫婉的话之后,连片刻思索都没有,直接决定跟着他们同去。

其实对于汝宝颜来说,想见若离一面更是难找理由。现在既然莫婉跟若离认识,得来全不费功夫。一起去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若离正在黎府的花园里摆弄花草,听说这四人一同来到府上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撞花树上。

她疑惑地看着来报信的小婢女:“你再说一遍,是谁来了?”

那小婢女方才都已经说了两遍了,这会儿只好求救般地看着问月。

问月心里叹口气。挥手让那报信的小婢先下去了,柔声劝若离道:“小姐。这躲是躲不掉的。人都到花厅了,你若再不过去。莫婉小姐指不定就将人带去咱们院子里了。”

若离一想着这四个人与自己坐在东院的小厅里大眼瞪小眼,当下就是一个激灵。拉着问月就赶紧朝黎府待客的大花厅走去,口中还喃喃道:“还是大花厅好一些,座位之间离得远一点。”

若离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看见汝宝颜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惧怕。

汝宝颜什么都好,可就是他那强硬又说一不二的脾气让若离十分无奈。不过好在这一次的见面,汝宝颜并没有那么不理智的冲上来抓着她,而是只静静地看着她。

若离在进门之前做了第一百零一次深呼吸,然后才展开一个笑颜:“你们一道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若是我不在,可不就失礼了?”

若离的笑容当然是只对着莫婉的,但其他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也无法忽略,只能硬着头皮分别给三人福身行礼:“莫二公子,莫三公子,宝颜公子,有礼了。”

若离之所以把他们三人放到一处,是因为她不想单独跟宝颜打招呼。可莫风莫云却都没太理解若离这点女儿家的别扭心思。

他们不理解倒是情有可原,因为若离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彪悍了。然而就连莫婉也没理解若离的意思,竟然拉着若离的双手道:“你今天怎么这样奇怪?以前见到哥哥从不客套的!”

莫婉一句话就将若离的举动拆穿,反而像是她特别在意宝颜,所以在宝颜公子到来之后,连礼数也周全了起来。

若离在心中哀嚎了一声,脸上还不敢表露半分。迅速侧身吩咐下人上茶水点心,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可这一侧身,若离却正好看见宝颜望向她的目光。

那目光与他没去北疆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未完待续

第三五六章 宝颜花痴

宝颜原本对若离就有着一种放不下的执念,看不见若离的时候还能尚存一丝理智。可这一旦见了面,立刻就像唤醒了他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全部的感性细胞。

若离在家中无非穿了件嫩粉的常服,一头瀑布一样的乌发也只闲闲地挽起了一半,头上和耳中更加只是带了一套并蒂茉莉的粉玉。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妆容,却直接将一个传说中英伟无比的少年将军看断电了。

宝颜断电了。而且似乎连个备用电源都没有,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面前盯着若离,呆如木鸡。

若离最怕的就是这样,她抬头一看见宝颜那眼神,就知道对方又开始不管不顾了。当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着宝颜出招,然后见招拆招吧!

好在莫家兄妹不是来看笑话的。莫婉在茶楼跟若离深谈过,她知道若离并不喜欢宝颜,在看见宝颜此时痴呆的目光和若离的无奈。心中自然明白了那些所谓若离勾|引宝颜的传言,其实全是翻过来的。

莫婉心中一痛,这明明就是宝颜哥哥的一厢情愿!

她虽替宝颜难过,但这个胶着的场面还是需要有人开口劝一劝的。

“宝颜哥哥,这位就是黎家二小姐若离。”莫婉就只当他们不认识,或者说只当自己不知道他们认识,“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三人也常来黎府走动的。”

莫婉一边说一边看着宝颜的反应,可惜宝颜全无反应,只有若离哆嗦着答了一句:“莫婉小姐太客气了。”

莫婉颓丧地败下阵来,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更新最快最稳定

“宝颜兄弟,若离小姐不光为人和气,她做美食佳肴的本事也是一流。我们在安阳吃到的最好的饭菜茶点可都是出自她的手艺呢!”莫风哪见过这个样子的宝颜,硬着头皮插了一句。

宝颜仍是不答。如果不是因为若离向旁边挪了两步,宝颜的眼珠子也跟着她雷达一样的调整了角度。大概莫风都会以为宝颜被人隔空点穴不能动了。

莫家兄妹两个人都十分抱歉地看着若离。宝颜是被他们带来的。这样的失礼也是他们没想到的。若离别别扭扭地又朝一旁走了两步,宝颜却仍然满眼都是心事地望着她。

可见之前别人说的话。他汝宝颜压根就没听见。

几人的这些举动,其实说起来也就是两句话来回的功夫,可若离却有用度日如年的感觉。

就在若离手足无措之间。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汝宝颜!你看够了没!”

若离尚且来不及回头看着发出这声音的莫云,莫云就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若离面前,正好阻隔了宝颜的视线。

莫风莫婉集体倒抽一口冷气,莫云面上一向软和,他的脾气手段都是藏在暗处的。这样忽然冒出来一句极富攻击性的话语,对莫风莫婉二人来说。几乎就看见是鬼上身一样的惊悚。

莫婉瞧着自己这个三哥,心中叹息他恐怕是中了跟宝颜一样的毒了。

不过好在莫云的这一声终于唤醒了汝宝颜,但也许是因为汝宝颜眼中美丽的若离被一个高大男子所取代,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莫云一眼,然后将脸转向一侧,有些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

恩……意思就是看够了?

莫云还要再开口,若离却十分头疼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也不要再说了。

本来若离被人盯着看,也不会掉一根头发少一块肉。再加上她这个有些过于抢眼的容貌,难免平时总被陌生人盯着看的。若离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她本身也不太介意。之所以会介意汝宝颜这样看她,主要还是因为汝宝颜杀伤力太大,经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若离到现在还记得汝宝颜当时一手提着她。就要去花园宴会上让找黎老爷理论亲事。完全像是野生大熊一样不通情理,差点逼得若离当场自尽。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这一回有莫家兄妹在,外加上汝宝颜上次明明已经说过婚事作罢,只要他不乱来,他愿意看就让他看吧。

若离小心翼翼地挑了个离汝宝颜最远的地方坐下,就当没看见他一样找了个大家都能聊的北疆塞外的话题聊了起来。

若离健谈,虽然被宝颜看得心里发毛,可很快还是勾起了大家说话的兴趣。几人从北疆的气候苦寒说到了那边商业的繁荣。又说起民生风俗和北疆战事。期间宝颜偶尔也插上两句,听起来十分有些见地。但最最主要的是大家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

“北疆其实就是一个与外藩的缓冲地带。”说起北疆,最有发言权的就是莫家。“出了可以说走就走的商业,北疆其实什么都没有。”

“此话怎讲?”若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个地方商业经济繁荣,势必会带动当地其他民生的发展。而文化民生发展起来,便更能作为商业的基础,历来两者都是相辅相成的。哪有商业繁荣却一无所有的地方?

若离随口一问,宝颜立刻愣头楞脑地回答道:“北疆不同与别处,再往北的外藩山迦国盛产黄金白银,除了黄金白银之外一无所有。而他们又特别愿意用钱来交换我们建元国的东西。”

若离皱眉,这样的黄金白银对于建元国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这是属于一种不合理的贸易交换。黄金白银对于山迦国来说,就像泥土一样多。如果对方用泥土换了建元国大量的物资,最后损失的其实还是建元国。尤其是在这些‘泥土’流入建元国的市场之后。只会引起本国经济的动荡。

“这怎么行?建元国应该禁止这种贸易的。”若离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问题,“因为他们的黄金跟咱们的黄金根本不等价。”

出了若离,在坐其他四人都是去过北疆的。他们却没想到若离一下就能听出这里的问题。心中不免对若离又佩服的几分。

“咱们建元国是禁止贸易的,可架不住本国商人贪婪,他们鼠目寸光地只想要敛财。不惜一切代价将咱们的好东西运到北方去,然后高价换回来黄金白银。”

说起这个问题,莫云也放下跟宝颜的芥蒂参与进来,回答了若离最初的疑问:“这也就是北疆除了商人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缘故。他们赚到了银子,都会返回南边享乐,又怎会留在北疆吃苦。”

“商人重利,北疆若是没有这些眼中只有银子的商人,不知要好上多少!”(未完待续

第三五七章 针锋相对

莫风一句话将商人说的有些卑劣,若离却不这么看。

趋利避害不过是人性本能而已,如人人都能做到高风亮节,又何必赞颂高风亮节的人呢?

“这些事情应有当地的府衙官员来管理,是他们没有用好这些商人。”若离语惊四座,“不重利的商人不是好商人。”

大家不过是坐在一起闲聊,并不在乎谁对谁错。若离的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因此就算大家都不太认同,但并没有人跟她争执。倒是宝颜摇摇头道:“商人就是因为重利,才被人瞧不起。怎么能说重利的商人才是好商人?”

宝颜与若离完全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似的,若离也不想搬出大道理一一跟他解释。

商人的力量和作用其实自古以来就非常之大,只是更多虚伪道貌岸然的人强行给这个直接贴上了重利的标签而已。其实只要是人心,大概都会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大约也只有像宝颜这样热血男儿才会不在乎这个,并且因此看不上别人吧。

莫婉简直要被宝颜的耿直给折服了,他居然能在这样喜欢着若离的时候,也不为讨好对方而放弃自己的观点。这究竟是种什么心态!?

莫婉刚要开口打个圆场的时候,若离却忽然开口道:“伯雅公子,就很重利。但我觉得他很好。”

若离方才听见莫风说商人不好,心中就想着要为伯雅挣一挣。伯雅是世人口中重利的商人,然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难道就没有花过他的银子?还是说想要不劳而获掠夺伯雅手中商道的人才是正义的一方?

说的好像他们就不看中利益似的!

若离口气不善,忽然举出的这个例子,却也让大家无法反驳。

伯雅是出了名的奸商,建元国凡是跟商沾边的几乎都知道他敛财的本事。可要说他很好,莫家第一个点头。

北疆打仗的是莫家的子弟。出钱的是伯雅公子,守护的是建元国的百姓和土地。别人不知,莫家不会不知。这事情就是由汝国公牵线的,宝颜更是参与其中。他自然也知道。

没有银子的仗有多难打?

让若离这样一说,连莫风都觉得自己方才鄙视商人的话语有些忘恩负义了!

难怪若离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宝颜听见伯雅这名字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与伯雅一直关系就好,说商人不好的时候,压根就没把伯雅算进去。没想到若离忽然提出伯雅做例子,宝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瓮声瓮气道:“伯雅公子不算商人!”

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争,听见他这样不讲理。更加不想理他。转头就跟莫云说起别的来。

莫云虽然在若离面前也有些别扭,但他的情商显然要高出宝颜十倍不止。两人很快就聊开了其他。倒是莫婉两边看了一眼,越发觉得难怪若离不喜欢宝颜,连她也觉得宝颜这个性子,实在是很难讨人喜欢。

宝颜似乎察觉了自己被若离冷落了,心里一阵低落,坐在旁边半天才找到插话的机会又挤了进来。

莫云正在跟若离说草原上骑马的事情,宝颜算是擅长这个的,见若离没有反对,便也随口说说养马骑马。

“若离应该没有骑过马吧?”宝颜看着若离的时候总是呆呆傻傻的。“等天气再暖和些,你跟我们一道去骑马射猎。只是他们三人都会骑马,你却要学习才行。”

莫婉的头差点埋进茶盏中。这宝颜哥哥居然能把约姑娘出门的意思也表达的这样不中听?

若离简直要被宝颜气乐了。谁答应跟他一起骑马来着?凭什么还要自己为了跟他骑马然后先去学习?

若离从一进门就对宝颜各种忍耐,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了,眉毛一扬十分不解道:“宝颜公子如何知道我没骑过马?”

若离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连唇边那抹常年不变的微笑也变成冷笑。莫风莫云发觉苗头不对自然又是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而这一会莫婉也深深地将脸埋在茶盏中,打算等风波过去再拿出来。

宝颜跟若离聊了半天,见若离终于肯正面面对他说话,居然还挺高兴的。

若离冷眼看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回报给若离一个最好的笑容。

宝颜生得十分俊朗。英目剑眉像只威风的小老虎一般。他蜜棕的肤色陪上笑起来的一口白牙,实在是让人觉得阳光灿烂。也难怪他一回到安阳。就有无数安阳城的姑娘为他揉碎了芳心。

可若离实在是受够了,她怀疑自己要是不跟宝颜说清楚。宝颜眼看就要‘再次’爱上她了。都已经谈崩了一回婚事,难不成还能再来一次吗?他是汝国公的嫡孙,自然什么都不怕,可难道他从来就没想想若离身为女子,跟他一同出游骑马射猎会不会被全城的吐沫星子淹死?

宝颜当然没想过。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骑过马。不过你黎府并没有能骑射的马匹,所以我猜……”

“黎府没有,不代表我没有骑过。”

“你在哪里骑过?”

“我骑过伯雅公子的苍龙!”

……若离获胜!

若离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可是与宝颜对话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自己的心里年龄,两人就想小孩子吵架一样,互相攀比着针锋相对。

若离最后一句话控制住了整个场面,能说出伯雅坐骑的名字来,那当然不是假的。

两个幼稚小朋友的吵架就这样终结了,同时若离也成功地向所有人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与伯雅的关系。

在几人短暂的谈话里,若离已经两次提起伯雅这个名字了。如果第一次只是出于正义和观点。这第二次就再明显不过了。

莫风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莫婉对伯雅这个名字并不太熟悉,有些不明所以。莫云则是心下了然,略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

唯独宝颜!

“你与伯雅公子很熟?”宝颜对于若离为何会骑过伯雅的苍龙表示不能理解。他明明记得当初他一心执念要取若离的时候,还是伯雅劝他回府考虑考虑。

宝颜记得那个时候,伯雅与若离似乎不熟?(未完待续

第三五八章 去找伯雅

宝颜大睁着眼睛看着若离,那眼中除了满满的疑问之外,还有一句充满质问口气的话语。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一次,若离却没有不耐烦。

她就那样坦然地回望回去,稳稳地说了一句:“是,我与伯雅很熟。”

这一回,连‘公子’二字都没有了。

若离话音刚落,莫风眼疾手快地突然起身想要阻止。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宝颜手中的茶盏就那呀‘哗啦’一声被他捏成了碎片。

茶盏中茶水飞溅,若离坐得最远也波及到了星星点点,更别提正要上前阻止宝颜的莫风了。几乎就是被茶水和碎瓷片溅了一脸。

这事要是别人干的,依照莫风的性子定是要冲上去将那人大卸八块的。不过对方是宝颜的话,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认了。全因着宝颜这脾气就是这样!即便你将他分筋拆骨,他依旧死拗着不会有半点转圜。

莫风自认倒霉地一抹脸:“宝颜,咱们先回去吧。”

把别人家杯子都捏了,难道还要赖着不走?莫风可不想等着这两个人吵起来,干脆主动提出要走。

莫云和莫婉见状也起身向若露告辞。莫婉更是上前拉了若离的手,用眼神关切地看像若离,小声对若离说了声:“对不起……”

莫婉喜欢宝颜挺长时间了,一直觉得他有男人样,勇敢坚毅,他的宝颜哥哥身上有数不清的优点。可她却从没见过陷入爱情的宝颜竟然是这样的自私蛮横,只知道掠夺和占有。

如果早知道这样,宁愿他们不来,也不敢带着宝颜一起来的。

若离摇摇头,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宝颜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实在是碰触了若离的底线。如果若离真是黎府原装的二小姐。是不是就要忍气吞声一直被他这种人以爱之名不断欺压?

虽然若离很想上去像泼妇一样臭骂汝宝颜几句,甚至也想摔几个杯子来泄愤。可最终若离还是将头扭向一边,什么也没有说。看在汝国公府权大势大的份上。莫说汝宝颜捏了她黎府一个杯子,就是他心情不好将黎府砸个稀烂。黎府也只能忍了!无论怎样闹起来,若离都只能落个名声扫地的下场!

莫家兄弟一边一个拉住汝宝颜就想往外走,若离淡淡地跟莫婉说了声:“不送。”就要转身离开花厅。

大家已经不欢而散,汝宝颜却还没想明白若离跟伯雅是怎么回事,他甩开莫风莫云就朝若离抓过去:“若离,你先别走。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骑过伯雅公子的苍龙?”

宝颜趁莫风莫云并没用力拉住他的空档,跳起来两步就追上若离。大手一抓就将若离的胳膊抓住。然后只轻轻一带,若离就像狂风中的风筝一样凌乱地差点栽进宝颜的怀里!

若离拼命稳住身形,终于没有酿成惨剧。但因为宝颜铁钳一样大力的手紧握着她的胳膊,她现在非但走不掉,还被迫必须近距离面对汝宝颜。

“汝宝颜!你这个大变|态直男癌!你放开我!”若离已经要精神崩溃了。本以为跟汝宝颜提起伯雅,对方知道她心有所属之后也该知难而退的!可谁知汝宝颜当真跟正常人不一样!

若离口中形容宝颜公子的话,大家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可汝宝颜却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莫风莫云两人一同上前,莫云更是直接挥着拳头就朝汝宝颜打了过去。

宝颜连躲都不躲,重拳砸在肩上。砸得他向后退了两步,若离也被他拖了两步。

若离手臂疼得要飙泪了,莫风莫云看见汝宝颜这发疯的样子也是毫无办法。他们若是真的动手,又难免会伤到若离。

还好旁边还有一个莫婉,莫婉见这情景,上去使劲想掰开宝颜抓着若离的手臂:“宝颜哥哥,你太过分了!快放手,你弄疼若离了!”

莫婉的指甲狠狠掐入宝颜的肉里,宝颜将手一松,若离直接跌了出去,还好莫婉眼疾手快揽住若离。两人一齐退了几步才得以站稳。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的。”宝颜看着若离一手捂着胳膊。疼的说不出话的样子。在看见莫婉对他怒目而视,这才发觉自己弄疼了若离。他还想再上前却被莫云抡起一圈打中了眼眶!

“汝宝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赶紧滚回黎府,别用你这一身蛮力来对付一个女子!”莫云一拳之后还要再打,汝宝颜却忽然被他打醒了一般,一下恢复了正常。转身就走。

汝宝颜这行为太过突然,大家都不敢相信他真要回府。

果然,只听汝宝颜留下一句话:“莫兄弟你说的对!这事情我不该问若离,我应该去问问伯雅!”

若离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手上要是有砖非得上去拍到宝颜开窍不可。可她根本就不是宝颜的对手,只能哀求莫家兄弟:“快拦着他,将他带回国公府吧!”

莫风和莫云在若离恳求的同时就一同快速追向宝颜,谁都知道这事情不能由着他闹下去。

而若离也顾不上查看自己手臂究竟伤成什么样子,在莫婉的陪伴下,两个人也追向黎府门口去看。

等若离到了门口,宝颜已经不见踪影。只见莫风莫云二人又是无奈又是抱歉地迎上来。

“宝颜动作太快了,我们没拦住!”

“他一出门就解开了套车的马匹,骑着马直奔元一伯庄方向去,怕是真的去找伯雅公子了!”

若离往旁边一看,果真看见汝国公府双马拉的马车已经被解开了套马的绳杆。只剩下一个被吓傻的车夫和一匹孤零零的马,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看着众人。

若离被宝颜气得几乎吐血,但却又不能放任他不管。若离只觉得宝颜武力值爆表,伯雅胸口的剑伤未愈,手臂上还有那么深的新伤痕……

这玩意打起来了,伯雅一个奸商,怎么打的过宝颜这个武将世家的蛮牛?

“能不能带我去元一柏庄!”若离指着若国公府马车上还剩下的一匹马,焦急地看着莫家兄弟,“我不能让宝颜伤了伯雅。”(未完待续

第三五九章 难度很大

莫风想要劝若离别去,莫云却已经上前解下了剩下的一匹马。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套了缰绳一跃而上,半个字都没有多说就将手伸给了若离。若离自下而上感激地看了莫云一眼,毫不犹豫地将手递给莫云,莫云附身一拉,然后一手捞起若离的腰,稳稳地将她放在自己前面的马背上。双腿用力一夹,胯|下坐骑飞奔而出,只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黎府门前剩下一架无马的马车和一地乱七八糟的绳索,并两个风中凌乱的兄妹。

“婉儿,你以后还是离那汝宝颜远着些!他虽然好,可是却不适合你。况且你看他这个样子,眼里哪还装得下别人!?”莫风觉得自己也是第一次了解汝宝颜,以前他还挺支持自己莫婉跟他在一起。现在看来,莫婉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男人。

莫婉今天也被宝颜的疯狂吓到了,但听到哥哥说起自己的事情还是脸上一红,“青天白日的哥哥胡说些什么!宝颜哥哥疯了,三哥也跟着疯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莫风叹一口气冲着车夫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给爷重新套马去!”说罢,转身就像回自己家似的:“婉儿你不是跟黎府老夫人关系不错?咱们俩进去找老夫人随便打发下时间,就在黎府等消息!”

莫云一路疾驰,为的就是早点追上宝颜。若离虽然骑过一回马,但却没受过这样的颠簸。等他二人到了元一伯庄的时候,若离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颠成一团,脑袋中更是只剩下一堆浆糊。

莫云将她扶下马背就十分君子地松开了手,有些担忧地看着若离苍白的脸色:“你还好吗?如实在坚持不住,就别进去了。”

“伯雅公子他……他势必会为你解决好的。”

莫云心中其实想说。那个伯雅要是连这事情都办不好,也实在辜负你追到这里。所以其实进不进去都一样!但若离今天已经受到肉|体的摧残了,莫云实在不忍心再说出这种话摧残她的精神。

进入元一伯庄的地方。倒是出来两个下人,看了一眼这二人的穿着打扮直接放行。

莫云见无人阻拦。还觉得有些蹊跷。这元一伯庄的防备也太松懈了,他原本还指望元一伯庄上会有门子将宝颜拦在外面呢。这样看来,宝颜定是也跟自己一样,毫无阻拦就冲进去了。

也不知那伯雅公子会不会凶多吉少?

若离双脚落地,晃了晃脑袋站稳之后,撒腿就朝伯雅住的屋子跑去,莫云也只得跟着她。两人才到那屋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男人的说话声。

那声音听着不像是争吵,若离也不好这样随便闯进别人的房子。在门口焦急地喊了两声伯雅的名字,然后就伸着脖子等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外头的动静,谈话声停了下来。隔了眨眼的功夫,就见一白衣男子一手上托着个翠玉茶壶,一手打开虚掩着的房门。

这男子一见若离,眼前一亮,露出温暖狐狸的招牌笑容:“早知你这么着急就来,我也派两个人到庄子门口接你去!我以为等你到了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以后了。”

“伯雅!你没事?”若离两步就跳到伯雅跟前,上下看了他一遍,在确定他的衣服上连个多余褶子都没有之后。若离这才松了一口气,疑惑道:“宝颜公子呢?”

伯雅既然知道她要来,可见宝颜还是来过了的。

可看伯雅这悠然自得的样子。若离又十分不敢确定。

伯雅笑笑,冲若离身后的莫云十分友好道:“幸会!”

若离这才想起莫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给两人做了个介绍。伯雅听闻是北疆莫家的三公子,也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友好地笑道:“一道进去坐坐,宝颜也在里头。”

伯雅说完就转身为若离和莫云引路,三人一道朝屋里走去。

伯雅这一间主屋,可与若离那种三进的小屋子不同。三人一路走进来,光是室内的回廊就转了两转。更不用说穿过了多少间房子了。

莫云盯着伯雅的背影,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伯雅的名声他虽然听过。但要说见到这个人,今天还是头一次。

从前只闻其名。他脑中大约勾勒过一个伯雅的形象。虽然不是一身福相的那种商人,但与眼前这个,也差得很远!

在莫云心里,伯雅大约是一个儒商。年轻有为,表面上看不出俗气来。往最好处想,也无非就是这样了。所以当他方才在黎府上听若离亲口承认他与伯雅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心里还十分遗憾了一番。

现在看来,不说此人的修养手段,单单是这个外貌,他莫云就估错了太多!

伯雅这个样貌,从莫云男人的角度上来说,他根本说不出来对方哪里不错。但是莫云却不得不承认,伯雅的外貌竟然是配的上若离的!

莫云还未来的及想别的,伯雅就已经推开了一间大屋的门。莫云朝屋中看去,只见客座上坐着一个人,一身薄银软甲里头是暗红色火纹的袍子,正是方才先行一步的汝宝颜。

莫云本能就想回头告诉若离宝颜在里面,若离却已经跟了进来。

宝颜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在椅子上不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稳稳地坐着,一脸的难堪之色。

宝颜见了若离,就算不直接冲过来,也该表现得十分激动才是。尤其是莫云若离二人与宝颜不过前后脚抵达伯庄,没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伯雅就能说服宝颜。

莫云不解地望向宝颜,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宝颜身上多了几圈绳子!他竟然是被绑在椅子上的!莫云一惊,猛地看向伯雅,伯雅还是一手端着翡翠茶壶不紧不慢的样子。可在他所坐的座位傍边的茶几子上,却明晃晃地放着一堆银丝三刃曲匕!

这样看来,这二人竟然已经动过手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服宝颜,这比在短时间里说服宝颜似乎难度还要更大?(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枉费聪明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宝颜公子分明就是个情商不够的男人,可正是因为这样,这句情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很叫人感动。更新最快最稳定

若离虽然不喜欢他的过分执着和霸道,但却不能否认他的感情。她也看得出宝颜这不管不顾的感情是炙热真诚的,只可惜他的表现方式,实在叫人害怕。

汝宝颜像是想哭,但一直忍着。一个铮铮的汉子为了儿女情长的小事把自己逼成这样,若离也实在有些不忍。

“宝颜公子,你可以试试忘了这些事情。”若离的劝说实在苍白无力,“或者等到心情平复之后,尝试着去重新喜欢一个人。”

话虽直白,但这的确是若离的真心话。宝颜这样的男子,若是喜欢上了哪个建元国土著贤惠千金,想必都是一段琴瑟和谐的佳话。像他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可不正是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

“我要尝试着重新喜欢你。”宝颜公子抬头看了若离一眼,又别扭地低下头。“伯雅公子方才已经教过我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若离,我已经明白了。”

汝宝颜觉得他再努力一次就能得到若离的喜欢,这跟伯雅的教唆也有很大的关系。

若离简直想跳起来先把外面的狐狸打一顿,然后再回来解决宝颜。虽然若离也知道,按照伯雅的风格是不会为她阻止这些追求者的,伯雅只是给她机会,让她自己解决。

“你不明白。如果是你是伯雅的话,你会让我坐在屋里跟别的男人谈这些?”若离真没见过宝颜这么死心眼的,“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仍然会按照你自己的标准去做。”

若离有些急躁的话说得宝颜一愣,伯雅方才告诉了他怎样对一个人好。可是若离说的这个让自己的女人在屋子里跟别人谈感情。这个他的确做不到,而且他也不认为这是对的!

宝颜认为别的他都能做到,但惟独这种事情他却要挣一挣!

“伯雅能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不够看重你。如果他真的看重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宝颜终于找到了自己胜过伯雅的地方,在他的心中他喜欢若离。比伯雅要多很多很多。

宝颜说完就睁着红红的眼睛,像是终于在大人面前找到自己犯错的合理借口的孩子,期待着若离的原谅。

若离虽然也很想胖揍狐狸一顿,可她却听不得别人说她的狐狸不好。若离轻轻一笑:“你果然不懂。他同意我与你谈话,并不代表他高兴这样。他明明不高兴我这样做,但是仍然将那一部分不高兴承受了。这便是一种付出。”

若离的话足够宝颜消化一会儿,但若离却继续说道:“还有,你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便不会同意我与别的男人说话。那么你方才又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你不觉得按照你的标准,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你做了连你自己都不会同意的事情,还觉得伯雅公子不好,汝宝颜,你是个坏人!”

若离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这样连对方人品都否定的拒绝再说下去就有些过分,只能希望汝宝颜能因此放下这次像个误会一样的感情,以后好好去喜欢一个适合他的姑娘,重新开始幸福美满的生活。

对于若离的话,汝宝颜无从反驳只能一句话不说。看样子是受到的打击颇大。直到若离起身开门叫伯雅莫云进来,汝宝颜还是一副被霜打了的蔫样。

若离倒是更关心伯雅会不会介意这事,偷偷看了一眼伯雅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是莫云一直心事忡忡,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伯雅见二人聊完了,询问了宝颜的意思之后,就将宝颜解开放走了。宝颜在打架认输这件事情上显然很有风度,完全不像他在感情中斤斤计较的样子。宝颜要走,莫云也决定跟他一同回去。他二人临走之时,伯雅还不忘挥舞着狐狸爪,笑眯眯道:“你们路上小心。我一会就将若离平安送回去!”

宝颜莫云二人远去之后,伯雅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倒是若离有些安奈不住,揪着他翩然如仙的白色大袖子:“你就不好奇我跟他说了什么?”

若离跟在伯雅后面一个劲的追问。伯雅也不在乎,就那样伸出一只手让出自己的袖子给若离揪着,一路用袖子牵着若离朝方才的房间走去。

房间还是像刚才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因为这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若离若离不明白伯雅为何又要带她回来这里。

直到伯雅将这个房间的窗户打开,若离看见外面的景色,这才吃惊地瞪大眼睛:“这屋子饶了一圈的路,原来却是最外头的一间!?难怪方才我与莫云公子来的时候,站在屋外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若离又愣了一下:“这么说我方才与宝颜公子的对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伯雅的屋子弯弯绕绕,这一间会客厅的作用肯定跟他的生意有关,一般不是很熟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都不会发觉这个布局。没想到伯雅居然把这招数用在了偷听自己说话上面。

若离气的咬牙切齿,挥起小拳头就要痛打伯雅。伯雅哈哈笑着大手一伸,轻而易举将若离的拳头抓进手心包着:“现在不准打,等你嫁了我才给你打。”

伯雅不让若离打,若离那只够爬墙的身手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伯雅的。两人折腾了一会儿,反把若离累得够呛。

若离赌气不跟伯雅玩闹,自己给自己满上茶水喝了一口:“我在宝颜公子面前将你说得那样好!你居然躲在外头统统偷听去了!还有莫云公子,你一定也故意带着他一起听了吧!?你们这样算什么君子?”

若离一边说着一遍给伯雅一个大白眼。

伯雅却被若离这气得跳脚的样子逗得朗声大笑:“小若离,枉费你这么聪明。你却不知宝颜公子有一句话说得对极!”

“要是真能放任你在屋里跟别的男人说话而不闻不问,那便是不在乎你的男人才能做出的事!”(未完待续r861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三六二章 重要大事

若离近来几乎成为安阳城名声最为响亮的人,后宅夫人和千金们的视线只要落在汝家和莫家这几位贵公子身上,就不得不提到若离。

风头太盛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算不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这种跟男人牵扯不清的风头,更是给若离招来了无数的妒忌和流言。不过好在伯雅公子从不把这些流言当一回事,若离也就放心了。

伯雅不在乎流言是件好事,可问题是莫家公子与宝颜也不大在乎这个!

自从元一伯庄大家把话摊开说清楚之后,除了伯雅一如往昔不变之外,莫云和宝颜反而往黎府走动得更勤快了。这二人似乎都被伯雅狐狸忽悠得改变了进攻方法。一天天变着法子地给若离送点小惊喜什么的,但也不多纠缠,只要若离肯收下,两人就都心满意足的回去。

也正是这样,四处打听若离底细的人才会越来越多。毕竟多少名门夫人都在为自家女儿盘算着这几位好夫婿。可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没事都爱提着一堆东西往黎府去做‘孝子’,这实在是让这些夫人们又是好奇又是无从下手。

不过黎府很快便给了他们机会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因为黎府的新夫人林氏在入了宗祠之后,第一次全城发帖宴客。

林氏的身份不高,又是从替补之位置爬上来的。这回虽然做了正房夫人,从道理上说似乎还是没有多么光彩。也因此她原本上便并没真打算要请多少人来。所为的全城发帖子,也不过就是跟各府后宅知会一声自己的身份变动,以便日后想见不会因为错了称呼而尴尬。

原本这个程序大家心里有数,也不会真的赏脸都来。

可是,当林氏的帖子递出之后,送帖子的下人纷纷回来回报说对方十分高兴。表示届时一定会赶来捧场。更是有些平时从不愿搭理黎府或者从不屑与妾室为伍的夫人,居然还专程回了帖子,对林氏的新身份表示恭喜。当然之后也不忘记加上一句:届时一定上门叨扰。

林氏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但将这些比她还要着急着赴宴的夫人们的名字放在一起,就不免恍然大悟了。

这些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一两个待嫁的女儿侄女之类。这明显就是冲着若离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与若离交好的那几位公子来的。

“夫人,二小姐说她手上的客人名单又多了几位,怕是要再加桌子了,方才踏歌专程过来让奴婢问问您这边还有没有要加的,正好可以一并加上去。”元宝手脚伶俐地将林氏摊开在桌上的请柬整理好,“二小姐的人缘可真是好呢!”

林氏自从入了宗祠,黎府上下便都已经正经改口称她一声夫人了。

听元宝不冷不热地夸赞若离的人缘好,林氏撇嘴道:“这黎家的二小姐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万不可这样没轻没重的。”

元宝却一改在外头那谨慎听话的样子,与林氏颇为亲近道:“奴婢在外头自然不敢乱说的,夫人放心就是。……不过夫人已经坐上这正房的位置,现在应该就无需怕她了吧。她前些时候用楚腰威胁夫人的事情,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

元宝是林氏手边最得力的,她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林氏所想。可林氏最后还是忍了自己内心的冲动:“正房的位置虽然不会再有变动,可就算让楚腰在外头做个外室,以后我这个正房也就是个独守空房的空架子!要来何用!?”

林氏说起来这个。就一肚子不爽,感觉像有人始终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似的。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氏沉下眼眸。“唯一的法子就是鼓动着老爷趁早将她嫁出去完事,等她有了婆家夫婿,自然没空来管咱们的闲事了!”

林氏脑中的想法愈加清晰,渐渐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去跟二小姐那边回报一声,说是托了她的福气,咱们这边也要加桌子了。顺便悄悄打听一下她那边都请了谁?”

如果先不算楚腰那笔帐的话,宴会上来得人越多,林氏就越有面子,黎老爷想必也会高兴。如果那些个贵公子们都能来的话。黎老爷主动试探试探,说不定就能将二小姐若离的婚事定下。

林氏身为主母。倒也是有权送给若离几个漂亮的配房丫头的。倒是后要是不交出楚腰,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若离并未为了林氏的宴会发什么请柬。毕竟这个是错着辈分的热闹,与她并无多大的关联。要不是黎府上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她甚至连面都不想露。毕竟那些早早打听着要来的夫人小姐们安得什么心,若离多少也能猜出一点。

再者说,黎府一年多来也宴过几回了。第一次或许对若离还有些吸引力,渐渐的日子长了若离大宴小宴也见识了不少,所以实在不耐烦再参加这些没新意的宴会。

可不光是一大票贵女要才参加,就连莫家兄妹和宝颜公子并伯雅公子都早早递了话说一定会来,若离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好打起精神准备应对。

若离却不知道,这一次的宴会,绝对不想她想象中那咋样平淡乏味!

————

黎府门前的马车几乎将门前所有的街道都挤满,有一些宽大的马车,甚至已经排队排到了街巷之外。这也是黎府的宾客第一次比汝国公府还要多。

因为来了不少名门贵胄,黎老爷也不得不亲自上府门口去迎接。将各种张大人李大人纷纷客套一遍请进府中之余,黎老爷可没忘记林氏这两天不住在他耳边灌输的重要大事!

这些客人虽然贵重,但都是来了又走,林氏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黎府傍上一座永远不会走的靠山!

黎老爷笑着应承诸位大人,一双眼睛不住地看向车马人群中寻找着林氏事先透露给他的目标!(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风水轮流

“二哥三哥,你们说今天咱们能不能尝到若离的手艺?”莫婉一下马车就抓着莫风莫云小声嘀咕,宝颜则在一边竖着耳朵吞口水。更新最快最稳定

有关若离的手艺这件事情,在莫家兄妹三人的不断吹捧之下,已经成了宝颜目前最想实现的一个目标了。

莫风毫不留情地重重敲了莫婉的后脑勺:“黎府宴客,又不是若离宴客。若离怎么也是侯女,难不成还要下厨给这么多人做菜?你这样大声万一给别人听去了不好!”

莫风一路走一路教训莫婉,将她的后脑勺敲得‘咚咚’直响。

“明明是你比较大声!”莫婉不服气道:“我猜若离一定会单独给我开小灶的!你居然打我,这回她要是再送我食盒,就一样都不分给你吃!”

莫婉的杀手锏十分有效,不但莫风闭了嘴,连莫云也温和地在一旁笑道:“我猜今天定会有食盒,所以就没有打你。”

宝颜也用他一惯浑厚的声音冲着莫婉说道:“不打你就有的分吗?那你别忘了我……”

这四人一出现在黎府门前,周围便有无数道目光偷偷射来。宝颜手上提着像模像样的礼盒,莫婉的手上也抱着一堆礼物。外加上四人又都是笑意盈盈、门熟路熟的样子。若离倒追宝颜而不得的传言立即不攻自破。

在门口守株待兔的黎老爷看见这四位,眼睛顿时一亮!

这不就是林氏千叮咛万嘱咐的‘靠山’?

只是……这莫家与汝国公府黏在一起却有些难办了。

不管好不好办,黎老爷也是笑得像躲暖风中的菊花一般,迅速打发掉身边的‘张大人李大人’,赶紧先将这几位迎进府中。

黎府这一次的宴会,才算是真正想一个侯府该有宴会规模。一来是因为到场的人数众多十分热闹,二来这次宴会的主角林氏也是下了血本。让归山林居的兄长将黎府收拾的张灯结彩,气派非凡。

林氏与黎老爷在众宾客面前不停穿梭,忙得不亦乐乎。

在觥筹交错之间。林氏悄悄给黎老爷递了个眼色。黎老爷一抬头,便看见‘莫风’一人落了单。而跟他形影不离的‘莫云’则被另一位大人拉住说话。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黎老爷拔腿就上。

因为根据林氏的分析,这个莫风,就是‘靠山’的最佳人选!

林氏深知黎老爷一心想高攀,所以将若离草草下嫁是绝无可能的。林氏索性就挑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最好的,推荐给黎老爷让他去促成这桩好事。

莫风是一等的人才,身家样貌都不用多说。黎老爷越琢磨越觉得不错,对林氏的贤惠懂事温柔体贴也是大加夸赞。但黎老爷却不知林氏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之所以看上莫风,就是因为莫家离得远!

能得了黎老爷的夸奖又能把若离远远扔出去,这才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莫风公子!”黎老爷对于招待宾客有些生疏,不过他还是尽量维持着热情的笑容,“莫风公子大驾光临,咱们黎府实在是简慢了,还望公子多多海涵。”

黎老爷说完就在对方身边坐下,举起酒盏要与对方相碰。

“黎老爷客气了!”对方温和一笑,将手中酒盏与他轻轻一碰,“黎府酒菜甚好。绝对并无简慢之处。”

黎老爷见对方客气又这么好说话,心道林氏的算计果然不错。亲手拿起一旁放着的酒盅给对方斟满之后,迅速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目的之上:“多谢莫风公子夸奖了!要说起我黎府能有现在这井井有条的样子。还多亏了我那一位好女儿呢!”

黎老爷颇为自得地夸奖了若离几句,似乎不经意间探究了这位莫风公子的神色,见他始终微笑着却没有别的表示,不由有些尴尬。但想想机会难得,也就只好忍了这份不适应。继续厚着脸皮说下去。

“听说莫风公子跟我那二女儿若离有些交情,平日里也有往来?”

黎老爷只知道莫家兄妹最近常来走动,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分明是莫婉与若离更有交情,但黎老爷也要故意将这顶帽子先扣在莫风头上。

黎老爷这话说得已经够明白,就差没直接问对方‘你跟我女儿走这么近。你们是什么关系’了。可他瞧着对方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黎二小姐确是多才贤能。”对方只客套了这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一阵沉默过后。黎老爷老脸一红。再也接不下去了。只能摸摸鼻子端着酒盏借故告辞。心中暗恨这莫风公子怎么如此不解人意,自己已经将意思吐露的这么明白了。对方怎么也该接上一句‘小侄仰慕贵府二小姐许久’才对,而不是干巴巴地夸奖若离有才有贤。

黎老爷走后,在一旁闲聊完毕的莫风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莫云奇怪道:“你怎么做我的位置上了?方才我见黎老爷来找你说话,说了什么?”

“没什么,”莫云有些忧伤道,“黎老爷似乎看好你做他的女婿。”

莫风听闻笑的豪爽:“哇哈哈哈!看不出这个黎老爷还是很有眼光的啊!”

“可是我已经帮你拒绝了……”

黎老爷放弃了莫风,回到林氏跟前大概说了一遍自己的遭遇,有些抱怨地看着林氏:“可真是丢尽脸面了,现在怎么办?”

对于这个结果,林氏当然也觉的十分意外。莫家兄弟两人一定都对若离有些意思,这个依照她的眼光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她现在倒还觉得会不会是黎老爷不会说话,这才让对方产生了退怯之意。

莫风不行,不是还有一个莫云呢吗?!

林氏凑到黎老爷跟前悄声说了几句,黎老爷眼前一亮,咂出几分味道来。于是鼓起勇气继续再战。

可没过多久,黎老爷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在黎老爷身后不远处则是勾肩搭背的莫家兄弟互相痛殴的场景,莫风一手勾在莫云的肩上:“一报还一报,今天这风水轮流转也转的太快了!我刚刚也帮你拒绝他了,”

莫云终于收了笑容一个咬牙切齿一个胳膊肘重击在莫风胸口上:“我哪知道这黎老爷是挨着试探的!害我以为他真的是看中了你!”(未完待续

ps:贵女医宅首页大封推荐我来撒花庆祝づ ̄3 ̄)づ╭?~感谢你们一直这么爱我,我也会一直爱着你们哒~~~~废话不多,每天万字更新报答你们,一天五次更新,谢谢亲爱的们支持。撒花!!撒花!!

第三六四章 伯雅教诲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黎老爷两次被拒,已经毫无再战的勇气了,对林氏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抱怨。

林氏更是焦躁得不行,这眼看稳妥能成的好事,怎么让黎老爷一说反而说砸了?!这男人也太没用了些。

林氏不满黎老爷的办事不利,但却还不得不哄着他。反正就算黎老爷再没本事,林氏也总不能自己上去找这些青年才俊们说项。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要靠黎老爷出面的。

林氏放软了身架,赶紧柔声安抚了黎老爷,又好一阵鼓励和认错,最后跟黎老爷提起了汝宝颜这个人。

宝颜公子在林氏眼中,原本是个不合格的选项。

因为汝国公府就在安阳,距离黎府连半个时辰的马车都用不着。这若离万一嫁去之后,手伸得长一些,还是不难伸回娘家的。而且万一若离借了汝国公的权势,将来手腕更加硬气,反而不好对付。

不过在两个莫家公子都搞砸了的情况下,林氏也只能铤而走险选择宝颜了。当然,即便是现在退而求其次选择宝颜,林氏也是有着她自己的盘算。她刚才在席面上走了一圈就听说了不少有关宝颜和若离的事情。

其他事情不能肯定,但有一点,汝老爷和汝夫人不喜欢若离这一点是几乎可以肯定的。

这样一来,若离嫁到汝国公府,林氏仍然可以伺机而动。嫁得近一点就近一点吧,总比天天在眼前碍眼来的好。

林氏拉着黎老爷,一边撒娇一边认错,很快就推翻了自己以前提名的莫家公子,转而强力推荐汝宝颜。

黎老爷摇头摇出一道残影,宝颜公子的脾气。说起来连他都有些怕。再说宝颜从前可是当着黎老爷的面上说过婚事作罢的。黎老爷实在不想旧事再提一次。

林氏撅着嘴道:“老爷就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宝颜公子,要是真对若离死了心。为何千里迢迢一回到安阳就整天地朝咱黎府上跑?”

见黎老爷又些松动,林氏又道:“你是没听说宝颜公子这些天来在若离身上费的功夫。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到处打听。只可惜若离那闺女不知怎么想的,时常拒绝宝颜公子。连我屋子里头的丫头都在为宝颜公子不平呢!”

“真有此事?”黎老爷搓着胡子思虑起来,若离当时算是被宝颜退了婚,可能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拒绝,这算是情有可原。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给宝颜公子开个后门,宝颜公子以后还不得多多感谢自己?

林氏一个劲地敲打,黎老爷自己也觉得可行。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出马。

汝宝颜正一个人扒拉着摆放在一旁的一大堆礼盒。黎老爷关切地上前打招呼道:“宝颜公子别来无恙,咱们着实许久不见。不如趁此机会一道小酌两杯?”

黎老爷寻思着自己请宝颜喝酒,如果对方没有拒绝,那就说明很有希望。

宝颜听闻有人叫他,回头像黎老爷看过来。想了想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恕宝颜无礼,今日已经饮过三碗,再不喝了。”

黎老爷简直想捶地狂哭,鬼能猜得到汝宝颜这样一条铮铮汉子,喝酒居然还每日限量!?

就在黎老爷又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宝颜忽然自己低声说嘀咕了一句:“咦,怎么找不到了?”

宝颜所在的地方。正是几张大桌。上面堆得都是宾客送来的贺礼。因为黎府今天的宾客实在太多了。所以这几大桌上连同周围的地面上全都高高堆满了礼盒。想要从这里找个东西,却是不容易。

黎老爷眼珠一转,宝颜不喝酒也许只是巧合。这眼前正有个继续搭话的机会却不能错过。

“宝颜公子在寻什么?不如我喊两个下人来帮你找。”黎老爷说完就要喊婢女过来。

汝宝颜却一直不抬头道:“黎老爷不必费心,我就是找一个玩意而已。本来预备着单独送给贵府二小姐的,却被下人放在了这里。虽说都是送礼,但我总像让她先瞧见我的礼物。这才在此翻找……”

宝颜一番话说得顺其自然不过,更加充分表达了其对若离念念不忘的苦心。黎老爷大喜过望,心道自己这一回总算是压对了宝,要不是自己这样有勇气多问了一句,岂不是又要错过这个机会。

“宝颜贤侄当真是有心了啊!”黎老爷激动的连‘公子’也不叫了,直接唤作‘贤侄’。“贤侄对我家二小姐的心思,真是连我都为之感动不已。贤侄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提出来!就冲贤侄这份诚意,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黎老爷自信满满地等着宝颜开口。

宝颜听见黎老爷这不着调的话之后。抱着一个礼盒直起身来看着黎老爷。黎老爷这话已经超出暗示的范围了,几乎就是赤|裸|裸地在向他招手,引诱他开口提亲。

宝颜差点脱口而出‘你把二小姐’嫁我,可脑中忽然想到了伯雅孜孜不怠的教诲,想起伯雅说凡是都不能勉强若离,一定要先问过她的意思。宝颜捧着盒子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居然还是硬生生地顶住了诱|惑。

伯雅能让若离那么喜欢他,他宝颜也一定要做到!

“我没什么想要的,多谢黎老爷照拂。”

说完这句话之后,宝颜顿时觉得自己离胜利更近了一步。抱着手中刚找到的盒子高高兴兴地走了,只留下黎老爷一人愣在原地,实在不知自己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

黎老爷和林氏搞出一堆闹剧,若离在另一边也没闲着。

若离这边虽非主角,却也被众人围得透不过气来。

好在若离身边一直跟着个脾气古怪的莫婉,因着莫婉长了张黛玉一般小可怜似得的面容,壳子里却装着个说翻脸就翻脸的悟空。大家这才不得不有所收敛,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找若离的麻烦。

众人怕莫婉,不光是因为她脾气古怪,当然还因为她身份贵重。毕竟莫家的嫡女,一般人也开罪不起。更有不少想攀上她兄长的贵女,也是十分愿意忍受莫婉的脾气,不时讨好她两句,想要在她这里落下个印象分数。

有怕她的,自然就有不怕她的。偏偏今日这人也来了。(未完待续r861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三六五章 陆家二女

“云霜你看,那不就是黎若离?她与那莫婉倒是关系好,估计又是为了勾|引莫家公子呢!”一个穿着大红牡丹的尖脸女子挽着另一个女子的胳膊,看上去十分亲昵地说道,“果然是物以类聚,我看那莫婉与她也是一对儿的狐媚样子!”

这穿大红牡丹的女子早就看若离不爽,偏今儿若离也穿了一身大红牡丹。更新最快最稳定只可惜她自己的牡丹是红花绿叶的,若离那一件却是红花金叶的。外加若离的衣裙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款式,显得纤腰袅袅,亭亭玉立。二人高低当下立判,这让尖脸女子心里十分不痛快。但她言语十分刻薄恶毒,但声音却小如蚊子哼哼,顶多就只敢让身边这一个人听见。

她身边被称作云霜的女子也是一身的好气质,当时便微笑着冲尖脸女子道:“丹琴,你怎能在背后这样说人?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陆家,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表亲呢。”

云霜笑得十分得体,叫丹琴的姑娘也跟着她笑了起来:“云霜姐姐你就是太过善良了,听说黎若离可是在勾|引你青梅竹马的宝颜公子呢!还有那个莫婉,她现在也住在汝国公府上,说不定也是对宝颜公子有所企图。不过,有云霜姐姐你在,宝颜公子怎么会瞎了眼喜欢她们?”

丹琴不过是陆家旁支的一个小姐,比不上云霜是正儿八经陆家嫡出的。丹琴刚来安阳城陆家,就听云霜跟她讲了许多陆家与当今皇后娘家的关系。当然还有云霜和宝颜公子从小就认识的事情。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陆云霜听了丹琴的话,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点,“就算她二人上不得台面入不了眼,也总算是这次宴会的主家。我们作为陆家人,是不能失礼的!”

陆云霜轻点足见,腰肢款款摆动着朝若离走来。若离见是冲着她来的。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跟对方微笑着打个招呼。

若离一笑过后,就等着对方开口。一般这样的情况。客人都会迁就着主人而自己报上名号,然后说明来意。

可眼前这两位姑娘却并没有这样做。她们中一个穿的飘逸素净,脸上挂着圣母一般的笑容。另一个则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若离,那眼神一看就算是充满了敌意,看得若离好不舒服。

“请问二位是?”若离尽量保持着礼貌。

若离这话一出,一直带笑的女子眉头一皱,似乎有些嫌弃若离的无知。而旁边那个尖脸的更是藏不住心事,脸上的表情几乎就是在说“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

莫婉正在若离一旁帮着若离招呼客人。见若离与这二人说话,还以为是若离的朋友,便展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凑过来:“若离!这二位是哪家的小姐,快说与我认识!”

若离被问住了,因为她与这二人对视了这么久,她们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若离没有回答,那一脸高贵而恬静的女子却开口了。

“陆家。”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没有下文。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充满了十足的优越感。

若离琢磨了一下,安阳城是有一个陆家不错,那个陆家也勉强能算是个大户人家。因着陆家没什么实权。所以并不经常在交际场面上遇见这陆家的人。看眼前这两个眼生的小姐,如果他们说陆家的话,应该就是那个陆家不错了。

陆家就陆家吧。你下巴扬这么高是个什么意思?

“陆小姐有礼了,”若离忍住自己想用鞋底抽过去的冲动,“二位因何事来找我?”

若离手边事忙,不少人要来找她说话,更有不少下人过来回事的。一般人看了这个情况,与若离交谈的时候,怎么也要语速加快,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

可这两个自称‘陆家’的小姐,却全然没有这种自觉。那个一直仰着一脸圣母笑的女子。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拈起帕子摆了个姿势,这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听说黎二小姐与宝颜公子相识。既然是公子的朋友,那云霜自然也要当你是朋友的。”陆云霜就像施舍乞丐一样。一脸的慈善,“黎二小姐不必太过拘束。云霜很好相处的。”

陆云霜与生俱来的一种‘平易近人而又高高在上’的气质深深震撼了若离,她倒是真没见过能把这两种气质结合的如此完美之人。

如果是平时,若离可能还会听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今天实在太忙,况且……

若离从宾客入席之后,就一直在跟各个夫人贵女们周旋,今天的对话开头只要是加了‘宝颜’二字,那就立刻被若离归为存心**的一类里,尽量少与他们接触,更加懒得深交。

若离摆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这二位小姐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陆小姐可能搞错了,我与宝颜公子不认得。”若离果断祭出自己的必杀技!

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一开始有人问她的时候,她还为了自己的名声清白,不得不跟人解释两句。后来宴席间问的人太多,若离就只好干脆说自己与宝颜不太熟悉。

再到后来,便直接剩下一句‘不认得’了。

宝颜还在远处苦苦搜寻着若离的身影,却不知若离已经被这群狂蜂浪蝶逼得跟他断交了。

若离这句不认得居然很好用,虽然大家并不完全相信,但若离一但说出这句不认得,对方就很难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往往都是鸣金收兵然后找别人迂回打探。

陆家这两个小姐也被若离这一句充满王霸之气的‘不认得’给震出内伤。不认得?满城都是流言你说你不认得?谁信?

而且若离说完之后居然没有任何下文的转身就走!陆云霜眉头一皱差点被这黎二小姐的‘粗鄙’给破功。但看看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瞧着,还是仰着头保持着微笑,冲着若离的背影道:“黎二小姐不必自谦,无论如何我与公子都会将你视作朋友的。”(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没有教养

陆云霜口中提到‘宝颜’就已经暴露了她的目的,之后她在说什么鬼话若离都只当没听见。虽然她那样子很欠抽,但若离今天实在没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若离脚下不停,转身就走。莫婉也呵呵笑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

陆云霜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似乎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这么无礼。她这一举动,却暗示了与她一起的那位丹琴小姐。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丹琴松开陆云霜的手就冲已经走出几步的若离和莫婉大声喊道,“云霜姐姐屈尊降贵要愿意当你是朋友,你们却连句感谢也没有,黎府的教养未免太糟了吧!?”

丹琴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陆家可是皇后娘娘的表亲!本以为跟着表姐出来一定能受人瞩目,可这些没眼色的居然敢这样慢待她和表姐,一路上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也就算了,现在连主家也不当他们是回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丹琴完全没看到陆云霜眼里的得逞之色,她就像陆云霜放出去的一条狗一样冲到若离面前乱吠,偏偏陆云霜却做出一副自己只是不小心松开狗缰绳的无辜又不知所错的样子来,只远远地看着。

丹琴这一句话声音真不算小,瞬间吸引了一大半人的注视。也让远处几个正在寻找若离的人发现了她的身影。

若离是没什么家教,但对方提到了黎府就等于骂到了脸上,若离却不能再当没听见了。

比起莫婉来说,若离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过她的好脾气其实都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就像刚才,她明知道对方是来找事,但却仍然选择忍让,这种好脾气就是为了节约时间平息事态的。

可现在看来。这个事情却不是忍气吞声就能摆平的了。

若离给了莫婉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回头微微眯着眼看着丹琴:“难不成这位小姐小小年纪就想要来黎府教养我了?这要问问我爹他老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今天这宴会说透了本就是黎老爷娶媳妇儿的婚宴,若离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瞬间脑补了丹琴到黎府做小的画面。一瞬间除了莫婉被逗得笑出声来。其余四座皆是鸦雀无声,全为这位丹琴小姐莫名其妙的勇气所折服。

若离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甚至还回头看了远处正在宴客的黎老爷和林氏一眼。丹琴被她这话辱得满脸通红,却也知道不能继续‘家教’这个话题。

丹琴十分生硬地转回了方才的话题,怒气却比刚才更盛:“云霜姐姐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愿意与你做朋友,你为何不谢!?”

若离还未答话,莫婉就冷哼一声:“你们是看在哪家公子的面子上?那公子我们又不认识,为何要谢你?”

莫婉两手在胸前一抱,全然一副泼妇模样,这南方的小姐要是想跟她掐架。那绝对是自取灭亡!

可惜丹琴却并不知道这些,对方不将陆家放在眼里,许是她们孤陋寡闻罢了。可现在居然敢连公子也不放在眼里!就不怕得罪汝国公府吗?

丹琴越想越火:“云霜姐姐与宝颜公子乃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是看在宝颜公子的份上才愿意赏脸跟你们说话的!否则你以为云霜姐姐身为陆家嫡女,为何要跟你攀谈?!”

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差点就把若离和莫婉都吓到了。莫婉甚至还顺手抓了旁边一桌不认得的贵女小声问道:“这两人什么来头?”

不管什么来头,就是郡主乃至公主,也没人这么跟莫婉说话的。

莫婉正要开口,却忽然笑了,静静地立在一边。等着看她们口中青梅竹马的公子怎么说。

宝颜手里抱着一个羽毛粘成的串珠锦缎彩球,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正想着若离兴许喜欢这个,就拿到若离面前试试手气。因着宴会上人多。宝颜好不容于才寻到若离的身影,又见她身边有莫婉陪着,也不算是一个人。这样一来他走过去应该不违反伯雅公子悉心传授的那些法则。也不会引起若离的反感。

宝颜咧着一口白牙笑着走近这一圈人的时候,有不少女子都开始整理衣装,准备起身行礼了。

偏偏丹琴还未瞧见,正趾高气昂地跟若离面前嘚瑟宝颜和云霜打小的情分呢!

宝颜正努力学着‘尊重若离’,于是看见她跟人说话就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抱着毛球立在一边乖乖等着她们说完。他听见背对她的姑娘说话逐字逐句都带了他的名字,起先还有些奇怪。后来看见莫婉在一旁戏谑地瞧着他,并一脸幸灾乐祸的时候。宝颜忽然顿悟。这姑娘口中的宝颜公子正是他自己!

这还了得!?

努力这么久还没在若离跟前怎么得脸呢!就被人给抹黑了!这种人怎么能让她接近若离?

宝颜立刻不高兴了,黑着脸闷声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宝颜能问出这一句。而不是当场将那丹琴拖走扔掉,这说起来丹琴还要感谢伯雅对宝颜的一番教诲才是,否则按照宝颜那个急躁性子,与若离有关的事情都是他的逆鳞,谁敢坏他的好事,还不得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若离见宝颜来了,立刻就笑了,轻描淡写说道:“若离不懂事,得罪了宝颜公子的两位青梅竹马,还望宝颜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若离吧。”

自从元一伯庄之后,若离与宝颜也算是换了一种相处模式。二人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当然更加不是情侣。总之就是宝颜经常会变着招数往黎府晃荡,要是得到了若离的肯定就欢天喜地回家庆功。要是吃了闭门羹,就去找伯雅公子请教下一步该怎么办。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倒也能开上几句玩笑,总算是进入正常人的相处模式了。

若离跟宝颜说这一句玩笑,也就是平平常常的口气。

可惜这个玩笑只有莫婉与宝颜能理解,其他人却都难辨真假地继续观望,更有脑子不太好使的,干脆就当真了。(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灰袍短剑

丹琴就是脑子不好使的其中之一。更新最快最稳定

她听见一声怒喝,回头就看见高大英武的宝颜从她身后走出来,那一瞬间,她几乎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甚至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与云霜交好简直太明智了。

“丹琴见过宝颜公子,”丹琴笼罩在浓浓的粉红色中却没忘记正事,转脸就轻蔑地看着若离道:“我记得黎二小姐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你不还是一副不将公子与我们陆家放在眼里的样子吗?”

丹琴以获胜者的姿态看着被惊呆的若离,还想在说话,却被一脸‘急切’之色的陆云霜给阻止了。

“丹琴妹妹莫要忘了姐姐我时常教导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陆云霜在最恰当的时间跑出来,恰到好处地展现她的温柔贤惠:“就算是黎二小姐不对,你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

陆云霜说完之后还不忘娇羞地看了宝颜公子一眼。

若离毫无反应是因为她已经被这两人吓着了,莫婉神经稍微粗一些勉强抗住了这一波的雷击,冲着汝宝颜就大声吼道:“汝宝颜!赶紧把你这青梅竹马的玩意领走!别在这里碍眼!”

莫婉算是知道若离为何总不喜欢宝颜了,这人不该动手的时候又是捏杯子又是捏胳膊的,现在该动手的时候反而像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不动!

不过这一次,莫婉却实在低估了汝宝颜!

宝颜公子虽然不会追女孩子,但他对躲避女孩子的追逐,还是很有一手的。更新最快最稳定否则莫婉也不会那么久都没得手了!

只见汝宝颜学着伯雅的样子狡猾地一笑:“还是找你们黎府上的下人来拖吧,我要是动手挨着她俩,她俩一准儿得讹上我!”

说罢还后撤两步跟那两个女人保持距离。像是生怕被人讹上一般。

丹琴难以置信地看着宝颜的举动,又回头看着陆云霜,搞不明白为什么云霜姐姐的青梅竹马会忽然帮着对方说话。而且还把自己说得这么的不堪和下贱!

陆云霜却没有看她,只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盯着宝颜。方才那种慈祥的笑容也不见了。只酝酿了两泡泪水含在眼中,又是羞恼又是忿恨道:“我们回去吧,这种地方不呆也罢。白白掉了我们陆家的脸面。”

若离在这里耽搁的越久,围观的人就越多。他们几人每说一句话都能引起众人不小的猜疑和议论。因为这陆家小姐屡次提起陆家,于是大家议论的重心也从若离与宝颜的关系上,变为陆家究竟是什么来头上了。

莫婉简直看不惯这两人那做派,捋起袖子就想扯住对方说个明白。若离却疲惫地摆摆手:“罢了罢了,这边事情多着呢!让他们走吧。”

若离之所以想揭过这事情不提。是因为几个人在这里已经引起了全场的重视,而宝颜一个大男人立在这里也实在不太好看。更重要的是,若离自打今日清晨醒来就觉得自己耳鸣眼皮跳,总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现在跟这两个姑娘吵了几句,这种感觉却越发的明显了。

莫婉重重‘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让开了道路。

正当那两个陆家小姐想要离开的时候,赢空抛出一声凌厉的尖啸,像是一声哨音,但因为过分的尖锐,又像是一种鹰隼的叫声。

这声音就在众人头顶响起。却不知具体从哪个方位传来。可待众人要去寻觅之时,却忽然从各处窜出十几个灰袍蒙面之人!

这些灰袍蒙面人各个手持短剑,却正是若离之前在冯公公手上见过的那一把!

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的灰袍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袭来。那便是若离这一小簇人所在的地方。

因为是赴宴,所以即便是男席上也少有佩戴刀剑武器的。更别说女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女流了。

一瞬间的静谧之后紧接着就是尖叫和哭喊逃窜,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灰袍人就像杀入羊群的狼一样,迅速朝着自己的目标包围起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即便是灰袍人什么都没有做,周围也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狼藉。

大片的酒桌翻倒,人群也跌跌撞撞。大家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里朝出口跑去,根本就再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

才片刻之间,黎府的宴席上就只剩下三种人。

这第一种。就是临时倒霉出了状况跑不掉的,比如崴脚跌倒吓傻一类的。还有就是地理位置不好也被灰袍人围在当中了,好比还没来得急走掉的丹琴和云霜。

第二种就是黎府的人。黎府有难作为主子肯定不能撒腿就跑,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还有一种,便是像宝颜这种临危不惧绝不退让又恰好跟黎府交情不错的。这一种定然会留下来帮忙。

“你们是什么人!”宝颜虎目圆睁,自由一派凛凛威风,“竟敢蒙面袭入侯府,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宝颜厉声呵斥,心中却暗暗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位置。正前方就有三个灰袍人,左右翼还各有三人,身后是什么情况他虽不知,但也知道动起手来没有胜算!

并非是宝颜怕了他们,而是若离和莫婉现在都在他身边。他不能妄动。

宝颜想要拖延时间,一来是等待援助,这二来也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毕竟敢在白日蒙面袭击侯府的,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可惜宝颜的算盘却落空了,对方的训练有素明显超过了他的预期,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是都提着短剑一步步地逼近,将这个包围圈越缩越小。

若离看见灰袍短剑的装束,心里已经猜到是来人是谁。可她却不能跟宝颜说破,心中不由大为焦急。

倒不是若离在此时还想着隐瞒自己的秘密。而是她一旦说穿对方的身份,所有人都势必要束手待毙了。毕竟谁也不敢公然跟皇家东宫做对!(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不能犹豫

宝颜在对敌上,可不像对待若离那样痴。

他目光一扫便已经看出若离才是这些人想要攻击的对象。

莫婉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如果不是硬碰硬的话,莫婉应该能躲过此劫。至于包围圈里还多出来的两个人,宝颜觉得刚好可以用她们拖延一下时间。

宝颜护着若离和莫婉,那陆家的云霜和丹琴二位小姐就被活生生地晾在了前面。丹琴被这阵势吓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云霜也再笑不出来,她用已经明显变调了的声音冲那灰袍人喊道:“你们,你们别过来啊!我们可是陆家的人。”

丹琴听云霜提起这个,完全忘了方才汝宝颜根本不认识云霜的怪异之处了。也跟着帮腔到:“我们陆家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表亲,你们,你们不要乱来!”

当今皇后确实姓陆,不过她原乃是西南边川小国的长公主,后嫁了当今圣上,并且携了边川全付河山做了嫁妆。连自己为王的兄长也跟着跑来做一个闲散国舅爷。一家人更是在建元国生根发芽谋些官职生计。这兵不血刃的联姻,使得建元国西南的领土大增。这位陆皇后也因此而稳坐皇后宝座。

这陆家在安阳城里,一直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安阳城位处建元国东南,里陆皇后的老家十万八千里之遥,离现在陆家所在的京城,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更何况这安阳的陆家,也是世代都在这里的。世家之间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此陆家跟皇后娘娘那陆家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更新最快最稳定

更别提什么表亲了。

可陆家在安阳城一惯就是这么自居的,不见旁人拆穿,他们便自欺欺人地当别人都不知道,越发地傲娇起来。

若离是黎府的掌事,各个世家她都了解一些。这个安阳城陆家的水准。也就是刚够级别让她听说而已,根本就没有细细打听过。现在听到这两位姑娘自己爆料出来,也是开始动了念头。

先不管她们说的是真是假。按照现在这个情形。两边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可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莫婉,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只需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若离趁着对方的围攻还没有彻底收紧之前,小声提醒了莫婉一句。

莫婉看看宝颜高大的背影,心想要是真的打起来这个混蛋宝颜肯定顾不上自己,便十分理智地对若离点头:“放心我能自保,你跟紧宝颜。他会护着你。”

若离打算快速冲到宝颜身前,将那两个号称陆皇后表亲的姑娘一把推出去,为大家争取一点时间,然后脱离这个包围圈。这个想法绝对可行,只是若离的伸手不够敏捷,又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所以一直没能落实。

对面的灰袍蒙面人对于陆家这个姓氏果真有点反应,不过他们只是略停留了几秒,随着一人口中再次发出那凄厉的哨音,众人没有一丝犹豫全部提剑冲了上来。

就是现在!

想活命就不能犹豫!

若离飞奔上前。用宝颜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用身体撞向丹琴和云霜!

丹琴和云霜刚自报家门以为就会没事,谁知灰袍人还是提剑冲上来。两人正吓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直接被若离这一下撞飞了出去。

“宝颜!动手!莫婉快跑!”若离撞上她二人的时候,就放声大喊!

两个陆家小姐就这样张开香软的怀抱,朝着前面三个灰袍人剑上撞了过去。而对方也不知是因为惧怕她们的陆家姓氏,还是因为怕砍到她们两人身上太延误战机,居然都将手中的短剑后撤了一步。其中一个灰袍因为正面相对,几乎被圣女云霜差点扑倒在地!

这一步,虽然不够若离再做出任何举动,但确实足够宝颜出手和莫婉逃走了。

莫婉也不含糊,踏着地上不知哪个女子的身体借力纵身一跃。两下翻转腾挪之间就已经出了包围圈,撒腿就朝男席上跑去。

而宝颜也在若离将包围圈撞出一个豁口的时候出手了。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仗着自己魁梧高大。对方第一个砍上来的短剑他竟连躲也不躲!

他将若离紧紧护在身后,对方的短剑向他正面刺过来的时候。他便微微张开左臂,看准时机,用力将对方使剑的手紧紧一夹,然后抡起右拳照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套三连重拳!

那人当场一歪,就没了知觉!唯有一条握着剑的手臂还被宝颜夹着!

宝颜因为奋力夹住这一刺,左臂的红袍瞬间就被鲜血染湿,连同身上的银丝软铠也从腰部被割开了一块。

他顺手夺下了伤了他的那把短剑,右手持剑怒喝一声,一剑横劈又逼退面前一人。这样一来,面前这个缺口终于够两人一同逃出。宝颜回身将若离朝自己怀中一揽,紧随莫婉身后,也不管脚下踩得是美娇娘的哪个身体部位,大踏步地就冲出了包围!

黎府的院子原本就不大,现在虽然没有多少宾客,但兵荒马乱过后的满地狼藉还在。这使得原本就不宜逃跑的地形变得更加复杂!

好在战身为五渣的若离不用自己逃跑,她小身板被宝颜一夹就离了地,只眼睁睁地看着宝颜一路踢飞了几张桌子,又踏碎了几张椅子,速度却丝毫不减地猛冲向对面的男席。

莫婉和宝颜之所以都向对面跑,那是因为对面有几个非常靠谱的人也飞速迎了上来。莫风、莫云、还有伯雅都在其中!

两方人马汇合得很快,若离刚以为看见了曙光,一个回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如宝颜一般的猛人都逃得像只兔子!宝颜背后不远处,缀着足足二十余条灰袍尾巴。这样算起来,就算宝颜能够以一当十,还剩下十来个足够把他们剁成肉泥了!

而再看自己这一方,有战斗力的只有宝颜伯雅和莫家兄弟外加两个黎府比较眼生的外院下人。如果真要打起来,大约是一对四的比例。

当然这还不算若离这个累赘在不断拉低着战斗水平!(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金属管子

因为是赴宴,莫风莫云也像宝颜一样空手而来,此时两人分别抄了把十分不趁手的长方形片刀。如果经常下厨的若离仔细看看的话,应该不难发现那是黎府外厨房里用来割肉剔骨的大刀。

若离从平日谈话中得知他俩擅用的都是长枪,想来平日就算武斗也多在马背上。这平地上的近身搏杀,也不知能不能应对。

唯一有像样武器的,大约就是伯雅了。

伯雅之所以一直未在众人面前露面,是因为他觉得最近跟若离的关系越发亲近起来,想要为以后多多铺路。于是狡猾的狐狸一来黎府,就直奔老夫人跟前献殷勤去了。方才知道外头出了事情,也是立刻将老夫人交给王嬷嬷安顿妥善,这才匆匆赶来。

直到他看见宴席上来犯的竟然是与冯公公一样装束的人,心脏差点停跳,当下拔了银丝曲匕就飞身追上来。

直到看见了被宝颜夹着的若离,伯雅这才松了一口气!

“保护好她!”伯雅侧身让过宝颜,自己则提着长匕加入了战斗。

宝颜带着若离冲进了自己人的保护区,停下脚步将若离放下来,又招手将莫婉也纳入自己身边,这才有些微喘道:“不知这些人还有没有帮手,他们是冲着若离你来的,你别怕,别乱跑,就在我身边呆着……”

“谢谢你,宝颜。”若离看着宝颜身上的伤,心里实在亏欠得很,“他们的确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你,刚才我就已经死了。”

宝颜眼中一亮,嘴角抿了抿。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伤口还在疼痛流血,只含含糊糊地答道:“不谢。”

两人短暂的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团混战。而宝颜生怕对方还有接应后援,干脆走到若离和莫婉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若离背部。将自己当做一个最有效的广角防御墙。

若离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混战。这绝对是一场极不公平的战斗。

对方人多不说,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杀人。更加不是缠斗。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若离!

所以这一对四的打法,还必须兼顾着不要放另外三个对手通过防线!

若离双手紧紧攥着,紧张得恨不能自己冲上去帮忙。身后却传来宝颜的声音:“你放心,那些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打不过,我会上去帮忙。”

听了宝颜的话,若离双肩一松,逼着自己冷静一点。

宝颜说得没错。莫家兄弟和伯雅的身手都不是一般富家子弟的花架子。伯雅能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击杀一个冯公公,应该功夫也在这些人之上才对。

伯雅的功夫不用多说,除了一开始两方刚缠在一起的时候分不出高下之外,很快就连若离也能看出他们的高低来。

在伯雅飞身刺死两名灰袍人的同时,莫风的刀也切入了一人的胸腔,而莫云更是阴沉着脸连续割断了三个灰袍人的喉管!

对方几个回合就人数大减,伯雅与莫家兄弟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这样一来,胜利的天平急速倾斜过来。在伯雅又解决掉一人之后,场面上看几乎就像是一对一的局面了。宝颜还是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上前立功的意思。只坚守在若离和莫婉身后,十分肯定地评价道:“如果他们没有后援,那么我们赢了。”

宝颜这个时候所说的话。让若离和莫婉都十分信服。但作为清楚知道整件事件的若离,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杀掉了这些人,就跟捅了野蜂窝一样,之后的麻烦只会接连不断。

若离看着眼前这些人,也大约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东宫皇后要杀她,恐怕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若露那晚的试探,和冯冯公公当晚的追踪,都说明了冯公公还没有肯定自己的身份就已经被伯雅干掉了。

之后若离因为找不到东宫要杀自己的原因。便以为冯公公出现在黎府,只是因为若露的太子妃的缘故。只要断了这一根线索。后面就会平安无事了。

但是看眼前这个阵势,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若离和伯雅就忽略的问题。那就是冯公公一开始就是为了杀若离而来,若露才是后来碰巧撞上的同谋。而当冯公公忽然凭空消失,未能及时复命的时候,自然就引来了这一群麻烦!

现在剪出掉他们,以后一定还会再来!

若离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莫婉,忽然想离她远一点,这样莫婉就安全了。而莫婉似乎感觉到若离的目光,她毫不犹豫又靠近若离一些,还将若离的手臂拖到自己跟前挽着。

莫婉用一种玩笑的口气说道:“若离,我两个哥哥都为你拼命了,以后就不分彼此了吧?”

随着灰袍人的人数减少,伯雅几人很快就解决了战斗,正正二十几俱尸体横七竖八地分布在他们周围,这样的场面简直不能用血腥来形容。

除了若离这几个人之外,四周留在附近的,都是已经吓晕的。

“趁着府衙还没来人,先检查一下。”莫风‘哐啷’一下把宰牲刀往地上一扔,随手拉开一个灰袍尸体的面罩。

莫云则是神色不明地在一旁默默看着。

灰袍人的容貌当然无人认得,但莫风脱下对方的面罩却并不是为了看对方的脸。他伸手在对方下颚上用力一捏,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灰袍尸体下颚一松,便张开了嘴。

而尸体的口中正含着一个黑色乌金的金属管子!

“是枭臣的哨子!居然是……的人!”莫风差点脱口而出将真相说出来。

“方才听见哨音,不是就已经说明了吗?”莫云冷冷地看着一地的尸体,“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莫云说完之后转而看向伯雅:“或者伯雅公子应该知道?”

伯雅收起双匕点点头,这莫家公子的洞察力果然不可小觑。不过对方从听见哨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灰袍人的来头,却仍然不眨眼地站在若离这一方,可见就算告诉他真相也是应当!(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不是重点

黎府宴会上的刺杀几乎一瞬间惊动了全城,逃出黎府的人都纷纷感慨自己的福大命大。

就在伯雅几人解决战斗之后不久,府衙大人带了全数的手下赶来。将这些尸体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却完全找不出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据。只好大手一挥差人将这些尸体全部抬走,然后亲自给受到巨大损失的黎府道歉。

这次的刺杀案件,被府衙大人判断成为江湖仇杀,所以他作为地方父母官,多少还是要为治安不稳而负上一定的责任。不过他之所以这样爽快地跟黎府道歉,主要还是因为黎府有这几位惹不起的公子小姐们坐镇。

黎府的花厅此时大门紧闭,踏歌和问月两人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盯着,任凭谁都不准靠近。就连黎老爷派人来探了两回。都被问月严声回绝了。

而花厅之内,正是方才经过生死激战的几人。

“若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皇后娘娘的的枭臣会追杀你?”莫婉一头雾水地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所谓枭臣,是陆皇后手下的一支暗卫。同陆皇后一样也是从边川国而来,可谓是皇后的嫡系亲卫了。但这样的亲卫,却因为不忠于皇帝只忠皇后而不得不被雪藏在暗处,并不能像一般内卫那样光明正大地出现。

久而久之,他们的身份和行踪也越发神秘起来。莫说像府衙大人这样的地方官僚,就连京城之中的达官权贵知晓的也并不多。

莫风莫云自然是从家族中学习过这些特殊身份的人,但要说真正撞上的,这也是第一回……

其实不用莫婉说,若离也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毕竟几人为了若离拼命,若离要是这个时候还不信任对方。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之后十分抱歉地看着大家道:“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疑问。就好比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若离你居然是当今圣上的……”莫风想说公主。但公主这个头衔却不是每一个皇帝女儿都能当上的。说来说去,若离其实还是外室私生女,只不过这一回也算升了一级,变成了皇家的外室私生女了。

若离轻轻点了下头,这个身份原本被她想得十分简单。比如她那皇帝老爹那一天忽然想起她来,就会接她走。再或者咏春诗会上做上两首好诗,就能吸引皇帝注意,然后发现并认回这个女儿。

若离看到眼前的困难重重。这才发现自己当初把这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若离看着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起了变化,十分不自然道:“我的身份不是重点,你们别这样看着我。”

若离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剩下的时间就是大家一齐来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毕竟伯雅杀掉了一个,就引来了二十几个。现在二十几个被全歼,接下来要是枭臣全部出动,若离就算死都未必能死成一整个儿的。

若离是很急于知道大家的意思,可莫家三人和宝颜明却都对若离的新身份更感兴趣。尤其是宝颜,居然脸上露出一种挺高兴的神色。也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若离看了一眼宝颜刚包扎好的伤口,只好忍了他脸上那诡异的欣喜。见若离忍气吞声的样子。莫家兄弟与宝颜两家又围绕着宝颜讨论了几句若离变成公主的事情,这才意犹未尽道:“恐怕这事情永无止境了,你跟我们一起搬到汝国公府去住吧。那里安全。”

若离刚要掌嘴,伯雅在一旁吐出两个字:“不行。”

若离点头表示同意:“方才你们为了我动手杀人,事后还可以装作不知对方身份。而他们既然蒙面隐藏身份而来,也就是没有打算正面与任何人为敌。我如果这时候搬去汝国公府,恐怕要给汝国公府上添乱了。”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严重,汝宝颜是个不怕事的,可惜汝国公府也不是他说了算。他现在就算好心将若离接过去住,一转脸恐怕就会被汝家父母连同他一起扔出来。

“元一伯庄呢?那里安全吗?”莫风是唯一一个没去过的,所以有此一问。

“太大了。不行,一个不留神从哪里窜出来人都不知道!”宝颜很直爽地替伯雅否定了。因为他自己上一次就是这样被伯雅抓住的。

若离想象伯雅那搞得像旅游风景区一样的庄子,连进山都可以走出无数条路来。确实是个不易防守的地方。况且那地方偏远,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帮忙报信的人都没有。果然跟宝颜说的一样——不行!

伯雅也知道宝颜说的没错,眉头轻蹙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若离这件事,几乎与他的遭遇一样让人进退两难。当真是有难同当了。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莫婉却忽然跳了起来。

“其实我又个法子,只是有些危险。”莫婉看了一眼所有的人,“我们迅速动身,带上若离回北疆!”

莫婉的主意让大家都为之一愣,众人只想到在安阳这里想办法,或者在京城陛下面前想办法,却谁都没有想到其实北疆也是个挺安全的选择!

北疆疆域辽阔,但常驻人口却很少。那里除了当地人人都人得的商人和牧民之外,可以说就是莫家的天下。况且在那个地方,可就不是像汝国公府这样以一府之力来保护若离了。

莫家手下兵卒何止千万,用这千军万马守护建元国疆土的兵卒来守护一个若离,难道还能守不住?

笑话!

到了北疆的地界,那除非陆皇后你光明正大地下了懿旨说要杀了若离,否者搞暗杀这一套,是绝对行不通的!

莫婉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这个方法恐怕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大约还有几日的时间准备一下,不过越早动身就越安全!”莫婉果断帮所有人做出了决定,“明日一日用来准备,后天就启程动身!”(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拜别黎府

若离与莫家毫无关系,且不说莫家愿不愿意收留若离,就算凭借若离与莫家兄妹的关系,人家不在乎多她这个麻烦。可是从若离身份的角度出发,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避难避到别人家去,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是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紧的女子,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好在,若离本来就是个不合常理的人。

这件事情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莫婉的提议虽然听起来十分荒谬,但却是这时候唯一可行的保命之法。

若离当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就算莫家不能负责到底,若离也决定离开安阳,天下之大,有伯雅的帮助隐姓埋名地过下去,或许也能有一条生路。如果莫家真能保护她,那当然更好,因为她现在越发想找皇帝老爹问个究竟,也要替自己这俱身体讨个说法。

花厅的门终于开启,几人在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决定之后,就各自回去准备。

若离吩咐踏歌问月去收拾行装,自己则来到五福堂跟黎府的亲人告别。

五福堂里大家都在,除了老夫人,林氏和黎老爷都是惊恐而疑惑的表情,正等着若离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不孝孙女给祖母磕头了,”若离对着老夫人拜了三拜,“今次事端全因孙女而起,惊吓了祖母,都是若离的罪过。”

若离想到自己就要离开黎府,心里对老夫人极为不舍。可她如果继续留在黎府,只怕下一次就会连同黎府一起被连累进去了。

老夫人倒是没有太惊异的样子,抬手让若离起来,并且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听说那些匪人没有一人选择逃跑,全死在咱们黎府了?”老夫人没问他们是谁。为什么来,却直接哀叹道“可见这些匪人都是不死不休的。若离,你怕是需得要出去避一避了。”

若离艰难地点点头。这种事情对老夫的影响一定不小,可老夫人还是强打着精神为她谋划后路。

“孙女已有离开黎府的打算了。”若离不舍地看着老夫人。“这一回恐怕不是避到庄子上就行的。”

若离将自己要离开黎府的打算说了一遍,又跟老夫人说清楚自己非走不可的理由。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自己要去莫家。这种事情知道得越少,对大家都好。

老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或者说若离刚才与伯雅、宝颜和莫家兄妹在花厅里密谈的举动,已经让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更加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若离的打算和去去。

因为是逃避追杀,所以这个去处当然不能明说。否则大家都知道若离的去处,还不如就在府里躺着等人来杀好了。因此就算别人非要问个明白。若离也只会说些谎话来搪塞。

老夫人虽然明白,但黎老爷似乎还不太明白。他几次张口想问,都被老夫人制止了。于是也只能把话憋在心里。黎老爷原本还想将若离‘卖’个好价钱,这一下落得身材两空,自然十分不爽。

不过坐在他身边的林氏当然会好好安慰他,因为这件事情落得现在这个结果,其实最为高兴的就要数林氏。嫁若离出去,还要陪上黎府的产业做嫁妆,但这出府避难恐怕就不需要带多少金贵东西了吧?

“既然是要出门,恐怕有不少的东西都要准备起来。”林氏已经开始构思让若离带多少银子走了。“不管你要去哪,这不能少的就是银子还有随身伺候的下人,我这就吩咐下去帮你准备起来。”

林氏也不顾自己身子沉重行动不便。赶紧就开口将这个差事接下来,在大家面前又做了一回好人。

若离现在没什么时间跟林氏逗心眼,她只说了一句话,就将林氏的打算扑灭了一半:“母亲不要为若离费心,若离此行都早有安排。只带些若离自己的私房和问月踏歌便可。毕竟……去个一年半载就回来了,又不是一去不回!”

林氏的打算若离十分清楚,就算她这一去真的不回来,她也要现将话放下,让林氏或多或少有个警戒!

林氏被若离眼风一扫。有些不服气地别开了头。

————

凌晨的天色漆黑,一行马车慢慢吞吞地从城中出来。几辆大车看起来都无比沉重。像是车轿之中塞满了人和货物。

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气上前查看,只略瞄了一眼前面马身上汝国公府的烙印。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不敢惊动车上的人,只小声对赶车的车夫道:“小的例行公事,请问这车队里装了些什么?要去往何处?”

深夜的城门下只点了两支不太亮堂的火把,勉强照亮那士兵站着的一小块地方,这也使他的‘例行公事’听起来更加势单力薄。

最前头那辆车的车夫听见他这话掏了掏耳朵,虽不耐烦,但还是表示体谅,歪咧着眼睛从马车上向下望着他:“汝国公府送莫家公子小姐返回北疆,马车里多是莫家的家当和礼物。”

守城士兵似乎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详尽的答案,心中对汝国公府的好感大幅上升。连忙让开一边,冲着城门上的士兵打了手势示意放行。

只见正正六辆大车从他面前缓缓驶过,除了前头一辆汝国公府上的马车之外,后头的果真是烙着塞北莫家的烙印。那些驾车的车夫似乎也没有第一位那样好说话,从他的身边经过都是补不斜视地抽着鞭子,让人又是羡慕又是气愤。

守城的士兵在心中估算了一番,除去汝家的马车,一共还有四架马车。莫家兄妹三人一人一车。路上伺候的丫鬟小厮也要一车。

这样算一算,莫家在安阳城也没有收到多少礼物嘛!要知道他可见过不少达官从这里通过的时候,车队足有数十辆之多呢!

想到这里,守门的士兵稍微平衡了一些。靠着墙继续打起瞌睡。

他却不知道,方才他放出去的几辆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礼,而是除了人和钱,就只有一车若离非要带上的‘货物’。(未完待续)R580

第三七二章 放弃官道

虽然是现在还未天亮,但在马车摇晃之中的几人谁也没有睡着。

若离和莫婉同乘一辆马车,莫婉并无随身婢女,因此马车里只有踏歌问月两个若离的婢女伺候着。踏歌问月都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车厢的前头,不敢在莫婉面前又一丝失礼,生怕给自家主子丢人。

因为莫婉并不携婢女伺候,所以反而显得若离娇气。要不是她从感情上实在丢不下这两个人,其实她也完全可以不需要伺候的。

莫婉靠着软枕,感受着马车在城门处停了下来,然后又渐渐向前行驶。便轻声问若离道:“咱们这是出城了,若离,你怕吗?”

这一次大家一齐北上的主意是莫婉出的,除了莫家三人要带若离回北疆,宝颜和伯雅居然也执意跟上了。莫婉一开始不同意宝颜伯雅同去,认为人数过多行走太慢。可莫家兄弟却非常坚决地带上了宝颜和伯雅,理由是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所以战斗人员的比例自然是越多越好。

莫婉这才发觉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简直就是一次疯狂的冒险,所以直到大家都已经在马车中了,她还是有些惶惶不安。

“就算这一路上会遇上些危险,但总不至于还能比死在黎府可怕。”若离与她并排坐着,用一种十分舒适的语气答道:“不瞒你说,我早就想出来游历山河。这不正是天赐良机?”

说起游历山河,若离心中也是满满期待。对若离来说,这次出行似乎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除了以后不能在老夫人面前尽孝道之外,简直一切美好。

若离私心里甚至想着连这一次暗杀其实都不算坏事,黎府已经将若露的死因归结在这次暗杀之上。上报了官府。无论官府是否彻查,黎府就不用因为选妃之期无法交出女儿而被东宫问罪了。

莫婉见若离眉宇之间当真没有一丝忧虑,这才放心下来。毕竟她也害怕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提议,让若离这个从没出过家门的千金小姐背井离乡不知所措。

“你真是与众不同。与你们南边的小姐大不一样。”莫婉反正睡不着索性坐直了身子,将枕头抱在怀里,“我看你这个性子,倒像是我们北疆的姑娘。只不过还是有一点太像!”

莫婉见过的南边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参加过几次后宅宴会就算是有些眼界上过台面的了。更有大多数的小姐终其一生,从幼时闺阁到夫家后宅,连院子都没出去过!

若离也知道她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对自己的不安分表示有些羞愧又有些自豪。比起后宅的生活,她何尝不认为自己更适合生活在北疆那种天高任鸟飞的地方。

“我现在觉得我就是北疆的姑娘了,你倒是说说,还有哪一点不太像?”若离觉得自己与莫婉没什么差异,所以不知莫婉指的是什么?

“你带的东西太多了!”莫婉笑道:“我们北疆的女子出门,才不会这样拖拖拉拉的呢!后面的一整个马车里,都是你的家当。”

若离一愣,原来莫婉是指这个。

对于从安阳到北疆这段长长的距离来说,几人都算是轻装出行了。宝颜伯雅坐了第一辆马车,后面紧跟着便是若离莫婉这装了四人的马车。再后面是一辆备用的空车用来歇息更换马力的。而后就是一辆装满了货物的货物的货车,最后才是莫风莫云的马车。

汝国公府备下的马车很大,所以大家的行装都放在自己的车厢里就可以了。唯独若离带了整整一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莫婉一直十分好奇,所以才说起这个话题。

“那些东西都是药材,我想这一路上可能会用得到。所以就带上了。”若离笑笑解释道。

她自己也不过就是随身带了几件衣衫并几套特别喜欢的首饰,其余家当早就全部换成现银和银票装在身上。如果不是那些药材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若离才不会费劲专程搜罗了这么多装在马车里。

“药材?原来若离你怕生病啊?”莫婉笑道:“可是无论是谁生病了,咱们便去附近城池里找个郎中修养几天就成了。”

莫婉听说是药材,更觉得不可思议。就算自己熬煮药材,谁也吃不了这一车啊!这是要当饭吃吗?

“后面那些些药材可不是给咱们吃的,你可别碰。”若离看出莫婉的好奇。连忙跟她解释。生怕莫婉要是一时好奇拿去尝尝,那后果可就……

莫婉却贼兮兮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是想学着伯雅公子的样子。去北疆做药材生意?”

莫婉话中的暧|昧让若离小脸一红,她与伯雅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尤其是莫婉,经常会用这个话题逗若离脸红。

若离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事情她是敢作敢当的。尤其是这一路上还有宝颜的存在,虽然对宝颜的仗义相救十分感谢,可却不想他因为自己的感谢而又深陷其中。所以跟伯雅的关系,还是要放在明处才好。

莫婉与若离两人十分聊得来,正在车中小声说笑着,忽然感觉马车一阵颠簸,然后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因为是夜里,所以若离和莫婉都有些警觉,直到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才放心下来。

马车外头传来的正是宝颜和伯雅的声音。他二人从最前头的马车下来,调转头来找莫家兄弟商议前行的路线。

若离将手边的车厢木窗推开一丝缝隙,正看见伯雅站在夜色里冲她微微一笑,若离也快速回了个笑容然后就将小窗拉上。与莫婉两个人在车厢里听着外头的对话。

原来出城的这一段必经之路已经走完,再往前走,就要上了一路向北通往另一个城池的官道。

但宝颜伯雅一致认为这个车队的速度不够,几人出城时已经暴露了行踪。如果就这样走下去,很容易被人猜到若离的去向并且追踪上来。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平坦的官道,往另一条较为曲折的小路上走。(未完待续)R861

第三七三章 引路书生

若离听见四个男人在车下商议了一番,最终果然是放弃了官道,选择走向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

这里离安阳城并没有多远,所以向北的路线还有不少。反正都是通往北方各个城镇的,所以最终也都会汇集在一起。

外头的议论结束之后,若离听见‘咚咚’的两声轻敲车厢的声音,随后听见伯雅特殊低沉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睡觉!”

若离在车内愣了片刻,听着外头脚步声走远,再看身边的莫婉已经笑成一团。

从这一天起,莫婉每天一到晚上就在若离耳边故作深沉的学着伯雅的口气:“睡觉!”……

若离随着马车的轻轻摇晃,一夜倒是睡得不错。等第二天醒来,正是天色大亮的时候。

马车已经停在路边,可见其他人也早已醒来。踏歌和问月十分尽责地前前后后伺候所有主子们梳洗,问月又精心地用滚水蒸热了一些小点心作为早餐给大家奉上。使得一切就像在府中一样舒服,一点也没有路途劳顿之苦。

若离与莫婉在车内用水简单梳洗又用了早膳之后,这才下马车与众人见面。

经过一夜赶路,众人现在已经远远离开了安阳的地界。此处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大约因为附近无人居住,所以山清水秀格外美好。

若离和莫婉在车里呆了一晚上,现在看见这样的好风景,也不由得用力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好空气,还不适挥舞一下手臂做做伸展运动。四个男人见她俩仍是活蹦乱跳的欢实,知道她们能受的住这样行路也就放心了。

四个男人之所以没有过来打扰她们,是因为他们遇见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们似乎迷路了……

从安阳成出来,向北的路线不少。昨晚领头的车夫看见这条路上密布的车辙。就知道走这条路是绝对没错的。

车辙有来有往,其中不乏拉着沉重货物的马车。这基本可以说明这是一条民用的商道。汝国公府的车夫还算是很有些经验,所以在征求过主子的意见之后。就带着大家走上了这一条路。

可走了一夜到了天亮,身后马车另一名车夫却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回禀各位主子。小的老家原就在北边的天乌镇。因此从北边往来安阳城的道路,小的都走过几回。”后面马车的车夫将自己的想法禀告了四位公子,“昨夜咱们走上小路的时候,小的可以肯定并没有走错。可是顺着那条路一直走,按说这会子应该能瞧见一片湖泊才是。”

随着这个二号车夫的话,四个公子脑袋一齐转动,周围风景虽然怡人,但却是没有什么湖泊。

驾着头车的一号车夫连忙先施礼赔罪。随后也为自己辩白了两句:“既然昨夜上路的时候并没走错,中途又并没有岔路。怎么天亮就走错了?再者一共五辆马车五个车夫,如果因为天黑走上了岔路,也不会大家都没注意到。这样说起来,指不定那湖泊还在前面,再走一段就能看到呢!”

两个车夫的话听起来都对,一个是走过这条路的,所以看出异常,这个应该不会弄错。可另一个辩白的也很有道理。毕竟一人犯错容易,五个车夫都没瞧见路而走上岔路。这个几率却是不大。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走,就需要由几位主子定夺了。

莫风莫云还有宝颜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倒是伯雅时常经商在外。并不当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伯雅笑眯眯大手一挥:“找个人问问就成了。”

问路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几位公子,于是五个车夫分头在前前后后寻找人家和等待过路人。但是奇怪的是这路上虽然有着不少车辙,但这时候偏偏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耽误时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第一天是因为要彻夜间人少出城,所以才趁夜赶路。这第二天要是等到天黑,总是要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歇息才行,否则就算这几人能受得了,马和车夫也受不了的。

几人瞪了片刻,伯雅越发觉得不对。正提出原路返回去看看究竟。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书生。

这书生出现的实在太过及时,一号车夫立刻屁颠地跑过去拦住对方。

“这位小公子留步。可否耽误您时间给咱们呢指个路。”

那书生手中攀折了一只灰白色毛茸茸的芦苇花,似乎被这个忽然出现拦住他路的中年汉子吓了一跳。

他向后退了个小半步。身子也朝后咧着,试图与车夫保持距离。

一号车夫见连自己把对方吓着了,赶紧也退了一步,露出一个和善友好的笑容,将自己一行车队迷路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书生摇着芦苇花,随手一指前面的道路。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条路没错!不过你们要说湖泊,那还远的很呢!要是用双腿走的话,再往前走上几个时辰才能看到。”

书生只是随意而答,但声音不小,话里的意思也让大家都听得明白。一号车夫听说自己没走错,便赶紧高高兴兴地胡来报信。

四位主子已经听见了书生的话,宝颜和莫风转身就准备上车继续前行,却见伯雅和莫云两人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莫云瞟了一眼书生手中的芦苇,并没说话。倒是伯雅露出了一个招牌笑容:“吾等是上北边做生意的,多谢公子指路。不知公子可否随我们上车,带我们往前走一段?否则怕前面再走错路,我们还是打算原路返回。”

伯雅这一番话说得就像一个纠结症患者一样,听得宝颜练练皱眉,只觉得得他婆婆妈妈又强人所难。

谁知那书生倒是好说话得很,上下打量了伯雅几个人一番就点头应下:“行,我送你们走一段,不过等见到你们说的湖泊,就不能送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事儿呢!”

听见对方答应,宝颜倒是觉得这样叨扰别人十分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迎面而来的,现在伯雅非让人家带路。可不就是用马车拉着别人走了回头路?想到这里,宝颜伸手从袖中摸出一颗小锭银子递给那书生,嗡嗡地说道:“多谢小哥了”……

那公子接过银锭子有些高兴,而宝颜还没谢完正要接着说话,就被伯雅笑着推了一把:“你与莫风公子去坐后面的马车,我有些话要跟云公子说。”(未完待续)

ps:作者君跪着给大家认错来了,因为数死早的缘故,出城时候的六辆马车到了第二天就变五辆!!!现在已经改正过来啦。不过这个,可不可以求求你们想象一下有一辆领路的马车出了城之后就返回了捏(づ ̄3 ̄)づ作者君自抽之后捂脸逃走,求别扔鞋,多扔点票票惩罚我吧t-t.R861

第三七四章 更加诱人

汝宝颜与伯雅在认识若离之前关系就还算不错。前不久虽然闹过一场,但因为伯雅狐狸的狡猾,也很快就平息下来。

宝颜是个不小气的男人,输给伯雅他心服口服,更何况伯雅还不时地‘点拨’他两句,帮他改正自身不足的地方。所以即便是这次出行两人同乘一车,也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这时候伯雅忽然提出要换马车,宝颜十分不理解。他正想拒绝伯雅的要求,就见莫云补充道:“就换一会儿,等到了前面湖泊就换回来。”

莫云和伯雅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宝颜十分不痛快,可伯雅丝毫不给他阻止的机会。已经与莫云一前一后地领着那书生上了第一辆马车。

若离和莫婉则是刚才在书生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钻上了马车。

这时候大家都准备好了,便一齐向前出发。

在第一辆车上,那书生比想象中健谈许多,他先是与伯雅和莫云说话,见两人都不太搭话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将头从车厢前头探出去跟车夫聊起了风土人情。

书生十分放心地将自己的背部留给了伯雅和莫云。伯雅趁书生并没回头,抛给莫云一个疑问的眼神。

伯雅一早就觉得这条路有些怪异,后来这个书生出现得更加怪异。只不过暂时无法肯定所以拉着对方上车想看个仔细。

莫云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人的背影,余光也瞧见了伯雅丢来的眼色。他轻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能确定对方的来意。

……

“若离,你绝不觉得方才那人有些奇怪?”莫婉在车厢里小声说道,“咱们正要找人问路,他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要知道咱们这一早上可连一个同行的人都没遇到呢!”

马车颠簸的声音掩盖着莫婉的声音,大约也就只有若离一人能听得真切。

若离点点头。自从两个车夫发觉这两条路似乎不对的时候,若离就想劝大家往回走。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书生的出现,可能现在整个车队已经掉头返回了。

见若离也这样认为。莫婉吃惊地捂住嘴巴:“那我们还不快点去提醒他们,别相信那人的话了。还是等等其他路人,问清楚再走吧!?”

不管那人是不是个坏人,莫婉觉得还是不要相信他为好。

若离却不这样想,如果他们是普通商队,自然应该不理会这人掉头就走。可现在他们是‘逃犯’,那人的出现就还有另一种可能。而且如果那人不是路过,说不定是一直跟着这只车队,早就探查到车上有两个女人。再或者那人还有别的同伙在附近。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个好人,只是碰巧路过。

总之一切嫌疑都值得若离一行人先弄清楚,然后再做决定。而不是掉头就走之后留下一堆隐患!

“你放心吧,他们已经知道了,会处理好的。”若离肯定地回答。

连自己与莫婉都能看出来的异样,若离相信江湖经验丰富的伯雅必然早就看出来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就好,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能看出来的?”莫婉先是相信了若离,也不瞎操心了,但又好奇若离为何能这样气定神闲。

若离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笃信伯雅一定看得出。但这话却不好跟莫婉说了,只能含糊其辞道:“你三哥莫云不是一向心思缜密?如果有什么问题他必定会提前预警我们的。可见现在并没有什么大事。”

莫婉听见若离夸奖莫云。一脸与有荣焉的小自豪:“你说得太对了!别看我三哥总是慢吞吞的样子,其实他脑袋可是最快的呢!在莫家的时候,连我大哥都时常夸奖他的。”

莫婉的大哥。就是宝萱县主所嫁的夫婿了。若离之前听伯雅说对方连纳二妾,对这人印象已经不好。现在听见莫婉提起,难免又想起对方纳妾的事情。也就兴致缺缺地没有打算再问。

莫婉没察觉若离对自己这个大哥的意见。犹自夸奖起自己这几位哥哥的好来。尤其说起莫云来的好处来,莫婉几乎停不住话头。

莫婉与伯雅不熟,不知伯雅究竟与若离相不相称。但始终都觉得若离没能跟自己三个在一起,当真是遗憾至极。

“我要是能认识想三哥一样的男子,一定会想尽办法追到他的!”莫婉说道兴致上时,挥舞着小拳头表示着自己的决心。可转念一想又泄了气:“从前我也是这样说宝颜公子的,结果……”

宝颜在安阳城的‘恶劣表现’实在是击碎了莫婉的一颗少女心。即便是后来宝颜被伯雅教育得正常一些之后,这颗破碎的心也已经粘不回来了。

其实不用莫婉说。若离甚至比莫婉更早发觉她似乎已经对宝颜失去了兴趣。但若离作为当事人,却不敢轻易给出任何意见。

“你总会找到适合的人的。也许是他,也许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将来的他。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而是别人。”若离十分有诚意地跟莫婉分享了自己的心得,“只要有缘分的两个人,时间空间都不是障碍,该在一起的终归会在一起的。”

莫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跟她说,不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只是无论她怎么去想象,也想不出未来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又是个怎样的人。

莫婉拉住若离,正要再问,却感觉马车一震,又停下了。

若离与莫婉聊了这一路,约摸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按照那领路书生说‘徒步要走几个时辰’的话,算起来马车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也算差不多。

“是不是那个什么湖到了?”

莫婉想要拉开窗户去瞧,却被若离轻轻按住手:“嘘!多等一下,等有他们来叫我们之后再露面!”

虽然这车队里有着战斗力爆棚的四位杀神坐镇,一般情况根本无需惧怕。但若离却谨慎地认为还是小心为妙。要知道这荒郊野外之地,漂亮姑娘有时候可是比货物银子更加诱人呢!(未完待续)R861

第三七五章 简直扫兴

莫婉急躁地揪住若离的袖子,撅嘴瞪眼对于若离不让她向外看表示抗议。更新最快最稳定

不过好在莫婉还算知道分寸,并没有出声。因为马车外面的情况,比她们想象中更糟!若离从婢女手里取过两顶遮脸的帷帽,给自己和莫婉都带起来,然后便稳稳坐在车中,听着外头的动静。

五辆马车停靠在一个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小村子里,脚下的这一条路正从则个村子穿过。

在方才远远看见这个村子的时候,带路的书生就兴奋地告诉车夫,说是只要穿过这个村子就能看见湖泊了,而他就是这个村子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五辆马车均被村子两旁房屋上的箭矢瞄准着。而伯雅也在第一时间将曲匕抵在了书生的脖子上!

这村子看起来十分古朴破旧,就像是一般山中经常会路过的那种小村。这样的小村一般也就十来户人家,每户人口简单有老有幼的,实在让人无法对它心生警惕。

但若离他们的车队头尾刚刚全部驶进村子之后,那领路的书生忽然一个动作就要跳下马车!

伯雅跟莫云并非全无防备,伯雅只伸手一扳,那书生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一把小臂长的蛇形匕首抵上了咽喉。

随着伯雅一点点微微的用力下刺。那书生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用手指指外面,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书生装得再像也没用,因为车外已经传来了车夫颤抖的声音:“公,公子,外面有很多人,用,用箭指着咱们的马车。”

车夫的声音显然是怕得急了。更新最快最稳定整个喉咙里就像被人塞进了一只青蛙,说话也连带着含混不清。

“早知道方才就应该换我们来驾车了,或许还能早些发现不对然后停下来或者冲过去。”伯雅完全没有被围困的觉悟。除了握紧尖刺的手毫不松懈之外,与莫云两人的谈话就像是在喝茶聊天一样。

只是对于方才没有自己驾车表示遗憾。

莫云比伯雅看着还清闲。因为那书生已经被伯雅控制住,这小小的车厢里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了,干脆对外头车夫吩咐道:“你在外头数数,一共有多少个人?多少支箭?”

车夫听见车厢里这两个主慢悠悠的声音,似乎稍微镇定了些,再想想自己这车队人马的身份,不由胆子更大了点。当真照着莫云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数了一圈:“莫,莫公子。这左右屋顶上各有十来个人。左右房屋里各有四五个人。都是拉开弓箭的。奴才瞧着他们年纪体格都跟奴才差不多。”

车夫话音一落,莫云就已经将前头的木帘掀开,一弯身子,直接跳下马车去了。伯雅手中架着个人,虽然费劲一点,但是也跟在莫云背后下了马车。

在他二人的眼中,车夫最后一句话简直扫兴。

莫云下车之后,四面瞧了一遍,果真与车夫描述的差不多。两边房舍上爬蹲着一排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手中的弓箭都居高临下地瞄准着他。

这些人若是放下弓箭。还当真看不出是什么匪类,大约也就是个车夫模样。

“二哥!我们走错路了!”莫云扯着嗓子也喊不出焦急的味道来,只是声音放大了不少。“这村子是个匪窝!”

伯雅要架着人质,莫风就负责跟后面的莫风宝颜喊话。

所有车的车夫都被人用箭指着,莫风和宝颜自然也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他两人也跳下马车,弃了马车一左一右地在箭矢的瞄准下朝前走去。

若离和莫婉的马车排在第二,前头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两人还是能听得清楚。

莫婉气得哇哇大叫:“早就看出那书生不是好东西,方才在路边就应该一刀砍了他扔进草丛里的!也省得现在还要打这么多人,真是费时费事!”

若离原本还有些紧张,却被莫婉这暴躁的小脾气逗得笑了起来。

不怪莫婉这样有信心。前几日在黎府那二十几人的枭臣暗卫都能干掉,现在这些跟车夫一样的山匪确实有些不够看的。

“也就是麻烦点。我们就在车里待着别去凑热闹了,让他们来解决吧。”

若离和莫婉在车中讨论外头的情况时。莫风和宝颜已经一左一右地护住了他们这一辆马车。有了这两人左右一站,给若离二人驾车的车夫简直感谢自己祖宗显灵。他刚刚还想着自己倒霉架了两个小姐的车,一会若是打起来肯定最吃亏。现在却发现跟这两个小姐在一起大约才是最安全的。

此时队伍对前面的莫云张了张嘴,似乎想对两侧房舍上的人喊话。但想了想又对自己方才喊话的声音十分不满意,回头看着伯雅道:“伯雅公子,你的声音好听些,不如你来喊喊,让他们放下弓箭有话好说?”

莫云的声音的确像他的人一样,温和又慢悠悠的,在这种时候一点气势也没有,果然不是喊话的最佳人选。

伯雅点头表示这个任务包在自己身上,但他也并没费力开口,而是把手中曲匕朝上挑了挑。

曲匕锋利的尖轻轻一刺,就刺进那书生的下颚里。书生被伯雅单手控着脖子根本就不敢动,正希望村子里的人能将他们吓退,却只听伯雅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我说一句,你喊一句。要是声音不够大不够有气势,我就用这个扎你。”

“我们是汝国公府的,你们放下弓箭,让我们过去。”

听伯雅说完之后,莫云就有些后悔。伯雅的声音虽然还不错,但是这一句话也实在不怎么像样。

伯雅说完就将曲匕从书生脖子上松开一点,好让他有更大的发挥余地。

书生方才在马车里被人按住,就已经发觉这几人来头不对。再看见伯雅一瞬间从身上掏出的武器,心里已经后悔万分——一般用这种不常见武器的主,都是极难啃的。

一般清扫战场,从尸体上捡到最多的就是刀和剑。其次枪和棒也不算少。用什么方天画戟和铁蒺藜骨朵的听起来就十分不容易死,所以也就无人能从他们手上捡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武器。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虽说这将道路用泥草垛子改道的主意是他出的不错,可这土匪头子却不是他。他现在落在这车队手上,两头的人都不会听他的,所以他也只能自保性命为主了。

“还不快快放下弓箭跪地求饶!”书生扯着嗓子大叫,“居然敢拦下汝国公府上的马车?你们这是不想活了吗!?”(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头发竖起

莫云和伯雅同时鄙视地看了书生一眼,这一句平淡的话被他以改编,当真喊出了气势。这让没有喊话技能的莫云和伯雅都十分不爽。

伯雅继续用曲匕的尖尖扎着书生的下颚,等着房顶上的人回话。

听闻那书生的喊话,屋顶上一虬须汉子忽然暴怒而起,对着书生和伯雅就破口大骂道:“**你*奶**!汝国公是什么东西,老子不认得!想从我手下过去,得把马车都留下!你们几个脱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光着屁股自己给老子爬出去!”

伯雅和莫云脸色一沉,书生喊话的气势虽强,但还是强不过这个土匪头子。看来自报家门和对骂恐怕是都不管用了。

比伯雅脸色更难看的,当然是汝国公府的宝颜兄弟了,宝颜这个脾气,一个小小山匪敢骂他祖父老国公爷,简直就是找死!

汝宝颜把拳头捏的咔咔响,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大家一起行动了。

若离和莫婉在马车中,也被外头土匪的胆量所震惊。敢当着汝国公嫡孙的面上这样叫骂人家爷爷,可见今天这事情已经不能善了了。若离连忙招手叫踏歌和问月用靠枕塞住薄弱的车床和木帘门。然后四个人尽量居中地坐在马车中间,以防止被飞来的流箭射到。

若离的马车里刚刚准备完毕,就听见外面果真动起手来!

先是一阵混乱和嘶喊生,随后马车车厢上传来‘咚咚’的箭矢入木之声。若离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并未见箭头窜透车厢的木壁,也不知是对方的力道不够,还是他们这箭矢不够尖利。总之若离连最基本的防御都没能用上。

这还有什么可打的?

马车外的厮杀,倒是比若离想象的稍微热闹一些。莫风莫云人手一根湛金枪回身两步便踏上了马车车顶。毫无章法地轻轻荡开朝他们飞来的箭矢,一个扑身就纵上对方所在的屋顶。

两只长枪连刺带扫,两下便划拉下来一票站立不稳的。房顶上打得热闹。屋下头的宝颜也没闲着。

他这时候正是怒火中烧,侧身闪过几只无力的流箭。然后大步冲向一个房屋的窗口,伸手向里面一抓,便将一弱鸡一般的汉子直接从窗中提了出来!

只见宝颜左手提着那人胸前衣襟,那人吓的连站都站不住直往地下赖。宝颜却丝毫没有同情之心,扬起右手的大巴掌,一个巴掌就朝对方脸上盖下去,口中还怒道:“这就教你认得爷爷!”

宝颜这一大巴掌,可与小女子家的那种扇巴掌不同。他几乎就是将自己手掌当板砖用的。一掌拍下去对方半口牙齿都松动摇晃,眼前一片漆黑就不用说了,就连嘴里都是一嘴的血沫子!

若离和莫婉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点头,一致认为要是打架论气势的话,汝宝颜在这四人之中绝对是一枝独秀!

还有莫风莫云从屋顶上扫下来的人,刚摔到地上还来不及起身。宝颜上去提起粗壮的大腿照着对方的脑袋向下一跺!……

若离在马车里一个激灵,看着莫婉道:“刚才那一声是……碎了?”

莫婉捂着眼睛:“宝颜哥哥太残忍了,应该像我三哥那样,直接割断脖子杀掉才算仁慈。”

若离‘……’!

这场战斗结束得挺快。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头莫风的声音喝令那几个车夫:“你们都出来吧,帮忙捆人!”

之前因为混战,车夫们不是钻进车里就是钻进车下。现在打完之后的杂货自然要让他们来干。莫婉听见莫风的吆喝,知道外面的战事已经平息,她再也按耐不住,跳起来就拉开木帘冲了出去。

若离阻拦不住,也只好跟了出去。

若离方才未瞧见这个村落的样貌,一切都只依靠听觉和想象。现在出了马车,这才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这村子的房舍,与黎府庄子上的房舍差不多,都是只能算是遮风挡雨的地方。几排房屋沿着道路两边修建。如果在这里拦路的话,一般的商队的确不易突破。

莫婉已经跳着跑到前头去看他们捆人去了。若离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一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出来打劫,难道村子里就没有老弱妇孺吗?

若离随意走到一间屋子的窗口向里面望进去。这屋子的窗口已经破了个大洞。想来是方才打斗时候被砸破掉的。一整个木头窗棂被砸得只有几根碎屑支楞在上面,看起来就觉得十分尖锐扎手。

从这个破窗看进去,屋内虽然没有点蜡黑漆漆的,但因为并没有多大,所以一眼也能看个全貌。

与若离想象中不同,这屋子里头,倒是比若离庄子上大春他们住的屋子还华贵一些。一应家私应有尽有,虽不算十分富贵崭新,倒是也像个小富人家的摆设了!

这些难道都是抢来的?

若离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一个风格路数的。小绿檀雕花的女儿床,旁边是老红木的大斗柜。再一旁有个柳树根的棋桌案子,连着两端的墩子都不一样。

若离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不知抢了多少商队,竟然连一屋子的家私都凑齐全了!

那这些商队的人呢?被抢了钱财之后的下场又是什么?难道山匪们真会放他们出去告官吗?

“若离!”远处的莫婉见若离一直没有跟上去,挥手叫她,“你在干什么,快些过来瞧瞧,这里有好多金银锭子呢!”

不用说,那些金银一定也是赃物,现在被虬须匪头子招供出来,又被四个车夫一同从前头的屋子中抬出来放在路上。莫婉见了这些金银高兴的就像个强盗一样,使劲喊着叫若离过去体会一下发现宝藏的快|感!

若离听见莫婉的喊声,自然朝他们看去。等听说莫婉叫她去看金子,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地将目光重新移回屋里。

这一看,若离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方才还开着一道缝隙的红木大柜!,就在她一回头的功夫,已经紧紧地关好了柜门!(未完待续)R861

第三七七章 被抓住了

这红木的大柜足有一成年男子那样高,因着木料发黑,又靠墙立在这黑漆漆的屋里。若离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口立着的大棺材!

也正是因为这样,若离方才才会对那条让人有些遐想的缝隙记忆犹新。

再这样不见光的屋子里,立着的‘棺材’缝隙中,伸出一只森白的手……这就是若离看见这红木大柜时候的联想。

可若离再回头看的时候,那柜子严丝合缝地紧闭着,根本就不像刚才那样留了一个手臂粗的缝隙!

若离惊吓之中向后退了两步,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柜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柜子里肯定躲着什么,最有可能就是方才没有被宝颜抓住的漏网之鱼!若离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那条缝隙,想到里面原来真的藏着一个人,并且也从缝隙里看着自己的举动……

若离越想越怕,但又不敢轻易胡乱行动。对方躲在柜子里是要自保,若离只需要假装没看见转身走掉或许就能没事了。但万一因此这个人逃脱之后,可就不好说会不会带来什么后遗症了。

可就这样盯着对方也不是个事,大家都在前头看金子,若离现在距离那人不过就是屋里屋外两步路而已。这样一来,如果若离放声大喊惹得对方出手,恐怕前头那几位公子也来不及救她。

要是莫婉别跑开就好了,若离的视线紧紧盯着屋子里的木柜,一丝也不敢放松。

若离迟迟没有与大家汇合,大家因为都在忙着处理战俘和战利品,一时没有人察觉,只有伯雅四下忘了一圈发现了若离不在。

“若离呢?”伯雅冲着正在数金条的莫婉问道:“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伯雅的疑问提醒了大家。几个男人这才转头四处寻找,莫婉朝着若离所在的方向一指道:“她在那边看屋子不肯过来,我见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屋子里有什么吸引人的。”

“我去看看。”伯雅对莫婉笑笑表示感谢,转身就换了凝重的脸色直奔若离而来。

若离看个破屋子能看到‘一动不动’的境界。伯雅本能就觉得不太对劲。

若离这边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余光看见伯雅向她跑过来。瞬间松了口气。

若离袖中的手腕一转,低低地冲着伯雅打了个手势。

伯雅原本就觉得若离杵在这里的举动怪异,现在看见若离这样偷偷摸摸地打了手势,一下就明白那屋子里肯定是有人。他远远地换了个角度,贴着墙慢慢靠近,直到他已经快走到屋子的门口,若离才哇哇叫唤着朝他跑过来。

“伯雅。那个柜子里有动静!”

伯雅现在的位置,等于是封堵住了这间屋子的进出。他就在唯一的门口,两步就能够到旁边的破窗。不管怎么说,里面的人这下是逃不掉了!

至于对方会不会被逼跳墙忽然出手,因为伯雅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若离也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要知道伯雅可是连宝颜都能‘活捉’的人物!

伯雅听见若离说柜子里有动静,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否则对方刚才应该是有机会击倒若离夺路逃跑的,而不是躲进柜子里。

他一手轻轻揽住若离的后背,像给动物顺毛一样安抚地摸了两下,想了想又柔声说了句‘乖乖等着别怕’。然后提了曲匕。就大模大样地朝屋子里走去!

若离虽然知道伯雅一定没问题,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朝屋里看着。

只见伯雅两步走到红木大柜跟前。那柜子全无一点动静,伯雅用手中曲匕的匕刃轻轻敲了两下柜门。匕首锋利的在柜门上留下了白色的刻痕,可柜子里面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若离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只见伯雅飞速扬起手中曲匕直接刺进了柜门之中!

只听柜门之中忽然猛然传来了‘啊!’的一声尖叫。

伯雅的匕首十分特别,单是长度就有小臂一般长,如果是像现在这样全部插|入,里面的人定会受伤才对。

可这个声音,听起来没有受伤,只是突然受到了惊吓,发出的那种恐惧的叫声。而且若离清楚的分辨出这个声音竟然十分的稚嫩。像是一个幼童或是女子才能发出的声音。

伯雅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把匕首当做门把一样轻轻一拉。红木柜子‘吱扭’一声迎面打开。

柜子里头蜷缩着一个身影。却果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出来!”伯雅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放松警惕,能躲在这个地方的孩子。不能只看他的年纪就断定他的善恶。

那孩子见已经被发现了,这才将脸从膝盖和双臂中抬起来,惊恐至极地看着伯雅。

伯雅原本还非常警惕的心思,在看见这孩子的容貌时,也不由松了一松。

若离跟着跟进屋中,躲在伯雅的身后神头看去,只见一个不足七八岁的男孩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连眨也不敢眨地望着她俩。白皙的脸上一张嫩粉的小嘴不住地哆嗦着,若离几乎可以听见他因为过度紧张牙齿磕碰的声音。

“好漂亮的孩子,”若离丝毫没吝啬自己的喜爱之意,“这应该跟那些山匪不是一起的吧?”

不说别的,单看这小孩子的长相和这吹弹可破的莹白皮肤,若离就可以肯定,这孩子跟那些手持弓箭五大三粗的匪徒绝对不是一路人!

若离话音刚落,从她身后又传来一个响亮泼辣的声音:“这孩子真好看!伯雅你快将匕首收起来,别吓着他了!”

来人正是莫婉,她比若离还没有防备之心,说完之后,便挤开了伯雅,双手直接将那男孩子从柜子里硬拉扯了出来:“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被人关在这里的?是不是那些强盗强抢了你来!你不要怕,我们是好人,我们已经把他们都杀死了!”

莫婉一连串的话语使那男孩变得格外紧张,可也明显没有方才面对伯雅时候那样恐惧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粉唇,眼珠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还是落在莫婉身上:“我,我是天乌镇人,被,被抓住了。”(未完待续)R580

第三七八章 糯米弟弟

莫婉被这孩子水汪汪的大眼迷得晕头转向,尤其是这孩子还糯糯地说自己是被抓住的时候,莫婉差点就一把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跟姐姐说,你叫什么名字?”莫婉心疼地领着这孩子就朝外走,完全忘了若离伯雅的存在,“你别怕,姐姐也是要去天乌镇,姐姐的马车可以送你回家的!”

“真的吗?”糯糯的小声音里透露着一丝高兴。又有些怀疑。

莫婉狂拍胸脯,就差没对天发誓了:“当然是真的,姐姐说过的话没有不算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地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莫婉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若离也挺喜欢这漂亮的孩子,但对方始终来历不明,确实一时让人无法放心地接纳他。

“你觉得呢?”若离看着莫婉和小男孩的背影,微微侧头征求伯雅的意见。

男子在这方面不会感情用事,大约会给出更理智的判断。

“我觉得我说了不算,你猜莫婉会听我的吗?”伯雅与若离一同出了屋子,“没必要为了这个争执,我会留意他的。一个孩子,想来翻不出什么花样吧。”

伯雅估计的一点没错,现在就算他反对也为时已晚。莫婉牵着那孩子走回众人跟前之后就立刻大声宣布了她要带上这个孩子一起上路!

“二哥三哥,小成说他知道去往天乌镇的路,我要带上他一起上路!”

莫婉的口气十分坚定,莫风莫云和宝颜一同回头看着这个孩子,大约只有宝颜给了小朋友一个有点凶悍的笑脸之外,莫风莫云都只是上下打量一番,不置可否地又转回身去说起别的事情。

被莫婉叫做‘小城’的孩子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莫婉一眼。莫婉的心立刻就化成一滩糖水:“这几个老叔叔凶巴巴,我们不理他们,你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就行了。姐姐会保护你的。”

莫婉说完还用手摸摸小城的后脑勺,小城也十分乖巧地向莫婉身边靠了靠。似乎真的将她当成了依靠一般。

莫风莫云没有什么心思管莫婉这点小要求。就像伯雅的想法一样——就算不让她带,她也一定会吵着要带。反正一个孩子而已,大不了就找人一直盯着些也就是了。

莫风莫云和宝颜正在商讨这村中钱财的问题。

宝颜倒是正义,说是等赶到天乌镇之后,去找当地的官府,让官府派兵过来收缴。可惜这个提议一出口,就被莫风莫云连同刚赶到的伯雅一同鄙视了!

路上花钱的地方多了!这些不义之财一路上散给饭馆茶肆,或者是贫病人家。都要比交给官府处置好上不少。

宝颜说不过这三人,只好由着他们将金银锞子分成五份,装上五辆马车。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车上的重量大增,赶路的速度怕是也要慢下来了。”伯雅对于这一点不太满意,“还是一路上快些将这些金银花出去或者兑换成银票吧。”

金银的重量的非常之重。五人这一次远行原本就带了不少金银藏在车上。现在再加上这一箱子,恐怕的确容易压慢速度,更何况方才的短暂的激战中,还有一匹马被流箭伤到。虽不严重,但也是耽误时间的事情。

伯雅的话获得一致同意。大家本也不是打算屯财才带上这些金子的。虽然算是一笔意外收获,但在场的除了若离,各个都是见过钱的。谁又会在乎这点金子?

金子被分别塞进了马车底部。接下来就要商议如何处置‘战俘’了。

除了方才激战中被打死的和重伤自己死掉的大多数人之外,还有几个十分命大的,居然硬是活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了虬须的山匪头子和那个带路的书生。

这些人现在已经手无寸铁,又被车夫们从屋子里搜出的床单扯成布条困得结结实实。

车夫们没什么捆人的经验,将这一大团人都困在一起,旁边就是堆成一堆的尸体,让这几个就算活着的山匪也感到十分绝望。

“这些人怎么办?”若离见他们都耷拉着脑袋,一脸任人宰割的样子,觉得就这么杀了有些残忍。

尤其是想到莫婉之前形容‘宝颜把人打伤太残忍。而莫云将人割喉放血很仁慈’的这种理论,作为一个带着‘前世’记忆和习惯的人。对于杀掉这些完全没反抗能力的人,还是多少有点抵触。

若离这还算有医学知识做底子的。换了一般姑娘杀只鸡都够吓人的了,更别说杀人。

但是这个事情,大约只有若离会这样想。

“还费工夫捆着他们做什么?都杀了吧!”宝颜第一个出声道:“刚才是哪个骂我爷爷不是东西来着?就是你这满脸胡子的是吧?”

宝颜说着就上去准备动手。

莫风一把抱住他:“别急别急,等一会儿就给你杀。捆着他们自然是有要问的话。”

宝颜看了一眼莫风:“那你们快点问。”

一旁的莫云看看伯雅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这条路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改道,又是怎么做到的?”

莫云和伯雅虽然在遇到书生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不对,但当时因为不知对方来意,所以还是决定跟来看看。现在知道对方跟京城东宫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也就剩下这一点点疑问了。

“这个你们要问秀才!都是他出的主意,老子也弄不明白!”虬须的汉子知道对面那个长得高大威猛的男人不会放过自己,干脆也不给他们好脸,对于他们的问题更是闭口不答。

被他点名的秀才,正是给若离车队带路的那个书生。他长得从头到尾都是书生样子,甚至还有些读书人的痴傻和酸气,让人实在难以将他和这群脏兮兮的山匪联系到一处。

这书生倒是个识时务的,他也不求对方能放过自己。但既然已经落在别人手上,总是要愿赌服输的。

他向若离这一群人中间扫了一眼,忽然微微一愣,随后便将自己如何如何用计全都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糯米指路

经过盘问,众人这才知道秀才也是山匪,但他生就一副好相貌,所以得了一个‘秀才’的诨名,其实倒是从没有读过书的。

他虽没读过书,但却在这一村土匪中担任了‘军师’的职务。将过往道路改道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通往他们这个村子的,原本就是大路上的一条岔路而已。之前这些土匪都是通过这条岔路出去到大路上打劫。这样打劫下来的收获小风险大,十分不合算。

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让众人齐心协力做了一个矮泥墙。在泥墙的两面和顶上都插满了与大路两旁一样的高草。等到夜间便用这十分逼真的泥墙将大路封上。这样在黑夜的掩护下,马车和路人就只能看见一条岔路。而等对方拐到了这一条岔路上的时候,他们再将那泥墙挪个位置,将岔路堵上,这样后面的人也不会再进入这一片区域。

而他则负责拿着一根貌似从湖边采来的芦苇,在路上给过往的商客‘带路’。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早就看出不对了,我骗过了那么多人,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书生看着伯雅和莫云,当进村之后他被伯雅抵住脖子,就发觉对方似乎一直就没有信他,只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才跟着他走进来的。只可惜这里领头的是个只看重钱的莽夫,否则看见他已经被挟持,就应该立刻放这些人返回。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伯雅听出了书生语调中的千般不甘心:“是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一尘不染的白净样子虽然会讨人喜欢,但却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况且你一个读书人,走了几个时辰的路而不见一点疲累之色,说起来我是不大相信的。”

莫云则是不温不火地加了一句:“你手里那根芦苇不是新的。”

书生的眼中流露一丝恐惧。并非是因为对方早早识破了他的计谋,而是因为对方能这么坦白地告诉他,可见是不打算让他活了。自从他这个办法施行之后。匪村立刻就富了起来。就这样成功地打劫了无数的商人和行人。没想到却因为一次的贪心,引来了杀身之祸。

“被你们骗进来抢了钱的人。你们后来将他们怎么样了?”若离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放他们出去坏老子的好事?”虬须匪暴虐地喊道:“都杀了丢进山里喂狼!”

书生听见他这样说,转了转脑带,似乎想瞪他一眼,但他俩背靠背的捆着,他即便转头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自己恨恨地又转回来。似乎很不满虬须匪这种自暴自弃地做法。

“看来一个冤枉的都没有,的确都该死,”伯雅看出若离的心软。刻意提醒了她一句。然后就对其他人道:“还是杀了吧,否则跑掉一个都是麻烦!”

若离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矫情。这些人各个双手染血,身上也不知背了几条人命。虽然可以把他们捆在这里等官府来拿,但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天乌镇见到那里的父母官,而如果在这期间这些土匪逃了出去,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人命。

若离沉默地表示自己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见。其他人也都表示同意。

“姐姐!不要杀人好不好!”就在众人已经准备动手的时候,从低处传来一个暖糯的声音,“姐姐,小城会怕!”

小城揪着莫婉的衣裙。一双大眼里的光晃晃悠悠的,像是有两汪清泉一样十分惹人怜爱。他专注地只盯着莫婉,哀求的眼神让莫婉实在难以拒绝。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要不还是将他们捆结实些。等官府来拿吧。”

莫婉说完,见大家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太过儿戏,干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莫婉说完就十分内疚地看着小城:“小城不怕,跟姐姐到旁边去走走。这些人都是坏人,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莫婉半拖半拽地将小城带上了马车,若离因为不想看杀人,也跟着回到马车之上。

小城似乎对于一群陌生人同坐一辆马车很不适应。局促了半天才道:“姐姐,我知道去天乌镇的路!顺着这个村子向前继续走。就能走到天乌镇。我跟我的爹娘就是从哪里来的。后来在这里遇见了坏人,爹娘就没了……”

别说心软的莫婉了。就连若离听着这么小的孩子亲口讲这种身世,都不免有些同情心泛滥。莫婉心疼地将小城揽在怀里:“你在天乌镇还有亲人吗?若是没有,干脆跟着姐姐到北疆去。以后姐姐就当你是亲弟弟一般。”

小城点点头,十分乖巧道:“我有亲人的,我的阿叔和婶娘都在天乌镇上。只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

看见小城一脸与年纪不符的忧虑,若离心态复杂也开口劝说了一句:“放心吧,只要你叔婶还在,就一定能找到。”

原本她这一句只是心不在焉地插画,可说完之后,她却发现小城并没有像回答莫婉那样回答她,而是一个劲地看着莫婉,只要莫婉也看向他,他便会流露出一种十分依赖的眼神。

若离接下来再说几句话,发现仍是如此……这孩子好重的心思!才这样小的年纪,就知道抓紧讨好最有用的那一个!

倒也不是说小城这样做不对,只是若离却觉得本能地不喜欢一个如此‘功利’的孩子。

“姐姐!”小城将自己软软的手放进莫婉手里,“你快去告诉前面的哥哥让他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小城想快点到天乌镇去,好不好?”

莫婉一拍额头,她一直光顾着说小城的身世,居然把这个都忘了。

“莫婉,咱们这车恐怕有点重了。我带着踏歌去坐后面的车。”若离不等莫婉反应就继续笑着说道:“我顺便去告诉前面车夫路线,你们在车里坐着就好。”(未完待续)R580

第三八零章 似曾相识

若离笑盈盈地看起来一如往常,莫婉也发觉这辆车现在确实过重了。便点了头:“那我路上要是无聊,就去后面的车上找你说话。”

若离点点头,临下车的时候还不忘转身看着小城:“小城,你说的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没错是吗?”

小城有些害怕地缩了缩,懦弱地在莫婉怀里冲若离点了点头:“就是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天乌镇了。”

这是小城从见到若离以来第一次愿意回答若离的话。

“小城真乖,谢谢小城。”若离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问月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莫婉小姐和小城。”随后带了踏歌卷了行礼就下车朝前面走去。

在若离下车之后,小城轻轻拉着莫婉的手,十分害怕道:“姐姐,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莫婉愣了一下,想明白小城说得大约是若离换马车的事情。被他蹙眉的模样逗得一笑,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怎么会!那个姐姐刚才不是还夸你乖,谢谢给我们指路的吗?”

若离带着踏歌朝前面走去,几位公子已经将‘战俘’的事情处理完毕。伯雅见若离走来,第一个迎上来。

“你抱着行李要做什么?”伯雅看看若离身后抱着一堆东西的踏歌,“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小孩子,还是让莫婉将他放下吧。”

伯雅一下就想到若离这举动跟刚才那孩子有些关联。

若离却摇摇头:“我们车上原本就有四个人,又加上许多金银。这样下去太耗马力了。后头装药材的车子还有些空余,我想搬到那辆车子上去。”

若离并没打算强迫莫婉放下小城,现在小城在若离的眼中虽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若离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而为了一点怀疑将这样幼小漂亮的男孩扔在这满是死人的村子里。莫婉这一路上肯定都会不舒服的。

若离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希望小城不要辜负莫婉的一番好意。

伯雅听说若离并没要搬到空车上去,而是要去有药材的车上。知道她一定是要捣鼓些什么,便点头允了:“药材车后面紧跟着就是莫风莫云的车,你在那辆车上也比在中间空车上安全些。不过没了莫婉跟你相互照应,一路上自己要小心些。有什么事情就立刻上千遍找我。知道吗?”

只不过是换一辆车。被伯雅说得倒像是若离要单独出门一样。若离嘿嘿一笑,十分乖巧道:“都知道了。不过我现在就正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若离先是将小城给出路线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毫无保留地说了自己的看法给伯雅参考。

“我觉得这孩子挺有心机,不好说是不是我过度紧张了。不过还是建议原路返回吧!”若离知道自己连侯府都没怎么出过,并且又是队伍中战斗力最渣的一只,所以她的话也不能直接左右大家的看法。只能给大家作为参考。

“我去跟大家商议一下,看看他们怎么说。”伯雅对若离的话倒是挺重视,“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怎么也会护着你的。”

————

若离又收获了几句好听话,心情不错地钻进第四辆马车。

马车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踏歌用手帕掩着鼻子:“小姐,好苦啊!咱们为什么非要跟药材挤在一处的?前头那辆空马车不是也可以拉人吗?”

若离在狭小的车厢里先转了个身面对前面,随后才在正中的软椅上坐下。而她的两侧和椅子下面,都堆满了装着各色药材的包袱。

“前面那辆空车,拉车的马是伯雅和宝颜公子的坐骑。”若离想起出发时候那两匹马的一脸委屈,“要不是咱们这一回惹上了大麻烦,那两匹马可是一辈子都威风凛凛的。哪里用得着来拉车。”

若离尊重那两匹马只是她不坐那车的原因之一,最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在这样的长途跋涉中,带两匹马备用更换。这已经是最低的保证了。否侧一旦遇见危险,就有可能使整个车队寸步难行。就好比今天,如果对方射箭的人数再多一些,或者己方的防守再疏密一些,被射死一两匹马却没有备用更替。后果自然是要弃车而行。

如果放在战斗和被追击的过程里,就会更加危险。

踏歌倒是对那两匹马挺喜欢的,听见若离说起它们并不是拉车的马,也知道好马性烈,便不再打它们的主意。

“小姐说得有理。”踏歌手脚利索地将若离随身的家当都放置妥当,又将马车中药材包袱重新摆放整齐。挪出更大的一块地方来。“不过我猜小姐搬到这辆马车上,是不是又要倒弄这些药材了?”

踏歌跟着若离这么久。对主子的习惯还是十分了解的。若离既然一定要带着这些药材上路,就势必会在路上用上它们。不过至于怎么用,踏歌就猜不到了。

若离赞赏地看了踏歌一眼:“没错,这一路上咱们正没什么事做,与其在前面陪着那来路不明的小子,不如在后面做点能用得着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对于新加入队伍的小城,若离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虽然大家都知道一个孩子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但这孩子的一些举动,却总让若离觉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知道他是个坏人了一样。

若离也曾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搜索了一圈,倒是并没有谁跟他很像的。一时实在想不起来也就只能不再多想了。

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里头的主子坐稳,咱们这就要出发了。”车夫打了个招呼便扬了鞭子,若离只觉车厢前后一晃便向前驶去。但随后,走了不出几丈的距离,却忽然一个转弯,掉头向来时的路返回!

在莫婉身边的小城感到马车的转向,忽然从莫婉怀里竖起的身子,但随后又软软地依在莫婉身边,轻轻闭着他那水汪汪的大眼,只有长长的睫毛在莫婉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颤动。(未完待续)R580

第三八一章 没有异样

掉头返回的路虽然要耽误一些时间,但也因为众人清楚地知道路线,所以可以甩开鞭子让马匹尽情地快跑。

几人不一会便看见了这条路的尽头。

说是尽头,其实就是被书生封堵上泥墙的那个地方,也就是众人走上这条岔路的地方。

由于几人是从里面出来,所以现在看见的不过是泥墙的背面。这放眼一看大家就明白了车夫为何会纷纷上当——虽说背面看起来一定没有正面精细。但就连打头车的车夫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忘了身份张口骂了一句‘***娘**!’

只见一个你草垛子,从远处看去,竟然和长在路边的一模一样!而且更为精妙的是这草垛子都是粘在泥上,就像一片高草地一样,却又刚搞能挡住众人看向远处的视线。

几个车夫一同下车将他半开的时候,更是感觉这东西也不算太沉。在深夜里的这个路口,就想一扇门一样,只需要挪动出一个扇形,就能让过往的马车乖乖走进山匪的网中。

这样少见有胆大的招数,难怪连汝国公府的车夫都会上当了。

“小姐,你不下去瞧瞧?”踏歌见若离拉开车窗子忘了一眼,又将车窗合上,有些奇怪。毕竟她印象中的若离小姐可是看见什么特别的事情都很好奇的,“我听前头莫婉小姐好像带着小城一起下车去看了呢!”

若离拉开车窗的时候,正是因为看见了他们所以才不想下去。小城毫无保留地依赖着莫婉,加上他天真可爱的小模样,让若离几次都觉得是自己太过神经质,所以才妄想出这些阴谋论的。

自我怀疑的感觉不太好,让若离也就没有兴致再下去硬撑他们。车夫们很快将马车驶上大路。然后又用草垛子封堵了岔路,以防止之后过路的人再次走错。这才重新开始向北之行。

因为这一次的错路,大家白白耽误掉一整个白天的功夫。因为大家都不想多呆在那个村子里。所以马车方才在村子里也并没有好好休息。于是眼下更紧急的,就是找个最近的地方休整一番。

好在这一次是真的走上了正路。路上过往行人商人都不少。打头的车夫几乎隔一段距离就问一次路,所有人的口径都一致的时候,才会继续前行。这样几经打探,倒是打听到这商道上有一家专供过往行人歇脚的客栈。

“小姐,我们到了。”

若离耳边传来的踏歌轻声呼唤,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盲目而机械地抓起身边一件不起眼的乌青色斗篷,又将帷帽往头上一扣。就半挣着眼睛下了马车。

这一下车。若离倒是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只见眼前一座二层的客栈灯火通明,连路边也挂着几串蜡纸灯笼,在四周黑漆漆的深夜里努力照出一小片光亮的地方。

车夫们已经在忙着卸车,可见是确定要在这里度过后半夜的。若离正是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见了众人都是哼哼一声就算打过招呼。反倒将伯雅几个人逗得轮流上来敲她的帷帽。

“若离,你怎么困成这样,还不如小城呢!”莫婉显然是拉着小城说了一路的话,两个人看起来虽然挺困倦的样子,但一看就是还没睡下过。“走吧,跟我一起上楼。今天咱们三人一个房间。”

帷帽上头的壳子被几个人敲得咚咚响。若离早就已经清醒过来。此时一听莫婉说要睡同一个房间,不免皱眉。

可若离还没开口,莫婉就继续说道:“这客栈总共就十几个房间。咱们这是出了大价钱才让别人让出了两个。加上这客栈原本只剩下最后一间的空房,一共三间。咱们二人与两个婢女一间,哥哥和两位公子四人一间。还有一间是伯雅公子一定要留给车夫的。”

莫婉拉着小城,边将若离引往楼上,一边跟若离讲述着房间的分配。

“四个人挤在一间房中,怕是不好睡啊!”若离原本还想以小城是男儿身的借口,将小城丢给伯雅盯着。但现在看这个房间分配,伯雅那边恐怕都要睡地下了,哪里还装得下这个小子?

莫婉听了若离的话。倒是很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说不必给车夫专门空出一个房间,将那第三间拿出来他们就能两人一间了。车夫完全可以睡在马车里的。可是伯雅公子却执意要这样分配。三哥莫云也同意了……他俩居然都说愿意睡地下,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莫婉对于这种行为有些不理解。撇嘴表示不满。直到将若离领进客栈二楼的房间,见到房间还挺宽敞并且有两张大床的时候,这才稍微舒服一些。

若离进屋之后就摘下了帽子,让踏歌问月伺候着快速梳洗了一下。便倒在床上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莫婉原本觉得若离第一次出远门住客栈,一定会兴奋地有好多话要说。可现在连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听了,若离却一副还在府中的样子,反倒是她这个已经出过一次远门的,倒是比若离还激动些。看着若离睡得十分舒服的样子,莫婉也觉得困意袭来,小小失落了一下下便拉着小城睡了另一张床。

踏歌问月见两个主子都睡了,这才落了门闩又熄灭了蜡烛轻轻爬上若离的床,两人一齐挤在床边睡。

倒不是踏歌问月两个不懂规矩,而是她们都看出自己的主子并没睡着。方才莫婉与小城上床之后,若离向床里头挪了挪又翻了个身,很隐蔽地对自己的两个婢女做了个手势,让她们上床来躺在自己外面。

两个婢女毕竟是跟了若离这么久的人了,不用说也知道,以若离的玲珑心思,怎么可能在陌生环境里睡得这样全无防备?!

更何况这屋子中还有一个让她不大放心的人!

若离借着踏歌问月躺在自己外面,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床上的举动。

莫婉与小城熬了前半夜,现在看起来都已经睡着的样子。若离在踏歌背对自己的背上写了一个‘睡’字,踏歌又在最前头的问月背后写了同样的字。没过多久,便听见踏歌均匀的呼吸声。可见是已经睡着了。

若离睁着眼睛继续耐心地等待,可对面那张床上的两人,似乎也睡得十分香甜,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未完待续)R580

第三八二章 胆大更衣

房间里依旧是出奇的安静,因为是睡着几个女儿家的缘故,所以就连呼吸声也格外的轻柔。此时谁若是在床上翻个身,那衣料摩擦的声音若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若离盯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乏,便闭了眼睛休息只靠耳朵听着。心里则猜测起伯雅的打算来。

方才上楼之前,莫婉说过伯雅非要为车夫留一间房子,表面上听起来像是伯雅体恤车夫。

车夫不像这几位主子,一路上都可以待在车厢中困了就睡,睡上一路也没有关系。他们一路都要打起精神驾车,所以晚上确实应该睡个好觉。可是让若离困惑起疑的地方就在这里,五个人挤一个房间也不见得就能睡得多好。反倒不如让他们睡在车厢里更为舒服,这样一来还能看守车厢中的物品。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上来睡觉了,那几辆车以及车里的东西,真的就交给店家照看没关系吗?

虽然说马车卸了马之后,想要将整车拉走不太容易,但是从车里随便摸走些金银也是损失,这一回,伯雅他究竟怎么想的?

就在若离胡乱想着,几乎困倦的就要睡着的时候,却忽听‘呜唔’一声轻哼自对面的床上传来!若离眼皮一跳,倦意不翼而飞——是对面床上小城的声音!

这一声轻哼仿佛是睡梦中的呓语,小孩子睡觉的时候哼哼两声,甚至说两句梦话都再正常不过了。果然随着这一声动静之后,若离紧接着就听见了翻身的声音,再之后房间就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这一回,安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若离就清楚地听见了小城起身的声音!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但由于若离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瞬间有点紧张。她在黑暗中眯着眼缝瞧着对方的动静,很快就看见这个小身影跳下了床,蹑手蹑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意地走向门口打开了门闩!

从若离的角度上已经看不到更多,但她能听到。

轻轻一声开门。然后是隐约出门的脚步声,和轻轻掩上门的轻微碰撞声!

这小子果然有问题!若离想到楼下无人看管的马车,觉得十分不放心。如果是一个成年人靠近马车,店家可能会第一时间发现,但小城这个身量的话,随便猫个腰就能钻出去,任凭谁也不会留意的。

若离越发躺不住身子了,在漆黑的房中坐起身子来。爬过床尾趿拉上绣鞋就准备跟出去看看。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啊!”

可若离才从床上下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透过黑暗瞧着她!吓了一跳的若离忍不住小声尖叫出来。

房屋外面走廊中有不太亮的灯笼,光亮透过门照进屋子来,正好照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正是小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若离的叫声并不大,而且她也立刻捂住了嘴巴。所以这短暂的一声只有问月一人听见。问月迅速起身扶住若离,让若离稍微镇静了一些。有些不满地问小城:“你站在哪做什么?吓着小姐了。”

不知问月是一直没睡,还是很快洞察了局势,总之这一句质问得也十分有水平,将错误都先归咎到小城身上就是了。

若离听见问月的说辞。也想听听小城接下来要作何回答!毕竟这半夜三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总该有个理由。

让若离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小城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问月的问题。他仍是那么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扯开了嗓子,放声大哭起来!

小城这一哭,若离心中直飙出一句国骂!自己不但中了这小子的圈套,然后打草惊蛇泄露了自己在盯梢他,最后居然还被这小子给算计了。现在要是还说他没暗藏祸心,若离打死不信!

若离还没来得急制止这个响亮的哭声,莫婉和踏歌两个睡得最香的人就已经一齐从各自床上弹起来。踏歌因为是做奴婢的倒还好些,醒来之后立刻看了一圈就清醒了,快速起身将屋子中的蜡烛点亮。让大家不至于在漆黑里继续僵持。

而莫婉就不具备这种素质了,她弹起来的速度虽然快。但醒来之后却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看着大家都站在房中,只有小城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哭。脱口而出道:“小城你怎么了?快到姐姐这里来,是谁欺负你了?”

莫婉迷迷糊糊地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妥。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感觉小城是被欺负了呢?还说得好像是若离主仆欺负他一样。

莫婉赶紧冲若离笑笑,弥补一下自己的失言,然后就坐在床上招手叫小城过来:“到姐姐这来,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哭了?”

小城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将眼睛揉得通红,看着莫婉叫他,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了若离几人的存在,忽然挺住了脚步很惧怕地看了若离一眼。

莫婉已经醒了,他这个眼神自然是落在莫婉眼里。

这一下莫婉真的莫名其妙了!自己一睡醒就看见若离主仆三人跟小城面对面站着,小城还一脸惧怕的样子,就像是若离要将他赶出去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莫婉虽说单纯得很,但也不认为若离会半夜爬起来就为了欺负他!

莫婉沉下脸来看着小城:“别哭了,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莫婉的话,小城的哭声明显打了个颤,随后就渐渐小声下去。他笨笨地挪到莫婉身前,小脸一红就扑进了莫婉的怀里,十分害羞地看着地面:“小城想上茅房,然后……被问月姐姐吓着了。”

小城的手轻轻指了一下若离这边,正落在问月身上!

若离与问月同时一愣,这是将方才问月指责他的话,又丢回来了?!对方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问月总不能这时候还扑上去跟他说:是你站在那里吓到了我们小姐吧?

若离几人的惊愕都藏在心里,脸上只是有些阴沉。而莫婉却以为这就是真相了,揉着额头道:“小城是男孩子,以后要胆大些知道吗?还有如厕,以后在人前要称作‘更衣’,姐姐这就领你过去。”

莫婉看起来就十分困倦的样子,可还是并没有将小城交给踏歌问月,而是自己强撑着起身带着小城去更衣。

“恩,胆大!更衣!小城记住了。”小城十分乖巧的声音传来。(未完待续)

ps:童鞋们!四天的万更全部兑现!作者君的爪子快磨没了的说。可以想象一只哆啦a梦在电脑前努力敲字吗?

明天起恢复每天三更,更新时间还是中午十二点以前两章,下午六点以前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有你们在,一定还会再次冲上推荐爆发更新哒!R580

第三八三章 药茶降火

小城有意无意地在若离和莫婉之间搬弄是非,大约也就是心性单纯的莫婉没有发觉。

“小姐!这……”问月有些焦虑,终于忍不住在莫婉领着小城出了房门之后开口询问若离的意见。

若离一抬手,挡住了她说的话。

“先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若离说完就回到床上,直管自己睡去。

踏歌和问月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气,也就当这事不曾发生,乖乖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这五人下楼的时候,除了若离带着帷帽看不见脸色,其余都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子。趁着大家正闹哄哄地挣分早餐,伯雅挤到若离跟前笑道:“怎么不过去吃点?这往天乌镇上的路还要走上几天。谁知何时才能吃上一顿新鲜的热饭?我知你素来讲究吃食,昨晚就吩咐旅店做了最好的粳米粥和肉馒头。方才他们吃过的都赞不错。”

若离倒不知伯雅一个男人家会连这种小事都顾虑得到,不免心中暖暖。虽然不甚想吃,但也不好让伯雅白白费心。于是放软了声音跟伯雅撒娇道:“一会子让踏歌问月给我装上一袋馒头在路上吃。车里有煮茶的小炉,花点功夫热个饭菜也累不着她们。你就只管放心吧,我是昨夜没睡好,现在也实在吃不下。”

几大笼屉的肉馒头和粳米粥引得大家食指大动。昨日一日都没怎么进食就睡下的,注意力都在肉馒头上,也无人留意若离与伯雅在一旁说话。

方才她们几人下楼,伯雅就看出这一屋子的人都没怎么睡好。以为女子娇贵出门不适应,所以睡不着倒也算正常。于是他方才还心里暗想着,按若离的性子。恐怕是这里最不娇惯的了,也许就只有她能睡得香甜而已。

可现在看来,若离反而情况最糟。

“你若是还在担心那件事。我昨晚已经试过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伯雅脸上仍带着笑容,就像是在逗若离说笑一般。他这幅做派。旁人倒是绝对瞧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伯雅口中指得‘那件事’,当然就是小城。

若离昨天不但换了马车,还详细叮嘱了伯雅小城给大家指路的问题。以伯雅的心思,当然一眼就看出若离对那个小城不放心。但马车是汝家的,要去的地方是莫家的,虽说大家是为了帮助若离才有此行,但伯雅却不能给大家落下一个独断的印象。

他没带任何主观分析,只是把若离转达小城的话又转达给了莫云。

论起心眼。莫云恐怕并不比伯雅少,他听完之后就跟伯雅商量着掉头返回,两人一拍即合,这件事情才这样定下。

若离抬眼看着伯雅:“你试过了?什么时候……”

昨夜小城明明在自己房里,伯雅哪有时间去试他?

“别人不知道停放马匹和车辆的地方,就在我们房间窗跟下头。我与莫云就睡在那里,外头若是有一点动静,我们都能听见。”四个男人都是习武的,醒时耳听八方自不必说,就是睡时也比常人要警醒许多。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要让车夫都上来睡觉,就是为了……”若离才说完就反应过来,跺了跺脚:“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

若离将昨晚栽在小城手上的事情跟博雅详细说了一遍。伯雅听完倒并没有若离那样愤怒,只是敲敲若离头上戴着纱帽子壳“不管怎么说,他昨晚那样一闹,咱们两人已经知道他动机不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让他们也知道而已。这小子要是一直装好人能装一辈子,那咱们就把他当个好人也无妨。可既然他昨夜就已经露了马脚,肯定没真心打算跟着咱们走的。既然这样,就等他再有动作吧。”

昨晚的事情,若离自己还没太理清。不过她的确可以肯定这小城心怀鬼胎。因为如果只是如厕,他根本没必要弄出已经出门的声音假象。他的目的就是测试屋中的人会不会在监视他从而跟上他。

明明他自己就是存了歹心的坏人。却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口看着若离,搞得好像若离才是那个被他拆穿的恶人一般。更可气的就是他之后对莫婉的暗示。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若离欺负了他!

若离这才想起伯雅昨夜让车夫住在楼上的原因,竟是为了引出小城!

像昨天那种情况。对于想动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机会难得。而小城也确实中了伯雅的圈套,如不是若离跟着,昨晚伯雅定会拉着莫云抓个人赃并获的!

只可惜……

若离哪能想到小城这么多心眼儿?现在更是越想越吃不下,于是果真叫踏歌给自己装了一袋子肉馒头自己先行上车了。

问月因为没有若离的吩咐,自然还是留下伺候莫婉和小城。好在她是个极耐得住的性子,因此就算昨夜已经跟小城互相揭穿,此时在莫婉跟前也是没有任何异样。

而踏歌则是有些气闷地跟着若离走了。

“去煮些药茶来,”若离上了马车,从座位下的匣子里摸出一袋茶包,“这茶清心明目最是去燥降火,我从今日起,怕是得喝这个了!”

若离那匣子里,是她防着北方干燥特别配置的清润茶。这茶多由几味润肺健脾的花草果子配成,冲泡煎煮出来最是清香宜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先让她自己用上了!

踏歌煮茶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得了若离的吩咐,二话不说先点起炉子。一边将水煮沸一边碾碎一小块茶饼。在水沸得恰到好处时,才开始真正的煎煮冲泡,并且兑进若离的花果药材。才不一会儿,浓郁的山楂酸甜和菊花清幽便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着浓薄荷的沁凉,更是掩盖了其中略苦的药材香味。

若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种味道让自己舒坦了不少。从踏歌手上接过一杯道:“这个咱们自己留着喝的,不必给他们送去,你也喝上一杯降降火。”(未完待续)R861

第三八四章 有好吃的

若离自己都气得上火,更别说泼辣脾气的踏歌了。

才一开了个话头,踏歌果然安奈不住就开了口:“小姐都在这儿自己煮茶降火了,为何不将昨天的事情直接告诉莫婉小姐,然后让她扔下那孩子!?”

踏歌的抱怨不是没有道理,在她眼中,自家主子总比那才捡来两天的孩子要有分量多了。

若离却仰首喝下仍然微烫的茶水,冷笑一声:“他现在就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我不去与莫婉说,只是不愿因此伤了与莫婉的和气,倒不是真的怕了他。这两日咱们呢有事要做,就先容他嚣张几日!”

踏歌几时见若离气到要喝药茶降火的?可见真是被气得不轻。再听自家小姐这话说的,便立刻转了心思觉得那小城恐怕是要倒霉了。

若离不与莫婉说,那是因为像莫婉或者宝颜这种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单纯的善良,这种善良十分冲动炙热,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正是如此,若离才会不怕小城在莫婉身边挑拨,因为小城说自己的不好,对于莫婉来说作用也不大。

若离此行是去莫家避难。虽说之前跟莫婉的关系很好,又有着莫云的垂青,所以才得到兄妹三人一致订立支持。但说句冷血的话,莫婉也想过要帮助小城,也想过要带小城去北疆,甚至还想将他当弟弟一样照顾。

两个人都是落难,但若离从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小城更值得同情。所以这也不是一件意气用事就能行得通的事件。

“并非是我不信任莫婉,而是不想让她在这种事情上做出选择。虽然我们都知道她一定会选我,可抛下小城之后她的心里就不会惦记?”若离检查清点着身边的药材,像是要借此分散自己的不愉快。“为了那个熊孩子,伤了我们的感情,不值。”

若离既然很有把握。踏歌听了之后也不再生气。她主子说得没错,只要主子高兴。随便一剂药方便能绝了那孩子的性命,或者让伯雅公子悄无声息地动手将那孩子远远地扔进山里喂狼。可主子坚持要寻个人赃并获的证据,无非就是要莫婉小姐以后别有遗憾。

“小姐要找什么,奴婢现在也能识得几味药材了,让奴婢来帮你找吧!”

听脱离说事情终会解决,踏歌心中也渐渐开朗起来。笑着给自己主子打起下手。

————

一路向北的两日,都再没有遇上客栈。好在在之前的客栈上养足了马力又备足了草料。白天赶路,夜晚则找了路边空旷的地方将马车围成一圈点起篝火休息。倒也还算过得去。

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这两天众人几乎都没怎么见到若离。

头一天,踏歌出来求伯雅公子找几个粗大的竹筒。伯雅将车上备着的一些装水用的竹筒给了踏歌,踏歌却还说不够。好在附近山上有一片竹林,伯雅便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砍了两根最粗的又全部斩断成竹筒交给踏歌。

第二天,仍是不见若离,踏歌又出来要了一些皮革,绳子之类。还是像之前一样,踏歌拿了东西就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一样。

直到第三日,若离这才慢悠悠地带着踏歌从车里出来了。

这天晚上,大家正围着篝火说话。就见若离自马车上翩翩而来,神情之间,竟是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若离!你这些天躲在车里干什么呢!”莫婉一见若离就从地上跳起来,小旋风一样冲到若离身边:“我想去找你说话,伯雅公子说你在做什么好东西,让我别打扰你!”

莫婉这两天都是在吃喝拉撒的时候才能匆匆见到若离一面,根本就没有机会跟若离说话,现在见到自然是拉着若离不放,连身边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城也被冷落下来。

若离被莫婉拉到篝火旁边。只听莫婉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又做出什么新花样的好吃食了?还不快快交出来!”

莫婉声音明明很小,可篝火边的四个男人却都笑喷出声。莫风最不客气道:“怪不得你这两天能安奈住性子不去若离的马车上添乱。原来是等着若离的好吃食呢!莫婉,你还能有点出息吗?”

莫婉见到若离一时高兴。却忘了这几位公子都有好耳力。又是被自己二哥说破丢了面子,随意在地上揪了一把草棍,朝莫风头上扔过去:“二哥最有出息,一会若离搬出来好吃的,你可千万别吃!”

莫婉使出杀手锏,果真嘲笑声立刻停下。大家都定定地看着若离,那眼神都透露着跟莫婉一样的意思:把好吃的交出来!

除了莫婉几人是这个表情,就连远处坐在一起说话的车夫们也是这样。尤其是给若离这辆药车拉车的那位车夫,最开始他还总不喜欢自己身后飘着苦涩的味道,可自从若离小姐坐上这车之后,他就不时能闻到诱人的茶香、花香、还有从来没闻过的饭菜的香味。

那车夫只是个粗鄙下人,自然不敢跟这位被众位公子捧在手心的若离小姐轻易搭话。所以现在听见别人问起这个话题,也是伸长了脖子听着看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美食虽然没他的份,但能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若离被众人眼神盯着实在受不了,轻轻冲踏歌点了个头:“去把咱们呢车里刚做好的吃食拿出来吧。”

若离话音刚落,莫婉就兴奋地高呼‘万岁’,还用挑衅的眼光看着莫风,那眼中调皮的意思分明就是再说: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莫风哀嚎一声,直道若离居然跟莫婉一样没出息,躲在车里两三天,还每日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到最后竟然真是在研究吃食!

众人笑闹之间,踏歌已经用托盘托着一大堆竹筒出来,这竹筒正是伯雅前两日给若离砍下的竹子!

这一下连伯雅也笑了,他一直不知若离要竹筒做什么,原来竟然是做饭!

“这是竹筒饭?”伯雅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已经率先道出了这个名字,“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这可是西南才会流行的美食!”

若离在车上这两三天,当然不只是做竹筒饭这么简单。不过仅为伯雅送来的竹筒有粗有细,像手臂一样细的竹筒虽然不符合若离的要求,但用来做饭却是再好不过了!(未完待续)R861

第三八五章 十分冲动

若离这些东西端上来之后,除了伯雅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大家于是纷纷围着伯雅询问‘竹筒饭’是什么。

伯雅坦言自己曾经去过西南贩茶,所以在那边吃过这种方便易携带的饭食,不过他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因此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忽然又遇见这种东西。

若离这边已经将竹筒发给大家。等到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根穿了小棍的竹筒之后,若离就开始教大家怎样在火上将竹筒旋转加热。

这竹筒饭并非是按照从前的标准做法做出的,而是若离根据现有的材料自己随意搭配着做的。有些里面加了蜜糖,有些里面放了肉干,还有的放了些腌菜咸菜。都是她与踏歌两个人在车中已经上水煮过半响,这才拿来给大家在火上轻轻烧烤的。

众人一边听伯雅讲着西南的故事,一遍飞快旋转着手上的竹筒,不多时只觉一阵香味飘散开来,惹得一群人口水连连。

“我闻到肉香了!”莫婉使劲盯着莫风手上那一只,“我怎么感觉是你这一只发出的味道?二哥我要跟你换!”

莫婉说罢就将自己手中的那只硬塞给莫风,然后夺走了莫风手上刚刚快要烤热的。

因为怕莫风不服来追,莫婉还特意小气巴拉的拉着小城躲得远远的,准备二人将这有肉香的竹筒独自分享。可惜没过多久,莫婉就垂头丧气回来了——竹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脆萝卜,小乳瓜之类的腌菜,虽然也是浓香爽口,可莫婉却觉得没有拿到肉饭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莫风看见她这样,赶紧将自己手上那个莫婉硬塞给他的竹筒打开。一阵竹米香气四溢。米饭中间杂着油津津的肉块。不由仰天长笑:“呜哇啊哈哈哈!天下竟然无有吾之对手!”

莫婉眼疾手快,在莫风最得意的时候迅速再次抢夺成功。终于让自己的二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回!

莫婉与莫风闹得欢实,这边莫云则十分大气地对莫风说道:“二哥要不要来吃我的?我这一只恐怕也是肉馅的。不过你要找一只蜜糖的来跟我换。”

莫云笑眯眯一动不动地静坐着。心满意足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可信。汝宝颜盯着莫风手上的竹筒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换。才刚一张嘴,就听见坐在莫云身边的伯雅却忽然捂着鼻子逃开道:“谁烤糊了?!”

莫云一下被伯雅揭穿,只好抱歉地举起手中底部已经焦黑的竹筒,抱歉地看着若离:“怎么办?这样还能吃吗?”

竹筒饭的好吃之处,就是因为竹筒都自带天然的水分。在烹烤过程里,这些水分与饭香结合,使得原本单一的味道多出更多的层次,口感上也会因为烹烤方式的不同。从而变化多端。

“能不能吃就要看你的运气了,如果里面没有焦,自然是能吃的。”

若离笑着打开莫云焦黑的竹筒,果然见里面有一层金黄的饭焦。一阵阵肉香飘来,竟有一半成了肉香锅巴。

莫云刚刚低落了一下,就又恢复了好运气。他这一只原本烤得最糟,打开之后却是最为诱人。若离连忙就把自己手上那只蜜糖的拿去跟他换了,跟伯雅两人坐在一边品尝来之容易的肉香锅巴。

大家手上都有了自己想吃的,剩下一些若离也不吝啬,全吩咐踏歌问月烤热了之后给车夫分掉。一时之间篝火边的气氛热闹之极。要不是几人身份不易招摇,恐怕更要开上几坛子酒来乐上一乐。

伯雅低头看若离吃着香喷喷的肉饭,两个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认真又好玩。不由得开口逗她:“你这些天忙着做这个吃,竟连我也忘了。不过见你吃得开心,即便被冷落几日也是值得的。”

伯雅无论说起什么话,声音都是低低沉沉的。一番又似玩笑又似情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显得尤为认真,并无半点轻浮之意。

若离随不大在意形象,但也不愿在伯雅面前被认作吃货一只。她赶紧将口中最后一点吞下肚去,恋恋不舍地放下竹筒,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两日哪里是为了做这个?这个是因为不想浪费你砍回来的竹子才做的。”

若离四下瞧瞧。见别人都离得挺远,凑到伯雅肩膀跟前。用极小声说道:“我是在做冯公公的那种迷烟。”

若离之所以需要竹筒,就是因为目前只能找到竹筒能够装这种迷烟。想冯公公那种随时能将人迷倒的技术若离还没有掌握。就算拥有有效的药方子。但如何将这东西佩戴在身上,却是一件难事。

伯雅听闻一愣,早在击杀冯公公那天,若离就提起过这件事情。伯雅当时还以为若离是无意中说露了嘴。但现在看来,若离在这事情上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他。

伯雅最初喜欢若离,大约也是发现她身上有许多神秘之处。从前远观的时候,总觉得这些神秘之处新奇有趣,让人忍不住想进一步地探索下去。可如今两人走得近了,这些神秘之处却成为伯雅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层薄雾。总怕一个不小心,若离就消失在这片迷雾之中。

“你怎么了?”若离见伯雅狐狸忽然出神却也没当回事,伸出五根嫩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然后继续说道:“我这迷烟还在试验阶段,至于能不能成功,大约还需要抓些动物验证一下。这个就需要你来帮我了。”

若离对药性掌握熟练,但这些东西她却没倒弄过。这种迷烟并无剧|毒,只是会让人暂时麻痹而已。所以这第一次的试制品究竟能将一个大活人麻痹到何种程度,还需要抓些动物来做个试验。

伯雅先是听见若离主动跟他说起这事情,心中稍微踏实了一点。现在又见若离主动要求他帮忙,心中又踏实了不少!

原本在恋爱中,一个人的秘密会使另一人忐忑!但两个人要是有了共同的秘密,哪怕这秘密是杀人放火,伯雅此时也觉得甜蜜不已。

伯雅一把抓住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小手,十分冲动道:“我这就帮你抓狼去!”(未完待续)R861

第三八七章 先去动手

小城虽被排除在外了,但若离当然没有任何理由将莫婉也排除在外。若离和伯雅这一次带回的消息,莫婉当然也是一字不落地听了一遍。

原来若离与伯雅在深林中,碰巧遇上了几个陌生人正在打猎。这几人形容彪悍,身佩弓刀利剑十分引人注意。原本大家为了保护商队,过往商队中不乏会些武技的,这并没有什么稀奇。而有武技的,一般路上都会像若离他们一样,进山猎些野味作为补给。这些也都属正常。

但是他们之间互相的谈话却引起了若离和伯雅的警惕。

若离跟众人小声地描述了他们的谈话,反正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证明这是一伙强盗假扮的商人!

“要说他们是强盗,我看也不尽然,”伯雅上前补充道,“想来应该是一路抢劫,一路经商。这样的商队我也见过不少。”

伯雅说的这种商队,在商道上的确常见。他们会打劫或者诱骗比他们更弱小的商队,将别人的财产据为己有,可以说做得就是无本的买卖。

“想打劫咱们?这怕是不可能吧?”这一次第一个提出质疑的竟然是一向死脑筋的汝宝颜,他双眼一瞪,很有些霸气地说道:“让他们放马过来!咱们也不必怕他!最后是谁打劫了谁还不一定呢!”

自从上次洗劫了土匪村的时候,汝宝颜充分展现了他的喊话天分,现在也是沾染了一身匪气。如果再与与人骂战,恐怕都不带打磕巴的。

伯雅摆摆手,否定了汝宝颜的武断:“对方只是盯上了咱们,正在咱们后头跟着。咱们虽然实力不差但终究人少,所以还是尽量别去招惹他们。。女人孩子都别下车了。金银钱财也莫要外露。”

“这两日尽量走快些,等到了天乌镇就平安无事了,”若离似乎对那些‘商匪’十分忌惮。“他们要是知道咱们车里有这许多金银,一定会一拥而上。到时候就算能打败他们。咱们的损失恐怕也不小。”

能让伯雅若离都紧张起来的,恐怕也是有些实力的。而且这几辆马车上的钱财的确是值得别人眼红到不惜性命来抢!单单看这几辆车在地上驶过的深深的辙印子,还有那缓慢的速度,就知道车上定然有不少金银。况且队伍中五个车夫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剩下四人虽有一身武技,除了宝颜之外长得又都不够威猛。

这些条件罗列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向对方招手:“来抢我们吧!”

如若离说得一样,很快就到天乌镇了。大家人困马乏的,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摊上麻烦。于是互相提醒了一番又低声商议了如何防范的事宜,便各自躲进车中早些睡觉去了。

第二辆马车之中,小城担忧地歪着脑袋看着莫婉:“姐姐,你们方才说什么呢?那个姐姐说话声音好小,小城只听见打劫金银什么的。是什么人要来打劫我们吗?小城好怕!”

小城害怕的时候,就像他刚从红木大柜里走出来一样。肩膀微微颤着,眼中的水光也微微晃悠,似乎一个倾斜眼泪就会溢出一般。

莫婉赶紧揽住他,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小城不怕。你不记得匪村里那么多坏人,不是都被这几个哥哥杀光了?所以哥哥们很厉害的,可以保护小城。”

莫婉怀中的小城听见这话。身子忽然一紧,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只可惜莫婉却并没有特别注意,只当小城是被这消息吓坏了。

“姐姐不是教过小城男孩子要胆大吗?况且对方在没有摸清楚咱们呢底细的时候,是不会贸然攻击的。他们又不知道咱们车上有多少金子,所以只要过了这两天就没事了。”

莫婉感觉到怀里的小城似乎‘嗯’了一声,然后就安静地睡着,这才放心不少。可随即又想到一件事情,连忙拍醒小城:“若离姐姐说了,最近这一端路两边有一种四叶的长草。那是有毒的。牲畜和人误食之后都会瘫软昏厥。你可千万别去碰!知道了吗?”

这件事情是莫婉听见若离提醒车夫的,主要就是让车夫小心。不要将马车停靠在路边,以防止马儿误食。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歌消息当然没多重要,因为谁也不会去吃草。但小城是个孩子,有时候在路边摘些花花草草,之后又会舔手指都说不定。所以莫婉听见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来叮嘱他一声。

小城口中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便彻底的睡着了。莫婉见他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也只是宠溺地笑笑,想着让他先睡觉,等睡醒再说也来得急。

这一夜,因为听说后面有匪人盯着。所以大家谁都没有高调地出来点篝火吃喝玩闹。而是将所有的车马都集中在一起,熄灭了所有的火光。各自早早地睡下。为的就是养足精神,准备随时开战!

就在众人都沉沉地睡去之后,马车中却缓缓爬出一个人影,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脱离了队伍。

就在第二日白天,众人果真发现身后来了一条商队。这商队为首的,竟然是一架华丽无比巨大马车。车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图腾,由四匹骏马并驾拉着。而赶车的车夫满脸横肉,颈上还隐约露出半条刀疤!

除了为首的这一辆大车,这支队伍始约摸还有有二十几人,五六架小车在后面跟着。每辆车都是满载货物,车马上都挂着鲜艳的彩旗,还起来极为嚣张热闹。车上车下进出的,更是清一色的莽汉,连驾车的人都身背长弓腰佩利剑。

这正是若离和伯雅在山林中偷听到的那一支商队。

他们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若离的车队,这一天中若离他们停下,后面的商队也保持着距离停下,就像贪婪嗜血的鲨鱼一样,一直尾随着自己的猎物,却不急着下口一样。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打是不打?”宝颜忍了一整个白天,被气得连晚膳都吃不下。直在大家周围转悠:“等你们吃完饭!咱不如抄了家伙先去动手!”(未完待续)R861

第三八六章 来者不善

有了伯雅的帮助,若离接下来的行动十分顺利。由于现在迷烟技术还没有成型,若离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也就没有真的让伯雅跑进山林里去抓狼。

只是在几日行车休息的时候,若离会吩咐任踏歌死守着马车,任何人都不让靠近。自己则与伯雅背着竹筒偷偷进入山林。

若离可伯雅这个行动很快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好在他们每次从山林中回来的时候,总会提着一些山鸡野兔一类。若离便常常做些酥骨鸡汤,香辣兔肉给大家分享。只说自己与伯雅是去研究美食。

征服了众人的胃,自然也就赌上了众人的嘴。不管若离这个理由多么蹩脚,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装没看见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像莫风莫婉与宝颜三人,都还猜想若离时跟伯雅脱离队伍谈情说爱去了。除了他们每次一离开时,宝颜总是一脸颓废不开心之外,其他人都贼兮兮一笑表示理解。

看出此事有些蹊跷的,唯独莫云一人。可莫云性子最是淡薄,若离不说他也不问,更不多嘴去跟别人说。所以一路下来,直到若离的一竹桶迷烟已经能迷倒一只大山猪了,所有人都还并不知情。

这些事情进展的顺利,但还有一事却始终让若离不痛快。

自从若离那夜打草惊蛇之后,小城就像是完全洗心革面一般,根本不在有任何异常举动!这让暗中留心他的伯雅和若离都十分无奈,毕竟不知对方何时动手,一直盯着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咱们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再行一日的路程就要到天乌镇了。”

丛林之中,若离与伯雅并肩坐在地下。面前摆着一直巨大的正在昏睡中的山猪。若离用手中小棍捅捅山猪。又看看旁边放着竹筒做的滴水计时器:“谁知他是不是真的在天乌镇有什么同伙,到时候帮他找到帮手,只怕更是麻烦。”

在这几天里的相处中。若离已经想起自己看小城为何会有眼熟之感了。

这种眼熟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她以往认识的任何一人,而是在路上骗大家进村的那个书生!书生与小城两人。都是一副细皮嫩肉的好相貌。白净到与那山匪村子格格不入。单是外表当然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让若离记忆犹新的,就是那书生的演技。

记得众人在路上刚遇到书生,书生一脸审视的目光,还生怕宝颜伯雅是坏人的那副样子,实在是个演戏的天才。而小城种种做派,完全承袭了这种风格,让人明明知道是假。却又挑不出一点错来!

“你想动手了?”伯雅看看滴水的计时器,知道这只山猪快要醒来。又怕它忽然弹起吓着若离,于是拖着捆猪的绳子,将猪扔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

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队伍每次停留,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所以伯雅手上不闲着,心里还不忘惦记着若离的提议:“我原本打算等到天乌镇,打听一下小城之前给咱们指的那一条路。”

伯雅这个法子是最省时省力的,小城当初并不是诚心想跟若离几人离开。他跟着这个队伍的原因大约还是报仇的成分占多数。所以若离伯雅,甚至莫云从一开始就都认为那条路是有问题的。

只要去天乌镇打听一下。最后结果无论是那条路不通往天乌镇,或者那条路上有什么危险,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证明小城的居心叵测了。

若离却不想等到天乌镇再动手。天乌镇人多口杂,小城这两天跟着队伍难免将众人底细都摸了个遍。莫婉对他又没有什么戒心,如果他私下问起,莫婉未必不会告诉他大家的来头。

这样一来,等抵达天乌镇的时候。不等伯雅先打听出那条道路的异样,说不定小城就已经现将众人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虽说身份暴露在眼前看来还没有什么大碍,但以后却少不了会有些麻烦!

“他不动手,我就再给他制造一次机会动手吧!”若离脑中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需要找些外人来配合一下。才能让他自己亲口承认真相!”

要说除掉小城,伯雅倒是有很多种办法。但除了以武力解决之外。其余无论哪一种办法,到了最后小城都可以撒娇抵赖。万一莫婉一个心软信了他。反而给大家心里都留了疙瘩。

“找人帮忙不难,这路上来往车队不少,又大多都是南北经商之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财。他们应当会愿意帮忙的。”伯雅笑笑地看着若离,“咱们这车上的金子,也该花出去些减减重量了!”

————

车马已经休整完毕,看天色也到了该上路的时辰了,可若离他们的车队却仍然停在路边。车夫们没得到主子启程的吩咐,只好在驾车的位子上等着,但几人眼中却都有些焦急不安。

车队没有启程和车夫们的不安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伯雅和若离过了约定的时间却还没有从山里出来!

“二哥三哥!你们还是去瞧瞧吧?”莫婉十分担忧,“若离与伯雅公子都是最精准的人儿了,以前他们都是提前回来的,这一次怕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莫婉的提议也正是别人心中想说的。不过之所以没有付之行动,是因如果他们分散出两人去寻人,车队这边的危险指数也会飙高!

正在几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莫云眼尖,忽然看见两个人影从远处深山丛林里钻出来!

“他们回来了。”一向淡定的莫云口气里也透出一丝轻松。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同伴出事。

见若离与伯雅两人的身影渐渐靠近,又都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大家这才真的放心下来。可若离回到队伍中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们身后跟着一只车队,恐怕来者不善!”若离的神色有些狼狈,却压低了声音只跟莫家兄弟与宝颜小声说了事情的经过,似乎有意无意地不想让莫婉身边的小城听见。(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天人交战

若离几人的车队停下来生火做饭,而一直在他们身后跟随着的那队伍也停下来。

打头的那辆大马十分高调地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简直就是在众人眼中耀武扬威!

“做贼还做得这样招摇!”汝宝颜受不得这种激将,一个劲地催促众人快些吃饭。等吃完饭就要提着家伙上对面去讨个说法!

“宝颜公子,咱们还是不要惹事了,”莫婉忽然一返常态地说道,“现在已经入夜,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再说吧!”

莫婉不但说出这番与她性格完全不符的话,而且整个人的神情看上去也怪怪的。眼睛用力地眨着,似乎不用些力气,很快就要睡着了一样。

汝宝颜听闻狠狠‘哼!’了一声:“想让我息事宁人?没那么容易!他们现在就是在看咱们的胆量,俗话说的好‘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今天定要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不可!”

汝宝颜说完之后,就等着莫婉来反驳他。

莫婉自从在黎府见识了汝宝颜对若离的强权霸道之后,便渐渐熄灭了对他十分向往的少女心。从那之后,汝宝颜每次说点什么,莫婉都少不了跟他针锋相对几句。两个人一路上就是这么吵吵嚷嚷过来的。

但是这一次,宝颜十分意外地没有听见任何反对之声!

怎么回事?汝宝颜十分奇怪地一扭头,只听‘扑通’一声,莫婉竟然从坐着的姿势,直接像侧面歪倒下去,整个人就躺在了草地上,一脸快要睡着又在强撑的痛苦样!

“莫婉!”汝宝颜任何时候见到的莫婉都是上蹿下跳的。几时见过她这样?他本能上前将莫婉从草地上捞起来,口中抱怨坐在莫婉傍边的莫家兄弟:“你们看着她倒下去,怎么也不扶着她?!”

宝颜最初看见莫婉倒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以为她今日生病或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这样。

可当他将莫婉捞起来之后。周围竟然静悄悄地无一人回答他的话,宝颜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莫婉!莫婉!”汝宝颜用手拍了两下莫婉的脸蛋,发出‘啪啪’的声响,莫婉脸上明明浮现出一种‘讨厌’的表情,但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无声和软弱。而她的身体也像软面条一样,毫无端庄地挂在宝颜胳膊上。

汝宝颜打了莫婉两下,当然也没忘记看其他人的状态。

莫风莫云两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挂’着莫婉,却连手都抬不起来。两人坐在草地上要不是互相依靠着,恐怕也会像莫婉这样‘半睡’过去!

伯雅公子的睡姿更是‘不错’。原本他一身白衣在夕阳之下的绿草地上铺展开来,倒是有种闲云野鹤寄情山水的悠闲。可惜那四仰八叉的姿势,又很像是一直醉酒的野鹤。

若离也一改往常精明淡定的样子,双臂抱着膝盖,脸向膝盖里一埋,明显是睡得最为深沉的一个。

宝颜就是再傻,也看出这是饭菜的问题了。他反应也算十分敏捷,跳上马车取下一把双手重剑然后又飞快地奔回众人身边。

“你们快醒醒。”汝宝颜咬牙切齿地用脚轻踢莫风莫云,可得到的只是莫风莫云睡眼惺忪的回应。

大家虽然都没睡着。但看起来却像是连眼皮都张不开的病喵一般。这样的士气,如何能跟宝颜并肩作战?

眼看夕阳将落,四周又要渐渐黑暗下来。宝颜双手握着重剑。怒目凝视着离他们不远的那只车队。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定就是对面车队上的人!

此时,对面的车队忽然点起灯笼。原本昏黄的灯笼映照着他们缤纷的彩旗,看起来就像彩色的火焰一样红火兴旺。再反观宝颜的周围,出了一锅香喷喷的饭食正在锅里飘散着诱人的味道之外,半点灯火都无,连人声也只是偶尔传来不甘心又很难受的哼哼声。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下,宝颜这时候哪里还敢冲上去找对方车队的人拼命?他只想着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怎么才能让这些软面条一样的同伴活下来?

宝颜脑中千头万绪来不及理清,对面那巨大豪华的马车却忽然打开了木帘。

只见一位身量与若离莫婉差不多高。甚至有些瘦小的小少年,被一位老者搀扶着下了马车。这位少年脸上满是上位者的高傲。一身高调富贵的打扮让宝颜完全不敢相信他会是一个劫道的匪人。而他身边老者步履轻盈稳健,身后二十几名武人皆是亦步亦趋地衷心跟随。

少年闲庭信步地朝宝颜走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自下而上打量了一番汝宝颜,有些不满地皱眉道:“怎么还有一个站着的?”

少年比宝颜矮了不少,所以是从下向上看去。可他看宝颜的眼神,却充满了无情的藐视,似乎这个一堵墙一般手持重剑的汉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阵风便能吹走的稻草!

那眼神激得宝颜勃然大怒,双手将重剑缓缓提起,心中便几经计算了一套进攻的路数。

对方人手众多,他一人定然不敌。尤其是少年右边身侧的那位老者,一身功夫修为更是瞧不出高低来。宝颜在心中盘算着,这少年未必功夫高强,若是自己拖延时间,再从对方左侧空虚攻其不备,一举擒贼擒王……不知,可有胜算?

宝颜的心中一阵一阵的冰凉,可事到如今,唯有勉励一试了!

“公子不必惊慌,”少年嘴角上翘,似在嘲笑宝颜的心思一般,“鄙人不过是来取些属于鄙人的东西,取完就走,绝不叨扰。”

少年说完,就像再视察自己的财产一般看了看这边的五两马车。

宝颜心中顿时天人交战,如果对方真的是只图钱财,将钱财给他也成。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肯交出解毒的法子,让众人平安就还能以图后续。可万一对方不守信,夺了钱财还要伤人,那自己还不如与他拼个死活……(未完待续)R861

第三八九章 太吓人了

宝颜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几位同伴并挚爱女子的性命都落在他的肩上。这让他连跳起来暴怒的胆量都没有。

想要一招得手,谈何容易?

宝颜身后的人,除了若离扔匐在膝上。剩下几人都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但无奈大家都是想动却动不了的样子。莫婉甚至还努力掌嘴想要大喊些什么,但极度困倦的她最终也只能发出几个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的字眼,让旁人根本就听不懂她想说些什么。

宝颜咬了咬牙,放下身段开了口:“你要取什么东西尽管拿去,只是勿要伤了我朋友性命!”

宝颜这话说得已经是他平生之最低三下四的一次了。对他来说,这一句已经近乎请求,哀求。

可惜,对面的小少年并不买账!

那少年冷冷一笑,侧脸向身后不知什么人说道:“还不滚出来!告诉小爷,他们的金子都藏在哪儿了?”

少年年纪虽轻,但说话十分沉着缓慢,其中的霸道的口吻竟不在宝颜之下。

宝颜原本没听懂这一句,可看见从这华服少年背后的人群中走出的那一位,却震惊地差点将眼珠子瞪出眼眶去!

“小城!?你怎么……”宝颜看见小城,先是一愣,随后竟然将双手剑高高扬起,勃然大怒道:“你们居然威胁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

听了宝颜这句怒吼,若离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要不是她现在正在装睡,简直想跳起来从宝颜身后狠狠踹他的屁股!

“威胁?哈哈哈哈!”对方为首的华服少年歪着嘴巴笑了起来,“是这位小城公子求我们来帮他报仇的,怎么倒成了我们威胁他?”

华服少年的笑声像女子一样邪魅,他话音一落双手一抬。只听‘呼’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声音,背后二十余人竟同时张弓。二十余支森寒的箭头在一瞬间全部瞄准了宝颜的心眼咽喉!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宝颜根本没有逃脱的胜算。更别说荡开这些箭矢一举擒王了!更让他心惊不已的是。对方这些人的身手和纪律,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路匪。反而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更准确的说,连寻常的军队都不见得有这样的素质。他们更像是一支铁血亲兵!

“哥哥,就是这些人杀了我的家人,抢了我家的金银!”一个软糯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宝颜的思绪,小城从众人身后走出。他的声音乖巧可怜,一双大眼充满依赖之情,满是哀求地望着华服少年,“金子都在他们马车上。马车之下也藏了不少!我不要我家的黄金,只要哥哥帮我报仇!”

小城在少年面前,与在莫婉面前一样的招人疼惜恋爱。只是他在莫婉面前只有弱弱的口吻,现在却又多了一重可怜的身世!如果换做莫婉是对方,一定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替天行道,替这个可怜的孩子报仇了!

宝颜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小城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分明听懂了却又不敢相信!他的双手死死握住握住剑柄。巨大沉重的剑身在渐渐黑暗的天色里反射出金属的光芒,他眼中的怒火显示出他此时忍无可忍的心情。而悄悄后撤的步子,也让他的身体紧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

背叛和欺骗。哪里是像宝颜这样的人能容得下的?

“我不能帮你报仇!”少年就像没看见宝颜即将出招的样子,反而转头冷冷地对小城说了这么一句。

只一句话,宝颜立刻就卸了手中的力道。虽然身体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但方才那玉石俱焚的念头却又似乎有了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哥哥,他们是强盗,他们杀光了我的家人!”小城眼中的悲伤化作点点的泪光,“哥哥只要替我杀光他们所有人,我就将金子都给你们,如果不够的话,我还知道别的地方藏有好多好多的金子,我可以带你们去呀!”

“你不是说可以在饭菜里下毒,让他们所有人都昏睡过去?”少年鄙夷地指着宝颜。对小城道“连下毒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让我怎么帮你?”

小城一愣。他没想到对方是这么苛刻的一个人。不过转念一想,越是这样的人。往往就越发狠毒,也就越发能帮他完成心愿。至于完成心愿以后,他还可以骗他们呢去找‘自己家’的金子。将他们带到那条路上去……

小城狠狠地剐了伯雅一眼,心中暗恨这个白痴为什么不吃饭!然后可怜巴巴地往地上一跪,为自己辩解道:“我已经将那种四叶子草放进饭菜了,是他没吃,所以才,”

小城懊悔地说了一半就被少年一句奇怪的问话给打断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种草有毒的?”

华服少年十分好奇地望着小城,小城虽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与眼前状况不符合,但看着少年一脸‘只要你回答这个问题,我就帮你报仇’的样子。也来不及细想许多,随手朝着趴在地上正努力看着这边的莫婉一指。

“就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哦?那个女人?看起来不错啊!”华服少年背着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得宝颜又握紧了剑,“不过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还是一齐杀了吧!”

莫婉的呜咽的声音从宝颜身后传来,在安静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小城听说对方终于愿意帮他出手,竟在地上给少年磕了三个头,口口声声说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

小城此时心中激动地热血沸腾!这是他第一次完成这样大的事情!现在报仇的快感似乎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独自一人就能将这些人全部玩弄在股掌之上!可以暗中操纵别人的生死,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兴奋的!

“差不多了吧!”少年在小城磕完三个响头之后,却完全无视了他。反而是冲着宝颜背后忽然说出一句更奇怪的话:“伯雅公子呢?起身掏钱吧!你这位朋友太吓人了,得加钱!”(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零章 故丘故丘

宝颜听对方换了口气,还叫出伯雅的名字,举在肩上的重剑差点一把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不敢回头,生怕是这又是对方的诡计,只定定地盯着那在他眼中格外鬼魅的少年,生怕对方要突然做出什么举动来。

此时的小城倒是跟宝颜沦为了同一种人,他心中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宝颜!小城怎么也没有想通,这狂妄的路匪头子,怎么会忽然叫出伯雅的名字!

宝颜与小城两人都等着大眼看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却听到一声低沉之声从宝颜身后传来。

“加钱可以,不过你刚才念错了对白……罢了罢了,你要加多少?”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宝颜感觉自己几乎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也顾不上是不是对方计谋了,猛地回头像那声音的来源之地看去。

只见在他的身后,伯雅若无其事地拍着白衣上的尘土,一脸奸商模样,正要跟华服小公子讨价还价。而若离则是抱着膝盖笑盈盈地看着宝颜。莫家兄弟二人又恢复了往日勾肩搭背的样子,莫风一只手臂强迫式的勾在莫云肩膀上,另一只手还不忘冲宝颜比出一个大拇指的样子。而莫云则是从锅里拿起长木勺,自己默默又添了一碗饭。

唯独有一个莫婉,还是浑身瘫软眼中飙泪,像只可怜的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正‘故丘、故丘、’地蠕动着表示抗议。

真正中毒的只有莫婉一人,而且还是被若离新研制的迷烟给迷倒的!至于路边那什么草,完全就是若离放出的烟雾弹,就是为了防止小城反水之后,又装可怜说自己是被对方强迫的。或者又可怜巴巴地告诉莫婉,说伯雅和对方联手演戏就是为了嫁祸他想逼他离开!

如果不是若离和伯雅将一切剧情都推敲完毕。也将小城那碧池一般的心思猜了个透。小城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而另一边的跪在地上的小城,虽然跟宝颜一样吃惊,却要比宝颜更快地搞明白眼前的局势。他方才在少年的引诱之下。将只所有的底牌和心思都亲口说了出来,现在再说什么是被迫的。也根本就不会有人信他!他眼睛一转,仗着自己人小灵活,竟从地上一个翻滚,爬起来就朝大路上跑去!

“别让他跑了!”若离跳起来喊道,“要不然他又要找别的车队去哭求报仇!”

若离话音刚落,就见对面那华服公子从腰间抽出银色倒刺软鞭,只听‘啪啪!’两声破空之音。丈长的银鞭犹如长眼的银龙一般,扭曲着身体直追小城后背!

“啊!”的一声惨叫。小城还没跑出多远,在鞭子赶到的瞬间就倒在草地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放下,”少年一声令下,身后举着弓箭的‘亲兵’们齐刷刷地同时放下指着宝颜的箭。“去盯这着小子,别让他跑了!”听到少年在次下令,众‘亲卫’立刻面无表情地调转方向,将小城围在一圈人中间!

宝颜看着对方抓住他方才想要碎尸万段的小城,的确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中间的许多弯弯绕绕的细节他一样都没想通。只是十分直白地明白了三件事情:首先小城是坏人,其次自己的朋友们都没事。最后就是伯雅好像跟那个华服公子是一伙的。

宝颜想通之后一激动,重剑差点在地上砸出个大坑!他回身就朝伯雅奔去,一把揪住伯雅雪白的领子就要质问。可宝颜话还未说出口。却被伯雅张开双臂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伯雅的拥抱充满了知己般的温暖,就像是无声地诉说着‘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一样。宝颜被伯雅这一抱,一肚子的大喜大悲无处发泄,竟生生憋出泪来!宝颜一抹眼睛道:“你们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不等伯雅回答,莫风就一指在地下‘顾丘’的莫婉道“知足吧!你比她强多了!”

莫云帮凶似的一个劲点头,吞下嘴里半口饭:“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所以我们不敢告诉你。”

莫云明摆着是说宝颜脑子不好使,可惜宝颜也无从辩驳。因为他正想要问问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被莫风这样说了一句,原本疑问的话碍于面子又不好说出口。只能换做一句:“你们花了多少钱,请来这么大的阵仗?!”

“二十两金!”答案从宝颜身后的华服小公子口中飘出。“因为你太凶悍,鄙人决定再多收五两!”

小公子口中虽说宝颜凶悍。可脸上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他上前几步,将手中长鞭一圈,对着若离等人抱拳道:“鄙人乃是北武商队的头领,卜萧禹!”

小公子走到近处,众人才看见他的容貌身材。卜萧宇比在场所有的男人都瘦小太多,身高几乎与若离一般!而稚嫩的容貌更是让人觉得他十分年轻。可这小公子的一身气势却当仁不让。他一个抱拳之后,众人也没有丝毫别扭违和之感,纷纷抬手抱拳回礼!

若离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卜’这样的姓氏,心中有些好奇。但此人毕竟是不熟悉的男子,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就与踏歌问月搀扶着将地上的莫婉拖回马车。

马车之中,还能隐隐听见那小公子爽朗的笑声,和众男一齐讨论二十五两黄金的事情。莫婉却在车中呜呜咽咽地哭的止不住。

若离一边给莫婉拧了一条湿凉的帕子,一边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莫婉细细讲述了一遍。

若离说得十分细致,甚至把从刚见到小城时候的怀疑都告诉了莫婉。当然,若离也不忘记提起那一晚在客栈被小城阴了一把的事情。

女子的心思就算再糙,也不像宝颜那样一个拥抱就雨过天晴了。莫婉一方面痛恨小城骗她,另一方面又为小城伤心,当然还少不了有些怪若离不提前说清楚这些事情,于是哭着别过脸去不让若离给她擦泪。

“快别生气了,这事都怪我不好,行不行?”若离像个姐姐似的哄着莫婉,“不是我非要瞒你,只是那一晚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我即便当时说了,无凭无据的你又怎会相信?”(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一章 长鞭凌空

莫婉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果跟大多数后宅女子相比,她也算是挺豁达的一位。不过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想不通罢了。

她抽噎着,努力拿自己软绵绵的手打若离两下。可惜打在若离身上,就像轻而慢的温柔爱抚一样,一点也没有解气的效果。莫婉无力地打完之后反而更心酸,趁着药劲稍微过去了一点,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若离,你太坏了,你给我吃了什么啊!”莫婉比宝颜还是聪明些的,“你这些天捣腾的东西,莫不是就用在我身上啦?!”

莫婉越想越委屈,小城的事情就够委屈了。最可恨是方才大家都没有中毒,只有她一人倒地蠕动,那其中的悲凉,真真是不可名状。

莫婉正是被若离这两日研究成熟的迷烟迷倒的,她也成为若离的第一个活人试验的被迫志愿者。原本若离装迷烟的竹筒十分巨大不太隐蔽,可架不住在场的都是她的同谋,几人屏住呼吸随意用身体遮挡住竹筒,只听莫婉一人高谈阔论,于是就……

被外人算计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被自己人算计!

“你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呜呜呜,宁愿告诉二哥三哥都不告诉我”,莫婉申诉着若离的罪名,可仔细一想,又想到她自己二哥三哥也没将这事情告诉她,于是连莫风莫云一起数落进去,“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老奸巨猾,物以类聚!”

莫婉已经知道自己信错了小城,可谁没个犯错的时候?若离这几个聪明人难道就不能循循善诱地慢慢指出自己的错误吗?

若离当然了解莫婉的心情,所以由着她哭了一会儿。待见她哭得差不多了之后,若离才将莫婉的脸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莫婉,如果那种四叶草有毒的话。今天我们就都死了!”

莫婉方才双眼通红还没哭够。但听见若离这句话的时候,哭声却嘎然而止!

是啊!从小城与卜萧禹的对话里看来。正是因为莫婉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城,才酿成了后续的事情。莫婉在心里偷偷回想。若离当时如果要求莫婉不要将这些消息告诉小城……莫婉扪心自问,她恐怕还会偷偷地说给小城知道。然后自己为是的把那当做她自己对小城的好!

但就像若离说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而不是计谋,那么大家就都因为她的识人不清而葬送荒野了!

莫婉想到她会害死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比起那样的结果,眼前这一种简直就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若离见莫婉不哭,知道她开始面对现实了。拿着凉帕子给莫婉擦了眼泪:“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等明日咱们到了安阳,再找些吃喝玩乐一同散散心。你先在车上歇着,我下车去看看他们怎样善后。”

想通一件事,跟完全接受一件事,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就算莫婉接受了大家隐瞒她真相的这件事,单单算小城那忘恩负义的帐,就足够让莫婉难受好一阵子了。若离叹一口气,下了车,将空间留给莫婉一人,并吩咐问月继续照顾她。

马车下与马车上的气氛截然不同。男人之间的交流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北武商队的当家人卜萧禹收了伯雅的二十五辆黄金之后,竟忽然银鞭一指宝颜,十分豪迈道:“这位宝颜兄方然战意昂然。令小弟好生佩服!但方才小弟有戏在身不能与你真打,只能再三用言语拖住你。现在既然已是相识,不如你我一战分个高下,权当是将方才那一场打完,宝颜兄以为如何?!”

卜萧禹的名字和来历都挺奇怪。伯雅前几日计划此事的时候在路上挑选了这只商队,可以完全算是萍水相逢。伯雅当时选中与这只商队合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装配精良,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凭借他多年走商的眼光看来,这个北武商队里的金银钱财绝对不亚于自己的队伍。而且对方谈吐做派都十分谨慎。跟这样的商队谋划这种事情。才不会有引狼入室的危险。

按照之前卜萧禹公子给伯雅留下的印象,他也不该说出跟宝颜比试一场这样的话来的。

虽然还是估错了对方的性格。不过只是点无伤大雅的误差。习武之人切磋较量倒是没什么,只看宝颜自己愿不愿意了。

若离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远处银白长鞭凌空起舞,蜿蜒的仿佛划破暗夜的闪电一般。而被这银色闪电直追着的,正是手持重剑上下腾挪的汝宝颜!

宝颜虽然身材高大,但在战斗之中却也灵活矫健。在若离看来,那闪着银光的长鞭每一次落点都刁钻诡异,却没有一下能打得到汝宝颜的!

这两人激战正酣,伯雅与莫风在一旁抱臂而观,而莫云则盘腿坐在地上,一边观战,一边剥着刚从踏歌那里讨要来的糖瓜子。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对着糖瓜子的时候,比抬头看比武还更为专注些。

“宝颜方才被人拿箭指着,所以不甘心要找卜公子比试?”若离走到伯雅身边,跟伯雅摆了个一样的姿势问道。

她虽不同武艺,但也能看出这两人是在切磋,而不是真的打起来了。而且按照若离对两人的印象,那必然是宝颜大熊忽然捋起袖子来大喝一声:“小子你别走,咱们打一场!”

伯雅见若离跟她想法一样,苦笑一声道:“宝颜今天倒是彬彬有礼,是卜公子要打的!”

“啊!?”若离不敢相信地伸长脖子看看卜公子,然后小声嘀咕道:“卜公子单枪匹马怎能打得过宝颜?”

若离虽是疑问,但几乎就是肯定。宝颜大熊的身材足有卜公子两个大,若离就是再不懂打架,也知道打架是要分重量级的。这两人分明就不是一个段位,卜公子的赢面几乎为零。

若离往常评论些什么的时候,大家都会赞成两句。可今天这话一出,却引来一阵笑声。

连伯雅在内,三个观战的男人同时‘嘿嘿’地笑起来。莫风最不留情地批判道:“总算有你不懂的东西了,宝颜战了小半个时辰了,连对方衣服角都没摸到呢!(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二章 手下偷袭

连对方的衣服角都没摸到?!

若离也是见过宝颜身手的,不说在黎府大战灰袍人的那次,也不说这次宝颜在匪村中比匪更匪的表现,单单只说宝颜每次抓着若离的小胳膊时的那种野蛮劲头,若离就觉得宝颜的暴力值一直是开挂状态。

怎么遇见卜公子之后,就这么怂?

若离弯腰从莫云手中小碟子里顺手抓了几颗糖瓜子,也根着三个男人一同观战。

有了这三人的指点,若离再次观战便有了一番不同的感悟。

宝颜确实没挨到对方的衣服角,不过这没挨到衣服角也不是因为宝颜功夫不行,毕竟卜公子也没打到宝颜的衣服角。两人僵持不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两人武器的缘故。

卜公子的银鞭生猛,而且有效的攻击距离和范围都非常的大。宝颜这个身材又太过魁梧,所以即便是对方偶尔出现一点空隙破绽,也不是宝颜能钻进去的。既然钻不进去,就不能近战。不能近战,宝颜就只好被卜公子压着打。

宝颜的重剑几乎有半人之高,宽大的剑身约比手掌还略宽些。这样的巨剑也就只有宝颜能够舞得‘欶欶’作响。这样一把巨剑,就算其刃不锋,算上这种重力加速度,擦上也是非死即伤。只可惜现在落在卜公子手中,这巨剑毫无用处不说,居然反成累赘。

就在若离心中暗自吐槽此剑平时连佩戴都不方便的时候,只听‘吼!’的一声怒吼,汝宝颜怒了!

宝颜一声怒吼,吓得若离差点吞了瓜子皮。眼看这是要开启决一死战模式了,若离赶紧掸掸手上的粘着的糖霜,目不转睛地等着宝颜放大招。

接下来。宝颜的确只用了一招就结束的战局!

但是这一招却是谁也想不到的一招,而且这一招的后果,也实在是……

宝颜像是被惹怒的兽一般。仰天长啸一声,震得四周丛林飞鸟惊起、落叶纷纷。卜公子久战不下。正想找个破绽已退为进佯装诱敌。谁知还未来得急行动,就被宝颜的吼声中的王霸之气震到内伤吐血。

……飞鸟和落叶只是若离为了衬托意境的妄想,就连卜公子的内伤吐血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事实是卜公子仅仅被宝颜这急红眼的模样吓得楞了半秒。

但就是这半秒时间,若离连眨眼都来不及的半秒!就看见宝颜忽然将手中重剑向回一收,然后以一个横向角度向卜公子拦腰投掷出去!

宝颜是依靠着整个身体的旋转力量将重剑扔出去的,因此这个姿势有些相似与某种体育比赛运动。可重剑却不是那小铁饼或者小铅球,这一下要是将卜公子换做若离。毫无悬念若离会被砍成两段。

跟若离一同围观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惊,莫风甚至快速向前突了一步准备去制止宝颜。

可因为卜公子的长鞭甩起来范围极大,所以他们观看的时候离得都不算近。所以这次,也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那巨剑‘呼!呼!’地像脱手的战斧一般打着旋朝卜公子飞去!

好在卜公子不是若离!他不会眼睁睁地让剑就这么劈了自己。

卜公子将手中长鞭一收一放,银鞭就像有灵性一般,迅速在空中缠住了宝颜的巨剑。但虽然是缠住了,银鞭轻盈,却抵挡不住巨剑重力攻势。卜公子急中不得已只能像一侧闪避,同时一甩手腕用力向下一拽,想要用银鞭将重剑拖到地上!

见到卜公子化解了宝颜的这一势。若离四人刚松了半口气,就见宝颜大熊一般猛地纵身一跃,竟然将卜公子仰面压倒在地!

四人剩下的半口气‘嘶’的一声。齐齐地倒抽回去!

卜公子方才那一招,虽然治住了宝颜的武器,但他自己的鞭子也无法再抽回来。更何况他还为躲避重剑,侧身让出了一步?

这一步却是将他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宝颜面前了!

宝颜原本丢出武器,就是想要跟对方近身肉搏拼个高下。长时间你来我往却谁也打不到谁的这种打法,已经让宝颜有些失控了。

总之,当宝颜将卜公子扑倒在地的时候,他脑中不由一阵兴奋——这个卜公子这样绵软瘦弱,近身肉搏的话。怎么可能是他汝宝颜的对手!?这一下,非得打到他痛哭求饶不可!”

“啊!葛老救我!”被大熊宝颜扑倒在地卜公子更是出人意料的大声尖叫!

卜公子尖叫声还未落下。方才一直跟在他手边的那个老人就已经飞身赶到。宝颜两手正抓着卜公子的手腕,将他细瘦的手腕牢牢按在地上。忽只觉腰间一麻。身体忽然一震酸软,便朝一旁歪倒下去。

局势突变!

这一下,观众席上就之剩下若离和一个装糖瓜子的空碟子了。身边三个男人全部冲了上去,若离只觉眼前一花,连残影都没来得急捕捉到。

若离虽然没有看清,但伯雅三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被称作葛老的老人,上前之后以迅雷之势将足尖崩起,用力从背后点向宝颜后腰。宝颜正一心要打败卜公子,哪里能防得住这一下?

宝颜周身僵硬地歪在一旁,那葛老却毫无偷袭之后的悔愧之色,一脸肃穆严峻,将卜公子一把从地上抱起,连连后退一丈!正与刚刚赶到的伯雅三人形成对峙!

伯雅三人原本觉得宝颜将对方扑倒的行为,有点太过于投入了。但比武场上的武痴多得是,许多武者都是一旦动手就非要分个高下不可的,宝颜将对方扑倒之后,也并没又做出什么伤人或取人性命的举动。虽然有点伤感情,但这对于比武来说还算是可以接受。

可是对方这种行为!却是实打实的可耻了!

你打不过,完全可以喊手下留情,或者喊认输啊!你说你喊救命算是怎么回事?

“卜公子请留步!”伯雅神色不善地率先开口道:“你令手下偷袭了我兄弟,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未完待续)R861

第三九三章 好生歹毒

好端端的一场比试,怎么乐极生悲了?

若离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有些紧张。连若离都能看出对方这葛老恐怕是个不起眼的高手,更遑论人家那边还有二十几个背着弓箭的男人呢!

原本己方有四个人,现在宝颜已经倒下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真打起来的话,一点不占便宜!

若离猫着身子迅速跑到宝颜身边,只见宝颜正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但人却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宝颜,你怎么样?”若离不敢轻易拖动宝颜,宝颜的身材也不是她能拖得动的。于是只好就在这里查看宝颜的状况。好在伯雅几人横在若离和宝颜的身前,形成了一条屏障,一时也还算安全。

宝颜痛得来不及去想怎么回事,又见自己的兄弟们都要挡在自己身前,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挣扎着想要抬头去看,却被若离一把将脑袋按在地上:“有什么事让他们去说,你先别乱动。”

若离按在宝颜额头上的手微微冰凉,天生柔软的嗓音也让宝颜稍微安静下来。

若离看出宝颜全身僵硬的样子,生怕对方出手伤到了宝颜的脊椎!如果是那样的话,宝颜现在就更加不能乱动了!

“卜公子好生歹毒,比武不成竟派手下暗算于我兄弟!”莫风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更是加重了语气,一副要与对方开战的模样。

就在这几人准备出击的时候,被葛老抱着的卜公子忽然将头转向葛老道:“送我回去,然后替宝颜公子疗伤!”

卜公子一直没有要求葛老将他放下,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面孔也是冲着里面的。但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众人却都听出他是认真的。

葛老对于卜公子的话,并没有任何质疑和犹豫。干脆利索地说了声‘是!’随后抱着卜公子转身就走。

卜公子主仆二人一令一答,完全没有考虑伯雅几人的感受。莫风有些火大地想要上前阻止他们离开。却被莫云伸手拦住:“等等再说,我们未必拦得住他们。而且宝颜伤势要紧。”

莫云这种息事宁人的让步让莫风十分不爽。但就算莫风不顾眼前局势,也要先顾着宝颜的伤势。对方说要回来给宝颜疗伤,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见对方撤走,莫风大步上前,将之前由对方看管的小城一掌劈晕,然后大步跟在对方的人马后面,直接朝对方马车走去。

莫风跟上去并不是要动手,只是不想束手等着对方拿走全部主动权而已。他跟上去。多少能起到些作用,提醒对方必须要履行承诺来给宝颜疗伤!而莫云看见莫风上前,想了想回头对伯雅扔下一句‘照顾这里’然后也跟了上去。

有了卜公子的命令,对方人手已经全部撤走。小城被莫风泄愤似的一掌劈在后颈之上,然后就倒在草地上不省人事。伯雅远远看了一眼,便知他已经活不成了。

伯雅转身来到宝颜身边,蹲下身子有些焦虑地问道:“怎么样了?”

宝颜只觉得自己全身发麻,手臂尚且能动,但身体似乎已经僵住。下肢更是不听使唤。

“我不知道,”宝颜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一点恐惧之色。“动不了,但很疼!”

若离方才已经替宝颜把过脉搏,宝颜初受重伤。脉象不显。只能感受到他不知何故心率大乱。现在宝颜说疼,若离立刻便判断出了这心率大乱的原因。

“是腰椎上疼?”若离的手仍按在宝颜手腕上,一边感受着他的脉息,一边与他说话。

宝颜对若离懂医的事情也只听说过一两句,根本就没当回事。但现在这种境况,若离似乎扮演了救命稻草的角色。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有用,能说一说也是好的。

“对,是腰椎上痛,很痛!”宝颜仰面朝天。只有两个眼珠子在转动。一脸的悲愤之色,显然是已经朝坏处去想了。

若离犹豫了一下。看着伯雅道:“能不能在不挪动他的情况下,将他的衣服脱了?我要检查他的腰椎!”

若离对于自己的要求。坚定却又犹豫。伯雅却没有任何惊异,‘刷’的一声抽出曲匕,直接将宝颜身上的软甲割开,随后十分认真地问若离:“要不要将他翻过来?”

伯雅对若离的医术了解得也不多,但这种‘不多’却是不知若离医术究竟精通到何种地步!毕竟他就是被若离救回一条性命的,就连秦掌柜也求着若离拜师。眼前的情况,与其将宝颜的生死交给重伤了他的人,倒不如相信若离!

“不必,这样就可以了,”若离见宝颜的软甲已经脱落,阻止了伯雅挥着匕首继续扒光宝颜的动作,她感激地看了伯雅一眼,“我要用手检查宝颜的后腰。”

伯雅并没让若离失望,信任地点了头。

伯雅是个见识广博的,除了在建元国南边诸城格外礼教森严之外,其他的地方,如北疆西南等地,其实都算是民风开放。这种民风开放并不是没有男女大防,但目的单纯的碰触却是可以被允许的。

伯雅原本也并不是那种连若离挨别人一下都不许的人。更何况若离是在行医救命!这可不是吃醋的时候。

宝颜身上被伯雅割的只剩一件丝质里衣,若离将手从宝颜一侧身下伸进去摸索着,口中还不忘轻声安抚宝颜:“千万别动,忍着点疼。”

宝颜现在哪里还是疼痛这么简单!现在的宝颜可正是应了‘五味陈杂’的老话。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不过片刻,就让宝颜体会了各种心情。被欺骗的惊怒,对战时的亢奋,被偷袭的困惑,对自己一时冲动的懊悔,还有对朋友挺身襄助的感谢。

最为让他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感觉,却是此时在他背部腰上探索的一只小手。

就在宝颜又是痛苦又是担心又是纠结的时候,若离已经开出了诊断书。

“腰椎错位,腰椎韧带拉伤。”若离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脱口而出,却又想到伯雅和宝颜听不懂什么叫腰椎韧带,思索了一下,又重新组织了语言给出一个不太准确但能听懂的答案,“就是腰椎的骨头错位了,然后旁边的筋有些拉伤。只要把骨头掰回来就好了。”(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四章 你别吓我

宝颜原本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之中,听了若离这一句话,瞬间吓坏了。

若离说他伤情不重,这个让他十分惊喜。不过后头那一句,‘把骨头掰回来就好了。’怎么听都透着一股草率的味道。

宝颜正想阻止若离这种草率的行为,若离却已经与伯雅一本正经地讨论该如何下手了。

“维持他的脊椎平衡,将他这样整个翻过来,可以吗?”若离在宝颜身上用手比划了两下,那神情就像卖肉的贩子对客人说,‘给您切这一块,可以吗?’

若离觉得宝颜这个结实高大的身材,体重一定不轻。伯雅要是一人翻不动他的话最好还是等莫家兄弟回来一同动手。若离将这个想法说出之后,宝颜立刻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没来得急说出‘那就等等’的话时,伯雅已经一脸认真地对他伸出了魔爪!

“你的脊梁已经错位了,千万别乱动,否则万一断了,下辈子可就残了!”若离在一旁帮腔道。

宝颜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和乱动了。脊梁骨断了会是什么下场?即便是没有任何医术的人也明白!

伯雅看起来完全没有宝颜那么粗壮,可若离却对他力道的控制十分满意。伯雅双手将宝颜平衡着托起一点,然后稳稳地翻了过来。从若离旁观的角度看,宝颜就像是悬浮在空气里做布朗运动一样。几乎没有受到震动和扭曲。

一个简单那的翻身,即便已经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可宝颜还是感受到了锥心的疼痛。不过不管怎样宝颜已经被翻过来了,而且因为脊椎不能动的原因,他连歪个头都做不到,只有将整个脸贴在全是青草的泥土地上。

宝颜发出呜呜的抗议。若离双膝跪在地上,爬下身子从宝颜脸侧的缝隙看进去,发现后者的呼吸并没受到泥土的阻碍。于是也就不再理睬他的抗议,只一心集中精神。在宝颜的后背上。

宝颜的后背现在全部展现在若离的面前了。虽然还是隔着一层丝织里衣。但对于若离这种满眼都是经络血管骨骼的人来说,一层里衣就像是动物的毛皮一样,并不影响兽医透过表面现象看见毛皮下的伤势本质。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当若离的手轻轻放在宝颜身上时。伯雅便不再说任何话去干扰她,连宝颜自己也像是接到了一个‘开始’的指令,不敢再随意哼哼。

伯雅目不转睛地盯着若离的手,他十分好奇,若离这个年纪的女孩。怎能精通医术到这种程度?要知道医术也不是一个单一的学问,其中诸多派系,各种说法可谓是博大精深。对于同一种病症,每一个郎中可能都会给出不同的医治方法。甚至不同的郎中因为修习医术的途径不同,更是可能会给出天差地别的方法来。

而若离的医术,就像秦掌柜最初发现的一样,她不像是建元国哪一派祖传医术,但又似乎将百家所长之处集于一身!她手上所施展出来的,就像是把所有人的医术都总结了一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得到的。就是最精准也是最复杂的东西。

若离丝毫没有注意伯雅的目光。她一手轻轻放在宝颜脖子后面。开始沿着宝颜的颈椎向下摸去!

直到摸到宝颜腰椎受伤的地方,若离却停了下来。

对于正骨,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她需要慎之又慎。

若离的手在宝颜背上反复摸索比划着,渐渐连伯雅也看出有些不对了。伯雅一把抓住若离的手,将脸凑近若离的脸,用眼神和口型对若离说道:“你到底会不会?”

若离的脑中已经勾勒出这骨骼错位的状态了。究竟是第几节椎骨?以什么样的角度?向什么方向错位?这些问题在她反复的摸索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具象的答案。

一套方案刚在她脑中形成,就被伯雅打断,若离不满意地瞪了伯雅一眼。用眼神和口型同样无声地回应道:“当然会!你容我多想想,我这也是为了更加保险。”

两人刚商量了两句话,宝颜就发现自己背后的手停下来了。他以为这是若离放弃了治疗。心里又是放心又是担心。放心当然是因为躲过眼前一劫,担心却是因为又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自己这个伤是不是没救了。

若离之所以犹豫。到并不因为她不会医治宝颜的腰椎错位。而是正骨本来就是一向非常特殊的技能。

可以说每一个需要正骨的病人,他们骨头的伤势都不一样。

就好比“欲合先离。离而复合”这句话是指脱臼一类的正骨手法,常见有跌打正骨的郎中将人胳膊向下一拽,又向上一安装,大概只得就是这个。但这种常见的手法,现在放在宝颜身上就不适用了。

伯雅哪里能明白,若离心中正骨的手法不下几十种!什么推、拽、按、捺、提、蹭、挤、压……可以说每一种都有可能使宝颜恢复,但也有可能会造成不能弥补的伤害。

若离手下的宝颜等了许久不见若离动手,刚要把嘴从泥土里咧出来说话,一张嘴就发出了‘啊啊啊!’的痛呼!

若离思考的过程虽然缓慢,但下手的速度可是十分迅猛!

她单手切入宝颜的腰椎之下,向上一拉一提,然后旋着劲道向侧边一推!最后向下重重一按!

成了!

幸亏宝颜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否则就算若离是他喜欢的女子,恐怕宝颜也会本能地将若离丢飞出去。若离这一手段,惊得连伯雅狭长狐狸眼睛都睁圆了不少。看着若离不可思议到:“接上了?”

伯雅从没见过真么直观的手法,因此惊讶也是难免。

“恩,接上了。”若离在完成了正骨之后,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又恢复了谈定的口吻:“骨头应该没事了,但周围的淤肿也非常严重,口服外敷两三日的药,然后看看能不能站起来吧。”

宝颜疼的差点咬断舌头,一听接上了,又听说自己现在还是站不起来,心里七上八下道:“你们别吓我了,给句准话,这伤究竟能好不能?!”

“你以后别那么冲动,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烦。”若离将他刚要抬起的头又按下去,“你的骨头伤已经好了,接下来就是些外伤不碍事的。”

见宝颜又要抬头,若离不忘淡淡加上一句:“但若是乱动,可能还会落下长短腿的毛病……”(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五章 邪门功夫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宝颜的腰部,因为若离这样一次折腾,已经肿得越发的厉害了。若离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不理会他在泥土里的挣扎,抬头对伯雅说道:“快叫莫家公子回来,你们合力想个法子,将宝颜平抬到轿子中去。这之后的几天里,他恐怕都要平躺静养才是。”

若离说完便将宝颜交给了伯雅看管,自己则一头吩咐了踏歌去帮宝颜整理马车,然后自己速速回车厢里准备汤药和外敷的药材。

马车行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震荡,若离不但要开药方煎药材,还要吩咐踏歌多铺几层软垫给宝颜,中途还不忘去瞧瞧莫婉的情况。

若离正是忙得脚不沾地,莫家兄弟也已经跟在葛老的身后回来了。

莫风莫云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葛老身后的两侧,似乎对这老头很是忌惮防范。

葛老倒是面无表情,冷着脸朝宝颜趴着的地方缓步走来。他倒是走出高手宗师的风范,反而显得莫风莫云很小气一般。要不是莫风惦记着宝颜有伤,恐怕早就跳起来跟这个做错事却没有一丝悔意的老头拼了!

葛老靠近之后,见到趴着的汝宝颜,瞳孔微缩道:“我奉我家公子之命来给这位兄弟疗伤,不过既然你们信不过我,看来我也不必动手了!”

葛老的话明显有几分威胁之意,这个地上的莽夫竟敢将他主子扑倒在地,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此时葛老观察入微,看见地上的宝颜不但被人翻了个身,身上衣物也尽数解开,显然是查看过伤口的。

他嘴上说着这种话,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厉害!

莫风果然有些急了:“什么信得过信不过!你哪有一点让人相信的样子?今天要是我宝颜兄弟有个闪失。你也别想好过!”

莫风可不是软柿子,忍道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老头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唧唧歪歪,实在让人不能再忍!

眼看莫风就要爆发。伯雅从地上缓缓站起,斜睨了一眼那老者道:“既然无能医治。那便请回吧!”

要比高手风范,伯雅的外表原本就占尽了便宜!他松松散散地往葛老身前一站,葛老原先的傲气立刻被伯雅的光芒掩去大半。伯雅说完话还不罢休,竟然又用手加了两下驱赶的动作。这样的熟练动作更显得伯雅高高在上,葛老反而像是受雇而来的无用郎中被雇主嫌弃一般。

葛老被伯雅的举动噎得一愣,两道凌厉的目光直朝伯雅瞪去。

伯雅无所谓地背着手低头看着他,瞪一瞪又不会死人。

原本听见伯雅要驱赶葛老离开,莫云还微微蹙眉。现在看到这一幕。莫云瞬间明白了——这老头根本就不会走!

葛老一开始将话说大了,伯雅却不买账。这个时候他要是能走肯定早就掉头走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伯雅瞪眼?莫云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原因,自己三人三对一将葛老夹在中间,现在硬碰硬动手的话,葛老吃着大亏呢!还有一点,这葛老甚是听话,他主子卜公子看样子对此事另有一番想法,虽然没有当面给宝颜道歉,但既然下令让葛老前来给宝颜疗伤。想必心中确实是理亏的。所以葛老不走,也有可能是因为卜公子的命令。

莫云心里惦记宝颜的伤势,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干脆趁着两人瞪眼的时候火上浇油道:“早说无能,我兄弟二人何必跟着走这一趟?亏你那小主子还把你当个人物似的……”

莫风心思细腻,随意吐个两句话,就句句戳心,险些将葛老气个仰倒。

“哼!你们几个不知高低的,”葛老终于缓过神来,对方提到了他家主子,逼得他不得不开口争辩一句,“日后要是你们兄弟落了残疾。可别怪我今日没将话说清!”

伯雅继续挥手驱赶:“罢了罢了,啰啰嗦嗦的。伤是你做下的。日后我们兄弟落了残疾,我们自然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你索命的。”

伯雅的意思就是:不用你治。但是要是宝颜好不了,我们还要找你麻烦!

葛老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又是从小看主子长大的,因此平日只有他不讲理的时候。哪里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却碰见了个能把他气到吐血,并且比他还不讲理的人?

葛老被人鄙视到了这个份上,要是还不动手,也实在是丢光了一张老脸!关键是他还不能不给宝颜疗伤!要不然回去怎么跟自己主子交代?

他枯树一般的身子猛地一缩,变掌为爪,直朝伯雅胸口攻来,口中更是哇哇叫道:“臭小子!别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今天你要是乖乖让开,我尚能饶你一条性命!”

葛老想的十分简单,口头上吃了的亏,从手底功夫上找回来就是了!这三个小子一看功夫就不弱,但却少了杀人放火的那一股子狠劲!待自己将他们三人打到服气,再强行给趴在地上的那个疗了伤,这样回去既能复命,又不算堕了他的名声!

伯雅背后就是宝颜,因此这一掌袭来的时候,伯雅脚下分毫不退。他是绝对不会将宝颜这个‘破绽’露出来的。

伯雅原地一个俯身,顺势抽出曲匕,二话不说直戳葛老双眼!

谁说没有杀人放火的狠劲?连葛老都只打算将这三人打到服气,伯雅却一动手就是要命的杀招!

葛老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个仰身,躲过这凌厉的两刺之后,又瞬间落入了莫风莫云的攻击范围!

葛老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三人真敢跟他动手。他之所以敢赤手空拳地来,一来是宝颜的性命在他手上,二来也是因为平时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很少会将他人放在眼里。

伯雅三人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大概也不会跟他动手。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葛老仰身躲过伯雅的攻击,却倒着看见了莫风莫云的一拳一脚正朝他攻来!葛老心中暗恨现在的年轻人出手居然都这般毫无章法,但身形却被逼的不得不向地上一摔,然后侧身滚开。

葛老这一滚之后立刻起身,脸上露出了不多见的怒气:“黄口竖子不知轻重,今天就让尔等见识我的厉害!”

葛老说罢单脚跺地,一个借力就朝莫风抱了上去!

葛老张开怀抱的样子,将莫风吓得当场断了电……这是什么邪门功夫?!(未完待续)

第三九六章 使小性子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葛老这样扑上来,有心理准备的伯雅和莫云自然都是格挡躲避。而莫风却从一开始打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糊涂,所以这一下难免慢了半拍。

葛老脚下的泥土已经被他暗劲踩出两个深坑,弹起来抱向莫风的速度就像炮弹一般。所以莫风这半拍却是十分致命,只听见‘嗷!’的一声叫唤。莫风已经被葛老抱在了怀中!

与其说抱,不如说是‘箍’在怀中更为准确。

莫风这才明白葛老为何长得像个老树根似的,原来这便是练了那外家功夫的缘故。外家功夫更重刚猛迅捷,日久练功的人难免都是一身的刚劲。莫风被对方这样一箍,瞬间感觉自己全身骨头散了架扭了形,五脏六腑也被挤得差点从口中吐出来。毫无还手之力的莫风一招已败。待那葛老一松手,直接像个小姑娘玩腻的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葛老一招搞定莫风,随即就张开怀抱看着莫云和伯雅。

莫云:……

伯雅:……

莫云伯雅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心中对倒地的莫风同情万分。同时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退却之意!

伯雅可是一个敢让手下用剑刺心的人!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这种死法,实在是……

莫云跟伯雅一样,都是爱漂亮又骄傲的男人,与其被这老树根狠狠揉进怀里,还不如给他们一剑算了。两人一脸惧意,纷纷开始后退。

正在老树根狰狞地张开怀抱,选中了莫云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那女声有些烦躁,但仍是不紧不慢道:“喂!你们几个。别打了。接着这个,然后握手言和,以后好好相处!”

葛老听见对方这样说。以为终于来了个能讲理的。他方才一招就放到一个,又见这剩下两人终于知道怕了。于是仗着一身武艺。也不怕伯雅二人偷袭,就转身朝那女声的来源看去。

来人正是若离。

若离方才去看过莫婉,莫婉因为之前中了迷药的缘故,睡得机器深沉。连宝颜和卜公子的战斗都没能将她吵醒。若离这才放心地去到马车中为宝颜配药。

谁知药材配到一半,又听见外头惨叫声起。若离侧耳分辨了一番,这一次却是莫风的声音?

方才莫风莫云是跟着那葛老走的!若离心里‘咯噔’一突突,暗想不会又出了什么篓子吧?她赶忙将马车的木窗拉开一个小缝向外一看——果然,又打起来了!

要说刚才宝颜与卜公子那一仗打得让人措手不及。这一回若离却不打算让对方这么欺负自己人了。她顺手从马车里卷了几个竹筒,气呼呼地跳下了马车朝对方走去!

这便有了方才那一幕,若离不太有耐心地说道:“接着这个……”,剩下什么‘握手言和’,‘好好相处’自然都是屁话。

若离说完,就像泼妇砸东西一样,将手里一大推竹筒全砸在了葛老脚下。

葛老一时又愣了,还没搞明白这是谁家小姐出来使小性子,就见那些竹筒噼里啪啦朝自己滚过来。

这是打算用竹筒砸死他?葛老顿时黑了脸色足尖一绷,将几个竹筒全部踢碎!

“哈!”倒在地上的莫风忍不住发出一个单音节笑声。然后迅速闭了气。莫云和伯雅见到若离抱着竹筒出来发飙,当然第一时间也是闭气。毕竟这三个可都是‘加害’莫婉的同谋,谁还能不知道若离竹筒里装的是什么?

葛老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伯雅和莫云已经让开了位置,对他行着注目礼。他也就先不去管这个忽然跑出来的坏脾气小姐了。

葛老一脸警惕地走到宝颜身边蹲下,眼睛还不忘紧紧盯着伯雅和莫云。见他们丝毫没有上前干涉之意,心中不免猜测,莫非这坏脾气小姐才是这几人的主子?主子震怒了,所以他们才不敢妄动?

这些南边人的表达方式还真是奇怪!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阻止葛老了,葛老将手放在宝颜腰受伤的地方一摸……

忽然,葛老的眼睛猛地瞪着宝颜的伤处,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一直不动声色没有表情的树皮脸终于出现了几道皱纹。而这几道皱纹却是因为太过震惊抽搐导致。

要不是宝颜的腰椎附近仍能摸出大量瘀肿。他定会怀疑此处趴着的人已经被人掉了包!

此时宝颜的腰椎完好无损,骨骼接缝平顺地根本不像是伤过!

这怎么可能!?

葛老不免抬头又看见伯雅和莫云一眼。可这两个人就跟木头似的,肩膀胸膛都不见起伏。似乎连大气都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叫刚才那小姐给吓坏了。

葛老从他们身上得不到答案,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连眼前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楚。是了!他这是因为一次失手,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的。要知道他这一招断人腰椎,可是他专程整治那些叛徒和罪无可恕之人的。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一次失手!

被他断了腰椎的人,自然也只有他能接上!不过那都是主子赦免了那些人的罪行,他才会为别人接骨!而现在地上趴着的这个人,竟敢冒犯主子,显然就是罪无可恕之人。但是对方的腰椎为何无事?

葛老只觉得呼吸越发的困难,头也开始沉重起来,只想朝地上载下去。可偏偏他的思绪却是清楚的:对方的腰椎方才一定已经错开了!他不会失手!否则对方也不会瞬间一动也不能动的倒在地上!

唯一的结论,就是对方的人已经将这腰伤治好了。

葛老昏昏沉沉,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对,只见先前那白衣男子扯住自己一截袖子捂着鼻子,看着另一男子说道:“我看差不多了吧?”

另一男子也捂着鼻子:“你问若离,她最清楚这东西的时间。”

你们在说什么!——葛老越发觉得不对,张嘴想要质问对方,却发现自己口中的声音变成了含糊不清的“里,们,在,活,蛤,蟆!?”(未完待续)

第三九七章 思维节奏

葛老心中愤怒地质问‘你们在说什么!’,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是‘里们在活蛤蟆。’

若离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虽然觉得好笑,但毕竟因为对方年岁不小,于是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

莫云松开自己的鼻子,先去将地上的莫风扶起来。莫风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终于感觉到自己五脏复位。他毕竟在葛老的手上吃了亏,所以没有若离那么尊老爱幼了。上前两步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俯下身子重重一推葛老的肩膀。

葛老原本正蹲在地上,见莫风朝他走来也知道事情不妙。但无论他怎么想要起身,身体却越来越软,完全不听使唤。

直到莫风伸手推了他一下,他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下,再也爬不起来。葛老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耳中却听见了伯雅正对着莫风莫云说道:“宝颜的伤势已经被若离医好了,正想叫你们回来抬他。”

莫风原本还想继续‘欺负’葛老,听了这个想了想忽然看向宝颜,只见宝颜的脸重重地栽在草地上,显然也和葛老一样中了迷烟睡过去了。

若离也没想到自己的迷烟刚一制成,就放倒了两个自己人。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没坏处的,他睡着了以后刚好能减轻一点疼痛。马车里都准备好了,趁着现在将宝颜太过去吧。”

若离有了竹筒迷烟,武力值大增,说话似乎也更有分量了。几个男人都觉得提议不错,于是从马车上卸下几块木板将宝颜尽量放平,然后抬上车去,放在软乎乎的棉花垫子上。

同样跟宝颜一起中了迷烟的葛老。可就没有宝颜那么好的待遇了。宝颜被抬走之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草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众人都上了马车。只留下他和不远处的叛徒小城。

葛老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种暗算,其实凭他的伸手。一般毒烟暗器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他之所以这么容易就被若离给迷倒,主要还是因为若离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谁能想到一个娇嫩嫩的小姐走到你身边,居然扔下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葛老一人悲凉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却不知若离几人上了马车之后,都偷偷从马车窗户缝里瞧着他。

这几次交锋下来,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子时。四周黑漆漆的,勉强有些月光照在草地上。将葛老匍匐的姿势衬托得更加凄凉。

“咱们现在怎么办?”若离出手的时候虽然果断,但善后的时候却有些犹豫。这老头万一醒了之后又要喊打喊杀可如何是好?尤其是他那热情的拥抱,一般人谁能招架得住?

莫风大仇得报,只顾从窗户缝盯着外头的情景狂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没听若离在说什么。若离也不去管他,转头看着伯雅和莫云,等他俩拿个主意。

“让他再趴一会儿,然后把他送回去吧。”莫云难得最先主动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葛老是卜公子的手下,二人原本是伯雅用金子‘聘请’来的临时演员。为得就是给小城制造一个叛变的机会。从而让莫婉看清小城这个人的本质。后来这笔买卖做得很是成功,那卜公子人也热情活泼,原本两支队伍完全可以成为朋友的。

可后来宝颜跟卜公子的比试中间出了一点岔子……莫云到现在还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就是一时想不出来。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不将葛老放回去,这笔仇就算是结下了。若离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追杀才出来的,这以后的路上又要不平静了。

莫云的话使得莫风的笑声停了下来,有些不满道:“他可是差点把宝颜兄弟踢残了!就这么放他走,未免太便宜了他!”

莫风对那老树根可是不满意得很,就是不算宝颜的帐,他方才被抱的那一下也得要点利息才对!

莫云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气,他作为兄弟自然也不想劝莫风忍气吞声。于是兄弟俩加上若离一齐看着伯雅,等伯雅说出他的想法。

伯雅也是有些为难。因为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若离当时想出了这个计谋揭穿小城,其中分配给他的工作就是让他去找几个人来假扮路匪。伯雅将这附近的商队路人前前后后都观察了一遍。最终选择了这个北武商队。

其实从各种角度上来说,伯雅的选择都没有错。他也不知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伯雅倒是很确定一点,眼前要是斤斤计较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互相仇杀。这个结果对两边的人都十分不利,所以即便是丢了些面子,心里也觉得窝囊,但是最理智的办法还是要放对方走。

“莫风,我们都知道你被‘抱’了一下,所以心里不太痛快。”伯雅一脸为难道,“不过咱们宝颜不是也抱了卜公子吗?还把人家狠狠压在地上抱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伯雅为了让莫风熄火,这个理由找得实在是太牵强了。别说莫风听不进去,连伯雅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可谁知这时一旁的莫云却忽然右拳砸左掌,拔高了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莫云一直甜糯米团似的,很少有激动的一面。他一扬声,大家自然都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全都安静下来伸着头看着他。就连若离也不例外,一齐跟着大家等着莫云宣布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莫云被众人这样望着,立刻又恢复了甜团的样子,笑眯眯道:“你们说卜公子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莫云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看的其他几人都心里发毛。

“他有什么问题?”莫风发现自己越发跟不上这个双生兄弟的思维节奏了。

“我记得卜公子被宝颜压倒抱住之后,就不顾比试的规矩大喊救命,而当时那个葛老也是一脸怒容,似乎宝颜扑倒卜公子是一件非常冒犯他的事情!”莫云觉得自己的分析越发接近真相,“你们说,这难道还不能证明那个卜公子有问题吗?”(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八章 身份问题

卜公子,有问题?

听了这一句话,所有人中最震惊的就是若离。而莫风只是拍着腿道:“你说的不错,那小子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否则不会矜贵道连碰一下都要命似的!”

莫风拍着腿回忆着卜公子的举动,果然越发觉得莫云分析的十分有道理。

而伯雅也在旁边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他的身份不像是什么商队之人。看他那一手鞭子,倒像是受过名师点拨的。还有那个葛老,看起来也不想一般的护卫。”

听了三人的分析,若离小脸微微一红。她之所以特别震惊,是因为她顺着莫云的话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莫云说卜公子被宝颜抱住倒地后大喊救命,又说这是件很冒犯的事情……若离身为女子,难免会想到这卜公子的身份其实不不是……

可见三个男人都拍板定论了,若离也就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伯雅没想到自己一个牵强的借口,却引出了莫云的推测。这么说起来,更应该将葛老放生了?

“罢了罢了!算那老头命大,”莫风也知道分寸,不再叫唤着非要讨回利息,“谁与我去将那老头抬回那边去?”莫云知道对方来头大,也不愿意为了这些扯不清楚的事情纠缠下去。于是起身看着伯雅,准备让伯雅跟他同去。

人是伯雅找来的,他跟卜公子比较熟悉,现在事情弄成这样,既然想要个相安无事的结果,那么让伯雅去走一趟说明一声也是应该的。可是伯雅刚站起身,莫云就赶紧也起身道:“三个人一起去吧。”

莫云倒是君子,伯雅不在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跟若离单独呆在一个车厢中。三人跟若离嘱咐了一声就下了马车,留着若离一个人看守‘营地’。

三人一离开,若离身边立刻安静了下来。若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格外清凉,也让她这些天一直揪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先是被人骗进匪村。又是带了个没安好心的小城上路。好不容易揭穿了小城,又惹上了这北武商队的卜公子。

这一路行来,虽然也就是十来天的功夫,却不的不说实在算不上顺利了。

现在只希望北武商队的人能就此揭过这件事情,不要再你来我往地互相报复,否则明天能不能到天乌镇,还是两说。

若离冲着马车外面叫了一声‘踏歌’,果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奴婢在。小姐要歇了么?’

踏歌站在外面立着等吩咐也有好一阵了,见若离终于叫她,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拉开木帘子爬了上来:“小姐都熬红了眼睛,快回去歇着吧。奴婢在外头瞧着,伯雅公子几人上那边去,那边也安静着呢,没有什么异动就说明没事了。”

踏歌说完便伸来扶若离。

若离本不睡在这辆车上,方才是因为几人一同过来安置宝颜顺便商议事情,所以才呆在这里等消息。现在听了踏歌的话。知道伯雅他们应该无事。也就跟着踏歌一起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药材车上,若离还是不大放心。反复几次看着对面远处北武商队的那一点灯光,见他们前后几辆马车都是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刀枪呐喊之声,这才真的放心下来,靠着软垫子坐着闭眼休息。

果然,没过多久。伯雅与莫家兄弟就回来了。伯雅站在马车外轻轻叫了若离的名字,听见里头若离答应了一声。便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方才他们三人抬着葛老过去之后,前因后果都跟那卜公子说了一便,也解释了一切都是误会而起。双方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根,希望对方也别再找麻烦。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行路。

那卜公子并未露面出来。只是吩咐他的手下检查了葛老的情况,在确定葛老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算是比较讲理地放过了这件事情。并且那卜公子还十分‘识趣’地下令立即上路。等到现在伯雅跟若离说话的功夫,北武商队已经走远了。

“咱们等一两个时辰再走。现在就走恐怕要不了多久又会撞上!”伯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那个小城已被莫风那一掌打死了,等我们刚才去看,连身子都凉了。莫云说是怕莫婉看着难受,花了点功夫扔到山里去了。”

末了伯雅不忘又加了一句:“你好好休息,那些琐事就别去想了。咱们明日就到天乌镇,大概会再那里歇歇马力。天乌镇可不是个小镇,你可以与莫婉一同去散散心。”

伯雅对若离说话,总有一番特别的温柔。若离听在心里,烦心忧愁都退撒大半。即便两人隔着马车随意说几句话,也十分安慰。

“你也快去躺躺吧,后半夜还要行路,恐怕又睡不好。”若离也轻声回应。

听到伯雅在车外停留了一会,然后脚步声走远。若离这才更了衣服,钻进了踏歌早已经准备好的铺盖里,决定乖乖听伯雅的话,安稳睡上一觉,有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到了天乌镇再说。

若离睡得深沉,其他几人也累得够呛,众人都轮番地赶紧睡下,却不知这一夜有一个人一直无法入眠……

豪华的马车之上,两个婢女俯首跪拜,正中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少年,却正是那使银鞭子的卜公子。

卜公子一动不动地无视了这两个请他更衣安寝的婢女,眼睛正盯着前方的空气在想些什么。

方才那些人,一定不是寻常的建元国商队吧?他们的谈吐武技,看起来都更像是贵族才对!原来南边的贵族公子都是这样的啊!也并没有父兄说得那么柔弱,那么不堪一击啊?

尤其是那使双手剑的公子,虽然不曾胜过自己。但他的剑术高明,身法矫健,还有那一身不服输的劲头,完全不输给山迦国的勇士!

想到那双手剑的公子将自己扑倒的那一刻,卜公子脸上一红,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主子,该歇了。”地上跪着的婢女见天色实在太晚,不由提醒了一句。

‘卜公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婢女还在面前跪着!一下就像被人看穿了心事般得难为情,急急娇声呵斥道:“不用你们伺候,都给我出去!本殿难道连睡觉都不会吗?”(未完待续)R580

第三九九章 我来帮你

因为耽误了前半夜的光景,之后又为了避让北武商队的车马而多停留了两个时辰。于是等到若离一行人来到天乌镇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

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抱怨。因为等众人睡醒的时候,也大约到了午时。

因为是初来乍到的缘故,五架马车并没有直接驶进天乌镇,而是停在了外面。

负责最前头马车的车夫将车队列好,然后就来禀告主子已经抵达,问问主子的意思,是不是要现在就进去。

车夫们真正的主子是汝宝颜,不过汝宝颜现在却没有当家做主的兴致,于是将‘大权’都抛给剩下三位。莫风莫云不置可否,伯雅想了想道:“去看看后面两位小姐可收拾妥当了?”

伯雅想得周到,一会儿进了天乌镇,要下车找客栈。自己这一对人马声势浩大,还要抬着一个宝颜,少不了要被人围观。男人们被看看也无妨,但是后头的若离和莫婉也许会在意这个。

若离并未与莫婉同车。她一觉睡得不错,因此还算醒来得稍微早些。也因为惦记着今日要进城,这时候已经梳妆整齐,帷帽也备在手边了。见马车停了下来,便以为是到了客栈。正要准备着下车,却听外头车夫来报,说是到了天乌镇的城墙外了。传伯雅公子的话请若离小姐整理一番,估计过不久就要下车了。

若离口中答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有些突然。

直到她轻轻拉开木窗,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所见的城墙,比安阳城的还要厚实高大。来往的客商行人繁多,竟然已经在入城的地方排起了队伍!

难怪昨夜伯雅就说天乌镇挺大,还叫若离与莫婉去逛逛。当时若离还没太当回事。现在看来,这竟是比安阳还大的一座城池,只是不知为何起了个小气的名字而已。

若离答应下来之后不久。这个车队也开始排队进城。经过了守城兵卒的几句盘问,这才算彻底抵达了天乌镇。

外头的事情有男人操心。若离只觉得在马车上又多行了一会儿,便听见外头车夫请他们下车。这一回才是真的到了客栈。

若离带起了幄,吩咐踏歌拿好了车里的贵重行礼,才一下车,就看见一处闹中取静的院子。

“这是什么地方?”若离看着眼前的院子,朝其他人走到一处,“怎么走到别人府上了?”

这小院在挺繁华的街市里嵌着,外头还掩映了一圈青葱松柏。再向里头看去。青砖红瓦石子铺路的院子格外干净,怎么也不像没人住的。这就难怪若离将它认作是别人府上了。

“这也是客栈,只是加钱贵些。”伯雅微笑着回答若离的问题,“咱们人手车马太多,一般的客栈住着也不方便。这个院子咱们已经包下了,先进去吧。”

听说这么好的院子已经包下,若离心道果真都是有钱人。要知道踏歌手上小包袱里,可放着她辛苦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比起这几位爷来说,那点钱这是不够看的。

几人在院子门口站了这一小会,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他们对于商队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人不住将眼光看向若离和莫婉。

若离一顶帷帽,几乎从头遮到脚,非但看不见脸。连身材也不大看得出。可莫婉却仍是老样子,顶着一张凄楚婉约的素颜,就那么没精打采地站在大街上,可是让路人看了个过瘾!

莫婉原本长得就招人怜,只是有颗比较火爆的心。但昨天因为小城和迷药的事情,莫婉的心明显已经火爆不起来了,于是就看上去更加可怜,简直就像是被一群人挟持来此的一样。

若离赶紧上前拉着莫婉就率先朝院子里走去,以防止莫婉这幅样子。一会儿惹来哪个不长眼的来上一出英雄救美!

“两位主子里面请。”

见若离莫婉进了院子门,从院里快步迎上来一个半老的男管事。这管事点头哈腰十分客气。总算是像足了客栈小二的样子,也让若离这才觉得真的是住进了一家‘定制’级别的客栈。

管事的十分有条理地介绍了了院子里的房间。见两位小姐都不太想听,赶紧收了话头,请若离二人自便,然后出去迎接后面的公子。

若离大约看了一下这小院。打眼看去统共有东西二厢房,各自带着下人房和净房。正中一个双厅大正房,旁边也带着下人房和净房。沿着石子路再朝后头看去,正房后头还能看见一进的空地,空地的尽头似乎是坐落了一排厨房和库房马厩之类。

这样算起来,虽然功能齐全,能住人的却不多。三间大屋,若离和莫婉必然是要住一起的。莫婉这时候还是蔫蔫的,见若离进了西厢,便也跟在后头进了西厢。见西厢什么都是现成的,仍然看也不看,往椅子上一歪,顺势就把下巴搁在旁边的茶几子上。半点淑女规矩都没了。

问月是跟着照顾莫婉几天的,见她这样,便想上去问问她要不要茶水饭食。当然主要也是为了让莫婉振作起来换个姿势。

若离却悄悄冲问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操心多事。莫婉这样的性子最是只记恩不记仇的,有个什么难受事情理应过两日就好。现在正是要给她时间让她自己缓缓,否则旁人说得多了,反而搅得心里一片污水,无法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沉淀下去。

“踏歌问月,你们去那边帮着他们两屋子收拾一下,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若离将声音放大了些,“几位公子想必都不惯自己铺床叠被的,快去吧。”

卸车般东西那些杂事当然要交给车夫,不过这屋子里的事情,自然是踏歌问月用起来顺手。况且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宝颜,还有这一路上要更换的衣物,都需要有个婢女照应。

踏歌问月应声而去,若离便开始自己整理房间。

这房间里也是一应俱全,但对于若离莫婉这样的小姐来说,虽然不用将一应摆设都换成自己的,但床上的贴身铺盖,妆台上的胭脂首饰,还有柜子中的日用衣群,却都是要放上自己带来的才行。

若离将自己和莫婉的包裹打开,一样一样的收拾着。莫婉先是看了一眼,随后果真坐不住了,耷拉着脑袋走到若离背后:“你怎么自己动手做这些,我,我来帮你。”(未完待续)R580

第四零零章 没长眼睛

莫婉见若离正在收拾行礼包袱,当然不好意思再自己坐在那里忧郁。收拾行装的活计通常都是婢女下人来做的,若离不但将踏歌问月吩咐出去照顾哥哥,还将莫婉这一份也一并收拾起来。莫婉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原本带若离回北疆,若离就是莫婉邀请来的客人。这一路上莫婉没照顾若离什么,反倒是若离因为莫婉的失误费了不少心。想到这里,莫婉就算再忧郁,也只能先振作起来,跟着若离一并收拾了房间。

“伯雅说这天乌镇有不少好玩的,咱们可以去逛逛权当散心,”若离满意地看着刚铺好平整干净的床铺,拍了怕,拉莫婉一同坐下,“不如我们一齐出去转转?”

若离不知道天乌镇有什么好玩的,只听伯雅的口气,似乎是值得一看。但她现在拉着莫婉出门,也的确是想让她快点忘记不高兴的事情。

“不知他们打算在这里停多久,如果时间短的话,可能一时半会儿也逛不完。”莫婉在若离一旁坐下,“天乌镇很大的。”

听莫婉的口气似乎曾经来过天乌镇?若离略一想就明白了。天乌镇是南北通途的必经之路,莫家几人当初从北疆而来,定也是在这里停留过的。难怪莫婉一点好奇的样子逗没有,这么说起来,到应该是莫婉带着她出去转转了。

莫婉大约也看出若离的想法,对于自己的低落和失礼有些抱歉:“我虽然跟哥哥来过这里,不过却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只听说天乌镇原来是一座守南重镇,所以才有这样高大的城墙。后来北方战事安定,连京城都不需重兵,这南边的要塞就更加松懈下来了。这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完全成了给南北行商们的一个落脚点。”

莫婉寥寥几句,就将这城的来由说得清楚。

天乌镇到京城,大约也就是半个月的路程。也就是说。如果若离几人的目的地是京城,那么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半了。但从这里到北疆。按照若离车队这种龟一样的速度,恐怕还要走上一个月。

从前建元国北疆烽火不断的时候,京城算是整幅江山的壁垒。而天乌镇这个南北必经之地,就成了建元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说句颇为心酸的话,守得住这里,至少还能保住江南莺声燕语的小半壁江山。

单是看看这高耸的城墙,就知道从前的建元国有多悲观了。也就是这两代君主重用武将,有了汝国公和莫家一类的将门死守北疆。这才换来了天乌镇与南边大幅疆土的繁荣。

若离再看莫婉的时候,忽然觉得她的身份有些伟大。可莫婉背负着莫家这么高大上的身份,却一脸怨妇状地看着若离:“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知道得听多的。”若离的崇拜之意瞬间如泡沫破裂,眼前还是这个小怨妇莫婉。

就在若离对于小怨妇有些失去兴趣,甚至不想跟她一起去逛街的时候。踏歌问月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得不一起逛街的消息:今天伯雅公子做东,请若离莫婉去天乌镇最好的酒楼用膳。

若离原本就正在纠结自己要拿这个幽灵一样丧气的莫婉怎么办,听说伯雅的名字,立刻眼前发亮就想看见救星一般:“让他们等等。我们收拾一下这就来了。”

如果单单是若离与莫婉逛街,若离十分怀疑等回来的时候自己也会沾染一身怨气。如果人多就不一样了,大家热热闹闹地一同出去。高高兴兴地一同回来,莫婉想必也能开心一点。

若离推搡着莫婉大致收拾了一下,又将这院子里的事情和宝颜全都交给踏歌问月,随后便伙同伯雅几人一起来到了天乌镇最繁华的街市之上。

几人租住的小院,原本就是嵌在闹市附近的。离伯雅要带大家去的酒楼也不远,几人就这样一路悠悠然地徒步走去,一路上倒也十分有趣。

若离带着帷帽遮住脸,所以也不太守规矩。她在四周的小贩摊位上东瞧西看的,不免就落在了伯雅几人后面。莫婉就像幽魂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也并没与若离一起。若离难得轻松一天,也不觉得这短短几步路的差距能出什么问题。于是遇上没见过的小玩意,总是要拿起来把玩一下。但因为五辆马车已经超载。所以她也一路只是看看,并没买下什么。

可她现在手上的这个一个琉璃笔洗,却叫她喜欢的舍不得放下。想买又怕碎,又怕放不下,正想叫莫婉问问这东西北疆又没有的卖,一抬头还未开口,就被迎面过来的两人擦肩碰倒在地。

若离‘啊’的叫了一声,手中的琉璃笔洗也随着她的倒地摔在了地上。

琉璃再是厚实,也经不起这样的摔打。若离仰身倒下的时候,笔洗也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没长眼睛吗!”凌厉的女子声音高高扬起,将摔倒在地的若离下了一跳。

这句凌厉的呵斥既不是若离说的,也不是还走在前头的莫婉说的。却是正撞上若离的两个女子其中之一说的。

若离带着帷帽,那两个女子也带着。看她们的规矩像是大户人家,怎么说话却不分是非黑白呢?

若离摔这一下虽然不算太疼,但也不能又被撞倒又挨骂。于是起身就一把将对方的手臂抓住:“说清楚!是谁没长眼?”

被若离拉住的女子穿一身桔色锦缎的衣裙,她用力挣了挣手臂,却被若离紧紧捏住,未能挣开。不由恼怒到:“你见我二人过来,却不知让路,这不是你没长眼是什么?活该你被撞倒不说,还撞疼了我的肩膀呢!”

若离一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腕,冷笑一声:“哦?你二人好大的架子!这路上行人见你二人走来都要让路,莫非你二人是什么了不得的皇亲不成?”

若离冷笑,却是被这二人气的。不讲理的人她也算见识了不少,但随便走在路上都能碰见的极品却是不多。若离正打算叫前头几人转回来一道欣赏这难得的极品。谁知对方却忽然说出了一句话,将若离‘吓’得直接松开了手。

——“你还真说着了,我二人正是当今皇后陆家的嫡亲!”桔色衣裙的小姐尖酸得意道:“还不快给本小姐道歉,然后滚!”(未完待续)R580

第四零二章 感动的泪

方才还被人欺负的标致姑娘,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欺负人的?

众人大多数都开始看不懂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少数人能猜出个大概。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陆丹琴听见若离要她的帽子,忙不迭的递上去,那态度好得简直就像若离的婢女一般。

若离倒不会跟自己的东西过不去,只是当街被人摘了帽子,却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一手接过自己的帽子,另一手向前一伸,抓住丹琴帽子上的白纱,用力向下一扯!两顶帽子就都到了若离的手中。

“啊!”丹琴忽然发疯似地大叫了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

若离本来收获了两顶帽子,还打算去将陆元霜头上的也摘下来。既然她都已经露面了,这两人自然也要将脸露出来给大家认识一下,这样才叫公平。

可被丹琴这样忽然一叫唤,若离伸向陆元霜的手不由停住,反而更好奇地朝丹琴脸上看去——又不是没见过,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待若离这定睛一看,才算明白丹琴为何要叫!

虽然丹琴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却不难看出她脸上到处都布满了伤疤。若离沿着她指缝露出来的伤疤仔细看了一圈,立刻判断出这些伤口大约是十几日前的,也就是在黎府遭到刺客袭击的时候造成的。

丹琴这一声交换,不光吸引了若离的注意,周围围观的人也都开始盯着她的脸看。谁不知道陆皇后家是出自西南边川国?西南自古尽出美人,身为陆皇后家族的女子,应该容貌也不该差才对。

可眼前这个捂着脸的丑八怪是怎么回事?众人在见了丹琴这张脸之后,越发开始揣测这三个女人之前的对话。有许多人已经开始琢磨出其中门道来。在人群中纷纷跟旁边的人分享自己的猜想。

“方才那标致漂亮的小姐曾经说过,这丑小姐冒充皇亲。”

“万一是真的皇亲呢?皇亲也有长得丑的吧?”

“你真傻,如果是真的皇亲。她们两个被揭穿之后为何急着要走?我看她们就是假的!”

各种言语飘进元霜和丹琴的耳朵里,陆丹琴恨不得现在就很若离同归于尽。而元霜只是一心想要拉着她快点离开。毕竟陆家以后还要再天乌镇顶着‘陆皇后族亲’这样的名头立足呢!现在闹得越大,对陆家就越不利。

丹琴最终还是没有扑上来,因为她一手被陆元霜拽着,另一手还要捂住自己脸上狰狞的伤口。所以也没有其他的手可以跟若离打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伯雅的声音从若离身边传来。他上下打量了若离,见她只是摘掉了帷帽,其余一切都好,“这两个人你认识的?”

伯雅其实早就发现若离没有跟上队伍,待他们回头找的时候。若离已经被里外三层的人围了起来。伯雅不得已,只能给外围的人群打听了一下。最后断定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若离,这才率领着大家一齐挤了进来。

这一次同行出来的男子中,认识这两个女子的就只有宝颜,因为当时也只有宝颜一个男子被围困在女宾席上。宝颜现在院子里躺着呢,因此伯雅和莫家两个公子没见过这二位。但其实准确的说,连宝颜也不认识她们。

伯雅觉得这二人不是好人,但见若离微笑着的样子又有些那不准是不是若离的熟人,所以才犹豫着问了一句。

三个男人虽然不认识元霜丹琴,但有一个人却是认识的。

莫婉像一只忧郁的背后灵一样。跟着莫家兄弟挤进人群。待看见这两人之后,忽然一个还魂大法,一下来了精神:“你不就是那个在安阳城四处冒充陆皇后族人的小姐!?”

莫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本事。即便是在她低落如斯的时候,也能发挥得十分不错。有了她这疑问句式的肯定句,人群中‘哗’地炸了锅。

“果然是冒充的,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她们是安阳来的,这定是在安阳冒充就被人揭穿过了!”

“难怪她们方才要逃跑,看来这是撞上以前的知情人了。”

这样狗血的热闹可不是天天都有,一时间众人看得十分起劲,连那卖琉璃笔洗的老人家,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请这二位丑姑娘把账结了?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岂可拦着人家的去路不让人家行走?”陆元霜冲着拦住她遁逃的人群喊道,“还不快些给我让开?”

陆元霜看见莫婉的出现。知道事情更加不妙。张口就是一套道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完全就像是她才是那占着道理又受害的一方。而拦住她去路的人却都是无礼的。

如果一开始不知道是她们二人,若离说不定扯着她们小惩一番便将二人放走了。不过既然是安阳城的故人,若离却没打算这么快放他们离开。

“伯雅,她们刚才把我撞倒了。”若离毫不犹豫地告状道,“我在这摊位上看琉璃笔洗,然后她们把我撞倒。笔洗摔碎了,她们还要我下跪道歉。”

男人是干什么用的?若离告状完毕之后,看着伯雅脸色愈加阴沉的样子,心里感觉十分受用。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若离以后再也不敢轻易使用‘告状’这个技能了!

伯雅听完若离的‘告状’脸色极为不善地步步逼近陆元霜和陆丹琴,左手一挥就打掉了陆元霜的帷帽!随后根本不屑多看对方容貌一眼,竟然‘刷!’的一声,将袖中曲匕亮出!

若离哪里想到,即便是再温和的狐狸,一旦遇上这种事情,也不会跟对方废话。眼看伯雅狐狸这是宝颜上身,要当街杀人了!若离跳起来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抹着感动的眼泪:“就是摔了一下,一点不疼。你看那卖笔洗的老人家都宽宏大量说不要银子了,咱也饶人一命吧?”

伯雅想了想,一脸不能忍地忍了。又看着若离道:“你想怎么处置?”

若离原本不想放过这两人,并不全是为了报方才的一撞之仇,她主要还是想要问问这两人安阳城中的事情。

若离讨好地看着伯雅,谄媚地笑道:“把她们抓起来,审问一下然后送交官府怎么样?”(未完待续)R580

第四零一章 给我等着

皇后?陆家?

听着很耳熟啊?

若离被这么耳熟的说法‘吓’的松开了手,直盯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两个女子身材还算窈窕,一高一矮,一个穿青色一个穿桔色。两人虽然都带着白纱的幄看不见容貌,不过若离大概已经知道她们是谁了!

当真是冤家路窄,这才短短半月不见,居然能在遥远的天乌镇又看见这二位故人!

若离回想起当时黎府宴会遭到刺客袭击一事,这两人被自己推出去挡剑,当时就让人踩了个半死。可事后她们究竟死了没有,若离却光顾着自己逃命事大,忘记打听了!

若离这一松手一愣神的功夫,那桔色女子却以为她是怕了,好不得意道:“当今陆皇后的亲族,也是你这种庶民能够冒犯的吗?今天你要是乖乖跪下给我和姐姐认错,我就放你走。否则嘛……”

桔色女子故意拖长了声音,待引起周围人的猜测之后,才恶狠狠道:“否则我便拉你去见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诛你九族满门!”

桔色女子说完之后,见了围观众人的都十分惧怕的目光,得意地忍不住从鼻孔里哼笑出声来。

站在她身旁的那位青衣女子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句衣女子将话都说尽了,她才捻起十分慈悲的腔调道:“丹琴,莫要失礼吓到这位姑娘。只让她道歉便放她走吧。”

青衣女子说完,围观众人果真又露出赞美的目光。二女一个享受着众人的惧怕,一个享受着众人的赞美。若离都不用去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人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到快要飞起来了。

“我不道歉,我站在这里一步未动,是你二人不长眼的撞了上来。”若离试探道:“这周围看见的人可不少呢!”

卖琉璃笔洗的老人家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他当然知道若离一直站在他摊位前面看笔洗。而后也的确是另外两位姑娘撞了上来。周围也有不少人都瞧得清楚,只不过是听见那两个姑娘自报是当今皇后陆娘娘家的嫡亲,于是谁都不敢多言。

那卖笔洗的老人见了这阵势,赶紧小声对若离说道:“姑娘快些道歉然后走吧,我的笔洗钱也不要了,你惹上了官司却是麻烦啊!”

这个时候能小声劝若离一句的,已经是难得的好心人了。毕竟大家过个小日子都挺不容易,谁听说满门抄斩这种大罪还敢伤前找死?

听了老人家的话,丹琴再次得意起来,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出来给若离作证。

丹琴阴阳怪调地对着青衣女子说道:“元霜姐,你的好意人家不领,还对你出言不逊!今天就让妹妹动手帮你教训教训她!”

丹琴说完,竟朝若离靠近了一步,抬手就将若离的帷帽摘了下来!

“嘶!”

就在若离的帷帽被摘下的那一刻,众人发出整齐的倒抽气——这小姑娘长得这样标致,却被这两个皇亲恶妇盯上,恐怕是要凶多吉少啊!这当街摘了人家遮面的帷帽,跟脱了人家衣服也差不多!方才要是带着帷帽道歉,还能保全一张脸面,现在都将脸露出来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给人跪下道歉,以后可还怎么出门见人?

群众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丹琴抢下若离的帷帽子,却不是为了让她露出面孔跪着致歉的!她原本的目的,却是想要狠狠赏若离两巴掌,以解自己这些日子各种心头之恨!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半月前她与表姐元霜在黎府受辱又受伤,事后却讨不来任何公道,反而还使陆家受尽嘲笑,最终不得已才从安阳城迁出,来到了这龙蛇混杂的天乌镇。

这样的经历让陆丹琴至今心头戾气难平,在街上见到这种自己孤身一人买笔洗的姑娘,自然就想要拿别人撒气!

在陆丹琴看来,若离身边没有婢女,没有护卫,看了半天都不买自然也是因为没有钱!这样的女子,当然是绝没有胆量反抗她的!

可当她看见若离的容貌时,却和围观的众人一起‘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她太想将眼前这女子当成黎二小姐出气了?怎么这女子的长相跟黎二小姐一模一样?

丹琴不自觉地回头看了表姐元霜一眼,从元霜僵硬的身体姿势就能看出,元霜看见的恐怕跟她看见的一样。眼前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黎二小姐若离没错,并不是她产生的幻觉。

“陆丹琴和路元霜,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后族人。”若离的声音已经带了笑意,“今日我正好有空,咱们呢就一同去官府走上一趟,看看冒充皇亲是要诛你们几族?”

若离说完之后,便有些玩味地看了一眼陆丹琴,她方才故意不躲开,就是想看看这两人还记不记得自己。

“你!”陆丹琴想要张口骂人,却又失了底气,再加上身边的陆元霜,一个劲地扯着她就要走,便只能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陆丹琴还敢放一句狠话,而陆元霜却早已被眼前的黎二小姐吓破了胆!她们在黎府就是因为惹上这人,连受伤之后想在悬壶堂买些药材都买不到,后来更是发展到全城的人都不卖她陆家东西。最后整个陆家都被迫搬家了,还几乎就是夹着尾巴在一片耻笑声中逃走的!这样的人,她陆元霜这辈子都不想再惹了。

她使劲拉着陆丹琴走,生怕自己这乡下表妹再说出什么话来。黎二小姐说不定已经认出他们了,现在若不快走,恐怕被拆穿了之后连天乌镇也呆不下去了。

只可惜,若离却没打算这样轻易放走她们。

若离抱着胳膊,一个横身挡住了她二人的去路:“二位就这么走了?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这丹琴小姐手上,可还拿着本小姐的帽子呢?”

丹琴元霜被若离横向拦住,吓得赶紧收住脚步。

在看见对方是黎二小姐之后,这二位哪里还有胆子再往上撞!?那丹琴见元霜都怕成这样,更是觉得手中若离的帷帽,就想是烫手的炭火一样,既拿不住又甩不开!

第四零三章 黎府消息




“哼!运气不错!”莫婉十分遗憾事情这么快就平息,但因为若离已经发话了,所以莫婉也并没继续为难他们。只撂下一句嘲讽的话:“假扮皇亲也要扮得像一点,看看你二人那副丑样子!就凭你们俩这种货色,没得丢了整个建元国的脸!”

方才伯雅将陆云霜的帽子打掉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看到了她的样子。

就算陆云霜与陆丹琴脸上没有伤痕,她们的样子也就是一般水平。现在两人脸上都带了难看的伤口,对面又站着若离和莫婉两人,自然是将她俩比得无法见人!

众人就是光靠看脸,也觉得若离她们这边才更像好人。而陆元霜她们这种撞人在先,冒充皇亲在后,而且还长得这么丑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于是在莫婉骂完对方的时候,人群里竟有不少附庸之声,纷纷叫好。

“这里人太多了,还是先离开吧。”若离看着周围愈来愈多的人群,小声跟伯雅说道。

陆元霜跟陆丹琴这种小角色虽然不必在意,但天乌镇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难保会有什么厉害人物出现。若离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被刺客追杀的人,现在这样实在太过高调了。

“也没兴致吃饭了,不如我们先回府吧。”莫云直接提出建议,“把这两个人带上,一会儿问完了话就送官府去!”

现在有这么多人围观,继续在外面待着肯定是不明智的。莫云一人基本就可以代表莫家三人的意见,而伯雅自然是挺若离的意见。于是放弃了吃饭的计划,将陆元霜和陆丹琴直接押送回了租住的小院。

正厅之中,若离几人坐定。踏歌问月挨着备上茶水。

而陆家二女则互相扶持着站在厅中,一副惧怕的模样。就等着若离说话。

“你们什么时候来到天乌镇的?”若离开口问道。

她其实并不打算追究她们冒充皇亲一事,之所以带这两人回来,主要还是想打听一下黎府的近况。若离走得匆忙。黎府有多少事情都没有善后,也不知老夫人和林氏两人是否应付得了。

陆家二女原本以为若离带她们回来。定是要私下欺辱与她们。但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跟着若离几人走,恐怕就会被围观的人给打死……

陆云霜都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若离却问了一句这样没营养的话。她一时转不过弯地楞在哪里,脑中只担忧这黎二小姐究竟要干什么?

“我二人昨日到的天乌镇,”陆丹琴的反应倒是比她姐快上不少,“是五日前从安阳快马赶来的。”

陆丹琴一边回答若离的问题,一遍仔细观察着若离的脸色。毕竟现在是落在她的手上,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平安无事。她见若离对‘五日’这个时间表现出一丝轻微的困惑。又连忙解释道:“我们走得是官道。”

若离将陆丹琴这副嘴脸看在眼中,心里也不免感叹她确实是个人才,这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竟连自己这小疑问也解答出来了。

官道平坦笔直,所以陆家虽然出发的晚,却是若离他们快了不止一倍。居然还比若离的队伍提早到了天乌镇。

“你们走的时候,安阳城可有什么消息?”若离这一次专问识相的陆丹琴,至于陆元霜,又蠢又无用,就让她在一旁站着算了。“尤其是跟黎府有关的消息。”

陆丹琴见若离望着她。目光里并无暴虐之色,知道自己二人这是压对宝了,跟着黎二小姐回来。果然还能算是一条活路。而当她再听到若离的问话时,就更加觉得自己保住了小命。因为若离似乎只是想打听一下黎府的消息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陆丹琴忙不迭道:“黎府发生了好多事情,我统统都知道。”只要能让若离满意,这些人说不定就不会将自己送官了。陆丹琴的脑子飞速地旋转起来,绞尽脑汁去想所有有关黎府的消息。

黎府因为一场宴会遭到灰袍人的袭击,安阳城里那几日倒真是有不少黎府的消息。只是她们陆家当时也是一片混乱,所以陆丹琴到只记住了几件事情。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无论大事小事。也不必在乎真假。只要是你知道的或者你听说的,现在都说与我听!”若离盯着丹琴的眼睛。“如果你敢胡编乱造,我可不会放过你。”

若离的眼神并不凶恶。但这周围坐了一圈‘眼神凶恶’的人,却让丹琴绝对不敢将若离的话当耳边风。她赶紧收了自己编造故事的念头,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从丹琴和元霜拼拼凑凑的片段中,若离大约知道了黎府现在的情况。

黎府将要送进东宫选妃的嫡女,因为当时的混乱而被乱剑误伤,砍得面目全非之后又不治身亡。因为她还未行及笄成年,也并未选上什么妃子。所以黎老爷只能上表请罪,并且在黎府的桃花坞中,为若露立了个不起眼的灵堂。

而黎府新晋的夫人林氏,在宴会后的两日,就发动了黎府上上下下的下人满安阳城地打听,说是黎府做馆的女夫子被刺客劫走了。要不惜代价将女夫子找回来。

黎府做馆的女夫子就是瑾琉了,若离当时不知道这一去北疆需要多久。于是在临走之前,将瑾夫子安排在元一伯庄上。她想要离开也可,想要留下也行,或者将来若离觉得北疆不错,再派人去接她。这些都是两个人已经说好的。

所以林氏大张旗鼓地找瑾夫子,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想找的,恐怕还是楚腰。毕竟若离藏人的地方不会太多,想林氏那样的聪明人,稍微一想就能想到瑾夫子藏身的地方,一定就有楚腰。

出了这两个不算太意外的消息,若离还得知了老夫人身体还好。又有秦掌柜每日上门照应着,想来一年半载是无大碍的。

只不过丹琴在说起秦掌柜的时候,莫名地多了一股怨气,她至今不知秦掌柜为何不给她和表姐看伤开药,反而往黎府走得那样殷勤。(未完待续)

第四零五章 皇家族亲

要说莫家公子盗官银,还有吃饱撑的一说。伯雅公子盗官银,那是费劲往大海里添水玩呢?

要不是伯雅公子开口说不是误会,又请他进屋说话。府衙官爷简直想掉头就走,当自己从没来过。

原本因着若离几人都在里屋,有多宝阁和珠帘遮挡着倒也不碍什么。府衙官爷在外厅一坐下就要解释自己的来意。可这才刚一坐下,就从里屋冲出来一个姑娘,‘噗通’一下跪在了府衙官爷脚下!

这姑娘脸上有伤,头发散乱,可把官老爷吓了一跳!直哆嗦着问道:“这,这是何人?”

“大人救我,我是陆家的表亲,是皇后娘娘族亲。”陆丹琴也不管真假,赶紧先严明身份,“我是被他们抓来的!”

若离刚刚还觉得陆丹琴挺识相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脑子也不太够用?她以为她这样就能得到官爷的庇护,然后就没事了?

原本想着问完陆家二女黎府的情况,差不多就将她们放了算了,反正这两人冒充陆皇后的族亲,与她若离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可没想到中间出现了这样一个插曲,一时没看住陆丹琴,竟然让她冲了出去。这样一来,却只好把陆丹琴送交府衙老爷处置了。

若离隔着珠帘,声音从里屋婉转而来:“给府衙官爷见礼了,地上跪着的此女姓陆,乃是安阳人士。因着在安阳假冒当今皇后娘娘之名,四处招摇撞骗,后被安阳城驱逐出来,却不想今日又在天乌镇遇上。此女与她的家人死性不改,我们抓了她来,正是想将她送交官府的。”

陆丹琴心里一突。黎二小姐果然拆穿她们的身份,说她们的身份是假。可究竟是不是假,陆家上上下下都这样说。连她自己也搞糊涂了。

府衙官爷皱眉看着地上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皇家族亲。皇家族亲混到她这个地步。连见了自己一届芝麻小官都跪得这么结实,这是哪门子的皇家族亲?

陆丹琴自己也不清楚陆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但事到如今,她只能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就是陆皇后族人。反正天乌镇离京城山高水远,一时半刻也无从查起。大不了等她与表姐脱身之后,回陆府再不出门就是了。

“大人明察!小女真是陆皇后的族人。”陆丹琴心中暗恨若离多事,口中紧紧咬住这个身份不放,“安阳城人人嫉妒我陆家身份贵重,所以才有了许多误会!”

府衙大人一愣。这各说各有理。莫家二位公子和伯雅公子却一副不屑与这女人开口争辩的样子,看来究竟孰是孰非,还需要他自己来判断了。

“你说你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族人?”府衙老爷当众断起案子来。

“正是正是!”陆丹琴忙不迭地答道。

“皇后娘娘族人众多,虽大多出自西南边川国,但也不乏有咱们建元国的姻亲。”府衙老爷看貌听音便知这地上的姑娘不是边川国的人,但保不准族中有人与皇后娘娘家族结过亲,若是关系极近的那当然也能算是嫡系。“你与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你仔细道来。”

府衙老爷非常公正严明。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亲戚关系,总能说得清楚的。

身为建元国的大族子女,第一件重要事情就是要认清族谱!不光是自己家的族谱,就连别人家的也要认识。否则说起谁家表亲的姻亲的旁枝。大家都明白是谁,只有你是一头雾水,这以后就无法在贵妇圈子里混了。

府衙老爷的问题也很合理。毕竟谁家要是有个皇后做亲戚,也不可能搞不清这关系到底是姑姑还是婶子。

“这……”陆丹琴心底泛出一股凉意,她只听表姐没事就将这话挂在嘴上,哪里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她自己现在连真假都分不清楚,更加别提理清关系了,“小女,小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是小女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知是何关系?”府衙官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跟伯雅公子的官银一事还没理清呢。这女子越看越像个骗子,实在是浪费时间。府衙官爷沉吟了一下决定速战速决:“你可认得陆远征大人?他是皇后娘娘的亲眷。你若也是族亲,应该听过他的名号。”

府衙说完就等着地上的女子回答。只等她一旦答错就叫手下立刻将她带走。

陆丹琴丝毫没有辜负府衙老爷赶时间的苦心,居然连连点头道:“小女虽然不认得那位陆大人,但是却常听父亲叔父们说起的,想来长辈们应该都认得……”

陆丹琴还没说完,府衙官爷就冲伯雅公子拱手道:“这女子有冒充皇族的嫌疑,伯雅公子若是没有什么意见,在下就将她带回府衙审理了。”

“里面还有一个跟她一起的,一并带走吧。”伯雅点头认可。

府衙官爷大手一挥,外头侯着的衙役们就进来将陆丹琴拖了出去,莫婉和若离也十分适宜地将晕倒在里屋的陆元霜踢出珠帘之外,让衙役们一并拖走。

陆丹琴十分惊恐且不解地回望着府衙官爷,却见府衙官爷揩着额上的薄汗,十分尴尬地对伯雅和莫家公子频频拱手道:“远征正是在下名号,方才为试探那女子,才顺口胡言。还望几位莫要传扬莫要见笑啊!”

伯雅几人对于这府衙官爷的做派倒挺欣赏,自然都摆手说道‘无碍’,还不忘称赞几句府衙官爷为官清明机智,洞察秋毫一类的。众人客套几句便将此事就此揭过。

半盏茶的说话功夫,府衙官爷见伯雅与莫家公子都没什么架子,又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心中暗谢老天有眼祖宗保佑,赶紧解释了自己的来意,说是因为院子管事去府衙告状,说院中住进来一伙劫了官银的匪徒。这才带来手下前来剿匪。

伯雅从他们之前的对话里已经听出事情的经过了,只要不是陆皇后暗卫灰袍人来行刺,其实伯雅对谁都算是‘和蔼可亲’的。于是也毫无保留地跟府衙官解释了这些银子的来历,顺便说明了自己一行人误入匪村的经过。

说道这里,莫云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珠帘之后。开口问道:“听说那个村子,有一条直接通往天乌镇的路?不知大人可曾听说?”

莫云说到这个,一屋子人都好奇起来。匪村确实被一条路横穿而过。当时小城千方百计想让大家通过那条路抵达天乌镇。可那条路上究竟有些什么?大家却一直都没搞清楚。(未完待续)R861

第四零四章 不可儿戏

陆家二女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她们想不通秦掌柜为何对黎府那么好,也想不通这么多优秀的男子为何都围着若离转,更想不通黎二小姐问了她们这些话之后,会不会放她们走。不过很快她们就不用想了,因为已经有一对人马将这小院牢牢包围起来,眼看着就连只鸟也飞不出去了。

就在陆丹琴还要继续跟若离大献殷勤的时候,伯雅和莫家公子就已经停止了任何动作。

他们一声不出,严峻的脸色似乎说明了将有什么重大事件的发生!

“闭嘴!”莫风冲着陆丹琴冷喝一声,吓得陆丹琴当场就消音了。

莫风转身快速冲进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两根一握粗的湛金枪。他随手抛出一根,莫云起身接住。然后与伯雅对视一眼,三人同时飞身出了屋子。

男人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屋中的女人也不例外。

若离是十分有经验的,一瞧见这个阵势,立刻就知道这三人一定是听见什么动静了。若离迅速拉着莫婉冲进里屋,当然为了不让陆家二位极品连累自己,若离也将她们拉了进来。

所谓的里屋,其实就是门厅的一侧,有一个多宝阁的架子作为遮挡,再往里还有一副珠帘挡着。其实没有任何防御作用,只不过是院子里的人无法直接看进来而已。

陆家二位姑娘看见若离几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觉得机会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黎二小姐一行人要是遇见了麻烦,她们两个就能趁机溜走了不是?

算盘打得不错,不过等她们进了里屋,看清床上趴着的人的时候,两人却齐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汝宝颜一脸戾气地盯了她们一眼。显然是已经知道她们是谁了!她们方才在外头说了那么久的话,却不知宝颜公子竟然在屋子里趴着。陆元霜看见自己心中‘青梅竹马’的宝颜公子,忽然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带帷帽!她怎能让这样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宝颜公子面前?陆元霜立刻用自己的袖子遮住了脸。只露出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宝颜。

宝颜正要发怒,若离赶紧上前劝道:“宝颜公子快消消气。现在外头还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咱们大局为重啊!”

劝完了宝颜,若离看着陆元霜那‘扑闪扑闪’的难受劲,也忍不住劝她两句:“这位姑娘你也别‘扑闪’了,顺便将你那挡脸的袖子拿下来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脸上的伤就是宝颜公子‘亲脚’踩的。所以也别遮着了,大家都有数。”

若离本想劝陆元霜在这种时候正常一点,不要不分场合地刷存在感。可惜她的话似乎是说重了些。陆元霜听完之后,难以置信般的连说三句“你!你!你!”竟眼睛一翻,晕倒了……

不识相的这一只倒下了也好。剩下一个陆丹琴眼珠子虽然四处乱转,但看起来至今也没想出什么坏主意。

屋子里面刚安静下来,院外就传来一声巨响。听着“轰”的一声,像是院门已经被人踢碎了一般。若离莫婉两人赶紧趴到里屋的窗子上朝外看去,之间一队差役模样的人排着队冲进来。后面却跟着这院子原本的管事和一个带队的官爷。

若离使劲贴着窗户缝,外头的情形她都能看得清楚。

官爷看了一眼院子管事,院子管事立刻指着伯雅几人道:“启禀大人。这几人租住了草民的房子,那些银子就是这几人给草民做定金的。草民送到钱庄。才知道这是失窃的官银!请大人明察!”

管事指着伯雅几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见那官老爷也十分利索,将手高高一扬。大喝一声:“小的们,给我围起来!”

外头的动静太大,屋里就算看不见状况的陆丹琴和汝宝颜,也都分别‘听明白’了这个情况。

陆丹琴是又惊又喜,喜得是黎二小姐果真遇上了麻烦,自己终于有机会脱身了。惊得则是来得人正是官府,这万一黎二小姐又咬出她们冒充皇亲一事,岂不是又要惹事?

除了陆丹琴之外,屋里其他三人和外面三位公子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听见有人冲进来。这一屋子人谁不是当成灰袍枭臣追杀上门?结果闹了半天是府衙老爷查脏银查到了这里!

这屋子里除了陆家二女,谁的身份不高过府衙老爷?哪里还会怕这个?

院子中的伯雅三人早已经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伯雅更是连武器都已经收了。莫风莫云的枪太长太大没地方收,莫风就干脆将长枪往地上一杵。当成旗杆靠着:“在下北疆莫家莫风,敢问来者何人?”

北疆莫家?府衙官爷打了一个激灵,再仔细看了一眼,差点没当场跪了。

北疆莫家的名声,自然是越往北越响亮!在安阳城都家喻户晓的莫家,在天乌镇更加是人尽皆知了。更何况,别人都能冒充,唯独莫家这双生子,却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府衙官爷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个糊涂人。两位年轻英雄,一样威风的戎装打扮,一样英武的身材样貌,还有一样的湛金长枪……这两人盗官银来花,是不是有点吃饱撑的?

官爷自然不敢问莫家二位公子‘你们是不是吃饱撑的?’,他一个转脸就十分严肃对院子管事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你这可是诬陷之罪,不可儿戏!”

那院子管事早被突如其来的转折吓傻了,他也是听说北疆莫家的,哪知道这天神一般的人物居然就住在自己的小院里?不对不对,给银子的不是他们,是中间那个白衣服的!

院子管事很快就将莫家公子摘出去了,一心认为中间的伯雅才是盗窃官银的贼!

“不是误会,管事所说确有其事。”伯雅缓缓开口,“请这位大人厅里一叙。”

看吧看吧,他都承认了!管事在一旁激动得跳脚。

府衙官爷却没有他那么单纯,能站莫家双生子中间的,就算真是王洋大盗,他也得小心掂量着办!

“还没请教这位是?”府衙官爷提着几分小心,客气地问道。

“伯雅。”

“啪!”一声脆响,府衙官爷听了‘伯雅’二字,再也忍不住了,大巴掌直接落在院子管事的后脑勺上,厉声呵斥道:“胡闹!”

第四零六章 伯雅功劳

莫家公子一直不曾开口,却忽然说了一句这个。府衙官爷不由得重视起来。

他仔细想了想,根据伯雅之前描述的方位,还有他们行路的方向和时间,府衙官爷片刻便判断出了莫云公子所说的那一条路。

“如果在下没估计错误的话,莫公子所说的那条路现在应该已经中断了。”府衙官爷看着几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拿不准他们为何会为问这个,也只能继续坦白相告:“现在正当春汛春潮时节,山中多发泥石洪流。在这个时节能抵达天乌镇的路,大约也就是一条官道并两条商道。”

官爷说完之后,有些小心地看了几人的脸色。大家看起来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莫风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冷哼!

其实不光是莫风在外厅里冷哼,莫婉在帘子里的小拳头,也重重地砸在一个软枕之上。那小不但城欺她伤她,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算害死所有的人。莫婉伤心劲过去了,愤怒的劲又回来了。

越想越生气的莫婉气恼得连捶软枕数下,直到外厅又传来了说话声,这才暂时住了手。

“不知几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官爷见事情已经说清,也不想在这里心怀忐忑地耽搁下去,起身拱了拱手客套地开口告辞。

见他起身,伯雅几人也都纷纷起身相送,毕竟对方是一地官员,他们几人身份再高,也该敬重着这位。

“府衙大人留步,除了那两个女子要烦请大人带回审理之外,还有那些些脏银,大人也请一并带回吧。”伯雅一边说着,一边对外头车夫说了个数。光明坦荡地让车夫取来交还给官爷。

官爷原本都没敢提起这事。毕竟在他治下山匪横行。这几位公子没寻他晦气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开口问这个事?人家公子动手剿匪,又把脏银带上路。自然不可能是打算带来送给他的。

可伯雅却已经差人去拿了,这让官爷很是不好意思。接着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值得‘嘿嘿’憨笑。

伯雅却风轻云淡地说道:“先前我等并不知这银子是失窃的官银,只当是被打劫的行商之财物。故此才携带了上路,本想将这些不义之财一路散掉……现在既然遇上了大人,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好。”

伯雅做了个‘请’的手势,官爷顺着他的手势向外看去。外头的车夫按照伯雅方才吩咐的数额,搬了一小箱金子出来。虽然只是小小一箱,却让几个车夫费了不少的力气。

帘子里的莫婉心疼地拉拉若离的衣袖。如果那些金子只是金子的话,莫婉肯定不会觉得心疼。但关键这些金子是她们一齐剿匪得来的,就想探险寻宝的奖励一样,莫婉想到要这样交出去,不免有些舍不得。

若离安慰地拍拍莫婉,莫婉知道心疼金子,看来先前得的‘忧郁症’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伯雅这样的大方,却连若离也没有想到。虽然大家都不缺钱,但钱多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一路上用钱的地方多了,随便散给寻常百姓不是更好。

官爷看见几个车夫抬箱子这阵势。立刻就知道这箱子里定是黄金无二了。心中虽然也怀疑过这恐怕不是全部,但却已经对伯雅的仁义大方感激涕零。官爷正要拱手弯腰地感谢伯雅,伯雅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官爷彻底乐开了花。

“这些脏银你们带走,只是我等剿匪一事万莫泄露。”伯雅无比高风亮节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这等事情,实在有碍形象。府衙大人领了这功劳,就当没见过咱们吧。”

伯雅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对方抛出这个条件,若离这才明白的伯雅的意思。剿灭山匪又搜回失窃的官银,这可是大功一件。要是伯雅不给官爷这些银子,官爷自然也就无法领这个功劳。

伯雅这是为官爷凑齐了一切冒领功劳的条件。只要这功劳落在他和他的手下身上。他们势必会闭紧嘴巴,绝对不会对外人说他们见过伯雅这一行人。甚至还会尽力抹去伯雅几人在天乌镇出现过的痕迹证据。

狐狸做生意。果然都不是赔本的!

官爷一听伯雅这话,果真点头哈腰。说了一连串的称赞感谢。他虽然不理解伯雅说得剿匪有碍形象,但想来这些公子哥们都有些怪癖。剿匪在他们眼中算是个下等活计也说不定。

反正不管如何,官爷自己觉得这样最好。功劳天衣无缝地落在自己头上,这些金子也可以自己看着分配一点——反正伯雅公子从来没来过天乌镇,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

府衙欢天喜地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好好教育了院子管事一顿。这次的经历,将那院子管事吓的两天没露面。直到若离几人吃饱喝足,休整完毕继续北上,他才哆嗦着回来院子,取走了伯雅给他留下的房钱。

有了这两天的休整,若离和莫婉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先前两人风尘仆仆一路,都是在马车中简单梳洗。这两日终于能在厢房里痛快地泡澡沐浴,出浴之后立刻变得馨香粉嫩。

这样的粉嫩美好,也让某只狐狸眼馋不已,每天一到了停下来休息的时间,便馋馋地凑在若离马车跟前大献殷勤,看得莫家二位公子频频摇头,直感叹伯雅太不君子。

伯雅之前还口口声声交过宝颜要良性竞争,可宝颜现在趴在马车上起不了身,按照‘君子’的作为,他伯雅这时候也不该趁虚而入才对。可伯雅偏偏就这么做了,做完之后,还不忘记去宝颜的马车上溜达一圈,以炫耀的口气说道:“宝颜,你若是再不乖乖服药。等你这伤好了,恐怕我与若离早就成双成对,双宿双栖去也!”

有了伯雅这样每日一次的炫耀,问月的喂药任务变得格外轻松。少不了又在若离面前为伯雅多说几句好话。伯雅一石二鸟还能落个好印象,莫风都恨不能找个笔头将他这些招数一一记录下来,说不定某一天自己也能用的上。

从天乌镇向北的路上,商人车队便开始逐渐的稀少了。一部分留在了天乌镇,一部分走另外的道路往京城而去。再加上若离的队伍始终不走官道,所以一路都没有再看见像他们这样规模的车队。

只有一支这样的车队,自然是太过引人注目,这让若离隐约觉得少了些安全感。不过好在之前减少了一些黄金,行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未完待续)R861

第四零七章 远远不够

这样孤单的旅程,让若离觉得那未知的北疆越发遥远起来。可众人都并无异样,若离也只好将自己的忧虑隐藏起来。尤其是三位原本就来自北疆的莫家人,他们明显对北方有更深刻的感情,却是接近北方,似乎就更加〖兴〗奋起来。就连一向话不多的莫云,有时也会主动跟若离讲讲北疆有趣的事情。

这样从从天乌镇向北行了有五日之久,若离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在一次停车休整的时候,伯雅来跟若离商议,希望若离能跟莫婉同乘一辆车。

伯雅说完这个提议之后,立刻获得了莫婉的双手赞同。

“若离,回来吧!上次小城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过我以后都听你的。”莫婉忧郁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若离“你不跟我同车,我都要闷死了。还有问月,她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莫婉早就想开口让若离回到前面的车上来,可之前的确是因为小城,若离才离开的。当时莫婉不明白,事后越想越觉得她自己对不住若离。可若离始终在后面的车上倒弄药材,她也一直未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莫婉的撒娇,使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也让若离心中平添的一股暖意。不过她清楚地知道伯雅这样做,肯定不是没有目的的。

“出什么事了?”若离觉得这事情还是先知道的好,早些知道就能早做准备。哪怕只是心理准备,也比措手不及的强些。“是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还是前面有什么埋伏?”

若离没有直接回答莫婉的问题,而是反问回伯雅。

这种事情,伯雅原本并没打算说出来让若离担心。不过既然若离已经开口询问,若是不说,只会让她更加提心吊胆。

伯雅想了想,便用一种听上去不让人紧张的口气说道:“你不必太过担心,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们赶路的时候,的确是发现了一些车辙的痕迹,还有人的足迹。”

伯雅说发现车辙和人的痕迹,说明他所担心的危险目标是在若离车队的前面。可若离车队行走的这一条路,虽然人少,但也毕竟算是一条商道。有人或者车队走在前面,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那些车辙和脚印有什么特别之处?”若离直接问道关键之处。

她不光要知道危险发生的可能性,更加想知道有关危险的一切信息。这样她才能从自己的角度上做出判断,从而尽力地保护自己,不拖累别人。

伯雅对于若离问到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吃惊,这大半个月的逃亡旅程,让她更加了解若离不少。最让伯雅欣赏又欣喜的一点,就是若离身上有一种别的女人少有的坚韧和独立。尤其是在思想上,弱鸡一样的小若离居然不依附于任何人,她总是要自己解决问题,自己获得〖答〗案。

“的确是有些问题。”伯雅也想听听若离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这条路上到处都是些车辙和脚印,原本并没有引起咱们的注意。但是从几天前,咱们的车夫就发现有一批比较新的印记,总是刻意掩盖过的。”

“刻意掩盖?”若离想不通,一个车队要一遍行路,还要一遍处理自己身后留下来的脚印和车辙!这也未免太困难了吧?难不成向前走十丈然后派人回来扫掉十丈?

在一旁听得认真的莫婉,显然也对这个‘刻意掩盖’不太理解。撑着下巴道:“怎么掩盖的?”

说到对方掩盖行踪的手段,伯雅少见地露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们掩盖行踪的手段很多,比如一边赶路一边洒水。这样地上的车辙和足印都会变成泥泞,于是就很难辨认。”

这个主意不错!至少比若离之前想象的那种折回来扫地要好上不少。

“除了这个,他们还会再马车轮子上包上布条,铁链一类,使自己车队留下的印记经常都在变化。如果不仔细看,就会觉得是很多车队留下的。”

若离有点明白伯雅为何苦笑了,这些精妙的主意都不错,可是不知为何却感觉有些幼稚。

同一条路上,车辙和足印都不会凭空出现。不同的车辙痕迹,在短时间内或许可以迷惑后面人的视线。可长时间走在同一条路上,而且又是这种没什么人的路上。车夫当然很容易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事实也跟若离理解的一样,车夫发现每过一段时间就出现一队新车印,但没走多久又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车印的出现。他将这种事情报告给几位公子,大家一听就知道这事情恐怕是为了防着后面的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无非就是若离所在的车队了。

“我认为不是陆皇后的暗卫。”若离有八九分肯定“他们的作风,应当是埋伏在一处将咱们一网打尽。或者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直接提着短剑从天而降……”

刺客和暗卫有他们自己的行事风格,他们若是躲在某个暗处,定是已经精确计算过时间和地点,然后将目标一举杀之。像前面车队这样偷偷摸摸地行为,虽然也算是‘躲在暗处’,但无论怎么看,若离都觉得少了一种狠辣的杀气。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若离狡黠一笑“对方走在咱们前头,又做出这种事情来防着咱们。这恐怕还是瞧准了咱们的速度和休息时间。不如接下来咱们全速前进,直接追上他们!”

若离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一般无人招惹她的时候,她都维持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没出息’状态。这一次之所以决定怂恿伯雅加速前进,也是因为始终顾虑着皇后暗卫的缘故。

算上风公公,又算上后面来黎府行刺的那些人。一共有二十多暗卫性命折在了黎府,所以那些人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而现在若离的车队又原来越接近北疆。虽然进入北疆就是莫家的地界,但皇后和那些暗卫恐怕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这只车队溜进北疆的。

越靠近北疆,就越发危险。

若离感觉皇后的暗卫随时都会出现,所以她才会这样急于解决眼前的这个不确定因素。否则灰袍暗卫一旦从后方出现,前有狼后有虎,这样的局面,恐怕每个人都不想看到。

宝颜的腰伤未好,如果同时应付两头危险,单凭伯雅与莫家兄弟,恐怕还远远不够。(未完待续。

第四零八章 不信巧合

若离说要主动出击,趁着对方还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追上对方。这个主意立刻获得了一致同意以及好评。

毕竟除了她和伯雅,剩下的几位可都是如假包换的好战分子。听说要追上前面那故弄玄虚的车队,连腰伤未愈的汝宝颜都激动起来。硬是强忍着疼下车走了几圈,还将自己的重剑拿出来挥舞了几下。

有了追击的计划之后,众人又部署了一番。

因为与前方车队的距离并不太远,估算着半天时间就能追上。所以若离几人完全可以做个充足准备。

莫风和伯雅在第一辆车上,宝颜和莫云在最后的车上。若离与莫婉还有各种药材钱财全都集中在了一起,这样既便于保护,要是打不过也方便逃跑。

趁着大家忙着搬运货物转移钱财的空档,若离也不忘吩咐踏歌给大家发放防止毒气的面罩。面罩就是几层棉布制成,中间掺杂了一些解毒的药粉。直接佩戴基本上可以抵消一些迷烟的效果,如果用水将面罩浸湿,基本上就可以防住全部的迷烟。这是她让踏歌一早就做出来的,因为现在她制作的迷烟效果太强,已经不是短暂的闭气可以躲过的了。

大家再接到若离的面罩时,起初还有些惊讶,但随后看见车夫若离从马车上般下来的竹筒,便一个个都十分老实地收下了面罩。

这一次的竹筒全是幼年巨龙竹所制。巨龙竹可是一种大得离谱的竹子。所以即便是幼年的巨龙竹,也比先前的更要大上一倍。这些竹筒一个个像小树桩一样被存放在马车中,表面全用皮革封了。。

更让人觉得害怕的是,这些竹筒被皮革封住的一端,都向内凹陷着。似乎被筒内的什么物质吸住一样,将整张皮革吸出了一个紧绷的弧度。似乎只要轻轻一戳,里面的烟气就会疯狂喷出。

若离经过多次的试验,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用法和用量。她先将制作迷烟的药材按照一定比例分配,之后装进竹筒将其点燃,然后再迅速地将竹筒一段的开口用皮革封住,等里面的药材烧完之后自动熄灭。就大功告成了。

莫婉斜眼撇了一下那树桩一般粗的竹筒,毫不犹豫当场就抓过面罩带上。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不想再尝试一次那个状态了。要知道莫婉平时出门,连顶遮面的帷帽都不愿意带,若离迷烟的功力有此可见一斑。

“这个味道不错,很甜”莫云也带上了一个,原本随和的脸被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一半,立刻多了些凶狠。

“这个可不能吃”若离发现莫云钟爱甜食,无奈地笑笑“这里有甘草,所以有一丝甜味。你要是喜欢这味道,等到了北疆,我教你做一道甘草杏子。比这个好吃。”

莫云心满意足地点头走了,剩下伯雅原地着急:“我还没吃过,怎能先给他?”

伯雅已经很大方了,但听说若离专门为莫云做杏子果脯,立刻抹平了一张狐狸脸孔,表达了自己极度的不高兴。

若离倒是挺享受伯雅狐狸偶然吃醋的样子。自己暗自乐呵了一会儿,才将专门给他的白色面罩塞在伯雅手中,踮起脚尖小声说:“我只说教莫云做,可不是要做给他吃。车里现在就有做好的,都没拿给他吃。”

若离话音一落,就见狐狸化作雪白的残影,飞身上车将若离车里各色小甜点心和果脯瓜子全部搜罗了个干净,口中还恶狠狠地念叨着:“都是我的!”

……

一切防范准备都已经作好。几架马车加快了速度,在这前后无人的路上撒开了狂奔起来。半天的功夫,果真发现了前面车队的行踪。

打头的车夫像车内的伯雅莫云请示道:“二位公子,前面的车队似乎在路边停着。咱们是追过去跟对方打个照面,还是直接冲到他们前头去,将他们甩在后面?”

车夫没有什么功夫在身,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他只觉得跑快一点将对方反超过去就无事了。殊不知像这样神神秘秘的队伍,若是留在后面,那才更是一个隐患呢。

“不要超过他们,追上去直接拦住他们。”伯雅果断下令。先解决了这个装神弄鬼的,以后要是再遇上危险,也就不会腹背受敌了。

车夫得了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可眼看离对方越来越近了,他却又擅自放慢了速度。

伯雅几人这样突袭上来,就是为了在对方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出手。现在让车夫这样一耽搁,没准儿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举动。

“怎么回事?为何忽然慢下来?”莫风正在车中磨枪,忽然感受到马车速度的变化,直接用枪尖挑开木帘门,差点吓得车夫从马车上跳下去。

“回禀二位公子”车夫小心翼翼地看着莫云的湛金枪“前头那个车队好像是咱们从前见过的,方才小人犹豫着辨认了一下,所以这才慢了速度。”

车夫侧了侧身子,让开了一片视野。

伯雅和莫云一齐朝那对面的车队看去,竟果然看见一队披红挂绿的人马。

车夫说得没错,这车队还真是之前见过。不光是见过,还有一小段恩怨牵扯。

“怎么是他们?”莫云觉得在这里遇上他们是一件不太合理的事情。“他们一直跟着咱们有什么目的?难道那葛老现在能动弹了,还想找咱们再比试一次?”

不怪莫云不往好处想,之前与那什么卜萧禹公子的车队,原本就有扯不清的恩怨。这之后明明让对方先行,这半个月光景都过去了。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对方还在自己车队前面打转。

要知道若离的车队可是在天乌镇还整修了几天呢!

就算对方也碰巧就是这个速度,可从头到尾都选择与若离车队走同一条路,这也太巧了些。还有他们之前在车辙上做的那些手脚,都能充分证明对方没安好心。

反正莫云和伯雅都不信这是巧合。(未完待续

第四零九章 闷闷不乐

两个车队遥遥相对的时候,伯雅几人明显发现对方的慌乱和骚动。这说明若离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无论对方是谁,至少对方绝对没有想到伯雅几人会忽然加速跟上来。

再靠近数丈,连后面车上的若离和莫婉也发现不对劲了。

除了对方的骚乱之外,有这样huā俏的彩旗和雕huā大车的车队,不正是之前闹了些不愉快的北武商队?

若离与伯雅心思相当。看见北武商队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对方之前栽了跟头不死心,恐怕还想再一较高下。

原先北武商队人多势众,还有一个高手坐镇,若离这边几乎是必输无疑。可现在却大不一样,若离在每个马车上都放了巨龙竹的竹筒,放倒这二十个人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就算上回葛老吃过了亏,这回学得聪明些知道闭气,若离觉得能放倒几个射箭的也不错。

大约是有了迷烟武器,所以在认清对方的身份之后,若离的车队也并没有就此放过。而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包抄了上去。

北武车队的人,远远地就看见了对方。他们这个时候想躲是绝对躲不掉了。只见一群长相凶悍的下人迅速集结起来,将北武最前面的豪华马车团团围住,保护的密不透风。

马车中人应该是听说了下人的汇报。隔了一小会便自己下了马车。

鬓发高束,眉眼飞扬。腰中盘着一条银亮的鞭子——果真正是半月不见的卜萧禹卜公子。

若离趴在车窗跟前,从木窗的小缝隙向外看去。卜公子的神色上,似乎对若离车队的出现很是吃惊,吃惊到有些紧张和手足无措。他从马车中出来时,对着若离车队最前头的马车拱了拱手,完全没有要打架的样子。

这倒是把若离搞糊涂了。如果不是找事的,一路跟着咱们做什么?

,小公子别来无恙!”伯雅也下了马车,两人不远不近地站着说话。声音倒是刚好能让彼此听见。

伯雅对这位卜公子可没什么好印象,只冷冷地招呼了一声。毕竟对方行事作风不太磊落,之前与宝颜比武输了就喊救命,这一次又偷偷摸摸跟踪自己车队。这样的行事,绝非君子所为。所以这接下来动不动手,只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伯雅的态度冷淡,这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就好像卜公子身边那位葛老,这个时候也十分不友善地瞪着伯雅,似乎想要上来回敬伯雅一个‘拥抱’。

但偏偏卜公子像是没瞧出来一样。也不知是对方没瞧出来,还是因为对方生性豁达因此不在意这个。反正卜公子表情别别扭扭:“伯雅公子有礼了!”

一句回礼,没有任何营养。也没有要说明自己意图的意思,似乎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伯雅是好糊弄的吗?两方都已经交过手撕破脸了,也不用在藏着掖着。

“吾等专程赶来,就是想问卜公子一句”伯雅的手就在袖中,随时都准备着对方忽然发难“你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究竟意欲何为?”

卜公子没有想到伯雅这样直白,原本就略有些尴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伯雅公子说哪里话,能在这里遇上你们,在下也很是意外。,小公子含糊了一句,将伯雅的问题一笔带过。可接下来又问了一句,却挽回了一些他在若离等人心中的印象“既然咱们有缘再遇上了。能否请问伯雅公子,上次的那位,那位受伤的公子,他伤势如何了?”

肇事者虽然只字不提跟踪一事,但是主动问起宝颜的伤势,还算是有点担当。伯雅听了这话,也总算才愿意正眼看他。卜公子肤色挺白,身材瘦弱矮小的与若离一般。此时用这样的神色说出这样的话,伯雅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对方。

如果对方只有卜公子一人,伯雅这个时候可能就会放下警惕,将宝颜的事情告诉他了。毕竟他看起来的确是很真诚的。只可惜卜公子腰中盘着长鞭,身边跟着一脸敌意的葛老,身后更有二十来个身背弓箭腰挎长刀的蛮横汉子。

伯雅不打算跟这些人叙旧。

见伯雅迟迟不曾开口小公子的眼神竟不由自主朝着对方的车队飘去。只可惜一共五两马车,他也不知道宝颜在哪一辆车上。就算知道了,隔着马车也看不见什么。卜公子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再次开口询问伯雅:“在下只是有些,有些歉意。想要看看那位公子伤势究竟如何了?”

“不劳卜公子挂心,那位兄弟他伤势很好。”伯雅越发搞不懂这卜公子到底在弄什么名堂了,他淡淡扫了一眼卜公子身边的葛老:“那位兄弟的伤势如何,公子手下这位葛老应该最为清楚。伤人的是他,验伤的也是他,公子又何必来问我?”

伯雅的不客气,让葛老神色大变。卜公子似乎是察觉到他从身边传来的怒意和杀气,回头不满地瞪了一眼葛老:“还不快去把药拿出来!”

葛老虽然怒火正旺,但卜公子的话他还得乖乖听着。一个深呼吸道了声‘是’,转身从车中取出一只巨大的锦盒来。

“伯雅公子,这是在下为那位公子备下的赔礼,烦请你帮在下转交。,小公子从葛老身上拿过大锦盒“葛老说你们之中有精通医术之人,不妨请他验看,这绝对是在下的一片诚意。”

卜公子双手捧着锦盒望着伯雅,有些急切的激动压抑在僵硬的表情下。若离隔着丈余远都能瞧得清楚,更别说近在咫尺的伯雅了。

伯雅定定看了卜公子一眼,单手接过锦盒:“在下替兄弟谢过了。只是以后,还烦请卜公子不要再跟着了。”

伯雅能收下礼盒,自然是信了卜公子这一回。他已经开始怀疑卜公子在这条路上大转盯梢,说不定就只是想把这些药送给宝颜。这理由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并非不可能。

再退一步说,这药材拿回去是丢是扔都没人知道,只要现在能打发掉这行事诡异的卜公子,让对方别再跟着,也省去了动手的麻烦。

可就在伯雅接过礼盒的那一刻,马车中忽然传来宝颜那个死心眼的声音,宝颜闷闷不乐道:“我不要他们的药材!”(未完待续。

第四一零章 神色大变

听见宝颜在马车里发出的抗议,伯雅抓着药材的手顿了一顿,平静地又将锦盒递回给卜公子:“抱歉,看来在下做不了主。”

伯雅将锦盒退还回去,一来是因为当事人不要,二来却也是想看看卜公子会如何反应。毕竟这种时候的本能反应,才最容易泄露一个人的真正意图。

“你猜卜公子会不会发怒?”莫婉挤在若离旁边,用一只眼睛看着外面的局势,“咱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好把迷烟放出去了?”

莫婉自从被迷倒一次之后,就经常渴望试试这个东西。现在终于被她逮到一个机会,于是摩拳擦掌就等着看别人被迷倒的傻样了。

“卜公子不会怒吧?他看起来完全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不过他身边那个葛老头好像要怒。”若离将莫婉的手推开,不准她一直抱着巨龙竹筒,生怕莫婉一个不小心将这东西在马车里放出来。那样一来,看笑话的可就是对方了。

在若离看来,卜公子应该会再跟伯雅推搡几个来回。反正一般送礼的时候都会这么客套,多推几次说不定对方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可是这一次,卜公子却让众人的想法全都落了空。他听见马车中传来宝颜的声音,竟无视了伯雅手中的东西,定定地看了那马车一会儿,冷冷地丢下一句:“呵!不要就扔了吧。”

卜公子说完之后,一转身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算是威胁吗?伯雅一手拎着一个超级大礼盒,眼看这事就没了下文,不免对这卜公子和汝宝颜有些不满!

这两个人,为何都如此的,幼稚!?

“我下去看看。你在车上呆着别动。要照顾好那些竹筒,千万别弄坏了啊!”若离见事情僵住,不愿伯雅一个人夹在中间难做。回头跟莫婉打了个招呼。带了个面罩就跳下马车。

莫婉被若离指派了一个照看竹筒的任务,也就只好乖乖呆在马车上。

若离的车离伯雅不远。而伯雅也一直分了一层心思在留意着若离这边的动静。所以若离一跳下马车,伯雅就立刻回头看过来:“你怎么下车了?下面不太安全,快回去。”

伯雅的声音不算严厉,就像是商量一件普通的小事一样。而若离没听他的话返回马车,他也并不强求。

要说不太安全,其实卜公子都带人返回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安全。若离早就看出来了,对方那葛老头。就算恨自己恨得要死,只要卜公子不发话,他们根本就不敢乱动一个手指头。

难怪大家都猜这卜公子身份特殊,这样看起来,的确是有够特殊的。

“我是来看看你打算怎么办。”若离走近伯雅,嗔了他一眼。“这盒子是换回去还是扔了?你想好了吗?”

若离之所以下车,就是为了帮伯雅解决这个问题的。伯雅一个男人家,说出口的话都是要负责的。他若是收下,便是等于代替宝颜收下。他若是扔了,也就等于是宝颜狠狠打了卜公子的脸面。

但若离是个女子。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无论从表面上还是从道理上,小女子都应该是可以任性的。

“我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东西,”伯雅看了一眼宝颜所在的马车。“我要是收下,宝颜恐怕真的会翻脸。”

伯雅还有一句话没说,要是不收下真的丢掉的话。卜公子恐怕下一秒就会舞着鞭子杀出来了。

若离接过伯雅手上的锦盒,这锦盒又沉又大,一看里头就像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若离笑笑:“我帮你收下。方才卜公子不是说让你扔了吗?你去跟宝颜说,就当你扔了,然后被我捡了。这样可好?”

伯雅被若离的胡搅蛮缠逗得一笑:“你是算准了宝颜在你这里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跟你较真?”

“是!”若离爽快回答,“他要是真来问我。我定要骂他小家子气。反正都已经扔了的东西还不准我捡吗?”

伯雅并没有制止若离的意思,反正按照刚才跟卜公子对话。其中的意思已经明摆着了——这个盒子我们收下,以后您就别再跟着我们。

若离与伯雅的对话声音很小。故意不让别人听见,也是为了防着宝颜闹事。若离让伯雅转达这一番不讲理的话,就是要将这锦盒提上车,只要出了卜公子的视线,宝颜想怎么扔都行。

有了若离的帮助,伯雅忽悠宝颜还是比较容易的。伯雅走到后面马车外,隔着窗子对里头的宝颜说了几句。果真没有听见宝颜反对的意见。

宝颜既然默许,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若离提着那精美绝伦的大锦盒就朝自己马车上走去。这样不懂刀兵的解决方式,才是对大家都有利的。

“你站住!”

就在若离刚要上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这声音似乎是气急了,听起来打着转儿的颤抖。

若离回头一看,卜公子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一脸怒气地盯着若离手中的盒子。

“那是我给宝颜公子的,你不许拿!”卜公子非常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了自己刚才放过的狠话,又补充道:“就算是要扔,也要他自己扔!”

还讲不讲理?若离翻个白眼,如果换做宝颜来做这件事,他说不定刚才就当着大家的面随手扔了!你还当他不敢吗?只有自己和伯雅才这样照顾卜公子的感受,结果人家却不领情。

若离的脾气似乎比卜公子还大一些,对方既然指明不许她拿,她也不想多事。

“那就还给你吧,你自己给他。”若离觉得自己参与到宝颜和卜公子的恩怨中,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两人都是属于固执又任性的,闹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若离冷冷朝卜公子走去,想将盒子交还给卜公子。

忽然,若离眼中的卜公子神色大变!若离还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卜公子就已经取下了腰上的长鞭。他身材虽不高大,但身法极快,一个转身从马车上跳下,手中鞭子舞出“咻!”的破空之音,对准若离凌空袭来!(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一章 忙中添乱

若离是见识过卜公子的鞭子的,她暗恨自己为何这样不小心,居然靠近了对方,忘记对方是连数米外的地方都能攻击得到的。可是之所以靠近,也是因为卜公子完全没有攻击她的理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若离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本是想要帮忙,现在可是忙中添乱了。

眼看鞭子就要卷在若离身边,若离紧绷着身体做好被鞭打的准备,心中却没有太过害怕。因为若离知道身后还有一个伯雅。以伯雅的距离和伸手,怎么也该能赶得上救她!

若离眼睛一闭,干脆听天由命地立在当中,反正她闪躲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的鞭子。

“啪!”的一声脆响在若离耳边炸开。

若离直觉半边身子都被这鞭声惊吓的近乎麻木,可鞭子却始终并未挨到若离分毫!

若离迅速睁眼时,只来得急看见眼前的长鞭快速卷曲着回到卜公子的手中,长鞭中卷着的似乎是一把颇为眼熟的短剑!

不用若离仔细辨认了,原来卜公子的长鞭并非冲她而来,而是为她挡去了忽如其来的攻击。若离来不及细想,一个转身就要往马车里躲,却正撞进伯雅狐狸的怀里。

若离感觉自己被伯雅抱起,只听见耳边伯雅似乎对卜公子说了一句‘多谢’,随后便晕头转向地背伯雅直接扔进了马车。

若离眼前一黑,幸得莫婉扶住她,急慌慌说道:“方才好险,要不是卜公子手快鞭长,恐怕是要伤了你了。”

这是若离第一次不如莫婉明白,她方才只顾着受惊了。随后又被伯雅扔进马车摔得七荤八素。听莫婉这个傍观者的话中意思,方才卜公子的确是救了她的?

莫婉在马车里瞧得清楚,卜公子原本正为若离拿走锦盒不满。打算找若离麻烦来着。结果横处飞来一把短刀正冲若离脑袋飞去。这短刀看着分量不轻,又是不知从哪个刁钻的角度飞出来的。当时能看得清楚的也就只有与若离面对面的卜公子了。

卜公子已经出手之后,那把短刀才出现在莫婉的视野里,恐怕伯雅公子大约也是那时候才刚看见的。因为发现的太晚,他虽已经出手,但却晚了卜公子一步。这就不得不承了卜公子一个人情。

要知道那样锋利而又钝重的短刀,就算是打在树桩上,恐怕都能深深没入其中。若离的脑袋要是挨上这一下,恐怕当场就变成爆米花了。凭她医术再高,也不可能把爆米花脑袋还原。

“是枭臣暗卫。”若离后怕不已,咬了咬哆嗦的嘴唇,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哭笑不得道:“你不是一直想试试迷烟吗?看来今天真的要用上了。原本这是打算用来对付卜公子的,谁知却是他救了我。”

若离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不免发个感慨。可她虽然捡回一条小命,这时候却仍然算不上是安全。若离语速极快地感慨,同时手上也没闲着,拉着莫婉跪坐马车中间:“能在这么合适的时候出手。可见他们盯了咱们许久。咱们这马车恐怕是最不安全的了,你要多加小心。”

若离虽然早就知道自己难免会连累大家,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内疚。

莫婉一路上都十分任性,此时却忽然揽过若离的肩膀,十分豪迈道:“若离你别怕,那些恶人不是咱们的对手!我们当时说过要带你上北疆,就一定会保护你平安无事的。”

莫婉与若离两人低声又快速的交谈着,虽然说得都是让人宽心的话,却抵不住外面厮杀声四起带来的恐惧。

若离和莫婉不能靠近车厢壁,生怕一个短剑再飞过来。所以她们也根本看不到外面究竟是何局面,只能听着一阵混乱呼喊和兵器相碰的声音。听着别人再外厮杀。若离却一动不能动,这样的感受。简直比方才处在危险当中更叫人难受。

此时外面的确已经乱成一团。卜公子方才忽然见到远处寒光一闪,一柄短剑直冲面前这个女子而来。卜公子虽然讨厌这女人拿了她的锦盒。但原本最多也就是跟对方吵上一架,怎么可能动手伤人?

尤其是这一柄飞剑来得蹊跷,他也怀疑是不是他自己仇家所为。

卜公子救下若离之后,立刻下令手下戒备。

灰袍暗卫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是伯雅和莫家公子,而是卜公子手下的一轮弓箭!

只听见葛老大声喊了一句若离听不懂的语言,随后那些背着弓箭的莽汉们立刻拉弓列队,整个过程迅猛地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只听‘嘭!嘭!’的弓弦声过后,紧接着就是一片闷哼倒地之声。

“暗卫究竟有多少人?”若离再也忍不住了,再车厢里四处扫视了一圈,抓起一个软木枕当做盾牌,躲在软木枕后面往窗外看去:“卜公子的人怎么也跟他们打起来了?”

莫婉拖着若离的脚,把她又硬拽回马车中间:“你怎么今天尽说傻话,卜公子不动手,暗卫难道还能将他的人挑出来放走?”

若离只瞄见了一眼,就被拖了回来。外头打得一片混乱。不过好在暗卫仍然穿着他们的统一服装,清一色的灰袍倒是挺好辨认。只从若离方才那一个角度,就能看见七八余灰袍暗卫。这样前前后后算下来,怕是要比行刺黎府的时候人手更多。

不过若离这边的人也不少,好巧不巧正赶上跟卜公子拉扯的时候。就像莫婉说的那样,卜公子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不会放任对方行凶的。有了卜公子帮忙,若离这边的胜算大了不止一倍。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迷烟扔出去了?”莫婉一直惦记这事情,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重担心。这迷烟可是无差别攻击,要是将卜公子的人手全迷倒了,恐怕反而更加麻烦。

莫婉不敢自己做主,只能拉着若离一起商量。(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二章 威逼利诱

若离当然深知这一点,否则她一上车就将这些竹筒全扔出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迷烟不是不能用,而是要有针对性的使用。最好是能想个法子提醒卜公子手下的人不要吸入。不但要想法子提醒卜公子手下,还必须趁灰袍暗卫不注意的情况下投放出去。因为这本就是若离跟冯公公学的手段,如果让灰袍暗卫们有所察觉,这迷烟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说得容易,可若离现在根本就做不到。

她只要敢稍微从马车里露个头出去,恐怕就会立刻吸引灰袍人的全部火力。虽然若离至今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非要除掉自己,但事实已定,她要么反抗要么死。

“车夫!”若离冲着外面叫了一声,如果车夫还在外面的话,这件事情或许还能办成。

“禀小姐,小的在……在下面。”马车底部传来惊恐而又虚弱的声音。因为事出突然,几个车夫根本无处可躲。刀剑无眼,他们也只能先藏到马车下面听天由命了。

有人在外头就好,若离刚才朝外看过一眼。外面两方人马互相纠缠着,大家的目的都是若离,却谁也不易靠近自己这辆马车。这个时候能抽出空来帮她的人,恐怕也只有车夫了。

若离敲了车厢底部两下,对着下面小声说道:“我这样说话你能听见吗?你看看葛老在不在附近?”

车夫是个无人关注的小角色,在马车下面暂时安全又视野开阔,他听到了车里小姐的吩咐,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四下寻找起来。

之前葛老大闹若离的车队,打伤宝颜公子后又被若离用迷烟放倒。所以他这个人倒是全队人马都很熟悉。车夫四下扫了一圈,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葛老的身影。

葛老正打得十分投入,见到一个对手就给对方一个拥抱。只是这些灰袍人却没有莫风那样幸运。基本上从葛老怀里掉出来之后,都已经被拗断脖子断了气。

车夫捂着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回禀道:“回小姐的话,小的看见葛老了。离咱们不远,只不过他被几个灰袍人缠住,怕是没空过来跟小姐说话。”

车夫不知道若离要找葛老做什么,不过不管是做什么,他现在可都不想跑过去传话。

若离没打算让车夫过去,只要葛老在这附近,事情就好办多了。若离将一个大型竹筒推出马车外。对着车夫说道:“你看准时机,将这个扔到葛老脚下,或者他能看得见的地方。如果扔之前能大喊一声提醒他注意就更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小心行事。”

若离想要将迷烟扔出去,却不可能在短时间里通知卜公子手下所有的人。但葛老是被迷倒过一回的,所以若离估计他看见这个大一号的迷烟筒,一定会跟莫婉一样激动不已!

车夫没想到自己还能摊上这么要命的任务,吓得都快哭了。他哆嗦了半天,也没敢从马车底下爬出来,更别说伸手去拿若离推出来的竹筒了。他想了又想。干脆继续躲在马车下面,等外面的人再打死一批,然后再商量出不出去的事情。

若离和莫婉还等着他回话。听见外面忽然没有了动静,都知道这车夫是装糊涂呢。莫婉当场火冒三丈:“你若是不去,等他们打完,我就去找宝颜公子撵了你做苦工去!”

莫婉嘴坏心善,虽然骂得挺凶狠。但到了这时候,也不过就是‘撵人做苦工’这样的威胁。

若离却清楚的知道,这种威胁放在平时十分有用,保管能将下人吓得跪地求饶。可放在生死关头,谁不是宁愿做苦工也不愿丢了性命的?所以想要车夫乖乖听话。大概除了威胁还需要一些利诱。

“你只需照我说的做,非但不用去做苦工。事后我还赏你金银良田。让宝颜公子脱你奴籍还你卖身契。以后做个自己说了算的富家翁,可好?”若离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太过急躁。充满了真实的诚意。

又莫婉和若离提供的两种选择,车夫不用说也会选择后者。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一方要是输了,他连做苦工的机会可都没了!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有若离许诺的未来,车夫胆子果真大了不少。他快速从车下探出上半身,然后双手一捞,便将若离推出的竹筒抱在怀中,只等着葛老靠近。

因为若离是众人的目标,所以无论敌我,几乎都是围着这辆马车打斗。葛老很快就冲向了一个接近若离马车的灰袍暗卫,将他死死搂近自己的怀中,“咔吧,咔吧,”两声脆响,那人便像没骨头似的往地面滑去。

葛老又解决了一个,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然就瞧见从马车下面钻出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个竹筒!

那竹筒简直像个小水桶一样大,可葛老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了!他眼中露出一抹本能的恐惧。然后就见那人,冲着他比划了一下又叫唤了两声,似乎想要提醒他小心注意。

葛老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出若离所料,这老头子跟莫婉的心态是一样一样的——自己吃过的亏,也特别想让别人体验一下,要不然以后简直没有共同语言!

葛老也挺奸诈,见了这竹筒出现,立刻就换了一种语言放声大喊。若离在马车中听得清楚,这种话不像建元国的方言,倒像是传说中的蛮夷外族。但不管怎么说,葛老定是用了他们才能听懂的话语,提醒了自己的人马。

葛老大喊之后,若离紧接着就听见竹筒重重落在远处地面的声音。撤热打铁,若离赶紧又推出去几个。那车夫这回却毫不犹豫地都接过去了,原因是他方才的行动已经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如果不快点让灰袍人倒下,那接下来倒霉的就是他了。

若离这边的竹筒就想圆滚滚的小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丢出。而后面一辆马车上,大约是有宝颜的督促,那车夫也跟着有样学样地往外扔。(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三章 车内一叙

若离的迷烟,虽说创作灵感是出自于冯公公。可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功力实在不小。灰袍人看见这么几个大竹筒连滚带砸过来,愣是没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也难怪!他们做刺客的,无论迷烟还是暗器,自然都是越小越好。

就好比冯公公当时迷晕胡子的那一款迷药,其实就是像毛笔杆那样细小的竹筒,里头藏着些药粉。然后利用两人过招时候,喷到对方脸上,自然可以达到效果。

谁能想到那种东西到了若离手上,变成如今这个水桶样!?

更加天意的是,这地方荒郊野外,灰袍人不必像在黎府行刺时那样小心掩面,居然连个蒙面的三角巾都没带!

不专业,太不专业了!

若离听见外面又喊叫厮杀了一会儿,甚至还有几把短刀飞来,‘铛!’地订在马车车厢上。森白的刀尖已经透进若离所在的马车,虽然可怖,却也流露出一股子‘强弩之末’的味道来。

再过一会儿,外头的声音果真变得七零八落。偶尔有人发出的嘶喊,也变得像不会说话的孩子一样含糊不清。

“回禀小姐,成了!成了!”藏身车下的车夫比若离还要激动,能赶上给这二位小姐驾车,真是他三生有幸。要知道他勇敢这一回,以后子子孙孙都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活了。可以有自己的房产田地,这简直像做梦一般。

若离听见车夫激动成这个样子,便知道这是真的成了。对反恐怕已经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才能让胆小的车夫这么嚣张。

若离一心惦记着伯雅等人的情况,莫婉也早就忍不住了。两人飞速拉开木帘门,并肩跳下了马车。

若离双脚堪堪挨地。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伯雅连手上带血的曲匕都顾不上收起,随意往地上一扔,先将若离拉进怀里满满地抱住再说。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若离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被你丢进马车。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这一身血迹。有没有哪一处伤到了?”

伯雅听见若离亲口说没事,这才算放心下来。方才不知有多少把飞刀飞向若离的马车,伯雅虽知道若离不会傻到连这个都不防备,但每次飞过去的短刀都像扎在他身上一样难受。

“我无事!”伯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可见也是极度的疲累了,“不过宝颜似乎伤着了,你恐怕要帮他再瞧瞧。”

伯雅一指宝颜所在的地方,只见汝宝颜人高马大地立在一群尸体当中。手上握着他的重剑。重剑的尖端正杵在地下,而他自己则神色不太自然地将身体重心压在剑上。竟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若离哀叹一声,这个宝颜!以前还当他是个能沉住气的,怎么这一次,却这样任意妄为?

伯雅和莫云无事,莫风有点小擦伤也可以忽略不计。若离顾不上去管着遍地尸体究竟都是谁,先拉着伯雅跨过各种尸体过去扶住宝颜。

宝颜看见若离过来,仍在硬撑,却被若离一语破功:“汝宝颜,你想以后走路高低脚长短腿吗?”

不!不想!宝颜有些躲闪若离的目光。却不敢正面回答。若离用力抬起宝颜一只手,往伯雅手上一扔。伯雅接住以后将手腕端平,若离伸出三指探了一遍。狠狠给了宝颜一个白眼:“原本再过几日就能好的利索了,让你这样一折腾,又要再躺上十天。汝宝颜,你若不想在床上度过你的下半生,这十天就真的不能再动!”

若离将话说得非常严重,生怕宝颜不听。而宝颜也被那句‘余生在床上度过’吓得不清,一脸呆滞地被伯雅驾回了马车。

若离目送了宝颜回去,又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车队。乱战之中有一个车夫和一匹马被误伤致死了,剩下人员财物都还算完好。若离心中虽为那可怜的车夫默哀。但也知道在真刀真枪的厮杀下,这样的伤亡率已经是很低很低了。

若离正要找找四周还有什么人需要帮助。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家公子,请小姐车内一叙旧。”

若离对这有些苍老的声音还算熟悉。她刚才在马车里,可是没少听见对方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呼喊,而且那口气一听就是在指挥战斗、发号施令。若离转回头去,果然见到葛老正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正等着她的回答。

葛老神色复杂,但却并无敌意。伯雅未有从宝颜的车里出来,但若离也没有什么犹豫,冲对方点了头,便示意葛老带路。

并非若离没有防人之心,而是在若离看来,单凭卜公子之前的救命之恩,她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更遑论若离还给对方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怎么说,也该去道个歉,然后解释一下。

若离没有拒绝,葛老倒是对她满意了两分,转身带这若离来到卜公子的豪华马车面前,示意她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若离到不怕卜公子埋怨她,但却有些男女大防的顾虑。好在当她走到马车跟前的时候,车厢的门就从里面拉开了,若离从外面正好可以看见两个模样端正清秀的婢子,正一左一右地跪坐在两端。

这便没有什么顾虑了,虽说按照建元国给女儿家订下的规矩,这仍是伤风败俗的。但若离一向都是说得过去就行。

马车之上,若离与卜公子对着跪坐在两端。卜公子的左臂的袖子被不知名的利刃划破,腰间镶嵌玉石的封带也掉了不少,整个人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跟他相比起来,若离却发丝不乱,衣裙不皱。这让若离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了。看着卜公子凌乱的样子,若离真想干脆给他磕几个头算了。

可还没等若离将这怪异的念头付之行动,卜公子就已经先开了口:“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抱歉?你有什么抱歉的?

若离藏不住脸上的惊愕,抬头看着卜公子,心道你外面的护卫都打死了好几个,这抱歉的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四章 可有婚配

若离正在琢磨卜公子为何道歉,卜公子却忽然面上一红:“你与刚才那位白衣公子,是夫妻?”

啊?若离有些接受不了卜公子的跳跃思维。但转念一想,方才自己刚下马车的时候,伯雅就抱了上来,两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说了几句话。对方兴许是看见了这一幕,所以有此一问。

“是的。”若离没脸没皮地答应下来,反正夫妻也就是早晚的事。建元国这种地方,可怕再也找不到狐狸这样的男人了。

不过这跟之前的道歉有什么关系吗?

若离见卜公子似乎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维之中,一脸纠结难以开口的模样,于是打算自己先表个态,说说自己对刚才这一场争斗的看法,以及战后赔偿事宜。

可若离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卜公子猛地抬起头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你既然已有夫婿,那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请你上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你们车队之中那位持剑的公子他,可有婚配!?”

卜公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却一字一顿说得极为坚定。若离听了半天,才惊讶地将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形。

若离觉得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卜公子之前突然对她发难,是因为她拿了那个给宝颜的锦盒。要不是卜公子突然叫住她,她也不会身处最危险的地方差点挨了一刀。然后卜公子救了她,也救了整个车队。却在得知了她跟伯雅的关系之后,主动跟她道歉。最后还问起了宝颜的婚配问题。

把所有线索穿一穿,卜公子这是,瞧上宝颜了?

若离再瞧卜公子的时候,所有的疑问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卜公子和若离最初猜想的一样。恐怕跟本就不是一位公子。

卜公子被若离盯得有些别扭,‘哼’的一声偏开了头:“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若离见对方有些气恼,赶紧收了自己八卦的心思。也换上认真的表情:“你说的那位持剑的公子,是不是就是被你手下伤了腰的那个?他叫宝颜。品貌端正,待人诚恳,忠勇果敢,没有婚配。”

明明不打算八卦的,可话一出口,怎么还是透着一股八婆味道?

若离的回答算是详细,也恰合了‘卜公子’的心意。她口中默默念了两句‘宝颜’,像是忽然发现若离在观察她一样:“你说得不对。不是我的手下伤了他的腰,明明是他先扑倒我的!”

‘卜公子’心中满是若离方才为宝颜做的宣传口号,连说话都有些不经过大脑了。若离见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藏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索性摊开了坦白道:“要是宝颜公子知道你是‘卜小姐’,他绝对不敢冒犯的。等我回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跟你道歉。”

若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她跟宝颜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毕竟之前有过一段不作数的婚约。之后这一路上宝颜也多少有点牵扯不清的意思。眼前这卜小姐看起来脾气可不太好,万一以后又吃醋了,天天拿着鞭子再后面撵着自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卜小姐听说若离要让宝颜亲自来道歉,眼睛中的光芒更胜,可想了想又有些退缩:“要不还是等他的伤好了之后再说吧?”

伤好了之后?那还要等上十天呢!你这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们了?

若离心里腹诽,口中还是说得礼数周道:“宝颜公子的伤,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康复。我们的车队是往北去的,不知卜小姐的车队要去哪里?是否同路?”

“我们也是往北去的,我叫卜笑语。”卜小姐一连‘跟定你们了’的表情。让若离对她是否真往北去表示十分的怀疑。不过想起莫家公子说过,北疆商业混乱龙蛇混杂,这卜小姐又身份特殊。说不定还真是往那边去的。

“我叫若离。”若离觉得卜笑语的身份成迷,于是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并没说出自己的姓氏。至于宝颜和莫家的姓氏,那更加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了。

若离与卜笑语又说了几句。说起那个准备送给宝颜的锦盒时,卜笑语还难得地露出了十分惋惜的小模样:“那是我命葛老在天乌镇搜寻了几天的,刚才都让那些灰衣的孙子给踩坏了!”

卜笑语已经说穿了自己的身份,便不在若离面前刻意地伪装了。她生得娇嫩白皙,大眼中却透着一种仿佛男子才有的强势。现在穿着男装,却又恢复了女子说话的声音。再加上若离脑中总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卜萧禹,卜公子’,于是对眼前这位‘卜笑语,卜小姐’总是产生忽男忽女的错觉。

该说的都说完了,反正卜笑语表示她不怕灰衣人,而且如果灰衣人再出现,她还是会帮着若离打败他们。若离也就只好先答应下来让卜笑语的北武车队跟在后面了。但具体行不行得通,还是要跟伯雅和莫家公子商量一下。

若离又客套了一番,看着卜笑语眼中期待的目光,若离心中其实比她更加期待!期待大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尤其是汝宝颜,等他知道他那天发狂一般地扑倒的是个姑娘,呵呵呵呵!世界怎能这样美好?

若离才下马车,就看见狐狸一脸怨气地看着自己。狐狸所站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若离坐在马车中的位置,若离摸摸鼻子有些抱歉。她刚才因为知道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所以一不小心与卜笑语多聊了一会儿。看狐狸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一直在这里站着。

若离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小跑着凑上去,拉着伯雅的袖子仰头道:“别生气了,我请你喝茶。”

“不喝。”伯雅一脸不善地看着若离小姑娘,心中正想着要怎么收拾她。

若离居然自作主张上了卜公子的马车,虽然说卜公子这一回对若离乃至对整个车队都有大恩,而且若离上车之后车厢的门就一直开着……但是也不该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们到底说什么了?(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五章 暧|昧气氛

“看看,你嘴唇都干了。方才打架打得那么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若离伸手轻轻在伯雅唇上一点,皱眉做心痛状:“什么都别说了,一切都是我不好。难道你连奉茶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若离这幅假惺惺样子,看得伯雅起了一身鸡皮。为了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伯雅果断冷哼一声:“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要是说不出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就别怪我不客气!”

伯雅说罢,衣袖一甩,率先上了一辆无人的马车。若离也快速跟了上去。

外面的一地狼藉,都由车夫和卜笑语的下人在整理打扫。死掉和被迷晕的按照以往的规矩,被分成两堆堆起来,等着一会儿主子们来决定他们的命运。而几位主子方才都经历了一场厮杀,现在也都忙着各自休整。一时倒是给了若离和伯雅偷闲的机会。

若离说要给伯雅奉茶请罪,但上了车之后才发现空车之中并没备着茶水。若离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要聊八卦的话,还是人手各捧着一盏茶来得较有气氛。于是转身就想下车去取茶水回来。

伯雅已经忍了这么久,哪里还能放她再离开。一把抓住若离的手腕,将这不大听话的小狸猫揪了回来。

“你别想趁机溜走,喝茶什么的就算了!现在必须给我说清楚,卜公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伯雅把若离的脸掰过来按住,正正地对着自己的脸孔,两人相隔不过半臂距离,几乎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察觉得到。若离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伯雅近距离相处,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却还是第一次。马车的车厢密不透风,光线也暧|昧昏暗。这种气氛之下。若离实在难以抉择,是该谈情呢?还是该八卦?

她被伯雅定住了脑袋,连目光也躲闪不开。只能看着伯雅的眼睛道:“你放开我,她跟我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你肯定会喷我一脸。你先放开我,咱们悄悄地说。”

若离很有诚意,一句‘咱们悄悄地说’立刻让伯雅软了心肠。再加上若离漂亮静谧的黑眼睛一直盯着伯雅,这让伯雅根本就无法拒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松开了手。顺便用手顺了顺若离两鬓被他弄乱的头发,又摸了摸若离的头顶。这才看着她道:“好了,说吧!”

若离很感激伯雅放开了她的脑袋,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挑战伯雅的耐心了。她手脚并用地蹭到伯雅旁边。挤在他旁边跟他并肩坐着。想了想又顺手抓了两只迎枕给自己和伯雅靠着。

“等我说了之后,你就知道你方才不要茶水是一件多么扫兴的事情了。”若离摆了个比较惬意的姿势,用一种极度八卦的口吻,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哦,卜公子,是个女的啊!”

若离还没说完,伯雅就已经将头伸出车外:“踏歌问月,给你家小姐倒壶茶来!”

不出一会儿,伯雅就捧上了热茶杯子,仿佛方才醋意大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饶有兴味地听这若离讲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笑得更像一只狐狸:“这事先别告诉宝颜。等到了北疆再说。”

“为何?”若离扬了扬眉,“卜小姐喜欢宝颜公子,这不是一件美事?不如将他二人直接凑在一处。依我看来,恩,也是极为合适的。”

若离在想象中构思了一下,卜小姐挥舞着银鞭与宝颜对打的样子,越发觉得十分般配。就是不知伯雅为何会不同意,难道伯雅今天吃错了药,想要替宝颜主持正义?

“我自然也觉得不错!只是你却不懂宝颜。”伯雅挥挥手,用比若离还要老道的八卦口吻道:“现在这地界,离安阳城尚不算太远。要是现在告诉他真相。他一个承受不住连夜逃回安阳,可不就把事情搞砸了?咱们应该先这般这般……再这般这般……”

马车之中光线昏暗。踏歌与问月在外露出会心的笑容,都只当车内的二位主子在生死危机之后。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互诉衷肠。谁能想到,车中其实半分暧|昧也无,只有一只大狐狸在给小狸猫传授他的腹黑心得。

……

马车全速前进之中,汝宝颜终于安奈不住了。他腾地坐起身子,一手撑着自己的后腰另一手直接拍在莫风的后背上,闷声闷气道:“莫风!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莫风与汝宝颜同车。现在这夜深十分,正是睡得香甜。忽然被铁扇一样的大巴掌拍醒,饶是谁也没有好脾气。莫风眼睛都不张,直接还了宝颜一掌:“你不是拜在伯雅门下了?有问题上前边问他去!”

宝颜近来言行举止多受伯雅‘点拨’,行事作风也开始有了风度与风流,故此莫风常拿这个取笑他。宝颜每次听到别人说他拜了伯雅为师,总是会辩驳几句,说什么只是互相学习切磋而已。

可是今天,宝颜却没心思与莫风争论那个。他铁钳一般的手扣住莫风。继续用那种足能吵醒他的响亮声音,在莫风耳边道:“我要与你说的正跟伯雅有关,只是却不能当面问他。你最近几日,有没有觉得他们几人怪怪的?”

自从灰袍人追杀上来之后,若离几人的行踪可以说是彻底被锁定了。虽然后续这两天并没有再遇到什么骚扰,但他们一路向北的行动,必然是已经暴露了。所以从那之后,整个车队几乎很少长时间的停下休息。就连在晚上,也是马不停蹄向北飞奔。早一天抵达北疆,就能早一天获得安全。

而卜公子的车队,也以‘独行危险,不如合作同行。’的借口缀在了后面,宝颜所在的最后一辆马车后面,紧跟着就是卜公子的马车。两人偶尔还能透过车窗喊个话什么的。

宝颜一开始虽然对卜公子很不客气,但对方这一次及时出手,帮了大家这么大一个忙。宝颜也不是小气人,立刻拍着肩膀就认下了卜萧禹这个兄弟!

这些都还好,可宝颜最近铭心啊察觉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跟他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也变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六章 龙潭虎穴

汝宝颜虽然呆愣,但也不是傻子。自从这次上路之后,大家看他的眼神的的确确就是不一样了。他这样实心眼的人,哪受得了这个?当然是想扯住众人问个清楚。

可惜,他怀疑有问题的三个对象都是演技派!莫云,伯雅,若离。他们明明就有事情瞒着大家,可宝颜当面相问的时候,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更无辜。若离甚至还回头问了伯雅一句:“你怎么能有事瞒着我?”

宝颜一看两人差点因为他吵起来,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敢再问,只能将事情再度闷回心里。

这个晚上,宝颜正睡不着。抓着莫风一阵摇晃,想看看莫云会不会跟莫风通过气,莫风却也只回应了他均匀的鼾声。

于是,再深夜奔跑的马车上,宝颜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挥不散的寂寞!

他抬眼一瞄,瞄到车厢壁上挂着的一个酒葫芦。这酒葫芦是若离就在这里的,原本的作用,是用酒调了药粉,专门为宝颜涂制药膏敷腰伤的。这两天宝颜的腰伤渐好,已经用不到那种药膏了。若离也就不再来了,只留下一个装了酒的葫芦,随着马车晃悠。

宝颜踢了一脚身边的莫风,莫风就势一滚,躲过了这一脚,继续他香甜的美梦。

莫风不是没听见宝颜的动静,宝颜先是踢了他一脚。然后见他没有反应,便独自悉悉索索地磋磨了一阵,然后拉开了车帘门出去了。宝颜之前问他的问题,莫风也有所察觉。伯雅与若离在策划着什么,而莫云似乎也参与其中。但这个计划明显不是针对莫风的,因此莫风倒并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宝颜还挺敏感的。居然三五天就已经有所察觉。

在长途跋涉中。偶尔出去在车夫旁边坐坐,透透气也是正常。莫风半梦半醒之间,始终感觉得到马车在向前行驶。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让莫风没有想到的是,宝颜已经下了马车。

车夫是汝国公府的。自然不会对宝颜公子的行为有任何质疑。宝颜从车厢壁上摸索下来酒葫芦之后,出来对车夫比划了个手势,意思大约就是继续往前不用停,他去别的马车上坐坐。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知道汝宝颜打算去哪一辆马车上的话,应该都会跳出来阻止他。只可惜大家这时候全都睡得正香,于是汝宝颜下了车之后,就直接拦住了跟在他后面的那一辆豪华的大车。

大车的车夫见宝颜公子深夜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明显是酒壶的葫芦,赶紧停下车来冲着车里说了一句什么。

那车夫话音还没落,只大约提到了‘宝颜’二字,车厢的车门‘呼’的一下就被拉开了。卜公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站在车下的宝颜公子。

深夜的月光下,宝颜公子的银丝软铠泛着朦胧的冷光,抬头看上来的眼神中有着一丝说不清楚的落寞。‘卜公子’的心突突直跳,半饷才说出一句:“有请。”

宝颜下车想找个人喝酒说话,可是他实在不想搭理伯雅和莫云。虽然他目前最想倾诉的对象可能还是若离,但大半夜去骚扰一个女子。绝不是宝颜的作风!想来想去,他觉得卜公子倒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尤其是当车夫只报了一遍他的名字,对方就立刻开门了的时候。汝宝颜立刻有一种‘这才是够意思的兄弟’的感觉。

可当他抬头看着卜公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没喝酒却有些头晕。

卜公子仍是一身男装,可他解开的长发却犹如黑的瀑布倾泻而下,蜿蜒在马车里的铺设的绒毯上,看起来是那么的,那么的,好看!

“快点上来。”马车里卜公子催促了一声,“停得太久,会将后面的人都弄醒的。”

马车都是一辆跟着一辆一齐前行。中间有一辆停下来,后面的确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宝颜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已经有马车中点亮了蜡烛。再看看前面的车队自己那辆车,也已经走出挺远的距离了。

一咬牙。还是上了卜公子的马车。木帘门在宝颜的身后被拉上,宝颜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想起手中还有一个葫芦,这才又放松下来。她将葫芦朝前一推:“我来找你喝酒。”

宝颜发现卜公子的表情很意外,却没有任何不欢迎和拒绝。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没有人知道这一晚将要发生什么……

直到后半夜时莫风最先发现宝颜不在,他十分讶异地叫停了马车,并且让最前面伯雅和莫云的车子也停下来。

整条车队就这样停下,大家自然是都被惊醒过来。若离揉着模糊的双眼,刚要询问车夫外面情况的时候,就听见车外传来莫风的声音:“宝颜公子在那一辆车上?!”

若离一听跟宝颜有关,困意当时就去了一半: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自己跑路了吧?

跟若离有同样想法的,当然还少不了伯雅和莫云。三人不做贼也心虚,一改往常对宝颜‘放养’的态度,全都下了马车帮着寻找。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找的,总共就这几辆车,又有车夫在,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车里没有宝颜。唯有莫风那辆车的车夫,看见兴师动众的,一时有点吓傻了,结巴地指着后头小声说道:“方才公子拿了酒壶,说是上后面车上喝酒去了,小的不知……”

小的不知您几位为何忽然要找他?也不知宝颜公子此举有何不对。反正车夫看着几位主子脸色突变,当场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若离几人对视一眼,莫云还算是几人里最为淡定的一位。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很是强迫着自己要冷静下来:“你们跟我来。”

在莫风的带领下,若离伯雅两个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不太知情的莫风莫婉。几个人朝着‘卜公子’的马车走去,想到马车中已经发生的事情,若离就像是要去龙潭虎穴一般。(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七章 并蒂莲花

若离跟着莫云靠近之后,首先听见的是马车里传来的说话声。

“你昨晚不是这样的!”这是宝颜虚弱又惊讶的声音。

“我昨晚就是这样的!”这是卜小姐十分肯定的声音。

……若离哀叹一声,简直不敢看接下来的场面。

马车里的人似乎也发现车子停下了,一只素净漂亮的手将车厢木帘门拉开,卜小姐伸出头来看了一眼:“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又不会吃了他!再说了,是他自己跑进我的马车,要与我喝酒的。”

“你们看,连酒水都是他自带的。”卜笑语的口气怎么听都像是狼外婆一样,与那天跟若离谈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车厢里‘嗖’地飞出一个酒葫芦。莫云眼疾手快接住,若离定睛一看,果真正是自己的葫芦!众人原本瞒着宝颜,是为了让他到了北疆之后,再促成这段感情。谁知道这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比酒壶更让人惊讶的是卜笑语的样子,此时她长发緌地,发间松松散散地插了一直并蒂莲花簪。那簪间缀着的一串明珠将落不落地摇晃着,透出慵懒的妩媚。

卜笑语这幅样子,足足将莫风与莫婉吓一跳。莫风联想了一下最近的一些蛛丝马迹,立刻明白了若离几人瞒着大家的事情,大约就是卜笑语是个女人这事情了。他幸灾乐祸地笑着勾搭莫云肩膀,看看这几位平时自诩聪明的坏人,现在要如何收场。

莫婉倒是已经被坑习惯了,自从小城一事之后,她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告诉她,大约也是为着她好。如果再像上次一样。因为她将‘毒草’的事情告诉小城,最后导致‘差点’害死大家,莫婉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天塌下来。有这几个聪明人顶着。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莫婉努力网上蹦着,她的身高实在看不见马车里的情况。“宝颜怎么不出来了?”

莫婉虽然对卜笑语忽然男变女十分好奇,不过她跟这个‘卜公子’并没太熟,所以更关心的是宝颜现在怎么样了。

莫风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跳,另一手顺便捂住了莫婉的眼睛:“还是别看了,你宝颜哥哥现在的样子真是,太惨了!”

若离站在前面,马车中的景象她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卜笑语慵懒秀丽就不用说了。主要是宝颜公子躺在马车里的绒毯上,虽然衣衫完好。头发丝也没太凌乱,但是身上却捆了一根银色的软鞭子!

若离松了一口气,这样子虽然的确有些惨,但明明还不算最惨。不过那最惨的模样,在场这些人里,恐怕也就只有若离才敢想象。

宝颜脸色有些微红,车厢里也飘着酒香。若离从莫云手里接过自己的酒葫芦,摇了摇,一滴不剩。宝颜哀婉地看着车厢外的伙伴们,一脸的无辜简直就像是初被卖进*院的小姑娘。

“卜小姐。这样,恐怕不好吧?”伯雅一向舌灿莲花,此时居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先放了宝颜兄弟可好?让我们问问他的说法,然后也好,也好给你一个交代。”

伯雅的思维很正常。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从眼前的情况只能看出一个故事,那便是宝颜半夜跑进女人的车厢,然后趁着酒劲做了些什么。最终被这女人奋起反抗,然后将他困成了这样……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宝颜在马车里努力朝伯雅蠕动着。有小倒刺的银鞭刺得他手臂生疼,可此时也顾不上了:“昨晚我来的时候,他还是个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一睁眼睛她就变成女的了!”

宝颜又惊又怕,他还从没遇见过这么梦幻的事情呢!他努力朝伯雅蠕动过去。想要纠正伯雅错误的认识,也想要让伯雅快点把他救出去。

卜笑语力气不大。显然阻止不了宝颜的蠕动,不过她毕竟也是习武之人,一身功夫能跟宝颜拼个不相上下,又岂会是无能之辈。之见她一手拉住鞭子的一端用力一拽,鞭子上那些原本不太鲜明的倒刺,因为紧绷的弧度而扎开,全都扎着宝颜的双臂,让他疼得一缩,然后无法再动。

身体上的折磨并不算太严重,宝颜还穿着软铠,这点小刺也伤不到他什么。可接下来卜公子的心理摧残,却实在是让宝颜欲哭无泪!

“宝颜公子,我且问你,昨日是不是你三更半夜爬进我的马车,要与我饮酒?”卜笑语漂亮的双眸充满了质问,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

宝颜在知道对方是个女子之后,哪还能盯着她的眼睛看。他略有些羞恼地转开头:“你说得不错!但我那时不知道你是女子,否则我是绝对不会上来的!”

宝颜说的都是实情。他性子顶天立地脑子也是一根筋,如果不是事先不知情,他根本干不出这种‘夜闯香闺’的事情来。

“好,我在问你!”卜笑语执拗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你昨日上车时?我是不是就是这幅模样?”

卜笑语身上穿着的,仍是昨夜宝颜见到的男装。头发也都是没有任何发髻,披散在肩上。她的说法很有说服力——昨晚我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说昨晚不知道,谁信!?

别说老实巴交的宝颜了,这话就连伯雅莫云和若离也不好辩驳。

宝颜想到自己昨天上车的时候,就觉得‘卜公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当时居然就没多想一下,结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支支吾吾几乎快哭出来了,忽然看见了不笑语鬓边的那朵并蒂莲花簪!

汝宝颜眼前大亮,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也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昨晚没带这个!伯雅莫云!他昨晚没带头上那个钗子,所以我没认出来!”

这倒算是个把柄,可惜不笑语只是一扬眉头,脸上露出十分‘残忍’的微笑:“宝颜公子,你说一个簪子就能让男人变成女人,你倒是给我变一个试试!”

不笑语说完,用手轻轻一挑,拔下自己的并蒂莲花簪,‘嗤’一下,直接插进了宝颜的发髻!

宝颜带上莲花簪之后,世界瞬间清净了。(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八章 可杀可辱

宝颜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别说是只多一根钗,就是给他换了全套女装,恐怕也不会像个女人。卜公子的理由足以将宝颜彻底打败,驳得他哑口无言。

宝颜公子被捆在地下,双颊微醺目光哀怨,头上的并蒂莲花簪子摇曳生辉,垂下来的一串珠子,正轻轻贴在宝颜的脸上。马车的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能用语言来阻止这突发的状况。

看到这一幕的莫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渐渐松开了捂着莫婉眼睛的手。而伯雅莫云和若离,也都在卜公子强悍一插的举动下,齐刷刷地变成了雕塑!

众人都是一脸不忍心看的样子,可宝颜这幅样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就算大家再不忍心看,也还是努力地睁着双眼,将宝颜带着莲花簪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

汝宝颜虽然看不见他自己的样子,可看看众人的表现也知道自己有多惨!

若离拉着伯雅的袖子:“你快说句话呀!再这样下去,我怕宝颜公子要咬舌自尽了!”

伯雅还没开口,就听见汝宝颜怒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然后硬生生地就要坐起身来。那银鞭的尖刺都快扎进他的胳膊了,宝颜却像不知道疼似的。

“卜小姐,你这样捆着他终究不是办法。不如……”

这事是挺好笑,不过放在宝颜身上,就变成了一种悲壮。宝颜也够可怜的,可伯雅实在看不下去了,刚开口阻止,便被卜笑语打断:“不论宝颜公子之前是否知道我女儿身份。他在比武的时候将我压倒,昨夜又与我酒后独处一夜,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你们要带他回去商量也行。不过我丑化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商量不出来一个满意的结果,可别怪我翻脸!”

卜笑语愿意放宝颜回来商量。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宝颜虽还想争辩,伯雅却不准他再多嘴。与莫风两个毫不客气地跳上马车。三五下解开了银鞭还给卜笑语。拖拽这宝颜逃命似得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此时天刚蒙蒙亮起,宝颜失魂落魄地抱着一盏热茶坐在马车中,若离几人则挤挤挨挨地分坐在他左右两边。

“你们给我出个主意,我现在该怎么办?”焦急之中的宝颜忘记头上珠钗闪亮,众人都憋着笑和眼泪,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提醒他。

伯雅做得最近,他眼看就憋不住了,只能做悲伤状看着地面。然后飞快想着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莫风莫云仍旧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从若离的角度上,分明等看见莫风的眼角已经忍出了泪水。

若离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办法无非只有三种,一是拖着时间暂不答复,第二是想办法回绝卜小姐,第三就是让宝颜娶了这位卜小姐。”

若离算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毕竟她是第一个知情人。事情后续发展成这样,也与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现在出来说句话也是应该的。不过由若离口中说出‘让宝颜娶卜小姐’怎么听都像是在宝颜伤口上撒盐。

三种选择,一篇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有了若离的开口。接下来大家的思路却清晰了不少!支持拖延的和支持拒绝的立刻分成了两派。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拖延显然不是君子所为。卜姑娘芳心错付,宝颜当然应该直言拒绝。”莫风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不信,那卜小姐还能哭着喊着非要嫁你不成?”

莫风的观点获得莫婉的支持,不管是因为什么,莫婉的确是觉得不该拖延欺骗女子的感情。

若离却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办法。因为卜小姐虽然不会哭着喊着要嫁,可是她一定会把小鞭子摔得‘嗖嗖’作响,然后将你困成一团,让你哭着喊着求救的!

莫云第一个不赞成莫风的观点:“这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误会,什么君子不君子的。要真是君子,就该对那卜小姐负责到底。依我看来。还是先虚与委蛇,等咱们到了北疆。重金致歉也就是了。”

莫云的观点获得了伯雅的支持。十分轻重缓急,宝颜这件事情只要不是真的要取了对方。那就不能算终身大事,甚至连大事也算不上。眼前要紧的先将若离安全送到北疆才对。

“别争了!”宝颜忽然叫停了大家的争论。

许是众人的话给了宝颜什么启发,又像是被大家的言语刺激过度。宝颜直勾勾眼睛盯着手上的茶水,茶水映出宝颜头上的并蒂莲花,宝颜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手将簪子缓缓取下。

就在众人都以为宝颜要拿这簪子出气的时候,却见他十分平常地将簪子放在一边。

“你们说,那卜公子真是个女子?”

莫婉‘唉’地叹息一声:“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想这么简单的问题!卜小姐当然是个女的了,你抱过她应该最为清楚吧……”

莫婉话音未落,就被莫风捂住嘴巴按住了。

这个时候,宝颜忽然问起卜公子的性别,而且像是要做一个确认。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莫非他真的要君子一回?

“对,我抱过她,”宝颜颓废地回忆起自己那时的感觉,“她的武艺明明不如我,力量也不如我。可我当时怎么打都打不到她。所以我才想将她的武器卸掉,然后靠拳头拼个高下!”

宝颜说道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回忆起当时那种感觉了,身下的人娇小柔软,惊慌失措地大叫——当时宝颜只觉得这人怎么这样矫情,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女子!

“你们帮我转告卜公子,”宝颜始终改不了称呼:“就说我的婚事,我自己也不能做主。等到了北疆,我就去信与家里商议一番,再做定论吧。”

“什么!?”整个车厢沸腾了!

“宝颜你真要娶她!”莫风抓着宝颜的肩膀使劲摇晃,“你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有她那一手鞭子,你,你连她都打不过,以后怎么过日子!?”(未完待续)R580

第四一九章 夫人过奖

宝颜执意要做个君子,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若离这一回虽然是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成功甩脱了宝颜的痴心。但宝颜自从许诺要向汝府提起婚事之后,就经常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若离。这让若离经常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时常怀疑汝宝颜是不是以前没见过女人,所以对她有一种雏鸟情节。

这些只是若离私心里的一点小苦恼而已。这一路整体的大方向还是非常不错的!

在经历了月余的路程之后,若离的车队终于风尘仆仆地进入了北疆!

北疆幅员辽阔,清晨金红的朝阳从广袤的地平线上升起,为北疆的北郡城的城墙镶嵌了一道金边。若离见过天乌镇的城墙,却仍是被这北郡城给狠狠地惊呆了。

这城墙高大老旧。就像地平线上的一道伤疤一般,无限地延伸下去,根本就看不见尽头。而城外的风沙卷着碎石,打在若离的马车上,竟然都能发出‘吱吱’的摩擦声来。城外大片砂石土地上几乎寸草不生,但却有无数像若离这样的商队,正排着队缓慢地朝那城墙行驶过去。

到了这里,若离才算终于明白了宝颜和莫家公子所说的“北疆什么都没有。”

若离将头伸出窗外,北疆的风沙几乎吹得她睁不开眼。不过若离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因为一旦进入了这城墙,就意味着她终于安全了。

“若离小姐,在下特来告辞。”一个爽朗的声音自马车后方传来。若离闻声望去,正是卜笑语一身男儿装扮,亲自驱车赶了上来,“若离小姐的车队到了这里。想必是已经安全了。不过北郡城并非在下的目的地,所以暂且拜别,后会有期。”

若离一愣。不是她没问过卜笑语要去哪里,而是一路往北最终都会抵达北郡城。可现在听卜笑语的口气。她竟然要去别的地方?这附近还有别的地方吗?

若离不顾吃了满嘴沙子,在风中大声问道:“你要去哪里?可与宝颜商量过了吗?”

自从那日宝颜去找卜笑语喝酒之后,他们二人就再没有单独见过面。据若离所知,不要说见面,更是连句话都没有说过。而宝颜将自己的意思让莫风转达给卜笑语之后,后面的北武车队就一直默默地跟着。像是一队忠诚的保镖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要求。

不管宝颜怎么想,若离对卜笑语都是十分感谢的。不过这天地茫茫之间。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以后让宝颜去哪里找她?

卜笑语听了若离的问话,露出一个微笑算是感谢若离的友善:“请若离小姐待我转告宝颜公子,一月之后的今日,我定准时来北郡城找他。眼下我有些要紧的事情在身,这就告辞了。”

卜笑语说完一个拱手就调转了马车,那速度快得完全不给若离任何说话的额机会。若离吃了一嘴沙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整个商队浩浩荡荡地离开。

正当若离准备将头从窗户中拔回来时,一骑骏马从城中飞奔而来。马上一位年轻小将手持一杆三角旗,上书一字“莫”。这一看就是自己人。若离再回头看卜公子时,对方整个车队都已经跑没影了,似乎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

若离不知来的这位是莫家的什么人。但初次见面,总不好给人留下一个头卡在窗户里的坏印象。眼看对方越来越近,若离赶紧装作没看见一样,将脑袋拿了回来,转身对同车的莫婉说道:“你家来人了。”

莫婉正想问若离卜笑语的情况,听见家中来人,便也将卜笑语忽然拜别的事情暂时搁下。莫婉激动地将车门打开,一阵狂风瞬间倒灌进来。若离只见莫婉探出身子与车夫说了几句,便又缩了回来。笑盈盈地跟若离解释道:“那不是我家人,只是大哥身边的亲卫而已。大哥事忙。所以派了他来接我们。”

若离对于莫家这位大哥一直有些好奇,不过她现在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很快就能见到宝萱了。

莫家来人接应,伯雅和莫云这才放心大胆地亮出身份,从排队进城的队伍中驶出来,然后十分特权地率先进入了这座被称为建元国第一屏障的北郡城!

因为初次到了别人家的地盘,若离当然还是要守着规矩的。她也因此没能瞧见北郡城中是何种样貌。只是一路在马车中安安静静地进了莫府。

早在若离从安阳城出发的时候,莫风莫云就与莫家有过通信。信中虽未说得太过详细,但也将若离与伯雅要来避难一事提过一笔。于是此时,若离便跟着莫家兄妹一同前去拜会长辈。

莫家的人口,远比黎府要复杂得多。若离才一进正厅,就被莫家强悍的基因惊呆。

厅堂中坐着数位子侄叔伯,除了莫风与莫云这一对双生的之外,剩余数位男人,竟然也都长得差不多英气阳刚。好在若离心思入微,连莫风莫云都能分清楚的她,仔细打起精神留意着各人之间的不同。在接下来的客套对话中,总算没有出一丁点错。

“这位就是黎二小姐?快上前让我瞧瞧,这样的好容貌,可是将我的婉儿比了下去!”莫夫人十分和善,新奇地冲若离招手,“来了我们莫家,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地住下便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不周到的,都尽管跟我来说。”

莫夫人将近四十岁的模样,不向南方夫人那样精于包养。但她这一张真诚的笑脸,却是让她显得十分可敬可亲。

莫夫人在信中听说儿子要带一位小姐回家,这一个月中几乎天天都在翘首盼望。连着厅堂的铺地石都快被她踩薄了一层。如今终于看见这位小姐了。虽说看着柔弱了些,但模样又好,礼数也好。莫夫人这下总算放心了。

“夫人过奖了,夫人如不嫌弃,只管叫我一声若离吧。”若离听见莫夫人叫她,赶紧微笑着上前又行了一礼,这才客套地回话道:“若离此来恐怕是要叨扰莫府一段时间了,如果若离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多多包涵。”(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零章 莫山宝萱

若离所说的,虽然是几句平常的客套话,不过却是真心实意的。

要不是遇上莫家兄妹和汝宝颜,说不定现在若离又要跟若露团聚了。

莫夫人拍着她的手连连称赞,厅里其他男人似乎也乐得陪着。只是有一位,却实在看不下去了。

“黎二小姐远道而来,理应是我莫府的贵客。母亲您先见过就行了,让他们先行安置休息去吧。”

既然也称莫夫人为母亲,这一位开口的年长男子,想来应该就是莫风莫云的大哥了?因为对方是宝萱的夫君,所以若离之前对莫家长子‘莫山’也有过一些了解。莫山随父辈戍守北疆,在莫老将军帐下领千人司马一职,虽无治民之权,却有治军之权。

若离见识过莫风莫云的本事,自然是不敢小瞧这位莫山大哥的。她带着微笑抬眼看去,正想福身行礼,却看见了莫山公子眼中的冷淡和不友好。

“若离见过莫大公子。”若离虽不知对方为何有些敌意,但还是十分周正地行了个礼,只不过脸上的微笑也敛去了不少。

莫夫人听了长子的劝告,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了若离。反复一早就准备好的下人婢子带着若离几人下去休息,还不忘连声嘱咐下人小心伺候。

待众人都散去之后,莫夫人这才收了笑脸,对着自己的大儿子不满地说道:“你方才那副冷脸,是摆给谁瞧来着?”

莫夫人方才早就察觉莫山的不对劲,自己这大儿子一向不太把女人当回事,但正因为如此,他也不会刻意地给那个女子摆脸色看。莫夫人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当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莫山一个大男人家。哪能在人背后说小女子的坏话。但架不住母亲再三逼问。只吐出一句:“宝萱说此女是宝颜公子苦求不得的,不知道这一次又跟着莫风莫云北上,是什么意思?”

莫夫人一愣。她原先只知道莫风莫云带回来一个姑娘。虽说莫家子女的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但莫风莫云如今既没领兵。又无官职。在京中那边暂时没有留意的情况下,先订下一位可心的姑娘,也还算可行的。

可是听莫山的口气,这女子竟然是汝家宝颜公子的心上人?

年轻人的事情,果然让人捉摸不清。莫云言语中的意思,是这若离小姐看不上宝颜,却惦记上了莫风莫云。但莫夫人明明见这几人称兄道弟一齐来的,也不像是情敌见面的样子。

“事关姑娘的名节。山儿可不要乱说。”莫夫人心中也起了疑,但嘴上却还是善意地提醒着莫山。

“母亲教训的是!”莫山肯定地点了头,起身却又道:“不过这黎二小姐,能只身跟着男子上路,儿子却认为……罢了!请母亲转告宝萱一句,让她少跟此女来往吧!”

莫山看不惯若离,主要还是因为这女子太过轻浮,再说那黎家能让女儿跟着别人远行,这家的教养也未免太离经叛道了!

莫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的媳妇,怎么总让我这个做婆婆的去传话?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好。说清楚也就是了,难不成为了一点小事,就要一辈子冷着不成?”

莫夫人盼着莫风莫云能早点成家。也是因为莫家现在太过冷清。男人们成日里都在军中,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媳宝萱,近来也似跟莫山闹了龃龉。近来宝萱即便是每日来请安立规矩,也都是按部就班,再不像以前那样亲女儿一般的真诚热络。

“是她自己想不开。”莫山似乎不愿多提宝萱半个字,硬生生地终止了话题。只说要回去处理军务,便拜别的莫夫人。

莫夫人望着莫山的背景,脑中又想起若离刚才那淑静讨喜的模样。女人自身再好,与夫婿不合也是白搭。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

若离初来乍到,要整理收拾的事情简直太多。方才那一点小小瑕疵。很快就被她忘之脑后了。

莫府的占地简直比黎家大上数倍,若离原以为会住在一间客用的厢房中。谁想到莫家却为她安排了一座客院。这院落清净雅致自不必多说。关键是寄人篱下时还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实在是让若离有些喜出望外。

踏歌与问月整理了若离的一应用品,又伺候着若离梳洗沐浴之后,天色便已经正午了。

“小姐,也不知这莫家用饭是个什么规矩?”踏歌歪着脑袋疑惑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有人问膳?难不成要我们刚来就自己动手?”

踏歌的疑虑也是问月和若离的疑虑。比起在莫家用膳,若离反而更想让踏歌问月自己做些可口味的来。之所以有这么个疑虑,倒不是她们非得要人伺候,而是初来别人府上,就不顾主家的安排。自行大张旗鼓地炮凤烹龙,这才是真正的失礼。

“若离妹妹这是饿急了?是我嘱咐她们午膳时候别来扰你的,你前外别怪莫家失礼!”

一个明亮的声音从院外接了踏歌的话,将踏歌吓了一跳。待抬头看见是宝萱前来,赶紧堆了喜色:“小姐,宝萱县主来了。”

两位婢子都是认得宝萱的,虽说在黎府时并未说过半句话,可现在在千里外的他乡再次遇见,那就跟遇见自己亲人差不多。踏歌问月都十分喜庆地给宝萱行了礼。

“现在可不该再叫宝萱县主了,不是该称呼莫少奶奶才对?”若离见到宝萱,只觉得十分亲切,却并没留意宝萱对这个称呼并不热衷。

“你只管叫我宝萱就可以了,咱们相识在先,何必要随着他们的称呼?”宝萱一句话就将莫府撇清,却拉进了跟若离的关系。“我备下了午膳,已经让小厨房这就呈上来了,咱们只管在屋里说话,等着吃就行。”

宝萱还是从前那般自信明艳,见了若离一如往常没分别时候一样。两人一座下来,便有说不完的话。宝萱问了若离不少有关安阳城里的趣事,若离也都一一作答。(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一章 可靠之人

若离和宝萱一样,两人当初分别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还会再见。所以这一顿饭下来,连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话却是说了不少。

宝萱为了让若离尽快适应北疆的生活,将莫家上下的情况都细细说与若离听。

莫家祖父莫老将军,现在正是北疆军的统帅。莫家子侄除了莫风莫云二位,以及以前年幼的,其余一并都送上疆场。没有职位的就与北疆将士同吃同住在兵营里熬着,而有了职务实权的,就更是忙得见不到人。

若离听说如此,难免想到了宝萱一人来到北疆生活的不易之处,于是也不敢多问她的婚姻之事,生怕惹起她的难过。

“你既然能与二弟三弟他们结识,就只管放心地在莫家住下吧。”宝萱透露了一些风声给若离道:“他二人在莫家最为受宠,莫家打算将他俩留着做个闲人,将来觅个州府文官就好。”

宝萱的话里,有些暗示的意思。汝国公府不能接纳若离,不代表若离不能嫁给莫家。宝萱在莫家这一年来,大约也摸透了莫家的规矩和脾气。若离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好,但她自身不错,莫夫人应当是能看的上的。

若离听出了宝萱之意,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他二人。”

宝萱一愣,不是他二人,那就是已经有另外的人选了?宝颜也是莫名其妙又跑回北疆的,难道说……

若离正在害羞,一抬眼看见宝萱眼中的惊讶与担忧,连忙摆手:“不是宝颜,是,是伯雅。”

宝萱听见‘伯雅’二字。简直比听见宝颜还要吃惊。伯雅与汝国公府一向走得近,但宝萱印象中最多的,就是汝国公与伯雅常在一处钓鱼说话。汝国公可是宝萱宝颜的祖父啊。伯雅就算是年轻,宝萱也一直将他当长辈一般。

若离说她与伯雅!宝萱怎么想都觉得乱了辈分。

若离说完伯雅的名字。就不再羞涩,只等着宝萱发表看法。可宝萱却一直不曾说话。若离有些犹豫不定道:“你怎么这幅表情?难道是伯雅公子他,有什么不妥?”

若离知道伯雅与汝国公府往来甚密。所以很想听听宝萱口中的伯雅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若离到了现在,对伯雅的认识也无非就是他这个人。其他有关伯雅的一切,她都还未来得急问过。

宝萱见若离紧张,不免捧腹大笑,故意逗她:“你竟然会为了这个紧张?”

若离斜睨宝萱一眼:“你要是不告诉我,将来我在伯雅手上吃了亏就都怪你替他藏着。”

宝萱被若离的模样逗得笑个不停。若离也跟着她傻笑了一会。直到两人笑够这才认真地说起伯雅。

“你别担心,我之所以奇怪,绝对不是因为伯雅公子不好。”宝萱开始在回忆里搜罗跟伯雅有关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讲给若离听:“伯家世代都是人丁稀少,这一点倒是跟你黎府差不多。到了伯雅这一代,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这事情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想想也真是可怜至极。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伯雅似乎一直就是这副孤身来去的模样,也从没见他有什么难过可怜。”

“我一直觉得他更像是长辈的原因,到并非是年纪的问题。现在想来。却是跟他这种凡是都自己做主的状态有关呢!”

宝萱说起伯雅,似乎还有不少感慨:“虽说商人的身份,始终不高。但依我看来。伯雅公子他交游广阔,见识不凡。倒实在是明智之选。”

若离本也就是闲聊,没想到竟真从宝萱口中知道了这许多事情。而且宝萱这样推崇伯雅,也是出乎若离意料之外的。个男子有些眼界见识,在若离看来不过是最基本的。宝萱又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家女,怎会因为这个而推崇伯雅?

但若离看宝萱的样子,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夸奖,绝对不是吹捧客套。

“伯雅公子有这样好?我怎么没察觉呢!”若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嘴上虽然并不承认。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能被宝萱这么靠谱的姑娘夸奖,看来伯雅也是个可靠之人。

“才这么两句好话。你就得意忘形了?你这花痴样子要是让伯雅公子知道,一准吓得他打退堂鼓。”宝萱看若离偷笑的样子。带了些宠溺地轻轻打她一下:“伯雅公子的好处,还远不止这些呢!”

若离早就知道,能让宝萱夸奖的男子,必然不只是‘见识广博’而已。于是竖着耳朵,准备听听伯雅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宝萱张了张嘴,声音却不像方才那样自信喜悦了:“伯雅公子从不曾看上过谁,他若是喜欢你,恐怕你就是那独一无二的了吧!”

若离刚想要脱口而出‘这算什么优点?’,却发觉宝萱虽仍然带着笑脸,但说话之间却有些沧桑之意。再联想到伯雅之前告诉过她莫山纳妾一事。便知道宝萱这是有感而发了。

两人相处之间,一旦多了第三者,一切都会变质。哪怕这第三者只是无足轻重的角色。

女子之所以特别在意这个,是因为她们敏感的心思,完全已经可以预料日后的悲剧。而男子的理性和自欺欺人,却总会忽略这一点。他们看不到以后的事情,或者说他们嘴上不愿承认。所以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就都变成了女子的‘无理取闹’。

若离偷偷瞄了一眼宝萱,她显然不是会放任自己‘无理取闹’的女人。

若离已经察觉了宝萱的不愉快,再装着不知道也不合适,于是干脆摊开了对宝萱说道:“我听伯雅说过,有人赏了你家两个妾室?既然是当玩意赏下来的。以你的身份将她们严加看管起来,也就是了。何必为了这个伤神?”

宝萱娘家硬实,她自己身份也高,嫁到莫家又是嫡长孙的正妻。这样的身份如何会摆布不了两个妾室?

宝萱轻轻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十分慵懒乏味的神色:“我一开始便说过,要将这二人赏座院子圈起来。后来你猜怎么着?”

看着宝萱那大白眼一翻,一脸没好气的样子。若离就知道后面的事情定然不尽人意。若离揉揉太阳穴,直替宝萱发愁:“难道这点小事,你夫婿还会驳你的面子?他不肯?”(未完待续)R861

四二二章 关我鸟事

宝萱提起这件事情,整个人立刻暗淡下去,她不缓不急地给若离讲起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宝萱大婚之后,原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偏偏当今圣上要玩弄御人之术。赐下两名美妾,想在他们夫妻二人中间插上一脚。以防止莫家和汝家结盟过密。这种事情,凡是边城重将家族中屡见不鲜,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莫家照常谢恩收下。原想着做个摆设供养一生也就罢了。

莫山也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可那两名妾室却不是安分的。刚进家门时,就趁着莫山在的时候跑到宝萱面前,当众掀了底牌。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保证只要安稳生活,绝对不染指宝萱的后宅权利和夫君。一把辛酸泪水求宝萱高抬贵手。

宝萱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如果莫山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这两个妾室恐怕根本就不屑来自己跟前表忠心。她当场便答应了两个妾室的要求。莫山也并没制止。

可之后没过几天,莫山就对宝萱发起了脾气,认为她太不大度。原因是莫山回府遇上了那两名妾室,两人正在商量着去当铺当掉随身首饰,用来贴补日用。莫山看不起宝萱的刻薄小气,大手一挥给两位妾室送去了银钱丫鬟和婆子。

自此之后,莫山与宝萱的院子里就再无安宁之日。半月之内整个莫府都传出了谣言,说是莫山心恋如花美眷,只可惜有着宝萱这位河东狮,故而一直隐忍着不敢下手。

宝萱并非没有手段去制止这两位妾室的兴风作浪,只是因着夫婿的行为让她太过心寒。从此两人形同陌路各自赌气,竟是小半年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之后任凭那两位妾室又花枝招展地来表忠心。宝萱都一概不理。

“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若离听了这故事的开端,便能想得到结尾。宝萱一直这样无作为,吃亏得只能是她自己。过上一段时日。莫山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巧遇’‘听说’‘醉酒’之类,然后将两个妾室身份坐实。从此便再也别想甩脱了。

宝萱仰头一笑,笑声中带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我连自己的夫婿都不想要了!又怎会在意她们?只恨我不能生做男儿之身,否则提着东西就走。天下之大,岂不快活!?”

若离自认识宝萱以来,她便是个爽快性子的。喜欢谁就对谁好,不喜欢谁,连半个眼神不屑给他。若离也知道宝萱身为将门嫡女,骨子里的傲气非常人能比。夫婿错把鱼目当珠。还成日一副看不上她的样子,想想也确实叫人心寒。

可这日子,还得过不是?

若离可以发誓,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她自己头上,她绝对是拍马就走毫无二话。随便那男人自己同情心泛滥去。但是作为宝萱来说,不光因为她是女人,更因为她是汝国公的嫡出孙女。所以这辈子,她都注定要在这莫家后宅生存。

“天下虽大,却不是你的天下。”若离不得不劝宝萱清醒一点,“你的天下既然注定是这莫家。为何不尽力让这天下变得快活?”

多余的道理不用若离多说,宝萱自己都是明白的。她之所以不愿去挣,也是因为一个人太过孤寂。身边连半个知心的都没有,挣与不挣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若离的话为宝萱带来了一丝暖意,也让宝萱心中的死水缓缓流动起来。宝萱虽未立刻振作,但眼中鲜活的光芒却掩盖不住。

“若离,谢谢你。说句自私的话,你能来北疆我不知有多高兴。”宝萱看看外头的时辰,两人说话投契,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很久。“你今日刚到,正该多多歇息。母亲那边这个时辰还要我去照应。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宝萱与若离又寒暄几句,便领着婢女匆匆而去了。

若离知道宝萱这事情急不得。两个人感情上的误解,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时间慢慢沉淀。一个人的心性品质固然重要。但夫妻二人若是没有那一点灵犀一点缘分的话,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

若离这边还想这慢慢来,谁知这事情没过两天就爆发了!

这一日,若离正在屋中研究棋谱。忽听外头下人匆忙进来禀报,说是莫大少爷求见。

这几日宝萱不忙的时候都会来若离这里坐坐,两人就算不多说话,一起摆弄个棋谱琴谱,到也是十分惬意的。今日宝萱没来,她夫婿却忽然出现了。若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莫山这时候找上门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有请,”若离神色不变,心中却做好了各种准备,“问月,去斟茶来。”

“不必了!”莫山冷漠的声音十分无礼地打断了若离。他自外大步进来,高大的身影像一片乌云一样遮过了若离的头顶。

果然来者不善,若离对莫山微笑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身便继续对停了动作的问月吩咐:“去斟茶来,要我平时最爱喝的。只斟一杯即可。”

对待无礼的人,若离也没打算太守着礼数:“给莫大少爷见礼。”

若离这个福身,简直草率的没法看。原本轻缓屈膝一福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就像忽然崴了脚一样,猛地矮下去一截子,然后又忽然弹起来。看得莫山嘴角一抽,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直跳!

看来下人们传话果真没错,这黎二小姐真不是什么好教养的人,只会成天教唆着宝萱,两个人一心想要暗算那两个妾室。

若离行完礼之后,压根就没打算等莫山的回礼,随手一指凳子:“你坐不坐?”说完之后,自己先坐了。

莫山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他原本不打算喝茶,不打算回礼,也不打算坐这屋里的凳子,就是想要臊着若离,说白了就是一种‘我看不起你’的冷暴力。

谁想到若离却是一副‘关我鸟事’的更冷暴力!

莫山简直想提醒若离这里是莫家!可他毕竟是堂堂七尺男儿,那样的话,他却说不出口的。莫风不自觉地将拳头握紧:“黎二小姐,在下有一事相告。希望黎二小姐以后不要再与内人来往瓜葛!”(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三章 御夫守则

若离住着莫家的院子,院子中除了踏歌问月,自然还有其他莫家的下人。若离与莫婉两人的对话,传出去一句半句的并不奇怪。只是莫山不常在家,女子们的闲话能这样快的传到她脑中,其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莫风将自己的要求说完之后,便俯视着坐在凳子上的若离,冷冷地等着看她怎么回答。

若离平静地抬眼,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行!”

若离拒绝的十分果断,并无半点拖泥带水。她仰头看着莫山,无惧与对方的身高和低气压,用眼神询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两人僵持之间,问月适时地送上一杯茶水。若离接过端在手上,用白瓷的盖子轻轻拂过茶面上的叶子。茶香萦绕在若离周围,若离嗅了嗅,觉得十分不错。竟旁若无人地只管自己品起茶叶来。

莫山完全没想到若离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一般女子听见主家这样的要求,恐怕不是哭着辩解,就是收拾东西走人!而黎二小姐的态度,就好像,就好像宝萱一样,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站在莫山的角度上,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觉得黎二小姐的脸皮之厚,实在是前所未见。

“你要什么条件,才能离我们莫家远一点!”这一次莫山索性把话说白了,他非但不希望黎二小姐跟宝萱来往,也不希望她住在莫家。因为像这样表里不一的女人,一定会给莫家带来不少麻烦。

若离心中不免替宝萱可惜,莫山这男人实在是狭隘得很。要想将这样的男人调教成一个贴心夫君,恐怕绝非一日之功。

如何调教夫君,那就是宝萱自己的事情了。若离此时要解决的,是如何将这位瘟神送走。

“这样说来倒是可行。莫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若离放下茶盏,“这条件得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要是想好了,我差人去知会你一声儿。”

若离不吵不闹。竟然同意考虑考虑,又再次让莫山的怒气无处发泄。而且她收尾送客的话,说得跟打发下人似的,莫山越发觉得此女粗鄙不堪。心中一阵郁结,当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莫山一走,踏歌就憋不住笑地凑上来,小声道:“小姐真厉害,两句话就把他气走了。这莫大公子也真是的……这样的脾气性格。与他两个弟弟完全不同啊!”

踏歌看着屋外,莫山已经走得很远了。可还还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步伐中蒸腾着怒火,也实在让踏歌觉得好笑。

问月连忙拉着踏歌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用微弱得几乎耳语的声音说到:“你也收敛些,方才莫大公子那些话,不是说明咱这院子里的事儿都有人盯着呢?!现在你背后嚼舌,万一又被人传到大公子那里,岂不是给咱们小姐徒添是非?”

踏歌听了问月的话,朝院子中看了一眼。确实有几个洒扫丫头正在外面忙活,一时也看不出那一个是好的。哪一个是坏的。

若离却不像问月那样小心翼翼,将剩下的半盏茶水一口饮尽,这才打着哈欠开口道:“你们两人都说错了!”

“这首先。莫大公子并不是被我气走的,准确地说,他是被我恶心走的。他那样的人,现在心中指不定怎么嫌弃咱们呢!”

若离虽然这么说,但看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甚在意。

“再其次,这院中的私房话能传出去,可不一定非要是真话。所以你们小声说话也没用,因为就算别人听不见,也可以凭空捏造。懂了吗?”

若离一番话说得踏歌问月都沮丧下来,照这么说。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若离倒不觉得没有办法,她正想着为宝萱立一份‘夫婿守则’交给莫山。莫山不是要她开出条件吗?等他吧夫婿守则上的条例都做到。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若离简直要为自己拍手叫好。

接下来的两天里,若离足不出户。终于在屋子里将这一份守则写好了。

踏歌和问月两人拉开一个卷轴,从屋子这头走到另一头,才能将此卷完全展开。只见卷轴上密密麻麻地小字,从言行举止到衣食起居,若离将能想到的全都写了上去。反正如果莫山不要的话,还可以留着给伯雅用,也不枉费她花了这么大的功夫。

这个卷轴恐怕不能给莫山送去,若离没留底稿,万一被他一怒之下撕碎就得不偿失了。若离正琢磨着差人去请莫山公子前来一观。就听见院中有人来报,说是伯雅公子来了。

“快,快收起来。”若离赶紧让踏歌问月将卷轴卷起。这个东西虽然放在伯雅身上也能用,但是若离还没打算让伯雅现在就看见。万一给伯雅知道她闷在房中两天,就是为了琢磨这个御夫法则……不知伯雅狐狸会被她吓跑,或者是狠狠地嘲笑她一番!

踏歌问月去藏卷轴,若离手忙脚乱去给伯雅开门。

伯雅一进屋子就察觉了不对,但四下看看并没什么发现也就忽略不问了,只找了个座位坐下:“你这两天都闭门不出,一个人忙些什么呢?莫婉那边天天抱怨,说是你有了宝萱之后,就再不去找她玩了。”

若离笑笑,这两天的事情,除了踏歌问月之外,她连宝萱都没有告诉。就是为了一次将莫山彻底打压下去。

“没什么,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若离故作神秘地看着伯雅,脑中想象着伯雅看见那么长的守则,会是个什么反应。

若离说完,本以为伯雅会继续追问。可伯雅只是点了下头。

这却是奇了?伯雅狐狸对于若离每次捣腾的事情都是充满了好奇,哪一次不是非要追问到底的?今天怎么看起来像是有其他心事一般?

“你怎么啦?”若离将手背放在伯雅的额头上挨了挨,“是因为我这两天没去找你?还是在莫家住的不开心?”(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四章 你有药吗

感受到若离的关心,伯雅回应若离一个微笑:“我无事,只是听说军营中爆发了疫情,有些担忧。”

疫情?这个时节爆发疫情到是不多见。不过若离也从来没见过这里的疫病是什么样的,一时不好做定论。

“军营中应有军医,又有莫家坐镇。所以应该无事的。”若离看着伯雅,“你不会也想凑热闹吧?”

若离这口气,一听就是不打算多管闲事。伯雅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便又吞了回去:“怎么会,莫家从昨天起就全都去了军营。就算是想凑热闹,也轮不到我。你放心吧。”

若离虽不许伯雅去凑热闹,这是出于理性的考虑。毕竟这病有没有的治还不知道,她当然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被传染。

伯雅答应若离的事情,倒是从不敷衍。听他亲口说了不去,若离这才放心。

疫病这种事情,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懂防护和清洁的重要性,一旦有疫情爆发出来,就是飞速的传染和大片伤亡。最为严重的疫情,有时甚至会使一个国家人口锐减。足可见其恐怖之处。

“这些天就别出去了,跟下人相处莫家下人相处的时候,也要保持着距离。知道了吗?”若离叹了一口气,“但愿疫情能快些医治吧,否则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伯雅今日来,本来是有求与若离的。但见若离不许他参与,所以请求的话也一直没说出口。但听若离最后这个说法,似乎还是很明白事理的。

伯雅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问。

“你有药吗?”伯雅难得露出请求的神色,“都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若离一楞,看着伯雅片刻。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伯雅今天进门的时候就别别扭扭。心思全不在此处。原来竟是忧国忧民去了!

若离虽不是见惯生死铁血无情的人,但作为一个医生或者郎中,听见‘疫病’二字的时候。自然已然知晓会死很多人。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再有同情心的人也最多念上一句‘阿弥陀佛’!

“什么药?治疗疫病的药?”若离觉得伯雅今天有点天真。

疫病的病因和状态她都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会有药?哪有郎中不见病人就随便开药的?伯雅与秦掌柜那样熟悉。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伯雅看见若离瞧他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知道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他起身在屋中走了两步:“听莫风说了军营里的症状,我觉着与那次梵音寺孩子们生病的症状相似。所以想来问问你,这病有药医吗?”

伯雅这样说,若离就明白了。

之前抱阳山梵音寺中,秒果神尼养的那一群孩子,也是得了相互传染的疾病,然后又被秒果喂错了药。幸而后来若离及时发现。这才将病情控制住了。十几个重病的孩子,在若离的照看下,竟然一个都没死,全活了过来。

回想那时,伯雅正像尾巴似得跟着若离,自然是目睹了若离为人治病的一些特别之处。这也就难怪伯雅会认为若离兴许有快速治疗疫病的办法了。

伯雅仍立在若离面前,若离探长了手臂将他抓到自己身前:“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有治百病的药?就算病情相似,只要生病的人不同,医治的方法也会不同。”

若离虽不知伯雅心中怎么想。但他既然在意这件事情,若离自然也会全力帮他。况且这关乎人命的事情,若离自己也不会冷眼袖手:“我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病情。不过如果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个你可以放心。”

看着若离好声好气地小模样,伯雅的心瞬间软了。他站在若离面前,掩去了自己的方才失望之意,宠溺地摸摸若离的头:“你说得没错,是我太心急了。希望这疫情能快点过去,否则这一次,咱们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若离来了这几天,对北郡城也算有所了解。莫家除了驻扎在城内的守军之外。所为的军营却是指驻扎在城外更往北边的真正大营。那里与北边的外藩山迦国,只相隔一条大河。建元国的士兵在南岸扎营驻守。山迦国则在北岸驻守。

说来说去那里离北郡城还有挺远的距离。只要不是疫情发展到所有军士全都倒下。导致外族入侵。若离却想不出这麻烦如何会跟她与伯雅有关?

若离正要发问,却听门外传来踏歌的声音:“小姐。莫风公子来了。”

若离与伯雅在屋子里说话,若离因为不想让莫家的下人偷听,所以才叫踏歌问月在外面守着。现在莫风找上门来,若离有一种偷着私会却被抓住的感觉,当场就不好意思起来。

“请进来吧!快去斟茶。”若离已经做好被莫风取笑的准备了。

谁知莫风一进门看见伯雅在这里,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是一脸心事忡忡的样子。若离也算是有经验了,这一定有事一个忧国忧民的。以为莫风这幅德行,与伯雅刚才进门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莫风的到来,倒是解答了若离心中的疑问。他给若离带来了一个实在不能算好的‘好消息’。莫家军爆发疫情的秘密已经泄露,而莫家军的探子也得到山迦国的消息。山迦国准备趁此机会开战,意图一举攻下北郡城!

北郡城固若金汤,但再坚固的城,也是需要靠人力戍守的!如果莫家军真的因为疫病倒下,这北郡城单靠一面巨型城墙也挡不住山迦国的侵略。

至于为何说这对若离来说是个‘好消息’,那便是因为这次战争一旦开始,伯雅又将成为众人安抚拉拢的对象。并且天下大乱之时,恐怕陆皇后也就不会有空再盯着她这个小角色杀得没完没了!

若离还没见过莫风愁成这个样子。他大致说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便直接问了若离和伯雅的打算:“原来带你们来,是觉得我们莫家能护住你。可现在莫家也变成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你二人可有什么打算?”(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五章 如何交代

遇上这种事情,莫风也十分无奈。不过早一些跟若离说清楚也好,若离毕竟是客,不用非得跟莫家捆在一起。而且如果局势大乱,若离还可以趁乱摆脱陆皇后的追杀,想个别的出路遁走。

莫风想到的这些事情,若离也想到了。

“不是说疾病这两天才爆发的?何必要说得这么严重?”若离的语调尽量轻松,可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风都已经开口问她与伯雅的打算了,这就是有送客的意思。能让莫风这个时候说出送客的话,事情难道已经无法控制了?

伯雅颇为吃惊,他才听说的消息,眨眼之间就已经有了变化。之前的担心居然这么快就成真了!

莫风叹了口气:“现在对外还在尽量封锁消息,不过我就不瞒你们了。今天已经有兵卒死亡,在我来之前已经有二十余人。”

言下之意,现在一定不止这个数!

若离眼皮一跳,一个令她心惊的想法浮上心头——这真是疫病?

在医生的眼中,病人生命虽然脆弱,但也不会脆弱到这个程度。若离看过多少大规模疫病的资料,却少有这种得上就死的。说句残忍的话,只有鼠疫了。

潜伏期长,所以会导致发病突然。如不得到及时医治,是极有可能在两三天时间死亡的。可是鼠疫的症状十分鲜明!无论是哪一种鼠疫,都少不了高热和出血这样的症状。

皮下出血,粘膜出血,眼鼻肠胃出血。这样鲜明的症状是绝对不会跟其他疫病搞混的。这跟伯雅之前说的很不一样!

“不是说与梵音寺的孩子症状相似?”若离觉得蹊跷,回头问伯雅。

伯雅也只是听说,现在莫风就在这里,具体情况怎样。还是要问莫风来得更快些。

莫风与若离一路同行北上,亲眼见过若离带了一车药材,一路上又是制烟。又是治疗宝颜的腰伤,已经是让人十分震惊了。但说起让若离去医治军营中的疫病。莫风还真的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毕竟军营中的老军医,都是白须白眉的样子。连莫风都信不过若离,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你要想知道症状,恐怕还要等我大哥回来才行,现在大营已经全部封锁,我也是听来的消息。”莫风听说消息的时候,最留意的当然是死亡人数,而不是像若离一样关心疫病的病况。他努力想了一会。才勉强想起几件事来:“我那个听说有些兵士们会有呕吐和抽搐的情况,就算是人晕过去了,还不停的抽,一开始有人这样发病,吓得大家差点炸营!”

炸营?若离可是知道,莫家军的心理素质都是极高的,被吓到炸营的情况当然是不可能发生,不过也很是说明了那症状的恐怖。

“会吐血吗?”若离越发觉得不对。

莫风以为若离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却很认真的样子。莫风也跟着认真起来:“似乎不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莫风虽然没有想过若离能治疗疫病,但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可能性都是拯救莫家的希望。莫风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线希望。

“是,我想到一些跟疫病有关的事情,不过必须要知道具体的病情才能肯定。”如果这次疫情的症状。像伯雅和莫风说的一样,首先可以排除的便是鼠疫,既然不是鼠疫,病人就不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然死亡。总该有办法医治才对。

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若离比任何人都明白,病症不会骗人!

“你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怎样医治这种病?”莫风又惊又喜地看着若离。

若离果断摇头:“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可以医治,必须让我先了解病情。”

治病救人从来就不是百分百的事情,医术再高明的神医也不能保证一定药到病除。若离虽然已经发现端倪,但在没了解情况之前。也不敢给莫风太大的希望。

但这两句话,对于莫风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这些天就没听到过半句好消息。大营中的军医只有唉声叹气和束手无策。眼看将士们大片大片的倒下去,活着的人也都只有瞪着眼睛。恐惧地等待着死亡的随时降临。

若离的话虽然含糊,但却像穿透乌云的光线,让莫风察觉了一点希望。

“走,我带你们去见大哥!”

莫云说罢,拉起伯雅和若离就朝外跑去。

若离伯雅被莫风连带拽地塞进了马车。还未坐稳,就感觉到马车疯跑起来。就连在北上的路上,众人被灰袍人追杀的时候,也没跑出这种速度。

莫风亲自驾车,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座军营。

这军营虽在城外,但却紧邻城墙,显然并不是真正的大营。若离下了马车四下望了一圈。这营地里约有十几座大帐。看那帐篷的规格,就不是一般兵卒使用的。若离早知道这回过来是来见莫山的,所以对这个帅营也不算吃惊。

若离不吃惊,可不代表别人不吃惊。

自若离下了马车之后,进出军营的男人们就都被这女子的容貌惊傻了眼。一时谁都忘了女子不得入帐的军令,眼巴巴地瞧着若离走进一座帐篷。

“你怎么来了,不是嘱咐过你不许过来吗!”莫山为着疫病一事,两夜未曾合眼。正苦思退守之策,一抬眼看见弟弟又跑来了,顿时勃然大怒。“快回去!这里昨日也死了一人!”

莫山双眼猩红,瞪着自己这不懂事的弟弟。要是莫风有个丝毫闪失,他这个兄长可如何向祖宗交代!

莫风见到莫山的时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吞了吞口水,莫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大哥,若离可能知道些有关疫病的事情,我带她来,正是要像你询问一下疫病的情况的。”

莫山恐怕是这整座军营里唯一没瞧见若离的男人了,他听见弟弟的话,这才朝他身边看去。将一抹素色青衣穿得无比出尘的,不正是前两天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未完待续)

ps:有点急事,今天中午欠一章下午六点补发。打滚摇尾巴致歉。R580

第四二六章 不管闲事

若离与莫山眼神相接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厮要炸!

果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莫山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胡闹!带女人进帅营!莫风!你这是找死吗!”

莫山这一声怒吼,若离只觉得脚下地面都震了一震。好在军营帐篷解释,要不然这一下恐怕能将大家都埋起来。

“大哥!你听我说……”莫风被莫山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走上前想将事情说个明白。

莫山却根本不给莫风机会,抄起桌案上一个石头镇纸,就朝莫风摔了过来。

莫风知道大哥这是真的怒了,现在说什么他恐怕也听不进去。于是伸手接了镇纸,又给他放回桌案上。转身就打算带若离先离开军帐,再去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莫风是打算迂回一下,毕竟军中负责的人也不知莫山一个,这边行不通,还可以去找别人。

若离却压根没打算走,时间紧急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莫山虽然暴力不讲理,但总还算是个熟人。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更难以接受若离这个身份说出的话。

若离这个性别和这个年纪,就注定无论说出什么都没用。

“莫大公子,你前两天让我提的条件,现在我想好了。我只要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若离对上莫山,就换了一副贱兮兮的嘴脸,“莫大公子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若离此话一出,莫风与伯雅都看着莫山,莫山什么时候去找过若离?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莫山去找若离的事情,想起来也是他听了谣言一时冲动,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现在被若离这样当着莫风伯雅的面说出来。确实更增加了几分怪异。

尤其是若离拿不阴不阳的腔调,一点都不像莫山想赶走她,倒反而像是她拿住了莫山什么把柄似的!

莫山原本就怒。这下更怒!军中都忙乱成这个样子了,这黎二小姐还来添乱。妇道人家当真是不识大体!

“你快说!说完就给我离开,最好是离开莫家!”既然黎二小姐自己不要脸面,已经当着别人的面说了,莫山索性也将话说明白,反正丢人的也不是他,更加不是莫家!

若离好心来跟莫山说瘟疫的事情,可不是为了看他脸色的。就算这事情事关人命,若离也不是白莲圣母非要求着他去救人。听见莫山这个态度。若离自然闭了嘴不再说话,只冷眼看着他。

“大哥,你!”莫风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若离是他带来的,虽说事出突然忘了军纪,但若离是莫家的客人,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个态度!更别说若离还是好心来帮忙的。

莫风不能说莫山半个字不好,因为那是他的兄长。但伯雅却不必看他的脸色了。

“莫家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的。”伯雅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一股强大的气势自他身上蔓延而出。他不知莫山跟若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莫山欺人太甚,还欺负到他的人身上,这是绝不可饶恕的。

就凭伯雅养活了半个莫家军。莫老将军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伯雅提醒了莫山之后,一手拉起若离,恢复了小恩爱的口气。像是安抚若离一般:“莫大公子果然气势不凡,想来是已经想到应对之策了。既然北郡城有莫大公子守护,想来是稳妥的很,我们也不必担心,可以放心在莫家住下去了。”

莫山知道伯雅的来历,可他却不大看得起伯雅这个人。商人而已!居然如此狂妄!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不但嘲笑他的无能,还要死皮赖脸继续在他莫家住下去!?

莫山气得当场就掀了桌子!

“伯雅公子,这里是北疆的军营。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莫山觉得自己还算有些修养,否则早就一声令下跟对方动手了。

听见这话。若离却嗤笑一声:“说得也是,北疆的军营就只靠莫大公子指点江山。不过莫大公子。你这么会吓唬人,怎么不上河对岸去吓退敌军?”

若离说完,随着伯雅两人信步而出。看那举止神态,就想在自家花园里看见野狗一般,绕开去也就是了。

莫风盯着自己发怒的兄长,终于忍无可忍:“千人司马好大的官威!有这跟人吵嘴的功夫,还不如听听别人到底想说什么!现在你把人赶跑了,等着疫病蔓延再后悔吧!”

莫风自来尊重大哥。他与莫云两个能悠闲自在,那可全因为有个莫山在军中顶着。莫山忠勇,又是长子,一向都是莫家小辈们的榜样。莫风在他的面前,还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可就算你是长辈,也得讲理不是?事情都这么紧急了,还在计较女人进军营的事情!多听别人一句意见会死啊!莫风此时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对自己这位尊敬已久的大哥无比失望!

莫风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行了个礼,也转身走了。

出了莫山的军帐,伯雅一路都是气哼哼的。他的小若离他自己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却被莫山那个无脑的蛮子连吼带叫得喊了半天。伯雅暗恨自己一开始居然还专门为了这事情去找若离帮忙。

伯雅一路生怕若离觉得委屈,伏低做小地绕着若离打转:“疫病也好打仗也罢,以后再不管他们闲事。北疆不好,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你喜欢哪里,我都带着你去。”

若离原本因为妾室的事情,就十分讨厌莫山。但为了大局还是放下成见,想着跟莫山好好说,谁知这男人这么野蛮,不听就算了,又是怒吼又是掀桌的!真当别人都是欠他的,非要把脸伸过去给他打吗?

“你是说真的?我想去的地方可多着呢!”若离被莫山搞得心情不好,却因为伯雅这一句话又再次转晴,“咱们去南边吧!我听说南边又很多像仙山一样的岛屿!要是能将宝萱也一齐带走就好了!省得宝萱一个人留在这里受气!”

若离生气的时候,连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两人正喋喋不休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谁要带我孙媳妇上仙山!?”(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七章 莫老将军

“谁要带我孙媳妇上仙山!?”

这声音苍老中带着浑厚的气势,若离伯雅双双回头,却看见莫风拉着一位老将军从一旁走出。

这老将军目光锐利,气势非凡。一身重铜铠甲更显出他在军中不凡的地位。

莫风见伯雅若离已经看见了他们,赶紧对那老将军叫了一声“祖父”,算是给伯雅若离提醒一下。

被莫风称作祖父的人,自然就是莫老将军了。要说北疆真正做主的,那也正是眼前这一位。

若离伯雅初来莫家那一天,只见过莫老爷和莫夫人。再往上一个辈分的,却还未曾见过。两人见莫老将军向他们走来,连忙双双行礼:“晚辈见过莫大将军。”

跟莫山吵架斗嘴可以,但在这样的老将面前,两只小狐狸还是要老老实实地行礼才对。

两人相貌宜人,礼数周道。莫老将军看着还是十分满意的。他冲伯雅若离点了点头,随后给了孙子莫风一个‘前面带路’的眼神,就自顾自地走向莫山的营帐。

“是我气不过,去找了祖父出来,”莫风有些为难地看着伯雅和若离:“祖父他的意思是让你们也跟着进来。”

莫风方才去找祖父,只是想将今天的事情说个清楚。一方面是在祖父那里备个案,以防止后续有人追究若离身为女子却入营帐的事情。第二个方面,也是想看看祖父会不会重视这件事。

莫老将军听了莫风的意思,当即就起身出帐拦住了若离和伯雅。这倒是连莫风也没有想到的。

若离伯雅对视一眼,老将军看着可比莫山像样多了。那就跟着去吧!

莫山正在帐中苦恼,桌案在他大力的拍打之后,又经历了一次掀起和翻滚。原本就是帅营中的桌案,自然比不得家中的结实。这个时候。已经是倒在地面上,中间还开裂了一道裂缝。

更别提一地的茶水和书页了。

莫山听见莫风临走时所说的那些话,自己也有些懊悔。他苦熬了两夜正是肝火旺盛的时候。哪里想到弟弟和黎二小姐是来跟他说正经事的。他随即又想到伯雅的身份,伯雅经商游历天下。说不定真的知道有关疫病的事情。可惜却被他给骂跑了。

不过这也要怪那黎二小姐,什么时候看着都那样不正经!让人怎么能信她的话!?

莫山正要叫个侍卫进来收拾场面,就听帐外传来一声咳嗽。

正是莫老将军到了!

莫山一惊,随后看见了跟在祖父身边的人。方才那一丝懊悔也瞬间消散了!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看看这几个小人,居然转身就去祖父那里告状!真是让人不耻!

莫山从七零八落地桌案后面绕出来,看也不看莫风一眼,只对着自己祖父行了军礼:“大将军!”

“都坐下说话!”莫老将军瞥了一眼碎裂的桌案。有些不满道,“随便找地方坐!”

莫老将军说完,自己率先在一张长木凳上坐了。

伯雅与若离还是翩然出尘的样子,与这乱七八糟的军营格格不入。他俩一时找不到地方坐下,但莫风好不容易留住他们两个,又将他们带进帐来,自然是要将他们照顾好的。听见祖父一声令下,赶紧就从一旁搬过来两个小木椅子。等他俩坐下,自己才扯了块帐篷边角,盘着腿坐在了地下。

帐中放眼望去。也就这么几个座位。莫山被弟弟狗腿的模样气得快要吐血,但莫老将军在此,实在也轮不到他发飙。只好默默无声地又走回桌案后面。在自己原先的主坐上坐下。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风儿已经将事情跟我说过,事情紧急我就不跟二位客气了。听说黎二小姐对于疫病一事有些特别的看法,不知能否详细说给我听听!?”

莫老将军的语气透着一种江湖人才有的豪迈,不过显然他平时并不这样说话,于是听起来有些生疏别扭。不过若离却能感觉到,他这样说话,纯粹是为了迁就自己与伯雅。毕竟这样的语气是放低了架子,这也是一种诚意。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

若离款款起身,优雅恭谦地行了礼。雪白的颈子微微低下。面带着敬意看着莫老将军道:“的确如此,小女认为这次疫病并不是疫病!”

若离起身行礼的时候。莫山在桌案后的嘴就已经惊讶地张大了。但随即他便想到原来黎二小姐一直就在糊弄他,对若离的印象又更加差了三分。至于若离起身回答莫老将军的话,莫山其实并没反应过来。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伯雅的意思,若离只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子,所以才在人前卖弄。

莫山正想听听接下来伯雅会怎么说,却听莫老将军已经将若离的话接了下去:“疫病不是疫病,此话怎讲?”

这话莫老将军别提多爱听了,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不是疫病,比皇帝亲自封赏他还令他开心。只不过凡是都要有根据,空口妄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小女略通医术,所以有此推论。但因为小女并没有见过得病之人,所以不敢肯定。”若离平静地说道:“小女此来看,正是想找人了解一下病症病状,以确定小女的推论是否属实。”

若离的回答实在有负莫老将军的期待,不过她回答地冷静平稳,倒是让莫老将军多了两份信任。莫老将军盯着若离的眼睛看了片刻,只觉此女是个深沉谨慎之人。

一个深沉谨慎之人,说出的话必然是有所保留的。

当然,莫老将军继续跟若离谈论下去,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想尽了办法,却对此束手无策。

“你要了解些什么?”

莫老将军收回了目光,他的表情和口气都显示出一个意思,他已经同意配合若离的要求。

“大将军!他们的话不可采信!”莫山终于坐不住了,“这黎二小姐人品不端,成日在后宅与宝萱搬弄是非。如今竟然跑来军营捣乱,真当军中大事是儿戏吗!”(未完待续)R580

第四二九章 跑得很快

莫山怎么也没想到,这差事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如果不是若离是个女人,他一定早就动手将若离扔出去了。

“你快点,不是说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若离背对着莫山和那个兵卒,“别磨磨蹭蹭的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人?你要是不敢看就让开,我自己来看。”

莫山高大威猛,又是一军之将,到了若离口中却成了个耽误事的娘腔。

莫上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硬是咬牙不跟若离计较。三五下除去那兵卒身上污秽不堪的衣物:“你问吧!”

若离听着身后的动静,就知道莫山已经照做了,她也不含糊,立刻认真起来:“莫公子,你不要正面对着病患,不要让病患的呼吸和唾液沾到你身上。然后仔细检查病患身上可有出血?皮肤下的淤青,紫斑都算在内。用手轻压颈部大臂内侧,看看有没有浮肿先现象?”

若离一口气说了许多,莫山都一一作答。若离让他不要正面对着病患,是为他的安全考虑。莫山心里知道轻重,按若离所说的做完之后,这才觉得黎二小姐这人也并没有坏到骨子里去。

他心里对若离的印象回升了一丝丝。但检查完眼前这个兵卒的症状之后,这一丝丝回升就又将落回去了。

因为若离所说的症状,在这人身上一个都没有发生!

没有出血,没有淤血,没有……什么都没有!

莫山觉得自己和祖父恐怕都被这黎二小姐给戏耍了!

但凡神医,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其实与算命的差不多。莫山对于神医的认识,自然也是这样的。首先是一个白发白须、有些仙气的老者。其次是他不但要年龄大。而且要身体坚朗,这才能够服众。追后一条也是最主要的,那便是作为一个神医。就要像算命的一样,只看一眼便能说出这个人的症状!

好比说。这位大婶我看你脸色欠佳,红中泛青。定是阴虚阳亢。您最近一定夜不能眠五心烦热,没错吧?

没错!没错!您说的真是太对了!

就是这种感觉才对。

若离没有白发白须,自己的身体看着风吹就倒,这也就算了。现在说什么错什么,这结果不是明白着么?

“行了,将他的衣服穿上,我们走。”若离不忘再用眼神询问了伯雅一遍。见伯雅点头,证明了莫山没有谎报病情之后。立刻下令打道回府。

若离说完就出了帐篷,莫山三五下为那人穿好衣服,也急忙跟了出来。

“你发现什么了?这病情到底怎么样?”莫山步伐很大,两下就追上了若离和伯雅。他声音中带着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引得四周的兵卒都朝这边看过来。

若离四下看了一眼,整个大营之中,的兵卒眼神虚弱绝望。即便是看见莫山的到来,也没有人上前问好,都沿着帐篷缩在地上坐着。哪里还有名震江山的莫家军之勇?

整个军营连一句人声都没有。只能听见远处一条大河流的水声,还有莫山一个人的咆哮声。

若离知道河流的另一端,就是山迦国的领土。而如今对方正在虎视眈眈。随时就要渡河南下大举进攻。

帐篷外的空气要好上不少,若离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大声说道:“十分抱歉,莫大公子方才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什么都没有发现,这病情我看不懂!”

若离话音一落,莫山忽然感觉心中一空!连指责若离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之前虽然痛恨若离,但总是牵了一线的希望在她身上的。现在若离一句话就将这希望扯断,莫山感觉自己又被丢回了事件的原点。

马车果真在一个时辰之内又返回了城下帅营。这一路上,莫山虽然扔像来时那样挥舞着鞭子。但那背影怎么看都少了来时的强硬,周身都弥漫着一种颓废萧索之气。

若离和伯雅在车中也是相顾无言。伯雅看着若离双拳紧握并且咬着嘴唇的样子。一边拍轻轻着她后背安抚她,然后悄悄地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有所发现。

若离此时心中虽不至于惊涛骇浪,但也是震惊无比。她十分轻微却又肯定地对伯雅点了头。

帅营已经到了,莫山将马车停在营外。转身对车内二人说道:“你们在车上等着,我让莫风来送你们回……”

莫山还没说完,若离便像一只飞舞的鹌鹑一样,扑扇着胳膊朝他飞过来!莫山保守男女大防,哪肯上一个女子这样扑到身上?被若离吓得本能地让开半个身子,就见若离已经蒲扇着跳下了马车,连滚带爬地朝军营里狂奔而去!

莫山之所以能让若离和伯雅在车上等着,完全是因为他现在无力计较他们的过失。谁知道这黎二小姐还没完没了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还有脸再去见祖父吗?莫山简直被黎二小姐的脸皮震惊了。事到如今,他可不想再跟若离客气了,猛地跳下马车,就像把若离抓回来塞进车里,然后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

莫山还未走出两步,伯雅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若离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已经从马车里站起来要往外跳,所以才会摇晃不稳。伯雅知道若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所以现在他必须阻住莫山,至少让若离先见到莫老将军才行。

莫山的怒气,和伯雅的坚持,两人之间迸射出炙热的火花。眼看这火花就要点燃一场恶斗,却在眨眼之间就熄灭了!

因为若离已经在这眨眼之间跑进了老将军的营帐!

莫山彻底被打败了!他没见过厚脸皮的姑娘也就算了,关键他也没见过撒开腿就能跑这么快的姑娘啊!

这真是侯府千金?

其实伯雅也没见过哪家的姑娘像个鹌鹑还能跑出这种速度,但反正不用动手就赢了莫山,伯雅心中很为自己的小若离感到骄傲!

若离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形象礼节?她只知道,必须立刻将这事情告诉老将军!(未完待续)R861

第四三零章 没药可医

若离飞奔进营帐,正好被莫风接住。

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莫风在自己祖父面前来回走了不下百圈。又怕若离一无所获,又怕若离被莫山为难。总之就是坐立难安。

莫老将军看着自己这二孙子,居然也被他搞得有些紧张起来。同莫山一样,莫老将军吧若离当成没有希望的希望,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但看莫风这样认真,莫老将军也开始暗暗期待起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莫风看着若离凌乱的样子,“我大哥他怎么你了?”

若离出去的时候还整整齐齐,回来的时候就变成慌张凌乱。连发髻都有些松散了,还大口大口喘着气。

莫风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大哥在一定后头追她呢。

莫风猜得不错。不过莫山现在还被伯雅拦着,两人正不知该不该进来。

若离被莫风扶了一把,总算站稳。对上莫老将军的目光,立刻又不稳了。她划拉开莫风的手,直接扑上去抓住莫老将军,嘶哑着嗓子道:“不是疫病,是中毒!”

若离声音不大,连帐篷内的莫风都感觉听不清楚。唯有莫老将军被若离抓着,又是面对面说的,所以才可以可定若离说了什么。

大营里的将士们一批一批患病,又一批一批倒下死亡。军医的诊断就是瘟疫,怎么会跟若离所说完全不同!

“老将军信我,这绝对不是疫病。”若离的声音小得就像一阵风一样,“我知道原因,也能将刚发病的病人治好!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张扬怎么办?”

想要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病人治好!

若离将能治好三个字说出,这回换莫老将军反手抓着若离了。老将军两手钳住若离的肩膀,低下头来紧盯着若离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可是没有!

若离的眼中大概只有焦急和恐惧。

别说若离会感到恐惧,就连老将军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恐惧。

“如果你真能证明,那一切我来安排。你回去莫府等着。”莫老将军的声音也十分轻。轻到只有帐内三人能勉强听见,“让莫风跟着你,有什么需要就让他去办!”

莫老将军说完看了莫风一眼,后者则果断点头。

莫风听说是毒。更加对若离又了信心。在他看来。若离玩毒|药还是很在行的。

这边若离与老将军都已经商量好了。莫山也终于跟伯雅进了营帐。莫山一进营帐就发现气氛不对。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什么,只有他不知道。他狐疑地看着若离——这个女人居然没有被祖父赶出帐外!?

“启禀大将军!”莫山仍然是行了军礼,“属下奉命带黎二小姐去了北营。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莫风着重强调了‘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生怕若离背着他跟祖父说谎。

若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莫山,莫老将军看见若离的眼神,随后也就估计出当时的场面了。

“我已经都知道了,莫风,你送他二人回去。”莫老将军迅速起身,“莫山跟我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若离这回再坐上马车,显然是平稳了不少。三人回了莫府之后,伯雅和莫风都着急着询问事情经过,若离只摇头说了一句‘隔墙有耳’,莫风就以二少爷的身份,将若离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下人全撵出去了。

留下问月踏歌两个守在屋外,若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的发现详细地跟这二人说了一遍。

如她之前所想的一样,这一场疫病有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若离亲自把脉检查病因,却发现了这些兵卒的症状都是中毒引起的。

“究竟是什么毒药?为何军医会说这是疫病?”莫风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

莫风所想到的,也是若离最担心的。她之所以不敢在大营声张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否则早就死光了。”若离说起来也是心有余悸:“至于军医的判断,我不知道他们是真没诊断出来。还是诊断出来却无法解毒,所以把中毒说成无事疫病,再或者,军医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能下毒分批毒倒一整个军营,还能躲过军医或者拉拢军医,这样的本事也确实有些大了。

若离不是莫家人,对北疆军营也不了解。她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泄露半分,否者就是前功尽弃。

“就是因为不是厉害的毒药,才更加狠毒。”伯雅听了若离的分析,对事情也有了了解,“在军营这种地方,如果是大批人被一次毒死,那就算挖地三尺也会挖出主谋。这样反而损失小些。”

伯雅说得没错,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都把这当成疫病。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若离的及时发现,这场‘病’还可以继续一批一批地‘传染’下去。直到让整个北疆莫家军土崩瓦解,建元国也将不攻自破!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莫风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忽然想起祖父的吩咐,转而对若离说道:“现在要是大肆收购药材,会不会打草惊蛇?”

莫风的职责是帮助若离做准备工作。如果若离真的能将这些‘染上疫病’的兵卒治好,那她所说的一切,就能够被证实属实。但莫风已经将躲在暗处的黑手想象得十分强大,生怕若离需要大量的药材,会惊动下毒之人。

“不用准备什么药材,这病没有药材可医。”

说起这个若离也比较郁闷,疫病或许还比较好治。但中毒的话,世界上可没有绝对的‘解药’这种要药材。只能是在中毒初期,快速地想办法解决。

若离看着长大嘴惊讶地说不出话的莫风,揉着脑袋解释道:“不用药材,我试试用别的方法医治。你们多准备些开水和蛋清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一章 祸水东引

深夜,离北方大营稍远的一处草地上,孤零零地支起了两个帐篷。四周黑漆漆一片,只能依靠听到北方那条大河的水声,这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

帐篷的外面连半点火光都看不到,只有几个高大的亲卫在来回巡视,若是能看见他们警惕的眼神,就能料想到帐篷中此时一定发生着什么重大事件。

“再取热水来!”

帐篷中与外面不同,几个火架子上架着大瓦罐,里面正汩汩地烧着沸水。

而若离正在问月的帮助下,将已经温凉的开水朝一个兵卒的口中,一阵猛灌!

这个兵卒,是今夜晚间刚刚发病的。莫老将军听了若离的话之后,带着莫山一同守在大营里。果然晚膳之后不久,就像往常一样,又有一批兵卒开始抽搐发病。老将军便命令手下趁乱,将几个发病的兵卒塞进马车。然后一路沿河向下游而来。

跟这个兵卒同发病的人还有很多,但目前只有这几个幸运儿,被老将军选中,送到了这个刚搭建起来的营地。

若离用一个细竹筒撬开那兵卒的嘴,温水不间断地自他的口中流进去,直到他开始呼吸困难,若离这才放过他。

“小姐,这是第三次了,他又要吐了。”问月在一旁提醒着若离。

“呕!”若离刚松手将竹筒拿出,那兵卒一张嘴就狂呕不止。帐篷中瞬间弥漫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再别人闻起来觉得污秽的味道,在若离看来不过就是胆汁的苦涩和辛辣。反正每个人身体里都有这些东西。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若离低头看了一眼他吐出的东西。

地上只有若离方才灌进去的水,而没有任何食物,这是因为他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呕吐多次了。

水在兵卒的胃里走了一圈,再吐出来已经变得浑浊。但若离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那便是这水中掺杂的油。

“怎么样了?”莫风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道,“能救回来吗?”

莫风之所以忍不住要问,主要是他已经发现,在若离的努力之下,这几人的症状似乎与大营那边发病的情况不太一样。

大营中的兵卒发病之后,就是抽搐惨叫呕吐。然后愈来愈严重。直至昏迷和失去意识。等醒来之后一旦进食就会再次发作。这样反复两三次,不出两日时间,正个人就不行了。然后就是死亡。

不过眼前被若离灌水的这几个人,虽然也没停止过呕吐。但一看就精神多了。

喝得最多的那个。甚至还知道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表达自己再也不想喝了的情绪。这怎么看都像是没事了?

“不怎么样,要想保住性命,还要继续喝。”若离丢下一句话。原本不想喝水的兵卒只好死心,继续喝水……

“你们按照若离小姐的要求继续。”一直不说话的莫老将军终于开口了,“若离小姐,请与我到旁边营帐里说话,”

老将军神色复杂,但明显能看出他不怎么高兴。

死里逃生对于这些兵卒们,当然是个值得高兴的喜讯。但对于一军统帅来说,他来不及高兴,就立刻要去思考下一步的难题了!

若离恭敬地点了头,但仍然按照自己的意思,带上了伯雅与问月同去。

另一个帐篷之中,老将军终于相信了若离的话。

这几个兵卒的情况明显好转,他虽从没见过有人像若离这样治病,但也隐约能看明白若离的意思,就是要让这几人将胃肠中的毒物都吐出来,并且不停地用水清洗胃肠。

用这种方法能保住性命的话,连三岁孩子也该知道,这分明就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若离小姐能否告诉我,这毒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老将军面对若离,更多了几分认真。因为现在从若离口中说出的话,要比圣旨还来得重要。

若离方才一直没说,是因为那边帐中有许多兵卒,这是毒不是病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回老将军的话,是桐树的种子。”

现在没有了生人在旁听着,若离自然坦白告知。

“桐树的种子?那是什么?”老将军根本就没听说过这样东西。一时间又摸不到头绪了。

若离前世见过不少因为误食桐子中毒的病例。那是因为桐子其实还挺好吃的,味道大概跟花生差不多。

桐树是整株有毒的植物,其中最毒的就是桐树子。但桐树子却也是好东西,因为可以榨油,所以在后世用途也挺广泛的,比如用来当漆涂抹家具铁器,可以防水防锈。在要不做个油纸伞也挺好用。

莫家军吃下去的应该就是这种东西了,可能是整个的桐子,也有可能是已经榨好的桐油。

“是桐树的种子,可以制油,但有毒。”见老将军没听说过这个,若离急忙看向伯雅,如果连伯雅也没听过这个,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又要卡主了。毕竟一个郎中说出一种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的东西,这确实很难服众。

若离暗暗有些心惊,要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桐树桐子,他们吃下去的却是另一种东西,这可怎么办?

伯雅似乎没察觉若离的紧张,只继续补充了若离的话:“老将军没听过这个也是正常,这东西并不在建元国出产。倒是在下曾去西南边川的时候,曾见过几次。那边人有专门种植这个的。”

伯雅说道西南边川的时候,若离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

西南边川正是陆皇后的老家,虽说桐树确实都生长在南方,但伯雅这样是不是有些祸水东引的意思?

若离偷看了伯雅一眼,伯雅一切正常。像是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

老将军听了伯雅的话,心中也隐隐联想到了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与若离伯雅无关,他自己会斟酌考量。

“这一次的事情,要多谢你们了!”莫老将军暂时放下别的心事,诚心诚意地感谢若离和伯雅,“如果不是二位及时发现,恐怕莫家就会陷入危险。”(未完待续。。)

第四三二章 回味好久

莫老将军不太擅长言辞,也不太会夸奖别人。尤其是对着跟自己孙子们一般年纪的孩子。他心中虽然万分感激,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似乎现在说要厚礼重谢若离,也有些太看不起若离了。

大恩难谢,不过他说得有一点没错。要不是若离早看出不对,这事情最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莫老将军不必客气,若离也是碰巧察觉了不对。幸亏得莫老将军您的信任,还有莫家两位公子襄助,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若离就比莫老将军会说话多了。不居功,不自傲,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

莫老将军没留意若离这‘多变的气质’,他光顾着自己脸红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他其实就没有如何信任过若离,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试试。至于‘两位莫家公子的襄助’……莫老前辈想起大孙子莫山的种种作为,又是一阵惭愧。

当然,这种复杂的心理过程,在老将军心里只是一闪而过。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顾不上这些小细节了。

“二位辛苦一晚上,我这就叫人先送你们回府。等料理完军营这边的大事,再为二位摆酒庆功。”莫老将军想来想去,也就只会摆酒庆功这种感谢方式了,毕竟军营里都是这么做的。

若离对摆酒庆功实在不感兴趣,不过还是笑着点头接受了莫老将军的好意。在漠北这块地方,只要跟莫老将军搞好关系。以后基本就可以横着走了。至于莫山,哼哼,随他自己想不通去吧!

若离本想顺势跟莫老将军提一下宝萱的事情,但现在也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莫老将军接下来还要整肃军营,挖出下毒之人,更要将这些已经毒发的兵卒好好安顿。所以那些小事,还是向后搁置再说吧。

与莫老将军谈妥之后,若离又回到原来的帐篷中,检查了一下方才那几个兵卒的情况。见到几人均有好转,若离这才放心。

莫山一直站在角落里。只趁若离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望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又纠结,让人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莫大公子,他们的情况已经好转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吧。”若离还有一笔账要跟莫风算。不过不是现在:“等他们几人再也吐不出来油星的时候。将米汤和蛋清给他们喝下去。然后继续多喝水。不用再吐了。”

“好,好我知道了。”莫山喉结动了动,卡了半晌才又加了一句:“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莫山说完就将头转开,只用余光关注着若离。却发现若离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拉着莫风和伯雅一起出了营帐,准备驾车离开了。

若离没有时候算账数落他的种种不是,莫山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又隐约又些失落。若离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显然是根本没将他当回事。莫山不禁暗恨自己怎么比一个姑娘家还要小气!

若离出了帐外,与莫风伯雅走出好远,这才‘嘿嘿’地笑出声来。

“莫风!你方才有没有瞧见你大哥那样!?”若离说着学着莫山别扭的样子:“‘你们回去,好好休息。’还好我当时没有在喝水饮茶,否则非要笑喷不可。”

莫风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嘲笑自己的大哥,被若离这样一说,于是彻底忍不住了。三人像土狼一样,一路奸笑回莫府,又分别躲在各自屋子里,将莫山那模样回味了好久,这才纷纷睡去。

接下来几日,若离几乎没有见到一个莫家的男人。似乎大家都为了善后的事情忙碌起来,只留下莫婉和宝萱二人,时常往若离这里走动走动。

“若离,你院子里的人呢?”宝萱一来就发现若离的下人都不见了,不由得懊恼到“都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些下人居然这样懈怠。回头就给你换几个好用的过来。”

若离见宝萱大概还不知情,拉着她与莫婉一齐坐下。定定地看着宝萱:“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让莫风给撵出去了。”

“莫风?”

宝萱原先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夫婿莫山干得好事,这怎么又牵扯上莫风了?

“你知不知道,莫大公子他不想你跟我做朋友?”若离坦白道。

宝萱有些惭愧,点头:“我知道,为了这事,前几天我们还吵了一架。他这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宝萱觉得自己没有招待好若离,而且她的夫婿对若离也很不友好,这实在是很伤面子的事情。

“不是莫名其妙,而是事出有因。”若离见宝萱似乎还不知道真相,便将莫风跑来找她的事情说了一遍:“莫大公子后来居然当着老将军的面上都说出那种话来,宝萱,你这院子再不好好清理一遍,将来哪里还有你宝萱县主的立足之地!?”

宝萱怎么都没有想到,若离的院子里都有人造谣是非,并且将话传给莫山。原本大家都是一家人,这莫家能跟她这样过不去的,也就只有那两个妾室了。

可偏偏这两个人却碰不得,莫说他们是上面御赐下来的,不能杀不能卖。就单说莫山这脑子转不过来的,要是宝萱趁他不在的时候将这两个妾室怎么样了,莫山回来还不要闹翻天了?

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点一点地占领莫家后宅啊!

宝萱听完这整件事情,只觉得烦闷不已,咬着唇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而莫婉则是在一旁气得跺脚:“大哥他怎么这么傻?那两个女子妖妖娇娇的,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大哥以往最看不起那样扭捏做作的女子,怎么现在却处处帮着她们,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

莫婉最知道自己的大哥,她大哥莫山忠勇果敢,在北疆是个人人敬重的英雄。怎么现在却这般是非不分!?

“宝萱,这是当局者迷。连我都知道莫大公子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若离有些无奈地规劝宝萱,“你总要付出努力,让他看见究竟谁是谁非啊!”

宝萱这件事情,说到底只能从莫山身上下手。但男人都是直观动物,那两个妾室给莫山看见的都是‘善’的一面,而宝萱却毫无作为,甚至不断在莫山面前展现出‘恶’的一面。莫山就是因为太过‘是非分明’,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种种误会。(未完待续。。)

第四三三章 睡着了吗

若离简直是忍痛在帮那莫山说话!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可恨!

按照若离的性子,当然想将宝萱拐到‘仙山’上去好好生活。可她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向现实屈服了。宝萱不是她,既然已经嫁了莫山,就算再不好过的日子,也必须努力将他过好。

宝萱听完若离的话,似有所悟。

的确,固然是莫山不信任她在先。但她作为一个妻子,也不该因为生气而看不起莫山,甚至干脆撒手不管,冷眼看着莫山犯错!

夫妻之间,不光要有恩爱,其实更应该有一种仗义。

宝萱原本就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有了若离这一番点拨之后,也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她与莫山之间究竟能不能和好,总要自己争取过才知道!

宝萱下定决心容易,可再见到莫山却有些不易了。

自从若离与宝萱谈过之后,宝萱就开始重新掌理家务。院子中不相干的,不可靠的下人一律发卖。与那两个妾室来往密切的,也都撵出内院。两个妾室的待遇月例,也都明文写在纸上。一切都去按规矩办,保证一文钱也不少给她们,但也别想多要。

除了这些,宝萱也不忘在自己身上下下功夫,若离为她配置的养颜花露她一直在用,近来整个人也白嫩漂亮了不少。

可左等右盼,就是不见莫山回府。

比宝萱更加盼望莫山回府的,还有那两个女人。

莫山在的时候。她们的待遇眼看就越来越高。除了吃喝不缺之外,连下人也对她们无比敬重。至于那正房的宝萱,在她二人眼中,不过是长得好看些的摆设而已。

但莫山不在府中的这半个月,那个‘摆设’不知为何忽然动手,将她们收买的人全都换掉,还给他们写了一大推明文规定!这都是宝萱跟若离学的,就是为了防止这两人四处装可怜。

这些规定包括每人每月的月例银子,手下丫鬟的月例银子,一应胭脂水粉衣料。甚至连每一餐的菜谱都写得清楚明白。宝萱派去的下人还不忘提醒所有人。以后但凡是她们吃的用的,一送进她们屋中,就要这两位当场签字。

从府中领用了什么,也必须签字为证。如果这两人打算安分度日。这些规矩当然没有什么。但这两人本来就想要在宝萱手上分一杯羹。无论是对莫家的荣华富贵。还是对莫山的夫妻恩爱,都是她们的企图。

两个妾室的日子越过越糟,宝萱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三人究竟谁输谁赢。还要等着莫山回来,才能做数。

可莫家人这半月来,都在军营中度过。这却是自宝萱来了之后从没有过的事情。

宝萱这半月来已经学会放下成见,现在莫山又这么多日没有回来,她不免也开始有些担心。

可是宝萱不知道的是,远在军营中的莫山,其实也在担心着她!

自从疫病一事被若离揭破之后,莫家军就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洗。小到厨子和军医,大到通敌的将领。老将军一声令下,上下处死了不知多少人命,权当是给被害死的兵卒陪葬!

这一轮清洗,其中的凶险自不必多说。莫老将军与儿孙子侄,花了不少力气才将此事平息下去。

可莫家仍然没有喘息之机,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足以动摇莫家的根基。

打仗依靠的就是兵力,兵都死了一半了,别说不能打仗了,就是连防守都十分困难。

山迦国早在之前就收到过莫家军感染疫病的消息,连日来一直在大河的对岸虎视眈眈。莫老将军虽然也想出了不少虚张声势的法子,但也只是让他们暂时不敢行动,等到他们的探子一旦摸清这边的底细之后,恐怕就会立刻渡河南下。

连莫老将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对方打来,简直就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就连活下来的这些莫家军,也因为之前的恐慌,而士气低落。现在与山迦铁器对上,真的没有半分胜算。

这天晚上,莫山对着一张地图,用一支袖箭在上边胡乱戳着。军营中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头绪,可是他现在脑中却都是某个人的身影。

若离那天在老将军面前说的话他还记得,这些天他已经想明白了,在府中搬弄是非的不是那个女人,也不是宝萱……

这么多天没有回去,那个女人一定又在缠着宝萱说话了!宝萱端庄稳重,可千万别跟她学得怪模怪样才好!可是那人救了莫家一次,怎么说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赶走她。

莫山快速摇了摇头,双手在头上使劲猛抓了两下。眼前全是宝萱已经变得吊儿郎当,并且能提起裙子跑得飞快的样子。

不行,他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反正军营中暂时无事,只耽误一晚上的时间就回来。

莫山来到主帐想跟莫老将军说一声,可莫老将军不在这里。莫山想了想决定速去速回,从军营中骑了一匹马直朝莫府自己院子飞奔而去。

等到了莫府,莫山才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

以为已经入夜的缘故,莫府大门紧闭。莫山好不容易敲开大门进了府中,却又有种不敢回去的错觉。

从什么时候起,连回自己家也觉得害怕了?

莫山皱着眉头逼自己不去想这些女人才会想的问题,一路甩开步子直朝自己与宝萱的厢房而去。

只是进去看一眼,看见宝萱一切正常就好。

莫风自己也没留意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在推门的那一瞬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吱,”厢房的门被莫山推开。没有上闩,没有值夜丫鬟,也没有灯光。整个屋中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隐隐从窗棂中照射下来,留了一地冷清的光斑。

“咳!”莫风不自然地朝着床的方向咳了一声,宝萱这个时候应该是睡了。他这样忽然回来,会不会吓倒她?

莫山朝里屋走了两步,屋中没有任何动静。莫山心中忽然有些内疚,他从没想过宝萱一个人睡觉会不会怕。

“我回来了。”莫山听见自己仍然冷淡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口气不善,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小声地冲着床上问道:“你睡着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三四章 我有炸|弹

莫山有心悔改,但却为时晚矣!

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并没有半点回应他的声音。

莫山的心忽地一紧,大步走向床前。趁着微弱的月光,莫山清清楚楚地看见床上无人!

怎么会这样?宝萱她去了哪里?莫山焦急地将手伸向床铺探了探,一片冰凉的床褥告诉他,这床今晚就没有人睡过。

莫山一屁股坐在床边,脑中嗡嗡作响。他想起宝萱初来莫府时候的样子,那时她就像从他梦中走出来的一样,那样的漂亮美好。她性子爽朗,又善骑射。一点都不像南边的姑娘那样娇气又招人讨厌。当时他在一片起哄声中,只觉得十分满意。

可后来,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两人改变了……莫山在漆黑的房里四处张望着,他现在倒宁愿宝萱是与若离混在一处了。

哪怕是变成像若离那样‘举止怪异’也行,只要宝萱不是忽然离开他。

许是上天垂怜,莫山在黑暗中,隐约听到远处似乎有笑声传来。

莫山稍一辨认,就知道那是若离的院子。他‘腾’地站起身来,快步狂奔进若离的院中。

笑声越来越近,几个女人美好的剪影透过烛光映在了窗棂之上。莫山停住了脚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美丽的影子。

正厅之中,最左边那个端庄稳重的,便是他的发妻宝萱。右边娇小可爱的,正是她的嫡亲妹子莫婉。而正中间那个手舞足蹈。笑声像妖怪一样的,就是黎二小姐若离了。

这么晚还不睡,宝萱果然是跟着那女人学坏了。

莫山从影子上就看出她三人衣冠整齐,于是毫不客气地上前“哗啦”一下推开了屋门。

若离三人吓了一跳,妖怪似的笑声也嘎然而止。三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门口的莫山,似乎都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

莫山定睛看去,只见这三个女人手上各捏着一沓纸片,脸上贴着的白纸条被门外的风吹得上下翻飞,三人一齐微启朱唇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奇怪的人!

你们几个都奇怪到姥姥家了!居然还这样看我!

谁能告诉他莫山。这几个人究竟在干嘛?

莫山的柔情。莫山的担忧,甚至莫山的退让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黎若离!你祸害了我的妹妹还不够,现在连我夫人也变得疯疯癫癫。我跟你没完!”

莫山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若离却想没看见一般。轻轻用胳膊肘碰碰宝萱:“这回应该是来找你的。记得咱们之前说好的。”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惜了我手上的炸弹。”宝萱口中嘟囔了一句,脸上却掩饰不住地泛起一层红晕。她放下手中的一沓子纸片,缓缓起身走向莫山。在莫山面前极近的地方。几乎是贴着莫山的身前轻轻福了一礼。

“夫君,你回来了!”

宝萱大而明亮的眼睛自低处仰视着莫山:“夫君今夜可要歇在府上?妾身这就回去伺候。”

莫山一愣,宝萱这两个月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她今晚这个样子,是中了什么妖法?

宝萱见莫山没有回答,不免有些退缩。她鼓起勇气走出这一步,已经是用尽全力了。如果莫山还不领情,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宝萱强忍着回头去看若离的冲动,只定定地看着莫山,眼中几乎要盈出泪来。

莫山虽然很想问问若离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忽略了脸上那两根纸条的话,眼前宝萱的样子实在动人!

不管怎么说,先把宝萱救走再说!自己深夜站在别人房中也不合适!质问什么的就等到明天吧!莫山只觉得心中有种冲动,胡乱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之后,当场将宝萱一个横抱,就这样抢走了!

“啊喂!大哥你回来!”莫婉一脸纸条贴的几乎看不见眼睛:“我有王炸!你们别走啊!”

若离捧过莫婉的脸,将她额前的纸条分成一个中分别在耳后。凝视着她单纯的眼睛,语重心长却又带着几分神秘道:“你不是想要小侄子吗?那就别管他们,我教你玩个别的……”

第二天,若离随口打探了几句。没听说莫山回营。第三天也是如此。

正在若离神棍一般掐指一算,想算算是男是女的时候,大营中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山迦国举兵来犯,已在河道北岸集结!

莫山终于与宝萱恋恋不舍的分别,莫风和宝颜这两个能带兵的,也毫不犹豫地跟去大营。

莫山和宝萱虽然和好了,但转眼莫家又剩下了一群女人。宝萱振作起来在府中四处奔忙,忙着给大营中的男人送东西,也忙着安慰照顾婆婆和其他长辈,彻彻底底地将自己当成了莫家的一份子。

莫家上下一片紧张,莫云和莫婉也被长辈们拘在身边,生怕他们往大营上跑。大家都知道,一旦动兵,莫云莫婉这二人,就是莫家最后的两条血脉!

莫家现在不忙的,大概就只有若离和伯雅了。

他俩在孤零零的院子里闲坐着,但却没有情致去做任何事情。看着莫家这样,别说伯雅了,就连若离也想要上大营里去帮忙。

“你知道大营那边究竟怎么样了?”若离十分关切地询问,毕竟莫家有太多若离在乎的人,莫婉宝萱,还有莫风莫云,若离都不希望他们有任何差池。

伯雅身为男子,在外走动的也多,消息自然是比若离更加灵通。

“北疆这一仗恐怕是在所难免了!”伯雅直接先给出若离一个定论,然后才细细给若离讲解起北疆的情况。

山迦国一直垂涎建元国的富庶,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虽然如今疫病已经过去,但莫家军元气大伤。正是他们一举南下的良机。而此时的莫家军从兵力上远远逊色于山迦国。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北郡城的城墙。

“不是还有一条河吗?”若离虽然一直都没见到那条河究竟长什么样,但她在大营中都能听见磅礴的水声,两军又能依河扎营。想来应该不是一条小河。用河水做屏障,显然比城墙还要更可靠,为何伯雅却没提起那条河呢?(未完待续。。)

第四三五章 不是跑路

若离与伯雅两个大闲人,在这样的时刻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若离虽精通医术,但两军对阵动辄就是几万人的死伤,一点医术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伯雅虽然功夫不错,但是要是扔到几万人中间,恐怕也被踩得渣都不剩。

战争的残忍之处就是没有个体的存在感啊!若离哀叹自己怎么赶上这个时候来北疆。

不过哀叹完毕,事情还是要面对的。现在让她丢下莫家就走,她肯定也做不到。她不至于为了谁死在这里,但最起码也要守到最后一刻,尽力帮助莫家之后,再考虑逃跑的问题。

若离方才问到伯雅那河流的事情,伯雅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条河挺宽挺长,但它并不一直都是这样。这是从很远的地方流过来的,在初春雪融的时候,这河水最为汹涌。夏末初秋雨水充沛的时候,这河也能阻住两军互扰。但是现在……”

现在正是春末,冬天冰雪融化的河水已经快要流光了,而夏末的潮汛又还没有来!

若离睁大了眼睛,抓着伯雅使劲摇晃:“你的意思是说,这条河快干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难怪早在安阳的时候,就听说宝颜过来打仗,后来也没见他们怎么打。闹了半天,这北疆打仗就是全看这条河水!有水的时候就两军对望,没水的时候就冲过来大战一通!

大家都说北疆战事频繁,原来是这么个频繁法。

“当然不会干。总还是有点水的。”伯雅看若离已经急了,勉强用‘有点水’来安慰她。

若离当然不会这么好骗:“有点水?你跟我说说这河现在是什么样,有点水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若离并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原本有条河做天然屏障,她觉得莫家军还有胜算。现在听伯雅的话,可能这天然屏障根本就靠不住,那么她也该仔细了解一下情况,等逃命的时候也好心理有数。

伯雅逃不过若离的追问,于是很坦白地告诉若离。

这河之所以能阻止两军互扰,是因为它十分宽大。南北的距离。也就是刚刚嫩刚看见对岸的人影。但它只宽不深,即便是在汛期的时候,也无非就丈余深浅。过些时候等雪水流完了,恐怕就剩下小半人高的水深。北方山迦国人不会游泳不会造船。可是这小半人高的河水。人家骑着马就走过来了!

骑马就能走过来的河水。有跟没有一样!

若离白了伯雅一眼:“难怪最近大家都紧张成这样,这河水还有多长时间消退?”

“按照往年的情况,还有十日左右。”伯雅倒是很想帮莫家出一份力。不过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现在这个情况,怕是要钱也没有用了。”、

“谁说要钱没用,用处大着呢!”

伯雅刚说完就看见若离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冲向自己的衣柜,卷了几件衣服首饰,熟练地打成一个包裹。

伯雅无语道:“不用这么急着跑,如果有事,我会带你走的。”

“谁说要跑了!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若离将手中捆得结实的包袱劈头丢向伯雅:“快带我去找莫老将军,晚了就没救了!”

伯雅这才明白若离恐怕又想到什么主意了!好在对若离这种突发的状况,伯雅已经比较熟悉了。他也不急着问若离这回又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将若离香香的包袱往怀中一抱,眯着狐狸眼睛乖乖在前头带路。

这一回因为莫家没人照应他们,伯雅只能自己骑了马带着若离和包袱,两人也没花多少工夫,就到了城下的帅营。帅营中只有几个兵卒守卫,见到伯雅前来打听的时候,几人充满了防备。不过随后看见若离,立刻告知了莫老将军的行踪。

若离可是第一个在莫家帅营里狂奔的女人,谁会不记得她?

伯雅狐狸咬牙切齿的被若离提着领子揪走了,临走还不忘冲那几个兵卒挥舞自己的爪子,宣告着自己对若离的所有权。

二人再往北去,抵达了真正的大营之后,又是亮出身份,又是一层层地上报,最终才见到了莫风。

想见到莫风,都需要费这样大的功夫。如今大营里可真算是戒备森严了。

“你们两人怎么来了?可是有打算好去哪?”莫风看了伯雅手中的包袱,以为他二人是来道别的。心里虽然有些伤感,但也不能拦着朋友的活路。

莫风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难过,却被伯雅一拳打在肩上。

伯雅笑眯眯又带着自豪地说道:“我们来找老将军的,若离好像又想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伯雅也不知为何,他觉得若离就像是一个小神仙一样,总能冒出许多奇怪的办法。而他则想是个遇上神仙的幸运儿,不断地看着她创造奇迹和神话。

莫风将信将疑地看向若离,见后者使劲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敢相信。

行军布阵不是儿戏,若离就算再渊博,也懂不到这事情上头?难不成她又发明了什么迷烟毒药,能将对方数十万大军全都迷倒?莫风倒是真希望若离能造出这种药来。

迷药那种东西,迷倒三五十人还有可能,要说迷倒千军万马,那根本就是做梦。若离可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两三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有个想法。你先带我去见莫老将军。我得先问问他之后才知道行不行!”若离着急地推着莫风,这事情要是早些想起来,现在也不用这么着急了。

莫风听说若离还不知道法子是否可行,反倒立刻燃起了一线希望!因为她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完全没有见过病人,就先想出病因和解药。这种奇怪的思维,恐怕也只有若离有。

这次又是如此,若离恐怕完全不知道北疆战事是个什么情况,就又想出办法了。

莫风想了想,咬牙道:“行,再跟你赌一次,你跟我来!”

若离伯雅跟在莫风身后,再一次出现在大营主帅的军帐之中。不过这一回,他们却不是单独面对莫老将军了。

军帐之中坐着一众将领,大家均是一脸肃穆严峻之色,见到若离伯雅进来,都毫无表情地看向莫风,等着莫风做出解释。(未完待续。。)

第四三六章 制敌之术

莫风四下看了一眼,顶住压力直接走到莫老将军身边,用耳语小声说了几句话。

莫风告诉莫老将军的话,就是若离又想出些名堂,并且想当面向他汇报,所以就将若离带来了。

莫老将军看见若离伯雅跟进了帐篷,自然是十分吃惊。听了莫风的话,连带对莫风的表现也吃惊起来。

“大家勿要见怪,这位是我莫家的贵客。”莫老将军先是利用莫家的名头,安抚了一席重将。随后才对若离与伯雅说道:“若离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完之后就请速速离去。”

就连莫家人也不完全了解若离,更别说其他将领了。他们对这一男一女出现在军帐中已经十分不满,要不是莫老将军给他们面子,这两人恐怕早就被亲卫们拖出去了。

若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武将,虽然一向胆大,但难免还是很有压力。这些人一个个虎背熊腰一脸杀气,身上的重甲与手中利剑都泛着血沁的黑斑。这简直就是宝颜莫山的加强版啊,而且还是一大群。

若离似乎最怕这种人,不自觉得打个哆嗦:“莫老将军,给我一点时间,这事情只能单独跟你说。”

若离现在还不太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有效,而且无论是何种计谋,都需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是大喇喇地说开了,万一泄漏出去,不就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哼!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一个中年将领怒气腾生地看着若离。

这人坐在莫老将军下手的位置。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有了他先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就算若离是莫家的贵客,在北疆打仗的将领也不全是莫家的人。再说女人不得入帐,这原本就是莫家军的规矩。更何况现在正是军机紧急之时,听这小女子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这么多将领放下正在讨论的军情,然后出去等着她说话?

这简直欺人太甚!

退一万步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上说,难道还信不过诸位吗?

若离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犯了忌讳,惹起了众怒。只是觉得这些当武将的。果然都跟他八字不合。先是宝颜、后是莫山。现在又是这么大一群无法沟通的蛮汉。

要不是为了大家好。若离真心不想跟他们说半个字。

“陈将军勿恼!此女乃是莫家专门请来的贵人,精通一些……恩,制敌之术。”

制敌之术?其实你是想说邪门歪道吧?

莫山的声音忽然传来,若离吃惊地看向他。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只不过他说谎的时候。生硬的快要将自己舌头咬掉一样。别说那位正在发飙的陈将军了,就连若离都不相信他。

眼看原本就不太好的场面,就要被莫山搞得更乱。莫老将军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诸位请在帐外稍后片刻。陈将军既然不信。就留下与我一同听听这女子要说些什么!”

莫老将军发话让大家出去,却也不偏袒若离,反而留下了陈将军。这样一来,众位将领的心中也平衡了一些。全都冷着脸起身出去。

陈将军本来是最不满意若离留在帐中,但老将军唯独留下他一个,这也算是抬举他了。于是不再纠缠方才的问题,而是暂压了怒气,盯着若离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与陈将军一起留在帐中的,自然还有莫山。莫山此时心中正在各种纠结,他自己也没想到方才为何会忽然帮若离说话,所以这时候正不好意思,于是居然没有同大家一起出去,而是也留了下来。

老将军不满地盯了一眼莫山,转而面对若离:“时间不多,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若离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老将军能做得到这一步,恐怕已经是看在她解毒有功的份上。于是也不再遮掩,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们知道水坝吗?”若离随手端起老将军面前的茶盏,合着盖子在桌案上洒出一条‘河流’。然后又用手在这一条河流的一段做了一个‘截断’的手势。

若离简直把这些武将都当成弱智了!

果然,陈将军要怒了,莫山也有些压不住了。

若离现在对待他们这种不听人说完就要发怒的情况,已经稍微有些经验了。不等他们说话,自己连忙抢先接下去继续说道:“如果你们都知道水坝这样东西的话,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在大河的上游修一条水坝,将河水截断。”

这一回陈将军没怒,莫山也没怒,陈将军冷眼看着莫山,而莫山求救似的看着莫老将军。

老将军没接莫山求救的眼神,但他也实在搞不懂若离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能阻住对方进攻的,就剩下这一条河流。眼看汛期就要过去,莫老将军和众位将领的任务,就是要赶在河水枯竭之前,准备好对战的部署。说句不夸张的,这些人现在都恨不得去做法求雨了,若离居然还来让大家造堤坝将河水截断!?

莫老将军看着若离道:“若离小姐是不是搞错了?现在是山迦国要打过来!不是我们要打过去!”

因为之前的中毒事件,莫家军的兵力现在不及山迦国的一半,别说打过去了,就连守城,都不一定守得住。莫老将军方才与陈将军等人商议的就是这个,是否要放弃城外这一片土地,退守城内……

“我没搞错!汛期一过,河水就会下降。然后山迦国就会打过来。”若离坚定地说道,“我们修一个堤坝,将河水拦住。让他们提前进攻……”

若离说道这里,帐中的一圈男人都静止了下来,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几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注视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只见若离的眼睛闪闪发亮,散发着聪慧的光芒:“你们先告诉我,他们会不会提前来?”

“他们会来!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河水下降。如果你是想利用这个迷惑他们,那是不可能的。”莫山不知这造堤坝,让对方提前进攻,对于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莫山的疑问也是陈将军的疑问。

“你怎么还不明白?”若离指着桌上的那一条‘河流’:“堤坝是我们自己造的,水也是我们自己拦住的,并不是真的枯竭!届时只要他们过河,我们就将堤坝拆毁……”(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混出人样

若离话音一落,整个军帐之中一片寂静。

等了半天,莫老将军才“嘶”地深吸了一口气。

若离有些无语,按照她跟这些‘野蛮人’相处的经验来看,他们只要现在还没把自己扔出去,那就是说明自己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了。不过这个‘嘶’的倒抽气是什么意思?

若离不懂,其他男人可是都懂。因为他们也想发出同样的声音。

若离小姐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可是他们在北疆守了半辈子都没想出来的计谋!他们每天对着那条大河发愁,愁的都是如何能让河水不要断流,却不想来了个连河都没见过的娇小姐,两句话就能使北疆自此无忧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懂什么是堤坝?”若离被这几人的沉默搞糊涂了,莫非他们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在若离拿起杯盏想要再给这几个呆子比划一通的时候,莫老将军终于缓过劲来,将双手拱在身前,对着若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若离小姐对北郡城的大恩,老夫在这里代众将士们谢过了!”

也不知是因为感谢还是激动,莫老将军的声音微颤,他上前一步就要朝若离躬身拜下去!

若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她眼疾手快,却又不敢伸手去扶。只好一个轻盈小跳,侧身躲到一边:“老将军过誉。若离不敢当!”

野蛮的呆子人种就是这点不好,太死心眼了。

一点小事搞得这么严重,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若离是见惯了水库、水坝、发电站这种设施的,再不济,漂流她也玩过几次。所以对于这种开闸放水的事情,她随随便便就想到了,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

可是在莫老将军和其他人看来,两国在这里交战多年。这河一直就摆在眼前,要是对方先想出这个办法,莫老将军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上当!

若离连打仗什么样都没见过。当然不知道害怕。

可是莫老将军这种见了半辈子死人。还是动辄就见到几万死人的老将,如何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也难怪他要跟若离行礼了。

“陈震莫山听令,你二人速带莫家两百亲卫前去上游,务必要将此事办好。”莫老将军小声而坚定地下令。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也有着一些风险。莫老将军不得不佩服若离考虑的十分周到。如果她一开始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这条计策说出。那就算这条计策再好,恐怕莫老将军也不敢用了。

既然知道的人越少,风险就越小。那莫老将军干脆就派出了面前这两位。

“我也去。我把行礼都带来了。”若离早在出发之前,就打包了一包衣服,。这事说起来也关系她自己的性命,短短十天时间,她可非得自己盯着才行。万一这群蛮子根本不会造堤坝,她也好赶紧跑路不是?

莫老将军几人都从若离眼中看出了不信任,而且这种不信任中,明显还带了一些对他们智商的怀疑。

可是除了一直押对宝的莫风之外,其余众人谁也没办法反驳辩解。

从下毒事件,到截流事件。若离的确运筹于帷幄之间,用智商强势地碾压了所有的人。比起若离,他们自己也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莫老将军不知该如何拒绝若离的要求。陈将军现在还在懊悔自己一开始居然管若离叫‘黄毛丫头’,所以也不说话。莫山仗着自己今天帮若离说过一句好话,于是在另外两人目光的督促下,勉强开口劝道:“若离小姐还是回府上等着吧,营中尽是男子,若离小姐要是跟去,恐有不便啊。”

莫老将军,和陈将军赞许地看着莫风。他二人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若离现在的功劳太大,他们实在不好当面驳回若离的请求。

可莫山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若离既然能卷着行礼来,恐怕压根就没把‘营中尽是男子’当一回事!这样说起来,恐怕不方便的不是若离,反倒是那些男子了……这个妖怪果然还是这么可怕!莫山在心里暗暗记下,等到这一战役平息之后,还是让宝萱离她远着点吧!

果然,莫山的建议被若离否决了。

她也看出莫老将军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于是干脆恃才而娇起来,硬是跟着莫山和陈将军一起往上游而去!

若离要跟去,伯雅和莫风也就跟上了。莫风职务最低,主动承担了驾车的任务。一辆马车装了剩下的四人,又带了两百亲卫。众人沿河而上,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点。

建造堤坝的地方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近处很容易被发现,而远处又不能得到及时的信号。万一等到对方都过了河,这堤坝还没有打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条妙计。

若离一路都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莫山和陈将军,直看到陈将军终于受不了,主动跟若离说起自己之前的无礼:“在下行伍之人,说话做事难免粗鄙了些。之前因为战事未有决断,故而焦急暴躁,所以出言不逊。还望若离小姐勿要怪罪,”

若离一直用怀疑的眼神偷偷打量他们,是因为若离还在考虑他们到底懂不懂堤坝。没想到对方忽然开口给她道歉,这却让若离有些受宠若惊了。

说到底,最没见识的还是若离。

若离抽抽鼻子,有些心酸地朝伯雅身边凑了凑。以前在黎府的时候,连宝萱都是她高攀不起的。现在能跟莫家这些大人物平起平坐。对方不过是喊了她一嗓子,现在居然就主动跟她道歉了!

她这也算是混出个人样了吧?

“不碍不碍!陈将军千万别这么说,陈将军为家国忧虑,若离完全可以理解。”若离小忧郁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精神。

现在说什么都还早,只有北疆真正平安,这件事情才算过去了。

若离看着开始在上游扎营的亲卫们,只盼着速速打完之后,就可以拉着宝萱莫婉一同去游北郡城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八章 是谁嘴硬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见识了两百亲卫的实力之后,若离总算真正放心下来。

她原本还暗暗觉得老将军小气,那么宽的一条河流,才给两百个人来建造堤坝。可当她真正看到了这两百人的行事风格之后,才算对战争和军人有了一些了解。

冷兵器时代,力量和速度是无比重要的。毋庸置疑,莫老将军手下这一批亲卫就是最好的证明。若离亲眼看着他们将巨大的石块抗在肩上,跳进冰冷的水中却毫无怨言。他们一言不发地执行着命令,甚至连这么做的原因都不知道。

大约只有在吃饭和休息的时候,若离才能看见他们将肩部磨破的衣服,用木针麻线笨拙地缝起来。之后又像无事人一般,一个个地扛着石头下河。

莫山负责在大营和上游之间来回传递消息,而陈将军负责堤坝的建筑进度。若离则不断地帮助他们改进堤坝的稳定性和功能。

随着堤坝越筑越高,下游的河水也快速变浅,变缓慢。

眼见河水就要提前下降到了半人之下,莫家大营似乎出现了惊恐的混乱。老将军急忙下令全军后撤,大家丢盔卸甲地后撤出十几丈远,与以往莫家军的风格截然不同!

山迦国营帐之内,一名头戴锦羽貂绒,脚踏虎皮的剽悍男子狼一般地注视着河水的对岸。他的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只等眼前这一仗大胜,以后的山迦国就是他说了算!就连建元国。也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卜力太子殿下。南河水已经快要枯竭了!我们的人马军队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卜力太子殿下下令。”一个身穿箭袖骑服的男人单膝下跪,仰视着狼眼男子。

而被他称作卜力太子殿下的这一位狼眼的男子,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的恭敬。

只见卜力太子唇边一抹残忍的笑容,用一种南人听不懂的语言说道:“不必心急,我们还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河对岸的混乱!你看看他们仓惶逃窜的样子,像不像草原上濒死的猎物?”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此时对岸的南人,就像死在狼抓下的兔子。而太子殿下就是草原上的狼王。”

卜力太子听罢,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只可惜我那没用的父王是看不到这一切了,他总将建元国人的智慧和神勇挂在嘴上。现在河水枯竭的如此之快。可见连天都在帮我!我倒要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单膝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听了主子的话,立刻低下头去,改为双膝下跪的建元国礼仪。重重在地上叩拜了几下,学着建元国人的语言说道:“万岁。万岁。”这才听见自己主子愉悦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赏!”

河水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要静止不动。若离在堤坝下游这一边。已经可以看见河床地下圆滑的石头了。她将一根竹竿插下去,竹竿被水没过了一半。水位已经不足一米了。

若离在营中这么多天,也长了不少见识。她知道北马高大。像这样的水位足够敌人骑着马淌水过来了。

“伯雅,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若离紧张又激动地看着河水,“莫老将军和莫家,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是吧。”

“有你的帮忙,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伯雅自己夸自己家若离,一点也不脸红。

两人正说着,站在堤坝上方的陈将军忽然低吼一声:“他们来了!”,然后迅速从堤坝上攀爬下来,指挥着两百亲兵随时准备拆毁堤坝。只等着若离小姐发话。

若离伯雅向下游望去,果然见下游升起一股浓浓的黑。上下游距离颇远,并不能及时看见对方的情况。这黑烟也是若离事先与莫老将军约好的一个信号。

“若离小姐,现在可以开始拆坝了!”陈将军已经带领两百兵卒抵达了水坝的另一面。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被若离捆了牢牢的麻绳,以防止他们也被水冲走。

“再等等。”若离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哆嗦,河水中都是石头,即使对方有马,也不会走得太快。这样宽的河流,正好可以等到敌军的主力全部下河之后,再开坝放水。

陈将军从没有这样紧张过,他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这事早一步没关系,可要是迟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若离小姐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沉得住气!

若离确实沉稳,因为她的心智早就不是‘小小年纪’了。但是在陈将军和众人眼中多智近妖的若离,此时也十分紧张。

看不见下游的情况,一切都只能凭借她自己的想象。

若离将自己想象成山迦国的将军,正骑马昂扬而来,手中的弯刀挥舞,发誓要斩破南人的北郡防线……

卜力太子骑着骏马走在河水之中。包着铁的马蹄即便是踏在河床石头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他身边,是山迦国一众支持他的将领。这些将领也曾经跟随过他的父亲,只不过父亲这两年越发老迈无能,他那一套通商利民的想法,根本就不能满足这些属下的野心。

卜力太子走得非常稳重缓慢,他身后的铁骑军队,就像领一股黑色的潮水一样,从岸边倾泄而下,瞬间就将这一条清浅的河流染成黑色。卜力太子盯着对岸仓惶逃窜的兵卒,看着他们惊恐的表情在自己眼中放大。

等自己得胜回去之后,不知那懦弱的父亲和他最疼爱的女儿,会不会也是这种濒死的表情呢?

“给我全速前进!”卜力太子一声令下,就像玩|弄够了猎物的野兽,他的兽性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再等等……靠近了……是现在!若离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原本临时督造的水坝,被亲兵们合力迅速抽走了几快重要的基石!整个水坝轰然而塌。

积攒了近十天的河水顿时磅礴而下,就连那上百斤的大石,也毫不留情地被冲出数丈之远,然后淹没不见!

在这洪水倾泻之时,若离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耳边全是洪流的怒吼之声。

“快将他们拉上来,我们速回去下游!看看究竟怎么样了!”若离从河里顺着绳子一摸,摸上来一个被水冲得神魂颠倒的陈将军:“是谁嘴硬说自己会游水不用绑绳子的?”(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上表邀功

因为若离早有先见之明,两百亲兵一个都没丢。若离与伯雅像钓鱼似的拉上来几个,之后他们就将剩下的同伴都拉了上来。一群人快马加鞭朝下游赶去。

下游的情况究竟如何还不知道,这两百亲卫可是莫老将军身边最精的精兵,现在全借给若离了,如果下游有什么危险……

若离几人连马车都不要了,一路纵马沿河而下。

方才还平缓如溪的河水,此时正在他们脚边怒吼,陈将军一直自认为水性不错,可在这样的汹涌之中,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的几率实在不大。

下游此时正是一片混乱,不过这些混乱都是莫家军自己造成的、

莫老将军与若离早有部署,山迦国还没进攻之前,莫老将军就命令大军后撤,佯装逃跑,以引诱对方前来。但等对方前来之时,又调转头来拼命攻击。朝河中放箭投石,为的就是阻止他们上岸,让他们更长时间地留在河里。

莫老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这样惊险刺激,却又这样轻松的仗!

方才那一刻,莫老将军恐怕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主帅在河中间,充满了戾气的狼眼紧盯着慌乱的他,对方甚至用刀尖遥指着他的脸,冲着他露出阴狠的笑容。

然后“哗啦!”一下,就被冲走了……

那水可真快啊!听见水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面前。连莫老将军都被惊呆了,更不要说其他的将士们。

一个扛着旗杆正准备往前冲的莫家兵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水吓得掉头狂奔,河水早就溢出河道,这个时候就算站在岸边,也随时可能被卷入河底。

莫老将军眼看着数万黑压压的人马,在自己眼前“刷”的一下就没了,只留下对岸极少数还没来的急下河的兵卒,正嘶喊着什么。

“老将军!”若离一眼看见了乱军中的莫老将军,连忙指挥伯雅策马过去。

“老将军,他们人呢?”若离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敌军到底解决了没有。

莫老将军回头看见若离朝他跑过来,终于露出一个百年难得的笑容:“他们都被冲走了。”

这么说是成功了?若离大喜地看着河对岸零星的几个散兵。现在就算河水流尽对方再次攻打过来。凭着莫家军的英勇。也不怕他们!

“若离小姐的大恩我莫家记下了,待战事完结之后,我就上表皇帝,为你请功!”莫老将军慈爱地看着若离。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上。将所有的功劳都还给了若离。

这件事情一开始不能泄密。所以即便是知道的人,也不知道这是若离出的主意。直到现在听见莫老将军的一番话之后,众将士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几次提着裙子在军营里狂奔的姑娘。居然才是救他们与水火的恩人!

在众人议论声中,将领们终于想明白了若离闯进军营的目的。还有几个被若离亲手救活的中毒的兵卒,也将事情的真相悄悄讲给周围的人听。

在老将军的带领下,四面八方的将领兵卒全都向若离拱手行礼。而由于他们人多,若离这一次终于躲不开了,便生生受了这一礼,款款福身微笑着对大家回礼。

“你说若离怎么这么好看呢?”伯雅在一旁搓手,馋呼呼地看着被众人包围的若离,对一旁的莫风说道:“我可真有眼光。”

伯雅确实有眼光。他瞧中若离的时候,若离还是个在黎府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外室庶女’。

“有眼光的不止你一个!我也很有眼光。”莫风也挺骄傲,若离两次献计,都是他顶住压力去引荐的。谁敢说他没眼光?

“嗤!你来晚了!若离是我的!”伯雅又开始愤怒地挥舞爪子……

此战告捷,莫老将军指挥着莫家军分兵两路,一路去沿河继续向下游搜索,以防止敌方仍有活口从南岸上岸之后,会扰民滋事,残害百姓。另一路大军则在此处严守,以防山迦国的残兵在水退之后做出反扑。

这些就无需若离担心了,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在北疆这地界上横着走!

若离回了莫府,宝萱和莫婉都来围着她听大营里的故事,若离便将这十来天的事情,都绘声绘色地对这两人讲了一遍。直讲得两人眼中尽是羡慕不已的小星星。

“祖父说要为你上表邀功!?天哪!”宝萱瞪着漂亮的大眼,“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说你爹会不会想起你来?”

莫婉和莫风莫云都知道若离的身份了,若离自然也没单独瞒着宝萱。宝萱这时候所说的爹,正是天子之位的当今皇帝。

若离翻个白眼,他那亲爹说来也十分奇怪,亲手将她交给黎府,甚至还为了她封赏了黎老爷为异姓侯。怎么后来说忘就忘了呢?话说她在黎府这怎么多年,皇帝都没想起她来。现在她到了北疆,恐怕皇帝更搞不清楚她是哪根葱了。

“估计他想不起来吧,去年咏春诗会的时候。伯雅将我的诗词递进皇城,还得了他的赏赐呢!”若离回忆起自己与宝萱伯雅初相识的时候,不免觉得十分有趣,“他既往侯府下赏赐,都没能想起我来,可见是真的忘了。”

若离嘴上这么说,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爹’这个角色。虽然她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但有个这样的亲爹,还有黎老爷那样的后爹。原主要是指望他们活着,都不知死掉几回了。

至于皇宫里那个爹是不是真的碰坏了脑子忘了她,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不管他记不记得你,反正祖父一向说一不二。”宝萱十分肯定地告诉若离,“你恐怕要做建元国第一个因军功被上表的女子了!”

宝萱的话立刻得到了莫婉的肯定:“我长这么大,祖父都没允我踏入军营一步,真不知若离你是怎样做到的!?”

若离被自己这两个好友吹捧得飘飘欲仙,豪情万丈道:“哈哈,今天我高兴。趁着莫大公子还在营中没回来。请你们二位去城里吃酒怎么样?”

宝萱和莫婉被若离豪气的样子逗笑,二人正要起身更衣准备出门,忽听院子里传来踏歌的禀报。

“小姐,宝颜公子来了!”

宝颜一直也在大营中,只是大约他负责带兵去了,所以一直没跟若离碰面。不知这个时候忽然找来,会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四四零章 那样那样

说起来屋子里这三个女人都与宝颜公子有些关系。

宝萱是嫡亲妹子,莫婉是曾经喜欢过宝颜的,而若离是宝颜曾经喜欢过的。

宝萱与宝颜关系最亲,见宝颜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院中,赶紧招手让他进来。

“哥哥怎么从大营中回来了?营中的琐事都忙完了吗?”宝萱拉着宝颜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莫山有没有说他何时回来?”

自从莫山将宝萱从若离这里抢走之后,两个人就和好了。宝萱这十来天都没见到莫山,所以第一个想法就是问起莫山的下落。

若离与莫婉在一旁偷笑着,宝颜却有些心不在焉:“我见过他,他跟莫老将军在一起,想来过两日便能回来。”

宝颜并没说太详细,而且说完之后就闭了嘴。宝萱和若离她们对视一眼,都觉得宝颜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宝萱给宝颜递了一盏茶道:“你来这里有事?我们三人正准备去城中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这里是若离的院子,宝颜来这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来找若离。不过宝萱一向不支持他对若离的感情。所以才说三人要出门。

要不要一起,只是随口客气一下。

“好,一起去吧!”宝颜没头没脑地应下来,也不喝茶,站起来就准备跟三人一起走。

这一下宝萱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若离。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一起就一起吧!若离倒是觉得宝颜公子不像是来找她的。

北郡城的面貌,若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里就像一座临时的城市一样,只有小部分人常住。其余的大多是在这里经商和临时居住的。

若离走了一路,满眼都是各色商品,凡是她在建元国见过的,这里应有尽有。就像她曾经稀罕的那个琉璃笔洗,在这里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都已经遇上两个摊位有出售得了。样子似乎还比天乌镇上那个更精巧些。

若离考虑着等到风头过后,是不是要让伯雅给自己备上一辆马车,边走边买。然后统统运回安阳城去。

三位女子这样走着。宝颜一个人在身后跟着。若离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回头问宝颜道:“你想要买些什么?还是想要去哪里转转?”

宝颜公子今天的行为太奇怪,怪到已经影响若离的思维了。

宝颜和莫婉都以为宝颜对若离贼心不死,所以她们作为旁观者。也不好插手。现在若离自己开口问了。三人就一道停下来。回头一齐盯着宝颜。

三双明媚美目一齐望着宝颜,宝颜这才不好意思起来,结巴了半天。看着若离说道:“她没来找我……”

什么?若离完全没反应过来宝颜说的是什么。

“卜公子……卜小姐,她没来找我。”宝颜求助似的看着若离,“昨天就是一个月的期限,可那时我在军营。我,我当时已经把她那样,那样了,她会不会是……”

宝颜一脸纠结原来是为了这个!

听了宝颜的话,若离差点一头栽倒。借着莫婉的手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她不会有事的,卜笑语那么豁达的一姑娘,要是跟你计较这事,后来也就不会跟着咱们往北郡城走了。”

“不过说起来昨天真的是一个月了,”若离回忆了卜笑语临走时候的匆忙,“咱们也没告诉她咱们究竟是谁,北郡城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咱们啊?”

宝萱对于弟弟口中突然提到的这个人一无所知,而且更可怕的是,宝颜还叫他‘卜公子’。莫婉看宝萱吓得差点晕过去,赶紧在一旁为宝萱详细讲解这一路的经过。而若离则与宝颜继续讨论如何找到卜笑语。

“要不咱们贴个告示?”若离觉得这个最快!

这满城都是生意人,只要将卜笑语的样子往上一挂,然后再写上一个“重金寻人”!若离相信,只要银子给到位,大家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卜笑语,并且把他送到莫府上去。

若离正在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却听宝颜一口否决道:“不行!她,她是个姑娘家,如何能将她的肖像挂满全城!?”

若离用手扶着额头,宝颜的直男癌又发作了!

宝颜说话时羞涩又结巴,可是他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若离无奈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不让挂肖像,总不能见人就问吧?再说人家是个姑娘,你四处念叨她的模样和名字,不是一样不好?”

若离最怕宝颜这种大男子主义,可偏偏这个世界大多数的男子都是如此。

“我有办法!”宝颜听出若离口气中的嘲讽,赌气说道:“就按照你说的挂肖像,只不过不能挂卜小姐的,要挂就挂我的!”

挂你的?若离又扶了莫婉一把,亏你想得出来!

宝颜决定的事情,十个宝颜自己也拉不回来,更别说若离几个弱女子了。他执意认为他将卜笑语‘那样那样’了,所以一定要给对方一个说法。而两人约好一月后相见,就一定要遵守约定!

野蛮的呆子人种虽然太严厉,但却十分重诺!

若离和宝萱莫婉三个闲人反正也是闲着,于是急人所急,先陪着宝颜去画了画像,又请人临摹了百十张。每一张都上书此人的住址,并且真的将宝颜的肖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若离看着通缉犯一样的宝颜,简直不想跟他一道回府!

反观宝颜公子,却像了结了一桩心事一样。他终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现在就可以安心地在莫府等着卜小姐找上门来。

若离几个女子一天的好光阴就这样被宝颜消耗掉。几人为宝颜忙活了一天收获全无,只等着回府能好好休息,以便明日再来。

若离几人才一回府,就见府门口立着个莫府的婢女:“禀大少夫人,小姐公子。老太爷方才回来了,请莫府上下的主子都到正院说话。现在就等您几位过去呢!”

莫府的老太爷,那不就是莫老将军?若离小声地询问宝萱之后,得到了宝萱肯定地回答:“正是祖父,他在营中被人叫做大将军,那是他的官职。叫莫老将军,那是晚辈的尊称。现在回了府上,下人们自然要叫他一声老太爷的。”

若离感觉自己要被这些称呼绕晕进去,还好她与伯雅两家均是人口简单……(未完待续。。)

PS:提一下称呼的问题,因为真的把我绕晕了。古代小说里,祖父祖母辈分的,一般称为老太爷和老太太。父母辈的,是老爷夫人。儿女辈分的,则是少爷和少奶奶。本来这样称呼最简单好认。但是最近‘奶’这个字很容易被屏蔽。尤其是跟其他字联系起来,可能就会一起被屏蔽掉。比如大|奶奶。二|奶奶。“二|奶”属于不文明词汇,都是不让写的。所以考虑了一下,就被我改成: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这样三代人……看得我自己也头晕。乃们要原谅我。(づ ̄3 ̄)づ╭?~今天中午一章,下午两章。

第四四一章 伯雅生气

莫家的正院大厅,大得像个篮球场一样。莫老将军坐在上首,几个儿子媳妇坐在两旁,然后就是莫山带着一群孙子辈的站在后面。

莫家的女子男子,多是热情开朗的。若离在初来时已经见过莫大夫人,其余几位叔伯辈分的也都见过。但一家人这样齐全地聚在一起,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莫家没有一个不穿戎装的男子,即便是在自己府上,似乎也都习惯这样的装扮。搞得整个家庭聚会就像在兵营中进行的一样。

若离四人上前一一行礼之后,就也分别找了地方坐下。

宝萱是莫家孙媳妇,莫婉也是嫡孙女。她二人都跟着莫家人的规矩后面站着去了。而若离和宝颜则被莫家的婢女引到一旁的客座上。

若离一进厅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客座的角落里坐着个雪白的身影,现在刚好能与他坐在一起,倒是不错。

若离上前率先抢占了离伯雅最近的位置,将宝颜隔在外面。小声说道:“莫家居然有这么多人,今天聚在一起,是要开家宴吗?”

也难怪若离一进门就想着吃,她们三人今天给宝颜做苦工,宝颜这个呆子可是连顿辛苦饭都没请。

伯雅正视着前方,面无表情不说话。

若离原本就是跟伯雅絮叨一句,也不是真的要问他什么。不过看见伯雅这反常的态度,忽然警觉起来。斜眼撇着伯雅:“你怎么不理我?我问你莫家是不是要开家宴?”

伯雅正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继续不说话。

这是闹什么脾气?若离想想自己这两天似乎没范什么大错……眼珠一转,看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伯雅公子,”若离放软了声音,“莫老将军今天叫这么多人来,是为什么呀?伯雅公子你知道的话,就提点奴家几句,也好免得奴家一会儿错了礼数。”

若离用甜腻的嗓音小声在狐狸耳边念叨着,魔音入耳,就不信伯雅还能不为所动!

伯雅正视着前方。面无表情不说话……但是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似乎在咽口水。

哈!被我抓到了吧。

若离发现这招管用之后,立刻加大攻势,各种“公子、奴家、”的话使劲往伯雅身上招呼。好在大厅里地方不小,大家座位有些距离。除了汝宝颜之外。也没别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伯雅听见若离在自己身边各种撒娇和哀求。心中别提那个爽了。不过他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最初的样子,似乎完全不吃若离这一套。

伯雅今天生气了!

今日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闲,伯雅一早就跑去找若离。想要带她一同去北郡城里转转。他还记得若离之前在天乌镇,看上不少零碎玩意。当时都因为路途遥远不好携带,所以忍痛割舍了。现在北疆安定下来,这种东西想买多少都随若离高兴。

可是当他提了两袋金子兴冲冲地来找若离时,却被踏歌问月告知若离已经出去了!

跟宝萱莫婉去逛北郡城不告诉他也就算了,还被汝宝颜抢先?伯雅越想越不痛快,但人家已经走了,他也只好孤零零地背着花不出去的金子,回到自己院中去磨狐狸爪子去。

小若离自从来了北疆,性子是越来越野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伯雅认为需得要好好管教一番。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冷冻式教育!就不理你,让你自己反省一下!等认识到自己错了,再来跟我说话。

伯雅一边享受着若离的撒娇,一边继续努力绷着脸,他需要极大的克制,才能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翘。

若离也不傻,她这些天也没什么得罪伯雅的地方。要说能让伯雅生气的,大约就是今天出门没带他这件事情了。若离一边撒娇一边暗暗抱怨伯雅小气!

出去逛北郡城,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再说三个女子一起走走多有乐趣?如果加上男人的话,不说乐趣全无,至少也要大大折扣!今天的宝颜就是一个典型的失败案例!有他在,这美好的一天堪比噩梦!

再者说了,伯雅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就不能让着我一回吗?居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使用冷暴力,伯雅狐狸真是太坏了!

好吧,就算人家不是真的十几岁,但都这么努力撒娇了,你就看我一眼呗?

若离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她用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使劲望着伯雅,眼中闪着哀求的光芒。手也不安分地从低处拽住伯雅的袖子,一下一下的摇晃着,脸上泫然欲泣的神色分明在说:“再不理我,我就哭给你看。”

伯雅早就受不了若离这个样子了。能被小若离这样撒娇,他感觉自己已经赚大了。逛街被抛弃的事情也抛在脑后,冷冻教育的计划也彻底破产。伯雅现在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想将这个前所未见的甜腻若离抓进自己怀里,使劲抱一下。

伯雅正在思考怎样转过身看着若离,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不计前嫌。还未等他做出动作,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一松,抓着他轻轻摇晃的那只小爪不见了!

身边方才还黏黏腻腻的气氛忽然骤冷下去!

糟糕!玩过头了。

若离一个人唱独角戏,半天得不到回应。将手一松,瞬间原形毕露!

“哼!”若离不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现在就这么难伺候,以后还能不能过日子了?

“宝颜,莫家今天都聚在这里,是不是要开家宴呀?”若离口中还是刚才的问题,只不过换了个方向,换了个提问的对象!

宝颜就坐在若离另一边,早就受不了若离与伯雅的莫名其妙了。不就是一个简单吃不吃饭的问题,等一会莫老将军必然会说。何必一个非要问,另一个偏不告诉。这两人可真是幼稚!

宝颜虽然心里瞧不上若离和伯雅的幼稚,但他多老实啊!

见若离这样好声好气地问过来,当然也张嘴准备好好地回答若离。(未完待续。。)

第四四二章 看着给些

“莫老将军说了今天召集大家一同过来是要备一个家宴也算给咱们接风洗尘欢迎咱们来莫家!”

伯雅一口气快速将答案说出,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若离:“但主要还是为了欢迎你。”

汝宝颜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将头扭向一边,心中闷闷地想:跟这两个这么幼稚的人坐在一起,真是太讨厌了!

若离就知道伯雅肯定会回答,果然被她料中了。现在原本打算教育别人的人,反而沦落到被教育的那个,伯雅换了一副哀求的小眼神,似乎在求若离高抬贵手,原谅他这一次。

若离才不像他那样小气呢!这回出门没跟他说,的确是她不对。以后保证不这样了。

若离宽容又得意地哼哼一笑。此事就算过去了,下回要是再这么欺负人,可没不会这样简单就算了。

伯雅见若离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为自己的将来隐隐担忧。

他们三人小范围的闹了一通,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紧接着莫老将军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目光“哗”的一下全都集中在若离的身上!

若离被这一大堆忽然朝向她的脸孔吓了一跳,仔细回忆了一下刚辞啊莫老将军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莫老将军说的是什么!

“这一次的战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从最初我莫家军营爆发的疫病开始,到前几日那绝境一战。如不是有黎二小姐为我莫家出谋划策。我莫家此时危矣……”老将军似乎对这次的战事很是后怕,故而感触也特别深,“今日我已经上表京城,为黎二小姐请封。”

老将军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的脑袋都从不同的角度转向若离。就连若离身边的宝颜和伯雅也向日葵一样地朝着她。

若离一惊过后,连忙起身谦虚了一番。这事情老将军早就提过,宝萱也提醒过她,说老将军说一不二,定会真的上表。所以若离心里也算早有准备。不过让她有些别扭的是请封一事!

若离现在的身份,表面上当然还是那个侯府外室庶女。这种没有家族庇佑。又无根基的身份。就算立了了不起的功勋,一般也是层层表上去,然后等待皇帝层层论功行赏下来。

这样一来,功劳通常也都被剥削的差不多了。一般能落在手上的赏赐。可能就是一些金银之物。

若离现在不太缺钱。身边跟着伯雅这个大金库。若离觉得保不齐自己将来比那皇帝爹都有钱。所以她这两天也没怎么琢磨老将军的话。

可是现在听到请封一事,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请封与请赏,可是完全两个概念。

比如宝萱的县主一位。就是因为她汝国公府嫡出孙女的身份,这才在她及笄大婚之前,由汝国公上表,为她请来一个诰封。虽然无用,但也是有了品级,非常人可欺了。

若离一个寄人篱下,小命朝夕不保的人,也能请什么封?

若离想着该如何婉拒,却又觉得莫老将军都已经递上去了,再客套也没用反而显得自己虚伪。

罢了罢了,反正那皇帝老爹也未必答应,眼下就先不矫情了。若离将心一横,先谢过老将军吧,这可是老将军的一番好意。

若离在众人的仰视中,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厅堂正中,正要拜谢。

只听莫老将军又再次开口道:“我莫家如果有个你这样的孙女,倒是不错!我见你与宝萱和婉儿都相处愉快,不如你也给我当个干孙女如何!?”

宝萱说过,老将军不开玩笑的!

若离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一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莫老将军。这一下,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道谢了!

莫家在建元国是什么地位?当初莫风莫云在安阳城巧遇若离游湖,后来送若离回家时,连黎老爷和老夫人都亲自迎了出来。能给这样的人家当个孙女,以后就不用被人追杀了。

一向精明懂礼嘴又甜的若离就这样挂着傻笑站在厅中,宝萱见若离眼看就要乐出声了,赶紧从后面绕上来打圆场:“若离妹妹一下多了这么一屋子的姑嫂叔伯,这是吓坏了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生怕自己记不住。不过你眼下只要认得祖父就行了,其他长辈随后我再带你一一见过。”

宝萱的话倒是引起了一阵笑声,莫家人男子众多,长得都跟一个模子刻出似的,他们自己对于宝萱的话也很以为是。

有了宝萱的圆场,若离总算缓过劲来。

她深深地看了莫老将军一眼,十分郑重又喜庆地行了跪拜大礼:“祖父在上,请受孙女一拜。”

“好!好!快扶起来。”莫老将军高兴地重重拍在桌上,对着众人说道:“若离对我莫家有恩,但以后若离是我莫家孙女,这恩咱们就不提了!你们这些当姑嫂叔伯的,看着给些见面礼就是了!”

这一仗大胜,莫家又多了个聪明貌美的干孙女。莫老将军难得这么开心,众人也跟着热闹起来。

若离被宝萱扶着起身,在看厅堂里已经乱成一片。大家都忙着差下人回去取自己的好东西出来当见面礼,还有的人当场就解下脖子上带着的、腰里佩着的,发髻里插着的……

总之老将军一句话,若离最后从厅堂中离开的时候,已经通身充满了魔幻气息。

她两手套着五六个镯子,头上插了七八支风格不同的簪。腰中更是叮当作响,各种猛虎狼牙刀剑玉佩。让她一瞬间变得像个珠宝店的货架!

若离梗着脖子,硬是把这些见面礼都顶回了自己的院子。惊得踏歌问月两个人差点没蹦起来。

“小姐你这是打哪回来?这北郡城大街上,怎么有卖这么多好东西的?”踏歌还以为这都是若离今日逛街的收获,心中只是纳闷主子为何要把买来的东西都穿戴起来。

“这样的东西哪里是买得到的?”问月笑着打了踏歌一下,“咱们小姐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还不快些去找个精细的锦盒,给小姐将这些重礼都小心地收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四三章 巨型雏鸟

若离怎么也没想到,莫老将军居然会认下她这个孙女。

按照建元国的规矩,这认亲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话。这就相当以后若离可以打着莫家孙女的名头在外行走了。

这对若离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因为她现在就缺一个能让她安稳的名头呢。

踏歌问月也为若离感到高兴。也许莫家人都挺实心眼,真的喜欢若离,也许是他们从没遇上这样的事,一时新鲜有趣。反正从若离身上取下来那一堆见面礼,就没有一件是不值钱的!

莫家的诚意还不只如此,晚膳十分,莫家大老爷甚至还派人来询问若离,说是要给她起一座院子!

若离连忙拒绝了,她只是暂住北疆,就这样起一座院子,未免太劳师动众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若离就被宝萱和莫婉拉着四处认亲。连莫山也变成了若离的‘大哥’。莫风更是时常跑去逗伯雅,非要伯雅叫他一声二哥。

这样又过了三五日,若离再次在自己院中看见了垂头丧气的宝颜。

“若离,怎么办?”宝颜一看就起色不佳,似乎为这件事情很是发愁,“当时都是我不好,应该问清楚她的身份来历才是。”

宝颜现在一心都是那位卜小姐,也说不上来他是否喜欢对方。但总是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人家不来找他,这样想得多了,倒也成了宝颜的一桩心事。而他一个男人家,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总不知跟谁说才合适。于是每次都想到来找若离。

别人不赞成宝颜跟那卜小姐的事情,若离倒是觉得他二人挺合适。

至少宝颜着急起来对女子动手耍横的时候,他还未必打得过那卜小姐……

“卜小姐恐怕并没有来北郡城。”若离将宝颜让进屋子里头,“但是你也不要担心什么。许是回家之后,家中有什么事情将她阻住了。你若实在不放心,便拜托莫家去打听一下吧。”

以莫家在北郡城的势力,要找一个这么有特点的姑娘,应该不算太难。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拿着她的画像到处张扬。”汝宝颜始终守着他的规矩。

若离怀疑汝宝颜对她有一种雏鸟情节,因为第一眼看见了,从此以后就认定她。所以什么麻烦都来找她。

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雏鸟。虽然若离实在不想管他的闲事,不过这事情说起来也有若离的责任。要是她一早告诉宝颜卜笑语是女儿身,宝颜也不会半夜去找人家喝酒了。

唉,送佛送到西罢!

“你找人画一张卜公子的肖像不就好了?”若离无奈地帮宝颜想着办法。“画成男儿身份。然后交给莫家。也不必说得那样详细。只说此人与你有恩,或者你欠了他的银子。这样一来,即便是莫家满城搜他。也不算坏了卜小姐的名声。你觉得这样可好?”

若离这个法子不可谓不周全,既能找到卜笑语,又满足了宝颜底限。

“那名字呢?”巨型雏鸟仍然不放过若离。

将一位姑娘的闺名说出去,恐怕也不符合宝颜的‘君子所为’。

若离已经伸手赶人了,一刻钟也不想跟宝颜这种人待在一起!

“你不想提她的名字,就写上北武商队就行了啊!”若离一边说着,一边把宝颜从屋里推出去,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听了若离话的宝颜在门外对着紧闭的雕花门愣了一会,讷讷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到!谢谢你若离,我这就找人去办!”

若离听着宝颜远去的脚步声,总算松一口气。可还没安稳一会儿,忽听院中又来了人。

踏歌快速开了房门,站在廊下与那来人问话。若离在屋中隐约听得是有人前来寻她,便也跟了出来对报信的下人道:“是什么人来询我?可有说什么没有,现在人在何处?”

报信的婢子见若离亲自出来问,连忙行礼道:“禀小姐,外门处报进来的。奴婢听说是个年纪挺大的男子,只说他姓葛,似乎有什么急事求见。现在应该还在外门处等候吧。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姓葛!若离想了片刻,她确定就认得一个姓葛的。不就是卜笑语身边那位?

若离抬腿就想朝外走,但忽然记起这葛老跟卜笑语性子还不大一样,从前对自己这些人也有点敌意。

“踏歌,去找伯雅公子,让他速去二门口,我在那里等他。”虽说可能是卜笑语看见满城贴着宝颜的肖像,所以派葛老寻上门来。但若离始终还是不太放心,带上个伯雅同去,也安全些。

“问月去追宝颜公子,看看他还在不在府上,如果还没出去,就让他一道来。”若离将两个婢女差遣出去,自己又快速整理了一番,然后直奔莫府的内院二门处。

若离抵达二门的时候,伯雅已经闲闲地等在那里了。见了若离之后很是高兴地露出一个笑容:“今天良心发现,要带着我去游北郡城吗?”

伯雅听了踏歌的禀报,什么都没问就跑出来。反正不管是做什么,能跟若离在一起就行。

若离脚步不停,抓着他的袖子就朝外头走去:“外门上方才来报,说是葛老前来寻我。前些日子汝宝颜全城贴了画像,都没寻到卜小姐。葛老这个时候上门,我总觉得透着古怪。于是找你陪我去瞧瞧。”

若离说的一本正经,可见真的是将这当成重要的事情,伯雅一时吃味道:“原来又是宝颜的事情,他寻他的姑娘,怎么还总来扰你?”

若离两手一摊,谁叫她是被雏鸟第一眼看上的人呢?

“是门子上报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若离放缓了语速,轻声细语地对伯雅说道:“这可是宝颜公子的终身大事,咱们得好好帮他。等打发了他以后,你再陪我好好游一趟北郡城,可好?”

若离如何不知伯雅吃醋,要是伯雅成日里被别的姑娘缠着,他还要去给人跑腿帮忙,只怕若离也大度不到哪去。

好在宝颜毕竟是大家共同的朋友,况且宝颜那憨直的性子,虽然可恨,但也实在让人真的撒手不去管他。

伯雅听若离这样说,脸上终于好看一点。但还是不忘一个劲地提醒若离,等宝颜的事情完结之后,他要排在第一个才行。(未完待续。。)

第四四四章 这样神秘

宝颜始终没有赶到,看来是已经出门找人做画像去了。

若离与伯雅快速来到外门处,却被门子告知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伯雅不解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可有怠慢了他?”

葛老既然寻来,定是奉了他主子的命令前来。哪有还没见到人就走的?

门子被伯雅的话吓了一跳,皱着可怜巴巴的脸:“那人一来就说是寻若离小姐的,小人哪里敢怠慢若离小姐的客人。将人请到旁边花厅里去坐着,连半刻钟都没敢耽误,就着人进去禀报了。公子您若是不信,那花厅里的茶水还没动呢!”

“他来了多久,说了什么?你仔细想想,一个字也别落下。”伯雅问。

既然不是门子的问题,那可能是葛老自己着急先走掉了?

“小人让他在花厅里等着,也奉上了茶水。那姓葛的老人家只说找若离小姐,请我速去回报。小的觉着他风尘仆仆的,神色也很着急。就派了跑腿最快的丫头进去回报了。”门子想了想道:“从他进门,到您二位赶来,也就是半刻的功夫。那茶恐怕还热着呢。”

“那他走的时候呢?你们难道就没问问他?”若离觉得莫老就算有急事离开,也该扔下一句‘改日再来’什么的话。否则这样没头没脑的,让人实在不好理解。

客人走的时候门子当然应当问上一句,送上两步。问题是这回的情况还真不太一样。

门子听了若离小姐的问题。也知道自己疏忽了,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不是?

“回小姐的话,方才大公子大正门过,见花厅里有客人,就拦住小人问了一句。听说是您的客人之后,还打算要过去陪上两句。后来听小人说好像是位下人,这才作罢。小人这边与大公子说话的功夫,那姓葛的老人就自己走了。小人没来得急问他。”

门子愁眉苦脸,这二位主子都迎了出来,他却把客人弄丢了……现在只希望这二位是好脾气的。别为了这事罚他。

若离现在虽已被莫家人当成主子。但还不至于这么不客气地去处罚下人。更何况按照他所说,他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葛老不是主子,当然不能让莫大公子去陪,这些都没错。不过这门子的话让她想起另一回事情来。

当时若离车队进城的时候。卜笑语也是这样忽然说走就走。想起来当时也是因为有个护卫来接。手上持一杆莫家军的大旗。如今葛老忽然离开,会不会也是因为莫大公子忽然出现?

若离这一路上,都没有泄露几人的姓氏。卜笑语可能一直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莫家的人。若离细细回想。越发觉得卜笑语是不是跟莫家有些仇怨?

“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便罢了。如果真有什么急事,想必还会再来的。如果这人再来,可一定要帮我留住他,知道了么?”若离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口中却不动声色地对门子吩咐道。

门子见新小姐没有罚他的意思,反而为人和气。心中十分感谢,连连保证一定遵命招办。

“伯雅,你随我出去转转。”若离就像已经忘了这事一样,拉着伯雅出了正门才道:“你说葛老会不会不敢见莫家人,所以在外面等着咱们?”

若离一边说,一遍漫无目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还不忘四处看看。似乎是想从树梢上或者屋檐上找到葛老的身影。

伯雅快步跟上若离,他虽不知让若离为何会做出这种推论。不过若离每次看似莫名的推论,总是精准无比。伯雅也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做好了随时对敌的准备。

“按说葛老和卜小姐与我们都是朋友,不过你说他不敢见莫家人,那就不得不防了!”伯雅悄声提醒若离要小心,“在北疆这块地界上,不敢见莫家人的,除非是逃亡至此的江洋大盗亡命之徒。”

比起伯雅的警惕,若离虽然也觉得葛老怪异,但并不觉得对方会给自己造成危险。

“谁说逃亡至此的就一定是坏人?”若离半嗔地玩笑道:“咱们不也是逃亡来的?说不定人家只是不愿跟莫家这样的权贵打交道。”

若离说的也有道理,北疆的奸商不少,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躲着莫家也算合理。

两人正一路漫无目的走着,伯雅忽然在若离耳边低声道:“来了。”

因为北上一路同行,葛老的功夫令伯雅记忆犹新。所以对方那种异乎常人的脚步声,伯雅也很快就分辨了出来。

这脚步声先是跟在他们身后,但似乎很是警惕地并没有直接上来打招呼,反而是加快了速度走到了他们前头。

若离可不会听什么脚步声,不过葛老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葛老还是那副老树根的模样,只是头上多带了一顶斗笠,像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样子。

葛老忽快忽慢地跟在他们前头,不多时,在路转角处的一间茶楼晃悠两下,一个闪身,不见了。

若离与伯雅交换了个眼神,一同朝茶楼上看去。二楼的布置像是有写雅间,葛老引他们过来,怕是有挺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先回去吧,我上去看看。”伯雅微微皱眉,显然对于对方这种鬼鬼祟祟地作风不甚欣赏。

对方这样一路引着他们来,万一要在无人的地方动手,凭借葛老那一身厉害的功夫,伯雅可不想让若离上去冒险。

“来都来了,还怕什么?你还不知道这个老头吗?他主子说一他绝不敢二。我保证他不会对咱们不利的。”若离提起裙子就要上楼。

伯雅拗不过若离,只好把身前的小若离提起来扔到自己身后,然后给了她一个‘要乖’的眼神警告。见若离点头,这才率先走在前面,带了若离走上了茶楼的二层。

两人才登上二层,就听见一个雅间里传来一声老迈的咳嗽,对方显然也是听见了他二人的脚步,所以故意发出声响,要给他俩指路。

究竟是什么事情,非要搞得这样神秘?

伯雅寻着那一声咳嗽,带着若离推开了最后一个雅间的门。果然,葛老正在屋中等候着他们。

若离好奇地躲在伯雅身后向屋子中看去,葛老在屋子里也没有脱下斗笠,刻意压低的帽檐几乎遮住了他整个面孔。(未完待续。。)

第四四五章 身份吓哭

“若离小姐,伯雅公子有请,”葛老看见了来人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二位无需防备,在下奉主之命前来,是想求若离小姐一件事情的。”

葛老的话中八分诚意两分焦急,连若离都能听出他的确是有事相求。

伯雅并没回答,微微打量了葛老一瞬,这才领着若离进了雅间。

“葛老有什么事情找我?”若离一坐下就率先开口问,“是你家小姐有事情来不了吗?宝颜公子他是个重诺之人,如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宝颜公子他定能体谅的。”

在若离看来,葛老找上门,无非就是因为几件事情。或者是卜笑语毁约,或者是卜笑语有事情要拖延约定。如果这两件事情,若离甚至认为不必问过宝颜,以宝颜的性子,他‘那样那样’了人家,人家提这些小要求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葛老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很难启齿一般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若离面前,‘噗通’一下给若离跪下了。

若离吓一跳,赶紧往旁边躲闪:“怎么就跪下了?你快起来,有事说事!”

若离始终不习惯别人给他跪下,就连跟着她的婢女下人们,私下时候也被若离要求着一律不要这些规矩。现在这样一个高手,还是个老人在若离棉线跪下,她当然不适应。

葛老也不像经常跪拜别人的人,他见若离躲开。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但仍是就那么坚决的跪着。

伯雅脸色不太好看,能这样求到别人面前的,恐怕都不是什么小事。何况葛老还这么神神秘秘,更让伯雅心里有些担心。他上前一步用力扶起了葛老:“卜小姐怎么说也护送我们一路,按说她的事情我们是不会拒绝的。葛老不妨痛快说明,无论何事,我总会尽力便是。”

伯雅自己先答应下来,却不让若离答应。葛老心中半凉,却也知道换做是谁只怕都是如此。这种时候,能有伯雅公子这句话。已属不易了。

他直起身子。看着若离和伯雅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下想求若离小姐去救一个人。此人身中奇毒,无人可医。”葛老谦卑地面对若离和伯雅,“此人是我主子的父亲……”

葛老还没说完,若离就已经迅速退回伯雅的身后。而伯雅也‘刷’地一声抽出了曲匕。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家主子又是什么人!”

伯雅微微眯着眼。将若离护得严严实实。厉声质问葛老。

若离之所以跟伯雅同时做出反应。那是因为葛老的话实在太可疑了。就算他见过若离给宝颜治疗腰伤,谁会找一个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去解毒,连若离自己也不相信。

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葛老知道若离为莫家军解毒一事!

当时莫家军危在旦夕,莫老将军仍然要几次试探才算真的用了若离的法子。若离就不信卜笑语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会请自己去救她爹?

葛老见这二人如此聪敏机警,猛地将脖子一扬,直接将自己的咽喉对准了伯雅曲匕的锋刃!

“我家主子的确打听过你们的事情,但绝没有恶意!”葛老将自己的脖子靠上伯雅的曲匕,以此来证明他没有恶意,“老主命悬一线,少主不得已才命我貌似来求。若离小姐,您就随我去看看吧!只要您愿意去为老主医治,我今日就将性命赠你也可!”

葛老说得十分决绝,若离见他虽然身份可疑,倒是真心来求医的。小心翼翼从伯雅身后又将头弹出来:“我有几个条件,你要是都能应我,我就随你去。”

若离一探头,伯雅就知道她要答应。既然若离都答应下来,他也只得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武器放下,等着两人谈好条件。

“先说清楚你们的身份,你们不是建元国人吧?”若离有伯雅护着很是胆大,狐假虎威地看着葛老:“你放心说明,就算我不答应,我也不会泄露出去让你为难。”

若离之所以知道对方不是建元国人,那是因为在北上的路上,他们交谈的语言就与建元国大相径庭。到了北疆之后,若离也曾留意过,像他们那样说话的,到有些像是山迦国人。

山迦国盛产白银,最爱用白银来换建元国的商品。所以在北疆经常能看见山迦国的行商。但眼前这个葛老的身份,恐怕又不止是行商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行商,而是达官权贵,若离自然要小心提防。毕竟她可是冲走了对方几万人马的罪魁祸首!

“老主子是山迦国的汗王!小主子是山迦国的公主!”葛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许颤音,终于揭晓了若离的谜题!

若离差点被这么大的身份吓哭。汗王是什么?那不就是皇帝?

我们建元国刚把你们打成那样?你家皇帝就来找我看病?别逗了,不去不去!

若离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两边打仗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她虽然做了建元国的英雄,可对于山迦国来说,恐怕早就想将她剥皮拆骨了。这个时候送上门去,万一回不来呢?

伯雅也觉得葛老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要不是若离的计谋,现在北疆恐怕都被山迦铁骑踏平了!单单是冲着这国仇家恨,也没有找若离瞧病的道理啊!

葛老说出了身份,见若离伯雅都是一脸震惊和沉默。也早就料到他们会有顾虑。于是索性将山迦国中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山迦国老汗王知道本国有大量白银,一直就想要煽动建元国的商人用物资来换。这些年经过他的不断努力,这样不平等的通商简直就成为建元国一个大|麻烦。反正银子对他来说,就像尘土一样多,不断通商的结果,就等同于建元国在用大量的物资养活他们。

老汗王人老成精,一心想要壮大自己的国家,却没想到忽然后院失火。

太子卜力成年之后,越发地看不惯他这种慢慢吞吞的行事。策反了汗王手下七支骑兵,又将老汗王和公主卜笑语囚禁起来。

卜力太子出兵之前,就给老汗王灌下了毒|药。本以为再无逃出生天的机会,众人却又被放了出来。这才得知卜力太子兵败,连那七只铁骑也败得死不见尸。

老汗王迅速平定国内的势力,可却挡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毒发。(未完待续。。)

第四四六章 几分手痒

听了葛老说得这些事情,若离十分郁闷地皱了眉头。

大家都知道卜笑语可能大有来头,谁也没想到能大成这样不是?若离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卜笑语和他父亲两人一同经商数钱的画面……

抛开他们在建元国的商业计划不提,单说病人身份这样特殊,若离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单从医术上说,她虽没有完全的把握治好那老汗王的病。但她了解建元国的医疗水平之后,自认为有她在,活命的可能性还是大一些。

但你看看葛老见了莫家就跑的样子,这往大了说是通敌叛国,往小了说,单是莫家也跟他们不对付啊!

若离可是才当上莫家孙女呢!

“葛老请回吧,这件事情,我们无法答应!”伯雅看见若离有犹豫,当即开口扮了黑脸。不管若离最后答不答应,也要让对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若离其实心里是想答应的。

她对卜笑语那个姑娘印象不错,尤其是对方将并蒂莲花簪插在宝颜头上的时候,若离觉得她简直就是最可爱的女魔头。

而且若离对他亲爹的这个建元国完全没有概念,如果卜笑语是个山迦国的权贵人家,若离恐怕还真的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老汗王的话,这个就不能凭着她自己喜恶乱来。

伯雅一口回绝了葛老,若离眼见着葛老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又抬头哀求似得看着若离。

若离想了一通利弊关系,因为太过复杂,所以没想明白。只能遗憾地跟葛老摇摇头:“这事情太过重大,我不能现在答应你。我要回去考虑一天,却又不知你老主子等不等得了?”

中毒难医,自然是等不了。但若离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情她必须与莫家商议之后才能成行。

若离眼看着葛老满脸痛苦之色,又有些于心不忍:“你家主子这样相信我,我也不好什么都不为她做。你可知道老汗王的病症究竟是什么样的?先告诉给我知道,让我想想有什么法子没有?”

这种不见病人就下身段开药方。其实是十分不负责任的。但如果对方能提供详尽的讯息。也未必不是不能。

葛老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若离也不会跟他走了。他倒是想动手干脆将若离撸了去,但他临行之前,小主子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与他们发生一丁点的冲突。否则可能会给山迦国带来灭顶之灾。

建元国现在要是打过河去。胜算还真是不小。再加上强迫让郎中为人治病。郎中一个不开心,给你吃个假药,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葛老心急如焚却别无他法。只能将老汗王中毒的症状一一说明。

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葛老对于外伤跌打尚有些门道,可其余的,他却不甚精通了。说了半天,也没有一样若离认为有价值的信息。

“有没有什么不同与平常的感觉?”若离试着引导葛老再仔细想,“比如觉得热、或者渴、或者异常兴奋、高兴?”

若离所说的这些,往往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但也是最能表现病症的特征。

“感觉冷!嘴的颜色变成黑青色。”葛老又想起一些。

“不行,范围还是太大了。”若离终于放弃,如果葛老是个郎中的话,两个人也许还能商讨一下,但现在这样根本无法沟通:“我们不用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回莫家,与家人商议一下是否能前去。你是要在外等候,还是与我同去?”

若离心里已经将老汗王的病症缩小到一个范围,如果葛老现在就要离去,她也可以告诉他几种解毒的草药,但能不能就活性命,却不好说了。

葛老想起小主子的嘱托,咬牙道:“我在莫府外等你!”

事情就是这么麻烦,两国人虽然就隔着一条河,但互相之间的戒备却是无法放松的。葛老来莫府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而若离如果去山迦国,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三人谈妥之后,迅速回到莫府找到莫老将军。

“祖父!若离来看你了。”若离在莫老将军的书房外大叫。这样一来,果真是省了不少时间。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就传来莫老将军请她进去的声音。

若离迅速将葛老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山迦国现在的情况全部告诉了莫老将军,然后等着莫老将军的指示。

“你将此事告诉我,就不怕我带着莫家军打到河对岸去?让你枉做了小人?”莫老将军目光闪亮,还真的有几分手痒。

不过向山迦国发兵,却不是他一个大将军能说了算的。就算真的要打,也要将此军情细细分析,层层上表。最后在朝中议过,由皇帝拍板定下方可。所以莫老将军其实也就是说说。

他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若离微微一笑:“北疆要是没了山迦国,咱们莫家以后不是没事做了?”

若离才不怕老将军会头脑发热地扫平山迦国,山迦国一旦不存在了,莫家的存在也会成为一个麻烦。就现在这样,皇帝还不忘往莫家送美姬妾室,足可见他的防人之心了。

若离一举中的,莫老将军赞赏地扬了扬眉:“这么说起来,救他一命对咱们也没有坏处了?只不过这光是没坏处还不够。让你冒险过去跑一趟,也总该有些好处才是!”

若离一喜,莫老将军这便是同意了!

莫老将军同山迦国打了半生,对于这一任汗王家里究竟怎么个情况,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也是若离非要回莫府汇报的原因,将这些事情说给老将军听,是真是假,根本就逃不过老将军的情报!

从老将军的反应上看,葛老并没有对他们说谎。

“祖父想要什么好处?土地还是金银?”若离十分好奇,莫老将军所谓的好处是什么:“按理来说,就算老汗王要给钱给地,咱们莫家也不能要啊。”

果然,老将军眼睛一瞪:“莫家想要赏赐,自然只能问咱们自己陛下要!不过你就不同了,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可要趁机开口才是!那个汗王,这么多年可是占了咱们不少便宜啊!”

莫老将军砸着嘴,似乎在回忆着自己的老朋友一般。

“你既然都明白,那这事就权当我不知道。”(未完待续。。)

PS:(づ ̄3 ̄)づ╭?~中午一章

第四四七章 救救父汗

北疆的河水已经渐渐清浅,深夜中几匹骏马穿河而过,那河水刚刚莫过了马脚,发出汩汩的踏水声。

不多时,这一队人马就穿过了长河。而两岸一向防守严密的兵卒,今夜却都像是睡着了一般,对于这队人马的到来,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马蹄声渐远之后,巡边的一队队兵卒这才举着火把走过,重新开始了严密的巡逻。

穿过一条边境线竟然这么容易?若离心里暗暗觉得有趣。这老汗王跟莫老将军,恐怕真是一样的老人精。他们敌对了一辈子,却可以像朋友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起做坏事。

山迦国除了沿河的地方水草丰茂,越往北走,裸|露的土地就越多。若离听着马蹄踏在干燥的土壤上,将身子一蜷,靠着身后的伯雅浅浅地睡去。伯雅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将若离环住,唇边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马蹄塔塔的声音忽然停下,若离从半梦中猛地醒来,此时天已微亮了,若离不好意思地望向周围看着她的人,用手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努力调整自己困倦的神态:“这是已经到了?”

若离觉得自己有些没睡醒,老汗王住的地方,怎么看起来这么普通?

眼前只是一顶稍显的帐篷,但也就是比普通大帐多写装饰。比起想象中皇宫之类的住所,那实在是差的远了。

“就是这里,若离小姐请快去看看吧。”葛老从马上下来。不住地催促着若离,“汗王原本不在此处居住,是因为笑语殿下听说您要来,这才将汗王连夜送来的。为的就是节省些时间。”

葛老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大帐中迎出一人。

鲜衣锦带,发髻上簪着貂绒和彩羽。一身亮蓝的箭袖骑装,配上麂皮短靴。正是月余不见的卜笑语!

“若离小姐,你终于来了。”卜笑语人虽迎了上来,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的帐篷,似乎少看一眼都不放心似的。

若离人已经到了此处。就不再客套磨蹭。拍拍卜笑语的手背。让她不要惊慌,然后随着她一起进了营帐。

营帐正中的一张大床上,铺着花斑的兽皮。兽皮之上躺着一位昏睡中的男人。若离瞧着他也就四十岁的样子,但那紧闭的双眼和乌青的嘴唇。却说明了他就是卜笑语的父亲。就是中毒的汗王!

因为听葛老称呼对方为‘老汗王’。若离本以为会看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想到对方正直盛年。这样一来,生还的可能性倒是又大了不少。

帐篷两侧跪着几个女人正在嘤嘤地哭泣。那压抑的声音扰得若离有些心烦。她刚用目光扫过那几个女子,只听卜笑语低声道:“哭什么哭!都给我滚出去哭。”

卜笑语声音不大,这几个女人却立刻止住哭声。然后带着一脸胆怯退了出去。

那几个女人大约都是汗王身边的妾妃一类,但在卜笑语面前,却这样顺从听话,足可见这位公主殿下的地位之高。

有关卜笑语的身份,若离有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问她,但现在还是先看过汗王的病情。

若离上前将汗王身上被子掀起一点,一张棱角分明却有苍白的脸孔展现在众人面前。与葛老描述的一样,汗王嘴唇黑青,额头冰冷无汗,的确是中毒的症状。

“父汗的毒症怎么样了?”卜笑语双眼注视着汗王苍白的脸,美丽的大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

若离细细检查了一遍,中毒时间太长,该吸收的都已经吸收了。现在再用洗胃的法子,恐怕是一点效果都不会有。

“将我带来的药材煎煮成药汁,先灌下去两剂试试。”若离这次前来,倒是带了不少解毒的药材。她将一味解百毒的甘草,配上白茅根、岗梅、积雪草、地稔藤按照精确的比例配好,然后亲手递给卜笑语,让她去安排煎药。

卜笑语接过药材,转身就递给了葛老。也不知是信不过其他人,还是葛老真的就是他们这里最懂医术的人了。

“汗王身体底子不错,所以才能煎熬至今。”若离选择了实话实说,“那些药材可以减缓他身体里的毒,但是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清除。这每天两剂药,也不知汗王能坚持多久。”

若离这边说着,卜笑语那边就已经红了眼眶:“若离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父汗。只要能救他性命,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治病救人,若离还真没想过向对方要点什么。但葛老说将性命给她,莫老将军也提醒她别忘了讨赏。

“还是等我将汗王治好再谈条件吧。”若离说着,取了随身带来的金针,分别在汗王少冲、关冲、商阳三个穴位上刺下。一边慢慢轻撵着,一边跟卜笑语打探起汗王中毒的过程。

卜笑语明知汗王此时听不见她说话,可还是放轻了声音,生怕吵醒了汗王一般。

“废太子卜力作乱,派人囚禁了我与父汗。还命人将毒|药给父汗灌下……”

卜笑语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中几乎燃起可见的怒火。她双拳紧紧地握着,那一段记忆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要不是后来卜力兵败,她此时恐怕早已自尽,然后变成厉鬼去找卜力索命。

若离听卜笑语说起卜力,完全是冰冷无情的,根本不像是说到自己的家人一样。但这就是人家的家事了,对若离眼前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这毒|药不是偷偷下在饭菜里,而是强行灌下去的?!

若离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很傻的话。

“汗王有没有说过,那毒|药是什么味道的?”

若离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缺心眼。人家爹生死不明,她这样说听起来实在太过儿戏了!

不过卜笑语还是从善意的角度去理解了这句话,她本能地觉得若离是为了找出毒|药,所以才这样说的。

卜笑语想了想道:“那药汁清澈,带着些像茶水一般的褐色。我父汗说过,那药是苦的。”

苦的?而且居然真的说过?(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们~~最近几天手上事情真的太多,更新时间开始变得不稳定了。原本下午发的章节又要等到晚上才有时间写,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不过不管再晚,小归都保证每天三章的更新绝对不少。最晚也一定会在当天更新上来,还请大家原谅支持。爱你们。

第四四八章 说的过去

卜笑语居然知道那毒|药是苦的,难道汗王他还真的说过?

若离大喜过望,毕竟如果知道了味道,就更加能确定这是什么药了。

但她表示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说的。

“你能具体说说,汗王他是怎么描述的么?”若离严肃起来,她脑中汗王中毒的药物又缩小了范围。

毒|药在常人的印象里,可能都不太好喝。或者苦涩,或者酸涩,更有人认为毒|药倒在地上会‘嗤’的一声冒出白烟。但实际上,真正会被人用作毒|药的,往往都是一些无色无味的物质。否则谁也不傻,干嘛要去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汗王被强行灌下的,看来还并不是一种常见的毒|药。

“父汗他并没有说过,只是在昏迷神志不清的时候说了两句苦。”卜笑语的手指狠狠嵌入手心:“我想那应该就是很苦!”

原来是这样!卜笑语的推测应该不会错,非但如此,若离还认为这药一定是异常的苦。

倒是真有这么一样东西,符合所有的条件。

汤药已经煎好,若离轻轻拔下金针,换过穴位,再次深刺下去。在金针的刺激下,汗王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然而他只是轻轻摆动了头部,眼皮也微微跳动了一下,就再没有其它的反应了。

但是这一点细微的反应,足够让卜笑语心中激动不已。她伸手接过葛老呈上来的药汁,强忍住内心巨大的悲伤和激动。轻轻跪在汗王身边问若离道:“能让我来喂药吗?”

若离两辈子也没个遇上一个好爹,看见卜笑语这样,她也一时心头微酸。

“你将这药喂下去,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若离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我出去透透气,如果汗王有什么反应,你随时让人叫我进来。”

若离说完,就将汗王交给了卜笑语。自己则拉着伯雅出了帐篷。

帐篷外守着几个护卫,有山迦国的,也有莫家的。他们都用余光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之间的关系。显然要比主子们更为紧张。若离稍微走远了几步,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伯雅一直像个影子似的跟着若离,将她方才在帐篷中的情绪波动也看在眼中。他与若离一样,都是孤身一人在世。所以也更能体会若离忽然鼻酸的那种心情。

伯雅从若离背后轻轻揽住她。在若离耳边用及其小的声音道:“以后我们做一对好父母。绝不叫儿女这样伤心,你说可好?”

听了伯雅的话,若离先是一愣。

她方才走出帐篷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想不到还是被这敏锐的狐狸给察觉了。

这种时候,伯雅还能顾得上她这一点伤怀的小情绪,若离瞬间觉得十分暖心。随即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就听你的!”

若离从不吝惜对伯雅的肯定,她觉得伯雅这个说法十分不错。固然自己两世都没有亲情,但以后可以自己努力去组一个堆满亲情的家,这样才算没有遗憾,不枉此生。

伯雅环在若离身上的手臂微微用力,似乎是在给若离力量一般。又默默地陪着若离待了一会儿,直等到若离彻底恢复了精神,这才开口问道:“汗王的病情怎么样了?”

若离回头望了一眼帐篷,轻轻咬了咬唇:“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你知道金鸡纳吗?”

若离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伯雅这种问题了,很多药理她虽然明白,但若此间压根就没有这样东西,若离也就根本无从下手了。好在伯雅见识非凡,总是能及时帮她找到答案。

伯雅听了若离的话,也觉得奇怪。若离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她的知道又总是那么不现实。就像是完全从书本里得知的一样,一旦放在现实中,就产生了很多不确定的问题。

“金鸡纳是什么?”伯雅非常敏锐地眯着眼睛,“你说说详细一些。”

难道没有?若离有些紧张,刚刚以为找到了毒|药,也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伯雅却没有听过金鸡纳。

“是一种树木!”若离焦急地望着伯雅,“这种树木十分特别,所有的嫩叶都是鲜红色的,比寻常花朵还要红。但它的大叶又是正常的绿色。每一棵树都是红绿分明,十分夺目。”

若离急于想知道究竟这里有没有金鸡纳树,却没有察觉她自己已经渐渐地暴|露了她的怪异之处。

“我见过这种树,挺厚实的叶子,开黄白色的小花。开花的时候很香。”伯雅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不过我们这里不叫它金鸡纳,我们这里叫它红云。”

若离一心想着确定毒|药的种类,完全没留意伯雅话语中的试探。

伯雅所说的红云与若离知道的金鸡纳完全相符。既然他见过,就可找人画下来,细细比对验证!

她有些激动地拉着伯雅:“如果你说的红云就是金鸡纳,那汗王被灌下的毒应该就是这个了。”

伯雅心中一紧,却并没直接问出,只温柔看着若离:“那你知道该如何解毒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我知道!我知道怎样解毒。”若离使劲点头,却忽然停住,这才发觉伯雅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这里’!

若离心虚地看向一旁,又鼓起勇气探究地看了回来,伯雅眼中一片澄净,并没有丝毫的怀疑和猜忌。若离暗暗松一口气道:“知道这些东西,其实也并不全是从书中而来。其实多少有些机缘巧合,却也并非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

“这些事情,往后我总要一一告诉你的,你且给我些时间想想。现在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而已。”

伯雅不是没有怀疑过若离的身份,从初次见她,她就懂得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伯雅接近若离之后,当然对她有所调查。但正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凭空而来,若离的身份和她这个人完全经得起探查!

伯雅早就认为若离种种所为,不可能单是出于什么‘奇异志’。如今若离坦白说另有机缘奇遇,这,倒也算说得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四九章 好看点的

若离的坦然相告,让伯雅心中的疑虑平顺了不少。

说起来这桩事情在伯雅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如此,伯雅也不再乎多等几天。

两人就金鸡纳和红云的事情仔细讨论了一番。若离愈发的肯定,这两个不同名称的树,就是同一种东西。而且也正是卜力太子逼迫汗王喝下去的那种毒|药。

金鸡纳是可以治疗疟疾的良方,但无病的人服用过量此药,就会导致中毒。这种药还有一个很鲜明的作用,就是堕|胎。

当然,一般如果喂给别人吃这个,都必须要通过强制手段。如果想把金鸡纳偷偷放入饭菜茶饮之中,让人不知不觉地服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还有个特点,就是极苦。基本上饭菜里搀和一点,整锅饭菜可能就没法吃了。

“若离小姐,殿下请您进去。”一个山迦国的兵卒快速走向若离伯雅,“汗王似乎醒了。”

若离伯雅听闻忙放下讨论赶回帐篷,如果能再找汗王核实一遍,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离掀起帐篷进入,伯雅紧随其后。才刚进来,就听见卜笑语紧张地看着汗王,微侧头对若离说道:“父汗说他看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

没错,看不见就对了!现在能说话就好!

若离两步跑到汗王和不笑语旁边:“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是眼前的景象变暗,还是变模糊了?如果什么都看不见。能不能感觉到光?”

汗王所谓的醒来,其实并不可能完全像正常人那样清醒。他的四肢僵硬而虚弱,两唇仍旧是青得发黑。他忽然听见一个讲建元国语言的女子声音,意外地转了头朝若离看过来。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帐篷外透进来的光,照出一个女子模糊的身影。

“你是谁?”汗王微弱的又断断续续声音,让若离几乎听不清楚。但他却表达了一个意思,他能看见若离,最少能看见一个人影。

若离心中越发清明起来,金鸡纳在后世还有一个响亮的名称。叫做奎宁!而奎宁中毒会致盲。这样一来,一切都吻合了。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咱们建元国似乎没怎么见过?”若离随口向伯雅询问,“你不会又是在西南什么地方见到过吧?”

若离在建元国没有见过金鸡纳,更加没听人说过奎宁。但按照北疆这个遍地砂砾的土壤地貌。也不像是能长出那种漂亮灌木的。

“没错。是西南。”伯雅声音低沉。“桐子和红云,我都是在西南见过。”

若离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她知道的地方也就这么多。没想到居然说中了!?

在短短一月时间里。他们已经遭遇了两次中毒事件。这两次的毒物虽然不同,但伯雅竟说都来自西南。若离难免把这两样东西往陆皇后和边川国上联想。只是不知伯雅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陆皇后虽然是若离的敌人,但到底还算是建元国的人。这件事情还是要调查一番再说。莫家之前派出大军追到下游去,也不知有没有抓来几个活口。若离决定回去还是先告诉莫老将军,与他商量之后再做打算。眼前还是救人要紧。

“卜笑语,你放心守着,我去配药。汗王他还有救!”

若离终于肯定了汗王所中的毒,只要知道的根源,就必然有相对应的解决方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解毒的汤药快速被葛老煎好奉上。由于老汗王的中毒时间较长,现在的五脏已经全被损坏,若离还特意配置了药浴,将汗王整个人扔进赭石的药水里泡着。

经过连日不断的努力,汗王的状况果真愈发好转。他每日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甚至能跟卜笑语说上几句话,才会再次昏睡过去。

汗王的好转,每次都让卜笑语热泪盈眶。对若离和伯雅也更是感激。

若离已在山迦国逗留了数日,汗王如今只要按照若离的方法服药,然后悉心调理,大约一年半载,便能彻底将体内的毒物清除。若离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便跟卜笑语商量着,准备告辞回去。

“谢谢你救了我父汗的性命,我却没能好好招待你一番。说起来,之前没有告知你我的身份,也要跟你说一声抱歉。”

汗王得救之后,卜笑语又恢复了坚强。她与若离并肩走在帐外,十分真诚地道出了自己的感谢。

若离摇摇头表示她并不介意,山迦国的人在建元国行走,换做是她,也会隐姓埋名。更别说卜笑语还是山迦国的公主了。

“不用抱歉了,我们也没有将身份坦然相告。”

若离几人的身份,恐怕也就是大胜卜力之后,才泄露出去的。卜笑语那时候刚被释放出来,要给汗王求医,可能也费心打听了一番。这才找到若离。

“你们这次回去,就带葛老一起回去吧。他与我说过,已经向你许诺。如果你救了父汗,他就将性命交付给你。”卜笑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葛老是个极忠之人,从前他只忠于我的父汗,并受命保护我。如今他要跟着你无论做什么都行,但我还是想求个情,请你善待与他。”

若离这两日一直琢磨怎么向卜笑语讨赏,谁知对方一开口就送了个大活人给她。还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大活人。

“葛老还是留下吧,他效忠了汗王大半辈子,我也不愿夺人所爱。”若离讪讪地搪塞道。

领个葛老回去,谁敢使唤他?更别提让他做什么了。都不用卜笑语说,若离怀疑自己也只能将对方好好供着。

“恐怕不行,他说出口的诺言,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否则我也不会专程跟你提起来这件事情!”卜笑语看了若离一眼,那眼中的含义分明就是在鄙视若离不识货:“你不是到处被人追杀?有个人护着你不好么?”

卜笑语一语中的,说得若离哑口无言。若离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被人追杀得到处逃窜,的确是狼狈至极。说起来,身边要是有个高手护着,的确很是不错。不过,若离实在想挑个好看点的高手行么?(未完待续。。)

第四五零章 送不出手

嫌葛老不好看,这个理由若离始终不敢说出口。

葛老那样正儿八经的誓言,要是被她一句玩笑给玷|污了,那若离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收下就收下吧。还有别的吗?

若离忍住不去想以后身边有葛老陪伴的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卜笑语开了口。

“那个,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们传递消息,是用老鹰什么的吗?”

若离终于说出来了,其实她一直就惦记这个东西呢。卜笑语打探若离在莫家的消息,若离来山迦国直走了半途,卜笑语就能带着病中的汗王迎上来。这些都说明了他们有快速传递消息的方法。

“是隼,我们地广人稀,所以都养这个传信。”卜笑语说起信隼,脸上颇为自豪,“我们王族的白隼,每一只都是父汗亲自调教的。他们飞得再远,也会回到我父汗身边,所以你拿走也没用。”

卜笑语一眼就看穿了若离的意图,因为不单是若离,有不少人都打过信隼的主意。尤其是这种颜色青白,飞上高空让人几乎看不见的信隼,更是让建元国的商人眼红不已。

但正如卜笑语说的,这种猛禽不但十分难养,而且更是有着认主的特性。若离要是让它送信,送完信之后,人家有可能自己就乖乖回家了。

若离想要这个,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快速通讯设备。如果有了这种信隼,安阳城的事情。京城的事情,他们就都能提前知道。这可比葛老贴身守着还要有用。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恐怕是落空了。

不等若离低落,卜笑语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送你几只小的,你自己回去养着,怎么样?”

有小的怎么不早说!若离知道小信隼一定还没养成往他们家飞的习惯。她先将信隼带回去,等养大了不就能用了?

“好啊好啊!多来几只行么?”若离使劲点头,莫家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她都没的还礼。这信隼是个稀罕物,拿回去分老将军几只。应该会挺讨喜的。

卜笑语毫不介意。随手叫过来一个侍从,跟对方说了几句若离听不懂的。然后就告诉若离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请她放心。

若离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当然也不计较多带一个葛老。外加上临行时候。卜笑语还十分大方地送了若离几匹驮着金银的好马。若离见钱眼开。自然觉得不枉此行。

山迦国之行双方都是得利之人。莫家和汗王谁也不算吃亏。唯一比较可怜的人,就是满城贴了肖像的汝宝颜。

汝宝颜错过跟若离一同前去山迦国的机会,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卜笑语。不过若离特意地替他问过了,卜笑语的答案与若离想的差不多。

她在若离临行前,请若离转告宝颜,以前的事情一笔购销。她说道做到,绝不会再来找宝颜的麻烦。

现在若离将这件事情转告宝颜,心中也有些唏嘘之意。两人原本做对欢喜冤家,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只可惜这样的身份隔着,想要再在一处打闹,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况且卜笑语现在还要帮助汗王重整山迦国政,更没时间玩女扮男装逼婚的把戏了。

众人此时都聚集在若离的屋子里,汝宝颜听了若离带回来的消息,先是吃惊卜笑语的身份,随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宝颜,这事就算了吧。反正一开始你也是被逼的。”莫风见宝颜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劝道:“如果她现在仍然缠着你,要你负责,汝家也不会答应的。”

莫风的话得到大家一致认同,虽然这事不了了之很是憋屈。但如硬要强求,往后可是有着数不尽的麻烦。

“莫风说得没错,哥哥还是另觅佳人吧。”宝萱也适时开口。她兄长眼光倒是不错,只可惜总是看上不合适他的人。

大家一言一语地劝慰,似乎非得要让宝颜答应下来才肯作罢。按照宝颜的性子,这样沉默着,恐怕就是说明他还不死心。

若离看不下去宝颜一脸纠结,刚想开口也说两句。谁知宝颜‘呼’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阴着个脸看着众人,用十分响亮的声音道:“你们别说了,这事我非要亲自问她!”

宝颜说完之后,再不给大家机会,转身就走。

“随他去吧,那就是改不了那个脾气!”宝萱有些抱歉,“反正没有祖父的同意,他也过不了河。你们就别为他操心了。”

她即使莫家人,又是汝家人。算是最有资格发话的了。可若离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心。

宝颜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插曲。若离的院子里,现在可是一片混乱。除了一大推银子珠宝之外,还有一个一路都不说话的葛老,并蒙着黑布的几只巨大鸟笼子。

若离跟大家简单的见过一面之后,就要立刻梳洗去见莫老将军。尤其是这几只信隼,若离打算分给莫家一半,也算是自己这个当孙女的一点孝心。

等大家都分别散去,若离领着踏歌问月迫不及待地去看幼隼。

打开蒙着笼子的黑布之前,若离还不忘提醒自己两个没见识的婢女:“白隼可是最凶猛的猛禽!体型大而漂亮不说,又飞的最高最远。一般草原上的小兽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若离说完将手中的黑布用力掀开,准备将威风凛凛的白隼展现给踏歌问月看。

可先映入若离眼帘的,就是踏歌问月的一脸呆像。若离带着些困惑回头一看,瞬间也呆了!

只见几只偌大的笼子里,挤挤挨挨地站着几个灰扑扑的小家伙。这几个小家伙也就雏鸡般大小,一身掉的正秃的灰色绒毛,看起来战斗力还不如家鸡!

见到有人将黑布掀开,几个灰色的小家伙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在笼子中来回挪动着。

它们的两只脚爪长的离奇,走起路来,就像是踩了两根很长的树枝一样。

总之就是跟‘威武’二字一点也不搭界!这还怎么送得出手?(未完待续。。)

第四五一章 幼隼好玩

若离回忆起卜笑语那有些内涵的笑容,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早就告诉过若离这是幼隼,可谁能想到那么威武的白隼小时候长这幅模样?

真是低估了卜笑语那姑娘的魔性!若离在婢女面前丢了脸,于是充满怨气地看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葛老:“幼隼吃什么?它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灰色绒毛褪掉?”

葛老从跟来建元国之后,就一直看不出喜怒,似乎也没有说过一个字。这时候听见若离问他,这才上前嘶哑着声音答道:“现在已经到了退羽的时候,再有大半月就能出点模样。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能再关笼子了。须得栓个链,找个杆子给它们站着就成。现在它们还小,每日剁上几只生鸡,也就够吃了。”

几只生鸡?

若离顿感悲喜交加,喜的是大半个月就能出手送人,悲的是这玩意看来不好伺候啊!

“踏歌,快给葛老沏壶茶来润润嗓子。问月去备饭,”若离赶忙招呼大家行动起来,然后带着亲切的笑容看着葛老:“葛老平时爱吃什么?有什么吃不惯的没有?”

若离本来不甚喜欢葛老这种硬性子的人,她身边更需要机动型人才,想踏歌问月这种宜动宜静的就最好。克劳既然来了,若离当然想着慢慢跟他磨合,让他也变得稍微活泼些才行。

哪里想到这么快就求到他了!?

那个卜笑语一定是故意的。

葛老对于若离的好意,一点也没有意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自傲。葛老还是那副表情:“属下没有什么不惯的,什么都行。”

“那问月你就看着做些寻常的饭菜。”若离抚平自己的眉心,有些发愁。转头又对葛老安排了一番,“在院子里挑一间房子住下吧!有什么事情就找踏歌问月,她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是信得过的。另外你如果不喜欢莫家人,避着些也就是了。我不会让他们为难到你。”

葛老听见若离的安排,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像是流露出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吧,反正若离一眨眼,那表情也就消散了。

葛老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后就扭头找了间离主屋最远的房子。钻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过!

若离看着几笼子嗷嗷待哺的幼隼,为了幼隼能茁壮成长,看来留着葛老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是葛老说幼隼一顿能吃几只生鸡。若离一开始看着它们这小模样。还以为它们是吃蚯蚓的呢!

“小姐。您不是说高手总是有些怪癖的?”踏歌送完了茶水,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安慰若离。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奴婢方才去那屋里,见葛老一个人站在屋子正中。连坐也不坐。还是奴婢说了几句,硬是请他坐了。这往后,难不成都要这样伺候?”

踏歌说话一向俏皮,若离想象着葛老的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高手总有些怪癖,这句话是若离早前说长风的。但现在看来,十个长风也抵不上一个葛老更怪!

“随他随他,”若离也本能地压了嗓子,明明在自己屋里,这个做主子的反倒不敢大声说话,“你们摸着他的性子,照顾好他的起居也就是了,其余的都不用管,有什么事情就来跟我说,我去找他交涉。”

若离想起葛老来求她救汗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面无表情的!

现在他自己非要跟来,却像个被强抢来的小媳妇似的。这换了谁家主子,也难高兴起来。

不过好在葛老极有分寸,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除了喂隼之外,基本见不到人影。更没有任何多余的难伺候的要求。问月每次招呼他吃饭的时候,还能得他一句‘多谢’。

葛老的存在感太低,所以若离也只苦恼了一两天,就把这个人忘了。

让若离心心念念惦记的,是要与伯雅一同游北郡城。

若离从‘白手起家’到现在,也算是身家颇丰。太贵重的珠宝首饰不说,其余想要的零碎小件,她可都能自己买得起了。若离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算着自己的家当,一边想着应该给伯雅买个什么做礼物,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

不说伯雅每次都像个搭档似的帮她,单说这一路往北,如果没有伯雅,若离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长多高了!

说做就做,若离决定拉着伯雅在街上走一圈,顺便看看他喜欢什么!

若离欢天喜地的跑到伯雅院子里的时候,伯雅正在整理他的行装。若离无意瞟了一眼他的衣服,清一色全是白的。偶尔有那么一条金色绲边,或者银丝绣线秀成的暗纹。

伯雅见若离进来,咧嘴笑了一个,将衣物朝旁边一丢,看着若离宠溺道:“幼隼好玩么?这两天你忙得不见人影,我恨不得变成那些幼隼去你院子里头盯着你。”

若离被伯雅逗得咯咯笑,挤在他旁边坐着:“你要是看过幼隼有多丑,就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我这两日都闷头在房中数钱呢!哪里是为了玩幼隼?”

若离一脸财迷样,实在是大大地讨了伯雅的喜欢,别家小姐提到钱,都会觉得俗不可耐。唯有若离,一说到银子就两眼放光,让伯雅实在安全感爆棚。

“你现在的银子已经够数两日了?”伯雅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若离的脸,“等以后嫁过来,让你数够两年!”

伯雅的一句玩笑,若离却真的歪头想了一下,然后十分认真地点了头。

“行!以后我帮你数!不过现在你要是无事,不如跟我上街走走?今天就咱们两人,我谁都没告诉!”

若离主动来约伯雅,伯雅心中略过一丝甜蜜。若离如今的身份越来越高,等到莫老将军上表请封的赏赐下来之后,伯雅与若离的身份就更不相称了。而且若离似乎还有许多大事瞒着他,这些事情都让伯雅心中不安。

好在若离却似乎从没察觉这些,每次见了他仍是亲昵的很,没心没肺地爱笑爱闹。

看着若离的笑脸,伯雅倒也觉得其他都不大重要了。(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黑色狐狸

若离拖着伯雅来到北郡城的街道上。这里虽然已经被她走过一遍,但这一回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北郡城民风开放,街上介乎见不到带着帷帽的女子。无论是年轻貌美,或是老迈丑陋,大家都大大方方亮出面貌笑脸迎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看,但却是有一种南地所没有的坦荡大气。

被这样的开朗之风影响,若离自然也不愿再遮遮掩掩。她与伯雅并肩走着,不时还拖着他的袖子,两人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他们却都不在乎,只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看见喜欢的物件,就与人讲讲加钱,如果价钱合适,那便欢天喜地的买下来。

若离一路看上了琉璃的笔洗、又看上了两对摆在桌案上的刺绣屏风、还有山迦国女子头上戴得那种毛茸茸的头饰。伯雅都笑眯眯地跟在后面,十分有耐心地还价掏银子,然后提东西。

若离看伯雅这样贴心,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可她观察了一路,也没瞧出伯雅究竟喜欢些什么!

凡是她喜欢的,伯雅都笑眯眯地买下,偶尔也会露出欣赏的目光。但他自己却似乎没有看中任何东西。若离咬牙暗道,定是这狐狸平日里见过的好东西太多。所以街面上这些粗制滥造地才难入他的眼。

这虽情有可原,可却难为了若离。

正在若离不知该为伯雅买些什么好的时候,一抬眼。忽然看见了一家布庄。

若离想到伯雅那清一水的白衣,忽然有了个主意!

制衣是若离的长项,有问月这个巧手的帮忙,若离无论有什么制衣的想法,只要描述给问月,问月基本都能帮她实现。但是这一回,若离决定挑一匹上好的衣料,然后回去让问月指点她。

她要亲手给狐狸做身衣服,这样的礼物,他一定会喜欢的。

“伯雅。跟我去看看衣料吧!你走了这么久。也该歇歇。”若离看着伯雅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有点小心疼道:“衣料店里都有点心茶水,我去看衣料,你进去坐着休息?”

伯雅一手提着一手抱着。听见若离这样说。便从一摞物件盒子后头伸出头来。冲着若离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狐狸这样乖,若离瞬间爱心满溢。心中只想着做一件衣服不够!需得再加一件,才能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

两人携手进了衣料店。立刻就有伙计迎了上来。小伙计十分有眼色地将两人引到雅座上去,上了点心茶水之后,这才彬彬有礼地道:“二位能进咱们小店歇歇脚,是咱们的荣幸。您二位先慢用着,要是咱们店里有什么您需要的,尽管喊小的去拿。”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让人舒服,连若离这种刚刚小富的人,听了这话,都有大手一挥将店里东西都买走的冲动。足可见北郡城当真是商业繁荣,尽是行商的天下了。

这其中,恐怕也少补了山迦汗王的努力。汗王不愿意打仗,就愿意做那稳赚不赔的生意。如果不是因为他重病未愈,或许倒是能跟伯雅谈得来。

若离与伯雅饮了一口茶,便留他一人在雅座上坐着。自己则问清楚店伙计之后,来到了最上等的衣料陈列货架前。

若离张口就要最好最上乘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发生伙计狗眼看人低的事情。

小伙计见是一位大客,更加殷勤地对若离介绍道:“这位小姐您看,这边便是咱们店子里最好的料子了。尤其是是这一匹梭织绉缎,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小伙计说得绘声绘色,若离不觉发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匹与众不同的衣料。

这是一匹玄黑色的衣料。首先颜色就与伯雅平时的喜好大不相同。若离细看去,那衣料似乎是用正反两种手法织就的,每一梭经纬下,都透出另一种颜色来,使整个衣料看起来并不平整,表面似乎有水波纹流过一样。

这样的衣料,还真是若离从没见过的。

“这反面是深紫色的?”若离看着那水波的光泽像是紫色,便随口问道。

“正是呢!”小伙计很是惊奇,“这料子恐怕整个建元国也只有咱们这里有,小姐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其他地方也有了仿制不成?”

听伙计的口气,这匹布料穿出去,倒是绝对不用担心撞衫。若离摆摆手,示意伙计放心:“我不过随口猜的,运气好猜中了罢!并非在别处见过。”

伙计松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匹衣料因为价高,所以一直没能卖出去,如果别的地方也有,我们怕是要赔钱了。小姐你这样识货,不如就买下这一匹吧。只要五两金子就卖给您,保证您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五两金子?除了珠玉宝石,若离还没见过什么东西是以金论价的。不过这衣料倒的确又好看又少见,如果想找一样连伯雅都没见过的衣料,怕是也只有这个了。

为了给伯雅一个像样的礼物,五两金子似乎并不算多。

若离四下看看,伯雅并没有跟上来。她小声对伙计吩咐道:“我不跟你还价了,你去找一匹其他的衣料来,将这个给我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外表上务必要看不出来才行。”

伙计见若离这样爽快就卖下了最贵的衣料,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愣是从店里找来好几色的上等衣料,专让若离挑选一匹作为外包装用。

若离抱着一匹上等的绿色衣料回到雅座,笑眯眯地道:“伯雅,都买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伯雅远远就看见了若离。若离像以往一样笑得温柔美好,只是不知为何,伯雅却觉得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贼兮兮的光?

可是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难道是错觉?伯雅提着一大堆东西走在若离身后,完全没料到他的小若离正在打算将他这个白狐狸,变成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狐狸!(未完待续。。)

第四五三章 引蛇出洞

伯雅是个敏锐的人。若离什么东西都让他提着,唯独自己将一匹布抱在怀里,显然就是那匹布料有什么秘密。

看着若离有些吃力的样子,她怀中的衣料也不轻。从外头那略有些松散的绿色普通锦缎看来。恐怕是不会有这么重的。

定是内有乾坤了!

伯雅佯装不知,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腆着脸凑上前去问道:“从不见你穿这样的颜色,倒是常见莫婉总是一身水绿。你这衣料是买回去自己穿的,还是送她的?”

莫婉常穿得水葱似的,若离在店里看见这样俏丽的绿色,便第一个想到了莫婉。虽然是用来包在外头的料子,但也是上好的。平常拿来穿着足矣。若离正有送给莫婉的打算,没想到伯雅连这个也能猜中!

“莫婉常穿绿色,我就不能穿绿了吗?”若离语气中带了点小醋,“你们都喜欢捡一个颜色一直穿下去,就没想着要换换?”

说道换个颜色穿,伯雅倒还真没想过。他一向白衣惯了的,又是个爱漂亮的狐狸,别的颜色艳俗,他当然不喜欢。

不过如是若离送得,即便大红配大绿,他也认了。

伯雅哪能听不出若离语气微酸,他追上若离与她并肩,看着若离精致的侧脸,语气也格外温柔起来:“我不知道莫婉为何不换个颜色,不过我常穿白,那是因为只有穿白好看。如人人都像你似的,什么颜色上身都这样美。那这街面上必定是五颜六色了。”

伯雅说着,还闲闲地看着若离身上浅紫樱粉的纱裙,毫不保留地赞美道:“你的确是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若离俏脸微红,伯雅一向不太正经,这个她是知道的。想当初两人还不太熟悉时,伯雅就在黎府对着爬墙的若离一声口哨……可伯雅这样当面夸奖若离,却开始第一次。

若离立刻忘记了吃醋,娇嗔道:“满嘴摸蜜,这一次就不跟你计较!”

伯雅平日里不算话多的,但不知为何。每每对着若离。却有说不完的好听话。而且每说出口,也并不觉得伤了男人的尊严面子,反而只要若离喜欢,他就也欢喜不已。

两人言语间都是甜蜜。自然也就忽略了其他。直到行至路人稍微稀少的地方。伯雅才暗暗察觉不对!

在他们身后。似乎有个人在一直跟着!

伯雅看看自己手上提的怀里抱的,有些为难地看向若离——东西都是若离精挑细选的,如果一会儿打起来。恐怕是要可惜了这些物件。

若离正与伯雅笑闹,忽见他转了神色,心中微微一转小声道:“你怎么了?”

伯雅脸上仍然维持着方才的笑容,但他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若离对那狐狸眼最为熟悉,所以一下就警觉起来。

伯雅用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点了下头,然后凑向若离耳边,像情侣之间诉说情话那样小声道:“后面有人跟着咱们呢!距离倒是挺远,不过也跟了很久了!”

“哼。”若离翻个白眼,到了北疆还不肯消停吗?

要是外人看来,现在最想要若离性命的,定是山迦国的王族,因为若离一计折进去人家一位太子殿下,又并一众肱骨将士!可若离与山迦国早就背地里有了‘勾结’。山迦国现在,是不会有人计较那些被水冲走的叛军的!

这个时候,身后跟着的人,恐怕又跟陆皇后脱不了关系!

若离也学着伯雅的样子,假装诉说情话实则点起脚尖,在伯雅耳边悄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我们跑不跑得掉?”

若离觉得伯雅并不太紧张,想来就算不好甩脱,应该也是能打得过的。

伯雅也正这样想,对方只有一个人。功夫再高也该有个限度,否则也就不用在后面偷偷跟着了!这样算来,不如干脆在外面想办法让他现身,一次解决了这个麻烦,也省去日后还要防贼千日。

伯雅给了若离一个放心的眼神,又轻轻抚弄着若离头发上系着的浅紫丝带,含情脉脉道:“你无须担心,只有一个人罢了。我们走慢一些,等他跟上来,就先下手为强!”

伯雅已经决定动手,若离也提起了小心。可两人无论走得过么慢,后面缀着的尾巴也仍然没有露面的意思。

若离甚至假装掉了荷包,然后在原地捡了半天,又是拍灰,又是数钱。即便这样,依旧没有人上前攻击他们。

若离是完全感觉不到身后人的存在的,但伯雅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因为距离遥远,那人的气息十分微弱平淡。伯雅与若离走快的时候,后面那人也会加快一点。而当他们慢下来时,对方也会满下来。

而等到若离捡钱带的时候,对方就干脆远远站着不动了。

伯雅察觉不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更加觉得这人的目的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想要动手,光是跟着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跟着看看若离住在何处?

在北郡城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人问问,都知道莫家老将军收了个干孙女叫黎若离。黎若离现在正住在莫府上,被莫家看做掌中珠一样矜持贵重。所以这样的跟踪动机完全无法成立!

“我们走快些,然后躲起来。”若离也察觉后面这角色太过难缠,“前面那巷子看着就不错,快些过去躲在转角爱哦的地方,应该就能等到他!”

虽然这样一路走回莫府,后面的人必然不敢再追。但若离跟伯雅一样,不愿意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所以干脆拉着伯雅朝着一条巷子走去。

这样不光能‘引蛇出洞’,还能保住自己今天买来的东西物件,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快速地走进巷子,身后的人果然也加速跟了进来。

若离拉着伯雅的袖子一路狂奔,见前面有一处转弯,正好能挡住视角。拉着伯雅便从那里转了进去。

两人靠着墙壁,只等后面的来人追上。若离甚至还微喘着将自己买的东西放远了些。而伯雅更是状态全开,随时准备全力迎战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四五四章 早饭没动

屏息凝神,伯雅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他袖中的曲匕已经滑出,正反手握着背在身后,只等对方撞上来!

对方似乎因为看不到伯雅和若离的身影,所以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伯雅的攻击范围。

可伯雅并没有动,因为他已经发觉身后这人的功夫,兴许并不在他之下!他没有时间去分析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只想等他靠近之后,就算不能一击即中,也要速战速决。

否则不会一点功夫防身的若离,很可能就会有危险了。

若离完全听不见任何动静,只知道要屏住呼吸,平稳心跳,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五步!三步!就在若离刚做好这些的时候,身边的伯雅就像一道白色残影一般,高扬起手上的利刃,从小巷的转角处飞身而出!

若离知道这是对方已经赶到了!

伯雅既然已经现身,她这个目标也就完全暴露。若离不敢上前查看伯雅战况如何,只能沿着墙根缓缓向反方向转移。

可她挪走了几步之后,却发现想象中的恶战似乎并没有发生。

在伯雅飞身出去的转角另一端,连半点交手的响动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兵器碰撞了。

若离停住了正要溜走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伯雅!”

“嗯。”转角的另一边答应了一声。

若离刚想说伯雅‘嗯’的为何这么复杂,就见他已经从那边走了回来。

他不但‘嗯’的十分复杂。若离见他脸色也复杂得很。手上的曲匕早已重新收回袖中,一身的怨气像是无处发泄一般。

在伯雅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瘦小干老的身影,居然正是葛老!

难怪伯雅面色不善,这人连招呼都不大,就一直跟在若离身后是个什么意思?害的若离伯雅紧张了半天。偏偏他功夫绝佳,又不像之前那次是主动露面,伯雅竟然都无法发分辨出他究竟是谁!

这让伯雅怎么不郁闷!?

“葛,葛老?”若离看着对方从高大的伯雅身后走出来,本能地结巴起来。“难道这一路上一直是你跟着我们?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因为种种恩怨在前。若离对葛老本能地有些惧意。但这也不代表对方可以为所欲为吧!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若离的属下,不是应该听主子的调配才对?怎么反过来开始跟踪若离了?

若离满肚子的疑问和不高兴,葛老一句话就打发了。

“属下要保护主子。”

保护?你到是提前说一声啊!

若离想到葛老这些天压根都没有出现,而自己才一出门。对方就跟了上来。可见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一直被人看着……

这算怎么回事?

若离带了些怒气。又有伯雅在一旁给她撑腰,于是胆子也稍微大了起来。她看着葛老那万年不变表情的脸,也沉下脸道:“你要保护我。也该让我知道一声。这样跟在后面是想保护我还是想吓唬我。”

葛老想都不想张口就答:“保护你。”

若离一时语塞,葛老如同汝宝颜一样,都有着一种习武之人的强硬。跟这样的人无论是讲道理还是吵架撒泼都不管用。更何况葛老这样大年纪了,本着尊老爱幼的心理,若离也无法指责对方的不是。

更重要的是,葛老却是是来保护她的,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像葛老这样的人,他为了一个承诺都能背井他乡,这人往往比他那卜笑语主子要靠谱得多。

“罢了罢了,”若离表示无力争执,“既然都已经现身了,便一道回去吧!”

若离说完,也没了逛街时候的好兴致。抱起自己的那一匹布,率先走在了前面。而伯雅听说葛老是来保护若离的时候,立刻收起了自己对他的不满——葛老的身手,连他也不敢直攖其锋。有这样一人在若离身边跟着,陆皇后身边所养的那群枭臣暗卫,恐怕也不敢放肆上前!

若离之所以远避北疆,就是因为她身边缺少这种绝对衷心的高手。

伯雅虽然对于葛老方才的举动也有不满,但总得来说,这事对若离一点坏处都没有。他也打算接下来好好劝说若离,让若离彻底接受葛老,并且最好也能开始适应接受这种随时都有人跟着的生活。

一次乌龙事件就这样过去,因为葛老的加入,三人同行的气氛格外诡异。

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三人走后不久。那一条狭长的小巷之后,又走出了一个灰色的身影!

若离这一趟出行,原本浪漫的气氛都被葛老变成了紧张气氛。回到府中的若离,赌气似的不跟葛老说话,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反复描画设计着给伯雅准备的新衣。

这期间伯雅倒是来过一次,说了一些要若离接纳葛老的话。

若离也知道她身边人手太过单薄。放眼名门闺秀,除了莫婉这种放养长大,有在自家地盘上的。哪一家小姐身边不是婢子护卫成群结队的?就连宝萱这样有两下子功夫的女子,出行时候照样要带足人手!

除了出行,即便再自己房中,也始终都是有眼镜盯着的。一声咳嗽,就立刻又下人会意。然后按照主子的意思迅速将事情办妥。这样的生活虽然不错,但若离一直没想过她自己也要这样。

就不能让人自在些吗?

若离将手中的笔重重往桌上一扔,准备出去跟葛老好好谈谈。说起来,她其实也并不怪葛老,要怪就应该怪那陆皇后。莫名其妙就对着她穷追猛打!就算她是皇上的外室女儿,也不用这样非要赶尽杀绝吧?

是该像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比如说我让你跟着的时候,你再跟着。平时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不用一直盯着。

若离之所以这么任性,是因为这里可是莫家的地方,她丝毫不觉得谁有胆量在北疆挑衅莫家。

“小姐!”若离刚要开门,就遇上了正要撞进来的踏歌,踏歌忙后退一步行礼回禀道:“葛老不见了,连今天信隼都没有喂食。问月送饭去的时候,发现他屋里的早饭都没有动!”(未完待续。。)

第四五五章 分明是血

葛老不见了?

“快带我去看看!”若离急了。

虽然说一大把年纪又神功盖世,在外面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人毕竟是山迦国的人,万一惹出什么事端,那都是可小可大的!若离还不想背负个通敌的罪名。

如果因此连累莫家,那就更不好了。

若离随着踏歌问月来到葛老的房间,四下看了一圈。除了饭菜未动之外,其余都像往常一样并无什么异常。

“是不是小姐这两天没给他好脸色,所以走了?”踏歌自言自语地推测道:“这也太儿戏了,一次自作主张还不够,居然这样不知分寸的走了?这不是平白给小姐添乱吗?”

听了踏歌的话,若离倒不这样认为。

她与其他的主子本就不一样,平时好相处的很。就算像踏歌说的‘不给好脸色’,那也不过就是正常主子该有的态度而已!若离才不相信这葛老在山迦汗王地下当差的时候,汗王还能天天摆个好脸色专门为了给他瞧?

“恐怕不是因为这个。”若离制止了踏歌这种小女孩赌气般的猜测,“葛老许是有别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闲事了。将早膳收了,午膳再放一放。晚膳照常送来。”

若离转身出了葛老的屋子,来到葛老每日喂养信隼的地方。这些天,丑丑的幼隼被葛老喂养的很好。绒羽已经渐渐退去,神情里也有了几分凶狠之色。

看见这些信隼仍然在。若离就更加放心了。如果不是为了葛老,卜笑语未必会那么大方送她这许多幼隼。卜笑语无非就是想让若离有个能用得着葛老的意思。

旧主的这份苦心,葛老怎会不领情?他如现在离去,回山迦国怎么跟旧主交代?

“小姐不是不喜欢他?怎么还这么相信他?”踏歌也不喜欢葛老,就像她一开始不喜欢长风一样。觉得这种人,成日里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若离笑笑,她虽然不喜欢葛老,更不知葛老究竟去做什么。但这种人骨子里的忠义和坚韧实在是让人很难去怀疑他。宝颜如是,莫山如是,葛老也同他们是一样的。

幼隼见到有人一直望着它们。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挤挤挨挨堆成一团。而是长大了尖利的嘴对着若离几人发出的难听的尖叫。

“小姐,这时候怕是该给它们喂食了。今儿葛老不在,咱们是等等,还是自己喂?”踏歌见主子不再提葛老的事情。也转了话题。

若离自这些幼隼送来之后。就没怎么好好看过。现在见它们终于开始接近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一时也来了兴致。

“去准备吧,不能每次都让他来喂,今天咱们自己动手一次。”若离跃跃欲试地催促踏歌问月去准备。“将来还要送几只给莫家,咱们先学会喂养,将来也好教给他们。”

若离至今没见葛老跟莫家任何人说过话,可能还是以前敌对的意识太强,一时转不过来。

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踏歌问月两人很快就准备好了。若离朝问月手中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问月手中端着个巨大的木盆,木盆子中放着剁好的生鸡块,每一块看起来都有一寸大小。虽是已经沥净了血的,但毕竟是生鸡,连筋带骨,看起来始终血腥。

“这大了点吧?”

若离知道幼隼的尖嘴能张很大,可是也不认为它们能吃下这么大的肉块。

“小姐放心,奴婢见过葛老喂隼。他给幼隼喂的,恐怕还不如奴婢这样细巧呢!”问月笑着跟若离解释,说罢就用眼神请示若离,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投食。

若离半信半疑地点头。幼隼看见了熟悉的木盆,叫声似乎更加大了。尖锐中带着嘶哑,让若离实在难以想象将来它们一飞冲天,那样嘹亮高亢的声音。

问月见主子点头,便学着葛老的样子将木盆放入幼隼的捕食范围。只见问月的手刚一倾斜,那些肉块就滚到了幼隼的眼前。

幼隼这个时候,立刻表现出了与家鸡不同的气质。一个个目露凶光,啄起肉块就吞。更有些连着筋骨的地方,被幼隼三向下就撕扯来开,甩着脑袋就咽下肚去!

若离看得啧啧称奇:“这下可好了!我原以为它们还小,实在送不出手去。现在单看它们进食的威风样子,莫老将军一准会喜欢的!”

这样难得的东西,原本就招人喜爱。在加上莫家都是行伍之人,谁会不爱这个?

看着一群幼隼撕扯进食,若离恨不得现在就将它们给老将军送去。不过想了想,这事还是跟葛老说一声为好。虽然自己是主,但葛老更了解这些幼隼,有什么讲究还是问清楚在说。也别平白让属下心里不痛快。

可是若离就为了这个事情,足足等了葛老两天!

葛老头天的饭菜没动,当然引起了若离和两个婢女的注意。于是当夜问月就一直半醒着等葛老回来,谁知等了一夜还没动静。第二日若离吩咐仍然正常备膳,可直等到日暮,葛老还是没回来。

如果一天不归,兴许是有些他自己的事情要办。葛老原本就不是若离的奴才,虽说是认了她当主子,但更多地却像是她的门客一般。若离非但不好用规矩束缚他,还要多多礼待他。

但两日不归,却不是这么个说法了。葛老一把年纪,又是拿性命立过誓言的。若离现在只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去请伯雅公子来,”若离眉间一抹焦躁之气,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请伯雅过来商议了。其他人不好贸然打扰,而且就算打扰了,也未必能管一个山迦国下人的事情。

踏歌清脆地‘哎’了一声,转身就往院外头跑去,才出了院门,就在外头大叫一声:“小姐!小姐快来!他回来了!”

若离听见声音,在屋中本能地抬眼向外看去。可糊着纱的窗棂在这个光线下,一点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踏歌虽活泼,但在外头大喊大叫也是从来没有的。若离快速转出了屋子,追着踏歌的声音往院外而来。

她才走了一半,就见踏歌问月架着一个老人进来。葛老树根色的布衣似乎被水浸透,露出大片大片的身黑。整个人完全无力也无知觉地架在两个婢女身上,双脚还是拖拉在地上的样子!

“快扶进屋子里去!”若离上前在葛老衣服的‘水渍’上摸了一把,入手微粘,气味腥甜。分明是血!(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抢占房间

葛老消失两天,居然在旁晚时候一身是血的回来了。

若离之前对葛老那一点小抱怨全都没了,一心竟然全是愤怒——谁能伤了葛老!她可是答应过卜笑语要善待葛老的。这才到了自己身边几天,居然就被人伤了。而她自己居然没有早点找人去帮忙!

“小姐!方才奴婢往外走,刚出了院子,就见葛老躺在地上!”踏歌费力地将葛老放到床铺上,“这也不知什么时候倒在那里的?”

葛老虽是男子,但身材瘦小。踏歌和问月这才能勉强架得动他。

若离看了一眼天色,此时还不算太黑。如果葛老是一早就倒在这里,莫家来回走动的下人一定早就察觉。想来也是刚刚回来。

问月放下葛老之后,就请示着要不要找个郎中。若离的三指已经押在葛老脉上,但仍旧对问月点头:“快去,去找莫家的人,让他们请郎中能来的快些。”

葛老身上多是外伤,若离与他男女有别,主仆有别,是不能亲自给他诊治的。

只是从脉息上看,葛老算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到并没有什么性命之碍。

在郎中赶到之前,若离吩咐问月找了干净的布条,隔着外衣为葛老止住出血。又调配了淡糖盐水,命人一勺一勺给葛老喂下去。

若离这边把能做的都做好之后,郎中也正好赶到了。跟着郎中一起过来的,还有莫风公子。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人被谁伤了?”莫风的惊讶恐怕比若离还要大。一进院子就带着郎中来到葛老屋里,“你婢女找到我这里来,说是葛老伤了,我还只当她是玩笑。原来竟是真的!”

若离见莫风公子也来了,便从葛老身边踱开。给郎中让开位置,然后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下:“人还没醒,我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说不该啊!”

若离所说的,跟莫风惊讶的,其实都是因为葛老功夫不错。尤其是莫风,他可是挨过葛老一抱的。况且那一抱是不是葛老的全力。至今还不好说。莫风能被对方一击既倒,能将他伤成这样的人,那得有多大的本事?

虽然此时天色晚了,但莫风压根就没走:“我看你今日也不会很早安寝了。让你婢女去将他们都叫来吧。”

莫风说完。就看向问月:“去请伯雅。如果莫云宝颜在的话。也都请来。”

莫风对北疆的了解,自然是远胜于若离。他之所以在入夜的时候,还将大家都招呼过来。也是因为觉得若离的处境可能已经不太安全。

北疆有些什么人物,莫家当然是一清二楚的。葛老在外如与人有仇怨,只要提起莫家,对方恐怕都要掂量掂量。能让对方狠下杀手,这人恐怕除了一身功夫不俗之外,可能还会有些来头。

至于是为了若离的恩怨,还是为了葛老他自己的恩怨。这就只有等葛老醒来在说了。

若离与莫风对坐了半盏茶的功夫,郎中已经将葛老药方开好,为了给葛老清洗全身伤口并且做进一步的验伤。郎中还专门恭敬地请示了莫风。郎中所说的情况,跟若离知道的差不多,若离知道自己不便呆在此处,于是便挪步回了正屋里头,留下问月跟着照顾。

伯雅几人听说出了这等事情,也都纷纷飞速赶到。几人先是去看了受伤昏厥的葛老,然后便一齐坐在正屋厅中,开始讨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会不会是山迦国那些余孽做的?我听莫山大哥说,祖父派人追击到下游,捞上来不少活口。还有不少藏匿在下游附近村庄中的。如果是他们遇上葛老,恐怕的确是会杀个你死我活。”

宝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葛老这特殊的身份。他曾被葛老一个足尖清点,差点点成废人,于是对葛老当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果全按理智来说,宝颜是不赞成若离留下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的,尤其是葛老还跟莫家有些说不清的宿怨!

但是,存着私心说来,汝宝颜每次看见葛老,就觉得留下他,自己兴许日后还有能见到卜笑语的机会!葛老就是牵扯在两人之间唯一的一丝细线。汝宝颜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要将葛老赶走这样的话。

宝颜的私心暂时无人知晓,不过对于他‘山迦余孽’这个说法众人却都不大同意。

“葛老可是汗王座下最得力的,那些人如今是丧假犬一般,既不能成群结队,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依我看他们中即便是有强手,但此时恐怕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又怎敢与咱们莫府出去的人厮杀?”

莫云自从两军即将开战的时候,就被莫家人严密地拘了起来。可这并不影响他分析事情的能力。

“没错,应该不是别人找上葛老的,”若离回忆起葛老连早餐都没动就出了门,将这些细节一件件讲给大家听,“他如此这般,应当是主动找上别人的才是。”

若离的话解释了一些疑点,但也给大家制造了更多的疑问。

葛老为何要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而那个人又是谁?

“葛老既无大碍,我们也不用在这里乱猜了,”若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无事,“我不出莫家的门,就在这院子里待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有什么话等他醒来一问便知。”

不等伯雅和莫家兄弟开口,汝宝颜第一个不答应了!

他自己虽然没想到,但从若离和其他人的态度里不难察觉,若离现在可能是有危险的。

汝宝颜居然第一个死心眼地跳出来:“我见院子里还有不少房间,今晚大家要是无事,就干脆在这里住下算了!万一有什么麻烦,咱们也能及时帮上忙!”

宝颜对若离的情愫虽然慢慢退去,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保护若离的欲望。其实如果不是于理不合,大家也都想在若离院子里守着方能安心。

既然有了宝颜开头,伯雅摸摸下巴,也装作没事人一样,完全不提礼数一事。第一个抢占了离若离主屋最近的房间。(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真是直白

对于这几个男人孩子一般的行为,若离只觉得好笑又十分暖心。

她自己当然也不计较这几人住在她的院子中。尤其是大家有了一同北上的经历,就当是一同住在客栈中。反正院子也大,又隔着房间,在若离看来,也不算太失礼了。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第二日这件事情就惊动了莫家上下。若离的院子几乎一瞬间就堆满了人,莫家上上下下都听说了几位公子不知何故,居然全部宿在了若离的院子里!

若离现在的身份,可是莫家的孙女。莫风莫云也是她的二哥三哥,莫家就算不像南地那样多规矩,但明明莫府有这么大的地方,自然不能发生兄妹同宿一个院子的事情,更何况还加上伯雅公子与宝颜公子。

莫家长辈纷纷赶来,原本是像指责几个小辈不懂规矩的。

但他们在听说葛老被人所伤之后,立刻就忘了之前的事情。

“你们也太不懂事!”莫山作为大哥,第一个咆哮出声,“此等大事,昨日就该告知祖父。连葛老都搭上半条性命,单凭你们几个的本事,难道守得住吗!?”

莫山言语之间,已经将‘住在一个院子’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面对莫山的悍然正气,若离几个不做贼也心虚。好在有莫风唯唯诺诺地不断地附和着,场面才不算太过尴尬。

虽说莫山和几个叔伯都是来发脾气的,但若离这院子今日就像一个魔咒。凡是来的人,都决定坐下不走了。小院里一时茶水都嫌供不应求,可是让踏歌问月两人哭笑不得了一阵。

这样乌央乌央地人群占领了若离的小院,不为别的。当让是为了等葛老醒来问个明白。

但他们也跟几位小公子一样,觉得事情搞清楚之前,若离这里确实不太安全。单凭几个小的肯定是守不住,但再加上他们几个大的,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在葛老不负众望,果真在午膳之前醒来。这可让踏歌问月很是松了一口气。

众人在得知葛老醒来的消息之后,立刻排名不分先后地全部挤在了葛老的屋子里。各个瞪着眼。准备听葛老说个究竟。

葛老一整眼,先是神情有些紧张,随后看见一屋子的莫家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虽与莫家人不对付,但比起昨天那长恶斗。莫家人反而亲切了不少。

他硬撑着凝神看去。很容易就在一众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间找到了自己的主子若离。

若离好不容易才从这些盔甲缝隙中挤进来。看见葛老用目光找她,赶忙跃前一步:“葛老可吓坏众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离原本没打算再葛老一睁眼的时候。就硬叫别人回忆自己的遭遇。但这一屋子人都眼巴巴等着呢,她也只好不顾病人的感受了。

葛老原本用眼神寻找若离,就是为了告知她这件事情。此时若离当着众人的面问起,葛老略一犹豫,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有人跟着主子,功夫不低。前夜里还跟到府中来了,被属下察觉。”葛老说的十分平静,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属下弄出点动静,他立刻就逃了。但因为怕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属下并没有直接追击,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

葛老身为下人躺在床上,一群莫家的主子围在他身边。这场面原本就有些违和。再配上他这样‘大言不惭’的话语,一时莫家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这葛老说的是真是假!

在场的除了若离,哪一个不是习武之人?

有人能避过莫家这么多人,胆敢跟到莫府来,这事就已经不太可能了。葛老这么说,如果换做是别人,一定有着吹嘘的成分。但是葛老这样认真的表情,又让人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怀疑他。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逃掉了?”一个莫家人站出来问道。

这个问题虽然也表达出了怀疑的意思,但总还算比较委婉。想要知道葛老是否吹嘘,只要问问他追击的那个人现在如何,立刻就能真相大白了。

葛老就像丝毫没听懂对方话中有话,只对着若离继续说道:“那人现在已经被属下杀了,因为属下重伤,白日里又不便拖着尸体回来见主子,所以就将那人埋在城外一处地方。属下不知道他的身份,主子不如派别人前去看看。”

葛老说外这些话之后,这才看向方才质疑他的莫家人。那眼神,一看便知是对莫家人的怀疑心知肚明。、

已经杀死了?!难怪葛老会伤成这样!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已经十分难断,更别说生死。葛老功夫虽高,要打败一个与他相当的高手并不难,但如果要杀死对方,对方全力反击之下,可不是自己也要赔进半条命去!?

既然是已经杀死,现在核实对方的身份才最紧要。

若离听说尸体在城外,也的确是该派人前去看看。现在莫家长辈平辈都在这里,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劳若离张口,立刻就有人帮他安排下去。找了一队莫家的护卫,佯装出城巡视。

因为若离也想跟去看看,于是护卫们又驾了两辆马车。一辆车里装着若离伯雅,莫风莫云。另外一架马车则是为葛老所说的‘尸体’准备的。

众人按照葛老所描述的方位到了城外,并没有太难找,就找到了葛老的藏尸之处。

只见一个土坟大小的石堆正在城外孤零零地摆放着,过往路人都难免要抬头看一眼这个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石堆,但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这个葛老!还真是直白!

若离一眼看见这石头堆的时候,就知道下面一定有具尸体。而写北郡城外都是戈壁一样的平地,这忽然凸起的一个坟包,简直比城里的高楼还要醒目。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看起来就是坟,过往的人才无人敢上前随意翻看。这时候看见莫家的护卫和车马前来,于是都立在远远的道路上,等着看莫家人能从里面翻出个什么玩意。(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再见到他

待莫风一声令下,莫家的侍卫训练有素地跑步上前将那石堆包围起来,若离则是坐在马车上,一直驶到跟前,这才跟着大家一齐下车查看。

石头堆上有着斑斑的血迹,一看就是搬石头的人留下的。若离不由皱眉,这葛老身负重伤,还硬是要搭起一个石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早点赶回莫府,也就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倒在院门口!

不过,也正是因为葛老这样的行为,才能让若离在第二天还能找到这具尸体。并且一眼就能从这些血迹上辨认出没有别人动过这里。

“把这些石头移开!”莫风看了一眼表面的样子,立刻下令,“小心不要碰坏了里面的尸体。”

莫家侍卫得令,三五下就将表面的大石块除去,一层层剥落之下,很快就露出了一具尸体。

若离看着这尸体呆了一呆,因为完全看不出头绪。

看这人的容貌穿戴,是建元国人不错。但他长得稀松平常,除了一身血污之外,又并无什么明显的特征,忽然觉得这事情有些无从下手。

反倒是伯雅看出了些什么,抽出曲匕,上前在那尚未腐坏的尸体衣襟上翻找了一下,又将那尸首紧握的手心翻开看了一遍。

“手中有一圈厚茧,看这样子是个习武之人。”伯雅小声低头说道,“这衣衫质料,是出自咱们呢宫中内务的!”

伯雅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这一圈人听得清楚。若离只觉得莫风莫云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甚至还环视着周围的侍卫,似乎连自己府上带来的人马都不太相信一般。

众人来的路上,当然首先就会怀疑这里是陆皇后派来的人。但打开石头之后,并没有见到以往那种熟悉的灰袍,而是一身内务常服!

这事情似乎又变得复杂起来,莫风莫云不得不先记住周围这些人,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封口,严密防范这事情泄露!

侍卫们似乎也察觉听见了不该听的,一个个耳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听从着莫云吩咐。将这翻出的尸体台上了后头一辆马车。

因为这人的身份可能是京城宫中来的。所以众人一下变得格外小心,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回了府中,便立刻往老将军那里汇报事情的经过。

莫老将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先是听说几个孙子跑到若离院子里住了一晚。立刻就觉得这几个小辈该严家管教。后来儿侄们过去了。他方才放下心来。可等了许久。儿侄也不见了。

若离那院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把所有莫家人都吸过去了。只留下老将军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消息。

这一下消息总算来了,莫老将军都在屋中转悠好几圈。才听见外头脆生生地唤道:“祖父!我们回来了。”

莫老将军一回头,虎目一瞪就准备发脾气。但见是若离从莫风莫云身后走出来,立刻就软了口气:“快进来说话!今天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祖父!孙女给您惹麻烦了!”若离轻轻撅起一点嘴唇,脸上露出一抹愁容。

莫老将军的心又软一半,连说话都软下来:“快说说!你们这是想急死我吗?”

若离脸上的愁容可不是作假,这人是宫里的人,虽然不明身份,但却被莫老杀死。这究竟会引起什么后果

,若离暂时还不知道。

看着老将军关心她的目光,若离更加觉得愧疚。上前仔细把之前的事情都跟莫老将军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莫老将军做出批示。

老将军乃是一家之主,遇见这样的事情,必得是由他来决定才是。可是今天他却也犯了嘀咕——这宫里的人,可不该明目张胆地跑到莫家的地方上撒野才是啊!

历来皇帝与边将之间的微妙,就是容不下任何破坏的。莫家几个后辈,之所以能够名扬天下,在哪里都受到追捧。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比那些内廷之中的皇子公主也在伯仲之间。

如果真是皇帝想要挑起莫家的不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莫老将军沉吟了片刻,忽然抬头说道:“带我去看看那具尸首!”

若离原本也有这个意思,老将军混迹沙场多年,其实也就是混迹官场多年。凭着他的阅历和嗅觉,兴许能看出点什么来。若离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老将军就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

若离连忙上前搀住了老将军的手臂,跟莫风莫云还有伯雅一道,带着老将军又走了一趟。

若离也没有想到,这一趟却是直接解开了大家心中的谜团。

因为莫家主子没有发话,所以那具尸首还被仍在马车之中。老将军赶到之后,立刻又侍卫将马车帘子拉开,露出里面一句早已僵硬的尸体。

老将军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随后又将头伸进马车去仔细查看。

停放马车的地方,光线不是很好。但老将军还是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尸体的面容!

怎么会是他?

老将军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皇帝要与莫家为难。但同时,他也有奇怪的地方!

这陆皇后与莫家俗物仇怨,为何要如此行事?难道真的就只为一个小小的若离?

“祖父可是看出什么来了?”若离察觉了老将军的疑思,她看得出老将军是知道了什么,“祖父是见过这个人的?”

若离猜测的不错,莫老将军的确是见过这个人!那还是若干年前,他封招回京的时候,在宫中见过的。而且他之所以记得这个人也是因为这人的身份,正是陆皇后身边第一近臣!

莫老将军见过对方,此人武功卓绝,却因为要忠于陆皇后而从西川国的武将,变成了建元国宫中的太监!

当时莫老将军还曾为这事情唏嘘感叹过,谁曾想几年后,居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他。

“是啊!”莫老将军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平淡到让人觉得他没有半点心事。“这人是个盗贼,时常入夜行窃。咱们暗地里抓了他几年都不曾抓到,没想到这一下居然被葛老解决了。”

说谎!若离一下就听出老将军在说谎。(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西南边川

老将军说谎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瞒着若离事情的真相。而是此事事关重大,却不能在莫家的院子里大声张扬。

莫老将军的苦心,几个晚辈都清楚明白。

若离鄙视地望了一眼那存放尸体的马车,十分不屑道:“一个毛贼,也敢将主意打到莫府头上,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尸首现在算是没有用了,放在咱们府上也是晦气,你们还不快些将他抬出去扔了!”

若离一道命令之后,立刻有周围几个看守马车的下人围了上来。冲几个主子行了礼,便乖乖地按照若离的吩咐去办。

老将军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伶俐的孙女。他刚想到这里,若离就懂得他的意思,倒是比这几个孙子还要更机灵些呢!

若离接到老将军赞许的眼神,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老将军的心思,心中一阵高兴:“这等鼠辈,还要劳烦祖父前来查看,若离真是过意不去。祖父请先行回去休息,待若离去给您将幼隼送来,就当若离一点孝敬的心思!”

别人或许可以不关心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莫老将军去决策。

但若离觉得这件事情始终与她脱离不了关系。所以借着赠送幼隼的名义,打算私下再见莫老将军一面。

现在这件事情,就像缠成一团的乱麻。根本分不清楚那个才是事情最初的缘由。

莫老将军正打算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却听见若离这个时候要赶着上门凑热闹。

老将军脚下一停。如果这事情换了别人。莫老将军在想清楚之前,恐怕都不会让子孙们参与进来。但是若离却不大一样!不是说老将军不心疼若离,亲疏有别与其他孙子。而是老将军每次看若离,都难免会想到若离之前两次献计,就莫家于水火之中的样子!

而且若离这个时候还专门找了个借口要跟来。恐怕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老将军不再犹豫,换了一副颇有兴致的表情:“你既然有那等好玩意,怎么不早些给祖父送来!”

老将军的意思,这便是允了。

若离嬉笑着道:“早些天幼隼太小,还没出模样呢。孙女见它们丑陋,不知他们配不配送给祖父!这不是喂养了几天。出了些模样。才好意思给您拿来!”

若离嘴甜,老将军被逗得开心的大小。两个孙子跟伯雅也在一旁露出和煦的微笑。一群人边说着幼隼的事情,一边就这样离开了马厩。似乎谁也没有把那飞贼当一回事。

但其实片刻之后,若离伯雅与莫老将军却都对幼隼没有兴趣。三人屏退了左右。一齐聚在莫老将军的屋子中。讨论的却是刚才那具他们连看叶不看的尸体。

“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罢!”莫老将军脸上的表情开始生动起来,不再想方才那样,笑得虽爽朗。但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若离看了老将军一眼,老将军似乎有些焦虑。

“祖父能否告诉孙女,这人是否来自宫中?来自陆皇后手下?”若离声音虽小,但却粗暴直白地问了出来这件事情!

莫老将军知道若离与皇后有些私人恩怨,所以若离才会跟着莫风他们一齐北上来莫家避难。这些事情若离虽然一开始是瞒着莫家人的,但自从她与莫家结下了亲缘,这件事也算是莫家主子都心中有数的一件事了。

莫老将军不知道若离这时候提起陆皇后,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陆皇后的人,但若离不可能知道。难道她还觉得这是追杀她而来的那些人吗?

“没错!”莫老将军声音也不大,他虽有疑问,却还是给了若离肯定的回答,“他的确是陆皇后身边的人,而且是陆皇后身边的第一高手!但恐怕这次你想错了,这人应该不是为你而来的!”

莫老将军是觉得,陆皇后要除掉一个若离,绝对不可能用得上这个人!

枭臣暗卫,那是走狗一般的杀手。那班人马出来刺杀若离,到不会令人太多惊讶。但要是派出一个曾经驰骋疆场的武将来刺杀若离。莫老将军想着,都觉得自己十分同情那武将的遭遇!

果真是陆皇后!若离差点没喊出声来。

她感觉她已经触摸到了这团乱麻的线头,接下来就是要将乱麻解开并且整理清楚!

“祖父还记得桐子吗?”若离忽然跳过了尸体和陆皇后一事,从之前的中毒事件还是说起。

莫老将军感觉自己眼前云雾缭绕,似乎始终看不到事情的真相。若离这样一提,他按照若离的思路想下去,倒是有了一种向前迈进一小步的感觉。

“桐子?当然记得!”

这是差点害得莫家军全军覆没的一种可怕的东西,莫老将军怎么可能会忘。不过他还是没有明白,若离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个。

伯雅却是明白了若离的意思,他用余光看了看若离,上前对莫老将军拱手道:“老将军可还记得,晚辈曾经说过,这桐树桐子桐油,皆是出自于西南边川!”

伯家世代经商,伯雅自小就游历诸国。在这个世代,这样的人一般就像百科全书一般权威。

若离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问过伯雅这见事情的真伪。

桐树的确出自南方,但具体是不是西南,这一点若离还真的是不知道。

莫老将军没有注意若离的神色,他只觉得自己面前的第一扇门已经被打开。西南边川,正是陆皇后的老家,也是她的母国!

如果说桐子一事情,跟陆皇后有关的话。那这个武将太监的出现,也就一点不稀奇了!

早就有人埋伏在北疆!埋伏在莫家!这一点莫老将军一直都知道。要说莫家军里没有一个皇帝的人,莫老将军自己都不信!有皇帝的人,就有可能会有皇后的人,但陆皇后跟皇帝,可未必就是一心!

“祖父!还有一事若离需要向您禀明!”

若离上前一步与伯雅并肩:“孙女之前为山迦汗王驱毒,那一味毒|药,伯雅也说是来自西南边川!”

若离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也没有将这些事情连起来仔细思索。今日听说这个被莫老击杀的高手又是出自宫中,立刻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零章 此路不通

山迦国汗王所中的毒|药,若离回到莫府之后,并没有对他人刻意的提起。

一来是因为别人也不懂这些,只需略讲述事情的经过即可。二来也是因为她自己错将红云树叫成金鸡纳树,为了不再引起伯雅的怀疑,所以特意将此事轻轻带过。

但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如果一件事情是出自边川,或许这些推论还十分牵强。但连山迦国的毒也是来自边川,那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莫老将军也不是傻的!

山迦国之所以出兵,全是因为太子卜力造反。而汗王被强行灌药,也是太子卜力的意思。

太子卜力不但知道莫家军的军情,更是手中也掌握了边川的毒。而莫家军这边的罪魁祸首,却到现在还身份不明!

这样看来,一切都明晰无比。

莫老将军立刻就猜到了若离的意思。

卜力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错,但是在卜力身后,一定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就像今日来人一样,这个人可谓是一举数得的一招好棋!

若离在知道了对方身份后,也想到了这一点。

“祖父请试想,如果祖父不认得这人的面孔,或者是您早已经忘记了他。那我们必然会从他的衣物上推断出他来自宫内!这莫家首先要防范的,必然是皇帝陛下的疑心!谁还会再去想到陆皇后身上?”

若离说的是实情。

如果不是葛老这个异数的出现。这位陆皇后身边的武将太监高手,完全可以在击杀了若离之后。在“暴|露”一点自己的信息,让大家觉得他是皇帝派来的。最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事情偏偏被葛老这个死心眼给搅合了!

若离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是不知道莫老将军会不会跟她有一样的理解。

莫老将军在若离两次提起西南边川国的时候,就明白了若离的意思。但这件事情目前来说毫无证据。莫老将军不可能凭着这种强和一般的线索,就推论出皇后的野心!

而且陆皇后无论是在宫中或是在民间,都有着不错的声望。

当年建元国新帝登基发兵攻打西南,她可是带着一整个国家来投。新帝能坐稳帝王宝座,跟当年不费一兵一卒就打下边川可是有很大的关系!而这份滔天的功劳,怎么说也有陆皇后一半吧!

但现在事情被剥茧抽丝到了这个地步。连莫老将军也不得不多思考一步!

陆皇后当年不带人来。她就还是边川国的公主。可边川乃是一个西南小国。根本就打不赢建元。她那公主的身份,一旦兵败,恐怕就算被收入后宫,也不是个找人待见的角色。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在建元的宫中凄凉老死。到不如早早来投!

可皇帝也不是她想嫁就能嫁的!她当年带了整个国家做嫁妆。这才换来了一个皇后之位!

如果只是这样。听起来不过就是一个聪明而有识时务的女子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大家仔细推敲。但联系今天发生的事情,使莫老将军稍微往后想了一步。

皇后带国来投,自然也带来了她的过敏。她的属下臣子。这些臣子现在分散在朝廷各个角落,各个职务之上。就连准备继承皇位的景瑞太子,也是陆皇后嫡出之子。

这究竟是献国,还是窃国?

莫老将军想得冷汗直流,沉默了许久,才谨慎地对若离说道:“如此事情为真,你该如何?”

若离在事情发生这短短时间里,也就刚够考虑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至于说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她接下来该真么办。而莫府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她还真的没有仔细想过。

莫老将军忽然问起,若离脑子自然而然地一转,可想出来的答案,连同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葛老击杀了这个高手,对方如果再派人来,恐怕也要重新估计咱们的实力了!”若离对这件事情很有自信。

对方敢来,肯定是不知道葛老这个高手的存在的。现在连这个厉害角色都被杀了。陆皇后就算要再找个更厉害的,也总要花些时间!

若离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但她现在身处莫家这条大船之上,就不得不从莫家的角度考虑问题。

“孙女认为,此事莫家不应该一力量承担,最好是向上禀明,看看皇帝陛下的意思!”若离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情真是路黄口刻意为之,祖父,你想想看,她说不定也在皇帝身边下了功夫!”

莫老将军听闻此言,大惊失色!

他只想到陆皇后这样做,是在挑拨莫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一旦莫家与皇帝离心。这皇帝就等于失去了臂膀,也失去了大半个建元国的安防!

但莫老将军却忘了,挑拨离间这种事情,从来就不会只在一边单方面下功夫。陆皇后近水楼台,说不定早在皇帝跟前部署了什么!

“你是说,让我先试探皇帝的意思?”莫老将军似乎在文若离,但又似乎自言自语。

如果事情只是他之前想的那样,莫老将军甚至差点把这将事情当成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但是经过若离再三提醒,他才惊觉,要是等这事情已经有了根据,那莫家可能早被皇帝看做眼中钉了!

若离这是又救了莫家一次!

老将军声音微微颤动,显然是愤怒加激动造成的。

“如今去信上表,也不知还来不来得急!”

老将军与若离说话时,不知不觉竟然带上了商议的口吻。若离听闻却丝毫不带谦虚:“祖父可有想过亲自进京?”

若离这个想法,老将军不是没有过。两个人之间如果产生误会,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当面说个清楚。莫家现在所缺少的,就是及时向皇帝表达一下自己的衷心,

只要能让皇帝相信这个,陆皇后所做的一切不论真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但武将在外,无诏不得进京。这也是防着武将勾结京城官员,起兵造反作乱的一条规矩。这样一来,莫老将军就被困在北疆,想要回京,也还要通过书信上表请示!

这要拖延多少工夫啊!

“我自然是想过的,可是此路不通啊!(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不甚厚道

北疆往京城一趟来回,少说也要月余工夫。即便是加上莫家军营之中信使,快马加鞭而去,约摸只多省下三五日光景。

哪里比得上信隼?

若离手上这几只,虽然近来长势飞快,但仍不至于这便能平白多了往京城送信的本事。于是这事情,怕是又要着落在若离身上。

“祖父饶过山迦汗王一命,此时开口借用他一只信隼,应是不难!”若离已经盘算着再找卜笑语讨些好处了。

相信葛老拼着一身伤,也会很乐意回旧主那里看看的。旧主汗王病势不知如何,换做是若离,这时候恐怕一心都惦记着回去看看……葛老如不愿去,那个,宝颜公子也眼巴巴地等着这桩借口呢!

若离自有一番打算,莫老将军却迟疑道:“用他们的信隼,往咱们宫里报信,这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做些文章,不更加是忙里添乱?”

老将军此时对若离的态度,到更像是祖孙了。

按照若离的推测,陆皇后这时候正要挑拨莫家与皇帝的关系。此时莫家要是拿出信隼送信,即便说是自山迦国缴获的,恐怕也难逃他人的怀疑。莫家原本就是树大招风,只怕到时候又不少人都会想着,莫家既能缴获信隼,又为何不将信隼上供京城?又为何不一举灭了北疆?

说来说去,怕会越描越黑。这不就是反将把柄送到皇后手中?

若离听了老将军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将军既然当她是自己人,若离那些不甚厚道的想法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莫老将军此时还想着用信隼代替快马,将他返京的消息送回去呢!殊不知若离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祖父试想,如信隼在京城皇宫中出现,众人会如何?”若离对于这个假设的结果十分有把握:“他们自然会派出弓箭高手将其射杀!”

信隼是山迦国的,这一点京中自然都知道。山迦国又与北疆不断战乱,这一点他们当然也都知道。此时山迦国刚刚偃旗息鼓有了些许臣服之势,却又派出往京城的信隼,这事是人就忍不了。

莫老将军略有些恍然,自己这大半辈子戎马权谋。怎得不如一个小姑娘来得聪敏?

只听若离继续说道:“射杀信隼取信。当然不是取咱们给皇帝的信,而是取出山迦国的情报!孙女心想着,那情报里,要是写明已经查出卜力太子作乱的原因。顺带再提上几句南北两岸中毒皆是来自西南……”

“这难道不比祖父你亲自回去。来得更可信吗?”

莫老将军越听下去。越觉得此计甚妙!

山迦必有能飞进京城皇宫的信隼。随便写一封含混不清的情报,往宫中一送。那情报甚至无需署名,也绝对抵得过陆皇后的耳边风了!

这样的情报虽不能救莫家。但只要制造了这个‘疑’,陆皇后和他们陆家以及边川国的旧部就也被一同拉下了水,一个是生养了太子随时可能窃国的异国公主,一个是祖孙几代为建元国洒热血开疆土的莫家。

谁更为可信,还真说不定呢!

莫老将军拍着大腿啧啧称赞,面容从方才一脸阴云忽地转晴。随后又听若离拍着胸脯将向山迦借隼一事承包下来,顿时觉得省了不少心。竟忽然回屋子中悉悉索索地亲自翻找了一番,摸出一把半臂长的手弩送给若离!

老将军自己私藏在屋子里,且不让下人去取的东西,当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东西!

若离虽是破落侯府的外室庶女,可她跟着伯雅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就算不提元一柏庄的地下库房,若离在莫家这段时间里,金珠宝玉也不知收获了几何,眼界早就高得不行!

最少也能知道一块怎样成色的玉石值多少银子!

老将军拿出手弩的时候,若离就眼前一亮。

这把手弩在老将军的手上显得格外精巧,落入若离手上,却大小刚刚合适。若离一手拿着沉甸甸的手弩,另一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这把弩上镶嵌的那些宝石。心中偷偷计算了一下这弩箭的价值。

手弩精巧,但架不住上头零碎太多!若离单手拿着都几乎吃力,数了片刻也没数清楚,只能先收了心思跟老将军道谢之后,回去再慢慢数过。

老将军看着若离拿着手弩,眼中倒是浮现了一丝满意之色。

若离头脑虽好,但作为他莫家的孙女,怎么连半点武艺不通,成天都要一群人护着?这手弩乃是他多年前机缘之下得来的,应为这东西对莫家人来说全然无用又太过贵重,所以才一直藏放在屋中。

现在转手送给若离,竟才使得这份机缘,缘得恰到好处了!

最让老将军满意的是,若离不惧手弩,收下之后拿在手上便开始把玩,这一点还算是上道!如若离对老将军这份礼物感到莫名其妙,或者压根就觉得女子不该动用武器婉言相拒的话。老将军恐怕就没这么高兴了!

若离去了老将军处,乐颠颠地拿回一把手弩的事情立刻传遍了莫府。

其他人倒也罢了,武艺高强的人拿着这东西也是累赘。可宝萱与莫婉却是嫉妒不已。

二人趁着来打听葛老击杀高手太监一事,竟然携手一道往若离的屋中坐着不走了!

若离心中失笑:“你二人今日,是要在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不成?想要干什么就只管开口,这样别别扭扭地倒一点都不像你们往常的样子了。”

若离几乎要被这两位看毛了,实在招架不住,这才开了口子。

果然,若离既然说了只管开口,莫婉和宝萱就一点都不再跟她客套。

“我们两个是来看手弩的!”莫婉小辣椒一般地掀了底牌,“那手弩我从前见过一回,当时就喜欢得不得了,祖父也没说送我。”

莫婉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无像祖父讨要了,但反正这东西最终没落到她的手上,就是说明即便她当时开口讨要,恐怕也是被老将军拒绝了。

莫婉是个喜欢刀剑棍棒的姑娘,手弩的精巧一直让她记在脑海之中,现在这样的好东西落到自己好友及姐妹的手里,莫婉又爱又恨,恨不得将若离按住痛打一顿。(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有何为难

宝萱虽比不得莫婉炙热,但这时候也是挺新鲜激动的模样:“我进莫家时间不长,也只听夫君说过一嘴。这件东西不光贵重,似乎还有个什么说不清楚的来头。你既然得了,就别再藏着掖着,快些拿出来给我显摆一翻才对。”

宝萱说罢,睁着漂亮的大眼在屋子中扫了一圈,可见是迫不及待了。

若离早猜到有人会来看这东西,因此还叫问月别收起来,这时候正挂在里屋床头的雕花架子上。这时候她二人来看,若离便也像老将军一样,亲手取出,递到莫婉手中道:“你们先把玩着,玩够了之后,我还要像你二人请教这宝贝如何使用!”

手弩虽然花俏,但一看就不止是装饰之物。尤其是其腔中藏放的那几支弩箭,箭头锋利到足可媲美伯雅的曲匕。

若离专程等着这二人来看,也是存着请教的心思。毕竟要用好手弩,将手弩当成一样兵器而非摆设,这样才不算辜负了莫老将军的好意!

莫婉是个没心眼的,拿起手弩就爱不释手。对于若离的话全没听进去。

宝萱却笑着大呼上当,这才明白若离恐怕是早等着她两上门了!

她们看看若离的宝贝,又不能真讨了去。但从此恐怕还得花点功夫,教若离练弩了!

若离学习手弩功夫的事情,现在还只是一个念头。还是要先将莫府的大事办好才行。

若离第一个找到葛老,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身上的伤势不算大好。可此去山迦是去见你的旧主,我派一队车马送你过去,既没有风险,也不算受罪。你只需将我的意思带到,至于汗王和卜笑语公主殿下是否答应,都没关系。”

若离觉得这样的差遣,葛老一定不会拒绝。

而且她早已经将书信写好,这事也算是对两方都有好处的事情,若离有十成把握卜笑语定会答应,按说葛老就更不该拒绝才对。

可是葛老却无声地摇了摇头:“属下不去!”

葛老眼中分明就是痛苦的割舍之色。但说完之后却又恢复了坚毅平静的表情。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除了喂养信隼。若离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差遣他,结果居然被无情的拒绝了!若离探一口气,要是事情不急,她还能花时间开导开导葛老。可现在这隐患已经迫在眉睫。看来还是要去找汝宝颜才是。

若离捏着一封送不出的信。苦着眉眼可怜巴巴地跑到宝颜公子的院子里。见了宝颜之后。就更是一脸快死的纠结。

宝颜认识若离,还从没见过若离这副德行。还没问若离究竟为何如此,就已经在心里积累了半腔怒气。挽起袖子就打算替若离扫平麻烦,打抱不平去了。

若离一脸愁容,眼中却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说起来,葛老跟宝颜的死心眼不在伯仲之间。若离刚才葛老手上吃了亏,对着宝颜可不能再用实话直说那一套!

否则让这实心眼子知道自己是为了顺给他与卜笑语创造机会,他恐怕也会板着一张脸,果断地拒绝若离!

“你快说!”汝宝颜果真已经开始挽袖子了,“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只管包在我身上!我汝宝颜虽无什么大本事,但最不济也还有一身气力!谁要敢让你为难,便是跟我过不去!”

汝宝颜声如洪钟,震得若离心中嗡嗡作响。她忍住用手指掏耳朵的冲动,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到不是有人跟我过不去,只是一件颇有些难办的事情。”

“若离此来,正是有事相求。昨日我与祖父商议了一番,莫家有难需得往北疆送一封信方能破解。这事情原本不难,只是这送信的人,我想了半天,却没有合适的。”

若离皱着眉头看着宝颜,声音渐小渐弱。几乎是自己嘟囔道:“我思来想去,唯有你最合适走这一趟,却又怕你……又怕你为了儿女情长上的事情,不愿再去山迦国。毕竟此去,可能是会碰见卜笑语的。”

若离嘟囔完毕,也不急着观察宝颜神色。自己将手中的信笺翻来翻去,简直是一副走投无路的可怜相。

若离表演得十分投入,却不知汝宝颜这时候也没有看她!

汝宝颜听了若离的话,只‘卜笑语’那三个字,就像重锤一样击中他的胸腔,让他几乎有种站立不稳的错觉!

此生当真还能再见?宝颜公子的手悄悄探向自己胸前的衣襟,轻轻地压了一压。然后便像触电一般又放了下来。别人不知,只当他顺手拂去了衣襟上的尘土,殊不知,那一处,一直藏着那只顽劣的并蒂莲花簪!

宝颜不曾说话,若离却仍然知道此事能成。

“宝颜公子如是为难,我就再与祖父商议商议?”若离停下了手中信笺的翻动,略带了歉意。

“不用!这等小事,有何为难?”宝颜下了挺大的决心,“我汝宝颜岂是那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辈!将信给我,我即刻便去!”

汝宝颜就像跟那封信有什么大仇似的,从若离手中几乎是‘抢夺’过去,然后问清楚各种说辞,逃离一般匆匆离去!

若离款款跟在宝颜身后,看着宝颜远去的脚步,这一下才露出得逞的笑!

她虽不知道宝颜对卜笑语心思重到何种地步,但从宝颜听了卜笑语失约之后的种种表现之后,也知道他是想见卜笑语的。按照宝颜的性子,无论成于不成,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说个清楚,要不然他以后恐怕一辈子都得别扭在这件事情上!

但就像葛老一样,如果若离说:“宝颜你去送信吧,这事你去刚好,还能见见卜笑语”……

不用想也知道宝颜肯定会满脸正义一口回绝,然后等没人的时候自己纠结!

好在若离根本不给他机会,一顶儿女情长的帽子一扣,汝宝颜立刻大义凛然地‘抛弃’了自己的私心,一门心思为了拯救莫家为了帮助朋友而去!

真是好样的!(未完待续。。)

第四六三章 再装糊涂

宝颜连身衣服都没换,就赶往山迦国求见。他独自一人、一马,在河水不高的情况下快速从穿过,很快就抵达了山迦对方的营帐。

宝颜不是莫家人,但山迦国的兵卒却也认得他。他高声说出自己的意图要求见汗王。

山迦国现在是汗王当家做主,两军之间早已没有之前那样的紧张。汝宝颜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同意。并由一小队山迦国的兵卒骑上快马,与他一齐朝汗王的行宫而去!

这里可不是若离之前给汗王治病的那个帐篷。宝颜远远看去,几座巍峨的宫殿拱顶白墙,在微亮的阳光之下,泛出象牙一般的光泽,显得稳重华贵。

这样大的宫殿,应该不会撞上那个谁吧?

宝颜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微有些失望,将手中若离那一封顶顶紧要的信笺捏得不成样子!

如果若离此时能看见这废纸一般的信笺,定要捶胸跺足,怪自己没有先见之名。应当将信装在盒子里才对。

山迦宫中的人见了这一队边防骑卫簇拥着汝宝颜前来,立刻将其接引至内,随后层层通报上去,又层层递下口信,请宝颜公子稍作等待。

宝颜都已经喝饱茶水了,一听还要再等不免有些心焦。

他也算大世家出身的,觐见皇族的礼仪和麻烦,宝颜不是不懂。可今日他在山迦王宫里,却始终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生怕什么人从这里路过。看见了他这幅样子。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汝宝颜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坐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乱瞟。可他防得住视线,却没防住声音!

一阵清甜地说话声不知从何处飘来:“骑卫今日到宫中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父汗身体未愈,怎么又将消息报到他那里去了?”

这声音不光清甜,还十分熟悉。汝宝颜瞬间从椅子上起身,一时竟然想躲。

只听那声音就像不放过他一样,继续一边靠近一边说道:“以后无论谁来求见,一律将人带到我那里去就是了。父皇这边,还是要他好好歇息。你们传信过去。就说我碰巧赶到。替他接见了这位建元国的客人。”

这声音说完,立刻就有一个小婢女匆匆答是,然后转身跑走去跟汗王禀报。

卜笑语脚下不停,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她今日总觉得闷闷的。

大约就是被这些没眼色的下人气的。明明说过无论什么人来,都要先告知她。可要不是她刚才路过这里看见了边防骑卫的骏马,竟然还不知建元国有使者前来。

卜笑语转过长廊的转角。踏着五彩斑斓的地毯超那间客室走去。

一想到能见到黎若离,卜笑语难免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满足感。她可以肯定,及时若离再聪敏,也绝对想不到那些幼隼会是那副模样,更加想不到之所以送她这些珍贵的白隼,就是为了让葛老有些事做,不要被供养成一个无用的闲人。

卜笑语倒是大气,带着爽朗的笑容,正想着该怎么跟若离道歉,抬腿朝着客室里一迈,差点绊倒扑了进去。

怎么会是他?

卜笑语忽然想溜走。

两人就这么站着,只会令场面更加尴尬。关键时候,还是汝宝颜先开了口。

汝宝颜咬牙切齿道:“我来送信!有些急事要求见汗王!不知公主殿下能否替我引荐?”

汝宝颜之所以有勇气先开口,其实是因为他比卜笑语更早听见了对方的出现,所以已经在屋子里忐忑不安地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他自己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汝宝颜只觉得自己再见到卜笑语的时候,很生气!

他生气的是他没资格生气。卜笑语放弃了与他的约定,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没有坏处。毕竟两人身份不合适,硬要凑在一起,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再者,人家姑娘‘家里’出了这样的大变故,放弃感情全心顾着自己家里,也是值得钦佩的。

还有一点,当是汝宝颜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现在对方决定放过他了,他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可他就是生气!

“宝颜公子请坐!”卜笑语结巴了两声,也恢复了正常,“父汗病中不宜见客,大事小事已经全交由我掌理。宝颜公子有什么急事,只管同我说就行!”

卜笑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豪迈一点,可今日未着男装的她似乎失了一点底气!

原以为,莫家人是绝对不敢跨界过来的,那么能建元这个时候能来的,应当只有黎二小姐黎若离了。她是怎么把宝颜公子这号人物给‘刻意’地忘了呢?

卜笑语穿着一身火红的箭袖长裙,裙子却不像建元国的那样柔软。裙底之下,更是能看见一双金棕色的麂皮小靴。她头上顶着一头的小辫子,更是点缀了了一挂白色的绒羽。

看起来与宝颜记忆力那个青丝曳地,头上只簪一朵莲花的妖样女子相去甚远!

“公主殿下请看这个。”汝宝颜只觉得‘公主殿下’几个字念得他牙疼!原本若离教给他如何说的那些话,他这会是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能将信往卜笑语跟前一递,你自己看去吧。

如果若离看见宝颜这副样子,恐怕要再次捶胸跺足,怪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应该在信中写个婉转中听的开头。

毕竟求人办事,哪有这样臭脸的?

可惜卜笑语此时也紧张过度了,早就不能按照正常的情况作出反应。汝宝颜递过信来,她就神哈搜接着,打开之后,就心绪不宁地看着。完全没把宝颜的无礼当一回事。

卜笑语这样紧张兮兮地低头看信,宝颜正好能低头看她。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种辛酸和不忍来。

“等你将事情办完,还来建元国找我么?”汝宝颜一张嘴,一句卡在喉咙里快两个月的话,忽然就自己说了出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有些话不说出口的时候,或许情绪还能藏得住。一旦掀开了面纱赤|裸相对,那就没法再装糊涂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四章 一窍不通

汝宝颜带着信隼回来了。

这是一只成年的,很奇异的信隼。莫家人还都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成年信隼,于是都围上来问东问西。

“为何要给它的眼睛蒙上黑布?”

“这鸟看起来就是厉害,你看看它的脚爪和翅膀,难怪能飞到京城去!”

“这毛的颜色竟与天空的蓝灰一样,难怪不易被人察觉。这样飞过去,万一京城的人看不到它可如何是好?”

莫家从长辈到晚辈,都在对着宝颜带来的信隼提问或者评价。

而汝宝颜,则是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着大家这些问题。

若离用余光偷偷看了汝宝颜一番,他脸色还算沉着,与走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若离毕竟是早就知道些什么的人,这时候看着宝颜,难免就能看出这厮表面的平静下,透出一种诡异的情绪。

这种情绪,说不上来是喜是悲,但若离觉得宝颜此时充满了斗志,这一点也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

还有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若离若无其事地踱到汝宝颜的身后,趁着大家都在看信隼的时候,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下那只手。

果然!

不出若离所料,汝宝颜的手确实有些问题!

他虽然将手放在身后,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手背却并没有紧贴着衣物。若离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进了这一道缝隙。只见宝颜的手背至小臂上,赫然血红的伤口……不正是鞭子抽的?

噗!若离差点当场喷了出来。

汝宝颜这是忘记了伯雅言传身教的斯文。又对人家姑娘动手了?

卜笑语可不像若离一样,被人抓着的时候全无反抗之力……

若离自己在脑中幻想了一下他们二人之间的‘激烈’,不禁啧啧惊叹。这宝颜挨了鞭子,回来以后居然看起来还挺高兴!他这个爱好还真是不大好理解呢!

汝宝颜还不知自己的神色早被若离看出端倪,仍旧面色沉静地跟莫家人说完信隼的事情,这才昂首阔步地走了。

众人一散,伯雅凑近若离,顺着若离的眼光看着宝颜的背景,酸溜溜道:“都走远了还看?刚才你在宝颜身边转悠什么呢?”

若离被伯雅小声轻唤,这才回了神。但眼中仍是神神秘秘的揣测。

“宝颜有秘密。你没发现他回来之后就怪怪的?”若离眼睛仍是不离宝颜远去的方向。

伯雅重哼一声,对若离这个表现很不满意。

“你最好乖一点,否则要是再惹上宝颜,哼哼!”伯雅在一旁用阴森森的口气。像画外音一样。暗示着若离。

伯雅狭长的眼睛如不笑时。很是有几分冰冷。再加上他这是情绪不高,瞬间就造成了一小团局部低压。

若离听了这话猛的一个激灵,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伯雅说得没错!

虽然自从卜笑语出现之后。宝颜似乎就转移了对象,并且对若离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含情脉脉了。但保不准他跟卜笑语的感情黄了,万一一个想不通,又掉头回来?

若离越想越怕。努力摇摇头,想要摇走刚才那些可怕的想象。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伯雅的一个假设!她一直撮合宝颜跟卜笑语在一起,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宝颜是朋友,若离当然希望自己在过得好的同时,他也能过得舒心。最起码不要因为自己而难过。卜笑语的及时出现,可以说是直接拯救了这个悲剧。现在若离一心盘着这两人早成佳话,的确应该跟汝宝颜保持一点距离。

若离想了想,朝伯雅身边靠近了一点。还是跟伯雅离近点比较好!

对于若离这个表现,伯雅这才在一旁表示出满意的神色来。自从住进莫家,他们几人都分了院子。伯雅和若离的距离,跟宝颜隔若离的距离几乎相当!这让伯雅一下失去了优势,在众人眼里,更加连他们的关系都搞不清楚。

这怎么行?

伯雅早就想借机宣示一下,没想到若离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主动靠过来。

小若离这样懂事,虽然对宝颜的事情好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宝颜没有一点意思。伯雅心里十分高兴。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若离道:“听闻你这两天学弩箭?不如带我去瞧瞧你可有精进。”

提到弩箭,若离瞬间忘记了方才的事情,忽然脸上一红。拉着伯雅的白色广袖,一直将他拖到路边,这才开口道:“你小声点啊!我就怕祖父问起这个呢!宝萱和莫婉已经尽力教我,可能是我臂力不够,所以至今不得要领!”

若离一方面有点做贼心虚,想要逃避现实。另一方她也确实有点愧疚。

老将军连自己亲孙女都没送的手弩,都已经大方地送给了她,她就算不能像男子那样百步穿杨,但最少也要能用才行啊!

当然这个能用的标准,在莫家满门习武之人的眼中,有可能会稍微高一些。可宝萱莫婉都能做到,若离觉得她应该也能做到。

伯雅见若离这惊慌的小样儿,一只爪子伸向她的头顶就想揉乱她的头发。若离警惕弹开一步,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想干嘛?揉乱我的头发,我一会怎么往院子里走?”

伯雅的手是不自觉地伸出去的,因为若离简直太像一只贼溜溜的额狸猫,让人忍不住就想揉她。现在她机警地弹开,伯雅一只爪子悬在空中,心里却更加欲罢不能了。

“我只是看你发丝上似乎有东西,现在发现是我看错了。你想多了,我绝对没有想弄乱你头发的意思。”伯雅狐狸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不等若离反驳就紧接着道:“其实弩箭我算是懂一点,不如让我去看看,兴许能给你点启发!”

若离本来听见前半句,正想跳脚指责伯雅说谎。谁知这后半句实在太抓心,正正说到了若离的心上。

建元国是个讲究谦卑的国家,这里人时常精通某种学识时候偏说自己对此一窍不通。若离一开始与人闲聊交友还上过几次当,后来慢慢了解了大家谦虚的习惯,这才不再相信别人的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未完待续。。)

第四六五章 还怎么跑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伯雅的‘懂一点’,恐怕就绝对不是一点!

而是很多很多!

名师出高徒,虽说宝萱莫婉教得也认真仔细,但若离还是幻想着能有个武功秘籍,小练习个三五日,就能成就神功!

“不早说!走!现在就上我院子里去!”若离顾不上计较伯雅方才准备‘袭击’她的事情,连推带拉地把伯雅往她院子里拖,“你要是能教会我这个,我就送你一件大礼!”

若离现在弩心切,别说是一件大礼了,就是十件,只要伯雅真能教会她,让她磕头叫师父都行!

好在伯雅不知道若离这样夸张恐怖的念头,否则他哪里还敢教若离?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伯雅对于那一件大礼就满意得不行!只觉得自己又打对了算盘。

伯雅欣然同意,若离也在心中偷着乐了。

她说要送伯雅的大礼,其实是她这些天早就准备好的!就算伯雅不教她手弩,她也会送给他的。今天伯雅这么好说话,这样一来不是省了一份拜师礼!?

他二人就这样都很满意,一路微笑地回了若离的院子。

见若离回来,踏歌问月双双迎出。若离略坐了一会请伯雅喝了口茶,就开始坐不住了。

“这个茶叶不好!你也不用细品了,回头得空时我包上一整袋送你,你回去喝过就明白了,真的不好喝。”若离嘴上念叨着茶叶,身子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如咱们还是先练习手弩吧!”

若离这猴急的样。让伯雅很是想笑话她两句。可见她这么认真,又将自己到嘴边的嘲笑收了回去。带了些宠溺地点点头:“好吧,你将手弩拿出来给我瞧瞧。咱们这就开始吧!”

见伯雅点头答应了,若离欢呼雀跃了一声,连忙吩咐踏歌将手弩取了出来。

若离这几日几乎都是跟这手弩一起度过的。每天无事的时候,就拿着到处比划。一心想要早日练成神功。踏歌将手弩从里屋取出,然后呈给若离,若离在转而递给伯雅,莹亮的眼中满是期待。

伯雅看见这副手弩,先是一愣。

这弩精致漂亮贵重不必多说。但是这造弩的人在弩身上镶嵌这样多的宝石是什么意思?

伯雅是习武之人。但又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习武之人。大约也就只有他这样二者兼得的人才能看出这弩又问题。

弩箭是个合不上的扇形。所以就算再是小巧,其实也并不方便携带。一般用这个的,就像弓箭手一样,将其背在身后。用的时候再从身后取出。可以说是一种被迫光明正大的武器!

这样的东西。需要具备的。绝对不是重量和力量。因为光明正大地解下身后的武器,这个过程如在战斗中本身就已经很吃亏了。如果再没有速度的话?

伯雅捻起一支利箭,对着外面的光线看了看箭刃。

要不是箭刃锋利。这弩箭绝对是一位外行人做得摆设,根本就不适合用于实战。更加不适合若离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初学者。

伯雅忍不住想用手抠一抠上面的宝石,却被若离眼疾手快地将爪子拨拉掉:“你别乱抠,万一掉了,我怎么跟祖父交代?你到是说说,今天打算怎么教我?”

伯雅一言不发,将手弩配置好,走进院中将手臂平抬,瞄准了对面的一颗树的根部,然后轻轻扣动扳机。只听‘嗖’的一声,那弩箭离弦而出,在眨眼之间就狠狠地钉在了大树的根部!

“太好了!”若离在一边助威,她虽然不知道伯雅瞄准的是否就是那个点,但反正瞄准树能打到树,对她来说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离刚想问问伯雅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伯雅却已经蹙眉道:“这个太重了!”

啊?太重?

若离有些奇怪,她不理解伯雅的意思。这玩意在莫老将军的手上就像玩具似的,就差没上下抛着玩了。而且宝萱和莫婉拿着也没有什么问题。为何伯雅会说重?

“这个这么小,一点都不重啊?宝萱说她用过比这个大很多的弩箭,自然也是比这个重很多的!”若离虽然知道伯雅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小弩辩解两句。

伯雅说的重,当然不是因为他拿不动。

只是相对与若离的力量来说,这个弩箭几乎就全无作用了。

伯雅走向方才的树根,猛地用了个力气,将没入树根的弩箭拔了出来又装回膛中,递给若离道:“你试试两个人一起拿着,然后再瞄准那一处!”

伯雅一边说着一边将若离摆成一个姿势。

这个姿势由之前的单手改为双手,若离的姿势就想是从手枪换成了猎枪一样。她两个手抱着连弩,微微侧身之后,果然觉得稳定了不少!

接下来,按照伯雅说的,若离双手瞄准了那颗树根,深吸一口气将弩箭发射出去。

“咚”的一声钝重的响声,弩箭果然打中了那颗树!

若离兴奋地叫了一声,连忙跑到近前去看。那位置虽然跟她瞄准的位置又些偏差,但最终是没偏出整个树干宽度的,这对若离来说,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更可况,这之弩箭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哆嗦无力地“飘”出。若离看着直扎进树根的箭头,回头对伯雅笑道:“你可真是厉害!一下就替我相出了办法!只是这样双手用弩,会不会不合规矩什么的?”

当然是不合规矩的,若离还算没有太天真!

无论是用什么兵器,总是又个套路规矩的。用刀剑的人多是劈、砍、刺。而用大锤的人就不会劈砍刺……

这就是招数,就是为了发挥兵器的长处。

但弩箭的长处是什么?除了远攻,和速度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太难,而且灵活机动。试想单手持弩,在对敌的时候放上一箭然后转身就跑。跑两步再放一箭。这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

像伯雅教给若离的这种,双手抱着武器,这还怎么跑?(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 莫府接旨

若离只顾着为了自己的进步而高兴,却没注意伯雅心里的奇异慢慢升起。

这弩箭的使用方法太过矛盾,却并不是没有人这样用过!

伯雅想起一个挺老的传说,那传说中似乎有个女子便是这样用弩!

因为传说中那女子十分特别,伯雅便隐约记住了。现在他看到若离这样,几乎觉得说不定那传说还是真的呢!

“你在想什么?”若离一个人又练习了几次,轻轻擦了额头上的汗,“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去拿礼物给你!”

若离高兴得整个人都笑眯眯的,伯雅听说真有礼物要送,也就忘记了自己刚才那些想法。带着笑容回应道:“你竟然早就偷偷准备好了?是什么东西?还瞒着我这么久?”

伯雅说话时候,声音仍是低沉好听。但他心中却感到一阵温暖和激动。

想到若离会在一个人的时间里,仍然为他准备礼物,花情感心思,他就觉得世界上恐怕再没有这样何意的人。也不会有人对他这样好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竟是有些像梦。

若离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没有要求伯雅跟她一起进屋,而是自己跑进屋子里放下手弩,然后抱着一个布包出来,往伯雅手中一塞:“这个是专程给你准备的。你拿回去试试!”

若离说完就红了脸,但还是努力地眨着眼睛仰头盯着伯雅。

伯雅看见若离这种连害羞都不会矫情的样子,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他强忍住不去揉若离的脸。而是捏了捏手中的布包。

“这里是什么?”伯雅好奇极了。

布包中的手感一样是布料,只是质地略厚。伯雅刚拿到手上,就想起上次若离去衣料店的事情,大约是明白了那匹神秘的衣料,恐怕就是手上这个了。

伯雅说着,就想将布包打开看看。

若离听到伯雅问她,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忽然见伯雅要当着她的面拆开布包,急急忙忙地按住他的手:“是件衣服,那个,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你现在先别打开!等回去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打开看吧。”

若离越说声音越小,甚至带了一点忐忑:“那个,可能不是你喜欢的。”

送人礼物的时候,都难免会有这种忐忑。尤其对方是重要的人的时候。生怕自己的礼物送不到对方心上。然后就会产生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若离现在就是。

而且她这个问题。还要更加严重一些。因为她根本就是按照与伯雅平日风格完全相反的样式来做的!

做的时候觉得还好,一心想着伯雅应当换换风格。可现在要送出手去,却又开始担心对方不喜欢。

“你放心吧。只要是你做的,无论什么样我都穿,我都喜欢。”

若离不知道,伯雅已经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只是狐狸脸上一惯平静,所以看不出什么端倪。

伯雅是挺高兴。

他高兴若离能惦记着他,能不吝惜付出,能为了他做这样的礼物,并且能为了他收到礼物之后是否喜欢而忐忑。

这另他感觉很好。

现在若离就算是拿出一堆破布叫伯雅穿,伯雅也会毫不犹豫。更别说若离制衣服的水平在安阳城已经那么出名了!能给宝萱制及笄礼礼服的手艺,又能差到哪去?

伯雅满心欢喜地抱着布包回去了,留下若离一人,对他换上衣服之后的样子充满了期待!

第二日一早,若离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伯雅的院中一睹黑狐狸的风采,谁知还没出门,就有个莫家的下人匆匆来抱,说是老将军唤若离过去一趟。

莫家的信隼已经送出,若离不知老将军这时候找她有什么事。

她跟着下人来到老将军的院子里。院中往常早上都有很多下人忙碌,或者有各路子侄前来汇报军情事务。但今日若离看着老将军的院子,却是一派宁静祥和的。

一点都不像往日杀伐果断的感觉。

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焚香的的味道。

这是再干什么?

若离奇怪了,好奇心也被勾起:“祖父!孙女给您请安啦!”若离在莫府比在黎府还要自在,反正莫老将军宠她,她根本呢就不需要通报,几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先喊上这么一嗓子。

果然,屋子里直接就传出了老将军的声音。

“先进来坐着,圣旨即刻就要到了,你既然是我莫家的孙女,就要同莫家一起接旨了。况且这个旨意,应当也跟你的封号有关。”

老将军说完这个就不在多说,只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若离还是第一次亲自见识这种事情。不管有没有她的事,她当然都要去见识一番的。

果然,没过多久,前门就转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往莫府来了!

老将军的神色严肃平静,缓缓起身对若离道:“跟我来。”

若离被他这样肃穆的神情所影响,一时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大呼小叫。而是稳住性子,将自己最端庄贤惠的一面展现出来,十二分有礼地俯首小步跟在老将军的身后。

若离来到前院正门时,才知道老将军为何要叫她过来。

只见前院里站得满满当当都是莫家的人,若离仔细看了一下,就连莫家随了主姓的奴才,都一个不少地立在这里。

看来大家都比较有经验,老将军只是怕她一人犯了错,这才先叫她去他那里,交代了一声才一齐过来。

想不到接一个圣旨竟然要这样麻烦!要这样谨慎小心翼翼!

若离垂着眼帘沉默地然在人群前排,趁着圣旨还没到的功夫略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接旨的规矩,原本并没有这样大。但在莫家,莫老将军却将他无线放大了。

难怪莫家几代手握重兵还能屹立不倒!这样的小心谨慎,的确是让人抓不到一丝错处的。

若离正胡乱想着,只听从外至内,一个响亮的声音高声呼道:“圣旨到!——”

若离抬眼看去,却并没看见想象中的白脸太监,就连这传旨的声音,也丝毫不带女腔。

只见一位儒生模样的男子身着便装,手上高举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独自一人跨步进门,口中用极好听的声音说道——莫府,接旨。(未完待续。。)

第四六七章 干嘛来的?

那男子面如冠玉,雪白无暇。一双清透而犀利的眼环视了在自己脚下一干莫家人。他用一种清澈高亮嗓音宣读了圣旨,那声音就像百灵一般。虽不粗犷,但却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离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甚至比听说自己被封了县主还来的惊奇!

若离不敢抬头去看那人面貌究竟如何,只听对方的声音,便有一种整个人都被刺穿的感觉。

原来风轻云淡的诵读,也可以有这样庄严的效果?

若离从眼缝的余光里左右看了看,只看见莫老将军上前接旨,却看不到那人的一丝衣袂。

圣旨宣读完毕,莫家与若离叩首谢恩。老将军似乎顾忌着什么规矩,也不客套强留那传旨之人小坐,只任他又再次空手独身离去。等若离能抬头的时候,人都走没影了!

若离一遍遗憾着没见到这人的样子,还来不及想,就被莫老将军一声咳嗽打断了思路。

莫老将军沉沉地咳嗽一声,然后对莫家众人说了一句话:“皇恩浩荡!我要准备准备,是时候进京谢恩了!”

若离没太明白老将军这话从何说起,但似乎大家庭过圣旨之后,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离方才能心不在焉地琢磨那传旨人的相貌,就是因为这圣旨明明平淡无奇。其内容无非就是一些空洞无比的华丽辞藻。若离听得几句“功德智均,内外恩并!节钺之绩。佩环之助!”

这些都是千篇一律的官话,有什么值得大家忽然紧张了起来?

莫老将军并不知一向聪明的若离完全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所以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反倒是莫云隔着其他人看了若离两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也没来多嘴。

这一下就让若离更加好奇了,心思一动,便想到要去问问伯雅!

伯雅身份特殊,也不算莫家人。所以有圣旨到的时候伯雅专程避了出去。若离来找伯雅的时候,正好在院子里撞见刚回来的伯雅。

看见伯雅狐狸仍然是一身白衣,若离眯着眼睛撇撇嘴:“我送你的衣裳呢?”

若离还不知老将军为何要准备动身去京城。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与她有何关系。所以虽然有些好奇想要打探。却比不过伯雅装什么颜色的衣服更为重要。

按说收了旨意,怎么也得焚香洗手,然后三叩九拜地做作一番。伯雅没想到若离做了甩手掌柜,讲这些事情都丢给莫家去做。自己却跑来找他。

这个时候能看见若离出乎伯雅意料。他倒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若离这个问题。

若离先前也是随口问问。但伯雅片刻的沉默却让若离有些心慌:“你不喜欢那个颜色?还是穿上不合适?”

若离当时制衣服的时候,也是一时兴起。说白了就是仗着伯雅喜欢她,所以才这样肆意地故意将衣服做成黑色。却没想伯雅万一对黑色有什么反感。那样该如何是好。

伯雅倒并不是反感黑色,他之所以不穿,其实却是因为他有些,不好意思!

伯雅收到若离的礼物之后,一直就有一种眼皮乱跳的感觉。回到院子打开一看,果然是若离类似恶作剧的黑色。

除了防毒烟的面罩,这是若离第一次给伯雅亲手做东西。即使不是伯雅喜爱的颜色,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

这是一件箭袖立领的骑装,玄黑色如水纹般的质地更加衬托出稳重神秘的气质。而细密的针脚和剪裁,更是让伯雅一下明白了若离玩笑之下的认真——若离是认认真真地为他做了一件衣服。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伯雅想起自己偷偷试穿衣服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改天穿给你一个人看行不行?”

伯雅说话一向理直气壮的,这一次却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吞吞吐吐。

若离正忐忑伯雅会不会压根就不喜欢她送的衣服,看见伯雅这样吞吐的样子,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惊雷一般的想法:伯雅这是,害羞了?

若离越是追看伯雅的眼神,伯雅就越是回避她。两个人就这样杵在院子门口,开始一场其他人都不明白的眼神大战!

若离眼神表示:你说谎,一定是嫌我手艺不好,挑颜色的眼光又很差对不对?

伯雅眼神看向一边:都说了,得空了就穿给你看。

若离眼神表示:你看着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不穿?

伯雅眼神看向另一边表示:我穿上太好看,怕引来万人空巷所以不穿……

半个时辰之后,若离精致的下颚微微张开,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她眼前的是刚从屏风之后转出来的黑色狐狸。

眼神大战最后以伯雅失败告终,战败的结果就是丧失主权的一方,必须服从另一方的命令。所以伯雅最后只能被迫当场换了衣服。

他知道衣服不丑,但自己还忐忑着呢,刚从屏风后面出来就看见若离目瞪口呆的样子,谁不害怕?

“你这是什么表情?”伯雅恢复了严肃低沉的声音,“是没见过我,还是没见过这身衣服?”

若离听见伯雅的声音,这才深吸一口气。用袖口蹭蹭她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口水,自座位上蹦下来冲到伯雅身边:“我没见过你!也没见过这身衣服!”

若离不是开玩笑!这就是她刚才第一眼看见伯雅的感觉。

骑装贴身,不比他从前的广袖长袍看起来仙气翩然。但却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玄黑色修长的身材和隐约坚实肌肉的轮廓,衬托着现在这样微微愠怒的极冷气质。让若离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这下赚大了!这分明是两只狐狸!

若离想明白伯雅的美男潜质之后,立刻小撒欢地绕着伯雅转了几圈:“伯雅公子,究竟是我的手艺太好,还是你长得太过好看!”

伯雅原本绷着脸,就是因为身为男子,要让女人品评他的外貌,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现在若离居然还真张口品评,这实在是狐狸平生仅遇最窘一事。

“黎若离!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赢面不大

伯雅连名带姓地喊了若离一声,若离这才从花痴的状态清醒过来。

她看看眼前这个俊逸到几乎不真实的伯雅,强忍住自己再次变回花痴的冲动,将头扭开扭向别处:“对了,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伯雅刚觉得自己口气过重,想跟若离道歉,紧接着就发现了若离一边说着正经事,还不断想要朝他身上瞟的为难样子,顿时无语——他自己每次看见若离的时候,难道也是这副痴呆样子?

伯雅简直不敢想象。

“好啦!我不看你了,不过你真的很好看!”若离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终于在伯雅警告的眼神中冷静下来:“我是来找你问问圣旨的事情!”

若离原本就是为了问这个而来,只是中途被伯雅的衣服打断了而已。

伯雅听说若离对圣旨有疑问,轻蹙眉道:“怎么?难道你的封赏,陛下不允不成?”

他能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了。

“不是,封赏有了。是个什么县主,跟宝萱那个一样。”若离就像得了件不太中意的礼物一样,带了点勉强的笑容,“还有一个写满密密麻麻好听话的册子,和一堆衣服金珠宝石什么的。”

若离还没细看那些东西,都交给莫家一并收下了。这些东西即使是收放封存也有很大的讲究,要一件件擦拭熏香,小心看管。如果霉了损了,那都是天大的不敬!

若离当然捣腾不了。反正莫家的人都正直到了骨子里,也不会吞了她这点零星小财。当然还是交给莫家保管最为省心。

“那还有什么疑问?”伯雅沉稳地等着若离继续说下去。

“祖父接旨之后,说要准备动身进京。可我又实在没听懂到底为何要进京。咱们不是才将信隼送出,这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策,怎么忽然又有了变数?”

原本听了若离的描述,伯雅觉得一切正常。但莫老将军要进京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别说若离不能理解,伯雅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伯雅思索了一瞬:“既然是听完圣旨做出的决定,那原因定然还是在圣旨上。来传旨的人怎么说的?”

伯雅问起传旨人,若离耳边立刻回忆起了那清亮如歌的嗓音:“传旨的人将圣旨宣读了一遍。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若离本想着。一般这种人上门,怎么也好好好款待才对,谁知对方连口水也没喝,莫老将军居然也没出言挽留。

“难道没说无需面圣谢恩?”伯雅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种有封赏的旨意。按理说都改去谢上一谢。总不能让皇帝把封赏都送你们家来了。你却收下之后没了动静。这显然也是对皇帝的不敬。但通常的情况下。是受了封赏,随后进宫谢恩。皇帝虽然不会见你,但你去他宫前跪上一跪。感激涕零一下。直到有太监来,说是皇帝已经知道了,你这才可以回去。

但远处的官员边将当然不可能每次都往回跑,于是传旨的太监就会主动加上一句,皇帝体恤你们,免了你们往回跑的辛苦,就不必谢了!

这样一来,接旨的人不回去谢,那也是皇帝先提出不用谢的。

省去了麻烦,皇帝也不失面子。

可是这一次,传旨人却什么都没说。没说就是要去?

若离这才明白莫家人脸色为什么复杂了,没说要莫家进京,但也没说不要莫家进京。这多让人难办?

莫老将军此时,恐怕也在揣测着皇帝的意思。

究竟是皇帝对莫家起疑,或者是皇帝需要莫家的帮助?

这两者,可谓云泥之别!

伯雅将手放在身侧几子上轻轻敲着,若离也在思考着莫府的出路。

皇帝做出这样让人进退不明的暗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往坏处想,莫家进京谢恩,要担着‘无召不得进京’的风险。但不去的话,貌似又有个‘藐视君恩’的说法。

往好处想,皇帝此时需要莫家的帮助,但又不好明说。所以用了这种方法前来暗示。可即便是这样,莫家仍然陷入两难。带些兵卒光明正大地回去,这必然会摊上恶名。不带人单枪匹马偷偷回去,又势单力薄帮不上什么忙!

“此时还是让莫老将军自己决定吧!”伯雅虽然有些想法,但他对于莫家始终是个外人。

这事现在看来虽小,但搞不好后面有什么事关存亡的大名堂。伯雅不想卷入其中,也不想让若离卷入其中。

听了伯雅的话,若离先是点头,后是摇头。

“你忘了?我也是接了旨意的!”

若离苦笑道,这事情不论好坏,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莫家来的。可偏偏赏莫家大败山迦国的军功旨意,跟赏若离县主的旨意是一起的。莫老将军要是进京谢恩,若离难道还能继续在北疆装没事人?

那才是找死。

既然都要一起去谢恩,若离当然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

伯雅是本着让若离远离是非的初衷,听若离这样一说才惊觉的确如此。传旨人没告诉莫家不用谢恩,当然也就没有跟若离说不用谢。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除非莫老将军打算装糊涂不去,要不若离就要跟着一起去!

要是别府女子得了封赏,定会高兴得不行,然后阖府欢庆。怎么到了她的头上,就成了一个甩不脱的麻烦事呢?

“如果要进京,我们该怎么办?”

若离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跟伯雅的事情。她自己虽然被人追杀,但跟着莫老将军同行的话,应该安全不成问题。但伯雅就不同了,那些人他们要得不是伯雅的命,但却更加不会放过他。

“如果要进京,那就一起。”伯雅看见若离惊讶的表情:“这事早晚要了结的,我倒觉得此行是个机会!”

若离抬眼困惑地望着伯雅,她只觉得此行危机重重。不但她与伯雅有危险,就连莫家也摇摇欲坠。

就算伯雅是个会挣钱的好商人,可要在这样的条件下投机,似乎赢面不大啊。(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这里相见

莫老将军带了长子和长孙、还有两位军中副将一道返京。若离则带了一大队莫家的‘侍卫’,坐着马车紧随其后。

这样的组合虽然奇怪,但已经是大家商议的最好结果了。莫老将军返京不能带兵。侍卫多了也十分招眼。所以干脆都扔给了若离,反正若离也需要保护。莫老将军五人五骑在前面走着,若离这边只有一辆马车,却被百人簇拥同行。而且这些围着她的人,还都是跟她一起造过堤坝的交情。

而这一路上,伯雅就像个隐形人一样。偶尔会穿着黑衣出现一下,跟若离仿若无事般的谈天说地,然后在别人发现之前又消失不见。

不知是黑衣的缘故,还是黑夜的缘故。若离发觉伯雅自从换了衣服之后,这些侍卫似乎都不认得他了。完全忘记这就是之前跟若离总在一起的那个白衣公子。

若离这边与老将军正飞速赶往京城,似乎那里要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可京城之内却仍是一派繁华,就连皇帝的宫内,也完全没有任何混乱的迹象。就像所有人都对此全不知情。

此时在京城堂皇的后宫,一处最为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内,一容貌纯美的女子,正在亲手侍弄案上的一盆紫兰的花草。这女子乍看之下,就像碧玉年华一般,虽已长成,但仍然纯如青空白纸。

她格外专注地低头看着手上的花朵,似乎早全然忘记了身后站着的人

景瑞太子注视着他母后的背影。觉得身上隐隐冷汗。母后这一张倾世的容颜,这些年来也不知骗过了多少人。唯有他,却是深知她的厉害的。景瑞太子略陪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母后转身,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开了口。

“父皇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昨夜射落的那只信隼上,恐怕有不少不利与母后的谣言。”

景瑞太子仍是若离之前见过的那样。分明稚气的脸庞上却长着一对精明的眼睛,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他说了这样一句之后,见他母后并未回答他。轻轻捏了捏拳头,提步上前继续道:“父皇看了谣言,却没有任何表示。母后难道就这么算了?”

景瑞的疑问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陆皇后这才微侧过头来。两张一脉相承的单纯面庞,却全然有着不同的神色。景瑞焦急,而陆皇后则是微微地嗔怪:“这种小事急什么?你放心吧,你父皇他就算想要相信。他也不敢相信。”

陆皇后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粉嫩的指甲掐断了一支淡紫色的小花。顺手就别在了自己的鬓边,更是给她的纯美增添了几分烂漫之色。

景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母后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风清云淡地像个小女孩一样。但他的经验又告诉他。这是他母后早有打算的表现。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他了。

景瑞虽有些不甘心,却又终于放心了。

见陆皇后又转回身去,景瑞俯首行礼:“母后保重,儿子先告退了。”

“先别忙着走!”陆皇后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些“无论你父皇那里如何,你现在要搞清楚的可是北疆!去查查这信隼究竟是不是卜力放出来的!如果他还活着,你知道该怎怎么做!”

陆皇后先前有大把的时间不肯说话,这时候却又开了口。似乎就是一种刻意掌控别人的习惯,只要看着别人服从,她才会安心一样。

景瑞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这一次,他才恭敬地掀起衣襟跪下表示谨遵懿旨。然后再次告退出去。

母后对他说话的口吻,几乎就像是对待属下。可他却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因为比起他父皇对他的考验和怀疑,母后这里虽也不能让他顺心如意,但总算还是最安全的。

宫中的事情究竟如何,就连景瑞太子身在其中也不能完全明白,更不要说远在京城以外的若离了。

若离一行人风雨兼程,赶到京中已经是快要一月之后了。

前后两队人马在城外的一处镇子上住下。此镇位在半山,遥遥地俯视下去,倒是已经能看见半个京城的样子了。

若离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城市,远处城中的道路房舍,就像是一个个用尺描画出的方格。其中还不乏零星坐落着几座三五层的高楼高塔,让若离看得几乎挪不开眼。

莫老将军行至此处,就再不肯往前一步了,只是每天数次派人向京中送信,似乎在与什么人联系。若离心道他定是有些别的门路打探,于是也不多问,每天只在半山看看风景,也顺便看看那些她这一世还没见过的高楼。

“聆昕兄弟不是常说自己见过仙女!?”一个略有醉意的声音肆意道:“不知聆昕兄弟以为,比前面那位女子如何!”

若离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说话,知道这恐怕又是来游山玩水的京中子弟们。初夏天好,总有些公子小姐游山玩水时打这里路过。她这两日在此看风景也算看出了经验。

这些京城公子哥,个个都是爱热闹的。见了她总要吆喝几句,但若离当然能听出他们并无恶意,有时候喊得厉害了,她带上面纱转身离开,那些公子们还会在身后大喊着“唐突小姐,求小姐原谅则个”之类的话表示歉意。

若离以为此次也不例外,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她不够美,我见过的仙女,可比她美上数倍。”

世上美人不少,可当着美人面说不够美的男人,却是少见。

若离对他们着美不美的论调到并不介意,对这种‘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也不太感兴趣。但她仍旧是停住了脚步,因为把‘仙女’挂在嘴上的男人,她还真的认识一个!

若离唯一的房产——安阳城里黎府旁边那座空宅,就是一个缠着问月叫仙女的男子相赠的!

果然,若离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人。若离认识的人不多,这人又是她亲手医治过的。所以即便许久不见,她仍然然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这男子被人所害,后脑一击重伤了脑子又坏了眼睛,若离半夜爬墙治他,后来他渐渐病愈就留下了房契不告而别。

若离知道他定是头脑清明了,想起了什么这才离去。

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相见。(未完待续。。)

第四七零章 伍无舞爷

若离隔着面纱,嘴唇微微向上扬了扬。虽然她与这公子并无过深的交情,但能在陌生的京城看见一位‘熟人’,若离还是十分高兴的。

那公子被人称作聆昕,若离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想他从安阳城离开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大半,多少是模模糊糊能认得自己的。若离迎面走上去,大方又不失礼数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聆昕公子,别来无恙。”

聆昕并不是独自一人,跟聆昕在一起的还有一群年岁相当的公子。若离看他们衣着穿戴都十分矜贵,应是身份不低的样子。他们远远上山来,其实早就已经忘见了若离,所以才刻意高声调笑,想要吸引美人的主意。

在聆昕张口说美人不美的时候,这群公子都已经想象到了美人愠怒的模样。

谁知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走上前来,带了笑意跟聆昕打招呼。

“聆昕你太不够义气!”不等聆昕做出回答,他身边一位身着玫红的男子就跳出来说道:“有佳人如斯,你竟不早告知兄弟们,却总将仙女挂在嘴上,当真可恨!”

这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很有些逶迤的风流。再配上这招眼的衣服,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他也难。

聆昕听见若离上前对他打招呼,似乎有些发怔。嘴唇微微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急说出,就已经被身边玫红色的醉公子打断了。

看着这一群人笑闹的开心。若离一点不生气,反而也觉得开心有趣。只是她仍带着笑意等着聆昕的答复,却见对方已经收回了看她的目光,转而对那微醺的玫红公子道:“我不认得这位小姐,舞爷你这样乱讲,却是败坏了小姐名声。”

聆昕正儿八经的模样,让若离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对方当时目不能视,对若离的外貌可能记忆不深,这个若离可以理解。但她相信只要她说出安阳城的事情,聆昕公子一定会想起她的。毕竟一个人一辈子能发生这种大事。应该都不可能忘记。

若离刚想跟对方攀谈旧事。却忽然想起聆昕貌似是被他自己的书童所害,也就是说,这是人家家中的一桩家丑。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若离却不好贸然提起旧事。毕竟万一对方不想让他人知道呢?

罢了。萍水相逢而已。若离收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冲几位互相推搡的公子行了个礼,打算告辞。

“小姐留步!聆昕他没眼光……不对,是聆昕公子他太失礼了。还是让小生来认识小姐,权当替他陪礼吧!”

若离还没走出两步,就见一个晃眼的玫红公子‘跳’到自己面前,用那明明醉了,却又十分流利的腔调说了这么一句。

‘让小生来认识小姐,然后当做赔礼’?

若离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献身精神的赔礼!

“小生名叫伍无舞!家住京城青逸巷!家父乃是吏部尚书伍杜!吏部尚书小姐你知道吧?那是挺大一个官儿呢!”伍无舞张开双臂,就这样直接拦住了若离的去路。

若离脸色不太好看,笑闹也该有个限度!

在若离看来,就算是公子无礼的搭讪,只要对方诚意十足,到也是可爱可敬的。但这名叫‘五五五’是个什么意思?另外,哪有这种上来就吹嘘自己家父亲官职的公子?

被这位‘五五五’公子这样一闹,若离是半点与聆昕相认的兴趣也没有了。将自己的面纱又掩了掩,一个侧身绕过了‘五五五’转身匆匆离去。

“舞爷你又在胡闹!”若离走后,聆昕不满地说道:“咱们今日可是来办正经事情的!”

“就是来办正经事,所以不正经些才好!”被称作舞爷的男子将手放在颈后,微微伸了个懒腰:“你这一脸正经,难道是打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来做正经事的!?”

舞爷说话的音调,仍是慵懒无比,可道理没错。

聆昕公子一时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干脆重拳大力在他肩上一砸:“分明是你看中那位小姐,却拿这么弯弯绕绕的道理来压我!”

“你真不认识那小姐?”舞爷挨了一记,却仍砸吧着嘴追问道。

“真不认识!她定是听你们叫了我的名字,才称我聆昕的。”聆昕觉得若离眼熟,但思来想去,自己的亲朋好友里还真没有这样一位……“咱们快些走吧,你这尚书之子,平时多少名门闺秀围着你打转,偏要寻个不知根底的。万一叫令慈听说,恐怕你又要大难临头呢!”

聆昕说起‘令慈’,舞爷立刻收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咱们快些走吧,还是正经事要紧!”

若离一人在山上兜兜转转了片刻,想那些纨绔公子与聆昕应该已经走远,这才回到刚才那条路上,然后沿着这唯一的山路,朝镇子上的客栈走去。

莫老将军在京城外的小镇子上,住得也是平常百姓走卒所住的那种普通客栈。小客栈因为临着京城,也不算是太下等,可比起莫家和若离的身份,那却实在是万万不该了。

但这一路上,老将军和若离都对彼此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两人一样的不怕吃苦,不吝身份,这老少二人到真开始越来越像一对祖孙了!

若离在镇上顺手买了一包干果子,像松鼠那样抱着进了客栈。

她准备去见老将军,问问今日的消息。客栈的二层全被莫家占满,更多的‘侍卫’当然还另外寻觅了住处。只留下几人负责大家的安全。若离上楼时,便有两个莫家的侍卫提醒若离,说是老将军房中有人。

若离眼前一亮,点了头致谢就立刻向莫老将军的房间走去。

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恐怕就是为了等京城里传出的消息。现在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消息到了!

若离快步走到老将军门口,只听一个拖拉着长音,并且玩世不恭的年轻声音,正说到:“晚辈是吏部尚书伍杜之子伍无舞!见过莫老将军,见过世伯、世兄。见过陈、刘二位将军!”(未完待续。。)

第四七一章 母亲可好

若离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跑这里来了?第二反应才是惊觉!莫不成他真叫伍无舞,而且真是吏部尚书之子?而且今日来找老将军传递消息的,就是这么一群不着调的公子?

若离只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好歹也是朝廷要员,怎么能起这么草率的名字呢!

若离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方才见到‘五五五’的时候没有翻他白眼或者吐他口水什么的,心里松了半口气。

轻轻敲了敲门:“祖父,是我。”

门中原本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只听莫老将军说了一声‘进来’,然后就对屋子里的两位公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义孙女黎若离,圣上这一次论功行赏,赏的就是她了!”

若离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才进门的。可进来之后,她却后悔得要死。

屋内除了莫家祖孙和两位同行的将军之外,还站着两个年轻人,却正是聆昕和五五五!

若离脸上还带着面纱,但这种时候,却是不得不拿下来了。她硬着头皮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羞愧得微红的面孔,哆哆嗦嗦道:“若离见过二位公子!聆昕公子安好!五五五公子安好!”

呜呜呜!若离只觉自己念五五五公子的时候,内心满满都是哀怨的哭泣!

老将军介绍若离的时候,当然是带着几分自豪的!

在他心里。他这个孙女可是能文能武。脑袋好用不说,平时待人接物也十分爽快磊落。他莫家几个孙子辈的都与若离玩得不错,也不见若离有脸红成这样的时候,为何今日见了这二位,却忽然知道羞了?

老将军正好奇着,就见聆昕和伍无舞两人分别将头扭向一边,连看都不敢看若离一眼,口中却同时答道:“若离小姐好!”

搞什么?老将军更加郁闷了!

连皇帝都封赏过的女子,这二位又是朝廷要员之后,当然也应听说过若离的有勇有谋。尤其是他刚才还专门提了一句。现在见了面。怎么也该说声“久仰,听说……”之类的夸奖赞美才对。

一句小姐你好,就算完了?

莫老将军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三个反常的年轻人,老辣的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你三人是否认识!?”老将军一语道破。

若离认识聆昕。可聆昕不认识若离。伍无舞方才做了自我介绍。自认为若离认识他。可如果不是老将军介绍,他之前却并不认识若离。聆昕看若离眼熟,但自己说不认识。似乎又有些驳了若离小姐的面子。

聆昕:“认识!”

伍无舞:“不认识!”

若离:“不认识!”

三人同时开口,明明认识的两个人却都说了不认识,唯独把一个善良的聆昕给扔了出来。

聆昕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正要狠狠瞪这二人一眼,就听见莫老将军挺有兴致地问道:“聆昕公子身在京城,是如何认识我这位身在安阳城的孙女的?”

聆昕原本见若离眼熟,但此处乃是京城,在加上他当时视力模糊不清就急着返京报仇。所以自然没想到是若离这个人。

他说完‘认识’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能不能编出一套好借口来搪塞。谁知莫老将军却忽然说道若离来自安阳!

聆昕怎能不记得安阳之事?有了这一个提点,他立刻就想到了若离是谁!他在安阳浑浑噩噩,可是幸亏眼前这位和另一位‘仙女’的医治。否则现在恐怕早已经沦为乞丐,不知生死了。

“回老将军的话,晚辈曾静在安阳城受过一难。当时幸得若离小姐出手相救才有今日活命!”

聆昕说完之后,转身朝若离做了个长揖:“若离小姐大恩,请受在下一拜!”

若离微微侧身躲开,又还了一礼:“公子如今无恙就好,若离愧不敢当。”

若离刚才看得仔细,这聆昕公子的眼神分明是从迷茫到清楚。看来他之前果真并没想起自己,倒真不是个忘恩的人。

其实对方记不记恩情都不重要,毕竟聆昕公子可是一出手就给了若离一个大宅子。不过若离这下放心了,至少对方不会以为自己方才在外上前招呼,是无故搭讪了。

若离和聆昕的关系终于揭开,伍无舞则在一旁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刚才问他,装得比谁都正经,还说真不认得。现在居然连救命恩人都牵扯出来了,这搭讪的技术,居然比自己更胜一筹?

“我这孙女,确实有些个好心肠!”

老将军算是找回一点面子,适时地插进话来:“既然你们都已经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一起坐下来说说,宫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将军揭过方才那个话题,气氛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若离一行人来此,就是为了听听皇帝的意思究竟如何。这件事情,除非莫老将军亲自前来,否者谁也号召不动这些朝中重臣,更别提让他们的儿孙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跑出来送消息了。

“圣上已经知莫老将军来此,传下密旨要众人筹备,等三日后大开城门,为莫老将军接风洗尘!”

聆听十分谨慎地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让莫家都很欣喜的消息。

看来皇帝的意思,果真是在暗示莫老将军回京。那也就意味着……

若离的脑子还没转起来,伍无舞就继续说道:“圣上已经草拟了宣老将军和诸位进京的圣旨,只是宫中现在敌我难分,故而这旨意秘不敢发,只能过两日再由我们偷偷送出来。老将军就当是早在北疆时就收到的了,这样便是万无一失。”

伍无舞的话,引起了莫老将军的一阵唏嘘。他一生忠诚,从未想过要自建功业。但对君臣之间的猜忌,也是又怕又恨。

现在既然皇帝想的清楚,知道谁奸谁贤,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在此等候圣旨了。”

老将军又问了几句细节,将这些信息牢牢记住,这才开口话起家常:“聆昕与你舅父也是许久不见了,现在正事说完,这里也都是不外人,你二人这就别见见吧。”

谁是聆昕的舅舅?老将军说完,若离就满屋子找了一圈。

只见之前为了修水坝大骂若离黄毛丫头的那位陈镇将军,稳稳当当地从莫老将军身后跨出一步:“聆儿!你母亲可好!?”(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谁先下手

骚包一样的五五五真是吏部尚书之子,这事对于若离来说已经够颠覆世界观了。现在轮到聆昕的身份继续让若离颠覆了!

早在安阳的时候,若离就一直好奇这聆昕的身份。那么大的房子,说送人就送人了。足可见其家业之丰厚。而后何初晴来医病的时候,何御史曾经调查过那处房产,说是跟京城陈家有些关系。

伯雅则知道得更多些。他告诉过若离,说京城的陈家可是出了一位贵妃和一位北疆的副将的。

若离现在算是把这几个人都穿起来了。聆昕的娘要是贵妃,他爹也就只能是皇帝陛下了!

难怪一个‘书童’都能将他祸害成那样!聆昕是位皇子,却又似乎是庶民身份。这看来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挣夺家产那么简单的事。

若离听着聆昕与陈将军的对话,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好端端的皇子,却自称在下。想当初遇见那个景瑞太子,那可是一口一个本宫!想若离这是没亲娘在,所以流落在外了。可聆昕爹是当今皇帝,娘是一人之下的贵妃。陈家虽不比陆家气盛,但也不至于让他连个皇子身份都没有啊?

这皇家还真是麻烦多。

聆昕的事情,若离一时半刻是搞不清楚了。众人送走这二位的第二天便果真迎来了宣召莫老将军回京的圣旨,第三日,若离几人就从这小镇的客栈离开,自京城西门而入。一路受到两侧百姓高声欢呼。很是威风轩昂地进入了京城。

京城与若离所见的任何一处都不相同。这里最大的特别,就是人多。

若离听着马车之外的欢呼声,那声音如潮水一般,就像实实在在打在若离的车厢上一样。她从车厢的小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外头人头攒动。各种衣饰的男女老少皆在欢呼,满城就像是有什么大节庆一样。

在这些欢呼声中,若离听见得最多的就是莫老将军的名字。再偶尔居然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若离心里有些激动,推推身边的问月:“听见了没?他们叫我的名字呢!”

踏歌问月虽然是若离手边得力的,但毕竟没见过这样大得场面。她们更没想到自己能坐在主子的马车里,跟若离一起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所以一早都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若离见她两人激动的样子。心里更是高兴。这种荣耀的确不是谁人都有的,虽说她认为皇帝刻意安排了这一场凯旋归来的戏码,很有可能是为了分散陆皇后在民间的声望。但这原本就该属于莫家、属于若离的荣耀,若离却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

她倒是挺想打开窗户冲外面挥挥手的。不过这样的念头。她也只能在心中偷偷地胡思乱想一下。因为车马一路不停。进了京城之后,接下来就要直接进宫面圣了!

若离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够着这个皇帝爹的衣服角了。

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呢?说不求父爱。只求你老人家别贪我男人的钱?

若离觉得这些诡异的关系已经搅合得她神志不清了,直到她真正进了宫殿,脑子里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若离跪在莫家几个男人身后,用一种很卑微的姿势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闹了半天,这皇帝今天压根就没打算见他们!只不过是叫他们回来,走一遍那个传说中的谢恩的过程!

就在若离想明白之后,终于从内殿里出来一个传话太监,对着莫老将军几人道:“莫老将军安好,您的意思陛下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此时陛下正为天下民生大计而忙着,怕是见不了了。您还是先退下候着召见吧。”

这太监的声音明显不如那前去北疆传信的好听,若离心里一阵失望。他还以为所有的太监都是那样的呢。

听了这一番话,若离几人再次叩首谢恩之后,便退了下来,住进了早就预备好的客栈之中。

京城中的客栈可是什么样的都有,若离从马车缝隙里就远远看见了好几个高层的客栈。只可惜,最后他们还是住进了官家的客栈。

官家所经营的客栈,没有那样高大华丽的外表。外表大气质朴,不过内里却也是五脏俱全的。毕竟都是给自己人住,更是有不少高官要员,外国使臣会入住这里。所以客栈内的一切都精致有序。也让若离几人免除了备闲杂人等打扰的烦恼。

————

“莫家人退出去了?”陆皇后清淡又略甜的声音自一副珠帘背后传来。

景瑞只觉浑身不舒服,莫家的突然到来,的确是超出了他的意料。更为关键的是,也超出了她母后的意料。这种时候,母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究竟是已经成竹在胸呢?还是决定以退为进暂时蛰伏呢?

景瑞摸不准陆皇后的意思,回答起来便难免有些犹疑。

“莫家的人的确都退出去了,现在全部在京中客栈安置。父皇没有见他们,况且……”景瑞有些讨好地看向珠帘之内:“莫家这回只带了百骑回来,又有什么用!?”

景瑞可以贬低了莫家,倒不是他真觉得莫家无用。只是一向策无遗算的母后这次却估计错误。所以他才要这样说,为得就是让母后高兴。

可陆皇后似乎丝毫不想领情。

珠帘之后传来一声冷哼:“你居然事到如今还敢小看莫家!他们可都已经溜到眼皮子低下了!你还真当那一两百人是莫家打杂的侍卫不成?那可都是莫家养出来的铮铮精兵!莫老将军这个时候呆在身边的,定是精兵中的精兵!他们别人防不住,却能防住我手下那一支暗卫!这还不够咱们麻烦吗!?”

景瑞将脸孔低得更低,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阴云。

“母后教训的是,这件事情是儿子疏于防范了。莫家如此厉害,依母后看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才好?”

景瑞太子再次跪下,冲着珠帘之内问道。

按照他的经验来说,接下来,陆皇后大约又要将自己的话驳回了。

果然,珠帘之内的陆皇后仍旧是不甚满意:“莫家厉害?哼,你不是说皇上那边没见他们吗?莫家再厉害,也拿皇上这柔弱的性子没办法!他们不露面也就罢了,既然露面了,皇帝还要守着那些俗套不见,居然让他们又出去了,那就是天赐良机。只比谁先下手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被人瞧见

按说初次来京城,若离最想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四处走走,然后找个三五层的高楼登高望远什么的。

但只可惜,这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呆在客栈里,以防止有人要伺机害她。

好在京城的客栈不错,干净大气,她一人带两个婢女住着,还能显得空空荡荡。一点也不觉得憋闷。

反正不能出去,若离在屋中梳洗之后,就开始等着伯雅自己找上来。这一路上伯雅都一直都会不时出现。现在若离已经平安抵达,也不知这样的一个住处,伯雅他究竟寻不寻得到。

官家的客栈,必然是有不少侍卫把守的。但若离一来就要求将自己门外的两个侍卫换成了莫家自己亲卫,居然也并没遭到反对。

“问月,去将窗户打开瞧瞧。”若离心里惦记着伯雅,自然也发现了这里的窗户都被紧紧地销住了。

这怎么能行,外头推不开,万一狐狸来了,要怎么进来呢?

问月犹豫了一下,客栈的窗户用木销锁住,未必不是为了安全。但既是主子开口,她也只能听从。

问月颇废了些力道,用手将几个插在窗子上的木销拔了出来,然后轻轻一拉,厚实的木窗迎面而开。往楼下看去,只见外头是一绿树掩映的一道院墙,院墙外头是条巷子。

那巷子不算闭塞,白日里看起来倒是人来人往。只是不知入夜会不会……

“小姐,您来瞧瞧?”问月仍旧是不放心,这一路上若离受了多少追杀。要不是一直有这么人贴身护着,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这巷子到了夜里,怕是有些阴背,奴婢觉着不大安全,不如还是将窗关了。”

问月的顾虑不无道理,以往若离在外,有伯雅宝颜那几个。寸步不离地守着。现在到了仇人眼皮子低下。却反而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虽说老将军几个都在隔壁,但也离得挺远。这总让人觉得不太踏实啊。

若离听了问月的话,伸头向外头忘了一眼,又看看这貌似挺结实的木窗:“无妨。还是开着吧。这窗子销上之后也是只防得住小贼而已。”

官家的窗子。自然无小贼敢爬。能爬这窗子进来的。恐怕都是来要命的。

那种人,又岂是一扇窗能当得住的?

还不如开着。

若离不知自己这样是不是在找借口,反正伯雅狐狸没来。她就是不想关窗!

问月似乎也看出些什么,微笑着不再多劝,才伸手将窗子虚掩了,就听见外头有人叫门。

“若离小姐,大公子请您下楼吃饭。”门外的侍卫轻轻叩了门。

踏歌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服侍若离下楼。若离却望了望那窗户对踏歌说:“你去将饭菜端上来,咱们今日在房中用,替我谢过大哥。”

若离的心思两个婢女都懂,踏歌清脆地答应了一声,活泼地跑下楼去。不多时后面跟着两个侍卫上来,端了满满几个托盘的饭菜,摆上了桌案。

“小姐,莫大公子说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随时遣奴婢告诉他。”踏歌带着几分调笑将桌上的饭菜又整理了一遍“奴婢让他们准备了这么多饭菜,即便是再多来一个人也够吃了呢!”

若离正盯着满桌的菜吃惊,这才明白原来是踏歌在捣鬼,不好意思地打了她一下:“你这不是等于告诉大家我房中多了一个人?再说伯雅公子如果不来,剩下一堆的饭菜,端出去不是更加让人笑话。”

踏歌知道若离不会真得怪她,嬉皮笑脸地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若离对踏歌这样的举动,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房中又没有别人,干脆也不要脸了,双手一摊道:“既是多一个人的饭菜,我们也不好先动筷子了,干脆就这样等他来在一起用吧!”

若离说时是带着笑闹赌气的,可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这话也太直白了。想要张口解释什么,却见两个婢女都是一脸“我们懂”的样子,顿时更加面红。

两个婢女没说什么,若离却被自己的话给堵上了退路,这时候面对着一堆饭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呆呆愣住,就听窗外一声:“小姐莫愁,在下这不是来了!?”

若离原本就正是心虚的时候,被这一声吓得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回头就见木窗已被推开,一个玄黑修长的身影从上头倒挂下来,轻轻一跃便落入了房间之中。

伯雅进屋之后,看了桌上的饭菜,又对踏歌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显然是已经将方才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若离大窘,几乎都不好意思再请伯雅用膳。干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道:“伯雅,这天还亮着,你就这样爬进来?”

“我原本没打算这个时候进来,”伯雅拍怕衣袖上的褶皱,似乎很爱这件黑衣一般,“在上面躺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你们的对话。我还不是怕你久等了饿着,这才冒险下来的?”

若离原本就是想岔开话题,可话一出口,却发现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伯雅这样油嘴滑舌让她十分不满。

若离哼了一声:“这里官兵众多,外头又有许多路人行走,你躺在房顶上,难道就不怕被人瞧见?”

伯雅能来,不是不怕被人瞧见,而是他有这个本事不被人瞧见。况且,伯雅微微一愣,这客栈的把守,根本就没有若离说得那样严密啊?

伯雅自北疆一路快马跟随过来,路上几乎都是走在若离他们的队伍之前。偶尔在折返一小段路程去看若离,这样才更能保证他行踪不外泄。至于抵达京城的时间,伯雅也要早于若离不少。

这家客栈伯雅已经踩过点了,之前的确是如若离说的官兵众多。伯雅还一度觉得这样的地方,可能想要进来十分不易。但自从若离他们抵达之后,伯雅就看见这里原本的守卫都分批撤走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吃多了吗

伯雅还暗道运气不错,这样就可以溜进来见若离,但难道若离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出去看看,哪里有什么守卫?”伯雅指指身后窗外不知何时起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巷道:“难道不是你莫家叫那些守卫撤离的?”

若离带着踏歌问月一起看了一眼窗外,问月之前因为担心安全,那时候专程看过一次,外面不但有行人来往,还有三五摊贩。这时候再看,却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若离不确定是不是莫老将军或者莫山他们的吩咐。但这事真不像莫家的风格。

莫家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刚到京城就换掉客栈的守卫,这也太招眼了些。

“你先坐着等一下,我出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若离忽然不太放心。与伯雅叮嘱了一句,就带着踏歌问月出了房门。

门外之前莫家的两个侍卫不在,可能是也随大家一起用膳去了。

若离像踏歌大致询问了一下他们用膳的地方,直朝楼下赶去。

客栈一层有一个外厅,还有一个精致的内庭。穿过这个花园样的庭院,又有两间布置精美的厅堂。莫老将军领着众将领,正在此处用膳。

“祖父!若离求见!”若离一惯地边走边说,等老将军在里头答应的时候,若离已经抬腿进来了。

就像伯雅之前发觉的一样,若离这一路走来。一个外人也没有瞧见。现在进了这两个厅里,仍然是满眼的莫家人,没有一个外人。

感觉就像是坐在莫府上一样。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刚才不是让婢子将饭菜送上去了,难道这是还嫌端上去的饭菜不够?”莫山忽然出声开了个玩笑。

若离脸部一抽,莫山居然都会开玩笑了。可惜她实在无法在莫山面前表现出娇羞的样子,然后跺脚说‘大哥你取笑人家’。

若离愣神之际,听懂这门道的其他人倒是都嘿嘿笑了起来。让若离恨不得把莫山这个不分时宜的大哥拖出去打死。

真不知宝萱是怎么跟这种低情商的怪物生活的。若离心里翻个白眼,赶紧将话题转到正道上:“孙女来问祖父一声,客栈里之前那些侍卫,是叫祖父给派遣走了?”

莫老将军没想到若离吃着饭还这么警惕。赞许道:“你到是警觉。比我们这些人恐怕还强些。那些侍卫自咱们住进来之后,就来我跟前汇报过一次。说是按例要在四周分批巡视。现在既然不在,应当就是去巡视了。”

原来是跟老将军报备过的,若离刚觉得是自己多心。可转念一想。不对!伯雅都爬进来了。还巡视个什么?!

这些人要真是在周围巡视,伯雅那么大一个黑衣人,他们难道都看不见?

“可是祖父。一个人也没有!”

若离还是强调了自己的想法,这一路上,莫老将军都很是看重她的意见。她觉得她应该提醒莫老将军再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万无一失。

“一个人也没有?”莫山难得跟若离开个玩笑,被若离用眼神鄙视了之后,也赶紧恢复了正经样子,“你确定一个人都没有?”

莫山说这话的时候,突然从一个不擅长开玩笑的大哥,变成了一个严肃的将领。

若离怪不适应的,“不确定,我也没有出去在四周看过,但应该是没人吧。”

若离总不好说我虽然没看过,但伯雅看过了……

这时候莫老将军也是刚动筷子,还没吃上两口就被若离打断了。干脆放下筷子,随意点了四五人的名字,让他们说出去查看一圈。

莫老将军停了用膳,其他人也都纷纷停下,好无怨言,就像这样的规矩早有人吩咐他们了一般。

五个莫家亲卫应声而立,抱拳声都利索得呼呼作响,若离眼看着他们五人出了厅堂,连商议半句都无,直接冲着各个方向而去,只几个呼吸之间,就又回到这里,一同对老将军汇到道:“回禀大将军,外面的确空无一人。”

待老将军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五人又再次退回。

“都防备着些,看来此客栈有问题。”莫老将军做了结论之后,深深地看了若离一眼,“你是就在这里呆着,还是回楼上去?”

若离苦笑不得,看来踏歌多取了许多饭菜,不但莫山知道了自己房中有人,连老将军也知道了。

但总不能让伯雅一人在楼上等着,若离想了想,将自己的厚脸皮发扬到底:“孙女还是先回楼上吧,孙女饿了,还没用膳呢!”

若离将脸埋得低低的,一点也不敢跟别人的眼神对视,只盯着桌面上的饭菜,上似乎真对饭菜很感兴趣一样。

“去吧,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或者喊我们过去也行。”老将军通过若离的模样,更加确定伯雅在若离屋里。伯雅功夫人品皆是不错,有他护着若离,莫老将军是比较放心的。况且若离与伯雅这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毕竟没有正经过媒过聘,也确实不好揭穿。

莫老将军轻轻带过,就允了若离回去‘用膳’。

可若离没动!

她盯着桌上的饭菜出了神!

老将军只当她羞,正想在说一遍,却见若离朝饭桌跟前走了几步:“这饭菜,有毒吗?”

若离这句话太吓人了,在场谁不知道她最会捣腾毒|药!

刚才吃过几口饭菜的侍卫,都一脸惊悚地看着若离。要不是他们实在训练有素,现在恐怕有一大半都跑院子里去扣嗓子眼了。

“什么叫‘有毒吗’?”老将军方才也用了几筷子,但还算沉得住气。“你看出什么来了,快点直说?”

若离之所以带着疑问的口吻,就是因为她也不太确定。或者说她觉得难以置信,皇帝叫他们回来,竟然连一个客栈都已经安排不好了,这也未免有些太儿戏了吧?

若离端起一盘菜,看了又看,似乎没看出什么名堂。随手取了干净的筷子,众目睽睽之下夹起一筷子就送进了自己口中。

在场所有人的脸都有些泛青。

只听若离轻咬了几口道:“这菜有毒,只是少吃些没事。你们中间有多吃了的吗?”(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莫怕有我

听了若离的话,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人也坐不住了!这饭菜就是客栈里的人做的,原来他们居然打算将这么多人毒死在这?

若离四下看了一圈,又将那一道有毒的毒芹指了出来。大家愤怒地表示幸亏并没有吃多,有几人声称吃了一两筷子,但这在若离看来,顶多过一会儿会有些难受,到也不算碍事。

“依孙女看来,这桌面上的毒芹如果不是被一个人吃下去,估计是死不了的。”若离十分专业地讲解给老将军听,“一人吃上几筷子,不多时就会腹痛然后四肢麻痹。”

毒芹是山野中常见的一种野草,开着烟花一样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花茎与芹菜极为相似,甚至比芹菜还要鲜嫩一些,所以毒芹中毒是十分常见的。

如果是生食毒芹,这样一盘子下去,这一桌人怕是没几个好活了。但好就好在这是一道已经烧制过的菜肴。毒芹的毒性会随着加热而减少,这也是若离敢细微品尝的原因。

若离能提供的信息就这样多,其他菜肴也被她检查了一遍,均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等着老将军来做个决断。

老将军听了若离的话,气得两眼瞪得老大,用手重重拍在桌上直道欺人太甚!

“尽用些下三滥的招数,西南的边川就只有这些吗!?”莫老将军将桌上的碗碟都拍得直响,“有种倒是出来跟咱们光明磊落地打上一场!”

老将军显然是气糊涂了。

若离心中腹诽,谁家地盘上盛产毒|药还会跟你用刀剑打啊。如果陆皇后要的是整个建元国。那她就必须先解决莫家。

现在在这小客栈内将莫家解决。正好是个一举两得的计谋。

既除掉了莫家,有可以将此事推在皇帝身上。莫家北疆大胜凯旋归来,却落得被下毒的下场,这样的皇帝,怎能不让人心寒?

若离片刻便想明白了这‘毒|杀’的意图,因为只有毒|杀是最惨、最容易引起民愤的。

“祖父莫生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若离挺自然地走到莫老将军身后,像个乖巧的小孙女似的站着帮他捶肩,估计胡乱说道:“反正现在这里的侍卫也没有了,附近也没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住?”

若离的举动终于让老将军平息了怒火。摇摇头叹息道:“怎么能换地方住?我们现在就该装成真的中毒的模样,然后各自无力地倒在外头。看看他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若离原本就是这个意思,见老将军不生气了,她偷偷一笑:“那孙女就先上楼去假装中毒了!”

老将军这才反应过来楼上还有人再等若离。点头放过了若离。继而对身边的人吩咐部署起来。

若离的房间挺大。她和伯雅现在的敌人,可都是皇宫里那一家子的。所以他们呆在同一屋檐下共同应敌也是应该的。

若离在屋子中用筷子吃着剩下几样无毒的饭菜,也不在乎踏歌问月在一旁提心吊胆地伺候。只冲伯雅撒娇道:“这些人也真够磨蹭的,按这个时间,早就该毒发了。他们难道还非要等到晚上才来吗?”

伯雅一向溺爱若离,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伯雅似乎都只有随着她听她的。此时看着若离这样迫切地等待强敌上门,伯雅也只能无奈地笑道:“你总要给他们留条后路的。他们一会前来刺杀,恐怕少不了有三五十人。难道让他们那样明晃晃的来,杀完人之后再大摇大摆地走掉吗?”

伯雅体贴地站在对手的角度上劝说若离,希望她能多给对方一点时间。

若离哼哼一声将筷子放在桌上:“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不来,害得我都无法沐浴!还有你也是,如果不是知道你在这附近,我一落脚定会先沐浴更衣的。”

若离对于长途跋涉最不满的就是不方便沐浴这一点。尤其这些有功夫在身的人,动不动爬房顶什么的。更是让他完全没有机会好好地洗个澡!

伯雅没想到自己帮外人说了几句话,就被若离一齐责怪了。

不过若离话语中的沐浴二字,却是勾起了他的一些香|艳的幻想。

“若离,即便那些人来了,你在这客栈里沐浴也不安全。”伯雅忽然换了认真低沉的声音,十分严肃地看着若离,“这客栈可是给地方官员和外国使节住的,四壁门窗上,少不了有一些监视用的暗窗暗孔……”

伯雅忽然化身社会经验老道地大尾巴狼,给单纯地小若离上了严肃的一课。

若离只觉身上一紧,在房屋四壁上扫视了一圈:“不,不会吧?”

若离觉得伯雅说得那些暗窗暗孔都十分恐怖,关键又是很合理的存在,虽然这前后左右住得都是莫家军,但这种事情,往往不是故意看见,而是无意中撞见的。

要是那个莫家人或者莫家的侍卫不巧往墙上一靠,然后刚好瞧见若离洗澡沐浴……

这事算谁的啊?

若离倒是觉得被一个不认得的人瞧见还能好点,这被熟人看见,两个人都没脸不说,以后也更是麻烦。

“那,那可怎么办?”若离一时有点慌乱。对若离来说,这种感觉太不安全,简直比饭菜里的毒|药还要可怕:“就算我不沐浴,我们主仆三人总要住在这里啊!这一言一行,难道都……”

若离简直说不下去!不是沐浴的时候被看才害怕,就单说睡觉的时候被人瞧见,就已经够若离嫁不出去了。

“莫怕有我!”伯雅令人安稳的声音从若离头顶上传来。

若离完全没有注意到,伯雅竟然在她最为焦虑的时候靠近了她一步,现在两人的距离,也就是一伸手便能揽进怀中的距离。

伯雅自上而下的声音,显得他高大而值得依靠。

若离略有些迷茫,扬起下巴看着靠的很近的伯雅。伯雅的高度和俊美的面容让她有一种似乎要仰倒下去的错觉。口中讷讷不知所言:“你能帮我守着不叫别人靠近吗?”(未完待续。。)

第四七六章 重重倒地

对于若离的请求,伯雅真诚而又深沉地点头:“你放心,我耳力眼力都好,有我给你守着,旁人有一丝异动我都能察觉。”

伯雅自夸地十分谦虚,因为他的本事当然不止是这些。

若离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请伯雅给她守着,想来应该会平安无事了。

两人就跟商量好一样,将这个洗澡望风的事情决定了下来。

但一切,还是要等着来杀他们的人走了之后,才能进行……

夜渐深,若离连日奔波,今日又在宫内跪了一个时辰。这时候早就是身困体乏了。她一手撑着桌子,脑袋摇摇晃晃地就要栽下去。站在一旁的问月眼疾手快就要来扶着,却快不过伯雅公子!

只见伯雅既迅速,又轻柔地递上了自己那坚实的肩膀,将若离漂亮的脑袋平稳地过度到了自己肩上。

若离粉嫩的嘴唇轻轻开启,呼吸中带着一丝馨香。靠在伯雅肩膀上的她似乎十分舒服,半个人也轻轻贴近了伯雅怀里。

问月正准备要拦着若离,却忽见伯雅公子僵硬着肩膀完全不懂,只抬起另一只手,张开手掌,用手掌轻轻挡去烛光的跳动和照射。问月想上前打断他们的脚步忽然卡了一卡,眼睁睁地看着伯雅那只遮光的手就悬浮在若离主子的眼前,却不挨着她分毫。

这样的情景谁还忍心打断,连问月这样谨慎的婢子。都忽然有一种干脆去吹掉那碍事蜡烛的冲动。

要不是若离非要在房里留着灯光迷惑对手,问月说不定还真的会这样做。

屋中两主两仆就这样寂静无声地守着,直至若离感觉自己已经从浅寐,到了真开始做梦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枕着的那处很舒服又很温暖的枕头挪动了一下。

她刚要出声,就又有两根手指压住了她的唇。

那手指的力道不重,只是刚好能让她无法发出声音来。这一下若离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伯雅的脸近在咫尺。再一挪动,又发现自己办个人都靠在伯雅怀里!

若离看看伯雅那一脸肃色。再傻也知道是自己主动靠过去的。正迷迷糊糊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间伯雅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窘迫一样,用几乎听不见的小声对她说道:“来了!”

若离听见这个,知道伯雅故意弄醒她就是为了告诉他对方来了!

若离小心翼翼自伯雅怀里坐直了身子。她虽然练习了几天的手弩,但是想拥有像伯雅他们这样耳力眼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离只能呆呆地听着她完全听不见的动静。想象这一大堆灰袍刺客正在超此地靠近。

若离又等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听见外头院里的树叶刷刷作响,就像是有阵疾风吹过一样。可当她朝窗外方向看去之时,那声音却已经攀上了屋顶!

屋顶上的瓦片簌簌做响。对方已经跃上了屋顶,显然已经完全无所顾忌了。

若离猜想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这客栈里的人都是假装中毒,恐怕这些丧心病狂的暗卫也不会愿意干休离去的。

“什么人?是什么人在上面?”若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颤抖,“侍卫!快来人,这屋顶上有人!”

若离的声音像是吓怕了,可屋内的人却看得十分清楚,若离规规矩矩地坐在伯雅身边,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就像再北疆那场战争中一样,若离之所以留着烛光,之所以恐惧的呼救,就是为了让对方完全进入到陷阱之中来!

让这些自己为是的猎人,品尝一下被猎的滋味。

若离的声音并没有引来直接的危险,只是更多的脚步声从她房顶上踏过!

在对方看来,这女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他们自然是要先解决莫家,随后才会顺手解决她。

若离感觉屋顶上的瓦片被踢飞了不少,不满意地冷哼了一声,这些都是不能随时恪守职业道德的刺客,难怪他们很快就要失败了!

若离无声地冲屋顶上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又挥舞了两下拳头,这才乖乖地又回到伯雅的保护圈里。从余光里偷偷欣赏狐狸手持曲匕的坚毅模样。

大批的暗卫涌进这个还算宽敞的客栈,若离只觉得楼上楼下一时都是纷乱的脚步声。

只听‘轰’的一声,一扇木门似乎被人用脚踢开,更有嚣张地对话从远处飘进了若离的耳朵里:“莫老贼就住这里,你们几个跟我进去零赏钱!你们几个去下一间!”

领赏钱?

若离也知道那不是问莫老将军讨赏的意思。哀叹了一声,这些人明明是暗卫,现在却做起了像强盗一样的事情,能赢才有鬼!

若离理解的暗卫,恰巧就是莫老将军最看不起的那种——投|毒、刺杀、陷害。反正一且都要静!静才是暗卫的精髓好吗?

现在瞧瞧这一伙,居然敢跟莫家人明着拼武力了!真当莫家人是那么好惹的?

若离觉得,即便是那些毒芹都被莫家人吃光。这些无职业道德的暗卫也未必能明着打赢。

“怎么没动静了!?”若离着急的拉着伯雅的衣袖,她现在就像某个时代的人在收音机里听一场比赛那样激动。可她正听到关键之处,怎么忽然没了后续?

伯雅知道若离问的是什么,若离就是想知道,那个叫嚣着要砍了莫老贼的暗卫进屋之后究竟是什么下场!

伯雅安抚地顺顺若离背后不存在的炸毛,笑得十分肯定地说道:“已经死了。”

那间屋子原本是给莫老将军安排的主屋不错,但既然莫家已经知道此事是计,当然不可能再让他们一下就这么容易找到。屋子里的,现在正是莫山和陈震两位将军,还有四个莫家侍卫

伯雅听得清楚明白,进了那屋的四人脚步声才走到房中一半,就停住了。但既然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声,应该就是被当场控制了。再没一眨眼的功夫,伯雅已经听见重重的倒地声……(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没发生过

其实发出倒地声的又何止这一个房间?

再往后来推迟了一些时候,都不用伯雅一一为若离解说了,只听外头杀喊声此即彼伏。不但前来行刺暗卫们毫无操守的嗷嗷叫,连提刀追砍他们的莫家军也染上了一身匪气。

若离都看见两个身穿铠甲的影子,举着兵器从外头追赶过去,口中叫着“小兔崽子你别跑”然后“哧啦”一下就将人杀了。

虽然太残忍了,不过若离心里清楚,这都怪他们。他们管大家心中神一样的莫老将军叫莫老贼。那莫家军能答应吗?

就算纪律严明或者不会骂人,这时候现学几句也要给咱们莫家骂回去对不对?

伯雅已经将曲匕收了起来,看来外头的情势大好,已经完全用不上他们两人了。若离冲着伯雅嘿嘿傻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说道:“等下完事了,你能不能假装走了,然后再回来?”

若离能在外头杀得正热闹的时候,忽然讨论起下一个项目,这也真可谓是女中豪杰了。

就连伯雅也稍稍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若离说的,却是方才提到的‘沐浴’一事。

也不怪若离一直惦记这事情,有个安生的机会原本就不容易,现在又已经闹了大半夜。这样大的动静,等明还不知要见多少人。还有那皇帝爹,万一明天拿够了架子也要召见,若离总不好这样脏兮兮地出门。

不如趁着伯雅在这里,先将眼前这次沐浴的机会牢牢抓住吧。

“可以。”伯雅感觉身上有种燥热,但眼神却十分静谧温柔,“你且耐心再等一会儿,等他们打完我就出去。保管让他们都知道我走了。你只管叫婢子烧水准备,我去去就来。这样可好?”

伯雅温柔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但在若离看来,这样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有狐狸替她守着,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听着外头声音渐渐稀少,只有院子里偶然传来两声像是用刑一般的责打声。若离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是可以出去了。

踏歌问月为若离打开了屋门。伯雅仍旧带了些小心,护在若离身后,几个人从二楼就见一路血迹遍布地面,若离和两个婢女的绣鞋。几乎无处落脚!

若离不由自主地掩住鼻子。

浓重的血腥味和肉味已经掩盖了其他的臭气。远来方才隔着一扇门的外面。竟然是如此可怖的血腥地狱。

若离不愿踏着血迹走出房间。伯雅则毫不介意地率先走了出去,自二楼一具死的比较干净的尸体上割下一块袍子,向若离脚下一扔。平平整整地铺开了一块洁净的地方。

若离正看着满地血迹不知所措,伯雅就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要是放在往常,若离不但不愿意让自己的绣鞋泡在这些血里,就连那暗卫的袍子,她也不愿用脚去踩。可伯雅这样,却像是净化了眼前的一切,让若离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的,是干干净净的。

这种感觉很好,好到足以可以抵御眼前肮脏的场面。

若离对着伯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步踏在那袍子上,将自己的手放在伯雅手中,然后踮起脚尖撑起身子,从栏杆上向楼下望去。

楼下的场面,比楼上更加惨烈。

兴许因为上楼来的,都是暗卫的一些头领,他们惦记着‘领赏钱’,所以自然不能让别人分了他们的功劳。

可楼下就不同了。几十人临死顽抗混乱的战斗,那绝非若离这种人能够理解的。

楼下尸体横陈,也有些断肢肠肚。院子里老将军和莫家人似乎捆了几个活口正在审问。若离犹豫了一下仰头央求到:“伯雅,我想下去看看。你能带我下去吗?”

若离脚下就这么一小块干净地方,从二楼到一楼的整个楼梯上,现在可都是血淋淋黏糊糊的。若离要是穿双男子的靴鞋也就罢了,偏偏这轻薄的丝秀鞋,沾点水就能透进去……

伯雅听了若离的话,又看了看从二楼到院子的距离。微微歪着头很认真地建议道:“不然,我抱你下去?”

若离原本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但却因为这个举动过于亲密而不好意思。

没想到伯雅这样淡然,这样心无杂念!

若离点点头:“恩。”

伯雅并没有往不好意上去想,若离便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意愿了。否则要是伯雅都羞答答扭扭捏捏的,若离恐怕也要立时改口,不敢叫他动手的。

伯雅倒是早就知道若离性子里的这一点警惕。

当初他追着若离到了抱阳山,秦掌柜原本好意要撮合他俩,但只是制造了一点暧|昧的气氛,若离就立刻警觉而逃,要不是因为他后来反应够快又搬回一成。小若离只怕现在还会防着他呢!

若离身轻体柔,伯雅两手一抄就将她横抱起来。

若离感觉伯雅只是平平地端着她,而并没有将使劲地用身体贴着她,这大约是一种分寸和尊重。

再看伯雅的脸,后者就像抱一块木头一样面无表情。若离更踏实了,他却不知此时伯雅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还要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自从若离那次雨夜跌下抱阳山之后,伯雅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将若离整个人都抱在自己手上了。

那时候,若离受惊昏迷,伯雅揽着她守了一夜,又抱着她走了一天方才出山谷。这原本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可在伯雅看来,却是最幸福美好,最值得回味纪念的事。

若离没有发现伯雅面无表情,却偷偷地放慢了脚步。

可再慢地脚步,从楼上到楼下也不过就是几步的距离。伯雅十分懂事地在莫老将军转过身来之前,将若离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之上。

若离心中不由感叹为何世上会有这样体贴的狐狸,正要回头感激赞美一下狐狸,却见伯雅微微后退了半步,眼神木木呆呆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抱回房间

伯雅仍然在演戏,若离探究的眼神得不到回应,便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莫老将军身上。

眼前的几个莫家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捆着三个跪在地下的灰袍男人。

若离趁夜色看去,只觉他们面部十分狰狞,再细看,却是都让人拗断的下巴。三人口中只能发出“呃!呃!”的声响,若离却不知老将军要问他们些什么?

拗断他们的下巴,大约是为了防止他们吹响那夜枭一样的哨子。

至于逼供,若离只要静静听着,也就知道老将军想问什么了。

莫老将军知道若离和伯雅二人前来,并没有反对。只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若离没沾血的绣鞋,让若离情不自禁地将脚往裙子里藏了藏。

老将军并没有时间顾及若离的鞋子,他用一种若离从没有听说过的冷厉的声音问道:“陛下龙体现在是否康健啊?”

莫老将军并没有问起陆皇后的事情,而是忽然问道了皇帝陛下的龙体。若离刚觉得奇怪,就见那三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打起了精神,似乎要坚定决心顽强抵抗到死。

若离本来不懂,看见他们这样,却是明悟了不少。

至少他们这样的排斥,只证明了莫老将军这个问题中,果然大有文章。

莫老将军在诡计上,也许并不擅长,可他的铁血手段却是无人能及。若离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拗断犯人下巴的审讯。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对方用言语回答一样。

莫老将军早已捋顺了这一切的因果缘由,所以才会在现在推断出皇帝可能身体有恙这个结论。

“皇帝是自己病了。还是叫陆皇后用药给毒了?”

莫老将军已经有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便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三个灰袍暗卫也不是傻的,原以为这次几乎是白给的领赏机会,却忽然被莫家埋伏了。莫家和眼前这个黎二小姐,不知已经前后害死了他们多少暗卫。这一次,他们三人定也难逃一死。

他们现在连下巴都合不上,甚至周身都是刚才打斗中留下的伤口。可正是因为这种浑身剧痛和惊恐不适,无论莫老将军问出什么问题,他们都已经不能当做没听见了。因为他们的身体、眼神、表情,已经不受控制地会做出本能地反应。

想通了这一点。一个灰袍暗卫忽然用力向地上撞去!

若离刚还在琢磨莫老将军的问题。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惊叫。那个灰袍暗卫就已经触地身亡了!

“拦着他们!”莫老将军大声喝道:“别让他死了!”

几乎就在莫老将军开口的同时。只见两个莫家侍卫飞身上前,一人拉住一个强迫性地阻止了剩下两人的触第。

若离只听见“咚!咚!”两声,那两个想学人磕死的人并没有得逞,因为他们后颈被人及时拉住。所以也就是给莫老将军和若离几人磕了个响头的样子。

“不必行此大礼。皇帝究竟是怎么病的?是他自己。还是皇后?”

两个给莫老将军磕了头的暗卫,此时简直生不如死。其中一个“呃呃”地叫唤着,另一个则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天。似乎早就灵魂出窍不在人世了。

若离旁听了一阵,知道这是事关莫家的选择和未来,所以莫老将军才会这样谨慎。

说句不忠义的,如果现在为了皇帝一句话,莫家把皇后太子都作成死仇。那将来皇帝身体不好去了,临终想想还是自己儿子亲,还将皇位传给太子。那莫家才真叫倒霉!

审讯的事情,就是一个煎熬的过程。拼的是两方的精神力和意志力。若离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实在应付不来,跟莫老将军道了声‘告退’,然后便再次被伯雅‘端’回了房间。

下面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去做,若离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洗干净!

踏歌问月已经用那块袍子,将楼上的地面都擦得差不多干了。虽然还是血红一片,但最少不在湿哒哒黏糊糊的,只要胆子大些。却没有什么不能走的。

若离才一进屋子就高兴地小声尖叫一声,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屋子中的水汽腾腾!

“小姐,你回来了?奴婢已经将热水备下了,您是现在就用,还是再等一会儿?”踏歌说再等一会儿的时候,眼睛轻轻飘向伯雅,其中的意思十分明白。

若离也微笑地看着伯雅:“伯雅,你现在就走,然后片刻就回来。行么?”

这事刚才两人都商量好了,伯雅这边自然并无异议。将手交叉抱臂,伯雅严肃地点点头:“行,我这就先走一步,你只管放心沐浴。一会儿我返回来,就在你这屋顶上呆着。你放心,这周围有什么动静,我都会帮你守着的!”

伯雅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若离也觉得沐浴是一件充满正义的行为,她也认真地点点头:“多谢你了!”

伯雅按照约定转身就走。

而若离则是像失心疯了一样,三五下扯下满头钗环,将绣鞋一踢。又用最快最暴力的方式脱|光了自己周身的衣服,快速而十分不优雅地爬进了热气腾腾的大号木头浴桶。

“呼!”若离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滚热的热水包围,舒服得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完全不考虑两个跟在她身后,为她满地捡衣衫首饰的婢女的感受!

也不知伯雅公子现在有没有返回,踏歌问月二人捡起一堆若离身上的零件之后,便一人一边忠诚地替若离守着门和窗户。虽然这时候应该无事,但因为伯雅之前的胡编乱造,三个女人多少都心有戚戚。

若离将水轻轻地撩在自己身上,感受着水流过皮肤的那种温暖和顺滑。她如今的身体,因为医术的调理,早已不是刚开始那个干瘦蜡黄的女子了。此时在水中的莹白胴|体,虽仍然算得上纤瘦,却隐隐有了动人的曲线和起伏。

若离自己暂时还未发现这种美好,她一边哼哼着自编的小调,一边用沾了香胰的丝帕轻轻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可才擦到一半,若离就忽然听见了一个让她汗毛直立的声音。

就在不知方向的屋顶上,若离分明听见伯雅的喊声。而且那喊声十分直白:“快穿衣服!”(未完待续。。)

第四七九章 谈何容易

若离此时光溜溜的泡在水里,刚刚完全放松下来的身体立刻紧绷!

这是什么情况!?

若离心中骂了一句刚学来的脏话!能让伯雅这么不顾她脸面地喊出‘快穿衣服’,当然一定是十分紧迫的事情。

若离顾不上绞干丝帕上的水分慢慢擦身,而是立刻跃出水面,并且同时抓住一套摆在木桶旁边的亵衣。

乌黑的长发吸收了不少的水分,若离直接将亵衣穿在水淋淋的身上,原本丝薄轻柔的衣料立刻透出雪白的肤色,然后被水打湿就褶皱着紧紧贴在身上。这样看起来,跟不穿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快将我的衣服丢过来!”若离一边穿好了亵衣,也不管浑身滴水湿得厉害。

踏歌问月当然也听见伯雅公子发出的警告,可一般人在这时都要问个究竟与真假,却不想若离丝毫不疑,行动这样迅猛!

踏歌手上捧着一套若离的新衣,正是准备等主子沐浴完毕更换的。此时若离半湿透着身子一把抢过,三两下就将自己穿进衣服里去,然后系住衣裙的带子。

若离做好这一切,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踏歌问月还正在惊讶,因为刚听见伯雅公子的警告,那话音仍在耳边,这边若离小姐就已经将衣服全穿好了!

若离心中盘算着以后要训练一下这两个婢女的危机意识,她刚将绣鞋穿好,只听房上“哗啦一声巨响。竟然在床铺的上方砸开来一个大洞!

若离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在床上,所以这些稀里哗啦掉下来的碎木瓦片也伤不到她分毫。

屋子中瞬间就扬起了灰土漫天,若离拉着两个婢女连连向门口退去,眼睁睁地看着伯雅从头上的大洞上跳了下来!

伯雅身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但伯雅硬生生将房顶掀开,肯定不是为了逗若离玩笑的。果然,他才一落地看了一眼若离已经穿好的衣服,上前一步就将她们三人往门外面推。

“快出去!跟我到院子里去!”

伯雅才说完,只听漫天哨音此起彼伏!若离只觉耳边全是尖啸声。似乎要撕裂她的耳膜!

怎么会!

若离这才知道伯雅忽然赶回来的原因。她拉开木门就朝外跑去。这时候可不像方才,地板上的血迹对若离来说已经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了,因为若离知道,如果她不快点逃到老将军那里。下一刻她的血也会在这里洗地。

若离领着两个婢女。身后跟着伯雅。四人几乎用了飞一样的姿势直接扑进了院子。好在院中已经聚集了所有的莫家人。

此时莫家的百余精锐。连同几位将军正背对背围成一个圆阵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和天空,等待着对手的降临。

老将军看见若离到了,立刻侧开身子。若离毫不犹豫地抓起踏歌问月就从这个缝隙里钻进了阵中。

若离躲在老将军的身后。有这样几圈人围着她,已经是最安全的办法。况且伯雅还没有离去,一会儿就算大家打得顾不上她,伯雅也总会护着她的。

若离担忧地从缝隙中看见站在最外的伯雅,两人隔着着几层的侍卫,虽然互相交换了个放心的眼神,却谁也不能对谁放心!

若离很不能将伯雅也扯进保护圈里来!

而伯雅也在担心若离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遇见这种大乱斗,刀剑无眼暗器乱飞,到底要怎样才能护得住她?

两人的担心只能纠结一眨眼的功夫,因为四方墙上很快便出现了暗卫的身影!

在暗卫现出身形的同时,若离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数十人影便迎了上去,紧接着便是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还有各种不分敌我的嘶喊。

“伯雅!你要小心!”

若离眼见伯雅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第一时间就迎上了战斗,若离分不清那个是伯雅的身影,只能冲着外面所有的人大喊。

伯雅再是深情,这事也无法分神回应若离。

方才他本着跟若离玩笑的心态,原想守着若离沐浴,也算别有一翻酸甜滋味。为了做戏,便飞身出去假意离开。谁知才走到巷子口,就已经看见了极远处的人影窜动。

但伯雅本就在屋顶之上,立刻就察觉了异样。那些人影隐蔽的不错,这就更加让伯雅明白了对方绝非善类。

这个时候,这些人为何未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伯雅知道若离这时候应该在沐浴!

伯雅做出判断之后立刻疾退回客栈方向,还未抵达客栈,他已经放声警告,然后奋力一跳,就这样穿过了若离的屋顶……

伯雅的动静不小,虽然引来了暗卫们加速攻击,但也提醒了整个客栈的人。

整个客栈都听见伯雅那一声“快穿衣服”,这样的话都喊了出来,众人又怎能全无防备。

若离眼前的人墙越来越单薄了,暗卫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她最初的想象!

原本护在她身前的人,几乎全部投入了战斗!

眼前尽是兵器乱飞,若离只得蹲下身子尽量缩小自己这个目标。而踏歌问月也蹲下身子,一前一后地将若离围住,惊恐地看着尽在咫尺的屠杀。

终于,不到片刻的时间,若离身前最后的两个侍卫也加入了战斗。若离所在的这个最安全的地方,终于变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若果方才若离与伯雅躲在屋子的话,那他们必死无疑。以为这些暗卫就像潮水一般不断涌入,楼上的屋顶早就只剩下断梁残垣,二楼此时恐怕连只老鼠也活不下来。

但现在这个情况,若离如果能趁乱逃开。兴许能躲过一劫!

若离现在就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美味,随便什么人抽出手来给她一刀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她四下看了看局势,以她为中心辐射出去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杀得十分热闹,想要溜出去又谈何容易?

可她心中动了这个念头,就不肯在此坐以待毙,行与不行,总要一试才知。

若离朝着她认为人少的方向,蹲着挪了半步。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暗卫正被莫家侍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背对着她,又疲于应对莫家侍卫的攻击。若离原本的计划,就是从他这个缝隙里穿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八一章 狐狸哭了

场面太过混乱,其实若离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但伯雅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这时候简直像失了魂魄一般几欲成魔!

伯雅公子少有的面目狰狞,踏歌惊恐地哆嗦了一下。“小姐在那边……”踏歌颤抖着声线,用眼神暗示了伯雅若离所在的方向,“小姐被一个暗卫劫住了,快去救……”

不用踏歌描述具体的情况,伯雅在知道了方向之后,已经看见了若离。

“你二人趴在地下别动!”伯雅丢下一句话,人已经奔出丈远。

事态紧急,伯雅哪里顾得上踏歌问月。他几个腾跳越过正在恶斗的众人,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直朝着若离与那丑暗卫撞了上去!

丑暗卫看见有人撞上来,而且这人是莫家的人,心中暗道运到不好。他本能地将若离挡在身前。这样一来,就算伯雅再有本事,先伤害到的也必是若离。

方才莫家侍卫拿他没有办法,也正是因为他始终都将若离挡在他前面!

但他却没有留意到一件事情——伯雅的心情和伯雅的武器,可都与其他莫家人不同。

从心情上说,伯雅此时何止是想将这人杀死?他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剁碎喂狗方能解恨。即便是救不下若离,三人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从武器上说,伯雅手中与他们这些暗卫的武器其实倒差不多,精短锐利。正手反手都可灵活应用!

丑暗卫并不觉得伯雅有足够的力量将他撞死,况且他手上还有若离,所以他没理解伯雅撞上来要做什么。

莫家的侍卫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伯雅公子一言不发地张开怀抱扑上去,就想要同时将若离和丑暗卫一起抱住一样。可是伯雅的手却在靠近对方的过程中快速亮出了一把曲匕!

伯雅的速度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他人虽在正面,但单手已经环绕到对方的侧后!

伯雅紧紧贴住若离,向那丑内卫步步紧逼。

角落之中原本就没有多大的空间让丑暗卫退逃,伯雅这样扑上来,丑卫向后连退数步。终于在他重心不稳的时候向后重重地靠在了伯雅的曲匕之上。

“呃!”丑卫瞳孔一缩。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你!”

伯雅还是没有任何言语,他趁机将若离从丑卫手上抠出来用左手紧紧揽着,然后右手猛地发力。将剩余一小截匕首全部插进了丑卫的身体里!

莫家的侍卫从头到尾看得震撼无比。但也不耽误他上前帮忙。就在伯雅将曲匕从丑卫身体里抽出的那一刻。莫家侍卫立刻提了长剑上前,在其胸前要害处补充了两剑,彻底了解了他的性命。

伯雅原本还惦记着想将那丑卫剁碎喂狗。可若离回到他怀中之后,他却连杀对方的时间都没有了。眼见莫家侍卫已经接替上来,伯雅甚至没看之后的结果。而是一个横抱,带着若离直接越上了二楼!

客栈的二楼,就像受过一场巨大的灾难一样,满地的血迹之上,现在又多了无数碎瓦碎石。伯雅用自己的手臂快速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就像托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将若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若离!”

伯雅急切地叫着若离的名字,心中满是疼痛和恐惧。若离面色苍白,早就不是刚被勒住的那种涨红了!而且就连若离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变冷,这样的脸色和她纹丝不懂的身体,如何能让伯雅不怕?

“若离!若离!”

伯雅半跪在地,口中唤着,又用手摇晃了若离的肩膀。他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若离的脸,可又不得不四处张望,希望可以给若离找些水来——也许在脸上撒点水或者喂一口水下去,若离就能醒来了。

不精医术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若离躺在伯雅的怀里,此时只觉得大量的空气灌进肺中,让她的胸腔变得十分疼痛,痛到她无法忍受。

这种痛苦让她几次想要睁眼都失败了。

无尽的黑暗之中,若离绞尽脑汁再估计着自己的生死,直到她听见了那熟悉低沉的声音:“若离!”

是伯雅的声音,若离感觉自己的嘴角翘了翘——这么说,她运气不错,居然又活了下来。

若离挺享受这种感觉,她渐渐地发觉自己似乎是在伯雅的怀里,伯雅正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她,让她有些犯懒似的昏昏欲睡。

狐狸这是在做什么呢?

若离心里似乎知道,但又模模糊糊不太清楚,她想问问伯雅为什么摇晃她,但却惊觉自己张不开嘴,也睁不开眼。

若离心里堵堵的,明明没死,但为何会是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太累了?

大约是要休息了吧,或许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若离抱着这个念头就要沉睡,可耳边却传来伯雅一声一声地呼叫。

“若离!你醒醒,你别睡。你睁开眼睛看我,你出声啊!”

若离很想跟伯雅解释,她只是想安静地睡上一觉。可伯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着急,若离也跟着心急起来。狐狸平时对她那么好,这时候虽然一直吵她睡觉,可她再困,也该跟狐狸说声晚安才对。

若离觉得自己一向是个仗义的人,不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睡觉。她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欠缺了一些力气!

“若离,你醒醒!你醒来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救回你,你留个方子再死行吗!?”

若离只听耳边狐狸呜呜的哭声,还有这样不着调的一句话!

这个臭狐狸,谁说她要死了?居然还让她自己给自己留个能救活自己的方子然后再死?这都是什么啊?

不过,若离微微生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酸楚,她听见狐狸的哭声了!竟然因为她没有跟他说一声就睡,然后他就哭了吗?

若离觉得自己也要哭了,心中又是憎恨狐狸难缠,又是心疼狐狸可怜。她感觉自己像是用尽毕生最最全力,终于将重如千金的眼睛撑开了一条小缝!(未完待续。。)

第四八零章 顿时凉透

如果若离身上有些功夫,或者她实实在在地练过几天。此时的她必然就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顺利通过这里了。

毕竟四处都是混战,人与人的距离最多也就是几步远,如果让对方看见了她,都不需yào

抬腿追,只要反手给她一刀,就立kè

可以解决了她的小命。

可惜,若离偏偏在这个时候天真了一下!

她并不是不知dào

这样危险,但蹲在中间等人来砍的感觉实在不好。若离也知dào

自己就是心存侥幸,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她根本就不知dào

自以为挺快的速度,在其他习武之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慢!

只见若离一脸紧迫,然后‘慢慢吞吞’地挪向通往后院的方向,这个方向刚才也是暗卫们涌入的方向,所以现在反而是一个无人的区域。若离只需穿过三对正在搏杀的人,就可以安全抵达了。

“跟着我,”若离一如以往那样沉着冷静,她先是快速靠近了一名暗卫,等到了他的背后,然后忽然猛地加速想穿过去。

就在这时,只见那暗卫反手一抓,若离还没挣扎半分,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嗯……”若离眼珠子动了动,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这个时候叫唤,似乎已经晚了。

那暗卫原本已是强弩之末,一遍与莫府的侍卫格挡着,一边也在寻找着退路。

若离估计的不错,这些人在全身灌注的打斗中。即便是余光看见了她,有可能也一时无法做出反应,但偏偏若离逃跑的路线就卡在这名暗卫的退路上!

若离早就成为暗卫的心头刺了,谁还会不认得她?

现在她自己撞上来,那人当让不会放过。他十分粗暴地反手一抓,就将若离抓在自己身前,随后对差点就能杀掉他的莫府侍卫说道:“放下你的剑,否则我就杀了她!”

若离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做了这种傻事!现在非但自己没能逃出去,恐怕还要连累别人了。

那暗卫抓住若离挡住了莫家侍卫的攻击。他心中已经觉得得逞。但若离究竟有多重yào

。这个愚蠢的暗卫暂时还不理解。

他甚至没有想到,也许他此时高呼,让全场莫家人都放下刀剑,说不定也能实现。

可能是“女人”这个角色。让这长得颇为丑陋的暗卫心生轻视。所以他在叫停了眼前的对手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不可以进一步借助若离杀了这个莫家的侍卫!

莫家侍卫见若离已经落在对方手上,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过好在他倒是比那个丑陋的暗卫要聪明一些。

他也没有惊动其他的人!

“要我放下剑绝无可能!不过你要是放了她。我可以不杀你!”莫家侍卫试探地说道。

他现在只能小小地拖延一下时间,希望莫家其他人能注意到这里。

丑暗卫紧紧勒住了若离的脖子,若离湿淋淋的发将他的袖子也全部浸湿。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但他可没有那么傻,当然不可能先放开若离。

若离第一次被人这样勒住脖子,一时只觉得自己原本圆形的气管已经被狠狠地压扁,她需yào

的空气无法进入她的身体,甚至连脚尖也不能落实在地面上。

她叫不出声,也不敢叫出声。虽然已经快被勒死,但好在脑子还有些清醒,知dào

这时候如果引来别人的注意……是自己人先注意到,也许还能活下去,如果是其他的暗卫,若离不能保证,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不说,或许还会连累莫家和伯雅!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若离脚不沾地地被倒着拖走了一段距离,她看不见背后的丑暗卫,只能看见面前的莫家侍卫,正双眼猩红地盯着她的身后,她每退一点,侍卫就前进一点。可以说如果这个时候丑暗卫杀了若离,那他自己也绝对活不了!

三人就这样快速地移动到了一个角落。

若离心中哀叹,这就是她之前幼稚地计划着想要逃到的地方,谁知最后却是用这种方式抵达了!

“你快放开他,否则被别人看见了,你也别想活命!”莫家的侍卫厉声而又焦急。眼看着若离已经闭上了眼睛,头部也朝后仰着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这两人就像私下交yì

一样,都不希望对方的人注意到这里。

丑暗卫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不过还是将禁锢着的手臂放松了一些,他用一种阴狠而又紧绷的声音说道,“你如不愿放下剑,就用这剑砍断你的手臂!然后我几放了她!”

丑暗卫的目的,是先杀了这个莫家侍卫,然后在杀了若离。

若离只觉颈间微微松开了一些,夜晚沁凉的空气瞬间灌进她的肺里,让她原本将要失去的意识,又再度清明起来。

若离的头被迫向上仰起,看不见伯雅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这生死一线来得这样突然,若离却没有料到,自己在这时居然会忽然开始思念伯雅。

要说生死,若离也不曾怕过。可是她却舍不得。

好不容易有了个能陪着自己一起的人,若离虽不常将感情挂在嘴上,但她对未来的预期和幻想中,早就不知不觉地多了伯雅这个角色了。

如果今天就这么死了,那狐狸也不知会有多难过!

若离这边惦记着的伯雅,其实也在惦记着若离。

伯雅公子与其他莫家人不同,可以说他根本就是为若离而来,为若离而战的。别人的死活他到没有那么看重。因为是这样的缘故,所以他几乎是每击败一个对手之后,都会回头看看若离的情况。

就在伯雅刚刚废了击败了一人之后,他抽空朝若离所在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心顿时凉透!

若离不见了,只有踏歌和问月两人留在原地!而踏歌正不要命地向他这边爬过来,似乎是想说什么!

伯雅一个飞身划拉开两个挡路的,三五步眨眼之间就到了踏歌面前。一把拖起踏歌急切道:“人呢!”(未完待续……)

第四八二章 胜过一切

若离眼前是一顶干净华美的纱帐,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事发的情况,脑海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倒还都在。只是眼前换了个场景,想来应该是她醒来之后又睡了过去。

若离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她用手轻轻撑在床铺上,想要起身找踏歌问月倒水来喝。

她这一动,难免发出了细碎的轻响。若离只听床边‘哐啷’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随后便是一个黑色大大的身影扑向了她的床边,遮住了她所有的光线不说,还将一张脸贴近她的眼前看了又看。

看着眼前帅帅的狐狸面孔,若离只觉一阵窒息。

“你醒来了?”伯雅惊喜地看着若离,“知dào

吗?你吓到我了,要不是郎中说你无事,我……”

伯雅说话有些慌乱急促。虽然早知dào

若离会醒来,可看着若离醒来,还是让他欣喜的语无伦次:“先不说这些,你渴了吧?饿不饿?”伯雅说完就回头大喊踏歌问月,让她们赶快去弄吃的喝的来。

若离觉得有些虚弱,掌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咧嘴对伯雅笑了笑,又点了头。

伯雅看见若离张嘴要说话,皱眉又道:“今晨里来那个郎中,说是你的喉咙伤了,须得要养上个把月才行。我听说不会伤着根本,也就没太细问。反正他说你很快就会醒来,我就想着,或许你醒来以后,自己有什么好主意,三两下就能医治好了。也不需yào

他费工夫口舌。”

伯雅说完。指指桌上几包药材:“我按着他的方子,已经抓了药材来。可又觉得不放心,想等你醒来看看,确定药材没错,我再去给你煎煮。”

伯雅说完,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若离的脖子,又叹息了一声,抬头有些可怜的说道:“疼吗?”

若离刚用手撑起身子,伯雅就立kè

探过来。将她搀扶着坐起身子。还在她身后堆上两个软枕让她靠着。

若离别伯雅这一系列的举动搞得有点头晕。

伯雅从前的话可明显没有这么多。两人因为十分有默契,有很多话都是用眼神就沟通了。再加上关系还上不得台面,所以即便是说话,也都是跟众人一起的。

私下里这样喋喋不休的说。若离感觉还是头一次。

若离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除了正面的声带。就连两侧的韧带和后颈的颈椎也还会隐隐作痛。若离不用照镜子也知dào

。自己的脖子此时肯定是一圈青紫。

踏歌送上一盏清水,将伯雅好不容易挤开一点,然后服侍着若离用下:“小姐。您现在觉着好点了没?”

踏歌好容易等到若离醒来,特别想好好问问主子是否安好。可有伯雅公子在,她也不敢太过僭越,千言万语也只能缩成一句。

若离知dào

她们都在担心,但此时说不出话,只能轻拍踏歌手背,示意她自己无事。

踏歌见若离脸色红润,笑容也挺有精神,知dào

自己主子这是好转了不少。正想要再说一句,却已经被伯雅隔开,活生生地给挤到后头去了。

“踏歌,你们小姐现在不便说话,你去取纸笔来,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写在纸上。”

伯雅虽说是吩咐踏歌,眼睛却片刻不离若离的脸,他一手抓着若离的手,另一手也不闲着,一会给若离顺顺头发,一会心疼地摸摸若离的脖子,一会轻轻刮一下若离的鼻子,在一会又替若离轻轻掖下锦缎被子。

若离知dào

自己昨夜的状况可能吓着了伯雅,可也没想到把伯雅一夜之间吓成了情圣!

要是往后每一天,狐狸都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若离。若离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踏歌的纸笔及时送到,虽然不满yì

伯雅公子一下霸占了自己主子。但连她也不得不承认,伯雅对待若离十分细心,刚发觉若离不能说话,连纸笔这样的事情都立kè

就能想到。

看在都是对若离主子好的份上,就不跟他挣了。踏歌放下纸笔偷偷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还不忘从外头将屋门轻轻掩上。

若离刚想拿起纸笔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就听见踏歌出去了,若离本能地将头扭过去看向门口的方向,还没来得急发出疑问,就被伯雅一把拉进的怀里!

伯雅原本就依在若离床边,两人挨得很近。踏歌一关门,伯雅就克制不住自己对若离的思念,伸出双手轻轻柔柔地将若离一抱。整个软软的若离就完全落尽了他的怀里。

伯雅微微侧脸,轻嗅若离发间的香气,这样的香气他只偷偷闻过两次,在此时能再次拥有,伯雅觉得无比珍贵。

“若离,是我不好,我不该离你那么远!”

若离呜呜了两声,见伯雅一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深知病中的人受煎熬,守着病人的人更是煎熬。若离心疼地回应了伯雅的拥bào

。她曲膝坐在床上身子被伯雅揽住不能动弹,只好主动凑近了一点,然后将脸轻轻靠在伯雅的肩上。

若离只觉得这样安心。

她自己安心,对伯雅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昨夜那种情况,如果伯雅真的不离若离半步,只自私地守护着若离一人。虽然也无可厚非,但那样的人,却比不上伯雅这样更让若离喜欢。至少若离知dào

,伯雅是个很善良很正义的奸商。

伯雅要说的正是这个,昨晚若离九死一生,伯雅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的正义。

如果他能不要脸一点,不要自己那些正义。就死皮赖脸地守着若离,那若离也不用受这样大的创伤了!

但伯雅尚未开口,就感觉到若离的靠近。

若离虚弱的像小猫一样,柔软无力的身体,完全依赖在伯雅怀里。她用脸无声地在伯雅的颈窝处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伯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伯雅整个人都瞬间定住,若离这一笑,笑得他当真觉得世界亮了一亮。心中那些懊恼悔恨也忽的全然无踪。无论以前怎样,也不计较以后如何,总之此时若离在他眼前,便是胜过一切。(未完待续……)

第四八三章 让人心寒

若离在伯雅的怀中扭动了一下,用手指指纸笔。然后用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看着伯雅,示意她要用纸笔说话。

伯雅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又将纸笔递到她手上,仔细地看着若离要说的话。

若离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身上穿了见粉白的棉布单衣常服,粉嫩的颜色,衬托出她微带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格外招人怜惜。

她拿过纸笔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地写下:“昨夜,后来如何了?”

若离这时候已经看出,自己分明是躺在一个干净的客栈里。看着这个客栈的布置,似乎也像是一座官家的客栈。这说明他们昨日应当是胜了,否则就算伯雅能带着她逃离,那也不会再逃回另一个官家。

若离醒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一个莫家人。

莫老将军怎样了?莫山和其他人怎样了?

若离昨夜纯萃是因为自己判断失误,才导致了后面被挟持的悲剧。莫家像宝颜那样死心眼的人可不少,他们一定也会因为若离的受伤而自责担心不已的。

伯雅看若离写下这个,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只想着他自己的宝贝失而复得,却把其他所有人都忘记了。

“昨夜打得惨烈,莫家精兵一夜就折了半数,现在大约只有八十来人了。”伯雅说这个时候,神情难免肃穆了起来。

昨夜那场厮杀,不但是若离从未见过。就连伯雅,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高手混战。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争,敌我双方根本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而昨夜……

“昨夜莫家精兵,一共杀死了三百多名暗卫!一直杀到天亮,他们才不得不退!”

若离正为死去的那八十多名莫家精兵哀婉,听了这话惊讶地长大了嘴!

如果若离此时能说话的话,她定要抓着伯雅让他再说一遍。

莫家军从北疆一共来了不足二百人,还有一小队人被老将军又遣了回去,为的是联络后部继xù

往京城进发。

所以昨夜参加战斗的,总共也就是一百五六十人。而对方。却是铺天盖地源源不断的!

就像伯雅说得一样。如果不是天亮了,再杀下去,恐怕全城的人都要知晓的话。对方还未必就会停手呢!不用伯雅再做详细说明若离眼前已经浮现出那地狱一般的场景。

客栈的院子,总共也就只有那一小块地方。站上百十个人虽然没有问题。但让两百人同时舞剑。可是绝不可能的。若离想象着一匹一匹的暗卫从墙上屋檐上跃入。跳进满是碎尸体的院子。而莫家最后尽有的八十余人。踏着湮灭双脚的血浆,拼死战斗,咬牙直坚持到天亮……

“祖父他们呢?”若离快速在纸上写下。“伤了吗?严重吗?”

这样的战斗,要说没伤,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若离只要他们各个都伤得不重,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伯雅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用手轻拍若离的肩膀:“没有要命的大伤,你放心吧。老将军与莫家诸位将领,功夫都十分了得,昨夜要不是对方人数太多,咱们恐怕根本无需担忧。”

“只是有个莫家侍卫,为了救踏歌问月,倒是被人刺了个对穿。这人也算烈性,一把短刀镶在肚子上,竟仍然是战到天亮这才闭眼倒在死人堆里。当时场面混乱,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他回光返照似的忽然要自己拔刀!郎中赶到以后倒是把他救了回来,我已经去代替你谢过了。问月也在那边一直照顾着。”

若离听得震撼无比,难怪踏歌问月倒是没事。这人这样勇猛,若离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敬佩,眼睛微酸着在纸上写下:“你帮我记住这个人,待我好了,定要想个法子重重谢他!”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伯雅的口气十分肯定,这样让人敬佩的人,他自然会牢牢记得。

“那我们现在呢?这里是哪里?昨夜的事情,宫里怎么说?”

若离这一句话,却没有用纸去写。而是面对面看着伯雅,然后用自己的口型轻轻慢慢地告知给伯雅。

若离可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伤就降低了警惕。

昨夜那件事情,在宫里没有传出消息之前,就是是非成败还很难定论!

首先陆皇后就不会承认,如果皇帝也不追查的话……

“现在还没有准确消息。不过,据我推断,昨夜的事情,皇帝陛下似乎早就知dào

了。”伯雅有些犹豫,一来那皇帝陛下做事不厚道,二来那人是若离的亲爹,即便没有养育,也有生身之恩。

“你说吧!没关系的。”若离继xù

用无声的唇语跟伯雅说话。

“今晨天亮,暗卫们撤走之后,在撤tuì

的路上全部被抓。随后便有一个皇帝身边的高手,领着一支宫廷的内卫赶来,说是听说这里被袭,特来增援的。”

若离两个拳头紧紧捏着,皇帝如果知dào

,他早干嘛去了!?

“皇帝早有心想除陆家,只是没有实力,也没有借口。现在莫家回来了,皇帝陛下有了实力,就缺一个借口了!”

若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但是她扔绞尽脑汁梳理着这一切复杂的关系和意图。

皇帝让莫家偷偷回来,是为了防止陆家早做准bèi

。等莫家临近了京城,又忽然大张旗鼓,让全城百姓都知dào

这是凯旋而来的英雄。可再那之后,皇帝又不召见,而是将莫家冷在客栈里。

莫家已经露面,陆皇后当然会尽快出手!

按照伯雅的说法,难道皇帝就是要等陆皇后出手吗?

莫家是皇帝的实力,可以帮着皇帝铲除这些烦人的暗卫。然后因为莫家伤亡惨重,一个个刚为国浴血奋战凯旋回来的将士们,刚进京城就被陆家屠杀,这样一来,莫家又成了皇帝动手的借口。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也是按照这么个情况发展。

那毋庸置疑,皇帝陛下恐怕从一开始去北疆宣旨时,就已经部署好了这一切。

若离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皇帝非但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莫家,还很是相信莫家的忠诚呢!只不过,这样使用别人的衷心,却是让人心寒。(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何日迎娶

伯雅看若离眼中隐约有泪,只恨自己不该多说。

若离昨夜受惊受伤,到现在还青着一圈脖子。伯雅说了这些,依照若离的心思,算是肯定会将剩下没说的也都自己推想出来。

“我没事,我待会就好。”若离在纸上慢慢写下三个字,这些事情迟早都要知dào

。她只是为莫家不值。

但若离也知dào

,这事情,只要莫家自己觉得值就行。作为一个忠君的武将世家,显然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忍不了,更加不会像若离一样,会要求君王诚心待人。

也许在莫家看来,皇帝陛下有这样运筹帷幄的本事,才是值得他们高兴对的。

若离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皇帝陛下仍不知足,今晚再来一次血洗客栈的桥段。莫老将军手上这支残军还应付的了吗?

“伯雅公子!莫老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踏歌从外面轻轻扣了扣门,然后小声禀报道。

伯雅有些不放心地看看若离。若离知dào

莫老将军这时候叫伯雅过去,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相商。所以赶紧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故作一副镇定模样,对伯雅点点头。

莫老将军那边催的急,踏歌已经迎了进来。伯雅见有踏歌守着若离也觉得放心一些,便起身低头道:“你乖乖养着,什么都不要操心。一切有我。有莫家。”

伯雅说完,见若离乖巧地点头。这才安心地出去了。

伯雅知dào

若离心里难受,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不难看出若离是一个极为单纯的女子。这个单纯,并不是说她有多么善良天真。而是伯雅发xiàn

,若离的生活方式,是非常简洁,甚至有些简陋的。

就拿婢女下人来说,若离只能接受这两个婢女在她周围转悠,只要院子里再多几个,那定然会让她不自在。跟莫家的关系也是一样。若离虽然已经是莫家认下的孙女。但她仍然凡是都先自己过脑。拿定了注意之后,在自己行动。根本就没有依赖莫家的打算。

她单纯之处,就在于与人交心这一点上。

两个婢女对她死心塌地,她也对她们好。莫家对若离当然不用多说。但若离也会为了莫家受委屈而心生不忿。哪怕让莫家委屈的人是她的亲爹。

若离这样。让伯雅觉得就跟从来没有人对她好似的,将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这样看重。

伯雅心疼着若离。直到进了老将军的房间,还一心记挂着若离的心事。

“坐下说话!”莫老将军盔甲半卸,一只肩膀上缠绕这白色的厚厚纱布。满屋子的药材苦涩味道,让人一闻便知这里住了个伤者病患。

老将军看着伯雅的眼神有些复杂,说话的声音语调,也隐约透出些严厉。

伯雅方才进门时候还在走神,这会听见老将军的声音,立kè

回过神来。

“莫老将军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伯雅客气地行了个晚辈礼,口中也只是寻常的客套。

说到底,他与莫家的关系,无非是在汝国公的牵线下,资助了莫家的一些军费军饷。除此之外的交情,大概就是因为若离了。也正是以为如此,伯雅一时没有想到莫老将军找他有什么事。

“哼!”莫老将军似乎很是不满,“你坐下说!”

伯雅略有疑问地坐下,耐心地等着老将军明示。

莫老将军看着伯雅这完全不知dào

的样子,脸色似乎更不好kàn

了。他加重了口气,又带了平时不常见的那种威严之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请伯雅公子来老夫面前走这一趟,主要就是想问问公子,你究竟打算何时迎娶若离!?”

啊?

伯雅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呆”的状态上,老将军叫他过来原来是说这个!

伯雅如何不想迎娶若离!?他现在恨不得把若离装进自己口袋里每日贴身带着!

“回老将军的话,晚辈随时都愿迎娶若离。不对,晚辈此生非若离不娶!什么时候她想嫁我,我就立kè

娶她!”伯雅回答这个当然爽快,他觉得就连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也让他心情愉快。

莫老将军原本对伯雅已经有些不满了。在北疆的时候,若离伯雅就常同进同出,北疆民风淳朴天然,男女同行也不算什么。可这一路上,两人不时地偷偷见面,有时还会在同一马车里说话。这老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

可昨日又是搂搂抱抱,又是哭哭啼啼。老将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都这样了,还不快点提亲。这伯雅不会搞什么花样没打算娶若离吧?

老将军想到这里,当然就觉得他的好孙女不能受了委屈,这便来找伯雅‘逼婚’了!

不过……老将军对于伯雅这套不太正经的答案倒是还算满yì



这个奸商,虽然没有拿出半点诚意。可他说起若离时候那呆样,却是最大的诚意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莫老将军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伯雅也不是刚懂事的少年人了。结亲嫁娶究竟该怎么去做,莫老将军相信伯雅应该都明白的,“你既然也有这心思,就要快些打算起来。依我看,现在这时候就不错。等眼前这桩事情消停了,你就准bèi

请旨吧!”

若离现在封了县主,要想娶她,就比娶平常贵女多了一道手续。只不过这请旨,也不是像皇帝请旨,而是向掌管命妇的皇后请旨。

无论向谁请旨都无所谓,这事情有莫家在这里,又有跟伯雅关系不错的汝家。再加上若离自己是同意的。陆皇后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毫无理由的驳回这件事情。

可是,让伯雅犹豫的却是若离这边的打算。

“晚辈是有这个心思,只是还不知若离的意思如何。不如晚辈先与她商议过,再来答复老将军?”伯雅一脸呆像,说出的话差点吓了老将军一跳。

“商议!?你找她商议个什么!?”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做主,若离现在有黎府、莫府、皇帝亲爹。这么多麻烦,难道不该商议?

伯雅仍然呆呆的,可嘴上的话却一惯十分中听:“是晚辈糊涂了,一切听凭老将军安排。老将军说过两日准bèi

,晚辈就过两日准bèi

。”(未完待续……)

第四八五章 故人来访

伯雅被莫老将军叫走,屋子中只剩下踏歌陪着若离。

若离在纸上又陆陆续续写下了疑问,听了踏歌一一作答,若离对事情的经过这才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众人化险为夷了之后,全城遍传莫老将军被袭,不少人都怀疑到了山迦国身上,沸沸扬扬只要求皇帝彻查。

山迦国现在正是弱势,皇帝恐怕也不急于对他们动手。反倒是陆家羽翼日渐丰满,而景瑞太子也成年在即……

不管怎么说,昨天事情闹得那样大,就算皇帝接下来仍是什么都不做。陆皇后也该有所收敛才是!这个时候天下人都盯着看呢,陆皇后如还该出手,她苦心经营的贤名只会毁于一旦,连景瑞太子恐怕也要遭到牵连。

若离指指桌上的药材,踏歌立kè

会意赶紧将药材双手奉上。若离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仔细检查了一遍,药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好方子,但临时调理嗓子是够用了。

当然,最让若离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两包药材都没有任何问题。否则她真要疑神疑鬼不得安息了。

“拿去煎煮了吧”若离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她虽然也想为自己开个更好的方子,但现在莫家这么多人伤着,就连问月都忙得不见人影。若离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太讲究了。

踏歌得了吩咐,立kè

就准bèi

出屋替若离熬药,谁知一拉开门,就看见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女子身影正在屋子门口东张西望。踏歌还未上前行礼。那女子看见她立kè

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看见你就知dào

是这里没错了!你主子呢?在屋子里吗?”

踏歌微楞,眼前这女子年纪岁仍然不大,但穿戴气质皆属明艳高贵,一看便是出身不俗。她踏歌只是若离的一个婢女,都能借着若离的面子让这位贵女记下,难道眼前这位跟若离主子关系很好?

“回贵人的话,奴婢的主子正在屋里头歇着呢,这位贵人请捎带着,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声,只是不知贵人姓名?”

踏歌恭敬地行了礼。心里却实在不知这位是谁。只得借着通报的理由婉转询问。

那高贵的女子原本已经抬腿要往屋里走了,被踏歌这样一拦住,先是一愣,随即竟“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婢子,当初还上我府上求救。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算不算是忘恩负义?”高贵女子半开玩笑道:“去跟你主子说。何初晴听说她来了京城,专程来看她了。”

踏歌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忽然“啊”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

“何小姐恕罪,奴婢眼拙该死。”踏歌说完之后还是继xù

失态地跑进屋去,“小姐,何初晴何小姐来探望您啦!”

若离将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踏歌可以小声一点:“还愣着?快去将何小姐请进来。”

踏歌方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平常高了几个音调。若离在屋子里早就听说何初晴来了,她趁踏歌再次去请的时候,伸手取了一条长丝围颈,将颈子上淤青一圈遮了起来。

才整理好衣装,何初晴就已经踢着裙子进了屋。

若离回头一看顿时乐了!

难怪踏歌‘忘恩负义’,何初晴如今扶柳纤腰,体态轻盈,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连宴会都不敢参加的胖子?!

她这小鸟依人的模样,要不是若离早知dào

是她来,恐怕在路上相遇,也是认不出的。

“若离!你怎么这么淡定,看见我都没有惊讶。”何初晴上前拉住若离,“还是你的婢子讨喜一些,嘻嘻。你不知dào

,看见别人惊讶的样子我心里有多高兴!一直就盼着能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呢!”

何初晴不但外貌大变,就连性情也明显开朗了不少。

若离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回握住何初晴的手,对她赞许地点头。然后指指自己的嗓子,表示歉意。

何初晴初见若离有些激动,现在静下来看,才发xiàn

若离带了一条不合时宜的围颈,并且似乎是不能出声了。她也是听说过昨天客栈遇刺的事情,连忙扭头看向踏歌,用眼神询问若离的情况。

“回何小姐,主子是被人伤了脖子。不过郎中说无碍,修养月余,便能恢复嗓音了。”踏歌上前行礼答话。

何初晴这才拍着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昨日的事情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之前北疆大胜,我爹回去说圣上封赏中有你一例,我原本以为你此次进京是要风光无限的。谁想到……”

何初晴与若离不同,她自幼生在官家,对这些事情说起来到是轻车熟路。似乎昨天的事情真相如何,大家早都心里有数了!

若离也不好一直让踏歌答话,随手取过纸笔,在上面写下,“我无事,一切自有圣上做主裁夺。”

何初晴看了,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今晨宫中收到消息之后,据说龙颜震怒。我爹爹一早就被宣进宫去了,闹得这样不可开交,要是最后没个说法,岂不是叫百姓看了笑话?”

“再者,我方才进来客栈,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的呢!你还不知dào

吧?你们这小客栈外头,现在全是内庭的侍卫。这些人原本都是守在陛下身边的,现在却被指派过来守着客栈。这样的殊荣史无前例。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围着观看呢!”

都来守着客栈?那谁守着皇帝?这种做作样子的事情,恐怕就是要让人围观才好。

“你进来的时候,没人拦着你?”若离忽然好奇,外面既然被内廷侍卫保护起来,那他们是怎么区分好人坏人的?

何初晴看了纸上的字,说了一句让若离差点晕倒的话。

“他们大致问了我的身份,然后就跟着我进来了。那位统领一直离我十步远,现在可能就在门外站着呢吧!”

这还真是皇恩浩荡,帮莫家防着陆家,同时也没忘了防着莫家。若离简直快被这些天家人蛛网一般的心思烦透了。

“去将门打开,让那侍卫离开。只说何小姐是我的朋友,不用这样守着。”若离将写了字的纸递给踏歌,破天荒地任性了一回。

若离却不知dào

,这次任性,却意wài

给她带了一些收获。(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你们(づ ̄3 ̄)づ╭?~圣诞快乐!还有特别感谢一位叫更明的书友的关注和打赏,谢谢你的支持

第四八六章 媒妁之言

若离任性的原因,倒不是她不识时务,还妄想置身事外。只不过她这个皇帝爹一点好处都没给她,却害的她四处受难,换做是谁也难免心里有气。再者说,看皇帝这一套举动精明得很,既然精明,那他早干嘛去了!?

若离一时不爽就非要较劲,硬是让踏歌打开了屋门去传话。

何初晴劝说无果,踏歌又从不在若离认真的时候忤逆她的意思,居然真的就将屋门打开,然后准bèi

请那内廷的侍卫离开。

踏歌开门之际若离也从屋子中定定向外看去,那眼神里全是倔强和不服。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令她毕生难忘的脸!

风华绝代!

若离从自己的脑子中拣出了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她只觉的自己心跳猛然加速。那不是看见恋人时候的温和的加速,而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激动。

若离从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只这一眼,若离就已经忘了自己之前那份赌气的心思,甚至觉得自己要赶走他的想法有些幼稚——这不过是皇帝的侍卫,一定也是奉命行事,为难他们又有什么意思?

那人身穿一件金甲,金黄的颜色不禁没有使他的肤色看起来暗淡,却反而让他更加耀眼明亮。若离这才知dào

,原来一个人的皮肤,是可以雪白到晃眼的!

就在若离看着那侍卫的时候,侍卫也抬眼看了进来。若离心中一慌。不做贼也心虚地赶紧挪开眼神。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初晴,请帮我叫踏歌回来吧!”

若离如果现在能出声,定然自己会喊踏歌回来,可张了张嘴,又觉得这时候自己不能说话竟有些自惭形秽。

何初晴在读若离写的字的时候,踏歌却已经开了口。若离张了张嘴无力阻止,只能轻轻咬了下唇。只听踏歌十分有礼地请那人离开。

“抱歉,我不能。”

那人只说了五个字,一向泼辣的踏歌居然接不上话了。她有些茫然无措,只得扭头看着屋里的若离。想从若离这里得到一些指示。

若离听见这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遁逃。这太好听的声音,一下令她想起了在北疆时听见的那个传旨的声音。若离不用再多辨认一刻,这人刚张嘴时,她便知dào

。这就是那位传旨的人。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若离不想让对方觉得是她主使着踏歌要赶走他。于是冲着踏歌点头示意,让她回来。

踏歌疑惑地看看若离,又疑惑地看了看那个从没见过的男子。行了一礼转身回屋关门。

“若离你也太冲动了。跟我进来这位,可是惹不起的。”何初晴居然也拿起了若离的笔,在纸上写道:“陛下身边第一红人,瑾沙。”

若离看见何初晴在纸上写下的字,这才似乎从梦幻里回到了现实。

这人美成这样,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但这‘第一红人’的说法,若离也觉得有些糟蹋他似的。

若离是个聪明人,这时候能来‘看守’莫家的,又与当初孤身去北疆传旨的是同一人。这人本事肯定不小。再加上何初晴这么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若离便知dào

,这人是不能在背后议论的。

“瑾沙……”若离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当然也同时记住了那张美轮美奂的面孔。

何初晴与若离又小谈了一会儿,说起的都是她从安阳城返回京城之后的奇遇。

何初晴当时去安阳,膘肥体壮的她简直不堪入目。小小年纪就肥胖到这个程度,她的身心都十分不健康。自遇到若离之后,若离用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办法,竟让她短短时间里就大变了样貌。

何初晴特别感谢若离的,还有若离对她的态度。这也是她回到京城之后,能够开朗地面对其他贵女,开始正常的与人交往的动力。

现在何初晴在京中也有了三五好友,当然因为她的改变过大,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不满。这些嫉妒在何初晴看来,倒像是锦上添花。

“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见见京中的姐妹吧!”何初晴对若离发出了邀请,“我回来之后就经常跟别人提起你,这回陛下又封赏了你,大家早就好奇得不行了。你如嗓子好了又得了空,随时知会我一声,我立kè

就办。”

何初晴已经想着要在自己府上,专门为若离办一场宴会了。

若离失笑,她最初只是惦记着如何从对方身上赚钱,没想到最后两人竟然关系这样要好。何初晴对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她也很想跟她一起多聚一次。毕竟她不长在京城,莫家事情完结之后,如果陆皇后能消停一点,她也该回到安阳去了。

若离点头答yīng

下来并吩咐踏歌送走了何初晴,等何初晴离开的时候,若离借着开门的瞬间用余光朝外看去,只可惜却并没有看到瑾沙的身影。

瑾沙长得再好kàn

,对于若离来说,他毕竟是个陌生的人。这件事情若离过了两日就忘记了。

当然,也因为她现在有了更要紧的事情。

莫山作为若离的义兄,居然跑来问了若离一件事情,他问若离将来是打算从黎府出嫁,还是从莫府出嫁!

若离被莫山吓得合不上嘴,这事情深想下去,恐怕就是说明莫家已经开始琢磨若离的婚事了?

若离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这些人都在她无法说话的时候来问她的意思,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若离羞愤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离本想将这事情再推一推,黎府和莫府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伯雅怎么想。

毕竟成亲跟现下定不相同,有些事情难道不需yào

两人商议一番吗?别人没有条件商议也就只能作罢了,她现在跟伯雅随时都能见面,既不是盲婚哑嫁,那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可惜,若离的这番推脱,低情商的莫山完全没懂。莫山少见若离害羞的样子,一时似乎终于找到了做哥哥的感觉。他憨憨一笑到:“你要是不想说,便由祖父父母替你做主也可。”(未完待续……)

第四八七章 父母之命

他看了看若离羞红的脸,居然温和地笑了:“妹子不用害羞,这事问问你的意思,然后也要知会黎府的。你既说是父母之命,我这就与父亲母亲说去,让他们也张罗起来。”

若离差点咬掉舌头,越发地恨自己不能说话了。

“太匆忙了,不如再等等吧?”若离也顾不上许多了

一把抓住莫山,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道。

若离在莫家待了一段时间,深知这个莫家女人有多清闲。莫家男人众多,因此女人也实在不少。男人都在营中,女人们在家自然就要找事情来做。按照若离的理解,如果婚事被提上日程,按照莫家女人的效率和战斗力。

恐怕不出几天,她就可以被打包出嫁了!

若离写下父母之命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莫老将军认了她这个干孙女,莫老爷和莫夫人也算是她的父母!

“不匆忙。你是觉得太快吗?”莫山似乎这才明白若离的意思,“要先定婚期,然后才好为你扮及笄之礼。之后才是成婚。这里面每个日子都要精挑细选,如都按顶好的黄道吉日来算,搞不好成婚都要到明年了。”

莫山有了宝萱,当然知dào

成亲是件麻烦事。

若离一听说能等到明年,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她曾经跟伯雅说过要存些嫁妆,现在她连一条帕子都没绣出来,如真要成亲,也太过丢脸了。

莫老将军私下找了伯雅,而莫山也私下探了若离的口风。事后祖孙二人商量了一番。确定这两人心意不会有变,莫老将军立kè

就往北疆和安阳黎府分别送出书信。令二府分头准bèi



若离以为还有日子可拖延,因此也没有留意莫老将军这些行动。还傻乎乎地等着那日大家不忙时候,开始准bèi

秀帕子呢。

安阳城黎府之中。黎老爷正在正院大厅里会客。

几位富贾权贵模样的男人,与黎老爷一同坐在厅里说话,虽然是从前不常走动的,但现在言谈之间却十分投契。黎老爷一直不是擅长交际,但他对于志同道合的知己,又有一种特别的热衷。

自从陛下封赏若离之后,黎府也陆续收到了若离的来信。

黎老爷别提多欣赏若离这种作风了!当时黎府被刺客搞得一团乱。黎老爷就像送灾星一样巴不得若离快走。而黎夫人林氏对若离有了芥蒂之后。当然也想让若离彻底离开。

若离爽快地走了,完完全全依靠她自己跟莫府的关系走了。没有给黎府添一点麻烦,甚至黎府连一辆马车都不用付出。

而这之后,黎老爷最先收到的书信。便是若离写给老夫人的。说是被北疆莫家认作了孙女。是件挺喜庆的好事。所以来信请祖母放心,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老夫人的确是挺高兴,但还有一人。简直就是高兴疯了。

黎老爷从不担心若离在北疆会有什么麻烦,所以也没想过若离会撞上什么好运。

他原本大概就是觉得若离那人脑子挺快,会讨人喜欢,所以在哪都能活,他甚至没想过若离将来还有一天要回到黎府,或者从黎府出嫁。

黎老爷将若离与莫家的关系渲染了一番,黎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原本因为刺客一事不敢往黎府走动的人,这时候也纷纷上门道喜。连不少贵妇也上门来与林氏攀交,搞得林氏哭笑不得。

黎老爷正与他那三五知己相谈甚欢,忽然一个小厮进了花厅说有事禀报。

黎老爷一怒:“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你这无礼的待客之道,究竟是何人教给你的!”

黎老爷虽无官职,但在下人面前,却有些官威风。那小厮被黎老爷呵斥了两句,赶紧跪下认错:“奴才知错,奴才给各位老爷赔罪了。只是富管家说有一封远信,从京城送来,似乎是莫家……”

小厮话音未落,黎老爷就已经站了起来:“诸位捎待片刻,莫家远在京中来信不易,在下先去瞧瞧,片刻便回。”

黎老爷口中彬彬有礼,脚下却步步生风,走得比那报信的小厮还快些。

“拿来我看!”黎老爷一回到书房,看见了双手托着信笺的富管家。

富管家深知黎老爷的心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将信笺呈上。

黎老爷将信笺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信纸。他最先翻到最后一页的落款上,脸上已经喜开了花。这信果真是莫家送来的,且落款上明摆写着老将军的亲笔!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面子的?黎老爷都有些后悔,方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前将信打开才是。

他啧啧感叹了几句,只觉得莫老将军却是不凡,一手书法龙飞凤舞,笔力超群,根本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可比。

可不管怎么说,对方却给他写信了!

黎老爷顾不上还有几位知己再等。吩咐富管家一声道:“去替我送客!就说莫府来信,有些紧急等着我回信,让他们先回去吧。我有空再请大家过府一叙。”

黎老爷当然想看完信之后,就立kè

动笔写回信,所以知己什么的也就不太重yào

了。不过还是要告sù

他们一声自己不去送客的原因,这样也不显得黎府失礼。

富管家领命而去,只留下黎老爷一人在书房看信。

这一次,他是从正面逐字逐句地仔细看下去。只见黎老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变成了一脸愁容!

这封信正是莫老将军写来商量婚事的。

信上说要给若离定一门亲事,也未曾提起是哪一户人家。却只说婚事莫、黎、二府各担一半,然后草拟了一些婚事的事宜和莫府给若离备下的嫁妆。前头的事情都还好说,莫家嫁若离,当然不会低嫁。

至少比黎老爷能想得到的这些安阳公子才俊要高上一筹。但是这嫁妆……

黎老爷看着莫府拟定好的那“一半”,心想这黎府究竟要如何才能填上另一半!

“来人,将这封书信送到母亲那里!看看母亲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四八八章 满园子人

若离的婚事,糊里糊涂地被提上了日程。伯雅近来倒是出现的少了,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若离的重视。

在若离嗓子快要养好的时候,莫家军的后部也已经赶到了京城。虽然这后部只是一支千人骑兵,但足以维持住目前这种微妙的稳定。而且随着这一骑同时到来的,还有若离的信隼和葛老。若离身边有了伯雅葛老两人,安全也再不成问题。加上何初晴不断的热情邀请,若离不忍一直拒绝,便问了何初晴日子,然后答yīng

了下来。

若离来到何府的时候,几乎要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

何府的宴会,就设在府中内院的花园之中。

若离也不是没见过大的花园。就像汝国公府那种,一条九曲回廊,绕着荷花池从内院到外院的花园,若离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初晴的老爹是个御史,怎么也不可能大过汝国公去。眼前何府的花园,也就是比黎府大上些许。

大片草地,几处亭台。蜿蜒静湖,白玉雕栏。

园子景致不错,但还没有到能将若离吓坏的程度。

真zhèng

让若离吓到的,是这满园子的人!

“初晴,你不是说,这是专程给我接风的宴会?”若离知dào

何初晴是心直口快的,因此也不委婉了,有话直说,向何初晴询问眼前这场景是真么回事!

若离没记错的话,连这日子都是她与何初晴商定的。并不是凑上了别家的宴会啊?

何初晴拉着若离笑道:“你这样美,怎么也会怕人吗?”

若离见对方玩笑。不禁无奈。她到不是怕见人。而是这眼前的人也太多了!原以为是三五好友一齐说话喝茶的聚会,谁知眼前但凡是有个景致的地方,都挤挤挨挨地站着一簇一簇的贵女。

这,光是打一遍招呼,若离这嗓子也要废了!

“唉,原来你是真不知dào

。那却是我的失礼了。”何初晴见若离没有玩笑的意思,反而有些愁容,于是赶紧解释道:“近几天来,京城的宴会都变成了这个模样。这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要选妃了吗!”

何初晴话音一落,若离就打了个冷颤。她真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从黎家逃到漠北

又辗转到京城。这一眨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可不是就到了眼前这百花盛开的初夏时节?正是将近太子选妃的好日子了!

若离知dào

日子。还是因为若露当时也上了名册。只可惜若露平时不知积福气,到了最后的时刻,被林氏买通验身嬷嬷,活活坏了她的前程。最后连小命也没能保住。

若离心里感慨了一句话的功夫。便将若露这人抛之脑后了。若露心黑手狠。就算林氏不解决她。若离也迟早要跟她对上。与其到时候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借了林氏的力,将她一举铲除。

若离并不同情若露。不过眼前这样的场景,就是若露一心盼着要来却没有实现的。

她若离可不想跟这些贵女攀比,却莫名其妙赶上了。

“离选妃的日子近了,谁家办个小宴会,只要放出一点风声,立kè

就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何初晴指着眼前环佩叮咚,香氛扑鼻的场面,撇撇嘴道:“这里真zhèng

受我相邀的不过十人,但她们要比,我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啊!”

何初晴也是实话实说,别说若离了,这里头有不少人连她都不认得呢。

“罢了罢了,我看见这场面就是头晕。”若离也不是真责怪何初晴,“咱们只邀上几个要好的,去旁边坐着说话就是了!”

若离觉得人多头晕,但她一个都不认得,再加上听说这些人都是不请自来。于是干脆一个都不去应承,只让何初晴叫上她的朋友,躲在一边自己娱乐就好。

何初晴也是这么个想法,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望了望。立kè

对若离指了一处杨柳下的石头桌椅:“你先在哪里等着我,我去叫她们过来。”

何初晴自己不用选妃,那是因为何御史已经将她身有暗疾的事情报了上去。至于这样的做法是为什么,何初晴心里还是挺明白的,所以尽管大家都争得头破血流,她也没有半点遗憾。

毕竟,那个位置坐不稳,可是要命来换的。

何初晴去寻找几个私交不错的朋友来见若离,而若离则是自己在石头凳子上铺开了帕子坐着等。

初夏穿的单薄,但阳光已经将石桌椅晒得暖暖和和的了。别的贵女兴许是觉得坐姿不美,所以都更偏爱倚着雕栏,或是赏玩花朵。明明有个能歇脚的凳子,却无人来跟若离争抢。

若离一人坐下,也不太规矩,用胳膊撑着下巴看着各个贵女或者独行,或者挽手,总之步态婀娜地走来走去。不时还有些互相探听的话语飘进她的耳朵里。

“那位粉衣的千金是谁?你们瞧她那头发,稀少的连簪都带不住了,将带如何能带那凤冠?”

“那可不尽然,听说她的一手好琵琶,是得过太子殿下亲口称赞的呢!否者,以她的模样,也不敢出现在这里。”

“我说也是,不过就算她的琵琶弹得好,难道还能好得过‘那一位’?”

“啧啧!谁能跟‘那一位’相比,人家虽不是京城人士,如今却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连陆皇后都常召她进宫说话,我看这次正妃即便不是她,两位淑人良娣,恐怕是少不了她了!”

不少贵女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这些闲话。原本若离对闲话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听得多了,竟然连成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有一个主角,就是‘那个人’。

这个人在闲话里出现的频率特别高。大家似乎都知dào

她是谁,但是谁也不愿意提起她的名字。但要说是敬重她或者害pà

她所以不提名字,到也不是这样,若离分明能感觉到对大家言语中的不服和轻视。

这倒是让若离起了一点好奇之心。

她自己也不是京城人士,也没有什么好出身。所以一时对遭遇了这样的闲言碎语的姑娘难免有些惺惺相惜的同情。

可是当她知dào

这姑娘的姓名,立kè

就收起了自己那点无聊的同情心。(未完待续……)

第四八九章 翩若惊鸿

阳光正好,园子里虽然脂粉香味浓重了些,但贵女们个个花枝招展。若离在阳光下暖暖地晒着赏美,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何初晴并没让若离久等。许是人以群分,与何初晴要好的这几位,也都没有在选妃的名单之上。

何初晴带着自己的三五好友,一齐前来。若离远远看见,立kè

收拾了听八卦的心思。何初晴这样吹捧她,她也不能给人家丢脸不是。所以连忙起身相迎。

若离挂着一个漂亮的笑容,远远地看着何初晴几人向自己走来。她正要抬腿迎上去,却被另一抹身影吸引了主意。

若离余光忽然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翩若惊鸿地朝着自己飘来!

这女子一头乌发,并不像其它贵女那样盘出繁杂的百花髻样式。而是十分简单地取了两鬓的头发,如灵蛇一般在头顶蜿蜒出一个略微松散的发髻来,又在一旁斜斜地簪了两支小白玉簪子。配上耳下的一对白玉小珠子。脑后剩余青丝全部披散在肩,让人一看便被那乌黑如瀑的发吸引了心神。根本就挪不开眼去。

若离此时也挪不开眼了。

这人从头到脚的装扮,简直与她平日里素爱的装扮一模一样。那白玉簪和白玉耳铛,跟若离妆奁里的那一副样子都是相同的!

这也就算了,若离挪不开眼的,却是这人的长相。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不是安阳城来的黎二小姐吗?”白衣女子含笑上前,身边还跟了几个一看就是附庸者的贵女。“黎二小姐贵人事忙,想必是早已经忘记咱们的交情了吧?”

白衣女子笑得格外开心,她如月般的美目轻轻弯起,就想含着两汪清水一样,透出粼粼波光。

“流音姑娘别来无恙!”若离唇角上扬,一点也不勉强地回应了一个微笑,“你我的交情我是不敢忘的,不过流音姑娘如今要是换了称呼,还请告知一声儿,也免得我还以为自己高攀得起呢!”

听闻若离此话。流音脸色骤然冷了。但随即又平静下来。她低声呵呵笑了:“不碍事的,别人如今不叫我的名字。你却与她们不同,你既是故知,又千里远道而来。叫我一声从前的名字也不算失礼。”

流音似乎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若离一番:“黎府的二小姐。如今赶到京城来,也是来选妃的吧!依我看,当初太子殿下似乎就与你有些私下交情。这一回……”

流音说着,忽然觉得自己失言,连忙用帕子捂了嘴:“这一回选妃,听说全是听凭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方才胡说的,你可别忘心里去呀!”

流音与若离几句话就像是打了一仗一般,她自然知dào

若离牙尖嘴利,也早就在暗中得知若离如今身份不凡。但她既然不能明着出这一口气,暗地里,却是不可能放过若离的。

若离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流音。

流音原本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即便是在安阳城,也从没见过她出席过这样的聚会。现在倒好,连何御史家千金的宴会,她都已经能不请自来了。而且还敢主动跳出来与若离攀交情挑衅若离。

若离脑子一转,便知dào

她恐怕她也不是当初身份。

若离安耐住自己内心的厌恶,与流音言语上过了几招,最后还是不慎被流音拖下水了!

流音就像是一块磁石一般,她原本就容貌出众,又刻意地打扮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来。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众人的目光,便会不经意地跟到哪里。所以她与若离说得这一番话,也叫周围不少人听了去。

流音自己不讨人喜欢,现在就像毒蛇一样缠住了若离,让众人也不敢接近若离。

无论是远处偷听的,还是近处围观的。众人一听脱离与流音认识,首先就对若离的印象打了折扣。再一听若离也有选妃的意思,还跟殿下有私下的交情,立kè

就将若离花促成了对手。

若离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有不少带了敌意的目光。

她听了流音明显煽动众怒的一句话,换了一副好奇的脸色:“太子殿下选妃名单不是早就定下了?既没有我,我又何必多想?流音姑娘打哪里听说我与太子殿下有过私交的?”

若离根本就不打算蹚这浑水,莫说选妃名单上根本就没有她,就单说她与景瑞太子那些私事,连景瑞太子都不敢到处乱说,这流音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样宣扬出来!

若离一句质问,将流音问得一时语噎。斗嘴的时候,斗的就是个道理和气势。若离无欲则刚,对太子没有企图的她自然是风轻云淡,一身气势悠然。再加上此处是何初晴的府邸,她若离可是何初晴专程请来的座上宾。

流音输了道理,又输了气势,一盆脏水没泼出去,却反而自己喝了个干净,心中如何不气!?

可是现在她就算再气,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买凶杀人。一个是她自己身份特殊,另一个她也知dào

,现在一般花钱能买得到的杀手,恐怕已经杀不掉若离了。

“黎二小姐果真与众不同,竟像是连太子殿下的交情也不屑一顾呢!”流音再次挑拨了一句,然后对着若离神mì

一笑,不给若离回答的功夫,转身就领着几个簇拥着她的贵女,远远地走开去了。

流音这神mì

一笑,笑出了一种众人皆醉她独醒的骄傲。只可惜众人对她这种挑拨却不大感兴趣。

毕竟现在大家都是盯着太子殿下这块肥肉的。少一人来争抢,众人当然高兴。谁会管这人是真不爱吃肉还是假装不爱吃肉呢!若离看不看得上太子,与他人何干?

若离在这一场较量中不输不赢,只目送着没有得逞的流音远去,心中却盘算着要不要设法让莫家除掉流音!

若离跟流音的仇,可不是吵两句就算完了的。流音三次杀她未遂,这事怎么可能就此揭过。况且,若离看流音这个架势,似乎还是没完没了的。既如此,那就要分出个高下了!

“你怎么连那个人都认识?”何初晴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她见若离跟‘那个人’说话,心里又是好奇,又是不高兴,“我见她对你没安好心,你还是离她远些吧!”(未完待续……)

第四九零章 靠山不小

若离当然知dào

流音没安好心,不过她更加注意的是何初晴管流音叫“那个人。”

原来那个陆皇后经常召见,又被内定为太子良娣的,众人一直在念叨的那个人,居然就是流音!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若离算是明白流音为何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了。陆皇后这个靠山,可确实不是一座小山呢!

“初晴,这些就是你的朋友?”若离友善地点点头,绕过流音的那个话题,她现在知dào

为何大家都不愿意叫流音的名字了。她也深有同感,似乎提起认识这个人,都是她的一件耻辱一般。

比起流音如何,何初晴当然更在乎眼前这难得的相聚。

若离轻轻一带,就将她的话题带了回来:“没错,我就是时常跟她们几个说起你呢!这位是李中丞家的嫡长千金,李渡。这位是田太尉家的嫡长千金田采真。”

何初晴一一为若离介shào

过去,若离记性一向不错,很快就将这几位名门千金记熟在心。

这几人除了身份与何初晴门当户对之外,性格也都算是爽快活泼的。她们早就听说若离的许多奇迹般的事迹,一早都想一睹若离真人的风采。今日一见,虽有流音在前捣乱,但若离的态度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并没有将若离与流音归为一类。

“听闻初晴说她能有今日,全都是拜若离小姐所赐。”李渡小姐率先开口道:“那我们也要替她谢谢你了!她从前那样怪癖的脾气,当真是让人不敢领教呢!”

李渡半开玩笑的话。立kè

打开了局面,原本大家就有很多事情想问若离。有了一个人开头,大家全都围了上来,一人一句也让若离答得喘不过气来。

众女所探讨的无非就是若离当时在安阳城,给何初晴定下的那几套减肥美容的规定。但这些方法却不适合所有的人,所以大家回去试过之后,都各有疑问,就等着若离前来解答呢!

若离简直不敢想象,她们现在还是只知dào

自己会这个方法,要是被她们知dào

了自己收上还有用不尽说不完的美容秘方。若离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众位贵女围堵到天黑。

若离跟这几人倒是投契。因为投契。就难免多说了一些,待一一解答了之后,若离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烧似得疼痛。便十分歉意地将自己声带受损一事告sù

了大家,请大家原谅她今天不能再多说话了。

若离有病在身。众人都十分体谅。何初晴正要问若离是否要回去歇息。便有一丫鬟匆匆来报。说是,跟流音小姐两人起了争执,似乎是要用比琵琶记忆来一决高下呢!

“怎么会争执起来的?”何初晴不耐烦地起身。“去问问究竟是因为何事争执?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便替我出面规劝几句,让她们都消停些吧!”

何初晴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流音的身份不好。那大人的千金也不是什么高身份。在京中官吏多入牛毛,登仕郎才是个文官第二十七阶,正九品的官员,说起来还不如若离这个县主的品级呢。

“别去劝了,劝不住的。”若离拉着何初晴的手安慰她道:“这些人原本就是来互相攀比的,说是起了争执,在我看来,却是原本就想炫技罢了!你作为主家,要是想消停的话,就速速去给她们这些人备上笔墨琴棋,这才算成人之美呢!”

若离的酸话逗得几位无需炫技的贵女纷纷笑倒。何初晴似乎也恍然大悟地明白了那些‘起了争执的人’的意图,转身一边笑着无奈对婢女说道:“这两人要比什么?你方才说琵琶?那就去准bèi

吧,找个中上等的琵琶给他们,不丢我何府的脸面即可。”

何府的婢女领命而去,原本众人以为这事情一笑就算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那婢女又回来了。

“启禀初晴小姐,流音小姐,和那位黄薇小姐说了,既然是要比较技艺,就得有个人做裁决才是,现在众人都说要请您过去呢!”

下人的话音刚落,何初晴就愤愤拍桌道:“刚才就不该送琴过去,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我又不懂什么琵琶,如何能给她们做裁决!占了我们家的地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占着我的功夫,真是讨人厌至极。”

何初晴生气,与她关系挺好的几个贵女都上前相劝。最终说来说去,何初晴确实是不得不走这一趟!

客人失礼,她作为主家却不能失礼。否则就是将这满园子的贵女全都得罪了!

那二位的身份虽然不高,但这园子里却有几位家中挺有分量的人物。因为何初晴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们几个谁懂琵琶,陪我一道过去吧!”

何初晴对琵琶一窍不通,她就算作为主家也不可能将两人分出高下,并且让众人心服口服。

可和她一起的那几位贵女,对琵琶似乎也不精通。这一下大家立kè

窘迫了起来,全将目光投向了若离。似乎就期待这若离自告奋勇。

若离内心狂喜,因为她也恰好不懂琵琶!

她从没觉得自己不懂琵琶是这样美好的事情!笑嘻嘻地摆手道:“我曾跟家中的女夫子学过一两天瑶筝的皮毛,至于琵琶我可是连双弹、双飞的指法都没练习过。”

若离是真不懂琵琶,因此才能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见若离连指法都不会,也只能作罢,最后决定所有人都一道过去。

何初晴闷闷不乐地对若离说道:“她们要炫技,却要连累咱们丢脸。一会儿如果非要让我做出评判,我改怎么说才好?”

若离跟着何初晴和几位贵女,一道往园子中的一个亭子走去。听见何初晴的苦恼,若离笑道:“你虽然是裁决的身份,这事情到不该由你来做,我有个法子,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保证不会丢脸。”

何初晴正想找个人替自己过去当这个裁决,听见若离的话立kè

回道:“是谁?”

“瞧你那点出息,不是别人,仍然是你自己,只不过……”若离轻轻打了她一下:“一会等她们弹奏完毕,你便让在场每个人都拿上一支花,然后投出自己心目中觉得好的那一位,最后谁得的花多就算谁琴技至上,这样一来,谁敢说你裁决不公?”(未完待续……)

第四九一章 跟她比较

若离与何初晴几人来到了众贵女中间,众人见了主家到来,纷纷向两边让开,场面一时看上去倒是很有秩序。根本不像何初晴是被逼着来的。

何初晴因为心里早已有数,这时候也不像方才那样不高兴了。她徐徐冲着众人点头微笑打着招呼,还不忘给若离引荐了几位身家端正的贵女认识,最后像个无事人一样,淡定让婢女下人多准bèi

些桌椅茶品瓜果。

何初晴表面上是遂了大家的意思,若离在旁却瞧得直乐。

何初晴分明是有了她的主意撑腰,这会儿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呢!

何府的下人手脚伶俐,何初晴又是家中掌上明珠。她的一句吩咐,下人们立kè

就当圣旨去办了。大家听说有主家招待,自然也不急于一时,都三三两两地杵在一起攀谈。

趁着这档口,何初晴却偷偷凑在若离耳边问了一句:“这两人,你希望哪个赢?”

若离看何初晴一脸正经,声音却分明是想要使坏时候的蠢蠢欲动。于是也凑到何初晴耳边回了一句:“那一位我不认得,不知她琴技人品如何。不过这个流音小姐,却不知为何似乎对我不太有好!”

若离这么说,显然是偏向另一位小姐了。至于她与流音的私仇,却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少一个人知dào

,将来她有机会下手的时候,也就不会有顾虑会被人怀疑了!

何初晴知dào

了若离的意思,甜甜地笑了。又偷偷回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大喜欢那一位。”

两人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便将这想法都偷偷传递给身边这几个要好的贵女,算作是内部提前拉票了。

众人又没等多一会儿,待桌椅瓜果茶品一一备齐之后,何初晴这才张口发话了。

“今日我何府设宴,难得大家赏脸而来,原本没想着设些娱乐,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何初晴带着笑意,一点也不嫌弃这些人不请自来。“先前是想着众位都有才艺在身。那些乐坊歌舞也入不得众位的眼。故而便免了这一项。”

何初晴就像不知dào

流音出身似的,特别提起了‘乐坊歌舞’这件事情,因为她提得太光明正大了,流音就算尴尬也只能藏在心里。被人赤|裸|裸地打脸也不能还手。

只听何初晴继xù

说道:“原本我这宴会却是乏味了。不想今日赶上有两位姐姐要与我添光。依我看来。万种技艺之中就属这琵琶最难。今日难得两位姐姐都是精攻琵琶的。就这样让众人开开眼界吧。”

何初晴说罢,对着早已准bèi

好的下人一点头。下人们立kè

双手捧上了两把上好的琵琶。

“听说你二人今日想在琴技上一较高下,打算怎么个比法?”

何初晴对众人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已经说完了。对着这两个人,到一点都不客气。

流音在初听到“乐坊歌舞”几个字的时候,那眼神已经像刀子一样盯紧了何初晴,现在又见她这样的态度,心知对方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歌舞伎来娱戏了!

流音本就不是大度的,但她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也不至于这样就沉不住气。

流音心中说罢,带着深邃的笑意看了看何初晴。何初晴她是记住了,还有何初晴身边那个黎若离。不过这两人她都可以先放着,以后慢慢再来解决。眼前要解决的,正是这个一身粉红衣裙,头发枯黄稀少的正九品仕郎千金黄薇小姐。

“我与这位黄仕郎的千金黄薇小姐分别奏上同一曲,如果不能分出高下,就当为众位添些娱乐吧!”

一般人说起名字的时候,谁还会提到对方父亲的官职?流音此举就是故yì

揭了黄薇小姐的家世,顺便抬高自己,让人觉得她连对方的父亲都没放在眼里。

黄薇小姐身子轻轻一颤,想风中柳一般晃了晃,随即又咬牙站稳道:“那就请流音姐姐先选曲子。”

黄小姐被人揭了短处,却仍然要与流音一争高下,显然是对流音不满至极。但也说明她对自己的一手琴技,是格外自信了。

若离先前竖着耳朵听来往贵女八卦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嘲笑这位黄薇小姐,说是对方头发稀少得都带不住凤冠。又说过太子殿下亲口赞过这位黄薇的琴技。

若离当时就有些好奇,现在正好可以趁机细细打量这位九品仕郎的千金。

之间对方聘聘婷婷往人群中一站,倒说不出她那是个什么姿态,反正就是一眼看上去,觉得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似的。这女子眉目间有着一抹愁绪,身姿又总是带着些畏畏缩缩的小动作,她的头发柔软而微卷,打着卷贴在额前,却透出十分招人怜惜的柔弱来!

自从认识了莫婉,若离就对这种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不大相信。可这一位,却是真的让人想上前扶她一把。

她自己出身不高,又是这么个做派,再加上她被太子亲口赞过,也就难怪众人都不喜她了。

不过就算不喜她,也未必就喜流音!

“那便开始吧。”流音也不客气,她对付这种柔弱女子可是有的是办法。原本说了两人分别奏同一曲,就是说挑一首曲子,一人弹上一遍。这样好坏立kè

就能分得出来。

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选曲子。

对方那样楚楚可怜,还当她真的会可怜她吗?反正太子殿下又不在这里,事后即便传到他的耳中,也顶多就是听说谁输谁赢!

流音根本就没有客气,她不但打算先弹奏一曲,并且她还打算弹一首谁都没听过的!

流音抱琴而坐,一种婀娜的身段尽显无疑,她含笑冲众位围观的贵女点了头,又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正在等着她的黄薇,双手轻落琴弦,一串极其好听的铮铮音符传出。

流音刚一起手,四周忽然就静了下来,就连若离也觉得这琴十分清朗好听,有曲有情甚为难得。何初晴在旁不服气地轻轻哼了一声,再瞧满园子贵女的神色,不忿的也不在少数。

若离早知会是如此,虽然流音只是跟黄薇比较,但众人都为太子而来,难免心中也会跟她比较。(未完待续……)

第四九二章 心情不错

流音的琵琶错综动听,众人却从起初的不忿聆听,渐渐转变为一种惊愕之色。

若离本就不懂琵琶,外加对流音此人的反感,所以也听得不甚投入。这时候反倒是众人脸上的惊讶,更是让若离有些好奇。若离偏头看了看何初晴,用眼神向何初晴询问缘由。

这时候园子里到都很安静,只有流音的琴声时缓时疾。何初晴见大家都盯着流音,虽然不方便说话,但还是偷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面前桌案上写了几个字。

“闻所未闻。”

若离斜斜的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何初晴随后就将手中半盏茶全碰倒在桌案上,将那字迹彻底掩盖了去。

何初晴那里,自然有下人来为她收拾桌案。也吸引了园中三三两两的贵女朝这边看过来。不过落在她们眼里的,都是一副何初晴听琵琶听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打翻了茶盏的样子。

若离却琢磨起这闻所未闻的曲子来。

流音这样认真地对待这场比试,到让若离有些惊讶。她先前以为流音已经稳妥地傍上了景瑞太子,如今看她这样费心搏杀,说明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稳妥。

至少那位黄薇小姐,应该就是流音的劲敌了。

流音不顾脸面的选了一曲闻所未闻的曲子,连何初晴这种不攻琵琶的小姐都能听出,场上一脸错愕的人不少。想来都是因为听见了这样的曲子,对流音这种行为表示震惊。

这样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当然流音可以说这是他人见识浅薄,并非她故yì

为之。

若离寻思明白这个意思之后,再看那位黄薇小姐。那黄薇小姐还是一副可怜相,低头弱弱地轻轻摸着那把何府提供的琵琶,想是低头数着琴弦一样。若离看了觉得挺有趣,这黄薇小姐怎么看都想完全没有在听流音弹琴吧?

流音争强好胜,一曲琵琶弹奏得明快清朗,配上她美艳的面容,如是男子看了,定生上前采颉之意。待她一曲奏完。那黄薇才缓过神来。那神情,简直就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

两人的反差如此之大,众女皆低声议论了起来。流音一曲弹完,也没能博得几声喝彩。心中极度不愿。竟连与何初晴打声招呼都往了。自己转头去想黄薇小姐说道:“这曲子乃是当年学琴时候最长练习的。所以今日拿了出来。虽然未必能赢了妹妹,但总不算丢人。这接下来,就该听听妹妹的技艺了。”

何初晴这个裁决还坐在上头呢。流音就自己就做了部署。若离眯着眼睛瞧着,这流音什么都好,但许是因为出身低微,还确实是差些礼数。

她急着攻击黄薇,口口生生将一首极复杂的曲子,说成是初学者的练习曲。这样一来,又是抬高了自己贬低了别人。接下来黄薇只要弹不出这曲子,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流音姑娘此曲当真是用来练习的曲子?看来我不攻琵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此复杂的练习曲目,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呢!”

何初晴的声音忽然想起,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流音对黄薇的步步紧逼。

流音一首曲子弹完,按照礼数,怎么也该先给她这裁决人和主人打个招呼。然后接下来如何在由何初晴部署。她这样宣兵夺主,难道还真把这里当成是她流音的府上了吗?

何初晴替黄薇挡下了攻击,若离在一旁瞧着,黄薇似乎没想到何初晴会打断流音,已经向这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何初晴一番话,引起了不少共鸣。大家虽不都是学琵琶的,但简单或者复杂,至少还能分得清楚。她欺人在先,还口口声声亲热地唤着对方妹妹,实在让人不喜。

“罢了,既然何小姐认为此曲过难。不如流音再换一曲如何?”

流音被何初晴戳穿了预谋,非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十分犀利地反击了回去。

现在让她换曲子,她当然无所谓再弹一首。但不知情的人,或许就真的会以为流音是为了让着黄薇,或者让着何初晴。专门降低了自己的水准,不得不弹奏更简单的曲子来将就别人。

何初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本想出口再说,却被若离在桌案下轻轻拽了袖子。

若离不让何初晴继xù

再说,那是因为这事本不关何府的事情。她两人无论输赢,又不是经此一役就坐稳了太子妃位置。她二人自己要拼也就罢了,旁人何必拼的这么认真。

有了若离的提醒,何初晴也一下冷静下来:“恩,流音小姐说得不错,不过换不换曲子,还是听听黄薇小姐的意思吧。”

何初晴已经帮了黄薇一次,这一次干脆做了甩手掌柜,让黄薇自己去决定吧。若离提醒的没错,她何府跟这位黄薇小姐也没有半点关系,实在犯不着为了她出头,还惹出自己的不高兴来。

“这曲子,妹妹没有听过,似乎有些不易弹……”黄薇有些怯生生的。

众人心道果真是流音弄鬼,太子都赞过黄薇的琴技,她如果说没听过,定然就根本不是广为流传的曲子!眼看黄薇还没动手就要败下阵来,众人都难免感到有些惋惜。

“不过,妹妹觉得十分好听,今日暂且一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指教。”

黄薇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本来一个人的窃窃私语,若离是听不见什么的。但所有人忽然同时说话,即便是声音再小,也让人觉得就像冷水落了油锅一样。若离顺风捕捉了几句八卦,这样听着,众人似乎已经一边倒地偏向了黄薇。

这个黄薇小姐也是挺有本事,她成功引起众人的同情和好感之后,还不忘记跟何初晴行礼打了招呼,然后才静静地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弹奏。

黄薇一抬手,落下一串清凉的音符。

若离只听了一句就笑了,这个黄薇,心机也真是不浅。她弹得与流音弹得一模一样,反正按照若离这个水平,是根本就分不出孰好孰坏的!

这两人难怪都不招人喜欢,性子上就是半斤八两的。

黄薇弹琴,流音在一旁脸色显然不好。若离从怂恿何初晴在做裁决那一刻,原本就是打算来看流音笑话的。这时候流音不痛快,若离当然觉得心情不错!(未完待续……)

第四九三章 不能大意

黄薇一曲作罢,从头到尾与流音弹奏得一模一样,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园中竟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黄薇仍是那弱弱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行礼。虽然她这种柔弱十分招人厌烦,但人家最起码态度没错,相比较流音这样美貌却又不知收敛的,若离觉得实在是更胜一筹。

“请何小姐断个输赢吧!”流音软了口气,徐徐地朝何初晴点了点头。

如果要按照方才一曲来说,黄薇定然是不如流音的。但按章两人琴技来说,流音拿了一曲黄薇从没听过的曲子出来比较,可见黄薇的琴技却是在流音之上。

何初晴“呵呵”冷笑一声,她现在无论说谁输赢,最后可能都要落得被人指责的下场。有了若离为她早就备好的法子,她才不去蹚这趟浑水。

“来人,将事先准bèi

好的花朵送上来。”何初晴丝毫不被流音临时的恭敬打动,而是让人搬上来两个桌案,并一大捧刚从花园中采摘来的鲜花。

何府的下人按照主子的吩咐,将这些花朵全都分发下去,每人一支。而何初晴则在这过程中,将规则讲述了一遍。

重贵女手持鲜花,听着这新奇有趣的规矩,一时都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谁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喜恶,也希望自己的喜恶能决定这场比试的最终胜负。

可是谁先上前,这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若离在出主意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她的手上也有鲜花,她自椅子上缓缓起身,手持着一只娇艳的红玫,用一种十分清闲的步伐走了下去,来到了黄薇身边:“我不懂琵琶,但更喜欢黄薇小姐弹奏声中的情真意切,我这一朵花,就送给黄薇小姐吧。”

若离说完冲黄薇笑了一笑,也不忘冲着流音笑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流音忽然出声阻止了若离的离去。

若离首先将这一支鲜花送出。接下来大家就没什么顾虑可言了。势必会蜂拥而上。立kè

就能将输赢定下。

流音正是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地发展出另一个方向,而且这方向似乎对她十分不利!所以她才出声阻止了若离的离去。

“若离小姐既然能听出黄小姐琴声中的情真意切来,应该也是爱琴之人。流音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要向若离小姐请教一番。”流音现在留住若离。一方面是停止了其他人的上前‘投票’。另一方面,大约就是想为难若离,让剩下的人不敢随便乱。“流音想请教若离小姐,这曲子当中,诉说的究竟是何情何景?”

若离将鲜花送给黄薇的理由,当然是她信口胡诹的。

但是流音这话问得很有水准。若离既然已经将情深意切说了出口,这时候要是再说不知dào

,除了显得她举动有失公平之外,还显得她轻浮无知!毕竟只要深谙音律曲谱的人,是必然能听出一首曲子到底说的是什么。

若离当初跟瑾夫子学瑶筝,也算是小有所成。不过她的水准,也就仅仅是刚能拿得出手而不丢脸的水平。这种一练就是十几年的功夫,她哪里能比的上?

更不要说理解人家曲子里的中心思想了!

园子里的众位小姐都拿着鲜花等着呢!何初晴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之担忧若离不要将自己的名声也折了进去!

若离暗暗笑了一声,她虽然没想到流音会忽然发问,但是这样的问题,她却是不怕的。

你问这曲子里讲了什么?那我就大方告sù

你吧!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若离用了一种惆怅而忧伤的角度仰望这天空,似乎是呐呐自语般地念出了一首诗句,随后用一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眼神看着流音,略有遗憾道:“琵琶我是丝毫不通,如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望流音小姐不要见怪啊!”

若离说完,还不忘回头将自己放在黄薇桌案上的鲜花又摆得端正一些,之后转身背对着流音,昂首而去。

流音原本想将若离拖下水!只要若离答不上她的问题,其余人为了证明自己懂这首曲子,也不敢将花全都投给黄薇!

谁知若离居然念了首不明不白的诗词来搪塞她!这下可好……

若离转身朝何初晴笑着走去,何初晴也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若离再次让她大开眼界。何初晴身边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女子,早就等着这时候了,一个个拿着鲜花,都从若离身边走过,将花朵放在了黄薇面前。

方才的事情满园贵女都听见看见,若离那首飘渺无比的诗,简直可以放在任何一首曲子中去理解。众人即便是有看穿若离意图的,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才思敏捷。

再退一步说,若离早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对琵琶一窍不通了。而且她又不选太子妃,谁会真的跟她计较呢!

眼看黄薇面前的鲜花越来越多,流音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架在了刑场之上一般,可众人还没有离去。流音再不情愿,也只能这样站着!

“我方才真是为你捏了把汗!她那曲子怪异得很,谁知dào

曲中究竟是何意思!”何初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莞尔一笑道:“依我说,今天大家这鲜花都送错了人!应该全送给你才对!她那曲子不明所以,你这诗文也难解其意,真是亏你想得出来啊!”

何初晴又是激动又是赞叹,说得若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随不会弹琴,但不是也读过不少诗书吗!你只管放心吧,应付流音是绰绰有余了!”

若离心道自己念的那首诗词,正是多少年都让人难解的一首词。可谓是一例悲欢各自听,每个人却都能解出不同的心境来。若离站在主位上,带着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流音,而流音也正阴冷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初晴,你要小心着这人,我看她绝非善类呢!”若离自己早跟流音结下仇怨,倒是无所谓再加深一些,只是不想连累何初晴。

“你放心吧,”何初晴很是领情地点头,“不过更要小心的人是你,你可不能大意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四章 太那个了

若离从何府离开的时候,认识她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

原本她被流音几次用言语纠缠住的时候,她姣好的容貌就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这种重视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直到后来她十分坦率地举动,倒是为她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若离知dào

,这种好感是虽然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下的那种薄弱的好感,但也并不妨碍她从此以后,可以在京城的闺女圈中获得一些好名声。这种好名声是若离一向不稀罕的,但既然是踩着流音的脸面得来,若离也乐得却之不恭。

更何况,有了这样的好名声,以后要是再跟流音出现在同样的场合。若离也就无需怕她这些小动作了。

只是今后还有必要再出现在同一场合吗?

“葛老!”若离坐在马车中轻轻唤了一声,“那位一身白衣的流音小姐,可看清楚了?”

若离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之中,车子匀速前行,车厢中唯有她与踏歌两人。

若离自踏歌的手中轻轻接过一盏花茶,细细地嗅着。茶水刚送到唇边,便听见外头一个苍劲的声音答道:“属下看清楚了,请主子吩咐。”

葛老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仍像在北疆一样。丝毫听不出对若离有什么好感或者尊重。

若离却露出一丝满yì

之色:“去吧,看看她住在哪里,周围有些什么人。对了,此女与东宫有些牵扯。你要仔细些。”

若离将茶水送入口中,轻轻饮下,身下的马车似乎微微顿了一顿。然后便继xù

匀速前行。外头也再并无别的动静。

若离与踏歌回到客栈的时候,正赶上莫山前来找她。

“若离妹子,祖父让你回来之后,去见见他。”莫山一脸神mì

之色,对若离说道:“今天去何府玩的可还开心吗?有没有结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莫山现在已经十分习惯将若离看做自己亲妹子了,对着她的态度,简直与对着莫婉一般无二。可惜每每当他这样用哄孩子的大哥口气说话,若离却总能想起来这人一开始那股子蛮劲。

若离悄悄抖落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冷静地看着莫山:“大哥可知祖父找我何事?”

见若离完全没有要回答后面问题的意思。莫山知dào

自己套近乎的举动再次失败了。其实他对着莫婉面前也比这个有尊严,之所以在若离面前这样做,主要还是他一开始对若离误会太深,现在成了一家人。心中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若离一个小女子。身板挺得笔直。而莫山一个猿臂蜂腰的威武将军,此时却有些奴相地跟在她身旁:“祖父那边,恩。总之你去了便知dào

。是件好事,大哥保管你听见了会开心。”

若离狐疑地看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莫山,脚步不停地寻思了一下,转身朝莫老将军的房间中走去。

如理现在居住的这一件客栈,除了有内廷侍卫把守巡视之外,几乎可以算作是莫府的私人府邸了!楼上住了莫家祖孙三人并陈震和刘夜二卫将军再加一个若离。

而楼下则是满满当当地住了近百莫家军精兵,这些人原就是莫老将军的亲卫部队,但进了京城,仍然是以莫府侍卫的名义在此处住下。

若离作别莫山一路朝楼上走去,有不少侍卫看见她,都十分有礼而开心地打着招呼。若离也完全没有架子,一一回应着,直到她进了莫老将军的房中。

“你先看看这个,”莫老将军没有莫山那样神mì

兮兮,他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这是你黎府的来信。”

莫老将军将一封厚实整齐的信笺递给若离,脸色说不上严肃,但也并没有太过高兴。

莫老将军对若离一向和蔼,比对着别人的时候可是经常多了一抹慈和。今天这样没有表情,却算是一种特殊情况了。

若离接过信封掂了掂,信封很沉,里面又没有别的东西,装的全是信纸,可见是封洋洋洒洒的长信。若离根本就不知莫老将军何时跟黎府联系的,但若离并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黎府跟莫老将军说了什么。

黎老爷那个人,若离其实是不大放心的。他知dào

自己攀上了莫家,极有可能也迫不及待地想来搀和一脚。若离怕黎老爷自己乱出主意给莫家添麻烦,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愿过度地依赖莫家。

老将军脸色不善,极有可能是被黎老爷惹怒了。可是方才又听莫山说,这事情自己知dào

一定会高兴……

若离半是好奇,半是紧张地拆开信笺快速细读下去。

“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黎老爷文采不错,虽有攀附之意,但总算并无真的开口求了什么。若离读了几页这种佩服向往的赞美之词,心里已经微微松了口气,觉得按照这个思路,后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可直到若离硬撑着瞌睡,将这厚厚一沓书信看到最后一页,这才忽然明白了莫老将军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最后一页书信上,饶了不少的弯子,只为了提到了一件事情——若离的祖母,黎老夫人病重,似是不行了!

若离与老夫人关系最好,按理说她看见这样的消息,应当是悲从中来,或是心急如焚,再不济也该立kè

慌乱了神色,露出点不知所措来!

可惜,当若离读完这信之后,神色却变得跟莫老将军一样一样的。

只因为,黎老爷虽然提到了老夫人病重,却又委婉地补充了一句:因为老夫人病情不稳,所以黎府挪用了早就给若离备下的大把嫁妆,如果若离这时候要大婚,黎府一时恐怕拿不出来像样的嫁妆了!

若离没有一口老血喷在信纸上,已经算是很淡定了!

莫家跟黎府提出了什么事情,若离这会已经心中有数了。恐怕就是之前莫山说的,要将她与伯雅的婚事提上日程。这事她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操办起来,但莫老将军能为她操心,她是十分感激的。

毕竟她一个弱质女流,总不好自己往家里写信说我要结婚吧?

可是黎府这个回信,也未免有点太那个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多谢祖父

若离维持了一会晦暗不明的神色,随后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黎府再不济,她现在也总是姓黎。

“若离离开安阳之时,祖母年事已高,确实身子时常不好,近来寒暑交替,恐怕……”若离说着说着,觉得自己都遍不下去了,干脆仰望着被客栈屋脊阻挡住的苍天,“孙女的婚事,不如就从简吧,也权当做……尽了孝道。”

老夫人身子不好,但这信中一看就是说了假话!

首先黎老爷所谓的‘早为若离备下的嫁妆’就是一个不存zài

的事物。甚至可以说黎府要不是有若离和林氏二位金主撑着,早就亏空到了要卖房卖地的地步了。

若离无奈至极却又无法拆穿,莫老将军也不傻,所以祖孙二人才都是这幅怪异的神色。

若离在心中暗暗痛骂莫山,这个莫山恐怕以为黎府来信就是将亲事说定的意思,却根本没搞清楚信里写了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莫老将军看见若离这样厚道的袒护黎家,沉默了一晌,忽然开口道,“咱们莫府的孙女,就不必拘着那些表面的礼节了。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你黎府山高路远恐有所不便,黎老夫人的身子又……,依我看你这婚事,就全由莫府做主吧!

老将军心中明白得什么似的!他原本叫若离来问问这事情,只是觉得黎家这事做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若离的表现,莫老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本来就将若离当莫家人看待了!婚事分给黎家一半。那是敬着他们是若离的长辈,说难听点,那是看得起你!

黎家有难处,若离也有难处,老将军却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情。莫府还能嫁不起一个孙女了?

若离听了莫老将军的话,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当场给莫老将军跪下。

女子出嫁,多少都牵连到脸面和尊严。人常道“风风光光”地嫁了,其中风光二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看黎老爷这个做派。若离如果从黎府出嫁。还不知dào

要委屈成什么样?

她不看重银钱,也从不贪慕虚荣。但她现在这个身份,要是两手空空地嫁了,只怕她又要名动安阳城了!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还能将这‘美名’传到京城、北疆、甚至山迦国去!

若离想想都觉得够了!

但成婚不是一件小事。操办起来需yào

的人力财力。都非常之庞大。莫家,莫老将军能说出这种话,若离觉得实在是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感激。

“多谢祖父,只是……”若离心中狠狠记下莫老将军的恩情,但越是这样,她越无法接受。

“不必只是了,这件事情你不用多想。你要再见外,可见是没将我当成祖父。”

莫老将军说完,有些赌气似的一把将若离手中黎府的书信又拿了回去,重重往桌子上一撂。“黎府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你的长辈,将来也就尽lì

敬着便是了。”

老将军还是挺明白若离的,若离在这时候还帮黎家说话。证明黎家有她的牵绊。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莫老将军即使自己看不惯,也要把这事办得让若离顺心才行。

若离的婚事不用经过黎府,那操办起来的速度简直立kè

上升了一个水准。

伯雅与莫老将军之间往返商议,没出多少日子,就连一针一线都已经给订好了!

这一切,也就只有若离还微微糊涂着。

万事具备之后,就是商议几个大礼的时辰了。若离的生辰八字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原本以为又要去问黎老爷。却见细心的问月拿出一个封好的精致木盒对若离道:“小姐的生辰八字在这里呢。”

问月此举可是把若离吓了一跳,这种藏着庚帖的盒子,一般都是父母亲或者长辈,在子女出生的时候就写好封存的。将来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拿出来两家交换……

若离连自己都不知dào

生辰,也一直都没想到要问问黎老爷。问月如何能拿出这种东西?

问月见若离惊愕,赶紧解释道:“早前黎府老爷过寿的时候,奴婢因不知小姐的生辰,于是就去问了府中其他人。”

问月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见若离除了惊讶之外,也并无伤心难过的表情,这次才放心地说下去:“奴婢接连问了几个府中的老人,他们却都不知dào

。奴婢这才听说小姐从未庆过生辰。”

“奴婢一时斗胆,就去问了老夫人,求了这个……”

若离没有说话,只伸手接过问月手中的盒子低头细细看着。这个盒子还新崭崭的,也不像是什么老物件。连木料也不是上好的,看来果然是问月自作主张,给自己做的。

问月还怕若离不满,若离却只有感激之心。

有人这样对她,惦记着她的事情。即便对方是个婢女,若离也十分感激。

问月将若离的生辰庚帖交给了莫老将军之后,这婚事,便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若离这边顺风顺水,而此时东宫之内,却弥漫着一股阴冷之气。

陆皇后看着眼前放着的一封粉红色的折子,金质的护甲竟在桌案上刮出两条浅浅的印子来!

这样的的浅粉色折子,与文武百官递给皇帝的那种奏折不同。这小折子只是宫里宫外命妇上报内务的折子。里头大都是一些婚丧嫁娶的琐事,因为都是命妇,所以按例,必须报给宫中一份,也就是跟皇家知会一声的意思。

往常这种东西,陆皇后是没功夫看的,都交给内务府记录下来便算了。

可这一次,偏手下人眼睛亮,大约是瞧出她看黎二小姐不顺眼了。竟然将莫府上报黎若离的这一份粉折子,夹杂在其他东西里送了上来。

陆皇后在这个黎二小姐身上,也不知折掉几何人马!一开始只当她是个攀龙附凤的庸俗女子,又因为景瑞太子跟她有些牵扯,所以陆皇后想要轻轻断了若离性命,也只是不想景瑞分心而已。

谁知派出去的暗卫,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陆皇后这才新生了警惕,在一次次的刺探之下,这黎二小姐却像是有使不完的把戏,每每都能死里逃生,后来居然还攀附上了莫家。(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是她没错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陆皇后也想过要收手。但她派去黎府刺探的暗卫,却在若离逃走之后,从黎府得到了一个消息。

陆皇后知dào

了这个消息,再加上那些往事,她更不可能放过若离了。

“去查查看!是谁将这折子送上来的?”陆皇后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桌子上的白印子,就像天真的孩子想要将那白印子抚平,“这人弄丢了内命妇的折子,该按例杖毙才是啊!”

……

若离还以为自己的婚事停留在口头商议上,算算离明年的日子应该还早,所以也并没细想这件事。反而是葛老带回来的消息,更让若离精神为之一震!

葛老从宴会上离开,按照若离当时的吩咐,暗中跟随了流音的马车。他也算是个尽职的人,若离当时问得不甚详细,葛老跟到了地方还不算,竟在流音居住的地方守了一宿。将对方的底细全部摸清之后,这才回来回禀若离。

若离听说流音住得及其隐蔽,却又守卫不严。立kè

大感兴趣当夜就设法约了伯雅和葛老一同前去,计划着将流音抓回来解决掉。

深夜,伯雅拗不过若离,又在询问了葛老具体情况之后,这才答yīng

了带着若离一同前去。

根据葛老的汇报,流音所住的地方十分难找。但是其实只有两个侍卫负责她的安全,那两个侍卫的功夫也远在葛老之下。所以此行风险应该并不算大。

伯雅揽住若离纤细的腰部,轻轻一跃两人便落在了屋顶。沿着一条长街向前,便是葛老所说流音的住所了。

“是我抱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走?”伯雅恋恋不舍地松开若离的腰,口气之中却带着一丝迷恋和灼热,“屋顶上的瓦片不平,你如要自己行走,一方面是太慢,另一方面,也会惊动这下头的人。”

伯雅知dào

若离警觉,他每次引诱若离的时候。势必要搬出一套义正言辞的道理出来。再加上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和口吻,仿佛若离要是想歪一点,那就是若离自己太猥琐了。

若离当然不好意思让伯雅抱她,而且她也很正常地想歪了一点点。可伯雅这样有理。若离如果还执意要自己走。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若离站在不平的瓦片上。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那你抱我吧!”

伯雅随着那贝齿粉唇的一个开合,明明感觉自己都要滑下屋顶去了,脸上却仍是正义极了点头道:“好。我抱你走,不过你什么时候要下来,可要跟我说清楚。”

若离就这样落进了伯雅的怀里,起初她觉得有些羞涩,但随后伯雅和葛老的前进方式,却让她明白了为何葛老会说流音居住的地方隐蔽。

葛老在前头屋顶上飞跃着引路,伯雅怀中抱着若离在后面跟随着。若离一路不用防备脚下瓦片什么的,自然是有功夫仔细看看周围的景致和路线。

她这一看,方才明白。流音居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至少没有他们能走的路。

流音所在的一个独立的院子,竟然四面八方都有府邸。而这些府邸处处相连竟然在中间围绕出一个院子来。这院子虽然地方不大,但清雅别致,更有一座二层的绣楼矗立其中。

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切从外头的街面上,都是看不见的!

若离从房顶上方俯视着这一切,忽然直观地意识到了东宫在京城中的势力!

虽说街道外头的人不能看见这个院子,但这周围一圈府邸,却都能看见流音的这座院子。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东宫的人,甚至流音进出可以从任何一家人走进去,再从另一个人家另一条街道走出去!

这要是不会爬房顶,谁能找得到她?

小院子精致不错,很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意思。若离看了这些,更加确定了流音与东宫的关系确实不假。

“伯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流音抓来?”若离一直是个猎物,如今也体会到了狩猎的乐趣,“现在正是东宫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先让他们消失一个流音,看看能不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若离私仇要报,但也没忘记考lǜ

莫家和大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时候抓走流音,绝对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伯雅从前跟流音做过一次买卖,可回头却被流音摆了一道。流音利用伯雅的身份,说自己是元一柏庄的人,沾了不少便宜不说,关键是差点让若离误会了他。

再后来,流音几次买通杀手,差点就在伯雅不知情的情况将若离害死。所以这个仇就算若离不报,伯雅也没打算放过流音。

“你想要抓她回去,我们就抓她回去。”伯雅这时候倒是带了些宠溺的语气,看着怀里的若离,那口气就像是要送若离一只兔子似的。

若离满yì

的点头:“恩,抓回去关着!”

若离决定了流音的命运之后,葛老正要往流音院子中那两个侍卫所在的屋舍出手,却被伯雅一把扯住了衣服。

伯雅带了个笑容:“葛老功夫在我之上,那流音房中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埋伏,我并没有一击必中的成算把握。不如由我去对付那两个侍卫,然后有劳葛老将流音劫出。”

葛老面无表情地看了伯雅一眼,对这两件事情的区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伯雅刚说完,他就放qì

了侍卫的屋舍,转而飞身一跃,远远地落在了流音绣楼的屋顶之上。

而伯雅也紧跟着出手了。

若离一人坐在远处的屋檐上一动不动地欣赏着他二人的表演。眼看着葛老和伯雅都悄无声息地爬进了别人的房间,没多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

伯雅两手空空,跟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而葛老的腋下却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这女子全无知觉,显然是已经被人敲晕了过去,而葛老就将夹着一条被子,任由那女子的长发在地上拖来拖去,完全没有半点怜惜之心。若离在黑暗中将那些头发拨拉开,果然下面露出了流音那美艳的面容。

“就是她没错了,我们走!”若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流音醒来时候的样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夜中一吻

若离被彷如天神一般的伯雅抱在怀中,在这月黑风高的暗夜中穿梭与京城各个府邸的屋脊之上。

而身前不远处,一个黑色精瘦的老者,则腋下夹着号称‘京城第一美’的流音,像夹着破布袋子一样,在前头探路引路。

流音的长发眼看就要被拖成拖布了,却一点也不影响葛老的腾挪速度。看的若离阵阵肉疼。

“伯雅,你把他们怎么了?他们何时能发xiàn

流音不见?”若离在伯雅怀中,双手没地方放,有些尴尬地缩在胸前,没话找话地问道。

伯雅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可余光却从没离开若离一秒。

“把他们打晕了而已,如果要弄死,可能会弄出点动静。”伯雅微微侧脸向身后看去,“等他们察觉跟上来,恐怕还要一两个时辰,你完全不用担心。”

若离点点头,围绕着流音的那一圈府邸恐怕都是东宫之人。流音这里虽然守备不严,但难保其他地方隐藏了高手。要是弄出动静,倒是真的捅了马蜂窝。

“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若离不太认路,但眼看跟来时的路径不一样了。于是又张口问道。

伯雅脸上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脚下的速度也忽然放缓了一些,待与前面的葛老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忽然低头看着若离,用低沉而又充满诱惑的嗓音说道:“你今晚问题怎么这样多?”

若离脸上一红,她这是在伯雅怀里无所事事。所以就容易想入非非。为了不想入非非,所以就只好找些问题来问。

没想到问题多也会被察觉啊。

“我是怕,对,我是怕咱们要去的地方太远。万一在别人察觉之前,不能及时回到客栈。”若离将脸使劲扭向伯雅怀里,身子也不自然地动了动。几乎贴着伯雅的胸口道:“没错,我就是怕被人发xiàn

才问的。所以伯雅你走快一点,我们要在被人察觉之前回去!”

若离先前还是支支吾吾,找到借口之后立kè

理直气壮。

伯雅脚下一顿,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若离说的借口倒没什么。关键是她在他怀里那娇羞的扭动。还有将脸贴在他胸前的低声细语。这对伯雅来说,实在是一种挑zhàn



伯雅每每将若离拥在怀里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想要她更多。可若离就像狡猾的狸猫,稍微一不留神就会受惊溜走。这种忽远忽近的尺度。总是让伯雅抓心挠肺般难受。

亲一下行吗?伯雅心里自问。就亲一下!反正以前也亲过一次的!

伯雅这边天人交战。怀里的若离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觉得自己两人离葛老越来越远,便挥舞着手臂,不满地攀上伯雅肩上的衣襟。来回揪了两下:“伯雅你累了吗?葛老他都走远了,我们要快一点追上……”

若离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狐狸的面容忽然迅速放大贴近,她本能地迅速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感觉到一温热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

若离一个激灵,立kè

又睁开了眼睛。可这时睁开又有什么用,伯雅的脸近到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若离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被吻了?

若离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kè

又再次闭了眼。

如果是平时,或许她还有个退路,可现在她全身都挂在伯雅身上,正是退无可退的时候,想要躲过伯雅的吻,那也只能往伯雅怀里钻了。

若离感受着唇上传来的触感。伯雅的唇并不十分柔软,而是略带着某种决心一样,轻轻的掠夺着。

伯雅原想着像上次轻吻若离额头一眼,一触既走。谁知当他真的触到了,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了。

若离轻柔如水做的唇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将他原本的冲动全部抹杀成空白,脑海中留下的,却是最单纯的依恋!伯雅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唇探索进去,就像是在品尝芬芳香甜的花蜜。温柔却又直接地发起了攻势。

在伯雅这一吻落下的时候,若离早就失去了判断能力,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头,像是要朝后躲避,却又像是在向伯雅索取着什么。

两人的唇就这样纠缠了许久,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

“你们还走不走!”

葛老那万年不变老迈无情的声音,在深夜中就像一道惊雷一般。若离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双手没用,连忙又划拉着双手将伯雅推开。两人唇上一凉,都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葛老!

伯雅身为男子倒是没什么可羞的。可若离就不同了,夜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一丝碎发,碎发在她涨红的脸上轻抚,让她整颗心也跟着凌乱起来。

“我们这就走。”

伯雅似乎感觉到怀中人的羞涩,于是十分淡定地答了一句。这事也怪他不好,明明正在办正经事呢!怎么不分个时候,就按捺不住对若离起了心思?

葛老就像完全不知dào

他二人在做什么,只是原路返回提醒了一句。在得到伯雅的回复之后,确定这二人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再不多话,夹着流音继xù

朝原定地点飞奔。

若离原本在伯雅面前,羞涩地像个正常贵女。但被揭穿了之后似乎想明白了。忽然笑着用手重重捶了一下伯雅的胸膛:“还愣着干嘛?难不成你要等一会葛老再返回来看?!”

伯雅偷吻了若离,又被葛老不解风情地活生生打断,心中正是生怕若离会生气。谁想若离的反应却是如此,如此的,温柔。

若离这一笑,笑得狐狸心都化了,毫不含糊道:“这就走了,当然不能给他再看第二次!”

两人因为这突发状况,磨蹭了些许时间。原来预定藏身的地点,却是距离不进。为了能在对方发觉之前赶回客栈,伯雅毫不含糊,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就追上了葛老,与葛老一前一后进入了一处荒废的破庙!

葛老再次看见这伯雅若离这两人,就像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一样,对他们两人的尴尬也丝毫不感兴趣。他重重将流音往地上一扔:“先捆在这里?还是就在这里杀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处置流音

若离想抓流音,却不能将流音带回客栈。一来现在与东宫做对的就是莫家,所以带回客栈很容易就会被人疑心继而发xiàn



况且守卫客栈的还有来自内廷的不少高手,带进去这样一个大活人,显然不瞒不过这些高手的眼睛的。

再退一步说,这是若离的私仇,若离事前也并没告知莫老将军。

所以他们三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这一条路线!先将流音掳来,然后放在别处。三人空手老老实实溜回客栈睡觉,然后得空了再来解决流音。

若离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葛老探路时能找到最隐蔽的地点了。可直到若离到了这里,才发觉这个地方似乎离她的想象有些差距。

京城人口众多,想要在城中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一个大活人,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容易。就想眼前这个破庙,之所以荒废,却是因为曾经失火烧掉了半间庙宇,所以这才香火冷落甚至无人修缮。

可即便是这样的地方,也不代表就没有人经过。

将流音藏在这里,万一她弄出点动静,恐怕还是会招来麻烦。况且眼看时辰就要差不多,这个时候再不快点回到客栈,万一东宫带人来找,可就不是小麻烦了。

若离需yào

快速做出决定,可就在这时,被甩在地上的流音忽然“嘤咛”一声,醒了!

流音被葛老掳出来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击中了后颈或者某处穴道。这才暂时昏迷。现在葛老将她往地上重重一甩,许是时间和疼痛让流音自己转醒,她似乎十分痛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惊讶地看见了眼前的三人!

流音并没有说话,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自己受袭被掳到这等地方,眼前这三人又同时出现,流音眼睛一转,便知dào

到了若离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若离小姐这是要杀了我么?”流音自睁眼之后,就没有睁眼看葛老和伯雅一眼,她倒是知dào

。这三人里头恐怕是若离说了算的。

若离皱皱眉头。要说她掳流音出来只是为了跟她聊天,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这样杀了她,若离似乎也觉得不太顺手。若离一时被流音这个问题问得良心发xiàn

,仔细剖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随后答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给你个痛快!”

若离本是好心。她自问没本事感化流音。所以流音跟她总要死一个,但无声无息就杀了她又似乎不太人道。

说起来若离也并没多想问流音那些“你为什么要找人杀我”之类问题,不过就是让她在死前能在抒发一下怨念。谈谈她的人生观什么的。

可惜流音似乎不大领情。

“哼!给我个痛快!?”流音娇弱地卧在地上,明艳动人的脸仰起看着若离:“别装好人了,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你要杀便快杀。何必在伯雅公子面前做出这假惺惺的样子,让人恶心!”

若离被流音骂得愣了一愣,自我反省了一番方觉得不对!

谁假惺惺了?流音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是她的人生观已经扭曲了。

若离刚张嘴打算就这个话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见身边伯雅一个反手重拳挥在流音脸上!

伯雅出手的速度与他收手的速度一样快,若离只见眼前一道残影,耳边传来了拳头和颧骨碰撞的声音。但再转头看时,伯雅已经恢复了负手而立的肃穆站姿。

“你既然提到了我,我就告sù

你究竟是谁更让人恶心!”

伯雅被流音点了名,其实并无所谓,可是他听见这女子说若离不好,这便不能忍了!伯雅可不是翩翩君子,没有不杀女人的好习惯,之所以只给了流音一拳,那也仅仅是因为他家若离还没发话。

流音被这一圈打得头晕眼花,半口银牙都松动了下来,口中满是血沫,半边脸颊也迅速浮肿了起来。她一手扶着自己半边脸颊,立kè

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数月不见,伯雅和若离的关系,已非她能挑拨的了的了!想要活命,看来还是要依靠东宫才行!

流音低着头隐藏了自己脸上一瞬间变换的神色,待她抬起头来,已经与方才挨打之前一般无二,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迷茫。

“黎二小姐,你赢了!我不该骂你!”流音有些失魂落魄,口中松动的牙齿和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使她的言谈变得极其缓慢,“我今天既然落在你的手上,就心知难逃一死。”

流音的态度转换得挺自然,似乎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那个态度。她继xù

用一种哀伤的语气低头说道:“你方才说要问我几个问题,你这便问吧!只是别忘了你方才说的,问完之后,给我一个痛快!”

流音生的本就美貌,虽然被伯雅打肿了脸,但此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的确是让人不忍。

若离原本是要问她些话,可被她自己打断了。现在要再想起来那些问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离一低头冥思苦想的功夫,一直不说话的葛老忽然又开口了。

“她在拖延时间!”

葛老话音一落,若离和流音的脸色同时大变!

若离对于杀人这事一直就不太痛快,这是她骨子里受前世影响无法改变的事情。但也不是真下不了手,从前那两个流音收买的刺客,还有山迦国几万人马,不都让若离玩坏了吗?

流音原本想要挑拨伯雅与若离的关系,谁知伯雅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而随后她想要伪装可怜,借机拖延时间,以便东宫的人能早点找到自己,谁知又被若离身边那从未见过的老者一眼识破!

她若离到底又什么好!让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围着她转!

流音眼中一瞬间迸出的狠毒,最终还是泄露了她的目的。

而若离看着倒在地上穷途末路却仍然不知悔悟的流音,最终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断了她的手脚,将嘴塞住捆在佛像背后!”(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东宫来访

若离的决定一出,葛老立kè

就动了手。只听“喀吧!喀吧!”两声骨头在血肉中折断的声音,流音似乎被剧痛镇醒,扭曲着声音痛苦地高喊了一声,只是她这一声还没来得及完全自喉咙中发出,就被早有准bèi

的葛老一手捂了回去。

流音的半声叫声,在被火烧得焦黑的寺庙中回荡了两圈,最终消散下去。而她也因为四肢传来巨大的痛楚,而彻底晕死过去!

流音的身体从表面上看上起来还跟方才一样,只是葛老在将她用麻绳捆紧的时候,若离却明显能看到流音的两条手臂,以一种怪异扭曲的状态下垂着,而双腿也同样别扭的撇向一边!

葛老连宝颜的骨头都能轻轻折断,一个细瘦如柳的流音,三两下功夫就被葛老从内部拆开了!

流音被葛老一人捆好,然后又牢牢捆在佛像基座的背后。口中也被塞满了肮脏的稻草与破布,加上流音被伯雅打肿的那半边脸孔,她就算一时醒来,恐怕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走!”若离估摸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不再多看流音一眼,转身走出了破庙。

她原本就想将流音藏匿起来,待事情平静之后再杀,可破庙的不够隐蔽和流音的忽然醒来,都让若离不得不对流音动手。毕竟流音已经看见了他们三人,如果放任她活着,她总会将消息传回东宫。

可若离方才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流音不见了,东宫总会来找他们。与其倒时候死无对证。还不如留着一个半残的流音,任由她跳出来指正。

反正这样的指正,应该没什么人相信吧?

事情发展的出奇顺利,若离三人在回到客栈之后不久,太子殿下就带人来访了!

这时候天还未亮,若离听见门外侍卫的禀报,从床上十分困倦地坐起身子,命令踏歌问月点起蜡烛,然后伺候更衣,好一顿磨蹭。这才将房门打开!

景瑞太子正立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他身后跟着的,还有已经搜索完整间客栈的兵卒。更有因为怕若离受欺负而赶来旁观的莫山,还有一位便是若离那日得见的内廷侍卫瑾沙。

此时景瑞已经搜完整间客栈,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莫家所为。他其实都知dào

。流音不可能在若离的房间之中。

可是他看着若离拿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就偏偏想要过来瞧上一瞧。

对于这位黎家二小姐,景瑞太子心中实在又气又恨!

若离恭顺的样子。再次出现在景瑞太子面前。她的面容,她的神色和气质,都与景瑞在元一柏庄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可那时,在景瑞眼中,这女子只不过是个与秦掌柜有些关系的医女!

再后来,景瑞想起自己在安阳城那一段不太顺心的生活。

他软硬兼施逼迫伯雅无果,便想从黎二小姐这里撬开缝隙。谁知这女子滴水不漏,一番表现竟然连他也骗了过去!

之后黎二小姐在莫家混得风生水起也就罢了!直到母后说起伯雅与她的婚事之后,景瑞才像挨了一记响亮耳光一般如梦初醒,!

他当初居然还在黎府,亲口说过,这个女子是他看重的人!

他以为这是他的计谋,现在想想,这女子恐怕当时就当他是个笑话!

“给我搜查这个房间!”景瑞并没有叫正在行礼的若离起身,而是用一种近乎刻骨的眼神紧盯着她,然后咬着牙说道:“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景瑞太子一声令下,侍卫们立kè

从他的背后侧身涌入若离的房间。一时间守在门外的莫家侍卫,脸上都浮现出愤nù

来。若离虽是莫家小姐,但与莫家军有着实实在在的恩情,平日里又与他们关系极好。眼前他们看见若离受辱,怎能不怒!

景瑞太子,也就是这个意思!

他知dào

自己现在不可能将这位“莫家若离”如何如何,他虽身为太子,但甚至已经不能将若离带走问话了。

有莫家莫山和内廷的这位瑾沙在此盯着,景瑞太子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靠搜房这种行为,来表现自己对若离的不满了!

可是,若离此时处变不惊的样子,和看着景瑞完全陌生的表情,都让景瑞心中怒火更甚!

“今天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就等着回宫领罪吧!”景瑞一边说着,一边朝若离跨近了一步。他在陆皇后的教养之下,早就变得心思深沉。可一看见若离却不知为何,满心都是无法平复的怨气!

若离的房间,只住她一个女子的话,实在算不得小。可再大也就是一间客栈的房间而已。七八名侍卫涌了进来,不出片刻便将这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侍卫们面面相觑,看着景瑞太子阴沉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复命,一个个只能假装低头继xù

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而景瑞太子就像没看到这些侍卫已经无所事事一样,反而默许了他们这种拖延时间的表现!

景瑞太子一步步地走向若离,最后在若离的身前停住了脚步。

他居高俯视着若离。就是想看着若离紧张、害pà

!哪怕只有一点!

只可惜,若离的反应再次让他失望了。

若离跪在地上,用挑不出一点错处的大礼迎接着景瑞的驾临,一如当初景瑞强抢了她的点心铺子那样。只不过当初的她慌乱无依,而如今她却可以敛了心神,任由景瑞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若离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伯雅和葛老都不在客栈中又如何?流音就是她若离掳走的又如何?

景瑞现在如敢对他无礼,便是拿他太子的身份在玩火!

景瑞太子怎能不知,可他就是忍不了这口气!就在他想要再次出言为难若离的时候,一个天籁之音从门外传来!

“太子殿下既无所获,不如还是先请回吧!”

是瑾沙,若离这才扬起自己一直低垂的眼,向门外那声音的主人看去。

这位被何初晴奉为“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的瑾沙侍卫,正用一种平淡目光看着景瑞太子。而后者却在听见了这个声音之后,忽然转身暴怒道:“你一个小小的内廷侍卫,敢对本太子无礼!?”(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打听清楚

不知为何,若离每注意到这瑾沙的时候,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容貌,都像是带着磁性一般,吸引着若离挪不开心神。

除了若离之外,似乎其他人也是如此。看见他的时候,明知他是惹不得的,却总因为他的绝世容颜而想要一看再看。若离还曾经发xiàn

,就连莫府的侍卫也是如此。

若为妖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因为瑾沙好kàn

,而景瑞又跟若离不大对付。所以景瑞太子忽然发怒的时候,若离的心就难免偏向瑾沙多谢。何况瑾沙这样胆大地出声请走景瑞,也是帮若离分散了火力。

景瑞太子似乎对这瑾沙也有不满,丢下若离转身就朝瑾沙质问过去。

若离以为接下来瑾沙定要对太子低头请罪了,心中还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躬身折腰的。谁知瑾沙还真就没有让若离失望,他用他那好听到奇异的嗓音十分清亮地答了太子一句:“太子殿下以为呢?”

若离感觉自己和周围人都愣了愣。

瑾沙完全无视了太子的质问!他这句话,分明是接着上一句“太子殿下既无所获,不如还是先请回吧!”所说的。两人之间的对话总共也就一个来回,在场的谁会听不出瑾沙压根就没把太子的话当一回事!

若离有些担忧地朝外看去,这景瑞太子不会要拿瑾沙撒气吧?

若离猜对了一半,景瑞太子确实有气。不过他还真不敢用瑾沙撒气。

不单因为瑾沙是皇帝身边头号要紧的红人,更是因为,景瑞根本就打不过他。

瑾沙即便在这种时候,仍然是一脸动人的光华。太子俊朗的容貌,在他面前简直可用平庸二字形容。

若离眼看着太子愤nù

地转身走向瑾沙,但随后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这样走掉了!

太子一走,跟着太子来搜房的侍卫们也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跟在后面离开了。若离被踏歌问月自地上扶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就这么走了?”

若离的话。是对着门外的人问的。

她倒是想听听瑾沙如何回答。可瑾沙却未曾抬头,而是谨守着侍卫身份的礼仪,拱手行礼转身告退!

若离没能再次听见那好听的声音,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想到瑾沙对太子都那般高傲。能给自己行礼。那已经是十分看得起自己了。真不知这人,跟他那当皇帝的亲爹是个什么关系……

若离的门外还立着个莫山,莫山回头看看已经离开的太子一行人。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了若离面前:“小妹,你知dào

他们今夜是来做什么的?”

莫山有点一根筋,但也不傻。

若离掳走流音这事情虽然瞒着莫家,但从各方面都反对莫家有利。现在莫山开口问她,她想了想便也没有再说谎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情告sù

了莫山。

“那个女人什么来头?”莫山听说若离掳走了未来的太子良娣,多少还是不大相信若离的话。就算东宫不敢为了这个女人跟莫家交火,但难保这个未来良娣的家族,会先找莫家的麻烦。

若离知dào

莫山的顾虑,流音的存zài

与消失,都不足以改变现状。至少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

“她是一名乐坊的歌姬。”

当若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山彻底松了一口气:“我与祖父从前怕伯雅性子散漫,如今看来倒是你比她还不着调。伯雅太纵着你,我这个当大哥的却不能不管。”

“你从今就在客栈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了。闲暇无事时候,就找些女工来做,好歹给自己秀条帕子做嫁妆。”

莫山说完之后,摇着脑袋一步三叹地走了。剩下若离一人在原地苦笑。

流音还在外头没处置呢,她就被莫山变相禁了足。而且莫山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大哥了,明说不能纵容妹子不着调,可实jì

上又只要求若离自己秀条帕子做嫁妆。

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低了好吗?

接下来的几日里,若离果真老老实实地在客栈里绣起了帕子。倒不是她忘了流音的事情,而是葛老传进来的消息,说是东宫出动了不少人,日夜全城都在巡视。说白了,可能就是在找流音

而若离藏匿流音的地方又不算十分保险,所以这个时候再去露面,很容易就会‘人赃并获’。若离留着流音的性命,一方面是不想她那么轻省的死了,反而自己背上杀人的名头。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想让流音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攀咬莫家,给莫家一个对东宫出手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除非景瑞的人能快点找到流音,否则流音就要饿死病死在破庙里了。

对于流音的下场,若离表示无能为力,她还要绣帕子呢!

若离不知自己的婚事进行到何种地步,更不知自己的婚事在宫中已经受阻。不过流音的事情尚未平息,她却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景瑞太子选妃,东宫邀请她前去观礼!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问月按照若离的要求,帮若离挑选着衣服首饰,心中又十分不理解。

就是寻常时候,哪里府上要请主子赴宴。都从没见主子这样积极主动地挑选衣饰。别说是东宫相邀了,东宫可是一直想要自己主子的小命呢!

这去了还能有活路?

“这不是能违抗的旨意,陆皇后亲自下的懿旨,指名道姓要我前去,”若离摆弄着两对蝶翼镂空的银丝发簪,“我如不去,怕是要牵连莫家呢!”

“可这若是去了,奴婢恐怕……”问月不想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反正她要说的大家也都明白。

若离知dào

问月的顾虑,就是怕她有去无回,毕竟这样的宴会,是不能带着伯雅和葛老的。

不过若离之所以答yīng

下来,也是有她的考lǜ



问月没有见到懿旨,所以不知若离已经将其中细节,向传旨的人打听清楚了。(未完待续……)

PS:贵女医宅五百章了,小归来撒花庆祝一下!感谢aixshang和乖妞妞平安的粉红票,也感谢更明的打赏,感谢所有默默支持又不爱说话的你们。接下来还会继xù

努力的,请等待更精彩的更新!(づ ̄3 ̄)づ╭?~

第五零一章 无助眼神

若离却不知dào

,这个让她与莫府十分难为的宴会,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正是她当时放过的流音!流音恰好比若离想象中要聪明一点,她手脚俱断之后,原本已经失去了做太子良娣的资格,但流音却立kè

为太子献上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妙计……

若离打听到,这回个选妃观礼十分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并不是设在宫中,而是设在陆府!

陆皇后以赏花为名,邀请了全京城的贵女,在这一天往陆府前去赏花。

若离虽然格外被点名前去,但也只是观礼的贵女其中之一。并且在观礼当日,皇帝陛下也会亲自驾临!

这事情如果是在宫中设宴,若离拼着抗旨,恐怕也不能去!

毕竟陆皇后杀了她一路,她又间接地害死了这一路追杀她的那些暗卫,粗略数一数,也有百十号人了。陆皇后请她赴宴,却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若离是瞧出这陆府的宴会,还算有一线生机。所以这才答yīng

下来。心想着还有三五天功夫才到宴期,这三五日在好好打探一番,届时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可若离这边盘算的好好的,京城中却忽然流言纷飞。

就在陆皇后邀请若离赴宴的懿旨送到之后的第二日,京中满城风雨,说得都是有关若离与景瑞太子的!

若离待在房中绣她的嫁妆帕子,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伯雅与莫山先行听说。然后才将消息传递进来的。

“祖父,现在这事情该怎么办?”莫山有些焦急,“东宫摆明了要不守规矩强娶若离!”

莫家所在的客栈的议事厅中,莫老将军一人独坐上首。右手下是儿子孙子,左手下是陈、刘二位将军。在加上若离伯雅。整个客栈的主子全都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讨论京城里忽然传出的流言。

这流言要是放在往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众人听见,也无非就是觉得哪家贵女又想攀附太子殿下了。

可在这太子那个选妃的档口传出来,还传得这样有鼻子有眼。这却让人不得不琢磨琢磨。

京城里的百姓和等待选妃的贵女都开始琢磨这件事情,可莫家却不琢磨!

这事是明摆着要坏了若离的名声。然后让她不得不嫁了景瑞。

“这流言能一夜之间传开。必然是东宫在背后推波助澜!”陈震将军愤愤地一拳打在膝盖上,他对若离心服口服,若离又曾经救治过他那苦命的外甥陈聆昕。所以陈震将军也将若离看成是自己的晚辈一般。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沉默,现在别说这厅中坐的。恐怕就连外面的侍卫都知dào

事情的真相。可谁能想到东宫忽然以退为进。反而要硬跟莫家扯上联姻关系呢!

“不如就早让若离和伯雅公子把婚事办了吧!”莫山已经顾不上避讳了。在他看来,让若离现在嫁了伯雅,也总比到时候去了选妃宴上骑虎难下的好!

只可惜他这个想法。立kè

被莫老将军呵斥了。

“一派胡言!”

莫老将军本就被流言气得不行,现在又听见自己孙子满口胡说,更是生气道:“请婚的折子到现在都没批示下来,你敢擅自结亲?!你是不想要你妹妹的性命了吧?”

若离现在是县主身份,婚配嫁娶要通过宫里,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事情卡在这上。

就像莫老将军说的——陆皇后行事太下作了,全是阴谋诡计,一点没有正派之风。

“孙子也知dào

此事不可行,可现在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莫风也是情急,竟然平生第一次顶撞了莫老将军。

莫老将军一个眼神就将他瞪了回去,这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敢贸然行事?难道不经过任何礼仪程序就将若离伯雅送入洞房,然后过两天再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才告sù

众人说已经嫁人了?

那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

到时候景瑞再说东宫从没打算要迎娶若离,若离这辈子也别想再在人前露面了,更是连同莫家与伯雅的名声一起全折了进去。

莫老将军脸色复杂地沉思了片刻,最终有些别扭地看着若离:“这事情,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莫老将军之所以别扭,是因为祸事临头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来保护若离。反而要若离自己给出个主意。

不过老将军虽然别扭,但还是希望一向足智多谋的若离,能立kè

想出一个妙计脱身。

可惜这一次,若离是让大家失望了。

若离轻轻摇了摇头,紧咬住嘴唇一句话不说。她原本想得与莫山差不多——如果能在赴宴之前跟伯雅将婚事定下,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躲开景瑞太子了?

可老将军之后斥责莫山的话,也让若离明白了一件事情。

无媒无聘的婚事,是做不得数的。因为流言,现在全城都知dào

她是景瑞选妃内定的人选,可谁知dào

她与伯雅已经完成了婚事?连个喜事帖子都没有发出去的婚事,就算她说有,也没有用处!

东宫又不是真心实意娶她做媳妇的,他们只是想要她的命,要她这个人来掣肘莫家!谁会介yì

她是不是已经跟伯雅完婚!

若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哀求似的看向身边的伯雅,就差一点,她就要张口说出“带我逃走”这样的任性话来!

要说在场的人里,最悲伤的就是若离。可最痛苦的却是伯雅!

伯雅听说满京城的流言,当时就愤nù

的不能自已。随后他便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

伯雅与若离也算经lì

过一些波折,就算若离的身份与皇家有关,甚至伯雅还认为若离的身世来头有些怪异。可这都没能使伯雅产生过一丁点退却的念头,就像伯雅被皇家看中钱财的时候,若离也是不离不弃地坚定跟随在他身边。

两个人一路走来,克服了这样许多问题,又怎么能被流言打败?

认识若离这么久,伯雅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无助的眼神!(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追了上去

伯雅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在若离面前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他不敢看若离那样令人难过的表情。

伯雅的举动让若离的一颗心完全没了着落,难不成,从此以后真要伯雅放qì

一切,带着她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吗?如果是那样,莫府、黎府还有她在意的那些朋友又该如何自处?

若离拼命地想着办法,她甚至想到了假死遁逃。

可那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事实上这种办法根本就行不通的!

整个会客厅中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莫老将军焦急的叹息声。就在若离一筹莫展,以为自己再无出路之时,她身边的伯雅却忽然朝着莫老将军跪了下去!

若离认识伯雅这么许久,还从未见过伯雅以这样的姿态示人,她心中一紧,当时就极度难受地想要将伯雅从地上拉起来。

不管是什么事情,好像全天下都不该让她的狐狸下跪一般。

伯雅这一下跪得十分沉重,会客厅里只听见他的膝盖重重着地,他坚定而又悲愤地看着莫老将军,缓缓开口道:“此事还有一条出路,只是要莫老将军同意才行!晚辈在此恳求莫老将军答yīng

!”

莫老将军并无立kè

点头,看看跪在地上的伯雅,又看看在一旁暗自伤心的若离。

“你能行此大礼,所求当真是我莫家能做到的事情吗?”

要是不顾一切,想让若离脱身。那就并不是没有法子。好比说莫家今天忽然起事造反,那若离当然也就不用再去那什么鬼宴会上了。估计景瑞太子也就没有功夫选妃了。

像这样的办法和出路,其实不少。但莫家上下几百口人。北疆莫家军几万人马。哪里做得如此儿戏?只为了一个孙女出嫁,就将祖辈忠君和阖族性命全都不要了?

那不可能!

就算是皇帝,为了一时太平,也得舍得自己的公主去和亲呢!

“晚辈所求的事情,并非有违大义!”伯雅的声音带了微微地颤抖,“只是,需yào

莫府做些牺牲。”

伯雅跪下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

他能带若离逃亡一时。但单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保护若离平安的。就像再安阳城时那样,如果不是莫风莫云和宝颜,他甚至没有能力护送若离一路前往北疆!

现在这件事情,他更是无法阻止。但伯雅有一个心思。却是别人都无法理解的。

那就是无论让若离嫁给谁。最起码要保住若离的性命!

莫老将军当然也不想让若离被东宫要挟了去,他之所以不敢轻易答yīng

伯雅的要求,其实正是因为连他自己都已经想到了造反一途!

眼看伯雅说有个计谋能让若离脱身。又无需有违大义。莫老将军附身向前想要扶起伯雅,口中连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要不是有违大义,我莫府还有什么牺牲不起的?”

莫老将军这便是等于答yīng

伯雅了,若离连忙上前伸手要拉伯雅起身。

可伯雅却纹丝未动,只低低地继xù

说道:“那便请莫老将军向黎府提亲,为莫家孙辈求娶若离吧!”

伯雅说完了这番话,两手已经不知不觉地紧攥成拳头,他只觉自己全身连一丝力qì

都没有,全靠着身边某人馨香的气息,才能勉强保持住现在的这个姿势。

整个议事厅立kè

安静了下来,若离只觉得全身气血逆行,眼前一黑。连方才伸出去要扶伯雅起身的手,也忽然没了知觉。

若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伯雅的身边并排跪了下来。

倒不是她也有所求,而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力qì

站着说话,这厅里也没有她合适的位置坐下,于是她干脆就这样跪着,似乎还能舒服一些。

伯雅强忍住转头看看若离的冲动,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莫家虽然认了若离这个孙女,但那都是在北疆的事情,京城之中得知这层关系的人尚不算太多。

这个时候,只有像莫府这样的擎天巨柱站出来迎娶若离,才能打消东宫的念头。毕竟如果东宫明知若离是莫家的孙媳妇还要明抢,那就等同逼迫莫家造反了!

这样一来,至少,能保住若离的性命了!

况且,伯雅忍住刀割一般的心痛,继xù

替若离考lǜ

未来。

莫风、莫云,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想必都会对若离好吧。

若离跪在伯雅旁边,跟伯雅一样,她也不敢扭头去看伯雅。她怕她一眼看过去,恐怕就要扑上去踢他打他。她也恨自己为何不是圣女烈女,一头撞死在这厅里就可以了结一切了。

莫老将军看着厅中跪着的两人。将伯雅方才的想法在心中转了一转,皱着眉头道:“此计可行,与我莫府来说,也顶多损失些脸面名声,那些都不在话下,只是你二人可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吗?

伯雅坚定的点头,若离在一旁含泪摇头。这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若离怎么可能想好?就连伯雅,其实也根本就没有真zhèng

的想好!

莫老将军又叹了一声:“你二人先起来吧,既然已经有了这个主意,咱们也就知dào

不是死路一条了。这主意明日再办也来得急,今日还有几个时辰,可以再考lǜ

考lǜ

,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莫老将军已然答yīng

了伯雅的要求,因为他其实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东宫这种疯狗一般的行为。

莫老将军甚至觉得,现在即便是莫府先下手要迎娶若离,东宫也未必就会松口。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若离和伯雅的感情,在这样的大局之下,其实根本渺小的不值一提。只是莫老将军本着长辈的慈爱之心,在给他二人几个时辰缓缓而已。

在莫老将军心里,除了伯雅所说的这个办法,恐怕再没其他的好主意了。

若离听说还有几个时辰,就像缓期执行的犯人一样,忽然活动了心思。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楼上的房间跑去,现在每一刻都无比珍贵,要是能在这几个时辰里想出其他办法,她就不用跟伯雅分开了。

虽然若离现在很伤心,可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

若离这突然一跑,可是吓坏了厅中所有的人,尤其是一直假装不看若离的伯雅,见若离忽然跑向楼上,也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你跟我走

若离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转身就将屋们重重地关上。然后胡乱摸着眼泪载到在床上。

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若离将自己埋在床内失声痛哭起来,吓得踏歌问月两人都慌了神。

这二位自打跟了若离,什么时候见过若离这样?平日里生死几回,若离都不曾红眼落泪,怎的今日就成了这样?问月连忙在面盆里给若离绞了一条帕子,可若离只将脸扑在床上,两个婢女根本劝无可劝。

若离哭的一抽一抽的,踏歌问月对视一眼,问月一个颜色,踏歌点了点头。这就打算往楼下去问个究竟!

不管若离是莫家的孙女、或者是伯雅公子的未婚妻子。在踏歌问月眼中,她们都指认若离这一位主子,谁欺负了她们主子,她们也要心里有数才是!

踏歌带着怒火重重地拉开房门,正要往楼下走,却差点撞上了门外的伯雅公子。

伯雅一心都在若离身上,以他的速度,早就追到了若离屋子门口。可眼前的门是被关着的,轻薄的两扇雕花木门,就像将他二人隔绝成两个世界一般,让伯雅实在不知自己是否还应该再进一步!

踏歌将门打开,一看见伯雅公子便知dào

了缘由。

自己主子哭得伤心,罪魁祸首定然是眼前这位了!

“伯雅公子有何贵干?我家主子此时正不顺心,怕是没工夫与公子说笑了!”踏歌语气不善道:“公子站在这里。挡住奴婢的去路了。”

自从若离与伯雅有了在一起的共识。踏歌问月一直对伯雅公子敬重得很。她们觉得主子性子特别,能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挺不容易。心中更是早就将伯雅当成未来的男主子了。

因为这样,踏歌从没用如此无礼的口气跟伯雅公子说过话。

按说就算是任何一个下人,也不敢这样跟伯雅说话。可踏歌被若离这一哭,哭得早就顾不得了,现在就算让她下楼去找莫家比划刀剑,她恐怕也毫不犹豫。

面对踏歌的火气,伯雅非但没有责怪,硬生生地受了。还十分听话的让开了一点。

踏歌说伯雅挡住她的去路。意思就是让伯雅离开。她如今已经知dào

若离是因伯雅而哭。当然也就不用下楼去找莫家问缘由了。

踏歌见伯雅让开身子,不由地楞了一愣。

伯雅毕竟是主子,她一个奴才敢这么说话,其实就是气急了不要命的举动。若离哭得撕心裂肺。踏歌脑中琢磨着定是伯雅负心。狠心弃了她家主子。这才会如此举动。

可伯雅这一让,踏歌的怒火稍微息了一些,在看伯雅的脸色。竟吃惊地捂住了嘴!

伯雅一脸的六神无主,连踏歌都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来。再看他猩红的双眼和眼中几欲夺眶的泪水,踏歌惊觉自己莫非是搞错了?

伯雅公子这一脸痴情样儿,倒叫她忽然又觉得是自己主子负心,不要了他!

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

踏歌冷静下来,狠狠一跺脚干脆跨出门外,从外头绕到伯雅公子身后,然后伸手重重一推。

伯雅刚才在楼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其中的意思,便是自己已经割舍了若离。所以,即便他牵心扯肺地惦记若离,此时却无立场再去安慰若离。或者说,他不去安慰若离才是正确的。

可没有若离的伯雅,就像是一具行尸一般。他甚至没有留意踏歌在他身后。

伯雅只感觉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就踉跄着进了若离的房间。

伯雅在房间中站了一会儿,若离的抽噎声就像魔咒一样,让他第一次领略了心碎的感觉。伯雅此时只觉用尽lì



也再无法转身离去,竟干脆抛了一切念头,只随着自己本心,一步便跃到若离床前!

若离仍然低俯身子自顾自的哭泣,忽听问月在背后小声说道:“伯雅公子安好。”

若离的哭声戛然而止,只觉得脑中眼前皆是黑暗,连耳中也全是嗡嗡之声,根本不知自己现在还要如何面对。

伯雅既然已经来到了若离床前,看见了若离此时的样子。他还能有什么理智?

他伸出手去,一把扯起若离,也不管若离是惊愕还是愤nù

,只将若离转了个身,然后狠狠揽进自己怀里。

“我带你走!我们这就离开!”伯雅就像忍无可忍一般,眼中一直没有落下的泪,终于在抱住若离这一刻滚滚而下。“你不要哭,方才是我糊涂了,不该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

若离被伯雅箍住,感觉连呼吸都成了困难,可又似乎唯有这样,一颗空落落的心方才踏实下来。

若离知dào

伯雅跟她的心是一样的,她一直就知dào

。所以即便伯雅说出让莫家娶她的话,她也没有埋怨过他。而且现在,伯雅居然说要带她离开。有了伯雅这一句话,还有什么可说的。

若离将自己的脸埋在伯雅宽厚的肩膀上,似乎是困极了的那样闭着眼睛。她此时并不想再哭,可眼泪却如同惯性一样从眼中不断流出。

若离也任由它流着,口中似梦靥一般呓语道:“当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东宫此计又狠毒,又快速。若离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可她总觉得这事情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可眼下,大家都乱了阵脚,谁还能想到什么像样的主意呢!

“想不到别的办法,我就要带你走!若离,你别怪我。比起将你嫁去莫家,其实我更宁愿你跟我死在一起。”伯雅语气淡淡地,却将自己心里真zhèng

的想法说了出来。而说完这一句之后,他总算是恢复往常的样子。

伯雅用手轻轻抚过若离的长发:“你是愿意跟我走的,是吗?”

若离没有出声,想到这种问题伯雅还要明知故问,她脸上浮现了一个苦笑,在伯雅的肩上无声地点了点头。

伯雅又将若离拥紧了一些:“现在皇帝不满陆家,我们先远远地逃了,说不定躲藏一阵,待陆家覆灭之后,咱们还能再出来转悠呢!”

若离被伯雅这天真的的说法逗得笑着又哭,他二人这一走,失去了莫家的庇佑。陆家不出几日便能将他们狙杀,哪里还等的到陆家覆灭?(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你们~新年快乐!

第五零四章 多谢提点

若离就这样,与伯雅一直维持这一个姿势,静静相拥着,直到莫山冲进来将二人硬生生地拆开。

莫山盯着两人看了又看,这两人现在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小温馨!可就连他这种情商低到负数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的平静分明是因为存了寻死的念头!

“你们两人跟我下去,祖父说,让你们去见见客人。”

莫山说完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十分不识相地盯着若离伯雅。仿佛他俩要是不跟他走,他就打算一直在这盯着他们。

伯雅已经松开了若离,两人这长长的相拥之后,就像是找回了自己失去的灵魂一样。既然两人同心,再想想东宫的那些计谋,似乎要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老将军说要见客,那就去见见吧。

若离伯雅自婢女手上取过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伯雅将若离柔软细腻的手放进自己修长的手掌中裹着,对着莫山道:“不是说要见客,这便走吧。”

莫山偷偷瞄了一眼他二人的手,顿时头大。

伯雅不久前还说哟啊莫家娶了若离,这眼看就改了主意。而且两人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形成了一个别人都无法插足的世界。竟是连规矩礼数都不管了。

伯雅与若离原本就都是洒脱风流的人,小命都没了谁还要管那些礼数?

当然是自己的本心最为要紧。

莫山几次开口却插不上话,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若离和伯雅手牵手出了屋子。又手牵手进了老将军的门。

“若离给祖父请安,”若离给了老将军一个挺不好意思的微笑。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有犹豫。即便是莫老将军也不能阻止她的决定。况且,若离心里明白,莫老将军对她就如同多莫婉一样,所以他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莫老将军看着两人进屋时候的样子,在看看两人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坐在主位上,一手撑在膝盖,另一手握成拳头挡在嘴边。有些为难地咳嗽了一声:“去见过二位公子吧!”

若离平日里从不在人前欠缺礼数。今日却因为突然蒙难,所以脑子有些迟钝。老将军出言提醒之后,她似乎才想起莫山是让她与伯雅来见客的。

若离朝老将军下手看去。果然看见两位客人。这二位既是客人,也算得上是若离的熟人了。

两位年纪不大的才俊公子。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陈聆昕和伍无舞!

若离这才松了伯雅的手。上前给两位公子行礼。而伯雅也拱了拱手。

聆昕仍然是斯文稳重。布衣翩翩的样子。见了若离也并没太过惊讶。而另一位伍无舞公子,也仍是一身抢眼的桃红锦缎的袍子,头上金冠还镶着一颗偌大的东珠。正笑嘻嘻地冲着若离挥手套近乎。

要是平时,就冲伍无舞公子的这个名字,若离恐怕就要笑上一会儿。可今天不同,她实在没力qì

与人玩笑。行礼之后,就退回伯雅身边,等着老将军开口解释,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要他们出来见客。

伍无舞见若离不搭理他,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正在挥舞的手,然后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看来若离小姐已经心有所属,来这一趟倒是小生唐突了。”

听了伍无舞这句话,若离差点没当众掏了掏耳朵!

城里的流言传成那样,这伍无舞上门来,却是来‘唐突’自己的?

真乃奇人也!

老将军似乎对若离这种下巴合不上的失态有些不满,又咳嗽了一声,转身对伍无舞公子说道:“公子当真是玩笑了,不知公子可否听说了城中流言?那流言,却正是有关我这孙女的。”

老将军自揭其短,意思就是拒绝了伍无舞方才的一番话。

“小生听说了,”伍无舞在老将军面前,却也不是十分正经。他人都自称‘晚辈’,偏偏他看见若离进来之后,就开始自称小生。“如不是若离小姐的流言传成这样,小生也不敢妄想能与莫府结亲啊!”

要不是伍无舞一脸真诚无比,旁边又有一个老实的正经人聆昕公子。老将军肯定要找个棍子将他捋出去!

这意思就是他来趁火打劫的是吧?趁火打劫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伍无舞见老将军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也不生气,随后又解释道:“小生原来不知若离小姐心有所属,现在既然知dào

了,当然不敢再生这种念头!还请若离小姐勿怪,老将军勿怪。”

伍无舞的真诚爽朗,倒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他。他连看着伯雅都是一副‘兄弟,你真有福气’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与他谈论婚嫁和拒绝了他都不算是一件尴尬事。

“不怪不怪,”莫老将军无奈地摆摆手。年轻人的世界他越发的不懂了,婚姻大事,竟像是随口一句的闲话一般。“若离,你……”

莫老将军刚感叹完伍无舞的不正经,准bèi

回头让自己孙女表个态,谁知一回头看见若离,顿时吓得后半截话都没说出口!

只见若离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美丽而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放在平时,也算是夸张了。更何况今天大家都心情不好。

又更何况,这个笑容不是对着伯雅的,而是对着伍无舞的。

若离看着伍无舞,无声的笑了一息的功夫之后,便开始发出了咯咯的清脆笑声。这让老将军怎能不怕?

若离笑得这么发自内心,莫不是一根弦崩得太紧,然后忽然被这不着调的伍公子给刺激了,然后就疯了?

伯雅也有些担心,将若离的肩膀轻轻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紧盯着若离的眼睛道:“怎么了?为何忽然发笑?”

若离早就知dào

自己失态,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笑,她用手轻轻拿开伯雅的双手,转身对着莫老将军说道:“祖父,孙女有办法脱身了!只是这办法还需你替孙女出面做主才行!”

若离说完之后,便笑着看向伍公子:“若离要多谢公子美意,也多谢公子的提点。”

一屋子人都看向那伍无舞公子,而后者也不知究竟是明白还是糊涂,弯着一对桃花眼,仍是一点不正经道:“不谢不谢。若离小姐既然对小生无意,小生就先祝小姐前路顺遂吧!”(未完待续……)

第五零五章 一女多逑

京城流言散播开来的第二日,流音坐在一张特制的竹椅之上,自屋内透过珠帘朝外头的花树上看去。

一阵微风吹过,花束上的花朵纷纷落下。落在树下肮脏的一汪浑水之中,漂浮了片刻,便打着漩,渐渐地沉了下去。

“楚腰,你说这脏了的花,与残了的花,是否还能招人怜惜?”流音半边面容仍是倾城之色,而另外半边的脸却还未消肿。

被她唤作楚腰的这一位,却不是她从前的婢女楚腰。只是流音不知dào

出于什么心态,硬要给这个长相有些微微丑陋的婢女按上一个楚腰的名字,似乎这样做了,那从前的楚腰就还在她掌握之中一样。

楚腰年纪不大,但心思却缜密的很:“奴婢不懂,脏了的花还怎么赏?更不要说怜惜了。不过要是残了的花,奴婢觉得并无什么影响,只要花美,少了几个花瓣也没什么的。”

流音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得yì

的狠毒,她示意楚腰将她的竹子椅推出去,以便能更好的看清楚这两种花朵的区别。

楚腰正要搬动流音的椅子,忽然听着院外传来人声。

她们所住的这件院子,原本就是从别人的后院分别开辟出来的一个隐蔽之所。这地方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与其他府上后院相连,时常都能听见各个院子的动静!

流音从前就不爱这一点,也曾经缠着景瑞撒娇。说是想换上一个住处。

流音至今记得,景瑞太子当时给她的答复,“不久之后就要搬去宫里住了,你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景瑞每每看着她那欣赏的目光,都让流音满足极了。至少她知dào

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是美丽的。至少这个男人不会像伯雅公子一样,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可现在,搬去宫里住的承诺已然成了个笑话。

流音知dào

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那么一天了。景瑞也不会再费心给她找什么清净的好院子住。就连没有将她撵出这里,也是因为她除了美貌和身体之外,还有些景瑞太子能用得上的头脑。

流音收回自己的思绪。听着外头其他院落传来的人声。

她从前最讨厌就是听见别人嚼舌。可现在,她却巴不得这些人到她面前来说。来说给她听听,那位黎二小姐的悲惨遭遇!

“小姐您听说了吗?那个新近来了京城的黎二小姐,听说她才是这次太子妃子的人选呢!之前小姐您在宴会上遇见她。她还装得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真是心机深沉。”

流音听闻露出了一个很舒服的笑容,半边美艳的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如今满城都是有关她的消息呢,谁还会不知dào

她?不过你这消息却是昨天的了!”

一个小姐的声音沉稳地打断了自己丫鬟地嚼舌:“今日母亲专程叫我过去说起此事。却又听闻传言,说是那黎二小姐与山迦汗王有些什么关系。似乎汗王有早就意要向咱们建元国求取她呢!”

流音原本眼中的微笑忽然停滞了下来。身子僵硬地挣扎了一番。站在一旁的楚腰眼疾手快,立kè

上前将她扶起,又将竹椅子的靠背调高了一些,以便支撑住流音的身子。

“小姐既然是听夫人说的,那消息必然比奴婢从市井上听来的靠谱。”丫鬟的声音带着些讨好,“奴婢听说那黎二小姐却是是从北疆前来京城的,北疆离山迦国那样近,说不定与那汗王真有什么关系呢?”

丫鬟的话让那边的小姐发出了一声嗤笑。随后答道:“管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碍着我进宫便是了。”

在这样的谈话之中,流音眼中的笑意逐渐冰冷下来,最后凝结成了一抹不可思议!

这样的消息,太子殿下怎么能放任它传出?如果这是真的,她的计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流音痛苦地想要将双拳握紧,可双臂无力的她却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她现在的身子,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都会令她痛苦不已。

流音正要吩咐楚腰出去打探消息,或者去请太子前来商量对策。

可对面那对主仆却似乎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

“就算是那黎二小姐入了宫,与我平起平坐,那也总好过让我每日跟一个歌姬争宠!现在这样,我倒是觉得不错呢!”

……

若离被流音推上风口浪尖之后,京城中就再也没有人不知dào

她了!

从景瑞太子的流言传出之后,不出一日,紧接着山迦国汗王求取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汗王的身份虽然高,但建元国的百姓似乎都不愿若离嫁去外藩。毕竟若离是跟着莫家打败山迦国铁骑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百姓的心中,当然是建元国的宝贝一样。

于是一时间,希望若离嫁给景瑞太子的呼声,倒是又高了一点。

可这流言还未冷却,紧接着,竟然在京城中又爆fā

了一条流言。说是四处云游不问俗事的汝国公忽然回府,并向皇帝陛下上书,为自己汝府上的嫡长孙汝宝颜求取黎二小姐!

要说山迦国的消息,众人还觉得遥远的像个传说。可汝国公府可是就在安阳城,老国公这些年虽然不掌兵权,可仍然余威不减,谁敢这样用汝国公府上的名义开玩笑?

况且,如果这样的传闻不是真的,朝中多少与汝家有关联的人物,恐怕早就站出来说话了。

有了景瑞太子、山迦国汗王、还有汝家的嫡孙。这样不可思议的传闻都在短短两天之内爆fā

出来。莫说京城的达官权贵,就连普通百姓也察觉出这件事情的异样了。

一女多逑虽不少见,可求娶者的分量重成这样,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一时间京城中的传闻似乎从沸沸扬扬,变成了悄声耳语。大家都不敢太过张扬,生怕一不小心开罪了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或者未来的汗王妃子、又或者未来的汝家长孙媳妇。

可就像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力量不甘心一般,流言还未消停半天。自京城宫中又传出一条重磅消息:陈贵妃为自己已经贬为庶人的独子聆昕求娶若离,可同时吏部尚书伍杜也代爱子伍无舞向皇帝陛下请旨求娶若离。

这两家,居然就为了个娶媳妇的事情,当朝吵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零六章 积攒人品

若离坐在客栈中,一针一线地绣着她的帕子。一旁的何初晴也拿着一个绣绷子,一边用针胡乱绣着,一边不断地瞄着若离的脸色。

若离一脸静谧,正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桃花。这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绣样,其它的不是太难就是太俗。唯有这一支桃花,粉嫩嫩的好意头。针脚也不算太过繁复,正好可以让她练练手。

何初晴看了若离半天,当真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心虚来。

“若离,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何初晴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手去划拉了两下,又挡住若离的视线,“别跟我说你不知dào

,现在京城中就算有没听说过皇帝陛下的,也不会有没听说过你的!”

何初晴急慌慌地吐出一大串话来,可惜看着若离一脸淡定的样子,她也察觉这些话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何初晴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自己的脸凑上去:“你到底要嫁谁?”

若离被何初晴搅扰的实在绣不下去。她不是没听说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自从跟伯雅经lì

了差点被生生拆散的挫折之后,现在外面这些传言根本就入不了若离的眼了。

更何况这些传言,她心里早已有数,又怎会为了这个而乱了心思?

若离放下手中桃花帕子,恬静地对何初晴一笑:“明日陆家的宴席,你也会去吧?”

对于陆皇后的鸿门宴。若离原本还畏之如虎,现在,居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京城一夜间遍传各种你出嫁的消息,你如再不出面表态,怕是赌坊都要以你开盘子下注了!”何初晴见若离这滴水不漏的表情,简直想上去扯一扯她的脸。

若离听了这句话,倒是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来。何初晴刚以为她要说实话了,正竖起耳朵听着。谁知若离却顺着她的话玩笑下去道:“哪间赌坊有这样的好事,你可千万别忘了告sù

我!我去压上一注,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何初晴见若离始终不肯松口。灵机一动换了方案。

“你对太子并无好感。这个我是知dào

的。莫家与陆家势成水火,所以太子妃位想必你不稀罕的。山迦国太远,他们那位汗王据说比咱们陛下年岁还大。依我我看,这个也不好。”何初晴一脸狡黠的调笑。“聆昕公子与无舞公子。那可是京城中多少贵女都盯着的肥肉。不过他二人,一个太深沉,另一个又太跳脱。恐怕你也不喜欢。”

若离听着何初晴的分析,渐渐也觉得有趣。反正绣花是不成了,便索性拿起茶盏边品茶,边听何初晴将这几家的好坏一一道来。

何初晴眼看若离将茶水送进口中,忽然一拍腿,夸张的笑道:“反倒是汝国公家的宝颜公子最好!若离,你听我一句劝,就嫁给他吧!”

若离半口茶差点喷何初晴脸上,用袖子掩着嘴咳到红了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伸手去打何初晴:“我与宝颜公子早就认得的,你别乱说!”

若离说完之后,忽觉失言,而何初晴也立kè

反应了过来。

何初晴惊讶地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难道汝国公府求娶的传言,是,是假的!?”

“那其他的……难道也是!?”

何初晴大概从小自闭,总是做一个旁观者。所以她的洞察能力实在是让人叹服。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反正这件事情不久也会揭晓,若离不想再编一个谎话骗她,便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初晴将嘴捂得更紧了。

她在听说这消息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若离必然知情,所以这才赶紧跑来向若离一问究竟。可饶是她想得再多,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个样子。汝国公府那消息是假,其他也是假,这怎么可能!

何初晴与别人不同,其他人或许都是从市井上听来的传言,添油加醋真假难辨。可何初晴却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山迦国的国书都已经在路上了,而陈贵妃与吏部尚书都闹上朝堂,这还能有假?

如果这也是假的,那便是欺君,便是欺天下了!

对于何初晴这个人,若离倒是很放心。一开始不愿告sù

她,只是这事情实在不可言传。但既然她已经猜到,倒也省去了若离不少麻烦。

她从何初晴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明悟。

若离满yì

地拍拍何初晴的肩膀道:“别说出去!”

何初晴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来表面上听闻的那些惊天传言,根本就才是冰山一角!她本以为那就够热闹的了,现在看来,若离早就操纵了这一整个巨大的冰山!而且更让何初晴无语的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居然还躲在客栈里磨磨唧唧的绣桃花!

要不是在何初晴心里,若离一直是一个那么与众不同的人。何初晴真想冲出去到院子里喊上两声,好发泄一下自己这一肚子八卦真相,却又不可告人的郁闷!

“你!”何初晴打落自己肩膀上那只语重心长的手,“我先听闻陆家定你为妃,还为你着实捏了把汗。后来满城风雨冲散了太子妃的谣言,我就以为他们当真是不想太子娶你,这才……”

何初晴说得气喘嘘嘘,这对于她来说,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用不着若离回答,她就喋喋不休地自行分析下去:“原来只有太子一事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戏真做。可是,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汝国公府,北疆山迦,那都是非数月不能往来的地方,若离怎么可能在得知危难之后,立kè

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搬来救兵?

若离看见何初晴不淡定了,于是继xù

淡定地端起茶盏。

事关信隼的秘密,可就不能说了。不过若离倒是想说一句话,这也是她逢凶化吉之后的深刻体验——平时多做些好事攒人品,关键的时候总能用上的!(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诸位避让

陆府中的红毯一路自府中铺往府外,就连街道两边的树木上,竟也被缠绕了昂贵的锦缎以示喜庆。

府门口自一早起,就车水马龙不断。围观的百姓们也早就被陆府的侍卫驱逐出几条街区去。只能留在外围,远远地议论着这辆车又是哪位大人,或者谁家小姐为何今日还没到来。

若离的车马,还未靠近陆府,就感觉到了一种凝滞。似乎车马外的人群就像胶水一般,阻碍着马车的前进。

“主子,前方人多过不去了。要不要绕行?”

马车外传来车夫苍劲浑厚的声音。

能称若离为主子的人,再不做第二人选。若离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脸看了同行的问月。

问月会意,立kè

拨开马车的窗户缝隙向外看了看,随后转回头来回禀若离道:“小姐,恐怕确实是过不去了,外头有好几位大人的马车在一边横着,这些街坊百姓们又都堵在这里看热闹。外面的人实在太多,要不,咱们绕行吧?”

葛老每次的禀报,都是云淡风轻,天大的事只要从他嘴里说出,若离根本就听不出来这事情究竟有多严重。但也不能要求葛老这种高手,像个小婢子一样细细汇报。

所以若离每次都要再问问踏歌问月,这才算真的知dào

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若离今日乘坐的,只是官家客栈中常备的那种青篷马车。这样的马车一看就出自官家,如在平日里。百姓们见了也会适当避让一些,基本是畅行无阻的。

可是在今日的盛宴面前,这种没有任何家族标致的青篷马车就不够看了。

别说那几位挡着路某大人的马车,就连这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丝毫没有给若离让路的意思。

“不必绕行了,告sù

他们,车中是我。”若离仍旧娴静地坐在车里,安安静静地吩咐了一句。

看今日陆府这个架势,定然是将府邸周围的百姓都驱散出来了。所以若离的马车还没靠近陆府就遇上了这么密集的人|流。如果像葛老所说的绕行,恐怕只会白白耽误时间。因为绕行到哪里都是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若离在听说何初晴‘夸张’的描述之后,也很想知dào

自己的名声现在大到什么程度了。

若离正调皮的想象着,忽听车外一声浑厚震天的怒喝。

“车中人乃是黎二小姐。请诸位避让!”

葛老说话方式仍然十分简洁。不过他的声音一改往日谨慎。气势磅礴犹如一声虎啸一般。震得若离的耳朵嗡嗡直响!

不就是让他报个家门,不用这么夸张吧?

为了路上的安全,居然把葛老当车夫用。若离正觉得自己的决策失误并为此微微后悔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饶是若离在马车之中,也能感受到这种安静。

车外方才的人声鼎沸,和那种熙熙攘攘的粘着感顿时消失。若离轻扬起眉毛,尚来不及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马车缓缓前行了。

在若离看不到的车外。葛老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自己主子不过是一届女流,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但名头怎么这么好用?他感觉自己就像有分水神术一般,眼看着人浪纷纷恭敬地朝两边退去,然后非别挤压在旁。在人海中硬生生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还有前面那几位某大人的车马,驾车的车夫似乎也得到了马车中主子的吩咐,都尽lì

地挥动手中的鞭子,将马车赶往靠边的地方。在葛老驾车驶过其他车夫身边的时候,还受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葛老蜡黄的肤色下,隐约有点粉红。

想当初跟在山迦汗王身边,也没干过这么高调的事啊!

……

若离如愿快速抵达了陆府,自从葛老那惊天一吼之后,若离就感觉马车像是奔驰在无人的旷野之上。就像今日来参加筵席的只有她一人似的。这实在让若离也有些不安。

好在这种不安,在看见何初晴之后立kè

烟消云散了。

何初晴乘坐的何府马车,当然一路上也没受到什么阻碍。她自从知dào

真相以后,心里一直就一直激动不已。甚至前夜都没能安睡,一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赶来,比若离不知早到了多少。

不过她还是很够意思,并没有自己先行进去。她知dào

若离避世几日,今日现身定会引起些风浪。她得在若离身边护着她,就像以前若离也在筵席上帮着她一样。

若离一下车就看见黑眼圈的何初晴,十分领情地冲对方投去了一个“真够意思”的眼神。

何初晴笑着“嘁”了一声,迎上前来道:“你可算来了,我再站下去,都要在陆府门口生根发芽了!”

没等若离回答,何初晴看看若离的眼睛,不满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倒是睡得安稳,眼下既不黑也不肿。我昨夜翻腾了一宿,今日晨起还被父亲责骂说我没点定力呢!”

若离上前拉了何初晴的手,有朋友能这么替她操心,她自然是心领的。

“你父亲责骂的没错,”若离深沉地点着头与何初晴玩笑:“今天左右没你什么事,你却紧张成这样。要是让别人知dào

,怕是以为你恨嫁呢!”

若离说完这话,何初晴赶紧松开她的手,用两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睛。慌忙说道:“可千万别被人发觉了,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

若离与何初晴边说着,边被引路的婢女朝府中引去。她们下车的地方,本就是专门为观礼贵女们开辟的一处侧门。所以一时稍微松懈了礼仪,倒也无妨。

只是,既然都是贵女下车的地方,何初晴与若离的这一番话,就难免被旁人听见了。

与若离她们一同被引入陆府的,还有几位若离不认得的贵女。何初晴在京城时日已久,对于这些人虽然谈不上熟悉,但也都是知dào

身家来头的。几个人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之后,众人的目光便越过何初晴,朝若离身上扑过来。(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狐媚之举

说是‘扑’过来,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就她们这种如狼似虎的目光,如果换做男子的话,若离恐怕毫不犹豫要喊非礼了!

若离只觉得那几人虽然并无恶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剥光一样,这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得很。

为了不让她们再这样看下去,若离也随着何初晴主动上前一步,先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若离见过几位姐姐妹妹,因来京城时日尚短,所以不知几位姐妹姓名,还望包涵勿要怪罪才是。”

若离的举动倒是让这几位小姐有些吃惊。她们是来观礼的,与何初晴一样,都算是榜上无名的角色。

既然不选太子妃,按说与若离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只是若离这两日在京城的名声大火,而她自己又一直躲在客栈不曾露面。这才让满京城的人对她产生了诸多猜测。

能让那么多名门俊彦倾心求娶的人,必然应该是有着倾国之色,美到勾人心魄那样吧!

于是乎,众人初见若离的时候,少不了要把若离与自己心中事先想象的那个形象做个对比。可对比的结果,却让众人有些失望了。眼前的若离虽然也有倾国之色,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是……

可是若离行事大方磊落,声音清透并无半点妖媚娇气。看着她们的眼光,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这样平静淡然的状态,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只是碰巧重了名字而已。

几位千金缓了缓神,连忙上前与若离笑着打招呼回礼,心中却对若离有了新的评价。

“若离县主客气了,你出来京城不认得我们也是寻常,我们又怎会怪罪。”最先反应过来的贵女连忙接上话,“咱们既然能在这遇上,以后就算认得了。只是不知dào

我们一股脑的报上家门,县主记不记得住?”

这个说话的贵女倒是好心,一句玩笑就与若离拉进了关系。

若离见她形容之间并无讨好之意,更没有排斥讥讽。这才算放心下来。她曾想着今日赴宴会不大安宁。但只要大多数人还能正常待她就好。

这几个好相处的贵女。让若离对接下来的筵席抱着一种过于乐观的态度。

几人之中若离品级最高,于是便都簇拥在若离周围。由引路的婢女一直引到陆府的大厅前面。

陆府因为是皇亲,所以与其他府邸略有些不同。从若离现在所在的地方看去,陆府正中的主厅。竟修葺的像是一座宫殿一样。这主屋地势隐隐高出不少。让站在屋前空地上的众人。都需仰头仰望上去才可窥见其全貌。

若离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来。主厅之中现在还是空着的,若离也并没有看见什么稀奇之处。于是转脸看向自己所在的周围。

“狐媚!”

若离才一回头,就被一名女子重重撞开。

那女子撞过若离之后,半点歉意也无。就那样停在原地,口中朝身边其他人说道“如此狐媚之举,尚不自觉辱贱门风。竟然还招摇出来,真当自己是光宗耀祖了吗?”

若离全无防备被撞个正着,身子一歪就朝一旁倒去,好在何初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不算当众出丑。

如果是因为别的,若离或许也就认了,但这‘狐媚’一说,若离自认为完全落不到她头上。若离抬眼朝撞她的那名女子看去,只见对方正一脸戾气地望着她。而那人身边几人,也是同样盛气凌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若离站直了身子,冲何初晴道了声谢,回头也不问对方身份,转身就冲那撞她的贵女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择辞而言,适时而止。你既不耻,我有何耻?”

若离回嘴挺快,主要也是看出对方来头不小的样子。一旦对方爆出什么王侯贵女的身份,她再想骂回去就不容易了。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先骂了再说!

若离骂完之后,方才向何初晴小声道:“这人是谁?”

陆府人多,这两方人马原就紧挨着站着,若离这一句‘小声问道’,其实实在也没多小声,不光对方能听见,就连周围站着其他不相干的贵女也都能听见。

众人一时都被若离的王霸之气震住了。若离看着安安静静,没想到也是嘴不饶人的。也就是何初晴已经经lì

过‘大风大浪’了,所以还能保持着镇静,也‘小声’答道:“此女是辅丞之女,嫦婻县主。”

何初晴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也不差多说一句,于是继xù

小声道:“品级跟你一样。”

哦?若离呵呵笑了,露出一个她平时从不会做的轻蔑表情。

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公侯之女,原来却是辅丞之女。既然大家的靠山都是给皇帝打工的,那就别在皇帝家的宴会上闹事啊。若离虽然从名字上虽然姓黎,但现在是莫家的孙女,遇见辅丞之女就没必要谦虚了吧。

若离心中想得明白,脸上轻蔑的表情也及时跟上,配合着何初晴的解说,倒是别有一番杀伤力。

那嫦婻县主似乎没想到若离会反击的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准确,先是露出一脸的怒容,但想了想又怒中带笑道:“无论你怎么辩驳,都改不了你狐媚男子的事实,这京城中早就传遍了。想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居然还敢来赴宴!”

嫦婻县主说话间不自觉地捏起了双拳,清瘦的手背上隐约可见几条青筋,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狐媚谁了?”若离用鼻孔看着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实在离‘狐媚’这个词语越来越远了。

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若离可不能给莫家丢脸。既然对方咬住她不放,她也做好了死磕到底的准bèi



嫦婻县主听若离居然提出这种问题,气得仰天笑了几声。满京城谁不知那几位权贵俊彦的性命,现在这个黎二小姐揣着明白装糊涂,果然是不要脸到家了。

她想也不想就倒出一个人的名字:“吏部尚书之子——伍无舞公子!还有……”(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算我头上

嫦婻巴不得把那几位的名字都念一遍,好叫众人一起跟她痛斥这个没脸皮的女人。

可偏偏嫦婻还未说完,若离便两掌一拍,做捧心状道:“原来你在意的是他啊!”

若离恍然大悟,难怪这女子会如此冲动,原来是舞公子落下的风流债!

嫦婻惊觉自己失言,她想说人的原本很多,可一不留神居然就把舞公子放在第一个说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偏偏又被若离好不留情地打断并且揭穿!

舞公子的确是京城的头号风流人物,可在求娶若离的那几人中,实在排不到第一个来。被若离这样打断以后,当然显得嫦婻这样特别提起舞公子,别有一翻意思。

嫦婻想要辩驳,可哪里是若离的对手?

更有她这一愣神语塞的片刻功夫,以若离为核心像四周辐射出去,所有的贵女都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可怜的嫦婻县主。

“你胡说些什么!?”嫦婻大怒,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扬起手朝若离的脸上抽去!

若离眼神一冷,方才这位嫦婻县主已经撞了她一下,若离本不想多出风头,言语上回她两句也就算了。谁知对方居然还想动手!若离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若离一抬手便抓住了那只朝自己脸上抽来的巴掌。另一只闲着的手则高高举起,照着对方打来的样子再打回去。

眼看若离就要以牙还牙,贵女中忽然传出一个温婉的声音:“若离县主且慢动手。”

这声音温婉柔和。却并不带半点扭捏做作,若离恁地放下了手,无端对这声音的主人起了些好感。

她本不欲生事,如有人劝架,而劝架的理由又足够充分的话,她倒是可以放过这位嫦婻县主。

若离扭转了头,超那温婉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眉目清秀动人的女子在人群中恬静一笑:“嫦婻县主烈性了些,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若离县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此女子一身鹅黄贡缎。谨慎中带着温和。而当她说话的时候。四周围观的贵女们都纷纷恭敬行礼。

若离只打量了一眼便放下手来,印象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温婉的女子她也惹不起。

这回若离没有再不着调地偏头问何初晴“这人是谁”了。她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何初晴就立kè

对着那温婉女子行礼道“不知御国公主在此,初晴失礼了。”

御国,乃是建元国公主的封号。其下还有镇国、恪敬两种封号。其上则是尊国长公主的封号。

尊国公主。那是给皇帝陛下为出嫁的姐妹们用的。所以就若离平辈来说,眼前这位御国公主,就已经是建元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了。

若离受了何初晴的提醒,连忙也照着她的样子福身行礼。

这位御国公主见若离罢手,笑容更加温和:“都不比多礼,从前莫婉见我,都只叫我一声年小白,如今你与她是姐妹,也如此叫我吧。”

若离被免了礼,听说对方与莫婉有旧,更是庆幸自己方才停了手。

只是这年小白如何姓年?当今陛下不是姓景来着?

除了景瑞太子之外,一个贬为庶人跟了母姓的皇子陈聆昕,现在又一个御国公主年小白,在加上自己一个黎若离。

若离差点笑出声来,这建元国的皇族怎能如此乱来?

若离走神只是一念之间,实jì

上她还是非常客气地冲年小白笑了笑。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莫婉与她交情好才那样叫她,若离与她初识,如果张口就叫人姓名,未免太不敬了。

若离这边已经鸣金收兵,谁知刚一侧脸,就觉到一阵掌风扑面而来!

若离本能地向后躲闪,堪堪躲过这一下,却还是被凌厉瘦长的指尖撩起了发梢!

打人不打脸,偏这些女子动不动就爱往人脸上招呼,若离虽未实打实挨上一下,但毕竟对方两次挑衅,要是就这么算了,她怎么好意思回去跟莫家人交代!?

据若离所知,莫家人可不会再外吃这个亏。

若离这一次真的冷了脸色。要说动手,她本就是个翻墙爬树的主,眼前这什么嫦婻县主未必是她的对手。要不是御国公主年小白拦着一下,自己现在也不会被人撩了头发!

若离这回再不看那御国公主,毕竟给面子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啪!啪!啪!”

若离粉掌高举却还没落下,就见嫦婻县主的脸上已经挨了三巴掌!方才还温柔如水的御国公主忽然发难,竟比若离下手还要快准狠!

若离心里赞了一声,这个御国公主倒也奇怪,与自己素不相识,便这样公道地帮着自己出气。

说起来,也十分可疑!

若离心中藏了一丝怀疑,脸上却微微惊诧,似乎对年小白的举动吓到了。

何初晴适时赶上前一步,扶着“惊魂未定”的若离,两人一齐后退开去。倒是从主角变成了配角,将主要战场都丢给了御国公主年小白,和那位没眼色的嫦婻县主。

嫦婻县主先是被若离揭了短处,刷随两颊又都挨了巴掌,这时候早就蒙了。她一手捂着半边脸颊,嘴唇像金鱼那样一开一合。诺诺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御国公主。

御国公主看着嫦婻的时候,可不像看着若离那样和蔼好说话。

若离原本还以为自己二次‘挨打’,是这位御国假意拉架存心使坏。现在看来,对方对嫦婻的厌恶,到不像是假的。

可直到若离听见这位御国公主所说的话,这才明白,原来这二位的目的本质上竟然是相同的。

只听年小白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舞公子,也是你能宵想的!?”

御国公主以绝对的气势压住了场面,嫦婻不敢承认的事情,她此举却是等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下来!而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似乎也没有什么别扭之感。

毕竟,谁敢跟建元国身份最尊贵的御国公主抢男人?

若离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伍无舞,你自己一身桃花债还跑来出主意。这下可好,都算在我头上了!(未完待续……)

第五一零章 快些结束

陆府之中,贵女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已经完全以年小白和嫦婻为中心,大家都在旁观看着,私心里偷偷猜测,接下来这二位该如何举动。

当然,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若离。

毕竟传言中舞公子要求娶的,可不是嫦婻县主,而是现在正躲在一边假装观众的那位若离小姐。

原本不管年小白是否真的站在若离这边,若离都不怕她。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也是为了舞公子而来的。

这可真是解释不了的一桩冤案!

若离可没忘记自己现在仍然身在陆家呢!现在要是剥下了众府求娶的这一层光环,若离很快就能身首异处了。所以本着这个要命的大事在后头垫着,眼前这种扇巴掌抢男人的事,也只能算是小事一桩了。

果然,就在若离和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嫦婻县主也反应过来。

她一手捂脸支支吾吾委屈道:“御国公主容禀,宵想舞公子的不是我,是她!”

嫦婻那尖瘦的手指毫无悬念地指向若离,众人的目光,也都随之看像若离。

呵呵!若离心中痛呵一声,这被人围了个严实,连遁都无处可遁。也不知年小白接下来要做何行动。

若离完全被动地等着年小白出招,谁知对方却连看都没往她这里看一眼。仍旧是冷着连看着嫦婻:“别以为人家都是傻子!谁对舞公子有心思,你当我会看不出来!?”

年小白真不愧是御国公主。若离就差没擦一把汗了。

这她都能看得出来?确定她不是跟那伍无舞串通好了的?

年小白一句话又将众女的目光吸引了回去,若离这一下算是再次远离的战火,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围观者了。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遛的高声传唤:“皇帝皇后驾到——”

若离只见眼前的人群像浪花一样纷纷跪拜下去,她也跟随着众人一同跪下。等待皇帝皇后落座,众位达官贵落座之后,她们这些作为陪衬的贵女,便也应该可以落座了。

众人为了一个伍无舞闹成这样,若离不敢想象,这些女人里还有没有汝宝颜和聆昕的爱慕者。

按照这两人的魅力指数。若离觉得要是再不落座。自己今天怎么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若离跪着等待这两位面和心不合的帝后缓缓走过众人面前,上了高高的台阶之后,陆家隐没在了正厅之中,正厅的垂帘缓缓放下。又另有十几位侍卫婢女上前按照位置站了。隔了许久。若离才听见邀请众人入席落座的吩咐。

陆家筵席之上。若离双手端正的放在膝盖。然后跪坐在一个织锦软蒲上,小身板挺得笔直,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矮几子。

这般规矩的筵席。倒真是她平生第一次参加。

若离用余光像周围扫去。相隔很远的男席上,偶然还能传来几声说话声。在反观女席这边,一个个低眉顺眼,并无人发出半点声响嬉笑。一个个就像是在佛前泥塑的童女一般。

方才的气焰,都哪去了?

若离盯着摆着珍奇花果的矮桌,哀叹一声,这入席虽然免了她被众女议论,但也不知要这样跪上多久,左右都是难受,只能希望以后不要再被点名参加这种筵席才好。

因着是为景瑞太子选妃所设的筵席,所以开席不久,陆皇后就点了一人上前献舞。

那女子在筵席正中铺设的白玉圆台上,随着宫乐轻轻起舞,舞得却是中规中矩。连若离这根本不懂的外行人,都觉得有些乏味。

一般第一个上场的,虽然未必是最抢眼的。但却一定是抢眼的。这样一个有优势的位置,只跳了一曲极为普通的舞蹈,若离觉得有写可惜。

因着宫乐声响起,现在如果说话,声可能就不那么明显了。若离正打算将头偏向何初晴那边,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却听见坐在另一旁的御国公主把脸转向她到:“不用猜了,台上这位起舞的,正是未来的太子正妃。”

若离刚伸向何初晴的脖子,又立kè

缩了回来。这个年小白总让她有些摸不透,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公主发话了,她不论如何也得接着。

“原来如此,多谢御国公主告知。”

若离带着礼貌和生分,点头恭敬地像御国公主致谢。

御国公主对她这种态度似乎并没什么不满,而是继xù

道:“太子妃一舞倾国,只不过你我无福得见了!”

年小白就像跟自己的好友聊天一样,若离受她这点拨一句。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是内定下的太子妃,自然不可再起舞愉宾。以后有福看她起舞的人,恐怕也就是东宫太子一人而已。

若离这次倒是带了些真诚,感激地朝年小白笑了笑,而对方也冲她笑了笑。若离对这个温婉又暴力的公主印象实在不错,要不是有伍无舞那事横在若离心里,若离说不定当场就跟年小白称兄道弟去了。

自太子妃一舞之后,若离算是明白年小白的话了。

接下来的歌舞愈发的无聊,别无新意不说,连同质量技术,也一个比一个差。就像今日大家来就是来比谁最差的!

若离无聊之中,几次不着痕迹地向高处正厅里面看去。这选妃过程至今,陆皇后已经陆陆续续提起了几个名字,有些也是不在册的,却被点名叫上前去问了话。

只不过至今为止,陆皇后还只字未提若离的名字。就像完全不知dào

有若离这回事一般。

若离望向正厅中的时候,虽然隔着重重护卫与珠帘,其实并看不到皇帝皇后的面容。但只看见那两个隐约明黄的身影,若离便能感觉到陆皇后似乎也在用某种狠毒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若离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却又听见身边御国公主轻声道:“你不用怕,她看得是我!”

若离心里一个激灵,这天家的人果然心思深沉的吓人。

年小白这一句话,不就说明了她什么都知dào



可究竟是伍无舞向她说过这些,还是自己这些把戏早就被天家人所看穿?若离身上渐渐渗出冷汗,只希望这筵席能够快些结束。(未完待续……)

第五一一章 不敢亏待

几位名门闺秀献歌献舞,无非就是展现才艺,选出个最服众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

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硬要抢夺正牌的风头

就好比若离之前见过的那位弹琵琶的黄薇小姐,今天的表现就稳妥平常,完全不像那日非要跟流音一争高下的样子。

若离还不知dào

。太子身边的一名正妃和四名侧室,原本就只有一个位置是留给这些身份低微,甚至可以说是低贱的女子的。黄薇与流音,当然只有一人能够胜出。

所以若离在何府宴会上的举动,非但给黄薇夺了个琵琶第一的好名头,更是在宴会之后,为黄薇彻底扫除了她的对手。

黄薇也在登台之列,她仍是弹奏了琵琶。却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若离微微一笑。

黄薇的身份低微,这一点若离是早就知dào

的。因此黄薇登台,便是可见这场选妃的筵席已经到了尾声。若离一颗心渐渐放下,如果陆皇后这个时候还敢打她的主意,理论上他便要承shòu这么多个敌人!

虽然若离知dào

,这些人只是表面上帮她威胁一下陆家,让陆家不要过分嚣张。实jì

上却并不会真的为了她跟陆家拼命。

可若离赌的就是陆皇后不敢试试!

这事情,就算太过巧合,陆皇后早就能猜出五六分真假。可若离要是处在她的位置上,若离也不敢轻易尝试。

就为了杀一个其实并没有多碍事的小女子,一下子要得罪这么多大杀神。

若离觉得陆皇后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

直到筵席真的要结束的时候。陆皇后也没有点到若离的名字,不过上殿中却传来一句陛下的旨意,说是宣安阳城的黎若离上前觐见!

若离完全没有心里准bèi

,她在来之前,可是想了一百种法子应付陆皇后。却全然没有想过任何一种方法去应付皇帝!

这可真是亲爹啊!

不知dào

你闺女这时候不适合上殿吗?万一让陆后妈看上,开口要去给他儿子当妾室,这是嫌皇室血统还不够乱的意思?

若离在心中咆哮了两句,年小白则伸过手来十分不客气的推了她一把:“舞公子还跟我夸奖你胆识过人!怎么今日看你这么窝囊!”

噗!到了这一刻,若离倒是知dào

这个年小白是自己人了,她十分遗憾地向年小白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带着一脸的舍身成仁。壮烈地朝着高台之上的正厅走去。

若离心中苦笑。她一早就跟初娘和瑾琉学习了宫中的礼节,更是每天坚持练习到不出一点错处。

那时候,为得不就是今天?

若离踏着极规矩的步伐,一步步登上了那直通她亲爹的台阶。然后肃穆地跪下。三拜九叩之后。低眉垂目道:“侯女黎若离。参见陛下与娘娘。”

若离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感情,克制着自己不去抬眼看看这位亲爹。

只听她所朝拜的方向,传来一个有些虚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侯女黎若离。助战北疆有功。朕还未当面封赏过你,今日便赏你金银锦缎,以示嘉奖。”

若离听见这话,心中倒是冷静下来。皇帝不像皇后那样,他只要念着莫家,记得莫家守着他的北疆,便不会跟自己为难。

若离立kè

磕头谢恩,只等着皇帝何时能叫她起身,她也好替自己这身体的原主看一眼亲爹的模样。

谁知皇帝打赏完毕,突然话锋一转:“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你如今已经尽忠,却不曾尽孝。朕今日封赏你之后,你便回到安阳去竭力尽孝吧!”

若离将身子伏低,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口中称是,随后便被勒令谢恩出来。

皇帝把他要说的说完了,却完全不管若离心里想说的话。

若离倒是真想上去提着他衣服领子告sù

他,先不说咱们这背井离乡赖在京城是被谁逼的!就单说尽孝一事,这亲爹就在眼前,却糊涂地让女儿往安阳城去尽孝!

天下还有更乌龙的事嘛?

若离现在回了安阳,不知dào

陆皇后还有空追杀她没有?

陆家筵席就在若离心中各种哀叹和不爽之间度过了,直到若离回到客栈之后,还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小姐今日,可算是见到圣上了!?”踏歌问月比若离还激动,若离是圣上遗珠的事情,她们也知dào

挺久的了,不盼着荣桓富贵,也盼着自家主子能有个天伦相认的一天。

谁知主子回来之后,这神色就一直怪怪的。

说不上难过,但也绝对不是高兴。

若离不难过,那是因为今日躲过了陆皇后阴险的招数。陆皇后自然是听见了满城风雨,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对她太过强硬。

这事要是没有后来皇帝搀和的那一脚,足够若离回来仰天长笑放鞭炮庆祝的了。

可偏偏,皇帝也怕了她这个不安定因素。毕竟因为她的婚嫁一事,扰了民间不算竟然还扰了朝堂。

皇帝也怕这她炸弹炸在自己地界上,想了个什么孝顺父母的破烂理由。又打发了她点银子,就想让她赶紧滚出京城!

“见到了,不过他没给我机会看他一眼,就赏了些东西便退出来了。”若离心不在焉地跟踏歌问月聊着。

踏歌问月终于等到若离开口说话,可算是松了口气,两人忙不迭地安慰道:“能得到陛下的封赏已属不易,就算陛下仍不认得小姐,也总算有了好的开始,将来……”

“将来他让我回安阳孝顺后爹去。”

若离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婢女的话。

见两个婢女嘴都合不上了,若离揉揉太阳穴道:“这事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现在是走是留咱们自己都不能做主,不但要问过祖父,更要与大家都商量一番了!”

若离口中说的‘大家’,正是向莫府求娶她的大家。

为了她一个人,现在将这么多人都搅合到了一起,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连若离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个婢女对于这个结果也十分无语,问月想了想上前勉强安慰若离道:“带着圣上的封赏,回了黎府或许也是好事。至少黎家以后再不敢亏待小姐的。”(未完待续……)

第五一二章 急需理由

问月的话当然只能当成安慰,听听而已。

眼下若离虽然利用了诸多靠山躲过一劫,但这个时候回黎府去,绝对没什么好下场的。

黎家连一个小小的安阳府衙都不敢得罪,所以若离倒从不怕自己回去会吃亏,只不过陆皇后这边一天不消停,若离就只能想方设法把自己跟莫家捆在一起。

可她那亲爹皇帝,现在恐怕最不想让她呆在莫家。

若离回到客栈之后,将这件事情与莫老将军同伯雅一商量。莫老将军一时有些发愁,伯雅却以皇帝并未限制日期为由,让若离只管安心在京城待着。

皇帝那日只说让若离返回安阳尽孝,但也的确没明说是什么时候。

若离眼前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心不安理不得的继xù

赖在客栈。

若离急需一个留在莫家的理由,她自己虽然找不到这个理由,但很快,有一个人却将这个理由拱手送上。

说来好笑,给若离找到这个理由的人,正是要赶她走的那一位皇帝陛下。

若离自从得了皇帝回安阳的口谕,然后就躲在客栈低调地闭门不出。直到某一天,莫府的侍卫带着瑾沙前来,说是有一事要与若离相商。

若离大开房门将瑾沙侍卫迎了进来。

侍卫进了小姐的卧房,并且还是只有两个丫鬟陪伴的情况,这本是十分无礼之事。可若离看着瑾沙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只觉得是自己这个大俗人亵渎了他!

说起来,连景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有事跟自己‘相商’,若离怎么想都觉得是瑾沙抬举了自己。

当然,若离一开始心中却是有些苦涩的,她以为瑾沙要跟她相商的事情,应该就是皇帝受不了她的厚脸皮,所以派瑾沙来送客了。

“若离小姐可有事要忙?”瑾沙安静地在房中客座上坐下,“在下只说几句,如扰了小姐。还望小姐多多包含。”

瑾沙坐在哪里。哪里就像散发出一种柔光,若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挪不开眼。瑾沙整个人就像是白玉琢成,全无半点瑕疵。若离看在眼中,只觉得是他来赶自己走。自己走就走吧!

瑾沙对于若离这个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他却没太看懂若离这一脸认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听说若离小姐精通医术。在下想请若离小姐去救治一个人。”

啊?

不是时候到了,该上路了?而是救人?

关于若离的事情,瑾沙知dào

的不少。可能比若离想象中还要多一点。所以当瑾沙看见若离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点惊讶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极聪慧的女子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到十分难得。

若离还不知自己已经给瑾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只一心关注在救治问题上。

“没问题啊!你要救谁?他生了什么病?”若离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自己答得有些草率了。

怎么看见人家貌美,就这么没底限了?

若离才想要严肃一点,但见瑾沙忽然苦涩一笑:“你居然这么轻易就答yīng

了,那人顽疾在身,你不怕医治不好反而人头落地?”

瑾沙这一笑笑得若离差点张口就说‘不怕’,好在她现在对‘人头落地’还算有些敏感,这才终于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

皇帝陛下病了!

天下没有子女听说自己生身父母病倒之后还能像若离这样一脸喜庆的……

“皇帝陛下病了多久了?之前可有太医诊过,是怎么个说法?”

瑾沙毫无保留地赞赏的若离一眼,这位若离小姐果然心思缜密,竟一下就猜到了那人是皇帝。

若离之所以猜到是皇帝,是因为她曾面见皇帝的时候,就听出对方言语虚浮,中气不足。在加上莫老将军回京之前早有推论,因此皇帝身子不好这件事情,在莫家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是给他治病,就像瑾沙半开玩笑所说的那样,可是一不小心真的会人头落地的。

若离逼迫自己适应了瑾沙耀眼慑人的容貌,只听对方回答道:“陛下他病了多年,但具体何时开始已经无人知晓。不过太医们诊治之后……”

瑾沙眼中晃过一抹忧愁,停顿了片刻,似乎下了些决心这才开口道:“太医们说,陛下是种了蛊毒。”

若离脸部一抽,说了跟没说一样。

‘下蛊’这种事一直大名鼎鼎,谁都听说过,可其中究竟是个什么原理,就无人能说得明白了。

肤浅的说法,也许就是某种寄生虫。比如血吸虫进入人身体,在其中繁殖。这自然会导致病患的迅速衰败和多处不适。

而稍微深入又神mì

一些的说法,听起来则更玄乎一些,那就是这种病症是外力可控的。比如这血吸虫是我养的,放到你身上之后,你就要听我的,否则我就让它吸死你。

这种空穴来风,其实也事出有因。只是这一种‘蛊’往往被归为巫术一类,而就若离所知的医学来说,姑且可以叫它‘邪风入侵’。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也是若离认为最可靠的说法,便是症瘕之症。

瑾沙见若离抽抽着脸不曾说话,似乎也知dào

这病症难治:“若离小姐先别忙着拒绝在下,在下既然能来开口,就是认为若离小姐在这一方方面,兴许有些别人没有的本事。”

瑾沙说话的速度加快了那么一点点。

若离继xù

抽抽着脸看着他,她知dào

瑾沙说这话,是威胁她的意思。大约她在北疆干得那些事,眼前这个男人全都一清二楚。给莫家军解桐子之毒也就算了,而给山迦国汗王解毒的事情,如果他真知dào

的话……

这通敌叛国是可耻的,就算有苦衷,搁哪也说不过去。

若离的脸更抽了。

瑾沙见若离还不说话,又将语速放慢了一点点:“若离小姐如能医治好陛下,那么往后……”

“往后怎么样?”

若离的脸忽然就不抽了,往后不说别的!只要别把她胡乱嫁人了,还有就是别撵她去安阳成吗?(未完待续……)

第五一三章 究竟何人

“往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瑾沙十分有诚意且认真道。

嗤!谁稀罕这个?

若离摆摆手:“让我考lǜ

十日,十日之后再给你答复!”

瑾沙带着‘你差不多一点’的表情看着若离。

若离叹息一声:“考lǜ

五日,不能再少了,要命的大事!”

瑾沙仍旧那么看着若离。

“三日!”若离哀叹一声,相貌果然是王道!今日要是换了他人来说项,说不定她宁愿自己收拾东西回安阳,也不愿进宫治病。这么说起来还算跟那无良亲爹同归于尽了呢!

瑾沙侍卫听见三日,这才表示了满yì

。他收起一脸微妙的表情,又恢复到最初白玉雕琢波澜不惊的唯美,礼节性地拱了拱手:“那就有劳若离小姐好好考lǜ

,三日后,在下再来。”

恩,好的,若离点头如啄米。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三日不多不少,其实正是她一开始的心理价位!

若离身为医者,自然知dào

有些病症是不能拖延的。以那日面见皇帝的样子看来,三五日无妨。要是真拖上十天半月,将皇帝拖挂了,对她也没好处不是?

若离第二日起,就像好绿清楚了一般。明目张胆地带着莫家侍卫上了街。当她走出客栈的那一刻,自然是被内廷的侍卫拦了下来,只可惜若离仰着脖子,态度非常嚣张道了声‘客栈憋闷,小女要出门透透气。几位大人如不应允。那小女便只好往安阳城的街市去逛了。’

大事当前,若离不能自制的就是想要任性一回。毕竟在客栈里憋屈了这么久,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若离想起御国公主年小白的那句话——“舞公子还跟我夸奖你胆识过人!怎么今日看你这么窝囊!”

当真是窝囊透了。

若离这样一嚣张,倒真的震住了场面。现在这个情况,决定权还在她手上。陛下的病要是有的医,也犯不着求到她这里了。

若离虽然连个行医资格都没有,但顶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头,一时谁也拿她没办法。

于是乎,一辆青篷小马车再次驶出了客栈。可这一次驾车的却并非葛老,而是带着斗笠遮面的瑾沙。

除了瑾沙之外。马车两侧分别跟着两对侍卫。其中一半是莫家精兵。另一半是瑾沙手下的内廷侍卫。总之这样严密的防备,守护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车。

使得避让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了马车中人的身份!

“小姐为何今日非要到街市上走走?”踏歌已经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这外头。多危险啊!”

踏歌说的话。也引起了问月的共鸣,连连点头道:“小姐在陆府上刚刚让皇后娘娘吃了瘪,现在恐怕正盯着小姐。就等着有空子便出手呢!小姐有什么需yào

的,吩咐一声奴婢不就是了。即便奴婢办不成,不是还有大公子和瑾护卫他们?”

若离用一根手指压了压唇,然后在空中写下一个“药”字,之后便不在解释这件事情。

任性要出门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若离对于蛊术尚没有把握,她也需yào

做些准bèi



若离自闹市下了马车,长长的帷帽遮住了她全部面容。可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众人的目光,若离身边被一大群护卫簇拥着,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极为抢眼的。

她也不愁没钱,从街口的第一家商铺开始。无论里头卖的是什么,她都要停留片刻,然后自己挑出几样买下来。

绣鞋铺子、点心铺子、书画铺子。还有茶具瓷器摆玩、胭脂首饰衣料。凡是这街面上有的,若离一样都没有落下。眼看身后的护卫们已经快要被各色包装盒子埋没了,若离终于信步走进了一家药材铺子。

要铺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店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着。

倒不是这个时间无人买药,而是若离将动静搞得太大!她才走了一半的街市,后头那些有眼色的掌柜们都已经在门口迎接着了。

若离就像之前一样,貌似胡乱指点一起,将药材铺子明面上的货物一扫而空。

然后将手伸出袖中,指了指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瑾沙。

别的东西都没这个要紧,若离的意思,便是要瑾沙亲自拿好这些药材。

瑾沙并无半点犹豫,就像他本来就是若离得力的家奴一样。自若离从街头开始不停地买东西以来,瑾沙从一开始的不明白,逐渐豁然开朗。也开始佩服若离小姐的谨慎缜密起来。

若离需yào

先研究药材,但能不能医还要见过皇帝本人才知。所以她不想让陆皇后提前知dào

这回事!

若离买过这一家店之后,还不忘兴高采烈地又走了几家。直到身后的护卫们再也拿不住了,这才意犹未尽罢了手!

“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放回马车上去,然后来几个人护着我上去谢谢脚。”若离为了让此行变得更加自然,于是顺手指了街尾处的一家茶楼。

这茶楼看起来十分雅致,而且最重yào

的是,它居然有足足五层!

这样的建筑在京城也算最高的了,如果回了安阳,可根本就没有这种地方。

若离来了京城,就一直惦记着找个高楼爬一爬,唤醒一下前世的那种感觉。这一世什么都好,只可惜所住的房舍都是一层两层的。现在既然有机会,若离当然不会放过。

若离抬脚进了茶楼,茶楼迎出来的却是一位普通的店小二。

“几位客官里面请。”这茶楼店小二一脸热情,却丝毫没有猜测若离一行人身份的意思。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五层的茶楼一定经常会来些身份显贵的任务吧。

若离并未出声,踏歌上前一步道:“我家主子想要到最上层去坐坐,烦请引路吧。”

那店小二露出一丝为难,随后又堆起笑容道:“最上层已经在前几天就被人包下了。这位贵客如不嫌弃,就在我家四层略坐坐吧?”

若离轻轻扬了眉,这店小二胆子还真是不小。她们这样大的阵势都不能让他松口,也不知这包下最顶层的,究竟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五一四章 笑意更浓

断云楼乃是京城商郡上最繁华街市的最高的一座酒楼。

在这里,闲散的富贵人家,想要入内饮一杯。则需yào

付够了银子,才能在这一层小坐。

而二层,却不是只要有银子便能登上的了,多少得是在京城有些名望权势的。而第三层则是一个个清丽雅间,凡是步入这里的,就已经需yào

提前来预定知会一声了。

至于第四层,若离当然不懂这些。不过常来断云楼的茶客们都知dào

。那是断云楼专门为某些贵客预留的。

如果是这样,那包下第五层的人,那该有多大的来头?

要知dào

,就连上元节皇帝陛下与万民同乐赏灯,可都是登上了这断云楼五层的。

若离对此全然无知,她只觉得自己一路畅通无阻就来到了四层,又只觉得领路的伙计不卑不亢倒真是一位高素质人才。却不知,对方心里早被若离身后那一群凶神压得都快笑不出来了。

若离不知自己已经坏了断云楼的规矩,更不知自己是因为狐假虎威才能上来。

立在这四曾宽阔的雅间中,若离的心都轻了一轻。不去看那跟着她一窝蜂挤进来破坏画面感的侍卫们。这里的精致,可当真算是若离今世所见最好的了。

踏歌问月将雅间的大窗打开,若离凭栏而远眺。京城景色尽收眼底不说,还能看见几处大府邸中修建的亭台湖泊。

当真是美不胜收。

若离深深吸了一口高处清凉的风,嗅着满室茶香一时倒是十分惬意。可她这一厢开了窗子。难免就能听见些外面传来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引得若离与一屋子的人都侧耳倾听。确实是一种娇媚又清透的歌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成为一种任谁都无法抗拒的享shòu



若离听了半响,恍然道:“这是从上头传来的?”

那声音空灵得很,一时也听不出究竟来自哪个方向。所以若离这个问题,踏歌问月是无法回答了。

不过瑾沙侍卫倒是心情不错一般:“是从上头传来。”

若离又被瑾沙侍卫的声音震撼了一番,心中恶意地构想他如果唱起来,会不会比楼上那姑娘还好听。若离一不留神脸上露出揣测之色,而瑾沙则是一眼看穿了若离的想法。表情微冷道:“在下出去候着。”

若离‘哎’了一声。随后又觉得是自己犯错再先,不好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可瑾沙侍卫这一走,其他人也会跟着他出去,那时候屋子里头可就不安全了!

“瑾沙侍卫请留步。瑾沙侍卫耳力这样好。不知dào

能否听出在这楼上轻吟浅唱的是何人?”若离胡乱搭话。只是为了让瑾沙在这房子中再多站一站,最起码等自己喝完一盏茶再走。

下一次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呢!

谁知瑾沙侍卫似乎对方才若离那样的目光十分敏感。竟然十分认真的阴沉着脸道:“在下这便出去打听。”

瑾沙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内廷的侍卫眼看他们头领出了雅间。当然也跟着去了外头守着。好在莫家侍卫还是很够意思的,不用若离叫住他们,他们就当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事,全都继xù

立在屋子里。

有莫家侍卫护着,若离就不怕了。

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对瑾沙神mì

的身份更加毫无底限地揣测起来。

这么好的声音和长相,不会真的是给皇帝唱曲的吧?

瑾沙走后,若离又在窗边立了很久,就像看不够自上而下的景致一般。再加上那一抹甜腻的歌声自上方隐约传来,更是使这次观景变得别有一番情致。

正在若离意犹未尽之时,只听房门被人推开。若离一惊之下回头望去,却发xiàn

是虚惊一场。

瑾沙护卫不知为何,又带着一群内廷护卫回来了。

若离脸色也淡淡的,有些故yì

较劲一般,也不问他什么只扬眉看着他。

瑾沙的表情到不像走的时候那么难看了,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精彩纷呈来。他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让若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防备之心。

只听瑾沙不紧不慢道:“若离小姐的吩咐,在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楼上那位唱曲的,正是包下一整五层的人。据说,这位小姐正是如今京城里名声最盛的——黎二小姐。”

瑾沙说完之后,若离明明看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若离狐疑地看看瑾沙,又看看踏歌问月。忽然进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她差点没脱口而出道‘楼上唱曲的是黎二小姐,那现在站在这里喝茶赏风景的又是谁?’

难怪瑾沙生着气走了,等回来之后却已经消气。原来是因为等着看好戏呢!

不过若离才是那京城风头最盛的黎二小姐,谁要冒充她做什么?而且在这要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真就不怕被人知dào

了吗?

“既然楼上的与我重了名头,我却要去会会了。”若离轻轻放下杯子,凝视着瑾沙,意思便是强烈要求对方跟她一同前去。

若离想得清楚明白,这女子冒名顶替在这里唱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够复杂的了,受不了这种雪上加霜!

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若离都打算上去制止她。

瑾沙却没有动,也没有阻止若离的意思。

“那位‘黎二小姐’已经包下了五层,想要上去听她唱曲却要付出千两白银才行。”

瑾沙事不关己地说道,那口气完全就是在公报私仇。若离方才只是用眼神质疑了瑾沙是否会唱曲,没想到才片刻之后,报应就来了:这唱曲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她自己!

果然连老天都偏爱美男子!

若离眼中一抹悲愤,她这一路上采买,可都是让瑾沙护卫掏的银子。现在看瑾沙这副记仇的模样,看样子也不会给她掏钱了。若离将心一横:“问月!”

问月即刻就知dào

若离要什么,立kè

从袖中摸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打开,从中抽取了一张千两的银票,毕恭毕敬地转交到若离手里。

若离一阵肉疼,一千两银子干什么不好。只希望一会那冒名顶替的姑娘能自知廉耻,然后把这一千两还给她。

以后还想在这里骗人也可以,只是别用她黎二的名字就行!(未完待续……)

第五一五章 仁至义尽

若离带上帷帽,拈着银票,从瑾沙身边穿过。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陛下的蛊毒未解。瑾沙不会放任她去惹事而不管的。

这一点在若离还未走出门口,就知dào

自己赌对了!

瑾沙转身望着若离的背景,眼神疑惑而又闪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性子这么复杂的小姐。

“跟上去!”瑾沙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情绪。

若离不用回头,便知dào

自己身后有着一群怎样的战斗力,单是他们一齐踏上通往五层的阶梯时,脚下所发出的那种沉稳又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就已经让若离打从心底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安全感”。

若离将双手交叠,稳稳地放在身前。十分端庄地走上了五层。

那甜美的歌声越发的清晰,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男子说话的声音。

若离微微皱眉,这几位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可并不像什么高雅之士。一个人的谈吐最瞒不过人,若离随便听了一耳朵,就觉得正在说话的这几位,既非达官,更非大儒。而是完完全全的江湖市井之人。

如果只按照一千两银子为标准的话,这能上五层的人还真不少。

若离越发对这个招摇撞骗的女子反感起来,对方只骗钱也就算了。这不是故yì

糟蹋她的名声吗?

花一千两银子,就能听到黎二小姐唱曲。这样的流言要是传了出去,若离恐怕又要有麻烦了。

若离眼中带了愠怒。领着身边两位婢女循着声音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却不想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阻住了去路:“这位小姐请留步。断云楼五层,已经被咱们包下了。还请小姐楼下喝茶。”

若离俯视着这个相貌有些丑的婢女。

对方身材不高,五官不正。只能说比平凡的相貌还要略差一些。这样的长相,在一般的大户人家,恐怕都难被重用。可再听她谈吐和态度,却分明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饶是若离自己,如果忽然见到陌生人带着这样一队凶神上来。恐怕也该慌了神。更何况她们明明就是假冒的,居然能这样一点都不心虚?

“不是听说只要付了银子,便可在五楼赏曲?”

若离当然并未听从那丑婢的话。而是分开双手。然后从袖中抽出那千两银子的银票,在丑婢面前抖开:“我们只略坐坐就走,”

若离如今一本正经的时候,也十分有些气派了。

她紧紧盯着丑婢的眼睛。想要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可那婢子就像是受过某种训liàn

一样。对于若离这翻派头丝毫无惧。仍是先前初见时候那样:“虽说千两银子的数目不错。但我家小姐有个规矩,这入内的客人,非得是男客不可。所以这位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婢子说完之后。往后倒退了几步,虽然仍是面对着若离,但明显就是送客之意。

若离听了这话,当然更不能让她走了。

打着她的名声卖唱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码标价只卖男客!

“且慢!”若离径直向前走去,“可否将你家小姐的姓名告知!”

若离脚下不停,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朝里头走去。那婢子当然不会让她走,竟然当场伸出双臂,将若离的去路拦住。随后用了一种颇为硬气的口气说道:“我家小姐的名声,说出来恐怕全京城无人不知。只是奴婢身份卑贱,却不敢轻易报上主子的姓名。这位小姐又何必呛人所难?”

丑婢言之有理,并且因为这五层的布置有些独特。若离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五层似乎不是雅间,但在一上楼的地方,却有一个长廊。然后直通进一扇紧闭的木门。

歌声和说话声就是从那门里传出来的。但外面这走廊不太开阔。这丑婢两手一伸,就将若离的去路完全挡住了。

若离现在要想过去,怎么也要跟她发生肢体接触。最起码推搡两下是在所难免了。

因为不知dào

里面到底上个什么情况,所以若离现在还算冷静,并没有想到要这么快就动手。

她一开始的预想,却是能说服对方最好。

“你家小姐与我兴许是旧相识,我今寻来正是为了告sù

她一些与她紧要的事情。”若离已经不耐烦了,隔着帷帽垂下的白纱,眼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如不能做主,就速去通报一声!别再这里耽误你家小姐的大事。”

若离说道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婢女要再拦着她,她可就要撕破脸带着人往里冲了!

这婢女似乎已经发xiàn

若离的底线,闭口不在说任何一句,而是福了一礼。转身就朝那木门走去,随后进了屋子,又从内部将木门关上。

若离打量她这个意思,是进去通报去了。不管对方见与不见,若离只打算走个先礼后兵的流程。如果对方能请她进去,当然一切就能好好说。如果对方执意将她拒之门外。

那若离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破门而入了。

若离在门外盯着那木门想了片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远的不说,就刚才那个婢女。她要真有见识,见了莫家的侍卫和内廷的侍卫,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

出了瑾沙刻意的遮了容貌,若离身边其他的人,可并没有更衣易容。否者方才在楼下街市之上,也不会有一些人能猜出她的身份了。

若离又等了片刻,正当她已经断定里面的人不会出来了的时候。

木门忽然开了。

可从中走出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个丑婢。而是四个身穿软铜铠甲的护卫。

这四人走出来之际,若离抬眼正好能从开着的木门瞧见屋子里的情况。只见这一整层楼,果然就只有一个精美华丽的大房间。房间中坐着几个男子,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都自顾自地谈天喝茶。

木门转眼就关上了,若离并没有看到那唱出歌声的小姐究竟是谁。

四个护卫一出现,便两两守住了门口。若离心中冷笑一声,看来她还是太老实了。那丑婢故yì

不说话,其实是为了脱身进去搬救兵。若离竟还单纯地以为对方会好好跟她合zuò

呢!(未完待续……)

第五一六章 无战可观

那婢子再没出来,若离转身看向身后的瑾沙,一字一顿道:“我要进去!”

虽然对方的四个侍卫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但若离丝毫不怀疑瑾沙的本事!

这个人,能独自一人一马前往北疆传旨。路上所受到的阻碍,只怕一点也不会比若离往北疆逃命的时候少。毕竟他宣的旨意,可就是皇帝陛下秘召莫家进京的那一道旨意!

而后,皇帝又把守卫莫家,或者说监视莫家这件事交给了瑾沙。

瑾沙要真得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细皮嫩肉,像个会唱曲的公子……恐怕早就被莫家军想办法收拾了!

谁还会跟他维持着这样平起平坐。毕竟莫家是不愿意被人监视的。

这些关系若离都懂,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看着瑾沙。

对方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对方没有强烈反对,若离以为自己带着莫家侍卫,也就足够搞定眼前这个场面了。

谁知瑾沙这个时候的举动,却出乎了若离的意料。

只见瑾沙丝毫不考lǜ

若离感受,直接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地解释了几句。

瑾沙就像能看穿若离遮面的白纱一样。平视着若离道:“这四名侍卫,是东宫太子手下的一支亲卫。他们所穿的,正是东宫侍卫的服装。如今在下既然认出了这身衣服,当然不不便动手的。”

瑾沙说完之后,似乎怕若离没明白过来。又补充了一句:

“莫家,也不便与他们动手。”

若离被瑾沙这一番话气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瑾沙认出对方是东宫景瑞太子麾下的人手之后,若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管这件事情是陆皇后授意的,还是景瑞太子自己的意思。亦或是里头那个唱曲的流音姑娘的主意……总之今天这事情既然让若离摊上了,就不可能这么算了!

若离瞳孔微缩,将眼睛一眯。

“瑾沙侍卫说的没错,如果这四人真是东宫太子殿下的人手。那咱们这便该打道回府了!”若离声音十分高亮,照她这样大声说话,不但外头这四个侍卫能听见,恐怕就连里面的人也能听见。

“可惜!他们不是!”

若离的语气忽然凌厉起来。屋中人的谈话声音渐渐消失下去。似乎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若离继xù

说道:“瑾沙侍卫别忘了,方才是谁来告sù

我,这屋子中的歌声是黎二小姐的!你身为内廷侍卫,既然明知其中主子是假。又怎能相信这几个侍卫是真!?”

“还不快随我上前一看究竟。如有人冒了我的名字也就罢了。可这狗胆包天的居然连东宫太子的名声也敢假冒。还假扮东宫侍卫……瑾沙侍卫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若离才不管他们真假。总之今天她是一定要进去的。

所以她也没忘记。要给瑾沙一个随她一起进去的理由借口。

瑾沙一句话都没说,似乎正在犹豫。他倒是有些后悔放这黎二小姐出客栈了,这黎二小姐根本就不像寻常贵女那样好琢磨。对方的一言一行。还有种种计谋,都想是一个心智及其成熟,且阅历丰富的人。

这些特点如果放在若离这个年纪的女子身上,实在是让瑾沙觉得有些……妖异!

若离还不知怀疑自己身份的第二人也已经出现了。

第一个是伯雅,可伯雅是在与若离断断续续相处了近乎一年,而后若离又几次坦白之下,这才觉得若离来历不凡。

但瑾沙与若离相识,总共也就这么几天而已。

让若离说,他二人说过的话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若离不知瑾沙想法,只想迅速解决眼前的场面。她趁着瑾沙发愣的功夫,忽然从一位莫家军腰上抽出了锋利的长剑!随后亲手提着长剑,超那四个守门的护卫砍了过去。

莫家护卫大惊失色地急忙围了上去,场面瞬间就被若离搞乱了。倒不是因为莫家侍卫反应慢,而是换做任何一人,自家女主子忽然向你走来,然后双手伸向你的腰间。

虽然女主子只是为了拔出腰间的剑,但是个人就难避免会在这种时候愣上一愣。随后若离宝剑在手,莫家侍卫也不敢于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动手争抢吧!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若离拿走了剑。

若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的就是让瑾沙不想出手也得出手!

若离朝对方砍去。瑾沙终于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随后飞身跃起。若离的宝剑未至,瑾沙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前面。

若离没想到瑾沙速度能快成这样,心里当即一惊,生怕对方阻拦自己。

可当她看见接下来的一目,便立kè

放心了。

瑾沙不是汝宝颜那种一根筋的男子。最起码在这种时候,他不会再死守着规矩和道义,反而敌我不分。

若离的宝剑被瑾沙挡住,一时也没有机会出手。只能眼看着瑾沙一人以一种极其玄妙的姿势连续挥出两掌,正分别击中对方两人的胸口!只听“嘭嘭”两声,这两掌居然实实在在地打中了!

若离离得很近,所以看得也很清楚。

那两人原本看见若离提剑,就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可刚才那一幕,对比这瑾沙的速度,他们两人就想放慢动作的乌龟一样,完全毫无作为。若离似乎觉得他们不但没躲开,反而就跟刻意迎上去的一样。

两声闷响之后,瑾沙毫不留情地从若离手中抢过那把长剑。然后再次左右开工。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另外两名侍卫摸了脖子!

若离手上没了宝剑,再加上被瑾沙这种杀伤力所震撼。整个人都吓得贴在墙上,然后迅速向后后退。直退进莫家军的保护范围之内,这才松一口气,然后继xù

观战。

可是,已经没有‘战’可观了!

等若离站到安全地方的时候,瑾沙已经打完收工了!

若离看着木门口倒下的四个侍卫,他们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如果不是若离之前刻意的大声说话,单凭瑾沙这一手,若离刻意肯定,自己走到流音面前,恐怕流音才会发xiàn

有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一七章 什么误会

砍瓜切菜!

这个词语不知怎么的就从若离脑海中蹦出来。

对方怎么说也是东宫的侍卫,加之他们身上还穿着铜丝编织而成的软甲。若离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因为他们在瑾沙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或者泥人一般。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恐怕跟任何计谋和技巧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一条长廊十分窄小。所以方才打斗的时候,瑾沙的袖口上溅上了一排血迹。若离眼看这瑾沙十分厌恶地将自己那一截袖口轻轻一撕,那感觉就想是撕一张纸一样轻易。

瑾沙既然已经出手,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若离再推着他走了。

只见他用手中宝剑直接插入那两扇木门的门缝之中,然后一拨一砍。里边传来了“咔”的一声木头断裂之声。

原来还有开锁技能!

若离终于跟在瑾沙身后踏进了第五层!

第五层的布置和摆设,就犹如若离方才惊鸿一瞥的那样。

几个商旅模样的男子,正坐在屋子正中的一张巨大的白玉镶金多宝茶桌前。这几人手捧着茶盏,傻乎乎地望着若离这一行闯进来的人。可见是被眼前的样子吓呆了!

不用别人他人动手,瑾沙就想开启了一个什么开关的杀人机器一样,三五下又劈死了屋子内部的四个侍卫。然后用剑指着最初的那名丑婢,将对方逼入了墙角。

若离在屋子里终于可以畅通无阻了。

她带着两排侍卫朝着那一桌听曲的男人信步走去。

这一桌男人,年纪均不算小。约摸都与黎老爷同岁。算是大着若离一辈了。可若离这一进来,当场就杀了屋子里的几个侍卫。吓得这几个男人瑟瑟发抖,还以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几个男人中有一个稍微胆大些的,哆嗦着声音,冲着一面围得密不透风的屏风中喊道:“黎二小姐,我们几人受邀上来,也是付了银子的。你看这眼下……您倒是快出来说句话呀!”

这男子此话一出,若离恨不得再从谁那里拔一把剑然后冲过去砍他两剑。只可惜莫家侍卫这一次早有防备,在那人话音一落的时候,就纷纷将自己腰上的佩剑捂住。

若离四处扫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于是也只能暂时熄了火。气哼哼地等着听那边的‘黎二小姐’怎么说!

屏风之中的歌声早已停止,只听里面似乎安静地像没有人一样。只等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楚腰!楚腰你过来!”

听见这个呼唤,若离更加确定屏风之后的人。果真zhèng

是她的死敌流音。流音现在手脚皆断。居然还不安分地搞出这种名堂。若离现在到想要好好瞧瞧她如何收场!

里面的流音叫了两声,那个被她称作楚腰的婢女却已经被瑾沙控zhì

住,根本不能回答她。

屏风之后又是一阵安静。

那个胆大些的男人一脸倒霉像。哀求地超若离这边看来。似乎是想问问若离,他们几人就静哪里得罪了她。

他们几人只是做生意的,在这京城更是无权无势。就是因为这次来到京城,听说了京城来了一位倾国佳人。这女子的传说传遍了大街小巷。作为男子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于是前几日在断云楼喝茶的时候,他们便无意中听说这五层之上,便有那传说中的黎二小姐每日为宾客即兴数曲。只是前去饮茶,却需yào

另附一千两银子的座资。

一千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是要用这个价钱买一次听名门贵女唱曲的机会,那可是十分便宜了。

毕竟谁家贵女也不会出来做这种事情。更可况还是一位现在风头如此之盛的县主?!

有这等好事,几个男人立kè

昏了头脑。都想着断云楼这么矜贵的地方,断然是做不了假的。

几人上来一看,也知dào

自己这银子不算白花。光是这一处皇帝陛下曾经凭栏远眺与民同乐过的地方,就已经值回一半银子。再听到“黎二小姐”婉转的歌喉。脑海中想象这这位可是未来的汝国公孙媳,或者是山迦王妃……

别人的王妃,在出嫁之前,现在竟然在为了他们几人而倾情吟唱……这种感觉,早已远超那千两银子的价值了。

可是眼前这个情况,几个男子远远看着门口那些还留着血的尸体。生怕自己下一刻也变成那样。

于是!他们便将事情的转机寄托在屏风后的“黎二小姐”身上。

“黎二小姐!黎二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那商人大着胆子催促道,“咱们几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无非就是做些生意买卖……您可是北疆莫家的干孙女呢!”

在这些商人看来,黎二小姐身份这么过硬,又有各种靠山。谁还敢来砸她的场子?

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其中一个商人刻意地爆出黎二小姐的身世,希望能以此吓退若离。

若离哼哼两声,几乎要被这些人气乐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几个是怎么知dào

这里头的女子,就是黎二小姐的?你们有没有见过她?”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若离倒是庆幸自己今日来了这断云楼。否则还不知dào

要被流音坑成什么样呢!

若离一副闲聊的模样,倒是让这几位商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个商人早就吓的牙齿打颤,他见屏风之内全无动静。只以为那黎二小姐毕竟是一介女流,可能没见过这等场面所以吓傻了。现在便只好“投靠”若离这边了。

这商人上牙磕着下牙,老老实实地答道:“咱们几人一开始是不知dào

的,是听人说起这楼上唱曲的人来历不凡。别人说的那些事情,都跟传说中的黎二小姐一样,所以咱们就自己猜的。”

“这上来之后掏了银子,咱们跟黎二小姐问礼的时候,她也答yīng

了啊!”

商人们说着说着,似乎反应过来点什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刚才那样害pà

若离了,反而是不自觉地远离了那个始终严密的屏风。

“这位小姐的意思,难道!这不是黎二小姐不成?”(未完待续……)

第五一八章 带回客栈

要不是若离带着帷帽,别人看不到她的样子。她现在真想狠狠翻个白眼。

这种感觉真够奇妙的。

别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位小姐的意思,难道!这不是黎二小姐不成?”

而且说的是屏风后头那位!

若离心里早都气过劲了。只对着屏风冷冷说道:“流音姑娘,你不想解释点什么?”

若离说完之后,屏风之内鸦雀无声,那几位商人倒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屏风。似乎也十分迫切地想要听里面的人如何解释!

若离见流音没有动静。知dào

她现在这样恐怕已经不想面对现实了。

“你非要逼死我吗!?”

就在若离以为她已经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流音的声音忽然从屏风之后传来!

与刚才婉转的歌声不同,流音说话的声音,虽然仍然好听,但却因为过度的愤nù

和紧张,变得十分尖锐。可虽然如此,若离却不得不承认,流音语句中那种颤抖和哽咽,实在是非常找人心疼。

若离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知dào

流音一旦开口,应该说得就不止这一句了。

果然,流音停了半晌,就开始诉说自己的苦衷,苦衷诉说到一半,又开始指责若离。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做着我的生意!甚至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从此琴瑟和谐比翼白头了!”流音咬牙切齿的声音也还算好听,“可我已经流落到京城。你还不给我一条生路!”

流音说罢,仰头狂笑了几声:“我知dào

!你是怕我坐上太子妃位,之后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想尽办法害我,你毁了我的手脚,就是为了让我再也不能跟你争夺!”

流音自顾自地说着。

若离却已经冲着身后侍卫们挥了挥手,让他们不用再听这种无稽废话,赶紧上去将这个女人收拾掉!

若离从前与流音不合,那是因为伯雅公子的缘故。

可若离却从没主动招惹过流音,更加没有对流音这个人想尽什么办法!可以说直到若离来京城之后,每一次与流音的矛盾。都是对方自己找上门来的。

尤其是这一次。在何府宴会之后已经被折了手脚还不安分。还要继xù

在这断云楼上搞风搞雨。

如今被人抓了个正着,倒是立kè

表现的又冤枉又屈辱。

怎么不想想方才还一边收了银子,一边唱得起劲呢!?

流音还在不断地朝若离身上泼脏水,似乎这样就可以免去自己被揭穿的下场。或者说。她这样抹黑了若离之后。她自己的这种种行为。就变得可以原谅了。

可是莫府的侍卫才不管这些!

早在若离示意之前,他们都已经听不下去了。许多在心里一直对若离怀着崇敬心意的侍卫,这时候都恨不得将流音从这五层的断云楼上扔下去!

于是若离这一挥手。流音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她面前的屏风就被怒气冲天的侍卫们给掀开了!

因为流音现在的情况,所以屏风之后,连一样乐器也无。

满室的侍卫和商人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屏风之后的景象。

屏风之后,只有一人一桌一椅。桌子山摆着两盏淡茶。椅子上坐着一个手脚瘫软,身姿扭曲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一身白衣,只是这白衣今日看来,却一丝飘渺的仙气也无。完全就是一抹惨白,再配上流音手脚那种古怪的姿势。看得几位客商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若离见他们已经吓坏了。也不想让他们知dào

的更多。于是正要开口让这几个人先行离去。毕竟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虽然是花银子来听“黎二小姐”唱曲。但怎么说也都是受流音所害。

尤其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商人,若离犯不着跟她们计较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知若离还没说话,只听流音忽然“啊”地尖叫一声,随后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流音嗓子本来就好!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原本想上前拉扯她的护卫也被吓得住了手。

若离刚以为流音这是要疯了,还觉得有些遗憾。谁知对方笑了一阵之后,就对那几个商人说道:“你们从这里走了之后,速速去找景瑞太子,就说我流音是被这个黎二小姐给害死了!”

“太子殿下爱我至深,绝对不会罔顾我身死而不理的!你们几个只要去报gào

,太子殿下定会为你们加官进爵,封赏无数的。这可比你们行商要强得多了。”

“给我堵上她的嘴!”

若离一声厉喝。

这个流音不管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挺有调理。尤其是她用这种方式承认了自己不是黎二小姐,却又并没有失去多少尊严。反而让那几个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殿下有赏”和“这个黎二小姐”上。

几个商人听闻之后,果然不再像刚才那样看着流音。而是都震惊地转过脸来看着若离。

若离现在这个样子,与流音之前隔着屏风可不同。

虽然她遮住了面容,但身段扮相可都还是能看见的!

几人那种好奇的眼光,几乎是不要命地朝若离身上打量过去。之间一娉婷女子,身形有致,进退举止十分端方。身后跟着这样多的侍卫,这才是名门大家的气派与气势!

几人心中懊悔自己有眼无珠,让那么多名门俊彦甚至山迦汗王都倾慕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跑到断云楼来唱曲子嘛!

可随后,他们又不免想起流音所提到的太子殿下一事!

荣华富贵,似乎只需yào

去跑个腿报个信就行了?这被称为“流音”的姑娘,虽然名字上是骗人的。但她能包下这断云楼,又能跟黎二小姐有这许多瓜葛。想来太子一事,说不定还是真的呢!

流音被几个侍卫捂住了嘴。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若离定定地看着流音的眼睛。那眼中分明带了一丝狡诈的得逞之意思!

她以为这一下,就算若离不放过她。有这几个商人在场。若离的名声也会被毁,而且商人无罪,若离虽然是个县主,也没有权利将这几个人处死。

所以只要他们中有一个贪图富贵之人,若离就又要再次面临流言的洗礼了!

若离怎会让流音得逞!“将这里所有的人通通堵上嘴巴!全部给我带回客栈!”(未完待续……)

第五一九章 大张旗鼓

断云楼的伙计一脸的笑容终于崩不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若离一行人自五楼冲下来,方才那些凶悍的侍卫们还押解着五楼上的几位客人和一个女子。

伙计愣了片刻,连忙上去拦住正要离开的若离。

“这位客官!你可知这断云楼是……”伙计向若离身前冲过去,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若离,口中还大声喊道“咱们断云楼可是辅丞大人府上的产业!您不能……”

伙计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自觉地吞回肚子里去了。因为他余光分明看见那个带着斗笠的侍卫将手中的剑缓缓嵌入一人的脖子。他再不放她们走,这人恐怕是要死在当场的。

伙计原本大声爆出主子的身份,就是想吓退这些人。顺便也争取时间,让其他的伙计去搬救兵。等到他拖延上几句话的功夫,围观的人群就会越来越多。那时候这几位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听到店伙计抬出辅丞大人,若离唇角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微笑。

“辅丞大人的千金嫦婻县主与我有些私交!今天这件事情,就算在她的头上吧!”

若离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说道:“你只管去告sù

她,黎二今日前来探望,见了这些故人,所以带回去叙旧了。”

若离说完之后,跟本不理会断云楼一层所发出的的惊叹声。

就连伙计也惊呆了,在此之前。他明明听说包下五层的那一位才是黎二小姐。却原来是个假货!现在本尊杀上门来,伙计也是十分理亏。想想这位黎二小姐的身份,还有她方才说过的话。赶紧一溜烟跑到后头去喊人去了。

若离几次出现在百姓眼中,居然都是以这种霸道强势的状态。所以自她走了以后,断云楼也开始议论纷纷了。然而他们所议论的话题,去并未随了流音的意思。反而是围绕着若离如此霸道骄横,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俊彦男子趋之若鹜!

若离连绑带掳,将流音跟这七八商旅茶客全都撸进了客栈。

“小姐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给莫家带来麻烦?”问月在马车上小声地问若离。

问月虽然只是婢女,但跟着若离这许久。早就学会了思考着写局面上的大事。她见莫家的侍卫为若离出手。完全是失去理智杀红眼的模样。他们能真心将若离当成自己主子,问月心里虽然也高兴。但总害pà

不好善后。

“你放心吧!”若离这一回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现在咱们,可不单单只是依靠莫家了。咱们还有更得力的盟友!”

若离说罢。隔着马车帘门朝外一指。那外头当然是正在驾车的瑾沙的背影。

早在几日之前。若离还不敢这样对待流音。那时候她就算能暗中下手解决流音性命。却绝对不能惹到景瑞太子。就连景瑞上门搜查,她也只能任凭他搜。

不过这才短短几日,事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景瑞正妃侍妾人选已定。这个时候要是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手脚断残的歌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若离早存心拖了瑾沙下水!

瑾沙与那位皇帝陛下就静是什么关系,若离心中一直痒痒地好奇着。不过看瑾沙这个情况,只要他动了手,就等于将陛下也划拉到自己这边了。

若离胸有成足,问月和踏歌这才放心下来。一行人在满街百姓的围观中,浩浩荡荡地行进了客栈。

莫老将军听说若离伙同着瑾沙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干脆从头到尾都没出面。反正他这个孙女冰雪聪明,一定也能理解他这种假装不知dào

的态度。

流音被带到客栈之后,若离命人腾出了一间房子,将那些客商与流音楚腰一起丢进去。他们每个人都捆了手脚,又被堵住了嘴巴,现在早就吓得不之所措了。

“小姐可是要现在审审他们?”踏歌朝房里的那些人看去,“早些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知dào

这事孰是孰非,也免得以后徒生麻烦。”

踏歌清楚地知dào

,若离也许会杀了流音。但对于这几个殃及池鱼客商,若离是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夺了别人性命的。

“不审。”若离向房间中看了一眼,随即命令踏歌关门,“让他们先在里头呆上几日。你只管他们饮食即可,不用跟他们废话!”

若离说完,便领着一脸疑惑的踏歌离开。

“小姐为何……?”踏歌走出去好远,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只觉得主子现在做事越来越摸不透。

尤其是每次看似任性的行为,又都像主子早就预料部署好的。这以后跟在小姐身边做事,总不能连自己主子的心思都跟不上啊!

踏歌这个疑问,其实也正是许多侍卫的疑问。非但是莫家的侍卫,就连今日跟着瑾沙一起出行的内廷侍卫也表示不解。

“瑾大人!这若离小姐大费周章地将这些人带回来,却关在屋子中不闻不问。”几个侍卫对若离此举表示有些不满,毕竟今日的高调之举,很有可能会遭致东宫的猛烈反击。

他们既不明白为何若离要如此行事,更加不明白瑾沙为何会纵容若离这种行为。并且把自己也搅合进去了。

瑾沙凝眸朝着楼上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你们只管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这一点,若离小姐心里有数。至于为何不审不问,那是因为现在审了也没用。她后日就要觐见陛下,只要能医治陛下的病,莫说这几个人,就连东宫也奈何不了她了!”

……

只有一日的功夫,若离忙着比对研究药材,哪有功夫去管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现在的目标,自然是先搞定自己那麻烦的亲爹,然后就可以自上而下的解决这些小问题了。

她可不想将这样的好机会拱手送人,现在只有让皇帝亲爹认账,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离哪里知dào

,最了解她行事风格的,不是踏歌问月,却是这一位瑾沙侍卫!(未完待续……)

第五二零章 何为阳气

这是若离第二次进宫,宫殿的华丽广阔似乎已经不能再引起她的兴趣了。

她带着踏歌问月,恭敬谨慎地跟在引路太监的身后,走过长长的白玉石长廊,又在一座主殿前行了大礼。随后才看见瑾沙侍卫自高高的白玉石阶上下来。

“若离县主到了。”瑾沙单手仗剑,完全不像内廷中其他侍卫。他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反而显得若离的规矩有些太重了一般。

不过若离可不敢跟他比较,仍然是将双手相叠,低眉垂目道:“是,有劳瑾沙大人替小女引荐。”

“你们跟我来。”瑾沙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检查若离的意思。就连踏歌问月手中拿着的医药箱子,瑾沙也并没打开检查。

若离随着瑾沙一路畅行无阻,竟然连通报也无,直接自那座主殿进入,百转千回之后,来到了皇帝陛下的寝殿。

“你们进去吧,我需yào

在外守着。”瑾沙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不过若离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期待。

想必他是期待着她能查出皇帝的病情,并且能顺利的将其医治吧!

若离在得到瑾沙的同意之后,略微有些犹豫地跨步进了寝殿。

她一直觉得有些别扭,那是因为担心寝殿里没人,她需yào

自己去面对皇帝。可直到进来之后,她才明白瑾沙为何那么‘轻率’地就放她进来了。

寝殿之中,除了一个卧病在床生死不明的皇帝之外。还有四对小太监并分左右地四处站着。更有五六位白发白须的老太医围在陛下床前伺候。

小太监们对于若离的到来置若罔闻。可太医们似乎就有些不淡定了。

“小女见过几位太医。”若离想了想,按照自己的年纪,冲这几位行了个晚辈礼。

虽说她是县主身份,又是被瑾沙特别邀请来的。但既然大家都是同行,那就还是尊着年纪资历来吧。若离对于狂妄和出风头这种事情早就看淡了,尤其是出风头这种事,现在建元国还有谁能比得上她?

若离却没想到自己的低调,在这几位终身行医或者说世代行医的太医眼中,看起来是多么的不靠谱!

他们事前听瑾沙要安排一位女医,就已经十分不满了。可后来又听说这位女医是在北疆救治过莫家军的。这才心中有些服气。可从若离刚一走进寝殿的时候。那娇俏的小模样,瞬间就使得他们心中那点佩服不翼而飞!

这个年纪!这个模样!不就跟他们家中小孙女一般?

哪里能担此重任!

几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两人勉强难为地拱了拱手。其余人竟然连还礼也无。

他们这样,与若离何干?若离只知dào

自己是来给皇帝看病的。更何况。瑾沙早就说过这病是太医们医治不了的。既然他们医治不了。若离尽到礼数即可。也无需再询问他们什么。

而且看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对于自己的到来也早有数了。

若离行礼之后得不到回应,自顾自地直接往皇帝床前走去。她准bèi

了多时。现在就只差亲自望闻问切了。

可若离才迈出几步。那些方才一言不发的老太医忽然身法矫健地拦住了若离去路。

之间为首的一名老太医眼中满是怀疑和不满,慢慢吞吞地说道:“老朽乃是太医院理事院判师康裕。在此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若离县主!”

若离无端被人拦住去路,心中略有不满,但想到对方见自己年幼,按人之常情来说询问几句也没什么的。犯不着搞得处处都是敌人一般。

师康裕?这个姓氏到不常见。如果若离没有记错的话,那位断云楼的主子辅丞大人,貌似就是姓师的。那当众跟若离动手的嫦婻县主,自然也是姓师的。

若离心中有了些计较,但仍点头道:“院判大人请讲,小女知无不言。”

只听师康裕抚着白须摇头问道:“若离县主可知人之阳气?陛下身中蛊毒,阳气尽失。县主需悉心为陛下调理阳气,方能为陛下延寿……此事老朽与太医院已有定论,若离县主不如先与老朽讨论如何调理?”

师康裕老太医拿着这样的问题来考校若离,若离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被耍了!

这些人压根就没诚意让她动手,却用这种口气问出这样基础的问题。就差没有明摆着吩咐她去给他们打下手了!

若离冷冷地大量了这位师康裕老太医,脸上全然是一副鄙视之意。原本大家意思一下,你即便治不好,我也谦虚点给你台阶下了。但对方要硬是不下,若离也只好不分长幼尊卑,教导一下这为师康裕老人家如何做人!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汨汨乎不可止。”

若离随便抛出一句,就够那师康裕琢磨半天了。据她所知,建元国行医学医均属于一种经验医学。除了医学世家中代代相传之外。根本还没有人这样统一地总结过这门学科。

若离说完之后,果然见那几位太医都沉吟起来。但唯独师康裕似乎还不甘心。

他消化了若离这两句话之后,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又道:“就算若离县主见解非凡,但若离县主可知这陛下万金之躯不容侵犯。须得要下跪悬丝,不得直视陛下,不得触摸龙体,不得……”

若离没让他说完,已经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虽说师康裕说的都是宫廷中礼仪没错,但特别时期要特别对待。平时皇帝或者后妃如果有个头疼脑热,这些太医们可能真的就是在屏风后面悬一根丝线,然后走个诊脉的流程。

他们当然不敢让皇帝皇后吐个舌头看看舌苔什么的!

他们这样做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掌握皇帝后妃们的病情,但按照规矩,他们却是可以询问皇帝后妃的太监婢女的。这样一来,就能获得什么茶饭不思、心中郁结之类的信息了。

现在这师康裕居然想让若离真的单凭丝线就给皇帝诊脉,这简直就是把若离当傻子糊弄呢!

若离不等对方说完,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未完待续……)

第五二一章 非你不可

师康裕原本就是想吓退若离,谁知这若离县主退倒是退了,不过看着个退的态度,却实在不像是被他吓住了。师康裕整整衣袖,一时也不知究竟,只得自己给自己铺垫着:“如此心浮气躁,如何能担重任,唉!如不是瑾沙大人力保,又岂能这等儿戏!”

师康裕在提到瑾沙的时候,竟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带上了些讨好的语气。

只可惜若离却没听到这些,她信步朝外走去。这几个老太医不及时解决,她实在无法替皇帝诊断。况且还有一个姓师的。要知dào

她可是来治病讨赏的,可不是来给皇帝的死因背黑锅的!

这也就是若离从一开始就没有直接接触皇帝,而是愿意耐着性子听那几位废话的原因。因为她一旦动手,这以后皇帝是死是活,她都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所以这件事情,看来还需yào

跟瑾沙侍卫好好讨论一下。

若离想明白之后,便丢下一票絮絮叨叨的太医,未经过任何允许,直接转身退出了皇帝的寝殿。

“瑾沙大人!”若离进了宫廷,瑾沙不再是她的侍卫而是皇帝的侍卫,她这才觉得自己应该叫他一声大人。

若离一出寝殿,就看见了瑾沙正持剑抱臂,背对着寝殿站着。那身姿就想是一位剑客夜行,凌空站在飞檐之上一般。那种静极的气质,当真是若离平生所见独一无二。

瑾沙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若离叫了他一声,他方才回过头来。眉端轻蹙道:“若离县主怎么出来了?”

瑾沙的疑问中,透露着某种忧虑。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若离见过太多病人家属了。这样牵肠挂肚的情绪,她在百米开外都能闻得到。

若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专业一点。

“瑾沙大人稍安,我还没有为陛下诊治。”若离说完这一句,明显能看到瑾沙的肩膀微微松了一下,“之前又一些事情是我没有考lǜ

周到,现在却要拿出来跟大人再商议一番。”

若离就像要找一个病人家属签责任知情同意书一样。

但因为这个病人和家属,都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一种。若离已经把自己的小命赌上了。当然要万分小心。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瑾沙快速地回答了若离。

若离进宫之后。就深刻地体会到瑾沙在这个宫中,的确有着很特别的地位。他就像能对皇帝的任何事情做主一样,什么事情知dào

他答yīng

下来,就可以立kè

去办!

若离心里越发地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不过瑾沙这人经不起调戏。若离可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于是连个眼神都不敢乱飘。只平平常常地将自己在里面的遭遇描述了一遍。

“那几位太医如何对我,或者质疑我的医术,这并不重yào

。”若离在学术方面还是十分大度的。毕竟她的许多方法,对于这些人来说的确就是莫名其妙。之后要将这些闻所未闻又未经证实的方法用在陛下身上,他们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若离倒愿意相信他们是为了陛下好,这样最起码不会产生其它问题。

若离看见瑾沙正在专心地听她说话,于是迅速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表述了出来:“如果我动手医治,我希望大人你能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保护陛下,否则一旦出了纰漏……总之这些人我一个也信不过,这事情非你不可!”

瑾沙这么聪敏的一个人,若离觉得自己这样说,应该很明白了。

瑾沙原本也的确是听明白了,若离治病救人,不想发生那种有人暗中作梗破坏的事情。可当他听见最后一句“非你不可”的是后,却像是忽然定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与皇帝陛下,几乎可称算是天下之天下之大不韪,还从没有一人能这样平静地说出“非你不可”的话来!

瑾沙定了定心神,也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将自己心里的波折隐藏了起来:“这些人虽然是辅丞大人麾下的,可他们却并非陆家的爪牙。他们之所以不敢轻易让你动手……”

瑾沙盯着若离:“那是因为他们的九族老小都在我的手上。”

瑾沙竟然能将辅丞大人都控zhì

起来!?若离这才露出一个满yì

的笑容。虽然瑾沙这话有一半也是威胁若离的意思,不过若离不但不怒,反而放下心来。

只要里面那些姓师的别搞什么花样就行。

“瑾沙大人既然早有准bèi

,那我就无需再有顾虑了。”若离说罢转身又往寝殿中进去,临走还不忘再提醒一句:“请大人谅解我的苦心,毕竟在这样的小事上出了差错,非你我所愿!”

若离说完就像进自己房间一样回到了寝殿,甚至还不忘从里头将门关上。徒留瑾沙一人在外,直盯着那扇门莫名地琢磨起若离这个人来。

寝宫内的几位太医,还没叙叨完毕,就见若离县主又回来了。虽然还是刚才那个人,可是这气势却与方才完全不同!

若离这一次来,才算是真zhèng

给皇帝治病来的。

反正皇帝都不省人事了,若离也无需顾忌什么礼节。这些小事都由瑾沙担着。若离也不怕将来传出去会有麻烦。

瑾沙在内廷的势力,可是远超若离的想象了。

“若离县主且慢……哎呦!”

师康裕再上来想要拦截若离的时候,直接被若离一把推开了!随后发觉自己交换得太大声,生怕惊驾又赶紧捂住嘴。只能看着若离带着两个婢女,旁若无人地朝着内室走进去。径直走到了皇帝卧榻之侧。

皇帝的卧榻精致非常,天然龙纹花檀木的架床,光是走到床边就要跨上两层雕龙台阶。

当然这台阶一般人都是跪着爬上去的。只有若离一人两步就走了上去。

不得不说,瑾沙能控zhì

这些人的九族亲眷,倒真的是给若离提供了好大的便利!若离不但可以直接观察皇帝的面色,更是可以趁他现在昏睡不醒的时候,掰开他的眼睛嘴巴仔细查看!(未完待续……)

第五二二章 亲自护送

若离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爹!

只见床上一位正当盛年的男子双目紧闭,身上盖着明黄锦缎的九龙团珠被,更是显得整个人病容憔悴。若离细细看他五官,如果不是因为重病之中,其眉眼面庞倒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了。

若离深深叹了口气,眼前这人对她有生身之恩,可却又给她带来了无数麻烦和挫折。现在他的性命却要由她来医治,这样的感觉,让若离实在想要感叹一番命运的奇妙。

也不知床上这位,到底知不知dào

他们的父女关系!

若离心中感慨,手上却没停。她几乎是将皇帝露出被子外的部分都检查了一遍。从手指指甲还有皮下的血管看来,若离首先就排除了一般寄生虫的可能性。

只见皇帝第面色晦黯肌肤少泽,掰开唇齿又见舌色紫黯,苔厚而干。

若离凝神细细听了一下皇帝的呼吸之音,那声音略短而急促。在终端时候又微微受阻且有痰音。触及脉搏时,只觉得脉息格外沉重有力。

这可不是蛊毒,更不是师康裕所说的阳气尽失。这与若离一开始猜测的如出一辙,完完全全就是症瘕之症。

这个病症,大约就是中医对癌症的一种看法和解释。

若离从皇帝的脉象上得出论断,却要又反复分析了一番,然后将皇帝身上的被子掀开,用手朝皇帝的中腹和下腹按下去。

若离刚刚掀起被子的时候,只听满屋子“嘶!”的一声倒抽气。等她将手放在皇帝肚子上的时候,满屋子都向起了“噗通!噗通!”膝盖着地的声音。

“若离县主使不得啊!”师康裕小声地在外间喊着若离,想要及时阻止若离欺君罔上!

若离这样的举动,可是要诛杀九族的。她不怕死,莫要连累了他们这一干人哪!

可师康裕叫唤了几声,若离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在皇帝的小腹一侧用手轻按下去,的确能感受到有一个包块。此积块坚硬固定不移,尤其是若离加重手上力道的时候,昏睡中的皇帝就会出现疼痛拒按的反应。

若离又将皇帝的手脚和其他部位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诊断不会有太大出入。这才将明黄色的被子又给皇帝盖上。然后十分轻快地从床边上走下来。

屋子里的人无论太监还是太医,已经全数跪下了。因为皇帝躺着,又被若离和踏歌问月挡住,看起来倒像是一屋子人都在跪若离一样。

若离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们平身吧!”

师康裕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可他却已然忘记了起身。因为此时他的心只有两个想法。一则是。难道若离县主这就检查完了?二来是,若离县主终于检查完了!

等师康裕觉得腿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若离已经十分潇洒地走出了寝殿。

她之所以步履轻盈。当然是因为皇帝这病症还算有的治。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至少在若离手上,还能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虽然说若离觉得再活几十年也许也行,不过那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

“瑾沙大人久等了!”

若离这一次直接看见了瑾沙的正面,而瑾沙似乎已经听见若离要出来,一早就等在寝殿门口。

“皇帝陛下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上许多。”若离知dào

瑾沙这时候一定心急,于是也不卖关子,只一五一十地告sù

对方病情:“这病情并没有到了不治的地步,只是治疗起来有几分麻烦。”

若离眼见着自己说话之间,瑾沙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足以晃得若离睁不开眼了。

若离几乎是在半眩晕状态下说完接下来的话:“陛下这个病情,不是一两天功夫造成的。所以即便是有得医治,也需yào

日久天长分阶段一步一步地医治。”

瑾沙听说陛下无事,并且病情可以医治,自然是高兴的。哪怕就想让若离说的,这余生都要不断地治疗,这也好多短寿而逝了。

“只要若离县主有办法医治,在下定当全力配合,保证不会多问一个字!”

瑾沙的承诺掷地有声,若离一点都不怀疑他所说的话,因为若离似乎已经明白了他与皇帝之间的感情深厚。

瑾沙说过不过问若离的行动,这一点若离非常满yì

。要知dào

在建元国,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的。作为报答,若离决定自己也不过问瑾沙的私事。

若离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十分专注地跟瑾沙讨论了一番皇帝的病情。

“我这里,先留下一张药方。”若离伸手从药箱子里取过纸笔,然后低头快速写下一个方子:“你将这个方子拿去,一定要选择可靠之人服侍。先用上五日。这五日中如果没有其它缘故,陛下应该就会转醒。”

“如果陛下醒来,我们就可以换一个方子继xù

治疗。这样逐渐好转,大约需yào

月余光景。”

若离所说的每一个字,瑾沙都当圣旨一般的听着,一双凤眸更是熠熠生辉,就像若离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样。

瑾沙只听不说,再加上他那夺目的长相,若离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得尤为尴尬。好在这时忽然打远处来了一名内监,远远地就躬身给二人行礼请安。

“何事?”

瑾沙对着这些太监,完全是一张万年冰封的脸,转冷的速度简直让若离叹为观止。

不过那太监似乎觉得瑾沙就是这样,听见瑾沙问话,忙不迭地堆起一个笑容:“回禀大人的话,奴才是打御国公主那边过来的。御国公主听闻若离县主进宫,特让奴才来请。”

年小白?

那日陆府一别之后,若离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异姓的公主。说起来在那宴会上,年小白也算帮过她两次。再加上她跟莫婉似乎关系不差。这样看,自己倒的确应该前去拜会。

若离转脸看着瑾沙,而后者则是看了看那名内监。

“你先回去复命吧,我随后亲自护送若离县主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二三章 公主所求

瑾沙眼看着那名太监走远之后,这才跟若离解释道:“内廷之中并不安全,方才那人我不曾见过,因此还是小心为妙。”

瑾沙解释完之后,似乎还嫌不够,又继xù

说道:“你如果想去御国公主殿下那里,我是走不开的,只能叫一队侍卫护送你过去。不过你如不想去见那公主,我现在就可送你离宫回客栈。抗旨无妨。”

瑾沙这样的态度,简直让若离受宠若惊!

原来跟这个人搞好关系之后,在宫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这对若离来说,真是个意wài

之喜。毕竟她原本医治皇帝,所求也只不过就是能留在莫家身边而已。现在看来,还真像瑾沙说的那样“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了。

若离嘿嘿笑了两声:“你让侍卫送我过去吧,那御国公主我认识的。”

瑾沙果然没有多问任何一句,将若离留下的方子看了一遍,若离写的详细,他也没有其它疑问,于是伸手招来一队侍卫,沉声吩咐道:“护送若离县主去往御国公主殿下那里,之后一直护送出宫直到宫外客栈。在此期间全听若离县主安排吩咐,如有半点纰漏,全部提头来见!”

瑾沙话音一落,只听那队侍卫整齐沉声答是,然后就有一人出来领路。其他人则是像吸铁石一样,紧紧地跟在了若离身后。

若离带着这一窜吸铁石,从皇帝所住的宫殿又走了很远。这才看见一座略偏僻的宫院。

那领路的侍卫告sù

若离御国公主就住这里,若离点头让他们在外候着,踏歌则负责前去询问。

踏歌刚要上前,若离便已经看见年小白远远走来的身影了。对方还是穿着一套整齐的宫装,闲庭信步一般带着一脸的温柔迎了出来。

若离见对方走进,欲要上前行礼,却被年小白一把拉住:“你我已经相识,就不必客气了。况且我今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求你帮我。”

若离心中微微苦笑,这位御国公主可能是从伍无舞哪里听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因此跟她已然很熟的样子。可问题是若离对年小白却一无所知。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年小白似乎看出若离尴尬,轻轻叹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如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你的。”

因为陆府的事情,若离自觉还欠着年小白的人情呢。对方身为公主。又这样和和气气地与她商量。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若离倒是挺想尽lì

帮着这位御国公主做点事情。

“若离能力微薄,不知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如不超出若离所能,定当为公主尽lì

。”

若离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真没想到年小白要让她做的事情,竟然是那么简单却又莫名其妙。

“其实这事情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舞公子与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年小白见若离答yīng

下来,引着若离朝殿里走去,“他说起你最多的,便是说你足智多谋,于是我就记住了。”

年小白一板一眼说得认真,若离却十分不好意思。

“舞公子夸大其词了,公主殿下见笑。”

年小白摆摆手道:“都是有根有据的事,说来真不算夸大。我要找你办的这件事情,却用不到你费那么多脑筋。”

年小白的话慢慢激起了若离的好奇。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又能在陆皇后的眼皮子地下活下来,可见其一定是有着不小的本事的。若离越发想知dào

年小白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总不会也是谁又中|毒生病了吧?

“我与伍公子,有着婚约。”年小白看着若离平静地说道:“我想让你想个办法,将这婚约取消掉。如有可能,我还想接你之力,远嫁山迦国和亲去。”

年小白的目光温柔地看着若离,片刻之后又温和地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那样子就像是再跟若离讨论要换个绣花样子一般。

若离深吸一口气,这事还真不算难办。想要促成一对姻缘十分不易,可要铁了心想要拆散一对姻缘,那简直是太容易了。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主动想散伙的当事人。

再说山迦国的事情,虽然嫁公主和亲是件大事。不过若离粗略一想,这件事情对两国都没坏处,凭若离一己之力虽然不可能完成,但借用信隼之力,与卜笑语往来讨论一下,也未必不能成事。

年小白果然没找错人,这两件事情若离都能办成。只不过,若离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呀?”

她觉得伍无舞公子不错,那样聪明又风流的人物,不知多少姑娘趋之若鹜。年小白要与他解除婚约,还要用这种不太明朗的手段……总该有个缘由才是。

而且看样子,年小白跟伍无舞平时也有来往交集,两个人都能一起聊起若离,那关系应该不错才对啊!

总不会是因为伍家为救若离,在朝堂上闹婚一事,让年小白心生芥蒂了吧?

若离有些做贼心虚,刚要开口解释。年小白已经飞来了一个眼神:“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从头至尾都知dào

。我不想与他完成婚约,却是因为我不想再继xù

呆在这里了。”

年小白的温柔里有些忧伤:“这宫廷中,是非恩怨太多。我一日留在建元国,一日便不得安宁。与其将来把我这一身麻烦引到他那里,还不如两两相忘,各自珍重的好。”

年小白似乎也跟那位陆皇后不合,这是若离在宴会上就已经知dào

的。这样说来,她在宫中生活的确是够累的。而且就算以后出嫁,也不过就是嫁出了一道宫墙,仍然摆脱不了这个公主身份。

若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其实她不光是听明白了,她更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也许有其他办法。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公主殿下心中会喜欢这段婚约吗?”

只要不是两人不合,若离觉得万事都还有转机。尤其是眼下局势微妙。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快下结论逃避到山迦国去。(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主动献吻

若离的问题,让年小白露出一个苦笑。

这个问题她似乎早就想过多次了,因此此时几乎是不需yào

任何犹豫,就可以给出若离肯定的答案:“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我对这桩婚约自然满心欢喜。可对如果没有身份,我们又如何能有这段婚约?”

年小白贵为公主,婚嫁由不得她。但也正如她所说,如果不是因为她贵为公主,她又如何能与舞公子那般权势的风流公子结亲?

若离这才明白,为何当日在陆府上,年小白会那样针对嫦婻县主了。因为伍无舞和她原本才是一对啊!若离暗暗把年小白的意思记在心里,直等到回客栈之后,找个机会见到伍无舞再说。

瑾沙手下的人十分负责,若离从年小白的住处出来之后,他们果然是寸步不离地一直将若离护送回到客栈。

若离辛劳了这些天,现在总算能歇一口气。正要吩咐踏歌问月备水沐浴,就听见外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咳嗽。

听见这个声音,若离立kè

卸下了防备,脸上满是笑意。

她亲自将房门打开,若离看见狐狸游手好闲似的靠在门框上,对她露出一样的笑容。

“这些天你跑哪去了?”若离十分凶悍地揪住伯雅的袖子,将他拖进屋里来,“办完了事情也不见你露面,你不知我心里有多忐忑!”

这段时间,为了给若离铺垫名声。伯雅几乎是日夜难安。要联络的人不少,其中也并不都是只凭着若离的人脉面子。当然还有伯雅暗中许诺的一些筹码!

可这都不是伯雅失踪的原因,他办好这些事情之后,原本是可以很快赶来的。可是他还有一件事情瞒着若离,那便是若离的嫁妆了。

“我哪也没去,前两日太累了,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休息。”伯雅隐瞒了自己和莫家偷偷准bèi

嫁妆的事情,又生怕若离追问,于是转移话题道,“东宫最近怎么样?现在盯着我的人。和盯着元一柏庄的人都不多了。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伯雅心中大致有数,却要刻意问问若离。

若离果然心疼起来,早忘记追问伯雅躲去了哪里。只将自己知dào

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知给他。

“皇帝重病已经昏迷不醒。现如今东宫正忙着在朝中夺权。”若离说起这个也是格外凝重。“你的荷包怕是他们早就认定了。只是眼下吞下江山才是最要紧的。”

伯雅那边获得的消息,也跟若离这个一致。他既然早就知dào

,若离再说起来的时候。当然并不大吃惊。

反倒是若离这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眼前一亮,忽觉爱不释手。

若离正要再三叮嘱伯雅小心谨慎,却见对方的目光粘糊糊地黏在了自己身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可是很认真的!既然陆家不会放过你,你不如就趁现在他们挪不开手……”

若离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在她说话的时候,伯雅已经带着那种黏黏的目光越靠越近了!

直到伯雅一张狐狸面孔完全挡住了若离所有的视线,若离也不得不将剩下的话都吞回肚中。

“你接着说,别停下,我喜欢听!你说我不如怎样?”伯雅薄唇带笑,几乎是贴在若离的眼前。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能继xù

说得下去!若离在不知不觉中背后已经没有退路,她的腰间轻轻抵上了背后的桌案,鼻间全是伯雅身上那种隐约的干净木香。

若离将脖子朝后仰去,然后转向一边。眼神却不敢离开伯雅,用自己都听听不太清楚的蚊音哼哼道:“你,你往后退一点。现在这样,太近了,不好说话。”

两个人都已经这个姿势了,若离当然不会还想着说话。不过就是不好意思,所以拿话铺垫一下。

若离说完就瞄见了伯雅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意会,分明是看穿了若离的做贼心虚。

这样的笑容让若离瞬间就红了脸,颇有些羞恼地就想从侧面溜走。

狐狸好歹也是练过的,这样的身手又怎能让若离跑掉?若离还未行动,伯雅就已经将两只手都撑在了桌案之上!

伯雅身材修长,两手这么一圈,身体却不挨着若离分毫。只是因为桌案较低,他却不得不向前俯下身来!

若离微微一动,就能立kè

撞进伯雅的怀里。心中不由暗恨狐狸卑鄙,因为眼下这个姿势,如果再想脱离狐狸的控zhì

,除非蹲下身子从侧面爬出去——那样也太夸张了。

若离在心里小纠结了一会儿,干脆扬起头对着伯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伯雅一直在注意着若离的举动,他见若离在自己双臂围成的圈里各种挣扎,心里早就不忍了。可那样霞飞双颊的娇羞,又让伯雅实在忍不住想要继xù

凝视下去。

就在伯雅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忍的时候,他面前的原本纠结的小狸猫忽然柔顺下来。伯雅惊讶地看着若离轻轻扬起的小脸,还有那带着弧度雪白的颈子,更有那微微颤动的乌黑的睫毛,一切都像是在向伯雅发出顺从的信号。

最为让伯雅心动的,却是若离脸上温柔的表情。

伯雅将双手收回,想要小心翼翼地揽住若离,然后细细品尝这美好的时光。

可就在这时候,若离轻轻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眼中满是得逞的精光。她踮起脚尖向上一啄,“吧唧”一声,一个响亮的吻,便狠狠地落在了伯雅的脸上!

伯雅就算再精明,却哪能想到若离会忽然主动献吻!

他整个人都被若离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当场,只听见若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早已经趁着这个机会从他怀里溜走了。

伯雅回过头来再找若离的时候,若离已经笑盈盈地站在了安全的地方,用嫩白的手指轻轻指了伯雅的脸,随后又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带着满是戏谑的口吻道:“伯雅公子,你脸红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很远地方

伯雅还是第一次知dào

,这世上有女人调戏男人这一回事。

先是微微脸红,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拖起若离的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箍住。

“你如今也敢调戏我了?”伯雅哭笑不得,心中只想到看来需yào

快点将嫁妆备好,否则在这样耽搁下去,谁能受得了这般相思之苦?可若离嘤一声栽进伯雅的怀里,当然是不从的。

她原本是占了上风,现在伯雅却使用“武力”逼她就范。若离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就要推开伯雅。

可还没等她扑腾两下,就听见用微哑的嗓音在若离耳边轻轻说道:“你这样做,可要考lǜ

好后果。”

若离只觉伯雅的怀抱将她箍得透不过气来,再听着伯雅分明动情的声音。哪里还敢乱动,心里只暗暗偷笑。原来她的狐狸这样经不住挑逗,也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事已至此,若离自认为点了火就要负责。她现在虽然不可能真的对伯雅‘负责’,不过如果就这么甩手走开,显然是很不够意思的。

反正她若离也十分喜欢伯雅的怀抱。可以说除了困极时候的床褥,这世上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伯雅的怀里了。所以她干脆就这样静静地在伯雅怀里靠着,然后用双手从两侧也轻轻地放在伯雅后背。

伯雅感受到若离忽然的安静,又感受到对方回应了他的拥bào

。一时只觉得此生足矣,有若离这样有趣又体贴的姑娘相伴。那些世俗的烦忧都变得不值一提。

若离与伯雅有了这一次两情相悦的拥bào

之后,似乎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紧密起来。

一连三日,两人都这样腻在一起。若离甚至连房门都不出,所有饮食都让踏歌问月两人送上楼来。

好在伯雅此人十分渊博,天地之间似乎就没有他不知dào

的事情。两人自打相识一来,还从未过过这种单纯闲暇的二人世界,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要将几辈子的话都一气说完似的。

若离听着伯雅从元一柏庄的生意谈起,又聊到了他行走诸多国家的际遇。因为伯雅的话语之中,始终都是他孤身一人的故事。若离听罢也是暗生唏嘘。他们两个都是孑然一身。这样说起来,倒也是冥冥之中的天作之合呢。

“伯雅,你还记得奇异志吗?”

若离与伯雅并肩坐着,她将头轻轻靠在伯雅的肩膀上。

她并非忽然想要说起这件事情。这事她迟早哦告sù

伯雅。否则日后两人一同生活。早晚都会暴露出蹊跷来。就想之前的几次破绽,伯雅分明已经怀疑过她的身世,只是一直选择相信她而没有问起。

现在两人的关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若离虽然也有忐忑,但至少还是要让伯雅知dào

真相。

伯雅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他曾想过,若离或许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皇女若离’。就他的推断,若离很可能是年幼有些奇遇,而后又莫名被换进黎府的。

当年的黎夫人那样憎恨若离,肯定会对若离各种毒害。所以如果若离从小就在黎府长大,几乎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尤其是当皇帝迟迟不肯认她,她对黎府又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

“我怎么会不记得奇异志?我们二人最初,便是因为这个结识的。”伯雅用脸轻轻蹭了蹭若离头上的花簪,仿佛这样也很有趣一样,“这奇异志究竟什么来头?你一直神神mì

秘地不肯说,现在却打算告sù

我了?”

伯雅言语中透着一丝懒散,他确实好奇这奇异志的来由,因为他自恃见识广博,若离给他的册子中,却记录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

他之所以一直没问,自然是这事牵扯到若离的过去,或者说是若离的身世。

伯雅感觉到肩头上依着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紧张。他温柔地笑道:“你如现在仍不想说,其实不说也没有什么。那东西虽然来路明,但我早就细细研读过了,里头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东西。无论是棋谱曲谱,还是吃食药方,都能看出是向善之人所做……”

伯雅竟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便是若离来路不明,他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若离是个好人。

若离抽抽鼻子,眼睛也觉得酸酸的。伯雅这种“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的态度,简直让若离感动到即将落泪,要知dào

她的身世如果一直被人逼问,她的压力将有多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若离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说谎,选择不承认这一切。但从那之后,她也就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去隐藏自己,也要隐藏那些十分有趣的曲谱药方。

“我想说,只是一直不知dào

该怎样说。”若离的声音小小的,软糯的像个孩子一样,“我要是说那奇异志都是我写的,你会相信吗?”

现在两人这个姿势,伯雅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觉得在也没有比现在更为合适的机会了。于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世说给伯雅。

伯雅想了想,开口吐出一个字:“信。”

若离给他的奇异志,他早就仔细看过了。可比较起来若离所知dào

的,伯雅那一本根本就不够看的。

伯雅一开始也以为,若离刻意有所保留,并未给他全部奇异志。但在跟若离关系愈发紧密之后,却明显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并不是若离从书本里就能学习得到的。

从若离给宝颜探看腰伤的时候,还有在北疆因为一句话,就能分析出莫家军的病情并非瘟疫。这早就不是在一本书上看过几张药方就能做到的了。

更何况还有在北疆铸造堤坝放水退敌的那一次。

试问什么书上,会写这样的东西?

若离听见伯雅答案,轻轻叹了一声:“你果然都想到了,那些东西,是我随便写来应承你的。那时候因为要用银子,所以才去卖方子。已经隐隐被你察觉了,我当时又急于想要摆脱宝颜,于是写下那奇异志,却是为了同时打发你们两个。”

若离说道这里,顿了一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一个大错

若离咬牙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告sù

了伯雅,如果说还有隐瞒的话,大约就是她隐瞒了自己前世二十多岁的年纪。

伯雅的年纪不小,比宝颜莫云都成熟去多,尤其对于这一世的她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很大了。

若离说完之后,就忐忑地等着伯雅的反应。她只觉得自己放在伯雅肩头上的脖子都微微僵硬了。因为在伯雅做出回答之前,她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伯雅并未让若离久等,他听完若离所说的话之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做出了答复。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个神仙?”

伯雅一本正经的口气,将若离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知dào

她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听见这样一个答案是多么的庆幸。

最起码,伯雅说的是神仙,而不是妖怪!

“不是神仙,只是另外一个空间。你可以把那里想象成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国家。”

若离的语气柔和下来,伯雅现在的反应看来,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恐惧。

“可是你不是都已经到达了?”伯雅确实不太恐惧,因为按照若离这个说法,再他理解起来,就好像是神仙下凡转世托生一样,这事情一般人摊上,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若离所说的那个空间,简直比伯雅所能想到的仙界还要神奇。

所以现在伯雅比较好奇的,就是不知能不能随若离去‘那边’看看。

“你真的不在意吗?”若离被伯雅的问题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过伯雅应该能够接受她的身份。并且在她讲述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也刻意的用了一种让人听起来比较好接受的说法。即便是这样,若离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bèi

,只等着伯雅突然暴走。

谁知狐狸这样贴心,不但没有暴走,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并且还像一个好奇的小学生一样问着问题。

就连她继xù

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伯雅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你是不是没有听懂啊?”若离喜出望外到已经不敢相信了,“从一个‘国家’往另一个‘国家’穿梭,能够到达的只有灵魂。没有肉体。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回去,就要像我来时一样死掉一次……”

若离生怕伯雅没这个状态是因为听懂,这样一来,反而成了自己糊弄他。所以急忙又解释了一次。

伯雅哪里是没有听懂。他心中再明白不过了……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伯雅听后心中又岂能不震撼?按照若离的说法,伯雅甚至意识到,只要给若离提供足够的支持。她甚至可以在这里再建立起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他并没有纠缠这这个话题,这些事情他打算放到两人成婚之后,来日方长再慢慢讨论。因为这些都不是最重yào

的,对于伯雅来说,最重yào

的仍然是眼前这个人。

“你要答yīng

我两件事,”伯雅终于打断了若离,他一手轻轻揽住了若离的肩膀,“第一件事情就是今天你对我所说的这些,就作为你我的秘密,不要再告sù

任何人了。”

这一点,伯雅跟若离一样。他们都认为其他人一定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若离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她朝伯雅的怀里靠了靠:“恩,我答yīng

你。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等你我百年老去,总有死的那一天。你方才说灵魂可以回去,你能不能答yīng

我,即便到了那时,你也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看看?”

伯雅的声音,就像流水一般温和。若离再也忍不住了,只能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全蹭在伯雅身上,放声大哭道:“我答yīng

你了!”

……

若离这厢与伯雅相亲相爱,两人一同度过了若离一直觉得无法跨越的考验。而另一边,瑾沙也从宫中传来了好消息——皇帝陛下在被强行喂了几天药之后,已经转醒了。

并且这位皇帝在听说自己的病情之后,居然立kè

要求瑾沙将若离带来。

这件事情事关若离的小命,所以若离当然一刻也不耽误,立kè

整理容装然后随着保护她的侍卫们来到了皇帝的寝殿。

可是这一次,却不像上次那样容易了。

寝殿的门是开着的,门口的侍卫和屋里的太监仍然是原来那些人。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见过若离一样。都目不斜视地尽忠与自己的岗位。

果然皇帝醒了就是不一样,若离心中暗暗腹诽,连身边人也开始这样难相处了。

没有了优待,若离只好按部就班地在进入寝殿之前,就开始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过好在有瑾沙替她通报,没跪多一会儿,寝殿内就传来了旨意,说是皇帝宣她进去。

若离矜着礼仪,一步也不曾错乱地走到皇帝寝殿的外间。正又要开始下跪,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不必跪了,你走过来,靠近说话。”

说这话的人正是皇帝陛下本人,若离听着他这虚弱的声音,便知dào

他这病情只怕还要延绵多时,眼下恐怕是根本难以痊愈的。

若离心中想着,脚步却不停,按照皇帝的吩咐小步上前,眉眼不抬却正好停在皇帝床前十步的距离上。

皇帝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床前,双目失焦地看着眼前模模糊糊地影像。只见一妙龄少女上前,便知dào

这就是瑾沙口中的若离县主了。

皇帝曾经在陆府见过这位若离县主,他当时只匆匆看过一眼,便知dào

这个女子的身份。只是这些年来,无论从局势上亦或者是感情上,都不适合他再认回这个孩子,所以才让她一直在外流落至今。

皇帝陛下有气无力,心中却也明白,他因为局势不明自身难保,连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都不能顾全,再多认回来一个又有何用?

可是命运却非要将若离屡次推到他的面前,让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以来就在犯一个大错。(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如此配合

皇帝打量着若离,但因他病着,故而脑中的思绪却始终不甚清明。

只等待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是你医治了朕的蛊毒?”

若离僵着身子等了这么许久,早就巴不得能动上一动了,不管皇帝此时问她什么,她倒是都挺乐意回答。不过眼下这个问题,却怎么跟皇帝解释呢?

首先这不是蛊毒,其次您老人家的病也没医治好。

“正是。”若离口不应心地答道。反正皇帝是醒了,现在无论她想怎么说,那班太医院的也得老实听着。尤其是那个师康裕,若离现在随时说一句这不是蛊毒,估计他都可以脑袋搬家了。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若离回答的这样简练,连半句谦虚也无。作为一个皇女来说,这样的性子自然让皇帝心中有些不满,但随即想到如不是眼前这位女郎中,他这真龙天子也不见得就能万寿无疆。

只得罢了!

“朕的病,就交与你了。退下吧。”短短一句话,没有任何夸奖,但却已经是皇帝自己对自己的妥协了。

若离眼睫微动,这皇帝爹还真不懂事。不说谢不夸奖也就算了,既然是将病交给她,那该问问她还有什么要求没有。难不成大老远让她进宫来,嘱咐这么一句,病就能治好了吗?

若离只想上去敲敲皇帝的脑袋,告sù

他老人家,这病可难治着呢!

“臣女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恩准。”若离并没有退下。心中无奈但口中却仍是充满敬意地说道。

只听见皇帝双唇微微睁开,发出‘恩’的一声。若离便继xù

说道:“臣女请求陛下恩准臣女,再次为陛下探脉。”

真是难伺候死了,这种病人,若离这辈子也不想再遇见第二个。

这一次皇帝并未直接答话,而是动了动眼珠子,看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内监。见那太监点头之后,这才在对方的搀扶下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放在太监的手上托着。

若离知dào

方才那眼神,就是皇帝在询问若离是否安全的意思。像他们这样进入内殿寝宫之前。都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查验。只不过看样子这个内监也是瑾沙的人。这才轻率地放过若离。

若离将头埋得深深的,上去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跪下为皇帝请了脉。

一张轻|薄的丝绢隔着若离的指尖与皇帝的手腕,但这总算好过师康裕那个糟老头子说的悬丝诊脉。

若离细听了片刻。心中对皇帝的病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于是起身学着太医的腔调胡诌了几句“由寒温不适饮食不消。与藏气相搏积在腹内。陛下需稍安国事。悉心调养,不日定可康健如往。”

皇帝听惯了这些话,也不觉得若离是在敷衍他。昏昏沉沉又‘恩’了一声。若离见差不多了,这次也不等皇帝让她退下,自己就爽快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倒着退了出去。

瑾沙照例在殿外候着,不过因为皇帝现在已经醒来,这殿外却不是他们俩说话的地方了。

瑾沙探究似的打量了一下若离的脸色,察觉若离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和疲惫。瑾沙也算知dào

若离的性子,只要她那副样子并不是为病情烦恼就行。

“若离县主借一步说话,这边有请。”瑾沙说完之后,就在前头带路,直将若离带到一处稍远的偏殿这才回头到:“陛下龙体如何了?”

面对着瑾沙,若离觉得自己那些‘怪癖’性格都无所遁形,于是索性自己蹭到一把凳子上坐下,仰望着瑾沙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给我拿笔墨来。我再给你留张方子,像上次那咋样你按照方子上做就行。”

瑾沙平时冷若冰霜,但只要是给皇帝办事,确实有着难得的殷勤。若离这般不着调他也无所谓似的,转身就出了偏殿去取笔墨。

因着这一次皇帝陛下醒来,所以踏歌问月都被远远留在了外头。连正殿都不得靠近,更别说跟着若离进来了。于是眼下在着偏殿之中,却只剩下了若离一人。

踏歌问月当然有瑾沙的人看护着,而若离现在也算是在瑾沙眼皮子底下。所以她丝毫没有担心,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接下来的遭遇。

若离略坐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进来。漫不经心地一回头,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若离见过太子殿下!”若离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这一句,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怎么可能靠近这里?她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引起外面侍卫的注意,最好是能引来瑾沙。

若离还记得,景瑞看见瑾沙的时候,可是毫无办法的。

“你不必那样大声的行礼,”景瑞一眼就看穿了若离的心思,“不怕告sù

你,瑾沙侍卫现在正被人缠住了,一时半刻是过不来的。”

若离也知dào

,瑾沙不过是去拿纸笔。如果能过来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出现了。

而且就算他不在,他的那些手下也应该早有防备,断不会让自己这个‘唯一可以救治皇帝’的人遭遇危险。

若离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她虽然知dào

景瑞说的应该是实情,可还是不甘心地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太子殿下在说什么?若离听不懂。”

景瑞看见若离慌张,一直阴鸷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有些渗人的笑容:“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给我带走,咱们到别处去说。”景瑞说完之后,丝毫不给若离拖延时间的机会,只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便快速转身离开了这偏殿。

若离暗道不好。

这时候如果大叫呼救,只怕会遭致一些折磨。若离可不想那些人将手按在自己嘴上,最后还要被人捂得半死。想了想既然连瑾沙侍卫都防范不住,自己现在再做挣扎也是无用,还是先老老实实跟着景瑞走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反正只要皇帝还想活着,若离觉得他就得想办法来救她。谁让她有着别人取代不了的本事呢!

至于如果皇帝被东宫弄死了,那若离更加可以跟着东宫走了。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求看在她如此配合的份上,给个痛快了断!

“不劳动手了,前面带路吧。”(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孤男寡女

若离早就想到自己为皇帝医病,必然会受到些阻碍。可没有想到,在瑾沙这样严密的守卫之下,居然还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这种事!

若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普通的闺房之中了。

她并没有急于睁开眼睛,而是在心中判断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若离在宫中偏殿里的举动,却并没让景瑞太子手下的人放过她。或许是因为景瑞早就已经吩咐过他们如何下手了,总之若离此时觉得自己后颈处传来一阵巨疼。

这种症状瞒不过若离,若离轻微让颈椎用力,立kè

就能感受到疼痛的来源。

在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这里有一个被称作哑门穴的大穴。如被点中,或者被掌劈的话,只要力道精准,是足以让人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当然要是力道过大,冲击延髓中枢的话,也很有可能会要了人命。

太子防着她到了这种地步,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好在除了脖子之外,若离并没有发觉自己受到其他伤害,也没有被用了什么控zhì

性的药物。这倒是让若离松了一口气。

搞清楚自身的情况之后,若离这才悄悄地将眼睛睁开。

她一开始只是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然后从缝隙里偷偷打量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间不大的房间,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闺房。

若离算算自己后颈受伤的程度。估摸了一下时间。从昏倒失去知觉到醒来,大约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这半日的功夫,相比自己现在还在京城之中。而这个房间,应当就是陆家一党的某处私房。

大约就像之前流音所在的那种地方差不多吧!

若离正要仔细朝窗户方向看去,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识时间或者方位的风景。才轻轻一动,就听门外传来动静。

“启禀太子殿下,里面的人醒了!”

若离哀叹一声,她虽然十分小心,但这些细微的小动作是瞒不过这些习武之人的耳朵的。看来这屋子外头,也是有高人把守着。即便知dào

自己身在何处。想要逃走也不容易。

那看门的声音浑厚响亮。若离既然已经知dào

自己暴露,于是索性放眼盯着房门看,看看这太子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你既然醒了,还不过来给本殿行礼?”太子一进来就阴沉沉地看着若离。

若离见他心情不好。立kè

心情好了不少。

太子现在有空在这里跟自己纠缠。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和瑾沙那边解困了!

要是太子真的能一直困住瑾沙。相必也能很快困住皇帝,那时候他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不可能还有空过来跟自己计较行礼这一点小事。

若离推断出这个信息之后。立kè

觉得自己有救了。她一手先伸向脑后,托住自己的后颈,随后才艰难地坐起身来。

若离起身之后,自然是非常识时务地上前‘参见’的太子殿下。

“若离见过太子殿下。”若离语气平静,就想在自己家看见景瑞一样。

若离猜得不错,景瑞现在心情确实不好。不但因为他们方才的行动被瑾沙迅速抹平,更是因为宫中他那一位及其强势的母后,总是将各种失败归结到他的无能上。

如果说这次行动有什么收获的话……景瑞看着眼前僵硬脖子跪在地上的若离:“你倒是沉着,还想着有人能来救你吗?”

景瑞看见若离这个样子,满腔怒火就觉得无处发泄。

“太子殿下想听若离讲一个故事吗?”

要说若离一点都不害pà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是想着有人来救她没错。但这地方看起来安静得很,鬼知dào

要找到她有多不容易。

别小看那几个时辰的时间!要以那个时间的路程为半径,若离一点不怀疑,几乎能把大半个京城都划进去。

所以在等待瑾沙来救她之前,她需yào

保护好自己。

太子殿下嗤笑了一声,表示对若离这种拖延时间的轻蔑。他在若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高处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若离。不置可否地看着若离能玩出什么花样。

若离见他这样,心中笑得比他还开心。

这个时候对方越是看不起她,她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不过说到活命,若离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那便是接下来要给景瑞讲述的这个故事。

“太子殿下是否知dào

若离的身份?”若离跪着转了个方向,简直就像逆来顺受的婢女一样卑微。

若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跟景瑞积怨已久,现在落在他的手上,挨打挨骂她都认了。可景瑞如果要打她骂她,理应将她扔进什么水牢暗室一类。

再不然,扔进拆房交给下人毒打逼供,听起来都很解气。

可偏偏对方把她放在一个还不错的闺房里。孤男寡女有房有床。这才是若离最担心的。

所以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先给景瑞提个醒。别搞错了方向。

“你不过就是一个破落侯府的外室女,现在自以为攀上了莫家,又在宫中攀附上了父皇。就像以此来要挟本殿?!”景瑞语气中的嘲讽不减。

按照景瑞和若离现在的高下,景瑞根本无需惧怕莫家,因为若离是他掳来的,这无凭无据即便全天下都知dào

是他做的又能如何?

就跟若离当初掳走流音一样!

景瑞果然不知dào

!难怪他一直阴阳怪气的!若离现在倒是想先朝后退上几步,然后再扔出这个重磅消息。否者不知景瑞会否一惊一怒跳起来对她动手也未可知。

“若离的确是外室养女,只不过这个外室并非太子殿下口中的‘破落’侯府外室。”若离跪着不太方便后退,也只能咬牙先将真相说出来了:“若离正是建元国第一尊的景家外室养女。”

若离说完之后,就等着景瑞反应。她估摸着这个消息,应该够景瑞琢磨一会儿。

果然,若离话音落下之后,这闺房中就再也没有半点动静了。景瑞一声不吭,若离也不抬头,两个人都沉默的像是雕像。(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全城梳理

京城中半日之间忽然变了气氛。

只见大批的侍卫从宫中中涌出,更有城内的莫家精兵,和一直驻守在城外的剩余莫家精兵全部发动。

一时之间,人人都道这是莫家要造反了!

可随后大家却惊讶的发xiàn

,这两批人马不但并没有发生冲突,反而在一些侍卫首领的命令之下相安无事。看起来还各自分派了区域,一遍一遍地梳理着京城的每一处角落。

像是在寻找什么非常重yào

的事情。

瑾沙与伯雅当然也在其中!

若离在偏殿稍坐那会,瑾沙才转身去取纸笔,就发生了正殿遇刺的事情!

因为若离所在的偏殿距离皇帝寝殿还有些距离,瑾沙不得不先去查看那边。

前来行刺的人数不少。等到瑾沙赶到的时候,虽然有一部分已经被侍卫斩杀了,但大多数还是突围了进来。瑾沙为保正殿不受侵扰,自然发出信号,号令所有侍卫前去救急。

这也就是为何景瑞太子可以这样轻松地掳走若离了。

即便前来行刺的高手众多,瑾沙最终还是解决了他们。可就因为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最后也导致景瑞太子一招釜底抽薪奏效。

景瑞抽走了若离,这跟行刺皇帝也差不多了。因为现在能让皇帝活命的只有若离。对于景瑞来说,与其犯险行刺,倒不如再耐心等上一阵。只能着没有若离的医治,让皇帝自己慢慢病死。

对景瑞来说的好事。自然脆瑾沙来说就是天大的坏事!

不管他与若离算不算是朋友,要知dào

若离还没给他留方子呢!

瑾沙也是当机立断,并没有向莫家隐瞒消息,而是第一时间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召集起来。势必要在最短时间里找到若离。

并且瑾沙清楚的知dào

,若离只要受到一点伤害,再想让她给皇帝医治恶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非常了解若离的性格。就好像若离的行事方法,让他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瑾沙亲自来到莫家所住的客栈,面见莫老将军的同时。也正好赶上了伯雅前来。

伯雅与瑾沙一直没有碰面。但瑾沙从前守着客栈,却对伯雅经常飞檐走壁而来视而不见,两人都彼此知dào

对方的存zài

,这时候再见。也已经算是点头之交了。

“瑾沙大人可有头绪?”伯雅现在是恨不得把瑾沙痛打一顿。可眼前要想救若离出来。当然还是要保持理智才对。

瑾沙低头看了一眼伯雅紧握的拳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像没看见一样。

“我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全城梳理了,只要是人出去。必然有走过的路。那便没有我们找不到的!只是这样一来,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在下这才来告知各位,希望能获得帮zhù

。”

“在京城之中,有许多陆家党羽的藏身之处。在下目前觉得最为可疑的只有一处。烦请伯雅公子跟着在下一同前去。”

瑾沙的布置可谓天衣无缝,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为了营救若离,就算现在让伯雅跟仇人合zuò

,伯雅也会面无表情地答yīng

下来。更何况瑾沙其实也算不上他的仇人。

……

“你如何断定,此处可疑?”伯雅看着眼前一片不太起眼的房宅。

这一片房宅都不算太过富丽堂皇,表面上看起来也就中富人家的小院。一座挨着一座,每户人家的院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微缩的亭台花园,两进的院子,后院的二层绣楼,还有各种朝向的正门偏门角门。

大约全是这样的布置,这地方可确实很好藏人。因为随意惊动一家,其他的府上多少都会听到动静。而且这样的院子,搜查起来,有时候比大院子还要麻烦。

“因为这里是东宫离皇宫最近的一处据点。”

瑾沙只提了一句,伯雅就明白了。

太子殿下不是逃犯,他可不会带着若离逃得远远的。他这边掳走了若离,但接下来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所以他总要露面的!

就像若离掳走流音之后,也要快速回到客栈假装无事人一样。太子殿下总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溜烟跑到郊外去,然后再飞速地跑回来。

他必须呆在一个既能控zhì

若离,又能掌握京城动向,并且能随时方便他出现或者进宫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伯雅微微缩了瞳孔,这片地方的确是十分可疑的。

……

若离见景瑞迟迟没有反应,趁此机会偷偷朝窗外看去。

之间窗外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只能看见挺开阔的蓝天。

这里恐怕应是二层,若离心中多了一丝线索。正要继xù

往别处偷看,却只见面前椅子上的景瑞突然起身,然后一把将她从地面上拉扯起来,两眼就像饿狼一般盯着若离,用近乎凶狠的口气道。

“你编出这样拙劣的理由,难道是在怕我对你如何吗!”

若离被景瑞这样一扯,只觉得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她后颈的伤势对她此时的平衡还很有些影响,若离几乎是咬破了舌头,才硬生生地稳住自己的身形,而没有随着景瑞的拉扯扑进对方怀里。

景瑞说得没错,若离就是怕他对她如何。可若离却不敢这样回答他。

若离一时候答不上来的样子更是触怒了景瑞。

“为什么你总要跟我作对!”景瑞就像受到了什么的刺激一样,情绪失控地咆哮道:“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就会相信吗?”

若离想到景瑞一定会愤nù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怒到这个程度。

若离连忙开口就想要替自己辩驳,可只觉得手腕一紧,随后一股强dà

的力道将她用力一甩,竟直接将她甩回了方才的那张床前!

若离惊恐地叫了一声,现在她是宁愿摔在地上,也不愿摔在床上的。可景瑞的力qì

又岂是她能抗衡的,眼看就要扑上床,若离用尽最后一丝力qì

将自己的身体扭转变相。

只听“碰!”的一声,若离整个人竟然直愣愣地撞上了床侧的雕花立柱。(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离我远点

若离后颈原本就有重伤,哪里经得住这样奋力一撞。

在额头接触床柱子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似乎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

若离眼前一黑,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可景瑞却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

若离站立不稳,顺着床柱子往下滑,景瑞上前一步快速而又粗暴地托起她的身体,将她揽在自己的臂弯里。随后一脸戾气道:“你可知dào

,你最让我憎恨的,就是你的身份!”

景瑞也是倒霉遇见了若离,若离在每一个不同的时间,都用不同的身份给了景瑞难堪。

无论是作为元一柏庄的小医女,或者是侯府那不受待见的外室女,再或者是现在若离口中的皇女。

这些身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使景瑞的言行,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离前额重重地碰撞之后,神智也仅剩下一丝清明。她紧紧闭着眼,强烈的眩晕感让她一阵恶心。可尽管如此,若离还是紧紧抓住了景瑞的袖子:“我的身份从不由我!无论太子殿下喜欢与否,都请离我远点!”

若离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景瑞的问题,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否还能躲过这一劫。现在能做的,只能咬死这个景瑞不想相信的身份,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份尊严。

景瑞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一汩殷红的鲜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快速流下,然后在雪白的脸颊之上流过。竟更显得他手上这个女子的绝色。

“黎若离,如果这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景瑞没有像方才那样厉声的咆哮,而是将自己的唇凑近若离,将脸贴在若离的肩窝处。然后几乎贴在若离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一向诡计多端,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景瑞的呼吸就喷在若离的颈侧,但若离却觉得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若离两手紧紧抓住景瑞的衣服,闭着双眼努力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都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若离一边说着。一边流出泪水。看那样子当真是哀婉至极!

景瑞不信。若离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方法才能让他相信?至于眼泪,那全是额头上的伤,疼的。

景瑞果然犹豫了。

自从若离撞上窗栏,她的眼睛不曾睁开一下。可景瑞总觉的若离满脸的悲伤之色。让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不忍。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会不忍?景瑞对自己不耐烦起来。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或者在意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让对方成为了他不可言说的一块心病!

若离的血持续地流下来,顺着脸侧发鬓。直接流到雪白的脖子,再留到衣领、肩头。

景瑞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在若离染血的脖子上轻咬一口。可怀中人最后悲愤的那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锁链,将景瑞所有的心思都紧紧地禁锢起来——若离可能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景瑞将臂弯猛地一松,眼看着失去知觉的若离重重摔在地下。他将手背向身后冷眼看了看若离,景瑞似乎从没见过若离这样的脆弱,脆弱得几乎轻轻一拂,便会破碎成尘。

这样的若离,最终还是使景瑞压抑起自己的情绪,对着屋子外面沉声说道:“取止血药来!”

景瑞将若离扔在地上不管,转身出了房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对若离“求之而不得”的那种痛苦。

房屋的门被“吱”的一声打开,若离隐约听见景瑞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彻底地昏了过去。

“你进去替里面那个女子止血治伤。”景瑞对门外守着的下人吩咐了一句,“我现在要离开这里进宫,这个女人很重yào

,你要将她看守好了!”

景瑞说完之后便抬步远去,他的脸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就仿佛方才里面那阴沉或愤nù

的人不是他一样。

……

伯雅三人正四下观察着这一片区域,但一时间谁也没有行动。

他们要的是找到完好无损的若离,如果就这样贸然出手的话,不但救不了若离,还有可能会惊动看守她的人。

尤其是像现在这个情况,几座一模一样的院子中又有这么许多屋子,一间一间地搜查肯定是不行的。

“我们分开行动!”伯雅不想再等了,他现在恨不得立kè

就出现在若离身边。一想到若离此时或许会受到什么伤害,伯雅心里就无法再冷静下来。

他用手在空中草率地划了两下,将眼前这块富庶的民宅区域分为三部分:“我去东边,你二人自己看着办!”

伯雅说完提身就要行动,却被身边的瑾沙一把按住。

瑾沙这时候其实并不比伯雅担心的少,但因为他对若离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不至于像伯雅这样分寸大乱。他看了一眼与伯雅同来的葛老,知dào

伯雅只要一旦行动,葛老也会跟着行动。所以他必须先劝住伯雅。

“再等半刻!”瑾沙死死压住伯雅,不敢有任何保留地将自己的理由说出,“若离县主如果被掳到了这里,这个时间他们定会有人在这里进出。我们来的不算太晚,应该可以赶上!”

伯雅身上的劲道松了松,用极寒的眼光看着瑾沙。

瑾沙平时虽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但这时候却只能顺着伯雅,毕竟是他一时失误搞丢了别人的媳妇。

“只等半刻!陛下的性命在若离小姐手上,我是绝对不敢轻易拿这个做堵的。只是太子那个人,按照他的性子……”

瑾沙尚未解释完,葛老就低低在旁道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瑾沙伯雅二人立kè

停止了争论,藏匿好自己的身形。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一顶暗红色的单人小轿从一个角门之中出来。

两人抬一人坐的这种小轿子,一般也就是给女子乘坐的。这暗红的轿子从轿身的木料上看也是平常,尤其又是从角门中走出,更加显得很不起眼。

可伯雅三人此时都紧紧盯住了这顶小轿,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dào

,这轿子中所坐之人,绝对非太子殿下莫属!

部位别的,单为那两个抬轿子的人。这二人一身的功夫绝不在莫家军中任何一人之下。(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残暴方式

伯雅看见这样的境况,不免心中对自己恼怒起来。瑾沙和葛老都能保持着理智,而他却差点将事情搞砸。

葛老依旧是面无表情,倒是瑾沙似乎看出了伯雅心中所想,立kè

十分“体贴”地帮他分散注意力:“恐怕就是那座宅院了!伯雅公子认为,他们会将若离县主藏在宅院的什么地方?”

伯雅果然冷静了不少,冷冷地注视着那顶小轿出来的宅院,仔细看了两眼:“应当是在后宅绣楼之上。我们分头靠过去,只看看对方哪一处守卫最为严密,应当就是那里了。”

伯雅强忍住愤nù

和冲动的时候,当然头脑也更灵光些。现在眼看已经大致知dào

了若离的位置,他也不想一开始那样着急了。

瑾沙确认伯雅冷静下来,于是也不再用那种安抚的口气跟他说话。三人只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各自朝从不同的方向,向着那不太起眼的富家小院包抄过去。

瑾沙是第一个踏上后院那座二层绣楼的屋脊的。

他的动静不小,立kè

引起了屋中人的警惕。只见瑾沙刻意在屋脊之上的瓦片上轻点了一下,随即快速朝着另一个地方躲闪开。

可是像他想象中的那种攻击并没有到来。这屋脊下方一片安宁祥和,就像谁都不知dào

他来了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见那顶轿子是从这个院中出去,连瑾沙恐怕也几乎要被这些人骗了过去。

“真是沉得住气啊!”瑾沙冷笑一声,随即一个翻身。自房顶上翻了下来,正落在绣楼二层的一个景台之上。

如果说他都已经现身,对方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瑾沙大可以就这样将若离救走了!

只可惜事实却并没有那样容易。就在瑾沙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一杆长枪直冲他喉间辞来。瑾沙早有防备,侧身让过之后,一个转身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上前格挡了半步。

两人均未蒙面,双方的面孔也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东宫的人手认得瑾沙,瑾沙自然也认得他们!

与他交手的这人,正是东宫陆皇后手下的一位高手。之前恐怕东宫还有那像样的三五人。不过据瑾沙所知。这些人在追杀若离的过程中,最少折殁了一大半。

眼前这个,怕是仅存的那一两人之中的了。

东宫这种级别的顶尖高手,也不可能都在这里守着若离。瑾沙心中计算了一下。看来他们虽然只来了三人。但实力上却已经胜过对方了!

“有话好好说。你我二人虽各为其主,但今日之事,却也不是不能商量。”瑾沙难得的话多起来。“你我都漏了脸,我如败了还有活路。你如败了,我不会放过你,你主子也不会放过你。”

瑾沙用剑身将对方格挡开来,自己也微微退了一步。而就在对方认为瑾沙决定让步的时候,瑾沙却突然发力,将自己手中的剑狠朝对方劈了过去!

对方那男子这才知dào

瑾沙的废话都是用来骗人的!

他既然是东宫的高手,当然不会一下被瑾沙劈死。他手中长枪横扫,只听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连景台上的木质围栏都被长枪扫断。这样大的力道,当然很正常的就将瑾沙的剑挡住。

两人一剑一枪正互相压制着比拼力道。屋顶上也传来了另外的两边打斗之声。

就在这时,瑾沙忽然一个泄力,单手松开了手中的剑。整个人加速欺身而上,单手化拳为掌直取对方咽喉而去!

那东宫高手正全力压制着瑾沙的剑,谁知被屋顶上的动静一个分神,就坏掉了眼前的局势。因为对方忽然泄力,他还来不及松手。于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倒,竟像是主动将自己的咽喉送到瑾沙手中一样!

瑾沙没有任何犹豫,在刚接触到对方咽喉的时候用力一突,另一只收直取对方后颈。东宫那人此时再快快不过他,只呢眼睁睁地挨了这一下重击。

两人都听见了颈骨折断的声音,随后的几招打斗,便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了。

瑾沙牵制了此处最厉害的角色,屋脊上的葛老也不示弱,基本在他手下不出三五招,对方便失去了攻击能力。即便是活着,也少不了落得被散拆了骨头,滚下屋顶的下场。

伯雅四处望了一下。这附近,几乎所有的看守兵力都在听到动静之后快速向此处集结。这也说明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伯雅毫不留情地刺死两人,随后也从屋脊上翻身下来。

他的心中有种十分害pà

的情绪,因为打斗持续了这么久,他却始终没有听见若离的一丝动静!

伯雅飞快地沿着绣楼上的房间找起。

他此时倒是希望若离是被人用绳子捆了手脚,又塞住了嘴巴,所以才不能出声。可连续推开了两个房间的门,都没能找到若离。

几个不长眼的东宫侍卫这时候围了上来,伯雅正是又气又急,几乎是用最残暴的方式将对方胡乱捅死然后一脚踢开。直冲到绣楼上的最后一个房间。

一个柔弱的身影就那样闯入了伯雅的视线!

“若离!”伯雅似乎还从没有用这种声音叫过若离的名字,在他看见若离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现在恨不能立kè

冲进宫里先杀了那混帐皇帝,然后就是陆皇后和那阴阳怪气的景瑞太子!

若离侧身蜷缩在地上,脑袋枕着她自己的一条手臂。光洁的额头上满是鲜血,就连发间和衣服上也都是一片殷红。

伯雅的双眼瞬间就浮上了血红,他飞身上前跪在地上,将若离轻轻托起,揽在自己怀里:“若离!”

伯雅一边叫着若离的名字,仔细查看着若离的情况。

若离的额头上明显有一处撞伤,那大量的鲜血就是从这里涌出的。若离脸色苍白神智全无,漂亮而羸弱的脸孔轻轻朝后仰着,更是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绝望。

伯雅几乎被若离这幅样子惊得魂飞魄散,直等了一息的功夫,才颤抖着手朝若离的脉搏探去。(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来人救命

伯雅不懂诊脉,但也知dào

只要脉息仍在,至少就说明若离还活着。

他先是抓住若离的手腕捏了两下,觉得指尖有些跳动,心里算是放心一半。然后又摸了摸若离的脖子,这一下才算是真的确定了若离活着。

外面的厮打声仍在继xù

,伯雅却不敢多做停留。

这附近究竟有对方多少人马尚不清楚,但若离对于东宫的重yào

,丝毫不比对瑾沙少。

一旦这些人招来强援,想再脱身可能就不容易了。

伯雅将若离小心翼翼地抱起,然后决然地看了一眼屋外的局势。

“瑾沙葛老,我先走一步。”

不需yào

过多的交代,瑾沙和葛老看见伯雅怀中血淋淋的人,就已经知dào

事情的大概了。他二人迅速摆脱了手边的战斗,然后向伯雅身边靠拢。三人且战且退,终于退出了这一片区域。

“伯雅公子请带主子先走!”葛老拦住几个要上前追击的侍卫,语气中也难得带了焦急。

他与瑾沙甚至没有时间问问伯雅,若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留在这一处埋伏着大量的东宫侍卫,他们不断地冲上来,葛老和瑾沙已经称得上是三头六臂了,却也难以阻挡这么多人。

伯雅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这个时候只有快速抵达客栈,然后给若离找个郎中才行。其余的事情,对于伯雅来说根本就来不及多想。

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两手抱着若离,连武器都不能使用。

葛老和瑾沙倒是有些本事。他们二人合力几乎缠住了所有的侍卫,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有一个追上了伯雅。

这人要是放在平常时候,他可能根本就不敢跟在伯雅身后。因为他二人的实力可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可今日不同,一来是留在后头跟那两个高手缠斗,最后也难免一死。二来是他看准抓到若离这才是大功一件!

最重yào

的就是伯雅手中抱着若离,他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这个侍卫绕过了葛老与瑾沙的包围圈,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伯雅。就在伯雅的身后抽出长刀,对准对方的背脊劈砍下去。

伯雅顾忌着怀中的若离,虽然心急。但也并未全速前行。这忽听得背后有人来袭。当然心中也明白对方是谁。

他奋力朝前方一跃,背后那一刀堪堪划过他背后的衣服,在背心处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撕裂的刀痕。

伯雅先是感到背后一痒,而后再向前奔跑的时候。背后就传来了撕裂的疼。但这种疼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当真不算什么。还不如眼前的另一件事让他花了些心思思考。

究竟是应该将若离放下。先将这人弄死。还是应该提速甩掉这个人。

伯雅之所以不敢全速。主要还是怕把若离伤到了。但放下若离弄死身后这人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不过伯雅还没作出决定,身后那人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且开始朝反方向仓惶而逃!因为就在前方不远处。一队莫家的侍卫出现在转角处,他们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立kè

上前接应过来。

“你们几个人去后面接应葛老和瑾沙,剩下人送我回客栈。”伯雅脚下不停,身边却已经多了一圈守护者。

这些人正是瑾沙一开始安排的那些负责“梳理”京城的人。莫家与内廷都参与其中,却正好在这时候接应了伯雅。也是身后那人运气不好,不多时,伯雅几人便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

有了莫家侍卫的接应,伯雅很快就将若离送到了客栈。

他门熟路熟地将若离送进房间放在床上,踏歌问月立kè

忍住眼泪和疑问,快速地先将若离脸上和身上的鲜血擦净。

莫家已经吩咐去请郎中,不过等到这位郎中赶到的时候,瑾沙也已经提着一个人赶到了!

瑾沙现在比谁都更捉紧若离的性命,有了莫府侍卫的接应,他立kè

迅速脱身。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了这京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给若离瞧伤!

进城中最好的郎中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为难若离的那位太医院院判师康裕老人家。

师康裕一路被瑾沙提着,几乎都没有怎么自己倒腾腿。等他被拖到客栈的时候,只觉的自己一双靴子底都快磨没了!

就是皇帝病了,也没有这么宣太医的!老人家擦着额头的冷汗,暗想这莫家还真是霸道,他们家的人病了,居然连瑾沙大人都不敢轻慢得罪,居然这样提着自己就来了!

“去看看若离县主伤势如何了!”瑾沙无情地丢下这一句,“若离县主如有差池,我要你全族赔命!”

师康裕被瑾沙吓得一个激灵!

瑾沙平时虽然也不给他们好脸,可那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恐怖。

师康裕大着瑾沙几十岁,却仍然被他一身的气势压得差点跪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给自己捡条退路,这一回头,又看见伯雅和葛老两人紧盯着他的眼神。

师康裕老人家不愧是混到院判位置的人。他审时度势立kè

知dào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弄不醒若离县主,他一家老小算是交代定了!

师康裕抽抽着鼻子,边哭边接过踏歌递上上帕子。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故弄玄虚了,快速检查了若离额头上的伤口以后,又将帕子盖在若离手上,仔细地为若离扶了脉搏。

“哈哈哈,若离县主无事!无事啊!”师康裕激动地笑了两声,随后觉得不妥,赶紧又收了表情,“若离县主主脉平稳。但肢体损于外,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贯,脏腑微有不和,这浮、洪的脉息只需几剂药方调理即可!”

师康裕说完之后,带着些讨好,看着瑾沙和伯雅:“要不,老夫这就亲自煎药去?”

……

若离可没想到,自己一睁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这么个找人嫌的老家伙!此时这个老家伙正从她的上方俯视着她。两人面对面,总共距离也就只有一尺!

她‘恩啊!’地反抗了一声,随后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得不能自制。

若离虽然是躺着的,却仍旧用手紧紧扣住床沿道:“来人啊!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你的口味

若离自认为有个优点,那就是她一向凡事谋定而后动。

就好比她被景瑞从宫中掳走的时候,昏迷睁眼前,却也知dào

先想想退路。

可这一次看见面前这一张师康裕的老脸,确实是吓着她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撞坏了脑袋所以反应不那么谨慎,总之若离高呼救命。并且这救命声还因为她刚苏醒,所以透着一丝无力和慵懒。

师康裕老人家差点没给吓得坐地下!

“若离县主莫喊,老夫是来给您瞧病的!”

师康裕自从被瑾沙提来客栈,见到了受伤的人是若离之后。他这一颗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当初在皇帝陛下的寝殿里,他本着自己太医院判的资历,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若离放在眼里。若离贵为县主又怎么了?那也还不是一介女流?

可是这位若离县主给瑾沙侍卫大人留下一张方子,陛下服用之后不出五日居然醒了!

师康裕当时就知dào

自己完了。若离县主那时候想要报复他的话,其实只需yào

说句他的诊断有误,他就可以早登极乐了。

不过之后他提心吊胆等了几天,又百般打听了一通,这才知dào

若离县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是没拆他台。

可这样师康裕也不放心啊,他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亲自跟若离县主说道说道。一来是问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免得将来为了这个事再次受制于人。这二来嘛。师康裕跟葛老当初一样,也惦记上了若离手上的方子。

师康裕还想着自己占着师家的血亲,能跟若离平起平坐呢。

可现在……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若离屋子的两扇房门重重摔在了墙上,随后两个修长俊美的男子像风一般席卷而来!

师康裕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身体就已经被人从床边扯开,丢了出去!

“醒了!”伯雅身形的速度由极快忽然将至极慢,他轻轻牵起若离挣扎出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自己干净修长的手中,“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我去给你准bèi

。”

师康裕早就说过若离无事,只是外伤撞晕了而已。所以伯雅在听见若离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好好心疼她一番。

伯雅并没有直接问有关太子景瑞的事情。那些事情再重yào

,也不会比此时若离想喝一口水来的更重yào



伯雅在若离身前嘘寒问暖,而刚才被他丢飞出去的师康裕则是很顺利地落在了瑾沙手上。

“若离县主如何了?”瑾沙面无表情的时候杀伤力极大。

“老夫方才正在查看县主头上的伤口,还没看明白。县主就已经醒来了。”师康裕不做贼也心虚。“刚才。老夫可能吓着县主了。不过,老夫这就去开个压惊的方子。”

瑾沙睨视师康裕,要说压惊。谁都能看出来着屋子里最需yào

压惊的就是老头子自己。

“不必了,你只告sù

我县主她现在能不能开方子。”

瑾沙当然惦记着皇帝陛下的药。就像伯雅公子一样,其他的事情不会当做没发生,但那些都可以缓缓再说。

师康裕简直郁闷得不能再郁闷了,若离县主能不能开方子,他那里知dào

!?

师康裕做贼似的瞄了一眼被伯雅挡住的若离县主,心中默念了几句‘祖宗保佑’,然后咬牙道:“县主已经醒来,便算是痊愈了。照理说开个方子应当无妨。只是县主伤在头上,却不该过度忧思。”

师康裕说完之后,又在一次被丢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师康裕已经落在了屋子外面。临着陆之前,他还十分感谢祖宗显灵,这一下总算能够脱身了。

若离渐渐清醒过来,与伯雅说了几句话,又靠在伯雅怀里写了张方子给瑾沙。而此时全城的兵卒也像潮水一般地褪去,一部分缩回宫中,另一部分退守城外。满城剑拔弩张的气氛立kè

消退了不少。而见到满城兵卒忽然撤tuì

,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互相打听着事情的真相。

……

景瑞太子才回到宫门,就有东宫的太监守在门口,说是皇后宣召,要他速去觐见。

景瑞这时候本就是要去东宫,可他母后偏偏就要派人来催他这么一下,这使得景瑞心中烦闷更多。不过转念想到若离的话……他也只能进宫去问问陆皇后,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景瑞跟着一个引路的太监,即便是他闭眼都能走到的宫殿,但陆皇后还是每次都找一个太监引着他来,并且他一直都没有直接进入殿内的权利。即便是陆皇后自己召他来,他也要在殿外表现出求见的样子,然后等上许久,才会允许他进入。

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景瑞此时心里全是若离的话。因为迫切地想要知dào

真相,所以也就不便计较其他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外头的一切,都妥当了。”

景瑞有些失神,一直在考lǜ

着该如何将话题绕到若离的出身上。

陆皇后就像个游手好闲的小姑娘一样,可她那犀利而又略带野心的眼神,却完全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

“这么久?”陆皇后赤|裸|裸地刺探道,“若离县主她就这么合你的口味!”

景瑞不明白为何每次母后都能这样盛气凌人,就好像他欠了她许多一样。不过这个话题倒是刚好可以让他借题发挥一下。

“启禀母后,若离县主已经被儿臣打晕了,现在生死不明。”景瑞将若离撞柱子的事情算在了自己头上,只为他知dào

陆皇后定会更爱听他对别人残忍无情。

果然,景瑞说完之后,陆皇后难得地有些满yì

起来,但很快,她又眯起了眼:“你为何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不喜欢她,怎么不敢直说吗?”

景瑞太阳穴突突直跳,母后的神经质让他几欲崩溃。分明是自己没有直接问,却总是反复纠缠不休,还必须要求别人给他直接的回答。

“儿臣对若离县主没有兴趣。”景瑞觉得自己的虚伪已经成为习惯了,“不过若离县主在那些侍卫的逼迫之下,倒是招出了一件事情。”

景瑞不敢再给陆皇后插嘴的机会了,十分快速而又直接道:“她亲口说她并非安阳黎候府上所出,而是父皇在外私生的皇女。”(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除掉若离

陆皇后的美目忽然大睁,盯着自己的儿子就像要将他看穿一样。

她屡次追杀若离未遂,一开始当然是因为听说了若离勾引景瑞的消息。那时候若离是个小角色,陆皇后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从世间抹杀。

可后来的一次次失败,和眼睁睁地看着若离逐渐做大,陆皇后自然也深入地打探过若离的身世。

可当年的事情隐瞒得很好!

陆皇后除了一丝传言之外,还从没有获得任何实质证据。而且那传言说若离是皇女,可若离却在黎府过得那样不受待见。种种矛盾之下,让人难免就忽略了这个消息。

毕竟这天下间想攀附皇家的人太多了,谁都愿意给自己编造一个有身份的靠山,然后不明不白地受到他人的敬仰或者忌惮。

“你是说,真有这回事啊!”陆皇后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她对你这样说,你居然还放过她了吗?”

景瑞深知这种口气,就是他母后动了怒火的语气。陆皇后憎恶每一个景帝的孩子,宫中景帝之子无论长幼男女几乎都受过她的手段。景瑞原来以为母后这样做全是为了他。

可渐渐地,他觉得他觉得她也恨他。因为他身上也有一半景帝的血统。

“儿子不敢擅自做主,一切听凭母后吩咐。”

景瑞心思深沉多端,但他已经习惯了在陆皇后面前绝对不发表自己任何看法。

陆皇后又定定地盯着景瑞看了一会儿。见景瑞眼中并没有半点慌乱。于是果然满yì

,也不再再纠缠下去,而是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立kè

除掉那个黎若离,然后多找几个人假扮她。以她的性命相胁,引瑾沙和莫家分头去营救。”

陆皇后能坐上皇后之位,当然也不缺少头脑。

既然这么多人都看重那位若离县主,用她的命来换这些人的命,不知要省掉多少麻烦!

“你既然进宫来了,又已经在我这里磨蹭了一天,顺便去看看你的父皇吧。做戏做全套。你要证明你的孝顺。这时候就不该往我这里来。”

陆皇后把自己想说的都说清楚,便挥手让景瑞退下。

景瑞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如同以往一样遵旨行礼告退。可当他走出陆皇后的宫殿时,他的双手却不可自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杀了那个女人?

景瑞虽然憎恨若离。也曾经想过各种虐待若离的方法。甚至在他听说若离是他有血亲的姐妹时。他也仍想将若离终身禁锢起来。但此时。他才发xiàn

自己实实在在的从没有想过要杀了若离!

可陆皇后的旨意又岂是那样好违背的!?

单单是若离藏身之处的那些守卫,就有不少是他母后的人。他一路朝他父皇景帝的寝殿走去,心中却忽然后悔自己为何不拿此事先问问父皇。

景瑞觉得自己背后开始渗出冷汗。这件事情现在告sù

父皇也来得及。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对母后的背叛了。

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瑾沙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瑾沙的声音忽然从景瑞身后传出,这声音不大而且清凉好听,但此时却像是一道炸雷一样,惊得景瑞一个寒噤。

瑾沙似乎看出景瑞太子的不妥,不过他一切心中有数,所以景瑞无论做出什么举动,瑾沙这时候都不会感到奇怪!

感到奇怪的人却是景瑞。

他回头看着恭敬行礼的瑾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哼的一声甩身走开,而是有些不安地看向瑾沙前来的方向!

全面才是景帝的寝殿,但看瑾沙的样子,却像是刚从宫外回来的!瑾沙难得这样好生好气地行礼,究竟是因为找不到若离所以折腰,还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若离,所以心情不错?

“瑾侍卫不必多礼,既然碰上了,就与我一起前去面见父皇吧……也顺便跟我说说,今日行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事情就是这样了。”若离坐在床上,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好在她这一下撞的是一个雕花木头柱子,要是换做石头的。恐怕这时候就算不死也会撞坏了脑子。

师康裕老太医还算尽心。在若离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他便亲自熬了一剂汤药给若离喂下去。然后又用他世代祖传的金针法为若离刺穴放血,及时疏通经络血脉。

这样反复折腾之下,若离才过了半天就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醒来之后先是给瑾沙留了方子,打发了瑾沙离去。随后若离就开始细细地诉说自己在宫中受到的遭遇了。

“景瑞太子欺人太甚!他夺我产业我尚能忍,可他竟然觊觎我的女人,这叫我如何忍得?”伯雅将若离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又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如誓,若离好不怀疑只要自己点个头,伯雅便能立kè

冲进宫中弑君!

“你忘了,他可是我兄弟呢!”若离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况且师太医不是说了,如没有人之前为我额头上药,我恐怕早就流血流死了。这么说起来,景瑞也不算十恶不赦。”

景瑞到底算不算十恶不赦,若离可管不着。她说这些,主要还是想让狐狸熄熄火气。别为一时冲动做出那等幼稚的事情。

“他为你上药,却将你仍在地上?!”伯雅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能忍受景瑞对若离的那种企图,也不能容忍若离现在还替景瑞说好话。

若离见伯雅果然陷入一种幼稚的思维,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他吩咐下人为我上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离这样说,伯雅当然更不满yì

——她的若离是连轻轻碰一下都舍不得的,将若离伤成这样,又扔在地上。居然还算仁至义尽?

可若离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伯雅彻底没了脾气。

“你快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难不成你还希望景瑞把我好好地放在床上?”(未完待续……)

PS:小归来感谢一下各位的支持,感谢更明的打赏还有伊人的粉红票。另外感谢妹纸舞舞舞和汉纸念小白两位的友情出演。对于起名无力星人真是有很大的帮zhù



第五三五章 放松警惕

若离几次劝说伯雅,几乎是软硬兼施,最后才将伯雅劝住。

若离不是不人气吞声肯吃亏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与陆家和东宫较劲的时候。

如果若离没有估计错误,这个时候很快就要到了!

若离之所以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她掌握了任何人都没有掌握的一个消息,那便是皇帝的病情。

若离在受伤之后,修养了几日。便随着瑾沙侍卫再次进宫为皇帝扶脉。当然这一次保护若离的侍卫,几乎与保护皇帝的人一样多。这些侍卫身披金甲,从若离所住的客栈浩浩荡荡地将其迎接出来。

又是让若离出了好大的风头。

若离这一次进宫,皇帝的身体居然康复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若离县主认为如何?”瑾沙在若离请脉出来之后,仍旧等在殿外带着些期待地看着若离,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皇帝被若离几副猛药调剂的通体舒泰,最近不但人醒过来了,连神智也清明了不少。瑾沙看在眼中,当然觉得皇帝这是要大好了。

事实上若离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皇帝的病不太好治,可能因为他身体底子不错,又还算是盛年。所以这一次才能这样顺利地熬过来,并且还真就有了大好的趋势。

不过若离却皱了眉:“陛下如今表象上看起来是好了些,不过内里却更加空虚了。是药三分毒,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医治了东厢,西厢又犯。”

若离的这些门道都是真假参半,这样听起来有理有据,根本不怕瑾沙拆穿。

至于那个师康诺,现在就更是不敢质疑若离了。每次若离开方子煎药,他几乎都像个弟子一样跟在若离后面,那姿态低得连当年的秦掌柜都比不上。

瑾沙听了若离的话,神情晦暗下去。

若离心中长叹一声,她最见不得美人难受。瑾沙生得这样惊为天人,若离连骗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瑾沙大人不必太过担忧。只要时常掌握着陛下的脉象。一旦有什么不对,我就会立kè

调整的。虽然离彻底康健还有很长一段时日,但总不叫陛下再受这样的磨难便是了。”

若离原本的目的,也就是告知大家皇帝的病不会那么容易好。并且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方子要经常更换。更要由她随时掌握皇帝病情。这样一来,才不会在用药的时候发生其他的危险。

总之就是一句话,别想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瑾沙听了若离的话。晦暗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如此便有劳若离县主了,在下这就命人送县主回去。”

若离点点头,跟瑾沙互相行礼告别。

有了瑾沙的安排,若离现在的安全指数简直飙高。虽然没有像瑾沙和葛老那样的高手跟着。可是在皇宫之中,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金甲侍卫随身跟着,若离也算是建元国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若离带着自己这三圈金甲光环,走在宫中犹如一颗晃眼的恒星,所到之处宫婢太监纷纷让路退避。就连进宫面圣的大小官员远远地瞧见了,也都迅速让开——以防止若离见到他们,还要给他们行礼。

带着这三圈侍卫行礼,谁敢生受啊!

若离如入无人之境,可直到她都上了轿子,准bèi

往客栈而去的时候,却有一人拦了她的轿子。

这个时候还有胆骚|扰若离的,也就只有那位郁郁寡欢的太子殿下了。

只见太子景瑞一身富贵便服,周围也没有任何侍卫随从。只有他一人身骑骏马当街而立,正是在这里就等了的样子。

数日之前,景帝遇刺火力失踪时,太子殿下虽然及时出现在东宫以此证明了自己与行刺之事无关。但随后等他下令将若离转移的时候,却发xiàn

自己的命令已经传递不出去了。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那一骗富庶民宅的东宫人手,都已经被瑾沙和葛老杀了个干净,即便后来剩下的几条杂鱼,也都让随后赶到的内廷侍卫一举清除了。

这也正是景瑞太子和陆皇后没能及时得到消息的原因。

“本殿有些话想与若离县主谈谈,不知县主可否赏脸。”景瑞对着紧闭的轿帘说道。

说完之后,他就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用这种口气跟任何一个女子说过话。

景瑞如今仍是建元国的太子,景帝昏迷之前和醒来之后,似乎都对他没有任何芥蒂。所以这三圈金甲侍卫被景瑞拦路,还是稍微给他留了些面子,并没有置之不理。

若离一人坐在轿中,一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

她算准景瑞的不甘心,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请回吧!若离与太子殿下没什么好说的。”若离的口气中充满了愤nù

,就像是非常生气一样。

景瑞听见这个回答不免先是一愣,但随即又似乎有些高兴。

他最怕的就是若离一句话不与他说,而直接吩咐侍卫们绕路行走。现在若离不但没有绕路,还愿意跟他争执两句……景瑞赶紧接上话来:“我只想知dào

,你那日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太子殿下既然不信,又何苦来问?”若离仍旧是十分生气。

“我信,只是你也要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瑞一心想见若离一面,这样的借口他心里最起码编造了几十个几百个。

只要若离肯听他说。

景瑞拿出这个理由,轿子中的人果然‘放松了警惕’,又等了好一阵,景瑞盯着那薄薄的轿帘几乎望眼欲穿的时候,轿中人终于出声了。

“太子殿下如果非要听这个故事。那便与若离一起回客栈去说吧。对于太子殿下的人品,若离实在不敢相信。”若离毫不留情地痛斥了景瑞,然后道:“除了莫家所在的客栈,若离哪里也不会去。”

若离说完之后,立kè

吩咐了三圈光环绕道。三全光环也算给了太子面子,这时候当然还是听若离一人的命令。抬着若离径直回了客栈。

景瑞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拨转马头咬牙跟上了若离的轿子。(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表示满意

若离在三圈光环的护送之下平安回到了客栈。等她进了客栈,安全问题自有莫家和伯雅葛老负责,所以根本就无需担忧孤身前来的太子殿下。

反倒是景瑞居然真敢跟着若离来客栈,这才是让若离心生敬佩的地方。

若离心中想笑,景瑞这么后着脸皮跟来,总不会是还想跟她谈感情吧?

对于景瑞的到来,若离没有对大家解释什么。莫家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景瑞,伯雅和葛老也是一副随时准bèi

动手的样子。小小一座客栈中因为他的到来而迅速升温,但没有若离的吩咐,这些人始终还是没有动手。

若离在前一脸平静地走着,而景瑞在后紧抿着双唇跟着。若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景瑞带到了紧邻自己房间的小厅里。

“太子殿下请坐,问月上茶。”

若离能将太子引来,就算已经掌握的主动权。这时候完全没必要再惯着他了。

“太子殿下当街阻拦,不知究竟有什么要跟若离说的?”

若离的语气十分不友善,景瑞哪受得了别人这样跟他说话!可是当他看见若离额头上未愈合的伤口,心中的怒气立kè

就消散了。

景瑞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如果那日你不逃,本殿也会放了你的……”

景瑞这些天来,可谓是饱受双重折磨。先是陆皇后要杀若离,他天人交战之后决定私下放了若离。可还没等他这样展现他的善良时。若离就已经被瑾沙和伯雅他们救走了。

景瑞一颗‘无私奉献’的爱心顿时无处安放,失落得犹如飘零的枯叶一般。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之后他无法完成陆皇后交给他的任务!

陆皇后平日里待他就极为苛刻,现在搞砸了这么好的计谋,陆皇后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这几日若离在客栈养病,景瑞就在东宫听训。直到他被训得已经快要发狂的时候,这一出门,就看见了若离。

“太子殿下的好意,若离在此谢恩了。”若离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不过说起来那日可不是若离自己逃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是有人将我救出来的呢!”

若离摆明不信景瑞的话。

你抓了我又虐待我,现在居然还说会放人,鬼才信你!

景瑞还没意识到他是被若离牵引着一步步地陷入这种对话,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证明他自己是真的会放若离走。

“夲殿虽然抓了你。可本殿并没有想要杀你!”景瑞不知自己该如何言说。若离才能相信他的话。

可他越是烦躁不安,若离脸上的嘲讽就越是深刻。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在赤|裸|裸地描述着一件事情——没错。你是不想杀我,但是你想侵犯我!

景瑞觉得自己从不会这样沉不住气,可若离这个表情实在是让他无力反驳。他起身在屋子中走了一圈,那浮躁的步伐犹如困兽。加上若离这一间花厅的门根本就没关。不但门外的伯雅和莫家侍卫一直盯着他,就连若离的两个婢女也呆在这屋子里不走了。

他毕竟贵为太子之尊,让他如何在这许多人面前刨心挖肺地对若离倾诉?

“你不明白!要杀你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母后!”景瑞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对,是母后她,她以为你我二人有情,所以才……”

用不着景瑞说,若离也知dào

要杀她的人是陆皇后。只不过这母子俩都偏执的厉害,母亲固然可怕,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可是这个“二人有情”的理由,若离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算算时间,东宫派出的第一个刺杀若离的冯公公。不就正是在景瑞离开安阳之后出现的?原来之后一波接着一波的新仇旧恨,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

就因为她儿子那点歪心思,自己就该死?

若离简直想仰天狂笑,想不到那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她,就已经值得陆皇后这样劳民伤财了!

“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若离曾经跟您说过的话,你我二人这个身份怎能有情?”若离眼看景瑞要把话题转到谈情说爱上,立kè

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再偷偷瞄了一眼们外一脸不高兴地伯雅,于是重重加上一句:“就算没有这身份碍着,你我二人也不会有情。”

见门外伯雅的脸色似乎好一点,若离这才将目光又移回景瑞身上。

景瑞被若离打击的几乎想找个墙扶着歇一歇,他对若离的心思复杂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知dào

了若离与他有着血亲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那种可笑的感情抛之脑后。

只可惜,这种情绪上的惯性却让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在东宫被陆皇后训到狗血淋头的那两天,景瑞才发xiàn

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跟若离解释,解释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意!

“太子殿下既然提起了皇后千岁,不知可愿意听我一言?”若离果duàn

乘胜追击,也不管太子殿下听或不听,只低头说道:“太子殿下与其在这里跟我纠缠,倒不如花些心思想想,殿下跟皇后千岁翻脸之后,该当如何自处吧!”

若离说完便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更同情景瑞一样。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不起眼,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可这才是若离引着景瑞来此的最终目的。若离眼看景帝的身子境况大好,又将莫家留在京城这么久……可见接下来接管朝政和铲除陆家已是势在必行。

若离既然已经躲不过这场战争了,只依靠着莫家是不够的,她必须迅速站队了。

“本殿与母后翻脸之后?”景瑞全身一紧,猛然转向若离,用近乎凶狠的眼光紧盯着若离。“本殿为何要与母后翻脸?”

若离的话就像打开了他心里封印许久的秘密一样,根本就无需若离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准确说起来,不是他与皇后千岁翻脸,而是他那位心如铁石的母后,似乎随时都有将他甩开的可能性。

对于景瑞这个反应,若离表示很满yì

。(未完待续……)

第五三七章 看不上她

若离撞破脑袋之后,其实反而清醒了不少。

这一路被陆皇后追杀的如此狼狈,想尽一切办法最后还是躲不过。要想余生平安,那便只能主动出击。

不是对那些上门行刺的人,也不是对那些制造流言的人。而是利用眼前的这个人,便可直接对高不可攀的皇后千岁出击。

离间计,这时候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有一个瑾沙侍卫再侧,若离死皮赖脸的打听了不少有关东宫的消息。眼前这个太子殿下,在东宫的日子几乎就像是一条听话的忠犬。陆皇后让他往东,他是绝对不敢往西的。

可就若离所知,景瑞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在安阳时,他咄咄逼人地将伯雅禁在元一柏庄里。就算这只是景帝或者陆皇后对他的一个考验,可要说他自己全无野心的话,若离是丝毫不信的。

就怕你没野心啊……

景瑞的反应有些夸张了,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

可以说若离的话是将一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硬生生地推到他面前,逼着他看。

加上若离从感情上对他的拒绝,所以不是一件,是两件。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若离露出一个十分遗憾的表情,“太子殿下请回吧!”

若离话说一半就要送客,明显是觉得跟景瑞无法沟通了。可景瑞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不是伯雅和莫家侍卫在外盯着,景瑞现在肯定会跳起来抓住若离。摇晃着若离问个清楚!

“你最好把话给本殿说明白!”

景瑞太子一手捏着茶盏,只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茶盏上便裂出一道细纹来。

只可惜若离却根本不怕,她不动声色甚至连看都不看景瑞一眼:“太子殿下为何从不对皇帝陛下亲近?”

这无缘无故的一句话,要是放在平时,景瑞肯定是不当回事的。可今天正是他诸事不顺异常软弱的时候,一听见这个就更加疑神疑鬼了。

他自小就与父皇不够亲近,当然是因为他一直觉得父皇过于严厉不好接近,甚至可以说严厉到有些残暴。

可这些年他也隐隐想过,或许事情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有人给他制造了一种假象而已。可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回头吗?

要说残暴,景瑞在陆皇后手下不知见过多少残暴之事!

“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终究是陛下的亲子。但殿下这样所为,不觉得太让陛下寒心了吗?尤其是陛下现在的身体……”若离冷着脸从景瑞手上把已经裂掉的白瓷杯盏拿了过来。重重往桌上一放。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怕告sù

太子殿下。因为皇后千岁几次害我。所以我看不上她!”

若离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雪白的额前殷红的伤还是那样触目。可这些都不能掩盖她一身的傲气。

就像“看不上皇后”这种话,普天之下也就从她口中说出来。竟能品出几分风骨。

景瑞手中没了茶盏,却还那样呆呆地支楞着。隔了半天才放下手去,也不知是被若离的风骨容貌所慑,还是被若离的胆大包天吓着了。

“你对我说这种话,是不怕死吗!”

景瑞问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因为他刚刚才说过不想让若离死,又怎么可能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

若离却不同了,她可不是因为信得过景瑞才这样说的。而是这话说给景瑞听过之后,她压根就没打算再承认!反正满屋子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不怕。”若离难得提了提嘴角,“太子殿下不会说出去的,不是吗?”

如果说景瑞方才心中还有各种不爽的话,现在听见若离这么信任他,总算是弥补了一下他的遗憾。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若离就翻着大白眼继xù

说道:“太子殿下还不走吗?要是让皇后千岁知dào

了的话……”

若离眼中毫不掩饰地轻蔑:“若离只想求太子殿下一事,别把您的麻烦引到我身上来。”

若离说完之后朝着景瑞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拂袖而出。她以前也是被景瑞逼得当街三跪九叩的人,现在居然能用这样的方式送客,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比舒坦。

景瑞望着若离的背影,他的确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原本他想跟若离道歉,想提醒若离皇后不会就此善罢,可直到若离坦白地告sù

了她这些,他才明白他今天赶来的这一趟,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若离的每一句话,他都无从反驳。此时景瑞再没有从前来此客栈时的那种盛气凌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回到东宫,然后仔细地想一想若离今天说过的话。

“殿下!”一声尖利的呼喊忽然打断了景瑞的思路,“殿下救我!”

这声音对于景瑞来说还算熟悉,正是他前不久丢失的一位歌姬。

流音的叫声忽然从二层传出,而景瑞与若离谈话的房间也在客栈二层,更不用说伯雅和莫家诸位了。大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景瑞,准bèi

目送他出去呢,这一声尖叫实属意wài

,也让众人着实一愣。

自从断云楼事件之后,流音和那几个商客就像是若离饲养的动物一样。虽然好吃好喝地待他们,也从没叫他们吃苦受累,但若离始终将他们用绳子拴在屋子里,又用帕子缠了嘴,一般情况下,除了“唔唔”的声音之外,是无法发出其他声音的。

若离这段时间事忙,没顾上流音,原本只想等到大局安定下来再将那几个客商放了,谁知偏偏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她方才请太子上楼说话之间没刻意避讳,想来流音应该就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所以挣脱口中帕子想要赌上一赌。

若离此时已经出了花厅,听见这一声尖叫也十分头疼。

不过既然都已经撞上,再不承认也没意思了。就在景瑞一头雾水有些迷糊的时候,只见方才走掉的若离又转回头来:“看来有位故人想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空?”(未完待续……)

PS:感谢溺死在海水中的鱼和小迈萌的打赏~~爱你们

第五三八章 都听你的

景瑞微微皱眉,他已经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在景瑞的印象里,这大约是挺久之前结识的一位女子。此女在某宴上与他意wài

邂逅,后方知其才华横溢却出身凄苦。

景瑞对于这种出身凄苦的女子格外有一种包容,至少他能包容对方为了接近他而刻意做出的假象。

反正出了若离,似乎他身边其他的女子都是这样。

但这一位却不大相同,她除了刻意的讨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所求。比起那些想要拿他当靠山的世族女儿来说,流音这样的显然有不少优势。更何况她头脑灵光,无论景瑞说些什么,她都能恰到好处地给出一些意见来。

可流音与若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瑞是一点也没闹明白。

“她一直在这里?”景瑞脱口而出却又是一句蠢话。

他是在流音第一次被人掳走之后,才知dào

流音恐怕跟莫家有仇的。那时候他还以此为借口,专程带了人来搜查了若离的房间。

也是在后来找到流音之后,景瑞才隐隐觉得与流音有仇的不是莫家,而是若离。

当时流音已经被人折了手脚,景瑞也不可能再给她什么名分,心中微微可惜了那么一下,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将养,又找了人去照顾她。

谁知没有多久,流音就又不见了。

景瑞还以为她带着婢女离开了,于是也没有再去追查。毕竟他此时妃子妾室都已经定下。要是再满城寻一个这样的女子,也确实不合适。

在接下来,就是各种应接不暇的事情了。景瑞哪里还能顾得上想流音如何如何?可以说他现在能记起流音是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太子殿下救我!”

由于没有若离的吩咐,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将流音的嘴捂住。她叫了一声见无人管她,便激动地又叫了一声。在她看来,之所以没有人来管她,那是因为外面的人恐怕都不知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了。

尤其是那个黎若离和伯雅,这一下看他们怎么解释!

景瑞的到来几乎成为流音最后的希望!

因为她之前拿走了景瑞给她的银子,又擅作主张利用太子的名义。假冒了若离在断云楼顶层唱曲。再被若离揭穿并且抓回来的时候。她也曾绝望过。因为她觉得这一次景瑞恐怕不会来找她了。

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流音的身子被绳子捆住,其实即便是不捆住她也动不了,可她还是奋力地扭动着,想要将自己摆出一个整齐一点的姿势。她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天。虽然不缺吃喝。可梳妆打扮的待遇是绝对没有的。

“是的。她一直在这里。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他们是一些客商。在断云楼假冒我的时候被我抓了。”若离指指最里面的房间,“你要不要去看看?”

若离对于这个突发事件比较无奈。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景瑞就算想为了流音发难,也不可能这就动手。

大不了还是那个事后不认账的法子,让他们先见一面,然后将人快速转移,以后咬死不认就当没有这回事。

“殿下勿要听她胡言!”流音凄凄婉婉的声音果然比若离更胜一筹,“她说的都是假的,这些人都是她不知从哪里寻来,故yì

要陷害流音的!殿下不信的话大可以询问楚腰!”

“殿下,您要为流音做主啊!”

流音声声带泪哽咽,却一点不影响她的口齿清晰。

若离与太子本来开着门在花厅里说话,流音隔着几间屋子也就只能听见太子来了。随后若离站在客栈二楼走廊上与景瑞说得这几句话,流音可就是听的一清二楚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见到太子殿下。她相信只要见到太子,所有的事情是黑是白还不是由着她来说?

若离听见流音这种虚伪的辩驳,心中呸了一声。她才说以后想不认账,没想到流音比她还要厚颜无耻,这就已经先不认了!

“太子殿下还是去看看吧。”若离无所谓道。

反正太子殿下今天是休想把人带走。流音今日如果不闹腾,若离或许还会放过她,可她这样跳出来提醒若离将新仇旧恨算一算,若离这才觉得流音也没必要再活着了。

屋子里的人,不光是流音,还有流音的婢女楚腰,还有那些跟流音一起被关在这里的客商。可以说他们在听见太子殿下来了时候,都将希望寄托在流音身上。他们甚至不顾麻绳勒进血肉里,也要奋力将捆住流音嘴巴的布条想方设法扯掉。

几个人被一齐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虽然都不能说话,可靠眼神交流久了,合力做成这一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可没想到,流音才说了两句话,就拿出了六亲不认的劲头!

竟然说他们全是那个可怕的黎二小姐寻来的人!?

这万一太子殿下一怒之下,岂不是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几位客商怒视着忘恩负义的流音,他们变成这样可以说全是流音害的。可事到如今这个可恶的女人非但没有一丝愧疚,还要将他们彻底害死!

眼看外头没了动静,屋中除了流音之外,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不必了。”景瑞太子顺着若离的手看了一眼二层末尾的那扇房门,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景瑞的声音不大,以至于除了若离别人都没有听清。但他走得十分干脆,其意思也就溢于言表了。

若离目送走景瑞离去,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关着流音的那间屋子。对伯雅微笑了一下:“太子殿下不愿意去看,我们替他去看看吧。”

伯雅自从若离带景瑞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忍着怒火。他明知dào

对方就是伤了若离的元凶,却又不想破坏若离利用景瑞向陆皇后宣战的计划。眼睁睁地看着景瑞和若离在他面前说了这么长时间,伯雅觉得自己已经把毕生的耐心都用尽了。

在若离没有开口之前,他甚至想过等景瑞一走他就要冲进屋子里关上房门,然后把踏歌问月也赶走,一个人独占若离。

可真等到若离开口对他说话,对他笑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吧都听你的,你想去看我便陪你去看吧。(未完待续……)

第五三九章 流音之死

客栈二层最里间的房门被打开,流音难以置信地看向伯雅和若离的身后。

她虽然没听清景瑞太子离开,可是后来若离与伯雅的话,她倒是听见了一些。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dào

不好,可仍然期望着能有转机。

最起码,太子殿下来看她一眼,只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即便不能重新取得太子殿下的垂青怜悯,至少也要毁了若离在太子殿下和伯雅公子心里的形象才行。

她会变成这样,说来说去都是黎若离害的。所以就算是死,流音也不愿意让黎若离好好活着。

可若离与伯雅二人打开屋门,身后哪里有什么太子殿下,只有若离身边常跟着的那两个婢女,还有莫家那些像狗一样的侍卫了。

流音双眼一红,这黎若离究竟有哪里好,竟能引得这么多人都愿意围着她转。

流音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人撕碎,可此时她也知dào

,太子殿下没来。

不管太子殿下为何没来,这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以后才能有机会翻身。

若离最先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还原样捆着,流音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口中的布条却不知怎么扯落了,松松散散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流音手脚俱断,所以她是这个房间里待遇最好的。别人都被捆在地上,只有她一个人是被捆在一张软榻躺椅上的。

若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流音先用力地从软榻上伸长了脖子,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但大约是因为并没有看见太子殿下,所以随后又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人,眼中则是流下两行泪水。

流音即便落魄至此,她这楚楚可怜的姿态也丝毫不差。

只可惜已经深知她蛇蝎心肠的若离,又怎么可能相信她的眼泪?

“太子殿下听见了你的喊声,但是他现在没时间见你。”若离已经决定了流音的生死,可她实在不擅长这种送人上路的话,于是只好转向伯雅,希望伯雅能说点什么。

伯雅对若离这个呆笨的样子表示十分无奈。

再他看来。杀了就杀了。那用得着这么多废话。

可若离这时候一脸求助似的看着他,他也不能让若离失望不是?伯雅绞尽脑汁外加灵机一动,上前一步恶狠狠地对流音沉声说道:“你自己挑个时辰上路吧!”

伯雅的狠话深得若离心意,她跟在伯雅后面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个意思。

太子殿下没来。所以流音的眼泪本就是流给伯雅看的。谁知最先开口要让她去死的也是伯雅公子。

流音含泪不看伯雅。而是自言自语道:“自安阳不羡仙初见公子,流音就已将自己交付给了公子,这条性命公子想要便随时拿去就是了。公子明知流音不会拒绝。又何须再问。”

流音甜美的声音带着哽咽,因为是自言自语,所以听起来就更加孤寂伤神。

她原本以为伯雅就算不为所动,若离这时候也该勃然大怒才对。

只可惜若离仍旧呆笨地站着,倒是伯雅公子袖中匕首已经瞬间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买下不羡仙,只为了开门做生意。你如只为攀附元一柏庄,我倒是也能容你。只可惜你自己太过贪心才导致今日自食恶果。”伯雅本想一刀划拉死她,可心里又觉得若离听了流音的话,所以他总要当着流音的面给若离解释清楚。

若离之所以呆傻地站在伯雅身后,倒不是她听不出流音这番话里的意思。

她自己才对景瑞用过一招离间计,流音这个显然还不如她那个呢!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对伯雅起疑?

她呆傻的原因,是流音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自己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想要祸害别人。

“既然流音姑娘不愿意选,那我就替她选了吧。”若离也算开了眼界,“也无需挑什么正经时辰了,今晚上看看外头谁有空,就让谁去吧。”

若离不但连时辰不让流音挑了,连人也不让流音挑。像让伯雅亲手杀她?做梦吧。

若离说完之后,还不忘非常迅速地转身对踏歌说道:“快把她嘴堵上!省得又要听她胡编乱造。”

果然,若离话音一落,流音就开始了狂笑:“黎若离!你以为你与景瑞太子那些淫乱的勾当无人知晓吗……”

“啪!”

流音还没说完,踏歌就一个耳光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你凭什么这样诋毁我家小姐!你一个歌姬身份,因为嫉妒我家小姐就买凶杀人。随后又将你的婢女派遣进我府上,为的就是伺机害死我家小姐!这一回冒名顶替提想要陷害我家小姐的名声,我家小姐却屡次放过你……流音,你敢说你没做过!”

踏歌简直要被流音气坏了,就算明知dào

流音活不过今晚,她也受不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主子的名声。

以前或许还要顾虑着不能牵连若离,不能给若离添麻烦。否则踏歌说不定早就扑上去了。

流音被踏歌这几下打得眼冒金星,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踏歌,似乎难以接受连一个婢女也能动手扇她的脸!

流音还想再说什么,若离却已经不再给她机会了。

“先将嘴堵上然后再打。”若离有些宠溺地对踏歌说道:“你要是有空跟她置气,也找个合用的家伙来,别打疼了手。”

“还有你们几个,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天,究竟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若离倒是想把这几个人放了,只是他们要是还误信流音,放出去之后一旦乱说也是麻烦。

对于若离和流音的是非黑白,或许他们在从前还不清楚。可今天这两人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dào

的。若离虽然初见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凶悍霸道的印象,可比起流音这种心如蛇蝎的女子,不知dào

要强上多少倍!

流音方才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可还没忘呢!

更尤其是这个躺椅上自以为尊贵的流音姑娘,搞了半天居然就是一个歌姬!而且她说什么太子殿下多喜欢她,那也都是假的!太子殿下要是真当她是回事,怎么可能听见她的求救的呼声却连面都不露?

他们都被堵着嘴,现在早就后悔莫及。听见若离问话,也只能一个个拼命地点头,还不住地往地上磕头,用各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若离。

若离原本就没打算要他们性命,见他们还算老实,也就这么算了。

“再关上一阵子,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放了吧。”(未完待续……)

PS:来感谢晨晨LOVE赫赫的打赏,还有感谢每一个订阅贵女医宅的盆友们。小归在粉丝榜里都是看得到你们的订阅支持的,虽然没有办法一一谢过,不过真的很感谢你们。爱你们~~

第五四零章 商量好的

在若离去看望过流音之后,当天夜里,流音与那位还算精明的楚腰就被莫家侍卫带走。若离与流音的一段恩怨也算终于落幕,她现在早就不是流音那样的人可以肆意欺凌的了。

若离每三日进宫一次,都由皇帝陛下身边的侍卫亲自接送。这样的尊荣,天下间再没有别的女子能享。

即便是黎府地位低下,可谁家的贵女能贵过若离去?

景瑞太子自从那日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若离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景瑞是不是被陆皇后软禁了的时候,他终于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本人大咧咧地跑到若离跟前。

这一天正是若离第十次进宫为景帝医治病情。景帝的病情一日日好转,在这一个月中,若离将他从一个濒死的状态挽救回来。现在他不但能正常的跟人沟通,甚至还能起身独自行走一段。

因为三日一次的相处,他与若离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多,甚至从感情上也增进了不少。

这一日若离为景帝诊病之后,景帝吩咐内监赏了一盒珠钗首饰给若离。虽然算不得什么有心的玩意,但只要值钱若离就还算开心。反正她对景帝这个生身父亲原本也没有什么期待。

若离抱着这一盒外头难得见到的精致的珠钗首饰出了宫,在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因为这人出现的十分怪异,所以若离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景瑞。

若离仍然是被侍卫围了三层。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可以说她这个样子走在路上,就算天上忽然下刀子,恐怕也难伤她分毫。可这样一来,想要靠近她却也不容易了。

可却偏偏有人引起了若离的注意。

若离正在小轿子里养身,忽听轿子外一个乖巧稚嫩的童声朗朗念道:“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我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胸中怨?”

刀剑穿不过若离的轿子,这孩童的声音却可以。

若离初听时候觉得此诗从一个孩子口中念出十分怪异。待轿子往前走了两步。却惊觉此诗即便是从成|人口中念出也很怪异。

这应该算是一首“反|诗”?

“停轿!”若离来不及多想,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念诗人问个清楚。

瑾沙手下的这些侍卫,只要一出了宫门就是若离的亲卫,对若离唯命是从。只要是若离的吩咐就没有他们不答yīng

的。若离一声“停轿”。没有任何迟疑。轿子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劳烦去将刚才那念诗的孩子带过来,我也爱诗词,听得“袅袅双飞燕。陌上人称羡”这一句觉得甚美。想结识一下这作诗的人。”

若离并未直接说破,是捡了前头两句没什么深意的说来。一方面是怕惊动了别人留下把柄,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听错了。

念诗的少年果然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若离并未出轿子,而是将轿帘挑开了一点,朝外头看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细皮嫩肉的样子,却做一身乞丐装扮。随着轿帘的打开,也带了些好奇似的朝轿子里看过来。

若离只将轿帘拨开了一个小缝隙,外面阳光刺眼,那念诗的小乞丐根本不能瞧见若离的样子。可他却丝毫没有怯懦,上前一步道:“黎二小姐爱诗词,如觉得小人这一首念得好,就打赏小人几个钱花花吧。”

小乞丐倒也磊落,就像是专门等在这里为若离献诗一样。

如果不是他那别有深意的诗词,若离恐怕也以为这人真是个攀附富贵的前来摇尾讨好的。可既然已经知dào

了对方不是,便索性帮着他将戏演下去。

“你如何知dào

我是谁?又怎么知dào

我喜欢诗词?”若离的口气有些轻蔑,就当对方真是个上前讨好的乞丐一样。

那他乞丐也不恼反而更加卑微了,他腆着一张不太像那么回事的脸连连笑道:“京城中谁人不知黎二小姐您每逢三日必从这里经过?黎二小姐擅诗词,更是全城皆知的事……小的从前也是读过书的,这才想来此碰碰运气。”

若离微微一笑。做戏做全套,这人一口一个黎二小姐,却不尊她一声县主,听起来还真像是从市井传闻里得来的消息一般。

不过能引起她的注意,却又一时让别人听不明白的诗,怎么可能是这样年纪的孩子就能做出的?

若离在轿子中轻叹了一声,像是有些遗憾这孩子的身份:“你的诗还算不错,只是你这身份……也就值几个赏钱了。今日我心情不错,你跟我回客栈去领赏钱吧!”

若离说完也不管那小乞丐一溜声地道谢,只自顾让侍卫们起了轿子,一路朝客栈而去。

这样的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非就是感叹又是一个走了好运的乞丐。而落在一直伺机盯着若离的暗卫眼中,也就是若离一时兴起。因为这小乞丐一身破烂又半点武功不会,只会念两句酸诗,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担心的地方。

若离的轿子走得挺快,小乞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可等他赶到了客栈,却被客栈守门的莫家侍卫拦了下来。

“我们主子说了,你无需进去,拿着这一袋赏钱走吧。”莫家侍卫将一小袋子准bèi

好的银钱向上一抛,正好落在了小乞丐的怀里。

小乞丐什么都没说,先是赶紧打开钱袋看了看,随后立kè

上前拉住那侍卫:“这位大爷,烦您跟您家主子通报一声儿,咱会念的诗词多着呢,主子既赏了这么多,就让小的再给她多念几首吧!”

小乞丐显然是见到袋子里的赏银丰厚,人心不足还想再要。

莫家侍卫倒是好说话,他甩开小乞丐道了声‘你在这等着’,然后便转身叫了个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一个女婢的声音:“检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器物,如果没有,就让他随我来吧。”

这个婢女正是踏歌,若离刚回到客栈,就将这件事情说与了踏歌,让她在这里候着。

踏歌按照若离的吩咐,拿了钱袋等着那乞丐上门。让踏歌感叹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居然都与若离交代过的一样!就连那小乞丐赖着不走,也早在若离意料之中了。

就像是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未完待续……)

第五四一章 关起来养

京城之中近几日总有大量的车马驶入驶出,这些车马就像是前往北疆的商队一样,满载着各色家具器物。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些车马上拖拉着的并不是商贩的商品,而是京城贵胄的家私。

近来京城隐隐有些传闻,似乎不少权势贵胄,都在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还有重yào

的人,一批一批地往外头送。更有不少人,已经连家中的老树都连根拔起,准bèi

举家南迁到其他城池去住了。

但是这些人也无非就是很小的一簇,真zhèng

的手有大权大财的是完全不屑于这种做法的。而更多不如他们的人,因为举家搬迁劳民伤财,所以也都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仍在观望。

这一次的传闻,可不像是诋毁若离那样的谣言。

从前对于若离究竟要嫁与何处而议论纷纷的人,这一次都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

只因为这一次传出的消息太过惊人。

不知从何时起,京城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是景帝体衰不理朝政,而太子殿下曾长跪与景帝寝殿前,求他父王将朝政交付与他。

这之后的事情究竟如何便无人知晓了。可之后太子并未另立府邸,连大婚也未曾操办,现在还是个住在东宫的黄口小儿罢了。偷偷关注这事的人自然能揣测出太子恐怕是被景帝拒绝了。

景帝年纪不算太老又还未身死,不愿意放权也是正常。可太子的行事也不无道理。所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诸多国事放在那里。太子想要监国,未必就全是因为他自己的野心。

说不定人家是忧国忧民的一颗赤子之心呢?

总之这个传闻一出,全天下都知dào

太子与景帝怕是僵住了。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这接下来,便是太子要反的推断。

有了父子不合的前因,大家臆测出父子反目的结果,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若离百无聊赖地趴在客栈屋子中的桌案上,一手旋转着手中的毛笔,另一手则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上一沓信报。

“今天又跑了几户人家?”

若离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样:“这些人还真是沉得住气。要换做是我的话,早就卷了银子早早地躲开了。”

坐在若离桌案另一端的,正是俊逸临风的伯雅公子。伯雅一身玄色黑衣,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更加修长健硕。

“都像你一样。京中这时候已经成了空城了。”伯雅学着若离的样子。也将笔杆在手中晃了一圈。“今天是第九户了,这一户是住城东的。按照你之前说的,这样就能证明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是吧?”

若离看看桌上的信报:城北城南。城西城东,每一处都已经有人搬迁。看起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恩,只等到消息传遍京城传进宫中,所有人都当太子要反的时候,陆皇后也就该相信太子要反了……”

京城中盘桓的谣言就在这日一夜成真!

当没来得急迁走的贵胄们一夜醒来之后,不由得后悔莫及。

满街的精兵与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提着冰冷的兵器,将他们从街面上纷纷驱散。一时间满城金甲肃杀之气,就连京城的东南西北四门也被封锁。所有的行人百姓商旅全都缩回自己的住处,街面上一时再无往日其乐融融的热闹。

虽然不允许众人往街上走,可是这些巡街的侍卫还是在大街小巷张贴了告示。

告示上只说了一件事情:太子殿下掳走了为景帝治病的若离县主!

若离一人就已经是京城流言的顶级人物了,再加上这几日的流言界新秀景瑞太子和景帝老人家。这一句话就像飞溅起的滚油一样,将整个京城的人都狠狠烫了一下。

所为的贵胄,也不过就是提前知dào

一星半点风声而已,更别说那些普通的百姓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能做的也就仅仅是缩在家中等着消息而已。

但是又一些人,他们知dào

的可就不是这一星半点了。

陆皇后等待这一天,就好像已经等了百年。

她如往日一样,在整个宫中最富贵华丽的宫殿里摆弄着那盆她最喜欢的花朵。

这是出自她西川国的花朵,本以为离了故土会枯死,却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建元国,它居然也顽强地活了下来。

“都安排好了吗?”

陆皇后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花朵,似乎那花朵更能坚定她的信念一样。

景瑞太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跪下,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陆皇后的背影。他的这个母亲,从来不愿意正视于他,就好像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恩赐。他有些想笑——如果这个时候陆皇后能仔细地看看他,也许就能从他这个一向顺从的儿子眼中看出嘲讽和虚伪。

那么接下来,她也不用为此付出代价了。

“是,都按母后的法子安排好了。儿臣找了八人假扮黎二,分别出城往八个方向而去。瑾沙和莫家还有朝中那几个老不死的,他们如果想救回黎二,便只能分兵而出……”

“很好!他们出城去救黎二,我们就立kè

动手。他们如不去救黎二,你父王的病情可就堪忧了!”

陆皇后破天荒地果duàn

夸奖了景瑞,景瑞只觉得眼中一酸,哽咽到:“母后神机妙算,这一回,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景瑞一脸的表情看不出丝毫高兴来。可胜券在握,陆皇后又怎会注意到他?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亲自来办。”陆皇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就算夺下了建元的天下,这也是为她陆家所夺。又怎么可能让带着景帝血统的太子坐享其成呢?

景瑞老老实实地坐下,心中却万分绝望。一切都同若离说的一样,他这个母亲的心肠当真是铁石所铸。

现在不让他插手,又将他禁在这里,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他已经不再有用了吗?

景瑞此时就想问问陆皇后,事成之后,究竟是要将他和父皇一起杀害,还是念在他是她的骨肉,留他一条性命,以后就这样将他关起来养着?(未完待续……)

第四零二章 感动的泪

方才还被人欺负的标致姑娘,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欺负人的?

众人大多数都开始看不懂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少数人能猜出个大概。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陆丹琴听见若离要她的帽子,忙不迭的递上去,那态度好得简直就像若离的婢女一般。

若离倒不会跟自己的东西过不去,只是当街被人摘了帽子,却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一手接过自己的帽子,另一手向前一伸,抓住丹琴帽子上的白纱,用力向下一扯!两顶帽子就都到了若离的手中。

“啊!”丹琴忽然发疯似地大叫了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

若离本来收获了两顶帽子,还打算去将陆元霜头上的也摘下来。既然她都已经露面了,这两人自然也要将脸露出来给大家认识一下,这样才叫公平。

可被丹琴这样忽然一叫唤,若离伸向陆元霜的手不由停住,反而更好奇地朝丹琴脸上看去——又不是没见过,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待若离这定睛一看,才算明白丹琴为何要叫!

虽然丹琴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却不难看出她脸上到处都布满了伤疤。若离沿着她指缝露出来的伤疤仔细看了一圈,立刻判断出这些伤口大约是十几日前的,也就是在黎府遭到刺客袭击的时候造成的。

丹琴这一声交换,不光吸引了若离的注意,周围围观的人也都开始盯着她的脸看。谁不知道陆皇后家是出自西南边川国?西南自古尽出美人,身为陆皇后家族的女子,应该容貌也不该差才对。神级羽毛球手

可眼前这个捂着脸的丑八怪是怎么回事?众人在见了丹琴这张脸之后,越发开始揣测这三个女人之前的对话。有许多人已经开始琢磨出其中门道来。在人群中纷纷跟旁边的人分享自己的猜想。

“方才那标致漂亮的小姐曾经说过,这丑小姐冒充皇亲。”

“万一是真的皇亲呢?皇亲也有长得丑的吧?”

“你真傻,如果是真的皇亲。她们两个被揭穿之后为何急着要走?我看她们就是假的!”

各种言语飘进元霜和丹琴的耳朵里,陆丹琴恨不得现在就很若离同归于尽。而元霜只是一心想要拉着她快点离开。毕竟陆家以后还要再天乌镇顶着‘陆皇后族亲’这样的名头立足呢!现在闹得越大,对陆家就越不利。

丹琴最终还是没有扑上来,因为她一手被陆元霜拽着,另一手还要捂住自己脸上狰狞的伤口。所以也没有其他的手可以跟若离打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伯雅的声音从若离身边传来。他上下打量了若离,见她只是摘掉了帷帽,其余一切都好,“这两个人你认识的?”

伯雅其实早就发现若离没有跟上队伍,待他们回头找的时候。若离已经被里外三层的人围了起来。伯雅不得已,只能给外围的人群打听了一下。最后断定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若离,这才率领着大家一齐挤了进来。

这一次同行出来的男子中,认识这两个女子的就只有宝颜,因为当时也只有宝颜一个男子被围困在女宾席上。宝颜现在院子里躺着呢,因此伯雅和莫家两个公子没见过这二位。但其实准确的说,连宝颜也不认识她们。末法王座

伯雅觉得这二人不是好人,但见若离微笑着的样子又有些那不准是不是若离的熟人,所以才犹豫着问了一句。

三个男人虽然不认识元霜丹琴,但有一个人却是认识的。

莫婉像一只忧郁的背后灵一样。跟着莫家兄弟挤进人群。待看见这两人之后,忽然一个还魂*,一下来了精神:“你不就是那个在安阳城四处冒充陆皇后族人的小姐!?”

莫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本事。即便是在她低落如斯的时候,也能发挥得十分不错。有了她这疑问句式的肯定句,人群中‘哗’地炸了锅。

“果然是冒充的,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她们是安阳来的,这定是在安阳冒充就被人揭穿过了!”

“难怪她们方才要逃跑,看来这是撞上以前的知情人了。”

这样狗血的热闹可不是天天都有,一时间众人看得十分起劲,连那卖琉璃笔洗的老人家,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请这二位丑姑娘把账结了?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岂可拦着人家的去路不让人家行走?”陆元霜冲着拦住她遁逃的人群喊道,“还不快些给我让开?”

陆元霜看见莫婉的出现。知道事情更加不妙。张口就是一套道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完全就像是她才是那占着道理又受害的一方。而拦住她去路的人却都是无礼的。毒妾

如果一开始不知道是她们二人,若离说不定扯着她们小惩一番便将二人放走了。不过既然是安阳城的故人,若离却没打算这么快放他们离开。

“伯雅,她们刚才把我撞倒了。”若离毫不犹豫地告状道,“我在这摊位上看琉璃笔洗,然后她们把我撞倒。笔洗摔碎了,她们还要我下跪道歉。”

男人是干什么用的?若离告状完毕之后,看着伯雅脸色愈加阴沉的样子,心里感觉十分受用。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若离以后再也不敢轻易使用‘告状’这个技能了!

伯雅听完若离的‘告状’脸色极为不善地步步逼近陆元霜和陆丹琴,左手一挥就打掉了陆元霜的帷帽!随后根本不屑多看对方容貌一眼,竟然‘刷!’的一声,将袖中曲匕亮出!

若离哪里想到,即便是再温和的狐狸,一旦遇上这种事情,也不会跟对方废话。眼看伯雅狐狸这是宝颜上身,要当街杀人了!若离跳起来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抹着感动的眼泪:“就是摔了一下,一点不疼。你看那卖笔洗的老人家都宽宏大量说不要银子了,咱也饶人一命吧?”

伯雅想了想,一脸不能忍地忍了。又看着若离道:“你想怎么处置?”

若离原本不想放过这两人,并不全是为了报方才的一撞之仇,她主要还是想要问问这两人安阳城中的事情。

若离讨好地看着伯雅,谄媚地笑道:“把她们抓起来,审问一下然后送交官府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四八零章 顿时凉透

如果若离身上有些功夫,或者她实实在在地练过几天。此时的她必然就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顺利通过这里了。

毕竟四处都是混战,人与人的距离最多也就是几步远,如果让对方看见了她,都不需要抬腿追,只要反手给她一刀,就立刻可以解决了她的小命。

可惜,若离偏偏在这个时候天真了一下!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样危险,但蹲在中间等人来砍的感觉实在不好。若离也知道自己就是心存侥幸,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以为挺快的速度,在其他习武之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慢!

只见若离一脸紧迫,然后‘慢慢吞吞’地挪向通往后院的方向,这个方向刚才也是暗卫们涌入的方向,所以现在反而是一个无人的区域。若离只需穿过三对正在搏杀的人,就可以安全抵达了。

“跟着我,”若离一如以往那样沉着冷静,她先是快速靠近了一名暗卫,等到了他的背后,然后忽然猛地加速想穿过去。

就在这时,只见那暗卫反手一抓,若离还没挣扎半分,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嗯……”若离眼珠子动了动,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这个时候叫唤,似乎已经晚了。

那暗卫原本已是强弩之末,一遍与莫府的侍卫格挡着,一边也在寻找着退路。

若离估计的不错,这些人在全身灌注的打斗中。即便是余光看见了她,有可能也一时无法做出反应,但偏偏若离逃跑的路线就卡在这名暗卫的退路上!

若离早就成为暗卫的心头刺了,谁还会不认得她?

现在她自己撞上来,那人当让不会放过。他十分粗暴地反手一抓,就将若离抓在自己身前,随后对差点就能杀掉他的莫府侍卫说道:“放下你的剑,否则我就杀了她!”

若离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做了这种傻事!现在非但自己没能逃出去,恐怕还要连累别人了。

那暗卫抓住若离挡住了莫家侍卫的攻击。他心中已经觉得得逞。但若离究竟有多重要。这个愚蠢的暗卫暂时还不理解。

他甚至没有想到,也许他此时高呼,让全场莫家人都放下刀剑,说不定也能实现。

可能是“女人”这个角色。让这长得颇为丑陋的暗卫心生轻视。所以他在叫停了眼前的对手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不可以进一步借助若离杀了这个莫家的侍卫!

莫家侍卫见若离已经落在对方手上,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过好在他倒是比那个丑陋的暗卫要聪明一些。

他也没有惊动其他的人!

“要我放下剑绝无可能!不过你要是放了她。我可以不杀你!”莫家侍卫试探地说道。

他现在只能小小地拖延一下时间,希望莫家其他人能注意到这里。

丑暗卫紧紧勒住了若离的脖子,若离湿淋淋的发将他的袖子也全部浸湿。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但他可没有那么傻,当然不可能先放开若离。

若离第一次被人这样勒住脖子,一时只觉得自己原本圆形的气管已经被狠狠地压扁,她需要的空气无法进入她的身体,甚至连脚尖也不能落实在地面上。

她叫不出声,也不敢叫出声。虽然已经快被勒死,但好在脑子还有些清醒,知道这时候如果引来别人的注意……是自己人先注意到,也许还能活下去,如果是其他的暗卫,若离不能保证,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不说,或许还会连累莫家和伯雅!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若离脚不沾地地被倒着拖走了一段距离,她看不见背后的丑暗卫,只能看见面前的莫家侍卫,正双眼猩红地盯着她的身后,她每退一点,侍卫就前进一点。可以说如果这个时候丑暗卫杀了若离,那他自己也绝对活不了!

三人就这样快速地移动到了一个角落。

若离心中哀叹,这就是她之前幼稚地计划着想要逃到的地方,谁知最后却是用这种方式抵达了!

“你快放开他,否则被别人看见了,你也别想活命!”莫家的侍卫厉声而又焦急。眼看着若离已经闭上了眼睛,头部也朝后仰着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这两人就像私下交易一样,都不希望对方的人注意到这里。

丑暗卫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不过还是将禁锢着的手臂放松了一些,他用一种阴狠而又紧绷的声音说道,“你如不愿放下剑,就用这剑砍断你的手臂!然后我几放了她!”

丑暗卫的目的,是先杀了这个莫家侍卫,然后在杀了若离。

若离只觉颈间微微松开了一些,夜晚沁凉的空气瞬间灌进她的肺里,让她原本将要失去的意识,又再度清明起来。

若离的头被迫向上仰起,看不见伯雅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这生死一线来得这样突然,若离却没有料到,自己在这时居然会忽然开始思念伯雅。

要说生死,若离也不曾怕过。可是她却舍不得。

好不容易有了个能陪着自己一起的人,若离虽不常将感情挂在嘴上,但她对未来的预期和幻想中,早就不知不觉地多了伯雅这个角色了。

如果今天就这么死了,那狐狸也不知会有多难过!

若离这边惦记着的伯雅,其实也在惦记着若离。

伯雅公子与其他莫家人不同,可以说他根本就是为若离而来,为若离而战的。别人的死活他到没有那么看重。因为是这样的缘故,所以他几乎是每击败一个对手之后,都会回头看看若离的情况。

就在伯雅刚刚废了击败了一人之后,他抽空朝若离所在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心顿时凉透!

若离不见了,只有踏歌和问月两人留在原地!而踏歌正不要命地向他这边爬过来,似乎是想说什么!

伯雅一个飞身划拉开两个挡路的,三五步眨眼之间就到了踏歌面前。一把拖起踏歌急切道:“人呢!”(未完待续。。)

第四八二章 胜过一切

若离眼前是一顶干净华美的纱帐,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事发的情况,脑海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倒还都在。只是眼前换了个场景,想来应该是她醒来之后又睡了过去。

若离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她用手轻轻撑在床铺上,想要起身找踏歌问月倒水来喝。

她这一动,难免发出了细碎的轻响。若离只听床边‘哐啷’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随后便是一个黑色大大的身影扑向了她的床边,遮住了她所有的光线不说,还将一张脸贴近她的眼前看了又看。

看着眼前帅帅的狐狸面孔,若离只觉一阵窒息。

“你醒来了?”伯雅惊喜地看着若离,“知道吗?你吓到我了,要不是郎中说你无事,我……”

伯雅说话有些慌乱急促。虽然早知道若离会醒来,可看着若离醒来,还是让他欣喜的语无伦次:“先不说这些,你渴了吧?饿不饿?”伯雅说完就回头大喊踏歌问月,让她们赶快去弄吃的喝的来。

若离觉得有些虚弱,掌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咧嘴对伯雅笑了笑,又点了头。

伯雅看见若离张嘴要说话,皱眉又道:“今晨里来那个郎中,说是你的喉咙伤了,须得要养上个把月才行。我听说不会伤着根本,也就没太细问。反正他说你很快就会醒来,我就想着,或许你醒来以后,自己有什么好主意,三两下就能医治好了。也不需要他费工夫口舌。”

伯雅说完。指指桌上几包药材:“我按着他的方子,已经抓了药材来。可又觉得不放心,想等你醒来看看,确定药材没错,我再去给你煎煮。”

伯雅说完,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若离的脖子,又叹息了一声,抬头有些可怜的说道:“疼吗?”

若离刚用手撑起身子,伯雅就立刻探过来。将她搀扶着坐起身子。还在她身后堆上两个软枕让她靠着。

若离别伯雅这一系列的举动搞得有点头晕。

伯雅从前的话可明显没有这么多。两人因为十分有默契,有很多话都是用眼神就沟通了。再加上关系还上不得台面,所以即便是说话,也都是跟众人一起的。

私下里这样喋喋不休的说。若离感觉还是头一次。

若离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除了正面的声带。就连两侧的韧带和后颈的颈椎也还会隐隐作痛。若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脖子此时肯定是一圈青紫。

踏歌送上一盏清水,将伯雅好不容易挤开一点,然后服侍着若离用下:“小姐。您现在觉着好点了没?”

踏歌好容易等到若离醒来,特别想好好问问主子是否安好。可有伯雅公子在,她也不敢太过僭越,千言万语也只能缩成一句。

若离知道她们都在担心,但此时说不出话,只能轻拍踏歌手背,示意她自己无事。

踏歌见若离脸色红润,笑容也挺有精神,知道自己主子这是好转了不少。正想要再说一句,却已经被伯雅隔开,活生生地给挤到后头去了。

“踏歌,你们小姐现在不便说话,你去取纸笔来,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写在纸上。”

伯雅虽说是吩咐踏歌,眼睛却片刻不离若离的脸,他一手抓着若离的手,另一手也不闲着,一会给若离顺顺头发,一会心疼地摸摸若离的脖子,一会轻轻刮一下若离的鼻子,在一会又替若离轻轻掖下锦缎被子。

若离知道自己昨夜的状况可能吓着了伯雅,可也没想到把伯雅一夜之间吓成了情圣!

要是往后每一天,狐狸都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若离。若离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踏歌的纸笔及时送到,虽然不满意伯雅公子一下霸占了自己主子。但连她也不得不承认,伯雅对待若离十分细心,刚发觉若离不能说话,连纸笔这样的事情都立刻就能想到。

看在都是对若离主子好的份上,就不跟他挣了。踏歌放下纸笔偷偷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还不忘从外头将屋门轻轻掩上。

若离刚想拿起纸笔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就听见踏歌出去了,若离本能地将头扭过去看向门口的方向,还没来得急发出疑问,就被伯雅一把拉进的怀里!

伯雅原本就依在若离床边,两人挨得很近。踏歌一关门,伯雅就克制不住自己对若离的思念,伸出双手轻轻柔柔地将若离一抱。整个软软的若离就完全落尽了他的怀里。

伯雅微微侧脸,轻嗅若离发间的香气,这样的香气他只偷偷闻过两次,在此时能再次拥有,伯雅觉得无比珍贵。

“若离,是我不好,我不该离你那么远!”

若离呜呜了两声,见伯雅一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深知病中的人受煎熬,守着病人的人更是煎熬。若离心疼地回应了伯雅的拥抱。她曲膝坐在床上身子被伯雅揽住不能动弹,只好主动凑近了一点,然后将脸轻轻靠在伯雅的肩上。

若离只觉得这样安心。

她自己安心,对伯雅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昨夜那种情况,如果伯雅真的不离若离半步,只自私地守护着若离一人。虽然也无可厚非,但那样的人,却比不上伯雅这样更让若离喜欢。至少若离知道,伯雅是个很善良很正义的奸商。

伯雅要说的正是这个,昨晚若离九死一生,伯雅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的正义。

如果他能不要脸一点,不要自己那些正义。就死皮赖脸地守着若离,那若离也不用受这样大的创伤了!

但伯雅尚未开口,就感觉到若离的靠近。

若离虚弱的像小猫一样,柔软无力的身体,完全依赖在伯雅怀里。她用脸无声地在伯雅的颈窝处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伯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伯雅整个人都瞬间定住,若离这一笑,笑得他当真觉得世界亮了一亮。心中那些懊恼悔恨也忽的全然无踪。无论以前怎样,也不计较以后如何,总之此时若离在他眼前,便是胜过一切。(未完待续。。)

第四八三章 让人心寒

若离在伯雅的怀中扭动了一下,用手指指纸笔。然后用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看着伯雅,示意她要用纸笔说话。

伯雅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又将纸笔递到她手上,仔细地看着若离要说的话。

若离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身上穿了见粉白的棉布单衣常服,粉嫩的颜色,衬托出她微带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格外招人怜惜。

她拿过纸笔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地写下:“昨夜,后来如何了?”

若离这时候已经看出,自己分明是躺在一个干净的客栈里。看着这个客栈的布置,似乎也像是一座官家的客栈。这说明他们昨日应当是胜了,否则就算伯雅能带着她逃离,那也不会再逃回另一个官家。

若离醒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一个莫家人。

莫老将军怎样了?莫山和其他人怎样了?

若离昨夜纯萃是因为自己判断失误,才导致了后面被挟持的悲剧。莫家像宝颜那样死心眼的人可不少,他们一定也会因为若离的受伤而自责担心不已的。

伯雅看若离写下这个,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只想着他自己的宝贝失而复得,却把其他所有人都忘记了。

“昨夜打得惨烈,莫家精兵一夜就折了半数,现在大约只有八十来人了。”伯雅说这个时候,神情难免肃穆了起来。

昨夜那场厮杀,不但是若离从未见过。就连伯雅,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高手混战。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争,敌我双方根本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而昨夜……

“昨夜莫家精兵,一共杀死了三百多名暗卫!一直杀到天亮,他们才不得不退!”

若离正为死去的那八十多名莫家精兵哀婉,听了这话惊讶地长大了嘴!

如果若离此时能说话的话,她定要抓着伯雅让他再说一遍。

莫家军从北疆一共来了不足二百人,还有一小队人被老将军又遣了回去,为的是联络后部继续往京城进发。

所以昨夜参加战斗的,总共也就是一百五六十人。而对方。却是铺天盖地源源不断的!

就像伯雅说得一样。如果不是天亮了,再杀下去,恐怕全城的人都要知晓的话。对方还未必就会停手呢!不用伯雅再做详细说明若离眼前已经浮现出那地狱一般的场景。

客栈的院子,总共也就只有那一小块地方。站上百十个人虽然没有问题。但让两百人同时舞剑。可是绝不可能的。若离想象着一匹一匹的暗卫从墙上屋檐上跃入。跳进满是碎尸体的院子。而莫家最后尽有的八十余人。踏着湮灭双脚的血浆,拼死战斗,咬牙直坚持到天亮……

“祖父他们呢?”若离快速在纸上写下。“伤了吗?严重吗?”

这样的战斗,要说没伤,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若离只要他们各个都伤得不重,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伯雅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用手轻拍若离的肩膀:“没有要命的大伤,你放心吧。老将军与莫家诸位将领,功夫都十分了得,昨夜要不是对方人数太多,咱们恐怕根本无需担忧。”

“只是有个莫家侍卫,为了救踏歌问月,倒是被人刺了个对穿。这人也算烈性,一把短刀镶在肚子上,竟仍然是战到天亮这才闭眼倒在死人堆里。当时场面混乱,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他回光返照似的忽然要自己拔刀!郎中赶到以后倒是把他救了回来,我已经去代替你谢过了。问月也在那边一直照顾着。”

若离听得震撼无比,难怪踏歌问月倒是没事。这人这样勇猛,若离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敬佩,眼睛微酸着在纸上写下:“你帮我记住这个人,待我好了,定要想个法子重重谢他!”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伯雅的口气十分肯定,这样让人敬佩的人,他自然会牢牢记得。

“那我们现在呢?这里是哪里?昨夜的事情,宫里怎么说?”

若离这一句话,却没有用纸去写。而是面对面看着伯雅,然后用自己的口型轻轻慢慢地告知给伯雅。

若离可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伤就降低了警惕。

昨夜那件事情,在宫里没有传出消息之前,就是是非成败还很难定论!

首先陆皇后就不会承认,如果皇帝也不追查的话……

“现在还没有准确消息。不过,据我推断,昨夜的事情,皇帝陛下似乎早就知道了。”伯雅有些犹豫,一来那皇帝陛下做事不厚道,二来那人是若离的亲爹,即便没有养育,也有生身之恩。

“你说吧!没关系的。”若离继续用无声的唇语跟伯雅说话。

“今晨天亮,暗卫们撤走之后,在撤退的路上全部被抓。随后便有一个皇帝身边的高手,领着一支宫廷的内卫赶来,说是听说这里被袭,特来增援的。”

若离两个拳头紧紧捏着,皇帝如果知道,他早干嘛去了!?

“皇帝早有心想除陆家,只是没有实力,也没有借口。现在莫家回来了,皇帝陛下有了实力,就缺一个借口了!”

若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但是她扔绞尽脑汁梳理着这一切复杂的关系和意图。

皇帝让莫家偷偷回来,是为了防止陆家早做准备。等莫家临近了京城,又忽然大张旗鼓,让全城百姓都知道这是凯旋而来的英雄。可再那之后,皇帝又不召见,而是将莫家冷在客栈里。

莫家已经露面,陆皇后当然会尽快出手!

按照伯雅的说法,难道皇帝就是要等陆皇后出手吗?

莫家是皇帝的实力,可以帮着皇帝铲除这些烦人的暗卫。然后因为莫家伤亡惨重,一个个刚为国浴血奋战凯旋回来的将士们,刚进京城就被陆家屠杀,这样一来,莫家又成了皇帝动手的借口。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也是按照这么个情况发展。

那毋庸置疑,皇帝陛下恐怕从一开始去北疆宣旨时,就已经部署好了这一切。

若离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皇帝非但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莫家,还很是相信莫家的忠诚呢!只不过,这样使用别人的衷心,却是让人心寒。(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何日迎娶

伯雅看若离眼中隐约有泪,只恨自己不该多说。

若离昨夜受惊受伤,到现在还青着一圈脖子。伯雅说了这些,依照若离的心思,算是肯定会将剩下没说的也都自己推想出来。

“我没事,我待会就好。”若离在纸上慢慢写下三个字,这些事情迟早都要知道。她只是为莫家不值。

但若离也知道,这事情,只要莫家自己觉得值就行。作为一个忠君的武将世家,显然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忍不了,更加不会像若离一样,会要求君王诚心待人。

也许在莫家看来,皇帝陛下有这样运筹帷幄的本事,才是值得他们高兴对的。

若离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皇帝陛下仍不知足,今晚再来一次血洗客栈的桥段。莫老将军手上这支残军还应付的了吗?

“伯雅公子!莫老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踏歌从外面轻轻扣了扣门,然后小声禀报道。

伯雅有些不放心地看看若离。若离知道莫老将军这时候叫伯雅过去,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相商。所以赶紧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故作一副镇定模样,对伯雅点点头。

莫老将军那边催的急,踏歌已经迎了进来。伯雅见有踏歌守着若离也觉得放心一些,便起身低头道:“你乖乖养着,什么都不要操心。一切有我。有莫家。”

伯雅说完,见若离乖巧地点头。这才安心地出去了。

伯雅知道若离心里难受,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不难看出若离是一个极为单纯的女子。这个单纯,并不是说她有多么善良天真。而是伯雅发现,若离的生活方式,是非常简洁,甚至有些简陋的。

就拿婢女下人来说,若离只能接受这两个婢女在她周围转悠,只要院子里再多几个,那定然会让她不自在。跟莫家的关系也是一样。若离虽然已经是莫家认下的孙女。但她仍然凡是都先自己过脑。拿定了注意之后,在自己行动。根本就没有依赖莫家的打算。

她单纯之处,就在于与人交心这一点上。

两个婢女对她死心塌地,她也对她们好。莫家对若离当然不用多说。但若离也会为了莫家受委屈而心生不忿。哪怕让莫家委屈的人是她的亲爹。

若离这样。让伯雅觉得就跟从来没有人对她好似的,将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这样看重。

伯雅心疼着若离。直到进了老将军的房间,还一心记挂着若离的心事。

“坐下说话!”莫老将军盔甲半卸,一只肩膀上缠绕这白色的厚厚纱布。满屋子的药材苦涩味道,让人一闻便知这里住了个伤者病患。

老将军看着伯雅的眼神有些复杂,说话的声音语调,也隐约透出些严厉。

伯雅方才进门时候还在走神,这会听见老将军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

“莫老将军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伯雅客气地行了个晚辈礼,口中也只是寻常的客套。

说到底,他与莫家的关系,无非是在汝国公的牵线下,资助了莫家的一些军费军饷。除此之外的交情,大概就是因为若离了。也正是以为如此,伯雅一时没有想到莫老将军找他有什么事。

“哼!”莫老将军似乎很是不满,“你坐下说!”

伯雅略有疑问地坐下,耐心地等着老将军明示。

莫老将军看着伯雅这完全不知道的样子,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他加重了口气,又带了平时不常见的那种威严之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请伯雅公子来老夫面前走这一趟,主要就是想问问公子,你究竟打算何时迎娶若离!?”

啊?

伯雅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呆”的状态上,老将军叫他过来原来是说这个!

伯雅如何不想迎娶若离!?他现在恨不得把若离装进自己口袋里每日贴身带着!

“回老将军的话,晚辈随时都愿迎娶若离。不对,晚辈此生非若离不娶!什么时候她想嫁我,我就立刻娶她!”伯雅回答这个当然爽快,他觉得就连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也让他心情愉快。

莫老将军原本对伯雅已经有些不满了。在北疆的时候,若离伯雅就常同进同出,北疆民风淳朴天然,男女同行也不算什么。可这一路上,两人不时地偷偷见面,有时还会在同一马车里说话。这老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

可昨日又是搂搂抱抱,又是哭哭啼啼。老将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都这样了,还不快点提亲。这伯雅不会搞什么花样没打算娶若离吧?

老将军想到这里,当然就觉得他的好孙女不能受了委屈,这便来找伯雅‘逼婚’了!

不过……老将军对于伯雅这套不太正经的答案倒是还算满意!

这个奸商,虽然没有拿出半点诚意。可他说起若离时候那呆样,却是最大的诚意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莫老将军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伯雅也不是刚懂事的少年人了。结亲嫁娶究竟该怎么去做,莫老将军相信伯雅应该都明白的,“你既然也有这心思,就要快些打算起来。依我看,现在这时候就不错。等眼前这桩事情消停了,你就准备请旨吧!”

若离现在封了县主,要想娶她,就比娶平常贵女多了一道手续。只不过这请旨,也不是像皇帝请旨,而是向掌管命妇的皇后请旨。

无论向谁请旨都无所谓,这事情有莫家在这里,又有跟伯雅关系不错的汝家。再加上若离自己是同意的。陆皇后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毫无理由的驳回这件事情。

可是,让伯雅犹豫的却是若离这边的打算。

“晚辈是有这个心思,只是还不知若离的意思如何。不如晚辈先与她商议过,再来答复老将军?”伯雅一脸呆像,说出的话差点吓了老将军一跳。

“商议!?你找她商议个什么!?”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做主,若离现在有黎府、莫府、皇帝亲爹。这么多麻烦,难道不该商议?

伯雅仍然呆呆的,可嘴上的话却一惯十分中听:“是晚辈糊涂了,一切听凭老将军安排。老将军说过两日准备,晚辈就过两日准备。”(未完待续。。)

第四八五章 故人来访

伯雅被莫老将军叫走,屋子中只剩下踏歌陪着若离。

若离在纸上又陆陆续续写下了疑问,听了踏歌一一作答,若离对事情的经过这才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众人化险为夷了之后,全城遍传莫老将军被袭,不少人都怀疑到了山迦国身上,沸沸扬扬只要求皇帝彻查。

山迦国现在正是弱势,皇帝恐怕也不急于对他们动手。反倒是陆家羽翼日渐丰满,而景瑞太子也成年在即……

不管怎么说,昨天事情闹得那样大,就算皇帝接下来仍是什么都不做。陆皇后也该有所收敛才是!这个时候天下人都盯着看呢,陆皇后如还该出手,她苦心经营的贤名只会毁于一旦,连景瑞太子恐怕也要遭到牵连。

若离指指桌上的药材,踏歌立刻会意赶紧将药材双手奉上。若离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仔细检查了一遍,药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好方子,但临时调理嗓子是够用了。

当然,最让若离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两包药材都没有任何问题。否则她真要疑神疑鬼不得安息了。

“拿去煎煮了吧”若离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她虽然也想为自己开个更好的方子,但现在莫家这么多人伤着,就连问月都忙得不见人影。若离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太讲究了。

踏歌得了吩咐,立刻就准备出屋替若离熬药,谁知一拉开门,就看见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女子身影正在屋子门口东张西望。踏歌还未上前行礼。那女子看见她立刻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看见你就知道是这里没错了!你主子呢?在屋子里吗?”

踏歌微楞,眼前这女子年纪岁仍然不大,但穿戴气质皆属明艳高贵,一看便是出身不俗。她踏歌只是若离的一个婢女,都能借着若离的面子让这位贵女记下,难道眼前这位跟若离主子关系很好?

“回贵人的话,奴婢的主子正在屋里头歇着呢,这位贵人请捎带着,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声,只是不知贵人姓名?”

踏歌恭敬地行了礼。心里却实在不知这位是谁。只得借着通报的理由婉转询问。

那高贵的女子原本已经抬腿要往屋里走了,被踏歌这样一拦住,先是一愣,随即竟“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婢子,当初还上我府上求救。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算不算是忘恩负义?”高贵女子半开玩笑道:“去跟你主子说。何初晴听说她来了京城,专程来看她了。”

踏歌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忽然“啊”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

“何小姐恕罪,奴婢眼拙该死。”踏歌说完之后还是继续失态地跑进屋去,“小姐,何初晴何小姐来探望您啦!”

若离将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踏歌可以小声一点:“还愣着?快去将何小姐请进来。”

踏歌方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平常高了几个音调。若离在屋子里早就听说何初晴来了,她趁踏歌再次去请的时候,伸手取了一条长丝围颈,将颈子上淤青一圈遮了起来。

才整理好衣装,何初晴就已经踢着裙子进了屋。

若离回头一看顿时乐了!

难怪踏歌‘忘恩负义’,何初晴如今扶柳纤腰,体态轻盈,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连宴会都不敢参加的胖子?!

她这小鸟依人的模样,要不是若离早知道是她来,恐怕在路上相遇,也是认不出的。

“若离!你怎么这么淡定,看见我都没有惊讶。”何初晴上前拉住若离,“还是你的婢子讨喜一些,嘻嘻。你不知道,看见别人惊讶的样子我心里有多高兴!一直就盼着能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呢!”

何初晴不但外貌大变,就连性情也明显开朗了不少。

若离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回握住何初晴的手,对她赞许地点头。然后指指自己的嗓子,表示歉意。

何初晴初见若离有些激动,现在静下来看,才发现若离带了一条不合时宜的围颈,并且似乎是不能出声了。她也是听说过昨天客栈遇刺的事情,连忙扭头看向踏歌,用眼神询问若离的情况。

“回何小姐,主子是被人伤了脖子。不过郎中说无碍,修养月余,便能恢复嗓音了。”踏歌上前行礼答话。

何初晴这才拍着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昨日的事情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之前北疆大胜,我爹回去说圣上封赏中有你一例,我原本以为你此次进京是要风光无限的。谁想到……”

何初晴与若离不同,她自幼生在官家,对这些事情说起来到是轻车熟路。似乎昨天的事情真相如何,大家早都心里有数了!

若离也不好一直让踏歌答话,随手取过纸笔,在上面写下,“我无事,一切自有圣上做主裁夺。”

何初晴看了,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今晨宫中收到消息之后,据说龙颜震怒。我爹爹一早就被宣进宫去了,闹得这样不可开交,要是最后没个说法,岂不是叫百姓看了笑话?”

“再者,我方才进来客栈,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的呢!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这小客栈外头,现在全是内庭的侍卫。这些人原本都是守在陛下身边的,现在却被指派过来守着客栈。这样的殊荣史无前例。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围着观看呢!”

都来守着客栈?那谁守着皇帝?这种做作样子的事情,恐怕就是要让人围观才好。

“你进来的时候,没人拦着你?”若离忽然好奇,外面既然被内廷侍卫保护起来,那他们是怎么区分好人坏人的?

何初晴看了纸上的字,说了一句让若离差点晕倒的话。

“他们大致问了我的身份,然后就跟着我进来了。那位统领一直离我十步远,现在可能就在门外站着呢吧!”

这还真是皇恩浩荡,帮莫家防着陆家,同时也没忘了防着莫家。若离简直快被这些天家人蛛网一般的心思烦透了。

“去将门打开,让那侍卫离开。只说何小姐是我的朋友,不用这样守着。”若离将写了字的纸递给踏歌,破天荒地任性了一回。

若离却不知道,这次任性,却意外给她带了一些收获。(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你们(づ ̄3 ̄)づ╭?~圣诞快乐!还有特别感谢一位叫更明的书友的关注和打赏,谢谢你的支持

第四八六章 媒妁之言

若离任性的原因,倒不是她不识时务,还妄想置身事外。只不过她这个皇帝爹一点好处都没给她,却害的她四处受难,换做是谁也难免心里有气。再者说,看皇帝这一套举动精明得很,既然精明,那他早干嘛去了!?

若离一时不爽就非要较劲,硬是让踏歌打开了屋门去传话。

何初晴劝说无果,踏歌又从不在若离认真的时候忤逆她的意思,居然真的就将屋门打开,然后准备请那内廷的侍卫离开。

踏歌开门之际若离也从屋子中定定向外看去,那眼神里全是倔强和不服。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令她毕生难忘的脸!

风华绝代!

若离从自己的脑子中拣出了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她只觉的自己心跳猛然加速。那不是看见恋人时候的温和的加速,而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激动。

若离从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只这一眼,若离就已经忘了自己之前那份赌气的心思,甚至觉得自己要赶走他的想法有些幼稚——这不过是皇帝的侍卫,一定也是奉命行事,为难他们又有什么意思?

那人身穿一件金甲,金黄的颜色不禁没有使他的肤色看起来暗淡,却反而让他更加耀眼明亮。若离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皮肤,是可以雪白到晃眼的!

就在若离看着那侍卫的时候,侍卫也抬眼看了进来。若离心中一慌。不做贼也心虚地赶紧挪开眼神。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初晴,请帮我叫踏歌回来吧!”

若离如果现在能出声,定然自己会喊踏歌回来,可张了张嘴,又觉得这时候自己不能说话竟有些自惭形秽。

何初晴在读若离写的字的时候,踏歌却已经开了口。若离张了张嘴无力阻止,只能轻轻咬了下唇。只听踏歌十分有礼地请那人离开。

“抱歉,我不能。”

那人只说了五个字,一向泼辣的踏歌居然接不上话了。她有些茫然无措,只得扭头看着屋里的若离。想从若离这里得到一些指示。

若离听见这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遁逃。这太好听的声音,一下令她想起了在北疆时听见的那个传旨的声音。若离不用再多辨认一刻,这人刚张嘴时,她便知道。这就是那位传旨的人。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若离不想让对方觉得是她主使着踏歌要赶走他。于是冲着踏歌点头示意,让她回来。

踏歌疑惑地看看若离,又疑惑地看了看那个从没见过的男子。行了一礼转身回屋关门。

“若离你也太冲动了。跟我进来这位,可是惹不起的。”何初晴居然也拿起了若离的笔,在纸上写道:“陛下身边第一红人,瑾沙。”

若离看见何初晴在纸上写下的字,这才似乎从梦幻里回到了现实。

这人美成这样,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但这‘第一红人’的说法,若离也觉得有些糟蹋他似的。

若离是个聪明人,这时候能来‘看守’莫家的,又与当初孤身去北疆传旨的是同一人。这人本事肯定不小。再加上何初晴这么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若离便知道,这人是不能在背后议论的。

“瑾沙……”若离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当然也同时记住了那张美轮美奂的面孔。

何初晴与若离又小谈了一会儿,说起的都是她从安阳城返回京城之后的奇遇。

何初晴当时去安阳,膘肥体壮的她简直不堪入目。小小年纪就肥胖到这个程度,她的身心都十分不健康。自遇到若离之后,若离用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办法,竟让她短短时间里就大变了样貌。

何初晴特别感谢若离的,还有若离对她的态度。这也是她回到京城之后,能够开朗地面对其他贵女,开始正常的与人交往的动力。

现在何初晴在京中也有了三五好友,当然因为她的改变过大,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不满。这些嫉妒在何初晴看来,倒像是锦上添花。

“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见见京中的姐妹吧!”何初晴对若离发出了邀请,“我回来之后就经常跟别人提起你,这回陛下又封赏了你,大家早就好奇得不行了。你如嗓子好了又得了空,随时知会我一声,我立刻就办。”

何初晴已经想着要在自己府上,专门为若离办一场宴会了。

若离失笑,她最初只是惦记着如何从对方身上赚钱,没想到最后两人竟然关系这样要好。何初晴对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她也很想跟她一起多聚一次。毕竟她不长在京城,莫家事情完结之后,如果陆皇后能消停一点,她也该回到安阳去了。

若离点头答应下来并吩咐踏歌送走了何初晴,等何初晴离开的时候,若离借着开门的瞬间用余光朝外看去,只可惜却并没有看到瑾沙的身影。

瑾沙长得再好看,对于若离来说,他毕竟是个陌生的人。这件事情若离过了两日就忘记了。

当然,也因为她现在有了更要紧的事情。

莫山作为若离的义兄,居然跑来问了若离一件事情,他问若离将来是打算从黎府出嫁,还是从莫府出嫁!

若离被莫山吓得合不上嘴,这事情深想下去,恐怕就是说明莫家已经开始琢磨若离的婚事了?

若离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这些人都在她无法说话的时候来问她的意思,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若离羞愤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离本想将这事情再推一推,黎府和莫府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伯雅怎么想。

毕竟成亲跟现下定不相同,有些事情难道不需要两人商议一番吗?别人没有条件商议也就只能作罢了,她现在跟伯雅随时都能见面,既不是盲婚哑嫁,那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可惜,若离的这番推脱,低情商的莫山完全没懂。莫山少见若离害羞的样子,一时似乎终于找到了做哥哥的感觉。他憨憨一笑到:“你要是不想说,便由祖父父母替你做主也可。”(未完待续。。)

第四八七章 父母之命

他看了看若离羞红的脸,居然温和地笑了:“妹子不用害羞,这事问问你的意思,然后也要知会黎府的。你既说是父母之命,我这就与父亲母亲说去,让他们也张罗起来。”

若离差点咬掉舌头,越发地恨自己不能说话了。

“太匆忙了,不如再等等吧?”若离也顾不上许多了

一把抓住莫山,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道。

若离在莫家待了一段时间,深知这个莫家女人有多清闲。莫家男人众多,因此女人也实在不少。男人都在营中,女人们在家自然就要找事情来做。按照若离的理解,如果婚事被提上日程,按照莫家女人的效率和战斗力。

恐怕不出几天,她就可以被打包出嫁了!

若离写下父母之命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莫老将军认了她这个干孙女,莫老爷和莫夫人也算是她的父母!

“不匆忙。你是觉得太快吗?”莫山似乎这才明白若离的意思,“要先定婚期,然后才好为你扮及笄之礼。之后才是成婚。这里面每个日子都要精挑细选,如都按顶好的黄道吉日来算,搞不好成婚都要到明年了。”

莫山有了宝萱,当然知道成亲是件麻烦事。

若离一听说能等到明年,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她曾经跟伯雅说过要存些嫁妆,现在她连一条帕子都没绣出来,如真要成亲,也太过丢脸了。

莫老将军私下找了伯雅,而莫山也私下探了若离的口风。事后祖孙二人商量了一番。确定这两人心意不会有变,莫老将军立刻就往北疆和安阳黎府分别送出书信。令二府分头准备。

若离以为还有日子可拖延,因此也没有留意莫老将军这些行动。还傻乎乎地等着那日大家不忙时候,开始准备秀帕子呢。

安阳城黎府之中。黎老爷正在正院大厅里会客。

几位富贾权贵模样的男人,与黎老爷一同坐在厅里说话,虽然是从前不常走动的,但现在言谈之间却十分投契。黎老爷一直不是擅长交际,但他对于志同道合的知己,又有一种特别的热衷。

自从陛下封赏若离之后,黎府也陆续收到了若离的来信。

黎老爷别提多欣赏若离这种作风了!当时黎府被刺客搞得一团乱。黎老爷就像送灾星一样巴不得若离快走。而黎夫人林氏对若离有了芥蒂之后。当然也想让若离彻底离开。

若离爽快地走了,完完全全依靠她自己跟莫府的关系走了。没有给黎府添一点麻烦,甚至黎府连一辆马车都不用付出。

而这之后,黎老爷最先收到的书信。便是若离写给老夫人的。说是被北疆莫家认作了孙女。是件挺喜庆的好事。所以来信请祖母放心,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老夫人的确是挺高兴,但还有一人。简直就是高兴疯了。

黎老爷从不担心若离在北疆会有什么麻烦,所以也没想过若离会撞上什么好运。

他原本大概就是觉得若离那人脑子挺快,会讨人喜欢,所以在哪都能活,他甚至没想过若离将来还有一天要回到黎府,或者从黎府出嫁。

黎老爷将若离与莫家的关系渲染了一番,黎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原本因为刺客一事不敢往黎府走动的人,这时候也纷纷上门道喜。连不少贵妇也上门来与林氏攀交,搞得林氏哭笑不得。

黎老爷正与他那三五知己相谈甚欢,忽然一个小厮进了花厅说有事禀报。

黎老爷一怒:“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你这无礼的待客之道,究竟是何人教给你的!”

黎老爷虽无官职,但在下人面前,却有些官威风。那小厮被黎老爷呵斥了两句,赶紧跪下认错:“奴才知错,奴才给各位老爷赔罪了。只是富管家说有一封远信,从京城送来,似乎是莫家……”

小厮话音未落,黎老爷就已经站了起来:“诸位捎待片刻,莫家远在京中来信不易,在下先去瞧瞧,片刻便回。”

黎老爷口中彬彬有礼,脚下却步步生风,走得比那报信的小厮还快些。

“拿来我看!”黎老爷一回到书房,看见了双手托着信笺的富管家。

富管家深知黎老爷的心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将信笺呈上。

黎老爷将信笺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信纸。他最先翻到最后一页的落款上,脸上已经喜开了花。这信果真是莫家送来的,且落款上明摆写着老将军的亲笔!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面子的?黎老爷都有些后悔,方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前将信打开才是。

他啧啧感叹了几句,只觉得莫老将军却是不凡,一手书法龙飞凤舞,笔力超群,根本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可比。

可不管怎么说,对方却给他写信了!

黎老爷顾不上还有几位知己再等。吩咐富管家一声道:“去替我送客!就说莫府来信,有些紧急等着我回信,让他们先回去吧。我有空再请大家过府一叙。”

黎老爷当然想看完信之后,就立刻动笔写回信,所以知己什么的也就不太重要了。不过还是要告诉他们一声自己不去送客的原因,这样也不显得黎府失礼。

富管家领命而去,只留下黎老爷一人在书房看信。

这一次,他是从正面逐字逐句地仔细看下去。只见黎老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变成了一脸愁容!

这封信正是莫老将军写来商量婚事的。

信上说要给若离定一门亲事,也未曾提起是哪一户人家。却只说婚事莫、黎、二府各担一半,然后草拟了一些婚事的事宜和莫府给若离备下的嫁妆。前头的事情都还好说,莫家嫁若离,当然不会低嫁。

至少比黎老爷能想得到的这些安阳公子才俊要高上一筹。但是这嫁妆……

黎老爷看着莫府拟定好的那“一半”,心想这黎府究竟要如何才能填上另一半!

“来人,将这封书信送到母亲那里!看看母亲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四八八章 满园子人

若离的婚事,糊里糊涂地被提上了日程。伯雅近来倒是出现的少了,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若离的重视。

在若离嗓子快要养好的时候,莫家军的后部也已经赶到了京城。虽然这后部只是一支千人骑兵,但足以维持住目前这种微妙的稳定。而且随着这一骑同时到来的,还有若离的信隼和葛老。若离身边有了伯雅葛老两人,安全也再不成问题。加上何初晴不断的热情邀请,若离不忍一直拒绝,便问了何初晴日子,然后答应了下来。

若离来到何府的时候,几乎要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

何府的宴会,就设在府中内院的花园之中。

若离也不是没见过大的花园。就像汝国公府那种,一条九曲回廊,绕着荷花池从内院到外院的花园,若离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初晴的老爹是个御史,怎么也不可能大过汝国公去。眼前何府的花园,也就是比黎府大上些许。

大片草地,几处亭台。蜿蜒静湖,白玉雕栏。

园子景致不错,但还没有到能将若离吓坏的程度。

真正让若离吓到的,是这满园子的人!

“初晴,你不是说,这是专程给我接风的宴会?”若离知道何初晴是心直口快的,因此也不委婉了,有话直说,向何初晴询问眼前这场景是真么回事!

若离没记错的话,连这日子都是她与何初晴商定的。并不是凑上了别家的宴会啊?

何初晴拉着若离笑道:“你这样美,怎么也会怕人吗?”

若离见对方玩笑。不禁无奈。她到不是怕见人。而是这眼前的人也太多了!原以为是三五好友一齐说话喝茶的聚会,谁知眼前但凡是有个景致的地方,都挤挤挨挨地站着一簇一簇的贵女。

这,光是打一遍招呼,若离这嗓子也要废了!

“唉,原来你是真不知道。那却是我的失礼了。”何初晴见若离没有玩笑的意思,反而有些愁容,于是赶紧解释道:“近几天来,京城的宴会都变成了这个模样。这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要选妃了吗!”

何初晴话音一落,若离就打了个冷颤。她真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从黎家逃到漠北

又辗转到京城。这一眨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可不是就到了眼前这百花盛开的初夏时节?正是将近太子选妃的好日子了!

若离知道日子。还是因为若露当时也上了名册。只可惜若露平时不知积福气,到了最后的时刻,被林氏买通验身嬷嬷,活活坏了她的前程。最后连小命也没能保住。

若离心里感慨了一句话的功夫。便将若露这人抛之脑后了。若露心黑手狠。就算林氏不解决她。若离也迟早要跟她对上。与其到时候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借了林氏的力,将她一举铲除。

若离并不同情若露。不过眼前这样的场景,就是若露一心盼着要来却没有实现的。

她若离可不想跟这些贵女攀比,却莫名其妙赶上了。

“离选妃的日子近了,谁家办个小宴会,只要放出一点风声,立刻就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何初晴指着眼前环佩叮咚,香氛扑鼻的场面,撇撇嘴道:“这里真正受我相邀的不过十人,但她们要比,我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啊!”

何初晴也是实话实说,别说若离了,这里头有不少人连她都不认得呢。

“罢了罢了,我看见这场面就是头晕。”若离也不是真责怪何初晴,“咱们只邀上几个要好的,去旁边坐着说话就是了!”

若离觉得人多头晕,但她一个都不认得,再加上听说这些人都是不请自来。于是干脆一个都不去应承,只让何初晴叫上她的朋友,躲在一边自己娱乐就好。

何初晴也是这么个想法,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望了望。立刻对若离指了一处杨柳下的石头桌椅:“你先在哪里等着我,我去叫她们过来。”

何初晴自己不用选妃,那是因为何御史已经将她身有暗疾的事情报了上去。至于这样的做法是为什么,何初晴心里还是挺明白的,所以尽管大家都争得头破血流,她也没有半点遗憾。

毕竟,那个位置坐不稳,可是要命来换的。

何初晴去寻找几个私交不错的朋友来见若离,而若离则是自己在石头凳子上铺开了帕子坐着等。

初夏穿的单薄,但阳光已经将石桌椅晒得暖暖和和的了。别的贵女兴许是觉得坐姿不美,所以都更偏爱倚着雕栏,或是赏玩花朵。明明有个能歇脚的凳子,却无人来跟若离争抢。

若离一人坐下,也不太规矩,用胳膊撑着下巴看着各个贵女或者独行,或者挽手,总之步态婀娜地走来走去。不时还有些互相探听的话语飘进她的耳朵里。

“那位粉衣的千金是谁?你们瞧她那头发,稀少的连簪都带不住了,将带如何能带那凤冠?”

“那可不尽然,听说她的一手好琵琶,是得过太子殿下亲口称赞的呢!否者,以她的模样,也不敢出现在这里。”

“我说也是,不过就算她的琵琶弹得好,难道还能好得过‘那一位’?”

“啧啧!谁能跟‘那一位’相比,人家虽不是京城人士,如今却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连陆皇后都常召她进宫说话,我看这次正妃即便不是她,两位淑人良娣,恐怕是少不了她了!”

不少贵女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这些闲话。原本若离对闲话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听得多了,竟然连成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有一个主角,就是‘那个人’。

这个人在闲话里出现的频率特别高。大家似乎都知道她是谁,但是谁也不愿意提起她的名字。但要说是敬重她或者害怕她所以不提名字,到也不是这样,若离分明能感觉到对大家言语中的不服和轻视。

这倒是让若离起了一点好奇之心。

她自己也不是京城人士,也没有什么好出身。所以一时对遭遇了这样的闲言碎语的姑娘难免有些惺惺相惜的同情。

可是当她知道这姑娘的姓名,立刻就收起了自己那点无聊的同情心。(未完待续。。)

第四八九章 翩若惊鸿

阳光正好,园子里虽然脂粉香味浓重了些,但贵女们个个花枝招展。若离在阳光下暖暖地晒着赏美,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何初晴并没让若离久等。许是人以群分,与何初晴要好的这几位,也都没有在选妃的名单之上。

何初晴带着自己的三五好友,一齐前来。若离远远看见,立刻收拾了听八卦的心思。何初晴这样吹捧她,她也不能给人家丢脸不是。所以连忙起身相迎。

若离挂着一个漂亮的笑容,远远地看着何初晴几人向自己走来。她正要抬腿迎上去,却被另一抹身影吸引了主意。

若离余光忽然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翩若惊鸿地朝着自己飘来!

这女子一头乌发,并不像其它贵女那样盘出繁杂的百花髻样式。而是十分简单地取了两鬓的头发,如灵蛇一般在头顶蜿蜒出一个略微松散的发髻来,又在一旁斜斜地簪了两支小白玉簪子。配上耳下的一对白玉小珠子。脑后剩余青丝全部披散在肩,让人一看便被那乌黑如瀑的发吸引了心神。根本就挪不开眼去。

若离此时也挪不开眼了。

这人从头到脚的装扮,简直与她平日里素爱的装扮一模一样。那白玉簪和白玉耳铛,跟若离妆奁里的那一副样子都是相同的!

这也就算了,若离挪不开眼的,却是这人的长相。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不是安阳城来的黎二小姐吗?”白衣女子含笑上前,身边还跟了几个一看就是附庸者的贵女。“黎二小姐贵人事忙,想必是早已经忘记咱们的交情了吧?”

白衣女子笑得格外开心,她如月般的美目轻轻弯起,就想含着两汪清水一样,透出粼粼波光。

“流音姑娘别来无恙!”若离唇角上扬,一点也不勉强地回应了一个微笑,“你我的交情我是不敢忘的,不过流音姑娘如今要是换了称呼,还请告知一声儿,也免得我还以为自己高攀得起呢!”

听闻若离此话。流音脸色骤然冷了。但随即又平静下来。她低声呵呵笑了:“不碍事的,别人如今不叫我的名字。你却与她们不同,你既是故知,又千里远道而来。叫我一声从前的名字也不算失礼。”

流音似乎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若离一番:“黎府的二小姐。如今赶到京城来,也是来选妃的吧!依我看,当初太子殿下似乎就与你有些私下交情。这一回……”

流音说着,忽然觉得自己失言,连忙用帕子捂了嘴:“这一回选妃,听说全是听凭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方才胡说的,你可别忘心里去呀!”

流音与若离几句话就像是打了一仗一般,她自然知道若离牙尖嘴利,也早就在暗中得知若离如今身份不凡。但她既然不能明着出这一口气,暗地里,却是不可能放过若离的。

若离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流音。

流音原本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即便是在安阳城,也从没见过她出席过这样的聚会。现在倒好,连何御史家千金的宴会,她都已经能不请自来了。而且还敢主动跳出来与若离攀交情挑衅若离。

若离脑子一转,便知道她恐怕她也不是当初身份。

若离安耐住自己内心的厌恶,与流音言语上过了几招,最后还是不慎被流音拖下水了!

流音就像是一块磁石一般,她原本就容貌出众,又刻意地打扮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来。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众人的目光,便会不经意地跟到哪里。所以她与若离说得这一番话,也叫周围不少人听了去。

流音自己不讨人喜欢,现在就像毒蛇一样缠住了若离,让众人也不敢接近若离。

无论是远处偷听的,还是近处围观的。众人一听脱离与流音认识,首先就对若离的印象打了折扣。再一听若离也有选妃的意思,还跟殿下有私下的交情,立刻就将若离花促成了对手。

若离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有不少带了敌意的目光。

她听了流音明显煽动众怒的一句话,换了一副好奇的脸色:“太子殿下选妃名单不是早就定下了?既没有我,我又何必多想?流音姑娘打哪里听说我与太子殿下有过私交的?”

若离根本就不打算蹚这浑水,莫说选妃名单上根本就没有她,就单说她与景瑞太子那些私事,连景瑞太子都不敢到处乱说,这流音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样宣扬出来!

若离一句质问,将流音问得一时语噎。斗嘴的时候,斗的就是个道理和气势。若离无欲则刚,对太子没有企图的她自然是风轻云淡,一身气势悠然。再加上此处是何初晴的府邸,她若离可是何初晴专程请来的座上宾。

流音输了道理,又输了气势,一盆脏水没泼出去,却反而自己喝了个干净,心中如何不气!?

可是现在她就算再气,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买凶杀人。一个是她自己身份特殊,另一个她也知道,现在一般花钱能买得到的杀手,恐怕已经杀不掉若离了。

“黎二小姐果真与众不同,竟像是连太子殿下的交情也不屑一顾呢!”流音再次挑拨了一句,然后对着若离神秘一笑,不给若离回答的功夫,转身就领着几个簇拥着她的贵女,远远地走开去了。

流音这神秘一笑,笑出了一种众人皆醉她独醒的骄傲。只可惜众人对她这种挑拨却不大感兴趣。

毕竟现在大家都是盯着太子殿下这块肥肉的。少一人来争抢,众人当然高兴。谁会管这人是真不爱吃肉还是假装不爱吃肉呢!若离看不看得上太子,与他人何干?

若离在这一场较量中不输不赢,只目送着没有得逞的流音远去,心中却盘算着要不要设法让莫家除掉流音!

若离跟流音的仇,可不是吵两句就算完了的。流音三次杀她未遂,这事怎么可能就此揭过。况且,若离看流音这个架势,似乎还是没完没了的。既如此,那就要分出个高下了!

“你怎么连那个人都认识?”何初晴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她见若离跟‘那个人’说话,心里又是好奇,又是不高兴,“我见她对你没安好心,你还是离她远些吧!”(未完待续。。)

第四九零章 靠山不小

若离当然知道流音没安好心,不过她更加注意的是何初晴管流音叫“那个人。”

原来那个陆皇后经常召见,又被内定为太子良娣的,众人一直在念叨的那个人,居然就是流音!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若离算是明白流音为何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了。陆皇后这个靠山,可确实不是一座小山呢!

“初晴,这些就是你的朋友?”若离友善地点点头,绕过流音的那个话题,她现在知道为何大家都不愿意叫流音的名字了。她也深有同感,似乎提起认识这个人,都是她的一件耻辱一般。

比起流音如何,何初晴当然更在乎眼前这难得的相聚。

若离轻轻一带,就将她的话题带了回来:“没错,我就是时常跟她们几个说起你呢!这位是李中丞家的嫡长千金,李渡。这位是田太尉家的嫡长千金田采真。”

何初晴一一为若离介绍过去,若离记性一向不错,很快就将这几位名门千金记熟在心。

这几人除了身份与何初晴门当户对之外,性格也都算是爽快活泼的。她们早就听说若离的许多奇迹般的事迹,一早都想一睹若离真人的风采。今日一见,虽有流音在前捣乱,但若离的态度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并没有将若离与流音归为一类。

“听闻初晴说她能有今日,全都是拜若离小姐所赐。”李渡小姐率先开口道:“那我们也要替她谢谢你了!她从前那样怪癖的脾气,当真是让人不敢领教呢!”

李渡半开玩笑的话。立刻打开了局面,原本大家就有很多事情想问若离。有了一个人开头,大家全都围了上来,一人一句也让若离答得喘不过气来。

众女所探讨的无非就是若离当时在安阳城,给何初晴定下的那几套减肥美容的规定。但这些方法却不适合所有的人,所以大家回去试过之后,都各有疑问,就等着若离前来解答呢!

若离简直不敢想象,她们现在还是只知道自己会这个方法,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自己收上还有用不尽说不完的美容秘方。若离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众位贵女围堵到天黑。

若离跟这几人倒是投契。因为投契。就难免多说了一些,待一一解答了之后,若离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烧似得疼痛。便十分歉意地将自己声带受损一事告诉了大家,请大家原谅她今天不能再多说话了。

若离有病在身。众人都十分体谅。何初晴正要问若离是否要回去歇息。便有一丫鬟匆匆来报。说是,跟流音小姐两人起了争执,似乎是要用比琵琶记忆来一决高下呢!

“怎么会争执起来的?”何初晴不耐烦地起身。“去问问究竟是因为何事争执?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便替我出面规劝几句,让她们都消停些吧!”

何初晴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流音的身份不好。那大人的千金也不是什么高身份。在京中官吏多入牛毛,登仕郎才是个文官第二十七阶,正九品的官员,说起来还不如若离这个县主的品级呢。

“别去劝了,劝不住的。”若离拉着何初晴的手安慰她道:“这些人原本就是来互相攀比的,说是起了争执,在我看来,却是原本就想炫技罢了!你作为主家,要是想消停的话,就速速去给她们这些人备上笔墨琴棋,这才算成人之美呢!”

若离的酸话逗得几位无需炫技的贵女纷纷笑倒。何初晴似乎也恍然大悟地明白了那些‘起了争执的人’的意图,转身一边笑着无奈对婢女说道:“这两人要比什么?你方才说琵琶?那就去准备吧,找个中上等的琵琶给他们,不丢我何府的脸面即可。”

何府的婢女领命而去,原本众人以为这事情一笑就算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那婢女又回来了。

“启禀初晴小姐,流音小姐,和那位黄薇小姐说了,既然是要比较技艺,就得有个人做裁决才是,现在众人都说要请您过去呢!”

下人的话音刚落,何初晴就愤愤拍桌道:“刚才就不该送琴过去,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我又不懂什么琵琶,如何能给她们做裁决!占了我们家的地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占着我的功夫,真是讨人厌至极。”

何初晴生气,与她关系挺好的几个贵女都上前相劝。最终说来说去,何初晴确实是不得不走这一趟!

客人失礼,她作为主家却不能失礼。否则就是将这满园子的贵女全都得罪了!

那二位的身份虽然不高,但这园子里却有几位家中挺有分量的人物。因为何初晴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们几个谁懂琵琶,陪我一道过去吧!”

何初晴对琵琶一窍不通,她就算作为主家也不可能将两人分出高下,并且让众人心服口服。

可和她一起的那几位贵女,对琵琶似乎也不精通。这一下大家立刻窘迫了起来,全将目光投向了若离。似乎就期待这若离自告奋勇。

若离内心狂喜,因为她也恰好不懂琵琶!

她从没觉得自己不懂琵琶是这样美好的事情!笑嘻嘻地摆手道:“我曾跟家中的女夫子学过一两天瑶筝的皮毛,至于琵琶我可是连双弹、双飞的指法都没练习过。”

若离是真不懂琵琶,因此才能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见若离连指法都不会,也只能作罢,最后决定所有人都一道过去。

何初晴闷闷不乐地对若离说道:“她们要炫技,却要连累咱们丢脸。一会儿如果非要让我做出评判,我改怎么说才好?”

若离跟着何初晴和几位贵女,一道往园子中的一个亭子走去。听见何初晴的苦恼,若离笑道:“你虽然是裁决的身份,这事情到不该由你来做,我有个法子,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保证不会丢脸。”

何初晴正想找个人替自己过去当这个裁决,听见若离的话立刻回道:“是谁?”

“瞧你那点出息,不是别人,仍然是你自己,只不过……”若离轻轻打了她一下:“一会等她们弹奏完毕,你便让在场每个人都拿上一支花,然后投出自己心目中觉得好的那一位,最后谁得的花多就算谁琴技至上,这样一来,谁敢说你裁决不公?”(未完待续。。)

第四九一章 跟她比较

若离与何初晴几人来到了众贵女中间,众人见了主家到来,纷纷向两边让开,场面一时看上去倒是很有秩序。根本不像何初晴是被逼着来的。

何初晴因为心里早已有数,这时候也不像方才那样不高兴了。她徐徐冲着众人点头微笑打着招呼,还不忘给若离引荐了几位身家端正的贵女认识,最后像个无事人一样,淡定让婢女下人多准备些桌椅茶品瓜果。

何初晴表面上是遂了大家的意思,若离在旁却瞧得直乐。

何初晴分明是有了她的主意撑腰,这会儿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呢!

何府的下人手脚伶俐,何初晴又是家中掌上明珠。她的一句吩咐,下人们立刻就当圣旨去办了。大家听说有主家招待,自然也不急于一时,都三三两两地杵在一起攀谈。

趁着这档口,何初晴却偷偷凑在若离耳边问了一句:“这两人,你希望哪个赢?”

若离看何初晴一脸正经,声音却分明是想要使坏时候的蠢蠢欲动。于是也凑到何初晴耳边回了一句:“那一位我不认得,不知她琴技人品如何。不过这个流音小姐,却不知为何似乎对我不太有好!”

若离这么说,显然是偏向另一位小姐了。至于她与流音的私仇,却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少一个人知道,将来她有机会下手的时候,也就不会有顾虑会被人怀疑了!

何初晴知道了若离的意思,甜甜地笑了。又偷偷回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大喜欢那一位。”

两人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便将这想法都偷偷传递给身边这几个要好的贵女,算作是内部提前拉票了。

众人又没等多一会儿,待桌椅瓜果茶品一一备齐之后,何初晴这才张口发话了。

“今日我何府设宴,难得大家赏脸而来,原本没想着设些娱乐,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何初晴带着笑意,一点也不嫌弃这些人不请自来。“先前是想着众位都有才艺在身。那些乐坊歌舞也入不得众位的眼。故而便免了这一项。”

何初晴就像不知道流音出身似的,特别提起了‘乐坊歌舞’这件事情,因为她提得太光明正大了,流音就算尴尬也只能藏在心里。被人赤|裸|裸地打脸也不能还手。

只听何初晴继续说道:“原本我这宴会却是乏味了。不想今日赶上有两位姐姐要与我添光。依我看来。万种技艺之中就属这琵琶最难。今日难得两位姐姐都是精攻琵琶的。就这样让众人开开眼界吧。”

何初晴说罢,对着早已准备好的下人一点头。下人们立刻双手捧上了两把上好的琵琶。

“听说你二人今日想在琴技上一较高下,打算怎么个比法?”

何初晴对众人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已经说完了。对着这两个人,到一点都不客气。

流音在初听到“乐坊歌舞”几个字的时候,那眼神已经像刀子一样盯紧了何初晴,现在又见她这样的态度,心知对方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歌舞伎来娱戏了!

流音本就不是大度的,但她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也不至于这样就沉不住气。

流音心中说罢,带着深邃的笑意看了看何初晴。何初晴她是记住了,还有何初晴身边那个黎若离。不过这两人她都可以先放着,以后慢慢再来解决。眼前要解决的,正是这个一身粉红衣裙,头发枯黄稀少的正九品仕郎千金黄薇小姐。

“我与这位黄仕郎的千金黄薇小姐分别奏上同一曲,如果不能分出高下,就当为众位添些娱乐吧!”

一般人说起名字的时候,谁还会提到对方父亲的官职?流音此举就是故意揭了黄薇小姐的家世,顺便抬高自己,让人觉得她连对方的父亲都没放在眼里。

黄薇小姐身子轻轻一颤,想风中柳一般晃了晃,随即又咬牙站稳道:“那就请流音姐姐先选曲子。”

黄小姐被人揭了短处,却仍然要与流音一争高下,显然是对流音不满至极。但也说明她对自己的一手琴技,是格外自信了。

若离先前竖着耳朵听来往贵女八卦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嘲笑这位黄薇小姐,说是对方头发稀少得都带不住凤冠。又说过太子殿下亲口赞过这位黄薇的琴技。

若离当时就有些好奇,现在正好可以趁机细细打量这位九品仕郎的千金。

之间对方聘聘婷婷往人群中一站,倒说不出她那是个什么姿态,反正就是一眼看上去,觉得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似的。这女子眉目间有着一抹愁绪,身姿又总是带着些畏畏缩缩的小动作,她的头发柔软而微卷,打着卷贴在额前,却透出十分招人怜惜的柔弱来!

自从认识了莫婉,若离就对这种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不大相信。可这一位,却是真的让人想上前扶她一把。

她自己出身不高,又是这么个做派,再加上她被太子亲口赞过,也就难怪众人都不喜她了。

不过就算不喜她,也未必就喜流音!

“那便开始吧。”流音也不客气,她对付这种柔弱女子可是有的是办法。原本说了两人分别奏同一曲,就是说挑一首曲子,一人弹上一遍。这样好坏立刻就能分得出来。

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选曲子。

对方那样楚楚可怜,还当她真的会可怜她吗?反正太子殿下又不在这里,事后即便传到他的耳中,也顶多就是听说谁输谁赢!

流音根本就没有客气,她不但打算先弹奏一曲,并且她还打算弹一首谁都没听过的!

流音抱琴而坐,一种婀娜的身段尽显无疑,她含笑冲众位围观的贵女点了头,又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正在等着她的黄薇,双手轻落琴弦,一串极其好听的铮铮音符传出。

流音刚一起手,四周忽然就静了下来,就连若离也觉得这琴十分清朗好听,有曲有情甚为难得。何初晴在旁不服气地轻轻哼了一声,再瞧满园子贵女的神色,不忿的也不在少数。

若离早知会是如此,虽然流音只是跟黄薇比较,但众人都为太子而来,难免心中也会跟她比较。(未完待续。。)

第四九二章 心情不错

流音的琵琶错综动听,众人却从起初的不忿聆听,渐渐转变为一种惊愕之色。

若离本就不懂琵琶,外加对流音此人的反感,所以也听得不甚投入。这时候反倒是众人脸上的惊讶,更是让若离有些好奇。若离偏头看了看何初晴,用眼神向何初晴询问缘由。

这时候园子里到都很安静,只有流音的琴声时缓时疾。何初晴见大家都盯着流音,虽然不方便说话,但还是偷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面前桌案上写了几个字。

“闻所未闻。”

若离斜斜的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何初晴随后就将手中半盏茶全碰倒在桌案上,将那字迹彻底掩盖了去。

何初晴那里,自然有下人来为她收拾桌案。也吸引了园中三三两两的贵女朝这边看过来。不过落在她们眼里的,都是一副何初晴听琵琶听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打翻了茶盏的样子。

若离却琢磨起这闻所未闻的曲子来。

流音这样认真地对待这场比试,到让若离有些惊讶。她先前以为流音已经稳妥地傍上了景瑞太子,如今看她这样费心搏杀,说明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稳妥。

至少那位黄薇小姐,应该就是流音的劲敌了。

流音不顾脸面的选了一曲闻所未闻的曲子,连何初晴这种不攻琵琶的小姐都能听出,场上一脸错愕的人不少。想来都是因为听见了这样的曲子,对流音这种行为表示震惊。

这样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当然流音可以说这是他人见识浅薄,并非她故意为之。

若离寻思明白这个意思之后,再看那位黄薇小姐。那黄薇小姐还是一副可怜相,低头弱弱地轻轻摸着那把何府提供的琵琶,想是低头数着琴弦一样。若离看了觉得挺有趣,这黄薇小姐怎么看都想完全没有在听流音弹琴吧?

流音争强好胜,一曲琵琶弹奏得明快清朗,配上她美艳的面容,如是男子看了,定生上前采颉之意。待她一曲奏完。那黄薇才缓过神来。那神情,简直就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

两人的反差如此之大,众女皆低声议论了起来。流音一曲弹完,也没能博得几声喝彩。心中极度不愿。竟连与何初晴打声招呼都往了。自己转头去想黄薇小姐说道:“这曲子乃是当年学琴时候最长练习的。所以今日拿了出来。虽然未必能赢了妹妹,但总不算丢人。这接下来,就该听听妹妹的技艺了。”

何初晴这个裁决还坐在上头呢。流音就自己就做了部署。若离眯着眼睛瞧着,这流音什么都好,但许是因为出身低微,还确实是差些礼数。

她急着攻击黄薇,口口生生将一首极复杂的曲子,说成是初学者的练习曲。这样一来,又是抬高了自己贬低了别人。接下来黄薇只要弹不出这曲子,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流音姑娘此曲当真是用来练习的曲子?看来我不攻琵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此复杂的练习曲目,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呢!”

何初晴的声音忽然想起,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流音对黄薇的步步紧逼。

流音一首曲子弹完,按照礼数,怎么也该先给她这裁决人和主人打个招呼。然后接下来如何在由何初晴部署。她这样宣兵夺主,难道还真把这里当成是她流音的府上了吗?

何初晴替黄薇挡下了攻击,若离在一旁瞧着,黄薇似乎没想到何初晴会打断流音,已经向这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何初晴一番话,引起了不少共鸣。大家虽不都是学琵琶的,但简单或者复杂,至少还能分得清楚。她欺人在先,还口口声声亲热地唤着对方妹妹,实在让人不喜。

“罢了,既然何小姐认为此曲过难。不如流音再换一曲如何?”

流音被何初晴戳穿了预谋,非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十分犀利地反击了回去。

现在让她换曲子,她当然无所谓再弹一首。但不知情的人,或许就真的会以为流音是为了让着黄薇,或者让着何初晴。专门降低了自己的水准,不得不弹奏更简单的曲子来将就别人。

何初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本想出口再说,却被若离在桌案下轻轻拽了袖子。

若离不让何初晴继续再说,那是因为这事本不关何府的事情。她两人无论输赢,又不是经此一役就坐稳了太子妃位置。她二人自己要拼也就罢了,旁人何必拼的这么认真。

有了若离的提醒,何初晴也一下冷静下来:“恩,流音小姐说得不错,不过换不换曲子,还是听听黄薇小姐的意思吧。”

何初晴已经帮了黄薇一次,这一次干脆做了甩手掌柜,让黄薇自己去决定吧。若离提醒的没错,她何府跟这位黄薇小姐也没有半点关系,实在犯不着为了她出头,还惹出自己的不高兴来。

“这曲子,妹妹没有听过,似乎有些不易弹……”黄薇有些怯生生的。

众人心道果真是流音弄鬼,太子都赞过黄薇的琴技,她如果说没听过,定然就根本不是广为流传的曲子!眼看黄薇还没动手就要败下阵来,众人都难免感到有些惋惜。

“不过,妹妹觉得十分好听,今日暂且一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指教。”

黄薇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本来一个人的窃窃私语,若离是听不见什么的。但所有人忽然同时说话,即便是声音再小,也让人觉得就像冷水落了油锅一样。若离顺风捕捉了几句八卦,这样听着,众人似乎已经一边倒地偏向了黄薇。

这个黄薇小姐也是挺有本事,她成功引起众人的同情和好感之后,还不忘记跟何初晴行礼打了招呼,然后才静静地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弹奏。

黄薇一抬手,落下一串清凉的音符。

若离只听了一句就笑了,这个黄薇,心机也真是不浅。她弹得与流音弹得一模一样,反正按照若离这个水平,是根本就分不出孰好孰坏的!

这两人难怪都不招人喜欢,性子上就是半斤八两的。

黄薇弹琴,流音在一旁脸色显然不好。若离从怂恿何初晴在做裁决那一刻,原本就是打算来看流音笑话的。这时候流音不痛快,若离当然觉得心情不错!(未完待续。。)

第四九三章 不能大意

黄薇一曲作罢,从头到尾与流音弹奏得一模一样,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园中竟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黄薇仍是那弱弱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行礼。虽然她这种柔弱十分招人厌烦,但人家最起码态度没错,相比较流音这样美貌却又不知收敛的,若离觉得实在是更胜一筹。

“请何小姐断个输赢吧!”流音软了口气,徐徐地朝何初晴点了点头。

如果要按照方才一曲来说,黄薇定然是不如流音的。但按章两人琴技来说,流音拿了一曲黄薇从没听过的曲子出来比较,可见黄薇的琴技却是在流音之上。

何初晴“呵呵”冷笑一声,她现在无论说谁输赢,最后可能都要落得被人指责的下场。有了若离为她早就备好的法子,她才不去蹚这趟浑水。

“来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朵送上来。”何初晴丝毫不被流音临时的恭敬打动,而是让人搬上来两个桌案,并一大捧刚从花园中采摘来的鲜花。

何府的下人按照主子的吩咐,将这些花朵全都分发下去,每人一支。而何初晴则在这过程中,将规则讲述了一遍。

重贵女手持鲜花,听着这新奇有趣的规矩,一时都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谁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喜恶,也希望自己的喜恶能决定这场比试的最终胜负。

可是谁先上前,这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若离在出主意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她的手上也有鲜花,她自椅子上缓缓起身,手持着一只娇艳的红玫,用一种十分清闲的步伐走了下去,来到了黄薇身边:“我不懂琵琶,但更喜欢黄薇小姐弹奏声中的情真意切,我这一朵花,就送给黄薇小姐吧。”

若离说完冲黄薇笑了一笑,也不忘冲着流音笑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流音忽然出声阻止了若离的离去。

若离首先将这一支鲜花送出。接下来大家就没什么顾虑可言了。势必会蜂拥而上。立刻就能将输赢定下。

流音正是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地发展出另一个方向,而且这方向似乎对她十分不利!所以她才出声阻止了若离的离去。

“若离小姐既然能听出黄小姐琴声中的情真意切来,应该也是爱琴之人。流音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要向若离小姐请教一番。”流音现在留住若离。一方面是停止了其他人的上前‘投票’。另一方面,大约就是想为难若离,让剩下的人不敢随便乱。“流音想请教若离小姐,这曲子当中,诉说的究竟是何情何景?”

若离将鲜花送给黄薇的理由,当然是她信口胡诹的。

但是流音这话问得很有水准。若离既然已经将情深意切说了出口,这时候要是再说不知道,除了显得她举动有失公平之外,还显得她轻浮无知!毕竟只要深谙音律曲谱的人,是必然能听出一首曲子到底说的是什么。

若离当初跟瑾夫子学瑶筝,也算是小有所成。不过她的水准,也就仅仅是刚能拿得出手而不丢脸的水平。这种一练就是十几年的功夫,她哪里能比的上?

更不要说理解人家曲子里的中心思想了!

园子里的众位小姐都拿着鲜花等着呢!何初晴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之担忧若离不要将自己的名声也折了进去!

若离暗暗笑了一声,她虽然没想到流音会忽然发问,但是这样的问题,她却是不怕的。

你问这曲子里讲了什么?那我就大方告诉你吧!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若离用了一种惆怅而忧伤的角度仰望这天空,似乎是呐呐自语般地念出了一首诗句,随后用一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眼神看着流音,略有遗憾道:“琵琶我是丝毫不通,如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还望流音小姐不要见怪啊!”

若离说完,还不忘回头将自己放在黄薇桌案上的鲜花又摆得端正一些,之后转身背对着流音,昂首而去。

流音原本想将若离拖下水!只要若离答不上她的问题,其余人为了证明自己懂这首曲子,也不敢将花全都投给黄薇!

谁知若离居然念了首不明不白的诗词来搪塞她!这下可好……

若离转身朝何初晴笑着走去,何初晴也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若离再次让她大开眼界。何初晴身边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女子,早就等着这时候了,一个个拿着鲜花,都从若离身边走过,将花朵放在了黄薇面前。

方才的事情满园贵女都听见看见,若离那首飘渺无比的诗,简直可以放在任何一首曲子中去理解。众人即便是有看穿若离意图的,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才思敏捷。

再退一步说,若离早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对琵琶一窍不通了。而且她又不选太子妃,谁会真的跟她计较呢!

眼看黄薇面前的鲜花越来越多,流音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架在了刑场之上一般,可众人还没有离去。流音再不情愿,也只能这样站着!

“我方才真是为你捏了把汗!她那曲子怪异得很,谁知道曲中究竟是何意思!”何初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莞尔一笑道:“依我说,今天大家这鲜花都送错了人!应该全送给你才对!她那曲子不明所以,你这诗文也难解其意,真是亏你想得出来啊!”

何初晴又是激动又是赞叹,说得若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随不会弹琴,但不是也读过不少诗书吗!你只管放心吧,应付流音是绰绰有余了!”

若离心道自己念的那首诗词,正是多少年都让人难解的一首词。可谓是一例悲欢各自听,每个人却都能解出不同的心境来。若离站在主位上,带着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流音,而流音也正阴冷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初晴,你要小心着这人,我看她绝非善类呢!”若离自己早跟流音结下仇怨,倒是无所谓再加深一些,只是不想连累何初晴。

“你放心吧,”何初晴很是领情地点头,“不过更要小心的人是你,你可不能大意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四章 太那个了

若离从何府离开的时候,认识她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

原本她被流音几次用言语纠缠住的时候,她姣好的容貌就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这种重视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直到后来她十分坦率地举动,倒是为她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若离知道,这种好感是虽然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下的那种薄弱的好感,但也并不妨碍她从此以后,可以在京城的闺女圈中获得一些好名声。这种好名声是若离一向不稀罕的,但既然是踩着流音的脸面得来,若离也乐得却之不恭。

更何况,有了这样的好名声,以后要是再跟流音出现在同样的场合。若离也就无需怕她这些小动作了。

只是今后还有必要再出现在同一场合吗?

“葛老!”若离坐在马车中轻轻唤了一声,“那位一身白衣的流音小姐,可看清楚了?”

若离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之中,车子匀速前行,车厢中唯有她与踏歌两人。

若离自踏歌的手中轻轻接过一盏花茶,细细地嗅着。茶水刚送到唇边,便听见外头一个苍劲的声音答道:“属下看清楚了,请主子吩咐。”

葛老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仍像在北疆一样。丝毫听不出对若离有什么好感或者尊重。

若离却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去吧,看看她住在哪里,周围有些什么人。对了,此女与东宫有些牵扯。你要仔细些。”

若离将茶水送入口中,轻轻饮下,身下的马车似乎微微顿了一顿。然后便继续匀速前行。外头也再并无别的动静。

若离与踏歌回到客栈的时候,正赶上莫山前来找她。

“若离妹子,祖父让你回来之后,去见见他。”莫山一脸神秘之色,对若离说道:“今天去何府玩的可还开心吗?有没有结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莫山现在已经十分习惯将若离看做自己亲妹子了,对着她的态度,简直与对着莫婉一般无二。可惜每每当他这样用哄孩子的大哥口气说话,若离却总能想起来这人一开始那股子蛮劲。

若离悄悄抖落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冷静地看着莫山:“大哥可知祖父找我何事?”

见若离完全没有要回答后面问题的意思。莫山知道自己套近乎的举动再次失败了。其实他对着莫婉面前也比这个有尊严,之所以在若离面前这样做,主要还是他一开始对若离误会太深,现在成了一家人。心中总会有些过意不去。

若离一个小女子。身板挺得笔直。而莫山一个猿臂蜂腰的威武将军,此时却有些奴相地跟在她身旁:“祖父那边,恩。总之你去了便知道。是件好事,大哥保管你听见了会开心。”

若离狐疑地看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莫山,脚步不停地寻思了一下,转身朝莫老将军的房间中走去。

如理现在居住的这一件客栈,除了有内廷侍卫把守巡视之外,几乎可以算作是莫府的私人府邸了!楼上住了莫家祖孙三人并陈震和刘夜二卫将军再加一个若离。

而楼下则是满满当当地住了近百莫家军精兵,这些人原就是莫老将军的亲卫部队,但进了京城,仍然是以莫府侍卫的名义在此处住下。

若离作别莫山一路朝楼上走去,有不少侍卫看见她,都十分有礼而开心地打着招呼。若离也完全没有架子,一一回应着,直到她进了莫老将军的房中。

“你先看看这个,”莫老将军没有莫山那样神秘兮兮,他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这是你黎府的来信。”

莫老将军将一封厚实整齐的信笺递给若离,脸色说不上严肃,但也并没有太过高兴。

莫老将军对若离一向和蔼,比对着别人的时候可是经常多了一抹慈和。今天这样没有表情,却算是一种特殊情况了。

若离接过信封掂了掂,信封很沉,里面又没有别的东西,装的全是信纸,可见是封洋洋洒洒的长信。若离根本就不知莫老将军何时跟黎府联系的,但若离并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黎府跟莫老将军说了什么。

黎老爷那个人,若离其实是不大放心的。他知道自己攀上了莫家,极有可能也迫不及待地想来搀和一脚。若离怕黎老爷自己乱出主意给莫家添麻烦,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愿过度地依赖莫家。

老将军脸色不善,极有可能是被黎老爷惹怒了。可是方才又听莫山说,这事情自己知道一定会高兴……

若离半是好奇,半是紧张地拆开信笺快速细读下去。

“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黎老爷文采不错,虽有攀附之意,但总算并无真的开口求了什么。若离读了几页这种佩服向往的赞美之词,心里已经微微松了口气,觉得按照这个思路,后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可直到若离硬撑着瞌睡,将这厚厚一沓书信看到最后一页,这才忽然明白了莫老将军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最后一页书信上,饶了不少的弯子,只为了提到了一件事情——若离的祖母,黎老夫人病重,似是不行了!

若离与老夫人关系最好,按理说她看见这样的消息,应当是悲从中来,或是心急如焚,再不济也该立刻慌乱了神色,露出点不知所措来!

可惜,当若离读完这信之后,神色却变得跟莫老将军一样一样的。

只因为,黎老爷虽然提到了老夫人病重,却又委婉地补充了一句:因为老夫人病情不稳,所以黎府挪用了早就给若离备下的大把嫁妆,如果若离这时候要大婚,黎府一时恐怕拿不出来像样的嫁妆了!

若离没有一口老血喷在信纸上,已经算是很淡定了!

莫家跟黎府提出了什么事情,若离这会已经心中有数了。恐怕就是之前莫山说的,要将她与伯雅的婚事提上日程。这事她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操办起来,但莫老将军能为她操心,她是十分感激的。

毕竟她一个弱质女流,总不好自己往家里写信说我要结婚吧?

可是黎府这个回信,也未免有点太那个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多谢祖父

若离维持了一会晦暗不明的神色,随后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黎府再不济,她现在也总是姓黎。

“若离离开安阳之时,祖母年事已高,确实身子时常不好,近来寒暑交替,恐怕……”若离说着说着,觉得自己都遍不下去了,干脆仰望着被客栈屋脊阻挡住的苍天,“孙女的婚事,不如就从简吧,也权当做……尽了孝道。”

老夫人身子不好,但这信中一看就是说了假话!

首先黎老爷所谓的‘早为若离备下的嫁妆’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事物。甚至可以说黎府要不是有若离和林氏二位金主撑着,早就亏空到了要卖房卖地的地步了。

若离无奈至极却又无法拆穿,莫老将军也不傻,所以祖孙二人才都是这幅怪异的神色。

若离在心中暗暗痛骂莫山,这个莫山恐怕以为黎府来信就是将亲事说定的意思,却根本没搞清楚信里写了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莫老将军看见若离这样厚道的袒护黎家,沉默了一晌,忽然开口道,“咱们莫府的孙女,就不必拘着那些表面的礼节了。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你黎府山高路远恐有所不便,黎老夫人的身子又……,依我看你这婚事,就全由莫府做主吧!

老将军心中明白得什么似的!他原本叫若离来问问这事情,只是觉得黎家这事做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若离的表现,莫老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本来就将若离当莫家人看待了!婚事分给黎家一半。那是敬着他们是若离的长辈,说难听点,那是看得起你!

黎家有难处,若离也有难处,老将军却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情。莫府还能嫁不起一个孙女了?

若离听了莫老将军的话,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当场给莫老将军跪下。

女子出嫁,多少都牵连到脸面和尊严。人常道“风风光光”地嫁了,其中风光二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看黎老爷这个做派。若离如果从黎府出嫁。还不知道要委屈成什么样?

她不看重银钱,也从不贪慕虚荣。但她现在这个身份,要是两手空空地嫁了,只怕她又要名动安阳城了!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还能将这‘美名’传到京城、北疆、甚至山迦国去!

若离想想都觉得够了!

但成婚不是一件小事。操办起来需要的人力财力。都非常之庞大。莫家,莫老将军能说出这种话,若离觉得实在是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感激。

“多谢祖父,只是……”若离心中狠狠记下莫老将军的恩情,但越是这样,她越无法接受。

“不必只是了,这件事情你不用多想。你要再见外,可见是没将我当成祖父。”

莫老将军说完,有些赌气似的一把将若离手中黎府的书信又拿了回去,重重往桌子上一撂。“黎府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你的长辈,将来也就尽力敬着便是了。”

老将军还是挺明白若离的,若离在这时候还帮黎家说话。证明黎家有她的牵绊。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莫老将军即使自己看不惯,也要把这事办得让若离顺心才行。

若离的婚事不用经过黎府,那操办起来的速度简直立刻上升了一个水准。

伯雅与莫老将军之间往返商议,没出多少日子,就连一针一线都已经给订好了!

这一切,也就只有若离还微微糊涂着。

万事具备之后,就是商议几个大礼的时辰了。若离的生辰八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以为又要去问黎老爷。却见细心的问月拿出一个封好的精致木盒对若离道:“小姐的生辰八字在这里呢。”

问月此举可是把若离吓了一跳,这种藏着庚帖的盒子,一般都是父母亲或者长辈,在子女出生的时候就写好封存的。将来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拿出来两家交换……

若离连自己都不知道生辰,也一直都没想到要问问黎老爷。问月如何能拿出这种东西?

问月见若离惊愕,赶紧解释道:“早前黎府老爷过寿的时候,奴婢因不知小姐的生辰,于是就去问了府中其他人。”

问月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见若离除了惊讶之外,也并无伤心难过的表情,这次才放心地说下去:“奴婢接连问了几个府中的老人,他们却都不知道。奴婢这才听说小姐从未庆过生辰。”

“奴婢一时斗胆,就去问了老夫人,求了这个……”

若离没有说话,只伸手接过问月手中的盒子低头细细看着。这个盒子还新崭崭的,也不像是什么老物件。连木料也不是上好的,看来果然是问月自作主张,给自己做的。

问月还怕若离不满,若离却只有感激之心。

有人这样对她,惦记着她的事情。即便对方是个婢女,若离也十分感激。

问月将若离的生辰庚帖交给了莫老将军之后,这婚事,便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若离这边顺风顺水,而此时东宫之内,却弥漫着一股阴冷之气。

陆皇后看着眼前放着的一封粉红色的折子,金质的护甲竟在桌案上刮出两条浅浅的印子来!

这样的的浅粉色折子,与文武百官递给皇帝的那种奏折不同。这小折子只是宫里宫外命妇上报内务的折子。里头大都是一些婚丧嫁娶的琐事,因为都是命妇,所以按例,必须报给宫中一份,也就是跟皇家知会一声的意思。

往常这种东西,陆皇后是没功夫看的,都交给内务府记录下来便算了。

可这一次,偏手下人眼睛亮,大约是瞧出她看黎二小姐不顺眼了。竟然将莫府上报黎若离的这一份粉折子,夹杂在其他东西里送了上来。

陆皇后在这个黎二小姐身上,也不知折掉几何人马!一开始只当她是个攀龙附凤的庸俗女子,又因为景瑞太子跟她有些牵扯,所以陆皇后想要轻轻断了若离性命,也只是不想景瑞分心而已。

谁知派出去的暗卫,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陆皇后这才新生了警惕,在一次次的刺探之下,这黎二小姐却像是有使不完的把戏,每每都能死里逃生,后来居然还攀附上了莫家。(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是她没错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陆皇后也想过要收手。但她派去黎府刺探的暗卫,却在若离逃走之后,从黎府得到了一个消息。

陆皇后知道了这个消息,再加上那些往事,她更不可能放过若离了。

“去查查看!是谁将这折子送上来的?”陆皇后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桌子上的白印子,就像天真的孩子想要将那白印子抚平,“这人弄丢了内命妇的折子,该按例杖毙才是啊!”

……

若离还以为自己的婚事停留在口头商议上,算算离明年的日子应该还早,所以也并没细想这件事。反而是葛老带回来的消息,更让若离精神为之一震!

葛老从宴会上离开,按照若离当时的吩咐,暗中跟随了流音的马车。他也算是个尽职的人,若离当时问得不甚详细,葛老跟到了地方还不算,竟在流音居住的地方守了一宿。将对方的底细全部摸清之后,这才回来回禀若离。

若离听说流音住得及其隐蔽,却又守卫不严。立刻大感兴趣当夜就设法约了伯雅和葛老一同前去,计划着将流音抓回来解决掉。

深夜,伯雅拗不过若离,又在询问了葛老具体情况之后,这才答应了带着若离一同前去。

根据葛老的汇报,流音所住的地方十分难找。但是其实只有两个侍卫负责她的安全,那两个侍卫的功夫也远在葛老之下。所以此行风险应该并不算大。

伯雅揽住若离纤细的腰部,轻轻一跃两人便落在了屋顶。沿着一条长街向前,便是葛老所说流音的住所了。

“是我抱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走?”伯雅恋恋不舍地松开若离的腰,口气之中却带着一丝迷恋和灼热,“屋顶上的瓦片不平,你如要自己行走,一方面是太慢,另一方面,也会惊动这下头的人。”

伯雅知道若离警觉,他每次引诱若离的时候。势必要搬出一套义正言辞的道理出来。再加上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和口吻,仿佛若离要是想歪一点,那就是若离自己太猥琐了。

若离当然不好意思让伯雅抱她,而且她也很正常地想歪了一点点。可伯雅这样有理。若离如果还执意要自己走。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若离站在不平的瓦片上。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那你抱我吧!”

伯雅随着那贝齿粉唇的一个开合,明明感觉自己都要滑下屋顶去了,脸上却仍是正义极了点头道:“好。我抱你走,不过你什么时候要下来,可要跟我说清楚。”

若离就这样落进了伯雅的怀里,起初她觉得有些羞涩,但随后伯雅和葛老的前进方式,却让她明白了为何葛老会说流音居住的地方隐蔽。

葛老在前头屋顶上飞跃着引路,伯雅怀中抱着若离在后面跟随着。若离一路不用防备脚下瓦片什么的,自然是有功夫仔细看看周围的景致和路线。

她这一看,方才明白。流音居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至少没有他们能走的路。

流音所在的一个独立的院子,竟然四面八方都有府邸。而这些府邸处处相连竟然在中间围绕出一个院子来。这院子虽然地方不大,但清雅别致,更有一座二层的绣楼矗立其中。

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切从外头的街面上,都是看不见的!

若离从房顶上方俯视着这一切,忽然直观地意识到了东宫在京城中的势力!

虽说街道外头的人不能看见这个院子,但这周围一圈府邸,却都能看见流音的这座院子。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东宫的人,甚至流音进出可以从任何一家人走进去,再从另一个人家另一条街道走出去!

这要是不会爬房顶,谁能找得到她?

小院子精致不错,很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意思。若离看了这些,更加确定了流音与东宫的关系确实不假。

“伯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流音抓来?”若离一直是个猎物,如今也体会到了狩猎的乐趣,“现在正是东宫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先让他们消失一个流音,看看能不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若离私仇要报,但也没忘记考虑莫家和大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时候抓走流音,绝对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伯雅从前跟流音做过一次买卖,可回头却被流音摆了一道。流音利用伯雅的身份,说自己是元一柏庄的人,沾了不少便宜不说,关键是差点让若离误会了他。

再后来,流音几次买通杀手,差点就在伯雅不知情的情况将若离害死。所以这个仇就算若离不报,伯雅也没打算放过流音。

“你想要抓她回去,我们就抓她回去。”伯雅这时候倒是带了些宠溺的语气,看着怀里的若离,那口气就像是要送若离一只兔子似的。

若离满意的点头:“恩,抓回去关着!”

若离决定了流音的命运之后,葛老正要往流音院子中那两个侍卫所在的屋舍出手,却被伯雅一把扯住了衣服。

伯雅带了个笑容:“葛老功夫在我之上,那流音房中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埋伏,我并没有一击必中的成算把握。不如由我去对付那两个侍卫,然后有劳葛老将流音劫出。”

葛老面无表情地看了伯雅一眼,对这两件事情的区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伯雅刚说完,他就放弃了侍卫的屋舍,转而飞身一跃,远远地落在了流音绣楼的屋顶之上。

而伯雅也紧跟着出手了。

若离一人坐在远处的屋檐上一动不动地欣赏着他二人的表演。眼看着葛老和伯雅都悄无声息地爬进了别人的房间,没多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

伯雅两手空空,跟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而葛老的腋下却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这女子全无知觉,显然是已经被人敲晕了过去,而葛老就将夹着一条被子,任由那女子的长发在地上拖来拖去,完全没有半点怜惜之心。若离在黑暗中将那些头发拨拉开,果然下面露出了流音那美艳的面容。

“就是她没错了,我们走!”若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流音醒来时候的样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夜中一吻

若离被彷如天神一般的伯雅抱在怀中,在这月黑风高的暗夜中穿梭与京城各个府邸的屋脊之上。

而身前不远处,一个黑色精瘦的老者,则腋下夹着号称‘京城第一美’的流音,像夹着破布袋子一样,在前头探路引路。

流音的长发眼看就要被拖成拖布了,却一点也不影响葛老的腾挪速度。看的若离阵阵肉疼。

“伯雅,你把他们怎么了?他们何时能发现流音不见?”若离在伯雅怀中,双手没地方放,有些尴尬地缩在胸前,没话找话地问道。

伯雅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可余光却从没离开若离一秒。

“把他们打晕了而已,如果要弄死,可能会弄出点动静。”伯雅微微侧脸向身后看去,“等他们察觉跟上来,恐怕还要一两个时辰,你完全不用担心。”

若离点点头,围绕着流音的那一圈府邸恐怕都是东宫之人。流音这里虽然守备不严,但难保其他地方隐藏了高手。要是弄出动静,倒是真的捅了马蜂窝。

“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若离不太认路,但眼看跟来时的路径不一样了。于是又张口问道。

伯雅脸上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脚下的速度也忽然放缓了一些,待与前面的葛老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忽然低头看着若离,用低沉而又充满诱惑的嗓音说道:“你今晚问题怎么这样多?”

若离脸上一红,她这是在伯雅怀里无所事事。所以就容易想入非非。为了不想入非非,所以就只好找些问题来问。

没想到问题多也会被察觉啊。

“我是怕,对,我是怕咱们要去的地方太远。万一在别人察觉之前,不能及时回到客栈。”若离将脸使劲扭向伯雅怀里,身子也不自然地动了动。几乎贴着伯雅的胸口道:“没错,我就是怕被人发现才问的。所以伯雅你走快一点,我们要在被人察觉之前回去!”

若离先前还是支支吾吾,找到借口之后立刻理直气壮。

伯雅脚下一顿,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若离说的借口倒没什么。关键是她在他怀里那娇羞的扭动。还有将脸贴在他胸前的低声细语。这对伯雅来说,实在是一种挑战。

伯雅每每将若离拥在怀里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想要她更多。可若离就像狡猾的狸猫,稍微一不留神就会受惊溜走。这种忽远忽近的尺度。总是让伯雅抓心挠肺般难受。

亲一下行吗?伯雅心里自问。就亲一下!反正以前也亲过一次的!

伯雅这边天人交战。怀里的若离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觉得自己两人离葛老越来越远,便挥舞着手臂,不满地攀上伯雅肩上的衣襟。来回揪了两下:“伯雅你累了吗?葛老他都走远了,我们要快一点追上……”

若离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狐狸的面容忽然迅速放大贴近,她本能地迅速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感觉到一温热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

若离一个激灵,立刻又睁开了眼睛。可这时睁开又有什么用,伯雅的脸近到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若离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被吻了?

若离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又再次闭了眼。

如果是平时,或许她还有个退路,可现在她全身都挂在伯雅身上,正是退无可退的时候,想要躲过伯雅的吻,那也只能往伯雅怀里钻了。

若离感受着唇上传来的触感。伯雅的唇并不十分柔软,而是略带着某种决心一样,轻轻的掠夺着。

伯雅原想着像上次轻吻若离额头一眼,一触既走。谁知当他真的触到了,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了。

若离轻柔如水做的唇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将他原本的冲动全部抹杀成空白,脑海中留下的,却是最单纯的依恋!伯雅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唇探索进去,就像是在品尝芬芳香甜的花蜜。温柔却又直接地发起了攻势。

在伯雅这一吻落下的时候,若离早就失去了判断能力,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头,像是要朝后躲避,却又像是在向伯雅索取着什么。

两人的唇就这样纠缠了许久,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

“你们还走不走!”

葛老那万年不变老迈无情的声音,在深夜中就像一道惊雷一般。若离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双手没用,连忙又划拉着双手将伯雅推开。两人唇上一凉,都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葛老!

伯雅身为男子倒是没什么可羞的。可若离就不同了,夜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一丝碎发,碎发在她涨红的脸上轻抚,让她整颗心也跟着凌乱起来。

“我们这就走。”

伯雅似乎感觉到怀中人的羞涩,于是十分淡定地答了一句。这事也怪他不好,明明正在办正经事呢!怎么不分个时候,就按捺不住对若离起了心思?

葛老就像完全不知道他二人在做什么,只是原路返回提醒了一句。在得到伯雅的回复之后,确定这二人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再不多话,夹着流音继续朝原定地点飞奔。

若离原本在伯雅面前,羞涩地像个正常贵女。但被揭穿了之后似乎想明白了。忽然笑着用手重重捶了一下伯雅的胸膛:“还愣着干嘛?难不成你要等一会葛老再返回来看?!”

伯雅偷吻了若离,又被葛老不解风情地活生生打断,心中正是生怕若离会生气。谁想若离的反应却是如此,如此的,温柔。

若离这一笑,笑得狐狸心都化了,毫不含糊道:“这就走了,当然不能给他再看第二次!”

两人因为这突发状况,磨蹭了些许时间。原来预定藏身的地点,却是距离不进。为了能在对方发觉之前赶回客栈,伯雅毫不含糊,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就追上了葛老,与葛老一前一后进入了一处荒废的破庙!

葛老再次看见这伯雅若离这两人,就像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一样,对他们两人的尴尬也丝毫不感兴趣。他重重将流音往地上一扔:“先捆在这里?还是就在这里杀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处置流音

若离想抓流音,却不能将流音带回客栈。一来现在与东宫做对的就是莫家,所以带回客栈很容易就会被人疑心继而发现。

况且守卫客栈的还有来自内廷的不少高手,带进去这样一个大活人,显然不瞒不过这些高手的眼睛的。

再退一步说,这是若离的私仇,若离事前也并没告知莫老将军。

所以他们三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这一条路线!先将流音掳来,然后放在别处。三人空手老老实实溜回客栈睡觉,然后得空了再来解决流音。

若离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葛老探路时能找到最隐蔽的地点了。可直到若离到了这里,才发觉这个地方似乎离她的想象有些差距。

京城人口众多,想要在城中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一个大活人,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太容易。就想眼前这个破庙,之所以荒废,却是因为曾经失火烧掉了半间庙宇,所以这才香火冷落甚至无人修缮。

可即便是这样的地方,也不代表就没有人经过。

将流音藏在这里,万一她弄出点动静,恐怕还是会招来麻烦。况且眼看时辰就要差不多,这个时候再不快点回到客栈,万一东宫带人来找,可就不是小麻烦了。

若离需要快速做出决定,可就在这时,被甩在地上的流音忽然“嘤咛”一声,醒了!

流音被葛老掳出来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击中了后颈或者某处穴道。这才暂时昏迷。现在葛老将她往地上重重一甩,许是时间和疼痛让流音自己转醒,她似乎十分痛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惊讶地看见了眼前的三人!

流音并没有说话,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自己受袭被掳到这等地方,眼前这三人又同时出现,流音眼睛一转,便知道到了若离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若离小姐这是要杀了我么?”流音自睁眼之后,就没有睁眼看葛老和伯雅一眼,她倒是知道。这三人里头恐怕是若离说了算的。

若离皱皱眉头。要说她掳流音出来只是为了跟她聊天,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这样杀了她,若离似乎也觉得不太顺手。若离一时被流音这个问题问得良心发现,仔细剖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随后答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给你个痛快!”

若离本是好心。她自问没本事感化流音。所以流音跟她总要死一个,但无声无息就杀了她又似乎不太人道。

说起来若离也并没多想问流音那些“你为什么要找人杀我”之类问题,不过就是让她在死前能在抒发一下怨念。谈谈她的人生观什么的。

可惜流音似乎不大领情。

“哼!给我个痛快!?”流音娇弱地卧在地上,明艳动人的脸仰起看着若离:“别装好人了,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你要杀便快杀。何必在伯雅公子面前做出这假惺惺的样子,让人恶心!”

若离被流音骂得愣了一愣,自我反省了一番方觉得不对!

谁假惺惺了?流音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是她的人生观已经扭曲了。

若离刚张嘴打算就这个话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见身边伯雅一个反手重拳挥在流音脸上!

伯雅出手的速度与他收手的速度一样快,若离只见眼前一道残影,耳边传来了拳头和颧骨碰撞的声音。但再转头看时,伯雅已经恢复了负手而立的肃穆站姿。

“你既然提到了我,我就告诉你究竟是谁更让人恶心!”

伯雅被流音点了名,其实并无所谓,可是他听见这女子说若离不好,这便不能忍了!伯雅可不是翩翩君子,没有不杀女人的好习惯,之所以只给了流音一拳,那也仅仅是因为他家若离还没发话。

流音被这一圈打得头晕眼花,半口银牙都松动了下来,口中满是血沫,半边脸颊也迅速浮肿了起来。她一手扶着自己半边脸颊,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数月不见,伯雅和若离的关系,已非她能挑拨的了的了!想要活命,看来还是要依靠东宫才行!

流音低着头隐藏了自己脸上一瞬间变换的神色,待她抬起头来,已经与方才挨打之前一般无二,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迷茫。

“黎二小姐,你赢了!我不该骂你!”流音有些失魂落魄,口中松动的牙齿和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使她的言谈变得极其缓慢,“我今天既然落在你的手上,就心知难逃一死。”

流音的态度转换得挺自然,似乎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那个态度。她继续用一种哀伤的语气低头说道:“你方才说要问我几个问题,你这便问吧!只是别忘了你方才说的,问完之后,给我一个痛快!”

流音生的本就美貌,虽然被伯雅打肿了脸,但此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的确是让人不忍。

若离原本是要问她些话,可被她自己打断了。现在要再想起来那些问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离一低头冥思苦想的功夫,一直不说话的葛老忽然又开口了。

“她在拖延时间!”

葛老话音一落,若离和流音的脸色同时大变!

若离对于杀人这事一直就不太痛快,这是她骨子里受前世影响无法改变的事情。但也不是真下不了手,从前那两个流音收买的刺客,还有山迦国几万人马,不都让若离玩坏了吗?

流音原本想要挑拨伯雅与若离的关系,谁知伯雅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而随后她想要伪装可怜,借机拖延时间,以便东宫的人能早点找到自己,谁知又被若离身边那从未见过的老者一眼识破!

她若离到底又什么好!让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围着她转!

流音眼中一瞬间迸出的狠毒,最终还是泄露了她的目的。

而若离看着倒在地上穷途末路却仍然不知悔悟的流音,最终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断了她的手脚,将嘴塞住捆在佛像背后!”(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东宫来访

若离的决定一出,葛老立刻就动了手。只听“喀吧!喀吧!”两声骨头在血肉中折断的声音,流音似乎被剧痛镇醒,扭曲着声音痛苦地高喊了一声,只是她这一声还没来得及完全自喉咙中发出,就被早有准备的葛老一手捂了回去。

流音的半声叫声,在被火烧得焦黑的寺庙中回荡了两圈,最终消散下去。而她也因为四肢传来巨大的痛楚,而彻底晕死过去!

流音的身体从表面上看上起来还跟方才一样,只是葛老在将她用麻绳捆紧的时候,若离却明显能看到流音的两条手臂,以一种怪异扭曲的状态下垂着,而双腿也同样别扭的撇向一边!

葛老连宝颜的骨头都能轻轻折断,一个细瘦如柳的流音,三两下功夫就被葛老从内部拆开了!

流音被葛老一人捆好,然后又牢牢捆在佛像基座的背后。口中也被塞满了肮脏的稻草与破布,加上流音被伯雅打肿的那半边脸孔,她就算一时醒来,恐怕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走!”若离估摸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不再多看流音一眼,转身走出了破庙。

她原本就想将流音藏匿起来,待事情平静之后再杀,可破庙的不够隐蔽和流音的忽然醒来,都让若离不得不对流音动手。毕竟流音已经看见了他们三人,如果放任她活着,她总会将消息传回东宫。

可若离方才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流音不见了,东宫总会来找他们。与其倒时候死无对证。还不如留着一个半残的流音,任由她跳出来指正。

反正这样的指正,应该没什么人相信吧?

事情发展的出奇顺利,若离三人在回到客栈之后不久,太子殿下就带人来访了!

这时候天还未亮,若离听见门外侍卫的禀报,从床上十分困倦地坐起身子,命令踏歌问月点起蜡烛,然后伺候更衣,好一顿磨蹭。这才将房门打开!

景瑞太子正立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他身后跟着的,还有已经搜索完整间客栈的兵卒。更有因为怕若离受欺负而赶来旁观的莫山,还有一位便是若离那日得见的内廷侍卫瑾沙。

此时景瑞已经搜完整间客栈,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莫家所为。他其实都知道。流音不可能在若离的房间之中。

可是他看着若离拿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就偏偏想要过来瞧上一瞧。

对于这位黎家二小姐,景瑞太子心中实在又气又恨!

若离恭顺的样子。再次出现在景瑞太子面前。她的面容,她的神色和气质,都与景瑞在元一柏庄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可那时,在景瑞眼中,这女子只不过是个与秦掌柜有些关系的医女!

再后来,景瑞想起自己在安阳城那一段不太顺心的生活。

他软硬兼施逼迫伯雅无果,便想从黎二小姐这里撬开缝隙。谁知这女子滴水不漏,一番表现竟然连他也骗了过去!

之后黎二小姐在莫家混得风生水起也就罢了!直到母后说起伯雅与她的婚事之后,景瑞才像挨了一记响亮耳光一般如梦初醒,!

他当初居然还在黎府,亲口说过,这个女子是他看重的人!

他以为这是他的计谋,现在想想,这女子恐怕当时就当他是个笑话!

“给我搜查这个房间!”景瑞并没有叫正在行礼的若离起身,而是用一种近乎刻骨的眼神紧盯着她,然后咬着牙说道:“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景瑞太子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从他的背后侧身涌入若离的房间。一时间守在门外的莫家侍卫,脸上都浮现出愤怒来。若离虽是莫家小姐,但与莫家军有着实实在在的恩情,平日里又与他们关系极好。眼前他们看见若离受辱,怎能不怒!

景瑞太子,也就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将这位“莫家若离”如何如何,他虽身为太子,但甚至已经不能将若离带走问话了。

有莫家莫山和内廷的这位瑾沙在此盯着,景瑞太子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靠搜房这种行为,来表现自己对若离的不满了!

可是,若离此时处变不惊的样子,和看着景瑞完全陌生的表情,都让景瑞心中怒火更甚!

“今天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就等着回宫领罪吧!”景瑞一边说着,一边朝若离跨近了一步。他在陆皇后的教养之下,早就变得心思深沉。可一看见若离却不知为何,满心都是无法平复的怨气!

若离的房间,只住她一个女子的话,实在算不得小。可再大也就是一间客栈的房间而已。七八名侍卫涌了进来,不出片刻便将这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侍卫们面面相觑,看着景瑞太子阴沉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复命,一个个只能假装低头继续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而景瑞太子就像没看到这些侍卫已经无所事事一样,反而默许了他们这种拖延时间的表现!

景瑞太子一步步地走向若离,最后在若离的身前停住了脚步。

他居高俯视着若离。就是想看着若离紧张、害怕!哪怕只有一点!

只可惜,若离的反应再次让他失望了。

若离跪在地上,用挑不出一点错处的大礼迎接着景瑞的驾临,一如当初景瑞强抢了她的点心铺子那样。只不过当初的她慌乱无依,而如今她却可以敛了心神,任由景瑞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若离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伯雅和葛老都不在客栈中又如何?流音就是她若离掳走的又如何?

景瑞现在如敢对他无礼,便是拿他太子的身份在玩火!

景瑞太子怎能不知,可他就是忍不了这口气!就在他想要再次出言为难若离的时候,一个天籁之音从门外传来!

“太子殿下既无所获,不如还是先请回吧!”

是瑾沙,若离这才扬起自己一直低垂的眼,向门外那声音的主人看去。

这位被何初晴奉为“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的瑾沙侍卫,正用一种平淡目光看着景瑞太子。而后者却在听见了这个声音之后,忽然转身暴怒道:“你一个小小的内廷侍卫,敢对本太子无礼!?”(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打听清楚

不知为何,若离每注意到这瑾沙的时候,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容貌,都像是带着磁性一般,吸引着若离挪不开心神。

除了若离之外,似乎其他人也是如此。看见他的时候,明知他是惹不得的,却总因为他的绝世容颜而想要一看再看。若离还曾经发现,就连莫府的侍卫也是如此。

若为妖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因为瑾沙好看,而景瑞又跟若离不大对付。所以景瑞太子忽然发怒的时候,若离的心就难免偏向瑾沙多谢。何况瑾沙这样胆大地出声请走景瑞,也是帮若离分散了火力。

景瑞太子似乎对这瑾沙也有不满,丢下若离转身就朝瑾沙质问过去。

若离以为接下来瑾沙定要对太子低头请罪了,心中还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躬身折腰的。谁知瑾沙还真就没有让若离失望,他用他那好听到奇异的嗓音十分清亮地答了太子一句:“太子殿下以为呢?”

若离感觉自己和周围人都愣了愣。

瑾沙完全无视了太子的质问!他这句话,分明是接着上一句“太子殿下既无所获,不如还是先请回吧!”所说的。两人之间的对话总共也就一个来回,在场的谁会听不出瑾沙压根就没把太子的话当一回事!

若离有些担忧地朝外看去,这景瑞太子不会要拿瑾沙撒气吧?

若离猜对了一半,景瑞太子确实有气。不过他还真不敢用瑾沙撒气。

不单因为瑾沙是皇帝身边头号要紧的红人,更是因为,景瑞根本就打不过他。

瑾沙即便在这种时候,仍然是一脸动人的光华。太子俊朗的容貌,在他面前简直可用平庸二字形容。

若离眼看着太子愤怒地转身走向瑾沙,但随后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这样走掉了!

太子一走,跟着太子来搜房的侍卫们也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跟在后面离开了。若离被踏歌问月自地上扶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就这么走了?”

若离的话。是对着门外的人问的。

她倒是想听听瑾沙如何回答。可瑾沙却未曾抬头,而是谨守着侍卫身份的礼仪,拱手行礼转身告退!

若离没能再次听见那好听的声音,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想到瑾沙对太子都那般高傲。能给自己行礼。那已经是十分看得起自己了。真不知这人,跟他那当皇帝的亲爹是个什么关系……

若离的门外还立着个莫山,莫山回头看看已经离开的太子一行人。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了若离面前:“小妹,你知道他们今夜是来做什么的?”

莫山有点一根筋,但也不傻。

若离掳走流音这事情虽然瞒着莫家,但从各方面都反对莫家有利。现在莫山开口问她,她想了想便也没有再说谎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莫山。

“那个女人什么来头?”莫山听说若离掳走了未来的太子良娣,多少还是不大相信若离的话。就算东宫不敢为了这个女人跟莫家交火,但难保这个未来良娣的家族,会先找莫家的麻烦。

若离知道莫山的顾虑,流音的存在与消失,都不足以改变现状。至少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

“她是一名乐坊的歌姬。”

当若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山彻底松了一口气:“我与祖父从前怕伯雅性子散漫,如今看来倒是你比她还不着调。伯雅太纵着你,我这个当大哥的却不能不管。”

“你从今就在客栈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了。闲暇无事时候,就找些女工来做,好歹给自己秀条帕子做嫁妆。”

莫山说完之后,摇着脑袋一步三叹地走了。剩下若离一人在原地苦笑。

流音还在外头没处置呢,她就被莫山变相禁了足。而且莫山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大哥了,明说不能纵容妹子不着调,可实际上又只要求若离自己秀条帕子做嫁妆。

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低了好吗?

接下来的几日里,若离果真老老实实地在客栈里绣起了帕子。倒不是她忘了流音的事情,而是葛老传进来的消息,说是东宫出动了不少人,日夜全城都在巡视。说白了,可能就是在找流音

而若离藏匿流音的地方又不算十分保险,所以这个时候再去露面,很容易就会‘人赃并获’。若离留着流音的性命,一方面是不想她那么轻省的死了,反而自己背上杀人的名头。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想让流音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攀咬莫家,给莫家一个对东宫出手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除非景瑞的人能快点找到流音,否则流音就要饿死病死在破庙里了。

对于流音的下场,若离表示无能为力,她还要绣帕子呢!

若离不知自己的婚事进行到何种地步,更不知自己的婚事在宫中已经受阻。不过流音的事情尚未平息,她却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景瑞太子选妃,东宫邀请她前去观礼!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问月按照若离的要求,帮若离挑选着衣服首饰,心中又十分不理解。

就是寻常时候,哪里府上要请主子赴宴。都从没见主子这样积极主动地挑选衣饰。别说是东宫相邀了,东宫可是一直想要自己主子的小命呢!

这去了还能有活路?

“这不是能违抗的旨意,陆皇后亲自下的懿旨,指名道姓要我前去,”若离摆弄着两对蝶翼镂空的银丝发簪,“我如不去,怕是要牵连莫家呢!”

“可这若是去了,奴婢恐怕……”问月不想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反正她要说的大家也都明白。

若离知道问月的顾虑,就是怕她有去无回,毕竟这样的宴会,是不能带着伯雅和葛老的。

不过若离之所以答应下来,也是有她的考虑。

问月没有见到懿旨,所以不知若离已经将其中细节,向传旨的人打听清楚了。(未完待续。。)

PS:贵女医宅五百章了,小归来撒花庆祝一下!感谢aixshang和乖妞妞平安的粉红票,也感谢更明的打赏,感谢所有默默支持又不爱说话的你们。接下来还会继续努力的,请等待更精彩的更新!(づ ̄3 ̄)づ╭?~

第五零一章 无助眼神

若离却不知道,这个让她与莫府十分难为的宴会,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正是她当时放过的流音!流音恰好比若离想象中要聪明一点,她手脚俱断之后,原本已经失去了做太子良娣的资格,但流音却立刻为太子献上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妙计……

若离打听到,这回个选妃观礼十分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并不是设在宫中,而是设在陆府!

陆皇后以赏花为名,邀请了全京城的贵女,在这一天往陆府前去赏花。

若离虽然格外被点名前去,但也只是观礼的贵女其中之一。并且在观礼当日,皇帝陛下也会亲自驾临!

这事情如果是在宫中设宴,若离拼着抗旨,恐怕也不能去!

毕竟陆皇后杀了她一路,她又间接地害死了这一路追杀她的那些暗卫,粗略数一数,也有百十号人了。陆皇后请她赴宴,却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若离是瞧出这陆府的宴会,还算有一线生机。所以这才答应下来。心想着还有三五天功夫才到宴期,这三五日在好好打探一番,届时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可若离这边盘算的好好的,京城中却忽然流言纷飞。

就在陆皇后邀请若离赴宴的懿旨送到之后的第二日,京中满城风雨,说得都是有关若离与景瑞太子的!

若离待在房中绣她的嫁妆帕子,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伯雅与莫山先行听说。然后才将消息传递进来的。

“祖父,现在这事情该怎么办?”莫山有些焦急,“东宫摆明了要不守规矩强娶若离!”

莫家所在的客栈的议事厅中,莫老将军一人独坐上首。右手下是儿子孙子,左手下是陈、刘二位将军。在加上若离伯雅。整个客栈的主子全都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讨论京城里忽然传出的流言。

这流言要是放在往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众人听见,也无非就是觉得哪家贵女又想攀附太子殿下了。

可在这太子那个选妃的档口传出来,还传得这样有鼻子有眼。这却让人不得不琢磨琢磨。

京城里的百姓和等待选妃的贵女都开始琢磨这件事情,可莫家却不琢磨!

这事是明摆着要坏了若离的名声。然后让她不得不嫁了景瑞。

“这流言能一夜之间传开。必然是东宫在背后推波助澜!”陈震将军愤愤地一拳打在膝盖上,他对若离心服口服,若离又曾经救治过他那苦命的外甥陈聆昕。所以陈震将军也将若离看成是自己的晚辈一般。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沉默,现在别说这厅中坐的。恐怕就连外面的侍卫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谁能想到东宫忽然以退为进。反而要硬跟莫家扯上联姻关系呢!

“不如就早让若离和伯雅公子把婚事办了吧!”莫山已经顾不上避讳了。在他看来,让若离现在嫁了伯雅,也总比到时候去了选妃宴上骑虎难下的好!

只可惜他这个想法。立刻被莫老将军呵斥了。

“一派胡言!”

莫老将军本就被流言气得不行,现在又听见自己孙子满口胡说,更是生气道:“请婚的折子到现在都没批示下来,你敢擅自结亲?!你是不想要你妹妹的性命了吧?”

若离现在是县主身份,婚配嫁娶要通过宫里,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事情卡在这上。

就像莫老将军说的——陆皇后行事太下作了,全是阴谋诡计,一点没有正派之风。

“孙子也知道此事不可行,可现在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莫风也是情急,竟然平生第一次顶撞了莫老将军。

莫老将军一个眼神就将他瞪了回去,这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敢贸然行事?难道不经过任何礼仪程序就将若离伯雅送入洞房,然后过两天再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才告诉众人说已经嫁人了?

那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

到时候景瑞再说东宫从没打算要迎娶若离,若离这辈子也别想再在人前露面了,更是连同莫家与伯雅的名声一起全折了进去。

莫老将军脸色复杂地沉思了片刻,最终有些别扭地看着若离:“这事情,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莫老将军之所以别扭,是因为祸事临头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来保护若离。反而要若离自己给出个主意。

不过老将军虽然别扭,但还是希望一向足智多谋的若离,能立刻想出一个妙计脱身。

可惜这一次,若离是让大家失望了。

若离轻轻摇了摇头,紧咬住嘴唇一句话不说。她原本想得与莫山差不多——如果能在赴宴之前跟伯雅将婚事定下,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躲开景瑞太子了?

可老将军之后斥责莫山的话,也让若离明白了一件事情。

无媒无聘的婚事,是做不得数的。因为流言,现在全城都知道她是景瑞选妃内定的人选,可谁知道她与伯雅已经完成了婚事?连个喜事帖子都没有发出去的婚事,就算她说有,也没有用处!

东宫又不是真心实意娶她做媳妇的,他们只是想要她的命,要她这个人来掣肘莫家!谁会介意她是不是已经跟伯雅完婚!

若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哀求似的看向身边的伯雅,就差一点,她就要张口说出“带我逃走”这样的任性话来!

要说在场的人里,最悲伤的就是若离。可最痛苦的却是伯雅!

伯雅听说满京城的流言,当时就愤怒的不能自已。随后他便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

伯雅与若离也算经历过一些波折,就算若离的身份与皇家有关,甚至伯雅还认为若离的身世来头有些怪异。可这都没能使伯雅产生过一丁点退却的念头,就像伯雅被皇家看中钱财的时候,若离也是不离不弃地坚定跟随在他身边。

两个人一路走来,克服了这样许多问题,又怎么能被流言打败?

认识若离这么久,伯雅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无助的眼神!(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追了上去

伯雅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在若离面前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他不敢看若离那样令人难过的表情。

伯雅的举动让若离的一颗心完全没了着落,难不成,从此以后真要伯雅放弃一切,带着她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吗?如果是那样,莫府、黎府还有她在意的那些朋友又该如何自处?

若离拼命地想着办法,她甚至想到了假死遁逃。

可那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事实上这种办法根本就行不通的!

整个会客厅中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莫老将军焦急的叹息声。就在若离一筹莫展,以为自己再无出路之时,她身边的伯雅却忽然朝着莫老将军跪了下去!

若离认识伯雅这么许久,还从未见过伯雅以这样的姿态示人,她心中一紧,当时就极度难受地想要将伯雅从地上拉起来。

不管是什么事情,好像全天下都不该让她的狐狸下跪一般。

伯雅这一下跪得十分沉重,会客厅里只听见他的膝盖重重着地,他坚定而又悲愤地看着莫老将军,缓缓开口道:“此事还有一条出路,只是要莫老将军同意才行!晚辈在此恳求莫老将军答应!”

莫老将军并无立刻点头,看看跪在地上的伯雅,又看看在一旁暗自伤心的若离。

“你能行此大礼,所求当真是我莫家能做到的事情吗?”

要是不顾一切,想让若离脱身。那就并不是没有法子。好比说莫家今天忽然起事造反,那若离当然也就不用再去那什么鬼宴会上了。估计景瑞太子也就没有功夫选妃了。

像这样的办法和出路,其实不少。但莫家上下几百口人。北疆莫家军几万人马。哪里做得如此儿戏?只为了一个孙女出嫁,就将祖辈忠君和阖族性命全都不要了?

那不可能!

就算是皇帝,为了一时太平,也得舍得自己的公主去和亲呢!

“晚辈所求的事情,并非有违大义!”伯雅的声音带了微微地颤抖,“只是,需要莫府做些牺牲。”

伯雅跪下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

他能带若离逃亡一时。但单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保护若离平安的。就像再安阳城时那样,如果不是莫风莫云和宝颜,他甚至没有能力护送若离一路前往北疆!

现在这件事情,他更是无法阻止。但伯雅有一个心思。却是别人都无法理解的。

那就是无论让若离嫁给谁。最起码要保住若离的性命!

莫老将军当然也不想让若离被东宫要挟了去,他之所以不敢轻易答应伯雅的要求,其实正是因为连他自己都已经想到了造反一途!

眼看伯雅说有个计谋能让若离脱身。又无需有违大义。莫老将军附身向前想要扶起伯雅,口中连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要不是有违大义,我莫府还有什么牺牲不起的?”

莫老将军这便是等于答应伯雅了,若离连忙上前伸手要拉伯雅起身。

可伯雅却纹丝未动,只低低地继续说道:“那便请莫老将军向黎府提亲,为莫家孙辈求娶若离吧!”

伯雅说完了这番话,两手已经不知不觉地紧攥成拳头,他只觉自己全身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全靠着身边某人馨香的气息,才能勉强保持住现在的这个姿势。

整个议事厅立刻安静了下来,若离只觉得全身气血逆行,眼前一黑。连方才伸出去要扶伯雅起身的手,也忽然没了知觉。

若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伯雅的身边并排跪了下来。

倒不是她也有所求,而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力气站着说话,这厅里也没有她合适的位置坐下,于是她干脆就这样跪着,似乎还能舒服一些。

伯雅强忍住转头看看若离的冲动,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莫家虽然认了若离这个孙女,但那都是在北疆的事情,京城之中得知这层关系的人尚不算太多。

这个时候,只有像莫府这样的擎天巨柱站出来迎娶若离,才能打消东宫的念头。毕竟如果东宫明知若离是莫家的孙媳妇还要明抢,那就等同逼迫莫家造反了!

这样一来,至少,能保住若离的性命了!

况且,伯雅忍住刀割一般的心痛,继续替若离考虑未来。

莫风、莫云,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想必都会对若离好吧。

若离跪在伯雅旁边,跟伯雅一样,她也不敢扭头去看伯雅。她怕她一眼看过去,恐怕就要扑上去踢他打他。她也恨自己为何不是圣女烈女,一头撞死在这厅里就可以了结一切了。

莫老将军看着厅中跪着的两人。将伯雅方才的想法在心中转了一转,皱着眉头道:“此计可行,与我莫府来说,也顶多损失些脸面名声,那些都不在话下,只是你二人可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吗?

伯雅坚定的点头,若离在一旁含泪摇头。这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若离怎么可能想好?就连伯雅,其实也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想好!

莫老将军又叹了一声:“你二人先起来吧,既然已经有了这个主意,咱们也就知道不是死路一条了。这主意明日再办也来得急,今日还有几个时辰,可以再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莫老将军已然答应了伯雅的要求,因为他其实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东宫这种疯狗一般的行为。

莫老将军甚至觉得,现在即便是莫府先下手要迎娶若离,东宫也未必就会松口。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若离和伯雅的感情,在这样的大局之下,其实根本渺小的不值一提。只是莫老将军本着长辈的慈爱之心,在给他二人几个时辰缓缓而已。

在莫老将军心里,除了伯雅所说的这个办法,恐怕再没其他的好主意了。

若离听说还有几个时辰,就像缓期执行的犯人一样,忽然活动了心思。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楼上的房间跑去,现在每一刻都无比珍贵,要是能在这几个时辰里想出其他办法,她就不用跟伯雅分开了。

虽然若离现在很伤心,可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

若离这突然一跑,可是吓坏了厅中所有的人,尤其是一直假装不看若离的伯雅,见若离忽然跑向楼上,也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你跟我走

若离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转身就将屋们重重地关上。然后胡乱摸着眼泪载到在床上。

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若离将自己埋在床内失声痛哭起来,吓得踏歌问月两人都慌了神。

这二位自打跟了若离,什么时候见过若离这样?平日里生死几回,若离都不曾红眼落泪,怎的今日就成了这样?问月连忙在面盆里给若离绞了一条帕子,可若离只将脸扑在床上,两个婢女根本劝无可劝。

若离哭的一抽一抽的,踏歌问月对视一眼,问月一个颜色,踏歌点了点头。这就打算往楼下去问个究竟!

不管若离是莫家的孙女、或者是伯雅公子的未婚妻子。在踏歌问月眼中,她们都指认若离这一位主子,谁欺负了她们主子,她们也要心里有数才是!

踏歌带着怒火重重地拉开房门,正要往楼下走,却差点撞上了门外的伯雅公子。

伯雅一心都在若离身上,以他的速度,早就追到了若离屋子门口。可眼前的门是被关着的,轻薄的两扇雕花木门,就像将他二人隔绝成两个世界一般,让伯雅实在不知自己是否还应该再进一步!

踏歌将门打开,一看见伯雅公子便知道了缘由。

自己主子哭得伤心,罪魁祸首定然是眼前这位了!

“伯雅公子有何贵干?我家主子此时正不顺心,怕是没工夫与公子说笑了!”踏歌语气不善道:“公子站在这里。挡住奴婢的去路了。”

自从若离与伯雅有了在一起的共识。踏歌问月一直对伯雅公子敬重得很。她们觉得主子性子特别,能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挺不容易。心中更是早就将伯雅当成未来的男主子了。

因为这样,踏歌从没用如此无礼的口气跟伯雅公子说过话。

按说就算是任何一个下人,也不敢这样跟伯雅说话。可踏歌被若离这一哭,哭得早就顾不得了,现在就算让她下楼去找莫家比划刀剑,她恐怕也毫不犹豫。

面对踏歌的火气,伯雅非但没有责怪,硬生生地受了。还十分听话的让开了一点。

踏歌说伯雅挡住她的去路。意思就是让伯雅离开。她如今已经知道若离是因伯雅而哭。当然也就不用下楼去找莫家问缘由了。

踏歌见伯雅让开身子,不由地楞了一愣。

伯雅毕竟是主子,她一个奴才敢这么说话,其实就是气急了不要命的举动。若离哭得撕心裂肺。踏歌脑中琢磨着定是伯雅负心。狠心弃了她家主子。这才会如此举动。

可伯雅这一让,踏歌的怒火稍微息了一些,在看伯雅的脸色。竟吃惊地捂住了嘴!

伯雅一脸的六神无主,连踏歌都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来。再看他猩红的双眼和眼中几欲夺眶的泪水,踏歌惊觉自己莫非是搞错了?

伯雅公子这一脸痴情样儿,倒叫她忽然又觉得是自己主子负心,不要了他!

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

踏歌冷静下来,狠狠一跺脚干脆跨出门外,从外头绕到伯雅公子身后,然后伸手重重一推。

伯雅刚才在楼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其中的意思,便是自己已经割舍了若离。所以,即便他牵心扯肺地惦记若离,此时却无立场再去安慰若离。或者说,他不去安慰若离才是正确的。

可没有若离的伯雅,就像是一具行尸一般。他甚至没有留意踏歌在他身后。

伯雅只感觉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就踉跄着进了若离的房间。

伯雅在房间中站了一会儿,若离的抽噎声就像魔咒一样,让他第一次领略了心碎的感觉。伯雅此时只觉用尽力气也再无法转身离去,竟干脆抛了一切念头,只随着自己本心,一步便跃到若离床前!

若离仍然低俯身子自顾自的哭泣,忽听问月在背后小声说道:“伯雅公子安好。”

若离的哭声戛然而止,只觉得脑中眼前皆是黑暗,连耳中也全是嗡嗡之声,根本不知自己现在还要如何面对。

伯雅既然已经来到了若离床前,看见了若离此时的样子。他还能有什么理智?

他伸出手去,一把扯起若离,也不管若离是惊愕还是愤怒,只将若离转了个身,然后狠狠揽进自己怀里。

“我带你走!我们这就离开!”伯雅就像忍无可忍一般,眼中一直没有落下的泪,终于在抱住若离这一刻滚滚而下。“你不要哭,方才是我糊涂了,不该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

若离被伯雅箍住,感觉连呼吸都成了困难,可又似乎唯有这样,一颗空落落的心方才踏实下来。

若离知道伯雅跟她的心是一样的,她一直就知道。所以即便伯雅说出让莫家娶她的话,她也没有埋怨过他。而且现在,伯雅居然说要带她离开。有了伯雅这一句话,还有什么可说的。

若离将自己的脸埋在伯雅宽厚的肩膀上,似乎是困极了的那样闭着眼睛。她此时并不想再哭,可眼泪却如同惯性一样从眼中不断流出。

若离也任由它流着,口中似梦靥一般呓语道:“当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东宫此计又狠毒,又快速。若离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可她总觉得这事情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可眼下,大家都乱了阵脚,谁还能想到什么像样的主意呢!

“想不到别的办法,我就要带你走!若离,你别怪我。比起将你嫁去莫家,其实我更宁愿你跟我死在一起。”伯雅语气淡淡地,却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而说完这一句之后,他总算是恢复往常的样子。

伯雅用手轻轻抚过若离的长发:“你是愿意跟我走的,是吗?”

若离没有出声,想到这种问题伯雅还要明知故问,她脸上浮现了一个苦笑,在伯雅的肩上无声地点了点头。

伯雅又将若离拥紧了一些:“现在皇帝不满陆家,我们先远远地逃了,说不定躲藏一阵,待陆家覆灭之后,咱们还能再出来转悠呢!”

若离被伯雅这天真的的说法逗得笑着又哭,他二人这一走,失去了莫家的庇佑。陆家不出几日便能将他们狙杀,哪里还等的到陆家覆灭?(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你们~新年快乐!

第五零四章 多谢提点

若离就这样,与伯雅一直维持这一个姿势,静静相拥着,直到莫山冲进来将二人硬生生地拆开。

莫山盯着两人看了又看,这两人现在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小温馨!可就连他这种情商低到负数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的平静分明是因为存了寻死的念头!

“你们两人跟我下去,祖父说,让你们去见见客人。”

莫山说完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十分不识相地盯着若离伯雅。仿佛他俩要是不跟他走,他就打算一直在这盯着他们。

伯雅已经松开了若离,两人这长长的相拥之后,就像是找回了自己失去的灵魂一样。既然两人同心,再想想东宫的那些计谋,似乎要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老将军说要见客,那就去见见吧。

若离伯雅自婢女手上取过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伯雅将若离柔软细腻的手放进自己修长的手掌中裹着,对着莫山道:“不是说要见客,这便走吧。”

莫山偷偷瞄了一眼他二人的手,顿时头大。

伯雅不久前还说哟啊莫家娶了若离,这眼看就改了主意。而且两人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形成了一个别人都无法插足的世界。竟是连规矩礼数都不管了。

伯雅与若离原本就都是洒脱风流的人,小命都没了谁还要管那些礼数?

当然是自己的本心最为要紧。

莫山几次开口却插不上话,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若离和伯雅手牵手出了屋子。又手牵手进了老将军的门。

“若离给祖父请安,”若离给了老将军一个挺不好意思的微笑。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有犹豫。即便是莫老将军也不能阻止她的决定。况且,若离心里明白,莫老将军对她就如同多莫婉一样,所以他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莫老将军看着两人进屋时候的样子,在看看两人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坐在主位上,一手撑在膝盖,另一手握成拳头挡在嘴边。有些为难地咳嗽了一声:“去见过二位公子吧!”

若离平日里从不在人前欠缺礼数。今日却因为突然蒙难,所以脑子有些迟钝。老将军出言提醒之后,她似乎才想起莫山是让她与伯雅来见客的。

若离朝老将军下手看去。果然看见两位客人。这二位既是客人,也算得上是若离的熟人了。

两位年纪不大的才俊公子。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陈聆昕和伍无舞!

若离这才松了伯雅的手。上前给两位公子行礼。而伯雅也拱了拱手。

聆昕仍然是斯文稳重。布衣翩翩的样子。见了若离也并没太过惊讶。而另一位伍无舞公子,也仍是一身抢眼的桃红锦缎的袍子,头上金冠还镶着一颗偌大的东珠。正笑嘻嘻地冲着若离挥手套近乎。

要是平时,就冲伍无舞公子的这个名字,若离恐怕就要笑上一会儿。可今天不同,她实在没力气与人玩笑。行礼之后,就退回伯雅身边,等着老将军开口解释,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要他们出来见客。

伍无舞见若离不搭理他,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正在挥舞的手,然后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看来若离小姐已经心有所属,来这一趟倒是小生唐突了。”

听了伍无舞这句话,若离差点没当众掏了掏耳朵!

城里的流言传成那样,这伍无舞上门来,却是来‘唐突’自己的?

真乃奇人也!

老将军似乎对若离这种下巴合不上的失态有些不满,又咳嗽了一声,转身对伍无舞公子说道:“公子当真是玩笑了,不知公子可否听说了城中流言?那流言,却正是有关我这孙女的。”

老将军自揭其短,意思就是拒绝了伍无舞方才的一番话。

“小生听说了,”伍无舞在老将军面前,却也不是十分正经。他人都自称‘晚辈’,偏偏他看见若离进来之后,就开始自称小生。“如不是若离小姐的流言传成这样,小生也不敢妄想能与莫府结亲啊!”

要不是伍无舞一脸真诚无比,旁边又有一个老实的正经人聆昕公子。老将军肯定要找个棍子将他捋出去!

这意思就是他来趁火打劫的是吧?趁火打劫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伍无舞见老将军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也不生气,随后又解释道:“小生原来不知若离小姐心有所属,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不敢再生这种念头!还请若离小姐勿怪,老将军勿怪。”

伍无舞的真诚爽朗,倒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他。他连看着伯雅都是一副‘兄弟,你真有福气’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与他谈论婚嫁和拒绝了他都不算是一件尴尬事。

“不怪不怪,”莫老将军无奈地摆摆手。年轻人的世界他越发的不懂了,婚姻大事,竟像是随口一句的闲话一般。“若离,你……”

莫老将军刚感叹完伍无舞的不正经,准备回头让自己孙女表个态,谁知一回头看见若离,顿时吓得后半截话都没说出口!

只见若离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美丽而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放在平时,也算是夸张了。更何况今天大家都心情不好。

又更何况,这个笑容不是对着伯雅的,而是对着伍无舞的。

若离看着伍无舞,无声的笑了一息的功夫之后,便开始发出了咯咯的清脆笑声。这让老将军怎能不怕?

若离笑得这么发自内心,莫不是一根弦崩得太紧,然后忽然被这不着调的伍公子给刺激了,然后就疯了?

伯雅也有些担心,将若离的肩膀轻轻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紧盯着若离的眼睛道:“怎么了?为何忽然发笑?”

若离早就知道自己失态,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笑,她用手轻轻拿开伯雅的双手,转身对着莫老将军说道:“祖父,孙女有办法脱身了!只是这办法还需你替孙女出面做主才行!”

若离说完之后,便笑着看向伍公子:“若离要多谢公子美意,也多谢公子的提点。”

一屋子人都看向那伍无舞公子,而后者也不知究竟是明白还是糊涂,弯着一对桃花眼,仍是一点不正经道:“不谢不谢。若离小姐既然对小生无意,小生就先祝小姐前路顺遂吧!”(未完待续。。)

第五零五章 一女多逑

京城流言散播开来的第二日,流音坐在一张特制的竹椅之上,自屋内透过珠帘朝外头的花树上看去。

一阵微风吹过,花束上的花朵纷纷落下。落在树下肮脏的一汪浑水之中,漂浮了片刻,便打着漩,渐渐地沉了下去。

“楚腰,你说这脏了的花,与残了的花,是否还能招人怜惜?”流音半边面容仍是倾城之色,而另外半边的脸却还未消肿。

被她唤作楚腰的这一位,却不是她从前的婢女楚腰。只是流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硬要给这个长相有些微微丑陋的婢女按上一个楚腰的名字,似乎这样做了,那从前的楚腰就还在她掌握之中一样。

楚腰年纪不大,但心思却缜密的很:“奴婢不懂,脏了的花还怎么赏?更不要说怜惜了。不过要是残了的花,奴婢觉得并无什么影响,只要花美,少了几个花瓣也没什么的。”

流音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狠毒,她示意楚腰将她的竹子椅推出去,以便能更好的看清楚这两种花朵的区别。

楚腰正要搬动流音的椅子,忽然听着院外传来人声。

她们所住的这件院子,原本就是从别人的后院分别开辟出来的一个隐蔽之所。这地方什么都好,唯独就是与其他府上后院相连,时常都能听见各个院子的动静!

流音从前就不爱这一点,也曾经缠着景瑞撒娇。说是想换上一个住处。

流音至今记得,景瑞太子当时给她的答复,“不久之后就要搬去宫里住了,你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景瑞每每看着她那欣赏的目光,都让流音满足极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是美丽的。至少这个男人不会像伯雅公子一样,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可现在,搬去宫里住的承诺已然成了个笑话。

流音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那么一天了。景瑞也不会再费心给她找什么清净的好院子住。就连没有将她撵出这里,也是因为她除了美貌和身体之外,还有些景瑞太子能用得上的头脑。

流音收回自己的思绪。听着外头其他院落传来的人声。

她从前最讨厌就是听见别人嚼舌。可现在,她却巴不得这些人到她面前来说。来说给她听听,那位黎二小姐的悲惨遭遇!

“小姐您听说了吗?那个新近来了京城的黎二小姐,听说她才是这次太子妃子的人选呢!之前小姐您在宴会上遇见她。她还装得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真是心机深沉。”

流音听闻露出了一个很舒服的笑容,半边美艳的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如今满城都是有关她的消息呢,谁还会不知道她?不过你这消息却是昨天的了!”

一个小姐的声音沉稳地打断了自己丫鬟地嚼舌:“今日母亲专程叫我过去说起此事。却又听闻传言,说是那黎二小姐与山迦汗王有些什么关系。似乎汗王有早就意要向咱们建元国求取她呢!”

流音原本眼中的微笑忽然停滞了下来。身子僵硬地挣扎了一番。站在一旁的楚腰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她扶起,又将竹椅子的靠背调高了一些,以便支撑住流音的身子。

“小姐既然是听夫人说的,那消息必然比奴婢从市井上听来的靠谱。”丫鬟的声音带着些讨好,“奴婢听说那黎二小姐却是是从北疆前来京城的,北疆离山迦国那样近,说不定与那汗王真有什么关系呢?”

丫鬟的话让那边的小姐发出了一声嗤笑。随后答道:“管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碍着我进宫便是了。”

在这样的谈话之中,流音眼中的笑意逐渐冰冷下来,最后凝结成了一抹不可思议!

这样的消息,太子殿下怎么能放任它传出?如果这是真的,她的计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流音痛苦地想要将双拳握紧,可双臂无力的她却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她现在的身子,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都会令她痛苦不已。

流音正要吩咐楚腰出去打探消息,或者去请太子前来商量对策。

可对面那对主仆却似乎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

“就算是那黎二小姐入了宫,与我平起平坐,那也总好过让我每日跟一个歌姬争宠!现在这样,我倒是觉得不错呢!”

……

若离被流音推上风口浪尖之后,京城中就再也没有人不知道她了!

从景瑞太子的流言传出之后,不出一日,紧接着山迦国汗王求取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汗王的身份虽然高,但建元国的百姓似乎都不愿若离嫁去外藩。毕竟若离是跟着莫家打败山迦国铁骑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百姓的心中,当然是建元国的宝贝一样。

于是一时间,希望若离嫁给景瑞太子的呼声,倒是又高了一点。

可这流言还未冷却,紧接着,竟然在京城中又爆发了一条流言。说是四处云游不问俗事的汝国公忽然回府,并向皇帝陛下上书,为自己汝府上的嫡长孙汝宝颜求取黎二小姐!

要说山迦国的消息,众人还觉得遥远的像个传说。可汝国公府可是就在安阳城,老国公这些年虽然不掌兵权,可仍然余威不减,谁敢这样用汝国公府上的名义开玩笑?

况且,如果这样的传闻不是真的,朝中多少与汝家有关联的人物,恐怕早就站出来说话了。

有了景瑞太子、山迦国汗王、还有汝家的嫡孙。这样不可思议的传闻都在短短两天之内爆发出来。莫说京城的达官权贵,就连普通百姓也察觉出这件事情的异样了。

一女多逑虽不少见,可求娶者的分量重成这样,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一时间京城中的传闻似乎从沸沸扬扬,变成了悄声耳语。大家都不敢太过张扬,生怕一不小心开罪了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或者未来的汗王妃子、又或者未来的汝家长孙媳妇。

可就像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力量不甘心一般,流言还未消停半天。自京城宫中又传出一条重磅消息:陈贵妃为自己已经贬为庶人的独子聆昕求娶若离,可同时吏部尚书伍杜也代爱子伍无舞向皇帝陛下请旨求娶若离。

这两家,居然就为了个娶媳妇的事情,当朝吵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零六章 积攒人品

若离坐在客栈中,一针一线地绣着她的帕子。一旁的何初晴也拿着一个绣绷子,一边用针胡乱绣着,一边不断地瞄着若离的脸色。

若离一脸静谧,正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桃花。这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绣样,其它的不是太难就是太俗。唯有这一支桃花,粉嫩嫩的好意头。针脚也不算太过繁复,正好可以让她练练手。

何初晴看了若离半天,当真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心虚来。

“若离,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何初晴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手去划拉了两下,又挡住若离的视线,“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现在京城中就算有没听说过皇帝陛下的,也不会有没听说过你的!”

何初晴急慌慌地吐出一大串话来,可惜看着若离一脸淡定的样子,她也察觉这些话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何初晴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自己的脸凑上去:“你到底要嫁谁?”

若离被何初晴搅扰的实在绣不下去。她不是没听说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自从跟伯雅经历了差点被生生拆散的挫折之后,现在外面这些传言根本就入不了若离的眼了。

更何况这些传言,她心里早已有数,又怎会为了这个而乱了心思?

若离放下手中桃花帕子,恬静地对何初晴一笑:“明日陆家的宴席,你也会去吧?”

对于陆皇后的鸿门宴。若离原本还畏之如虎,现在,居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京城一夜间遍传各种你出嫁的消息,你如再不出面表态,怕是赌坊都要以你开盘子下注了!”何初晴见若离这滴水不漏的表情,简直想上去扯一扯她的脸。

若离听了这句话,倒是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来。何初晴刚以为她要说实话了,正竖起耳朵听着。谁知若离却顺着她的话玩笑下去道:“哪间赌坊有这样的好事,你可千万别忘了告诉我!我去压上一注,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何初晴见若离始终不肯松口。灵机一动换了方案。

“你对太子并无好感。这个我是知道的。莫家与陆家势成水火,所以太子妃位想必你不稀罕的。山迦国太远,他们那位汗王据说比咱们陛下年岁还大。依我我看,这个也不好。”何初晴一脸狡黠的调笑。“聆昕公子与无舞公子。那可是京城中多少贵女都盯着的肥肉。不过他二人,一个太深沉,另一个又太跳脱。恐怕你也不喜欢。”

若离听着何初晴的分析,渐渐也觉得有趣。反正绣花是不成了,便索性拿起茶盏边品茶,边听何初晴将这几家的好坏一一道来。

何初晴眼看若离将茶水送进口中,忽然一拍腿,夸张的笑道:“反倒是汝国公家的宝颜公子最好!若离,你听我一句劝,就嫁给他吧!”

若离半口茶差点喷何初晴脸上,用袖子掩着嘴咳到红了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伸手去打何初晴:“我与宝颜公子早就认得的,你别乱说!”

若离说完之后,忽觉失言,而何初晴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何初晴惊讶地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难道汝国公府求娶的传言,是,是假的!?”

“那其他的……难道也是!?”

何初晴大概从小自闭,总是做一个旁观者。所以她的洞察能力实在是让人叹服。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反正这件事情不久也会揭晓,若离不想再编一个谎话骗她,便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初晴将嘴捂得更紧了。

她在听说这消息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若离必然知情,所以这才赶紧跑来向若离一问究竟。可饶是她想得再多,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个样子。汝国公府那消息是假,其他也是假,这怎么可能!

何初晴与别人不同,其他人或许都是从市井上听来的传言,添油加醋真假难辨。可何初晴却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山迦国的国书都已经在路上了,而陈贵妃与吏部尚书都闹上朝堂,这还能有假?

如果这也是假的,那便是欺君,便是欺天下了!

对于何初晴这个人,若离倒是很放心。一开始不愿告诉她,只是这事情实在不可言传。但既然她已经猜到,倒也省去了若离不少麻烦。

她从何初晴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明悟。

若离满意地拍拍何初晴的肩膀道:“别说出去!”

何初晴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来表面上听闻的那些惊天传言,根本就才是冰山一角!她本以为那就够热闹的了,现在看来,若离早就操纵了这一整个巨大的冰山!而且更让何初晴无语的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居然还躲在客栈里磨磨唧唧的绣桃花!

要不是在何初晴心里,若离一直是一个那么与众不同的人。何初晴真想冲出去到院子里喊上两声,好发泄一下自己这一肚子八卦真相,却又不可告人的郁闷!

“你!”何初晴打落自己肩膀上那只语重心长的手,“我先听闻陆家定你为妃,还为你着实捏了把汗。后来满城风雨冲散了太子妃的谣言,我就以为他们当真是不想太子娶你,这才……”

何初晴说得气喘嘘嘘,这对于她来说,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用不着若离回答,她就喋喋不休地自行分析下去:“原来只有太子一事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戏真做。可是,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汝国公府,北疆山迦,那都是非数月不能往来的地方,若离怎么可能在得知危难之后,立刻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搬来救兵?

若离看见何初晴不淡定了,于是继续淡定地端起茶盏。

事关信隼的秘密,可就不能说了。不过若离倒是想说一句话,这也是她逢凶化吉之后的深刻体验——平时多做些好事攒人品,关键的时候总能用上的!(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诸位避让

陆府中的红毯一路自府中铺往府外,就连街道两边的树木上,竟也被缠绕了昂贵的锦缎以示喜庆。

府门口自一早起,就车水马龙不断。围观的百姓们也早就被陆府的侍卫驱逐出几条街区去。只能留在外围,远远地议论着这辆车又是哪位大人,或者谁家小姐为何今日还没到来。

若离的车马,还未靠近陆府,就感觉到了一种凝滞。似乎车马外的人群就像胶水一般,阻碍着马车的前进。

“主子,前方人多过不去了。要不要绕行?”

马车外传来车夫苍劲浑厚的声音。

能称若离为主子的人,再不做第二人选。若离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脸看了同行的问月。

问月会意,立刻拨开马车的窗户缝隙向外看了看,随后转回头来回禀若离道:“小姐,恐怕确实是过不去了,外头有好几位大人的马车在一边横着,这些街坊百姓们又都堵在这里看热闹。外面的人实在太多,要不,咱们绕行吧?”

葛老每次的禀报,都是云淡风轻,天大的事只要从他嘴里说出,若离根本就听不出来这事情究竟有多严重。但也不能要求葛老这种高手,像个小婢子一样细细汇报。

所以若离每次都要再问问踏歌问月,这才算真的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若离今日乘坐的,只是官家客栈中常备的那种青篷马车。这样的马车一看就出自官家,如在平日里。百姓们见了也会适当避让一些,基本是畅行无阻的。

可是在今日的盛宴面前,这种没有任何家族标致的青篷马车就不够看了。

别说那几位挡着路某大人的马车,就连这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丝毫没有给若离让路的意思。

“不必绕行了,告诉他们,车中是我。”若离仍旧娴静地坐在车里,安安静静地吩咐了一句。

看今日陆府这个架势,定然是将府邸周围的百姓都驱散出来了。所以若离的马车还没靠近陆府就遇上了这么密集的人|流。如果像葛老所说的绕行,恐怕只会白白耽误时间。因为绕行到哪里都是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若离在听说何初晴‘夸张’的描述之后,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名声现在大到什么程度了。

若离正调皮的想象着,忽听车外一声浑厚震天的怒喝。

“车中人乃是黎二小姐。请诸位避让!”

葛老说话方式仍然十分简洁。不过他的声音一改往日谨慎。气势磅礴犹如一声虎啸一般。震得若离的耳朵嗡嗡直响!

不就是让他报个家门,不用这么夸张吧?

为了路上的安全,居然把葛老当车夫用。若离正觉得自己的决策失误并为此微微后悔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饶是若离在马车之中,也能感受到这种安静。

车外方才的人声鼎沸,和那种熙熙攘攘的粘着感顿时消失。若离轻扬起眉毛,尚来不及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马车缓缓前行了。

在若离看不到的车外。葛老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自己主子不过是一届女流,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但名头怎么这么好用?他感觉自己就像有分水神术一般,眼看着人浪纷纷恭敬地朝两边退去,然后非别挤压在旁。在人海中硬生生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还有前面那几位某大人的车马,驾车的车夫似乎也得到了马车中主子的吩咐,都尽力地挥动手中的鞭子,将马车赶往靠边的地方。在葛老驾车驶过其他车夫身边的时候,还受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葛老蜡黄的肤色下,隐约有点粉红。

想当初跟在山迦汗王身边,也没干过这么高调的事啊!

……

若离如愿快速抵达了陆府,自从葛老那惊天一吼之后,若离就感觉马车像是奔驰在无人的旷野之上。就像今日来参加筵席的只有她一人似的。这实在让若离也有些不安。

好在这种不安,在看见何初晴之后立刻烟消云散了。

何初晴乘坐的何府马车,当然一路上也没受到什么阻碍。她自从知道真相以后,心里一直就一直激动不已。甚至前夜都没能安睡,一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赶来,比若离不知早到了多少。

不过她还是很够意思,并没有自己先行进去。她知道若离避世几日,今日现身定会引起些风浪。她得在若离身边护着她,就像以前若离也在筵席上帮着她一样。

若离一下车就看见黑眼圈的何初晴,十分领情地冲对方投去了一个“真够意思”的眼神。

何初晴笑着“嘁”了一声,迎上前来道:“你可算来了,我再站下去,都要在陆府门口生根发芽了!”

没等若离回答,何初晴看看若离的眼睛,不满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倒是睡得安稳,眼下既不黑也不肿。我昨夜翻腾了一宿,今日晨起还被父亲责骂说我没点定力呢!”

若离上前拉了何初晴的手,有朋友能这么替她操心,她自然是心领的。

“你父亲责骂的没错,”若离深沉地点着头与何初晴玩笑:“今天左右没你什么事,你却紧张成这样。要是让别人知道,怕是以为你恨嫁呢!”

若离说完这话,何初晴赶紧松开她的手,用两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睛。慌忙说道:“可千万别被人发觉了,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

若离与何初晴边说着,边被引路的婢女朝府中引去。她们下车的地方,本就是专门为观礼贵女们开辟的一处侧门。所以一时稍微松懈了礼仪,倒也无妨。

只是,既然都是贵女下车的地方,何初晴与若离的这一番话,就难免被旁人听见了。

与若离她们一同被引入陆府的,还有几位若离不认得的贵女。何初晴在京城时日已久,对于这些人虽然谈不上熟悉,但也都是知道身家来头的。几个人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之后,众人的目光便越过何初晴,朝若离身上扑过来。(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狐媚之举

说是‘扑’过来,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就她们这种如狼似虎的目光,如果换做男子的话,若离恐怕毫不犹豫要喊非礼了!

若离只觉得那几人虽然并无恶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剥光一样,这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得很。

为了不让她们再这样看下去,若离也随着何初晴主动上前一步,先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若离见过几位姐姐妹妹,因来京城时日尚短,所以不知几位姐妹姓名,还望包涵勿要怪罪才是。”

若离的举动倒是让这几位小姐有些吃惊。她们是来观礼的,与何初晴一样,都算是榜上无名的角色。

既然不选太子妃,按说与若离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只是若离这两日在京城的名声大火,而她自己又一直躲在客栈不曾露面。这才让满京城的人对她产生了诸多猜测。

能让那么多名门俊彦倾心求娶的人,必然应该是有着倾国之色,美到勾人心魄那样吧!

于是乎,众人初见若离的时候,少不了要把若离与自己心中事先想象的那个形象做个对比。可对比的结果,却让众人有些失望了。眼前的若离虽然也有倾国之色,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是……

可是若离行事大方磊落,声音清透并无半点妖媚娇气。看着她们的眼光,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这样平静淡然的状态,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只是碰巧重了名字而已。

几位千金缓了缓神,连忙上前与若离笑着打招呼回礼,心中却对若离有了新的评价。

“若离县主客气了,你出来京城不认得我们也是寻常,我们又怎会怪罪。”最先反应过来的贵女连忙接上话,“咱们既然能在这遇上,以后就算认得了。只是不知道我们一股脑的报上家门,县主记不记得住?”

这个说话的贵女倒是好心,一句玩笑就与若离拉进了关系。

若离见她形容之间并无讨好之意,更没有排斥讥讽。这才算放心下来。她曾想着今日赴宴会不大安宁。但只要大多数人还能正常待她就好。

这几个好相处的贵女。让若离对接下来的筵席抱着一种过于乐观的态度。

几人之中若离品级最高,于是便都簇拥在若离周围。由引路的婢女一直引到陆府的大厅前面。

陆府因为是皇亲,所以与其他府邸略有些不同。从若离现在所在的地方看去,陆府正中的主厅。竟修葺的像是一座宫殿一样。这主屋地势隐隐高出不少。让站在屋前空地上的众人。都需仰头仰望上去才可窥见其全貌。

若离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来。主厅之中现在还是空着的,若离也并没有看见什么稀奇之处。于是转脸看向自己所在的周围。

“狐媚!”

若离才一回头,就被一名女子重重撞开。

那女子撞过若离之后,半点歉意也无。就那样停在原地,口中朝身边其他人说道“如此狐媚之举,尚不自觉辱贱门风。竟然还招摇出来,真当自己是光宗耀祖了吗?”

若离全无防备被撞个正着,身子一歪就朝一旁倒去,好在何初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不算当众出丑。

如果是因为别的,若离或许也就认了,但这‘狐媚’一说,若离自认为完全落不到她头上。若离抬眼朝撞她的那名女子看去,只见对方正一脸戾气地望着她。而那人身边几人,也是同样盛气凌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若离站直了身子,冲何初晴道了声谢,回头也不问对方身份,转身就冲那撞她的贵女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择辞而言,适时而止。你既不耻,我有何耻?”

若离回嘴挺快,主要也是看出对方来头不小的样子。一旦对方爆出什么王侯贵女的身份,她再想骂回去就不容易了。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先骂了再说!

若离骂完之后,方才向何初晴小声道:“这人是谁?”

陆府人多,这两方人马原就紧挨着站着,若离这一句‘小声问道’,其实实在也没多小声,不光对方能听见,就连周围站着其他不相干的贵女也都能听见。

众人一时都被若离的王霸之气震住了。若离看着安安静静,没想到也是嘴不饶人的。也就是何初晴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了,所以还能保持着镇静,也‘小声’答道:“此女是辅丞之女,嫦婻县主。”

何初晴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也不差多说一句,于是继续小声道:“品级跟你一样。”

哦?若离呵呵笑了,露出一个她平时从不会做的轻蔑表情。

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公侯之女,原来却是辅丞之女。既然大家的靠山都是给皇帝打工的,那就别在皇帝家的宴会上闹事啊。若离虽然从名字上虽然姓黎,但现在是莫家的孙女,遇见辅丞之女就没必要谦虚了吧。

若离心中想得明白,脸上轻蔑的表情也及时跟上,配合着何初晴的解说,倒是别有一番杀伤力。

那嫦婻县主似乎没想到若离会反击的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准确,先是露出一脸的怒容,但想了想又怒中带笑道:“无论你怎么辩驳,都改不了你狐媚男子的事实,这京城中早就传遍了。想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居然还敢来赴宴!”

嫦婻县主说话间不自觉地捏起了双拳,清瘦的手背上隐约可见几条青筋,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狐媚谁了?”若离用鼻孔看着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实在离‘狐媚’这个词语越来越远了。

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若离可不能给莫家丢脸。既然对方咬住她不放,她也做好了死磕到底的准备。

嫦婻县主听若离居然提出这种问题,气得仰天笑了几声。满京城谁不知那几位权贵俊彦的性命,现在这个黎二小姐揣着明白装糊涂,果然是不要脸到家了。

她想也不想就倒出一个人的名字:“吏部尚书之子——伍无舞公子!还有……”(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算我头上

嫦婻巴不得把那几位的名字都念一遍,好叫众人一起跟她痛斥这个没脸皮的女人。

可偏偏嫦婻还未说完,若离便两掌一拍,做捧心状道:“原来你在意的是他啊!”

若离恍然大悟,难怪这女子会如此冲动,原来是舞公子落下的风流债!

嫦婻惊觉自己失言,她想说人的原本很多,可一不留神居然就把舞公子放在第一个说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偏偏又被若离好不留情地打断并且揭穿!

舞公子的确是京城的头号风流人物,可在求娶若离的那几人中,实在排不到第一个来。被若离这样打断以后,当然显得嫦婻这样特别提起舞公子,别有一翻意思。

嫦婻想要辩驳,可哪里是若离的对手?

更有她这一愣神语塞的片刻功夫,以若离为核心像四周辐射出去,所有的贵女都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可怜的嫦婻县主。

“你胡说些什么!?”嫦婻大怒,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扬起手朝若离的脸上抽去!

若离眼神一冷,方才这位嫦婻县主已经撞了她一下,若离本不想多出风头,言语上回她两句也就算了。谁知对方居然还想动手!若离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若离一抬手便抓住了那只朝自己脸上抽来的巴掌。另一只闲着的手则高高举起,照着对方打来的样子再打回去。

眼看若离就要以牙还牙,贵女中忽然传出一个温婉的声音:“若离县主且慢动手。”

这声音温婉柔和。却并不带半点扭捏做作,若离恁地放下了手,无端对这声音的主人起了些好感。

她本不欲生事,如有人劝架,而劝架的理由又足够充分的话,她倒是可以放过这位嫦婻县主。

若离扭转了头,超那温婉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眉目清秀动人的女子在人群中恬静一笑:“嫦婻县主烈性了些,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若离县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此女子一身鹅黄贡缎。谨慎中带着温和。而当她说话的时候。四周围观的贵女们都纷纷恭敬行礼。

若离只打量了一眼便放下手来,印象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温婉的女子她也惹不起。

这回若离没有再不着调地偏头问何初晴“这人是谁”了。她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何初晴就立刻对着那温婉女子行礼道“不知御国公主在此,初晴失礼了。”

御国,乃是建元国公主的封号。其下还有镇国、恪敬两种封号。其上则是尊国长公主的封号。

尊国公主。那是给皇帝陛下为出嫁的姐妹们用的。所以就若离平辈来说,眼前这位御国公主,就已经是建元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了。

若离受了何初晴的提醒,连忙也照着她的样子福身行礼。

这位御国公主见若离罢手,笑容更加温和:“都不比多礼,从前莫婉见我,都只叫我一声年小白,如今你与她是姐妹,也如此叫我吧。”

若离被免了礼,听说对方与莫婉有旧,更是庆幸自己方才停了手。

只是这年小白如何姓年?当今陛下不是姓景来着?

除了景瑞太子之外,一个贬为庶人跟了母姓的皇子陈聆昕,现在又一个御国公主年小白,在加上自己一个黎若离。

若离差点笑出声来,这建元国的皇族怎能如此乱来?

若离走神只是一念之间,实际上她还是非常客气地冲年小白笑了笑。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莫婉与她交情好才那样叫她,若离与她初识,如果张口就叫人姓名,未免太不敬了。

若离这边已经鸣金收兵,谁知刚一侧脸,就觉到一阵掌风扑面而来!

若离本能地向后躲闪,堪堪躲过这一下,却还是被凌厉瘦长的指尖撩起了发梢!

打人不打脸,偏这些女子动不动就爱往人脸上招呼,若离虽未实打实挨上一下,但毕竟对方两次挑衅,要是就这么算了,她怎么好意思回去跟莫家人交代!?

据若离所知,莫家人可不会再外吃这个亏。

若离这一次真的冷了脸色。要说动手,她本就是个翻墙爬树的主,眼前这什么嫦婻县主未必是她的对手。要不是御国公主年小白拦着一下,自己现在也不会被人撩了头发!

若离这回再不看那御国公主,毕竟给面子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啪!啪!啪!”

若离粉掌高举却还没落下,就见嫦婻县主的脸上已经挨了三巴掌!方才还温柔如水的御国公主忽然发难,竟比若离下手还要快准狠!

若离心里赞了一声,这个御国公主倒也奇怪,与自己素不相识,便这样公道地帮着自己出气。

说起来,也十分可疑!

若离心中藏了一丝怀疑,脸上却微微惊诧,似乎对年小白的举动吓到了。

何初晴适时赶上前一步,扶着“惊魂未定”的若离,两人一齐后退开去。倒是从主角变成了配角,将主要战场都丢给了御国公主年小白,和那位没眼色的嫦婻县主。

嫦婻县主先是被若离揭了短处,刷随两颊又都挨了巴掌,这时候早就蒙了。她一手捂着半边脸颊,嘴唇像金鱼那样一开一合。诺诺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御国公主。

御国公主看着嫦婻的时候,可不像看着若离那样和蔼好说话。

若离原本还以为自己二次‘挨打’,是这位御国假意拉架存心使坏。现在看来,对方对嫦婻的厌恶,到不像是假的。

可直到若离听见这位御国公主所说的话,这才明白,原来这二位的目的本质上竟然是相同的。

只听年小白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舞公子,也是你能宵想的!?”

御国公主以绝对的气势压住了场面,嫦婻不敢承认的事情,她此举却是等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下来!而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似乎也没有什么别扭之感。

毕竟,谁敢跟建元国身份最尊贵的御国公主抢男人?

若离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伍无舞,你自己一身桃花债还跑来出主意。这下可好,都算在我头上了!(未完待续。。)

第五一零章 快些结束

陆府之中,贵女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已经完全以年小白和嫦婻为中心,大家都在旁观看着,私心里偷偷猜测,接下来这二位该如何举动。

当然,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若离。

毕竟传言中舞公子要求娶的,可不是嫦婻县主,而是现在正躲在一边假装观众的那位若离小姐。

原本不管年小白是否真的站在若离这边,若离都不怕她。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也是为了舞公子而来的。

这可真是解释不了的一桩冤案!

若离可没忘记自己现在仍然身在陆家呢!现在要是剥下了众府求娶的这一层光环,若离很快就能身首异处了。所以本着这个要命的大事在后头垫着,眼前这种扇巴掌抢男人的事,也只能算是小事一桩了。

果然,就在若离和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嫦婻县主也反应过来。

她一手捂脸支支吾吾委屈道:“御国公主容禀,宵想舞公子的不是我,是她!”

嫦婻那尖瘦的手指毫无悬念地指向若离,众人的目光,也都随之看像若离。

呵呵!若离心中痛呵一声,这被人围了个严实,连遁都无处可遁。也不知年小白接下来要做何行动。

若离完全被动地等着年小白出招,谁知对方却连看都没往她这里看一眼。仍旧是冷着连看着嫦婻:“别以为人家都是傻子!谁对舞公子有心思,你当我会看不出来!?”

年小白真不愧是御国公主。若离就差没擦一把汗了。

这她都能看得出来?确定她不是跟那伍无舞串通好了的?

年小白一句话又将众女的目光吸引了回去,若离这一下算是再次远离的战火,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围观者了。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遛的高声传唤:“皇帝皇后驾到——”

若离只见眼前的人群像浪花一样纷纷跪拜下去,她也跟随着众人一同跪下。等待皇帝皇后落座,众位达官贵落座之后,她们这些作为陪衬的贵女,便也应该可以落座了。

众人为了一个伍无舞闹成这样,若离不敢想象,这些女人里还有没有汝宝颜和聆昕的爱慕者。

按照这两人的魅力指数。若离觉得要是再不落座。自己今天怎么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若离跪着等待这两位面和心不合的帝后缓缓走过众人面前,上了高高的台阶之后,陆家隐没在了正厅之中,正厅的垂帘缓缓放下。又另有十几位侍卫婢女上前按照位置站了。隔了许久。若离才听见邀请众人入席落座的吩咐。

陆家筵席之上。若离双手端正的放在膝盖。然后跪坐在一个织锦软蒲上,小身板挺得笔直,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矮几子。

这般规矩的筵席。倒真是她平生第一次参加。

若离用余光像周围扫去。相隔很远的男席上,偶然还能传来几声说话声。在反观女席这边,一个个低眉顺眼,并无人发出半点声响嬉笑。一个个就像是在佛前泥塑的童女一般。

方才的气焰,都哪去了?

若离盯着摆着珍奇花果的矮桌,哀叹一声,这入席虽然免了她被众女议论,但也不知要这样跪上多久,左右都是难受,只能希望以后不要再被点名参加这种筵席才好。

因着是为景瑞太子选妃所设的筵席,所以开席不久,陆皇后就点了一人上前献舞。

那女子在筵席正中铺设的白玉圆台上,随着宫乐轻轻起舞,舞得却是中规中矩。连若离这根本不懂的外行人,都觉得有些乏味。

一般第一个上场的,虽然未必是最抢眼的。但却一定是抢眼的。这样一个有优势的位置,只跳了一曲极为普通的舞蹈,若离觉得有写可惜。

因着宫乐声响起,现在如果说话,声可能就不那么明显了。若离正打算将头偏向何初晴那边,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却听见坐在另一旁的御国公主把脸转向她到:“不用猜了,台上这位起舞的,正是未来的太子正妃。”

若离刚伸向何初晴的脖子,又立刻缩了回来。这个年小白总让她有些摸不透,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公主发话了,她不论如何也得接着。

“原来如此,多谢御国公主告知。”

若离带着礼貌和生分,点头恭敬地像御国公主致谢。

御国公主对她这种态度似乎并没什么不满,而是继续道:“太子妃一舞倾国,只不过你我无福得见了!”

年小白就像跟自己的好友聊天一样,若离受她这点拨一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是内定下的太子妃,自然不可再起舞愉宾。以后有福看她起舞的人,恐怕也就是东宫太子一人而已。

若离这次倒是带了些真诚,感激地朝年小白笑了笑,而对方也冲她笑了笑。若离对这个温婉又暴力的公主印象实在不错,要不是有伍无舞那事横在若离心里,若离说不定当场就跟年小白称兄道弟去了。

自太子妃一舞之后,若离算是明白年小白的话了。

接下来的歌舞愈发的无聊,别无新意不说,连同质量技术,也一个比一个差。就像今日大家来就是来比谁最差的!

若离无聊之中,几次不着痕迹地向高处正厅里面看去。这选妃过程至今,陆皇后已经陆陆续续提起了几个名字,有些也是不在册的,却被点名叫上前去问了话。

只不过至今为止,陆皇后还只字未提若离的名字。就像完全不知道有若离这回事一般。

若离望向正厅中的时候,虽然隔着重重护卫与珠帘,其实并看不到皇帝皇后的面容。但只看见那两个隐约明黄的身影,若离便能感觉到陆皇后似乎也在用某种狠毒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若离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却又听见身边御国公主轻声道:“你不用怕,她看得是我!”

若离心里一个激灵,这天家的人果然心思深沉的吓人。

年小白这一句话,不就说明了她什么都知道?

可究竟是伍无舞向她说过这些,还是自己这些把戏早就被天家人所看穿?若离身上渐渐渗出冷汗,只希望这筵席能够快些结束。(未完待续。。)

第五一一章 不敢亏待

几位名门闺秀献歌献舞,无非就是展现才艺,选出个最服众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

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硬要抢夺正牌的风头

就好比若离之前见过的那位弹琵琶的黄薇小姐,今天的表现就稳妥平常,完全不像那日非要跟流音一争高下的样子。

若离还不知道。太子身边的一名正妃和四名侧室,原本就只有一个位置是留给这些身份低微,甚至可以说是低贱的女子的。黄薇与流音,当然只有一人能够胜出。

所以若离在何府宴会上的举动,非但给黄薇夺了个琵琶第一的好名头,更是在宴会之后,为黄薇彻底扫除了她的对手。

黄薇也在登台之列,她仍是弹奏了琵琶。却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若离微微一笑。

黄薇的身份低微,这一点若离是早就知道的。因此黄薇登台,便是可见这场选妃的筵席已经到了尾声。若离一颗心渐渐放下,如果陆皇后这个时候还敢打她的主意,理论上他便要承受这么多个敌人!

虽然若离知道,这些人只是表面上帮她威胁一下陆家,让陆家不要过分嚣张。实际上却并不会真的为了她跟陆家拼命。

可若离赌的就是陆皇后不敢试试!

这事情,就算太过巧合,陆皇后早就能猜出五六分真假。可若离要是处在她的位置上,若离也不敢轻易尝试。

就为了杀一个其实并没有多碍事的小女子,一下子要得罪这么多大杀神。

若离觉得陆皇后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

直到筵席真的要结束的时候。陆皇后也没有点到若离的名字,不过上殿中却传来一句陛下的旨意,说是宣安阳城的黎若离上前觐见!

若离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她在来之前,可是想了一百种法子应付陆皇后。却全然没有想过任何一种方法去应付皇帝!

这可真是亲爹啊!

不知道你闺女这时候不适合上殿吗?万一让陆后妈看上,开口要去给他儿子当妾室,这是嫌皇室血统还不够乱的意思?

若离在心中咆哮了两句,年小白则伸过手来十分不客气的推了她一把:“舞公子还跟我夸奖你胆识过人!怎么今日看你这么窝囊!”

噗!到了这一刻,若离倒是知道这个年小白是自己人了,她十分遗憾地向年小白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带着一脸的舍身成仁。壮烈地朝着高台之上的正厅走去。

若离心中苦笑。她一早就跟初娘和瑾琉学习了宫中的礼节,更是每天坚持练习到不出一点错处。

那时候,为得不就是今天?

若离踏着极规矩的步伐,一步步登上了那直通她亲爹的台阶。然后肃穆地跪下。三拜九叩之后。低眉垂目道:“侯女黎若离。参见陛下与娘娘。”

若离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感情,克制着自己不去抬眼看看这位亲爹。

只听她所朝拜的方向,传来一个有些虚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侯女黎若离。助战北疆有功。朕还未当面封赏过你,今日便赏你金银锦缎,以示嘉奖。”

若离听见这话,心中倒是冷静下来。皇帝不像皇后那样,他只要念着莫家,记得莫家守着他的北疆,便不会跟自己为难。

若离立刻磕头谢恩,只等着皇帝何时能叫她起身,她也好替自己这身体的原主看一眼亲爹的模样。

谁知皇帝打赏完毕,突然话锋一转:“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你如今已经尽忠,却不曾尽孝。朕今日封赏你之后,你便回到安阳去竭力尽孝吧!”

若离将身子伏低,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口中称是,随后便被勒令谢恩出来。

皇帝把他要说的说完了,却完全不管若离心里想说的话。

若离倒是真想上去提着他衣服领子告诉他,先不说咱们这背井离乡赖在京城是被谁逼的!就单说尽孝一事,这亲爹就在眼前,却糊涂地让女儿往安阳城去尽孝!

天下还有更乌龙的事嘛?

若离现在回了安阳,不知道陆皇后还有空追杀她没有?

陆家筵席就在若离心中各种哀叹和不爽之间度过了,直到若离回到客栈之后,还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小姐今日,可算是见到圣上了!?”踏歌问月比若离还激动,若离是圣上遗珠的事情,她们也知道挺久的了,不盼着荣桓富贵,也盼着自家主子能有个天伦相认的一天。

谁知主子回来之后,这神色就一直怪怪的。

说不上难过,但也绝对不是高兴。

若离不难过,那是因为今日躲过了陆皇后阴险的招数。陆皇后自然是听见了满城风雨,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对她太过强硬。

这事要是没有后来皇帝搀和的那一脚,足够若离回来仰天长笑放鞭炮庆祝的了。

可偏偏,皇帝也怕了她这个不安定因素。毕竟因为她的婚嫁一事,扰了民间不算竟然还扰了朝堂。

皇帝也怕这她炸弹炸在自己地界上,想了个什么孝顺父母的破烂理由。又打发了她点银子,就想让她赶紧滚出京城!

“见到了,不过他没给我机会看他一眼,就赏了些东西便退出来了。”若离心不在焉地跟踏歌问月聊着。

踏歌问月终于等到若离开口说话,可算是松了口气,两人忙不迭地安慰道:“能得到陛下的封赏已属不易,就算陛下仍不认得小姐,也总算有了好的开始,将来……”

“将来他让我回安阳孝顺后爹去。”

若离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婢女的话。

见两个婢女嘴都合不上了,若离揉揉太阳穴道:“这事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现在是走是留咱们自己都不能做主,不但要问过祖父,更要与大家都商量一番了!”

若离口中说的‘大家’,正是向莫府求娶她的大家。

为了她一个人,现在将这么多人都搅合到了一起,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连若离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个婢女对于这个结果也十分无语,问月想了想上前勉强安慰若离道:“带着圣上的封赏,回了黎府或许也是好事。至少黎家以后再不敢亏待小姐的。”(未完待续。。)

第五一二章 急需理由

问月的话当然只能当成安慰,听听而已。

眼下若离虽然利用了诸多靠山躲过一劫,但这个时候回黎府去,绝对没什么好下场的。

黎家连一个小小的安阳府衙都不敢得罪,所以若离倒从不怕自己回去会吃亏,只不过陆皇后这边一天不消停,若离就只能想方设法把自己跟莫家捆在一起。

可她那亲爹皇帝,现在恐怕最不想让她呆在莫家。

若离回到客栈之后,将这件事情与莫老将军同伯雅一商量。莫老将军一时有些发愁,伯雅却以皇帝并未限制日期为由,让若离只管安心在京城待着。

皇帝那日只说让若离返回安阳尽孝,但也的确没明说是什么时候。

若离眼前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心不安理不得的继续赖在客栈。

若离急需一个留在莫家的理由,她自己虽然找不到这个理由,但很快,有一个人却将这个理由拱手送上。

说来好笑,给若离找到这个理由的人,正是要赶她走的那一位皇帝陛下。

若离自从得了皇帝回安阳的口谕,然后就躲在客栈低调地闭门不出。直到某一天,莫府的侍卫带着瑾沙前来,说是有一事要与若离相商。

若离大开房门将瑾沙侍卫迎了进来。

侍卫进了小姐的卧房,并且还是只有两个丫鬟陪伴的情况,这本是十分无礼之事。可若离看着瑾沙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只觉得是自己这个大俗人亵渎了他!

说起来,连景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有事跟自己‘相商’,若离怎么想都觉得是瑾沙抬举了自己。

当然,若离一开始心中却是有些苦涩的,她以为瑾沙要跟她相商的事情,应该就是皇帝受不了她的厚脸皮,所以派瑾沙来送客了。

“若离小姐可有事要忙?”瑾沙安静地在房中客座上坐下,“在下只说几句,如扰了小姐。还望小姐多多包含。”

瑾沙坐在哪里。哪里就像散发出一种柔光,若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挪不开眼。瑾沙整个人就像是白玉琢成,全无半点瑕疵。若离看在眼中,只觉得是他来赶自己走。自己走就走吧!

瑾沙对于若离这个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他却没太看懂若离这一脸认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听说若离小姐精通医术。在下想请若离小姐去救治一个人。”

啊?

不是时候到了,该上路了?而是救人?

关于若离的事情,瑾沙知道的不少。可能比若离想象中还要多一点。所以当瑾沙看见若离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点惊讶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极聪慧的女子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到十分难得。

若离还不知自己已经给瑾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只一心关注在救治问题上。

“没问题啊!你要救谁?他生了什么病?”若离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自己答得有些草率了。

怎么看见人家貌美,就这么没底限了?

若离才想要严肃一点,但见瑾沙忽然苦涩一笑:“你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那人顽疾在身,你不怕医治不好反而人头落地?”

瑾沙这一笑笑得若离差点张口就说‘不怕’,好在她现在对‘人头落地’还算有些敏感,这才终于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

皇帝陛下病了!

天下没有子女听说自己生身父母病倒之后还能像若离这样一脸喜庆的……

“皇帝陛下病了多久了?之前可有太医诊过,是怎么个说法?”

瑾沙毫无保留地赞赏的若离一眼,这位若离小姐果然心思缜密,竟一下就猜到了那人是皇帝。

若离之所以猜到是皇帝,是因为她曾面见皇帝的时候,就听出对方言语虚浮,中气不足。在加上莫老将军回京之前早有推论,因此皇帝身子不好这件事情,在莫家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是给他治病,就像瑾沙半开玩笑所说的那样,可是一不小心真的会人头落地的。

若离逼迫自己适应了瑾沙耀眼慑人的容貌,只听对方回答道:“陛下他病了多年,但具体何时开始已经无人知晓。不过太医们诊治之后……”

瑾沙眼中晃过一抹忧愁,停顿了片刻,似乎下了些决心这才开口道:“太医们说,陛下是种了蛊毒。”

若离脸部一抽,说了跟没说一样。

‘下蛊’这种事一直大名鼎鼎,谁都听说过,可其中究竟是个什么原理,就无人能说得明白了。

肤浅的说法,也许就是某种寄生虫。比如血吸虫进入人身体,在其中繁殖。这自然会导致病患的迅速衰败和多处不适。

而稍微深入又神秘一些的说法,听起来则更玄乎一些,那就是这种病症是外力可控的。比如这血吸虫是我养的,放到你身上之后,你就要听我的,否则我就让它吸死你。

这种空穴来风,其实也事出有因。只是这一种‘蛊’往往被归为巫术一类,而就若离所知的医学来说,姑且可以叫它‘邪风入侵’。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也是若离认为最可靠的说法,便是症瘕之症。

瑾沙见若离抽抽着脸不曾说话,似乎也知道这病症难治:“若离小姐先别忙着拒绝在下,在下既然能来开口,就是认为若离小姐在这一方方面,兴许有些别人没有的本事。”

瑾沙说话的速度加快了那么一点点。

若离继续抽抽着脸看着他,她知道瑾沙说这话,是威胁她的意思。大约她在北疆干得那些事,眼前这个男人全都一清二楚。给莫家军解桐子之毒也就算了,而给山迦国汗王解毒的事情,如果他真知道的话……

这通敌叛国是可耻的,就算有苦衷,搁哪也说不过去。

若离的脸更抽了。

瑾沙见若离还不说话,又将语速放慢了一点点:“若离小姐如能医治好陛下,那么往后……”

“往后怎么样?”

若离的脸忽然就不抽了,往后不说别的!只要别把她胡乱嫁人了,还有就是别撵她去安阳成吗?(未完待续。。)

第五一三章 究竟何人

“往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瑾沙十分有诚意且认真道。

嗤!谁稀罕这个?

若离摆摆手:“让我考虑十日,十日之后再给你答复!”

瑾沙带着‘你差不多一点’的表情看着若离。

若离叹息一声:“考虑五日,不能再少了,要命的大事!”

瑾沙仍旧那么看着若离。

“三日!”若离哀叹一声,相貌果然是王道!今日要是换了他人来说项,说不定她宁愿自己收拾东西回安阳,也不愿进宫治病。这么说起来还算跟那无良亲爹同归于尽了呢!

瑾沙侍卫听见三日,这才表示了满意。他收起一脸微妙的表情,又恢复到最初白玉雕琢波澜不惊的唯美,礼节性地拱了拱手:“那就有劳若离小姐好好考虑,三日后,在下再来。”

恩,好的,若离点头如啄米。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三日不多不少,其实正是她一开始的心理价位!

若离身为医者,自然知道有些病症是不能拖延的。以那日面见皇帝的样子看来,三五日无妨。要是真拖上十天半月,将皇帝拖挂了,对她也没好处不是?

若离第二日起,就像好绿清楚了一般。明目张胆地带着莫家侍卫上了街。当她走出客栈的那一刻,自然是被内廷的侍卫拦了下来,只可惜若离仰着脖子,态度非常嚣张道了声‘客栈憋闷,小女要出门透透气。几位大人如不应允。那小女便只好往安阳城的街市去逛了。’

大事当前,若离不能自制的就是想要任性一回。毕竟在客栈里憋屈了这么久,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若离想起御国公主年小白的那句话——“舞公子还跟我夸奖你胆识过人!怎么今日看你这么窝囊!”

当真是窝囊透了。

若离这样一嚣张,倒真的震住了场面。现在这个情况,决定权还在她手上。陛下的病要是有的医,也犯不着求到她这里了。

若离虽然连个行医资格都没有,但顶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头,一时谁也拿她没办法。

于是乎,一辆青篷小马车再次驶出了客栈。可这一次驾车的却并非葛老,而是带着斗笠遮面的瑾沙。

除了瑾沙之外。马车两侧分别跟着两对侍卫。其中一半是莫家精兵。另一半是瑾沙手下的内廷侍卫。总之这样严密的防备,守护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车。

使得避让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了马车中人的身份!

“小姐为何今日非要到街市上走走?”踏歌已经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这外头。多危险啊!”

踏歌说的话。也引起了问月的共鸣,连连点头道:“小姐在陆府上刚刚让皇后娘娘吃了瘪,现在恐怕正盯着小姐。就等着有空子便出手呢!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奴婢不就是了。即便奴婢办不成,不是还有大公子和瑾护卫他们?”

若离用一根手指压了压唇,然后在空中写下一个“药”字,之后便不在解释这件事情。

任性要出门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若离对于蛊术尚没有把握,她也需要做些准备。

若离自闹市下了马车,长长的帷帽遮住了她全部面容。可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众人的目光,若离身边被一大群护卫簇拥着,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极为抢眼的。

她也不愁没钱,从街口的第一家商铺开始。无论里头卖的是什么,她都要停留片刻,然后自己挑出几样买下来。

绣鞋铺子、点心铺子、书画铺子。还有茶具瓷器摆玩、胭脂首饰衣料。凡是这街面上有的,若离一样都没有落下。眼看身后的护卫们已经快要被各色包装盒子埋没了,若离终于信步走进了一家药材铺子。

要铺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店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着。

倒不是这个时间无人买药,而是若离将动静搞得太大!她才走了一半的街市,后头那些有眼色的掌柜们都已经在门口迎接着了。

若离就像之前一样,貌似胡乱指点一起,将药材铺子明面上的货物一扫而空。

然后将手伸出袖中,指了指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瑾沙。

别的东西都没这个要紧,若离的意思,便是要瑾沙亲自拿好这些药材。

瑾沙并无半点犹豫,就像他本来就是若离得力的家奴一样。自若离从街头开始不停地买东西以来,瑾沙从一开始的不明白,逐渐豁然开朗。也开始佩服若离小姐的谨慎缜密起来。

若离需要先研究药材,但能不能医还要见过皇帝本人才知。所以她不想让陆皇后提前知道这回事!

若离买过这一家店之后,还不忘兴高采烈地又走了几家。直到身后的护卫们再也拿不住了,这才意犹未尽罢了手!

“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放回马车上去,然后来几个人护着我上去谢谢脚。”若离为了让此行变得更加自然,于是顺手指了街尾处的一家茶楼。

这茶楼看起来十分雅致,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居然有足足五层!

这样的建筑在京城也算最高的了,如果回了安阳,可根本就没有这种地方。

若离来了京城,就一直惦记着找个高楼爬一爬,唤醒一下前世的那种感觉。这一世什么都好,只可惜所住的房舍都是一层两层的。现在既然有机会,若离当然不会放过。

若离抬脚进了茶楼,茶楼迎出来的却是一位普通的店小二。

“几位客官里面请。”这茶楼店小二一脸热情,却丝毫没有猜测若离一行人身份的意思。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五层的茶楼一定经常会来些身份显贵的任务吧。

若离并未出声,踏歌上前一步道:“我家主子想要到最上层去坐坐,烦请引路吧。”

那店小二露出一丝为难,随后又堆起笑容道:“最上层已经在前几天就被人包下了。这位贵客如不嫌弃,就在我家四层略坐坐吧?”

若离轻轻扬了眉,这店小二胆子还真是不小。她们这样大的阵势都不能让他松口,也不知这包下最顶层的,究竟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五一四章 笑意更浓

断云楼乃是京城商郡上最繁华街市的最高的一座酒楼。

在这里,闲散的富贵人家,想要入内饮一杯。则需要付够了银子,才能在这一层小坐。

而二层,却不是只要有银子便能登上的了,多少得是在京城有些名望权势的。而第三层则是一个个清丽雅间,凡是步入这里的,就已经需要提前来预定知会一声了。

至于第四层,若离当然不懂这些。不过常来断云楼的茶客们都知道。那是断云楼专门为某些贵客预留的。

如果是这样,那包下第五层的人,那该有多大的来头?

要知道,就连上元节皇帝陛下与万民同乐赏灯,可都是登上了这断云楼五层的。

若离对此全然无知,她只觉得自己一路畅通无阻就来到了四层,又只觉得领路的伙计不卑不亢倒真是一位高素质人才。却不知,对方心里早被若离身后那一群凶神压得都快笑不出来了。

若离不知自己已经坏了断云楼的规矩,更不知自己是因为狐假虎威才能上来。

立在这四曾宽阔的雅间中,若离的心都轻了一轻。不去看那跟着她一窝蜂挤进来破坏画面感的侍卫们。这里的精致,可当真算是若离今世所见最好的了。

踏歌问月将雅间的大窗打开,若离凭栏而远眺。京城景色尽收眼底不说,还能看见几处大府邸中修建的亭台湖泊。

当真是美不胜收。

若离深深吸了一口高处清凉的风,嗅着满室茶香一时倒是十分惬意。可她这一厢开了窗子。难免就能听见些外面传来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引得若离与一屋子的人都侧耳倾听。确实是一种娇媚又清透的歌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成为一种任谁都无法抗拒的享受。

若离听了半响,恍然道:“这是从上头传来的?”

那声音空灵得很,一时也听不出究竟来自哪个方向。所以若离这个问题,踏歌问月是无法回答了。

不过瑾沙侍卫倒是心情不错一般:“是从上头传来。”

若离又被瑾沙侍卫的声音震撼了一番,心中恶意地构想他如果唱起来,会不会比楼上那姑娘还好听。若离一不留神脸上露出揣测之色,而瑾沙则是一眼看穿了若离的想法。表情微冷道:“在下出去候着。”

若离‘哎’了一声。随后又觉得是自己犯错再先,不好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可瑾沙侍卫这一走,其他人也会跟着他出去,那时候屋子里头可就不安全了!

“瑾沙侍卫请留步。瑾沙侍卫耳力这样好。不知道能否听出在这楼上轻吟浅唱的是何人?”若离胡乱搭话。只是为了让瑾沙在这房子中再多站一站,最起码等自己喝完一盏茶再走。

下一次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呢!

谁知瑾沙侍卫似乎对方才若离那样的目光十分敏感。竟然十分认真的阴沉着脸道:“在下这便出去打听。”

瑾沙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内廷的侍卫眼看他们头领出了雅间。当然也跟着去了外头守着。好在莫家侍卫还是很够意思的,不用若离叫住他们,他们就当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事,全都继续立在屋子里。

有莫家侍卫护着,若离就不怕了。

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对瑾沙神秘的身份更加毫无底限地揣测起来。

这么好的声音和长相,不会真的是给皇帝唱曲的吧?

瑾沙走后,若离又在窗边立了很久,就像看不够自上而下的景致一般。再加上那一抹甜腻的歌声自上方隐约传来,更是使这次观景变得别有一番情致。

正在若离意犹未尽之时,只听房门被人推开。若离一惊之下回头望去,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瑾沙护卫不知为何,又带着一群内廷护卫回来了。

若离脸色也淡淡的,有些故意较劲一般,也不问他什么只扬眉看着他。

瑾沙的表情到不像走的时候那么难看了,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精彩纷呈来。他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让若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防备之心。

只听瑾沙不紧不慢道:“若离小姐的吩咐,在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楼上那位唱曲的,正是包下一整五层的人。据说,这位小姐正是如今京城里名声最盛的——黎二小姐。”

瑾沙说完之后,若离明明看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若离狐疑地看看瑾沙,又看看踏歌问月。忽然进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她差点没脱口而出道‘楼上唱曲的是黎二小姐,那现在站在这里喝茶赏风景的又是谁?’

难怪瑾沙生着气走了,等回来之后却已经消气。原来是因为等着看好戏呢!

不过若离才是那京城风头最盛的黎二小姐,谁要冒充她做什么?而且在这要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真就不怕被人知道了吗?

“既然楼上的与我重了名头,我却要去会会了。”若离轻轻放下杯子,凝视着瑾沙,意思便是强烈要求对方跟她一同前去。

若离想得清楚明白,这女子冒名顶替在这里唱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够复杂的了,受不了这种雪上加霜!

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若离都打算上去制止她。

瑾沙却没有动,也没有阻止若离的意思。

“那位‘黎二小姐’已经包下了五层,想要上去听她唱曲却要付出千两白银才行。”

瑾沙事不关己地说道,那口气完全就是在公报私仇。若离方才只是用眼神质疑了瑾沙是否会唱曲,没想到才片刻之后,报应就来了:这唱曲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她自己!

果然连老天都偏爱美男子!

若离眼中一抹悲愤,她这一路上采买,可都是让瑾沙护卫掏的银子。现在看瑾沙这副记仇的模样,看样子也不会给她掏钱了。若离将心一横:“问月!”

问月即刻就知道若离要什么,立刻从袖中摸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打开,从中抽取了一张千两的银票,毕恭毕敬地转交到若离手里。

若离一阵肉疼,一千两银子干什么不好。只希望一会那冒名顶替的姑娘能自知廉耻,然后把这一千两还给她。

以后还想在这里骗人也可以,只是别用她黎二的名字就行!(未完待续。。)

第五一五章 仁至义尽

若离带上帷帽,拈着银票,从瑾沙身边穿过。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陛下的蛊毒未解。瑾沙不会放任她去惹事而不管的。

这一点在若离还未走出门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瑾沙转身望着若离的背景,眼神疑惑而又闪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性子这么复杂的小姐。

“跟上去!”瑾沙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情绪。

若离不用回头,便知道自己身后有着一群怎样的战斗力,单是他们一齐踏上通往五层的阶梯时,脚下所发出的那种沉稳又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就已经让若离打从心底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安全感”。

若离将双手交叠,稳稳地放在身前。十分端庄地走上了五层。

那甜美的歌声越发的清晰,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男子说话的声音。

若离微微皱眉,这几位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可并不像什么高雅之士。一个人的谈吐最瞒不过人,若离随便听了一耳朵,就觉得正在说话的这几位,既非达官,更非大儒。而是完完全全的江湖市井之人。

如果只按照一千两银子为标准的话,这能上五层的人还真不少。

若离越发对这个招摇撞骗的女子反感起来,对方只骗钱也就算了。这不是故意糟蹋她的名声吗?

花一千两银子,就能听到黎二小姐唱曲。这样的流言要是传了出去,若离恐怕又要有麻烦了。

若离眼中带了愠怒。领着身边两位婢女循着声音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却不想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阻住了去路:“这位小姐请留步。断云楼五层,已经被咱们包下了。还请小姐楼下喝茶。”

若离俯视着这个相貌有些丑的婢女。

对方身材不高,五官不正。只能说比平凡的相貌还要略差一些。这样的长相,在一般的大户人家,恐怕都难被重用。可再听她谈吐和态度,却分明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饶是若离自己,如果忽然见到陌生人带着这样一队凶神上来。恐怕也该慌了神。更何况她们明明就是假冒的,居然能这样一点都不心虚?

“不是听说只要付了银子,便可在五楼赏曲?”

若离当然并未听从那丑婢的话。而是分开双手。然后从袖中抽出那千两银子的银票,在丑婢面前抖开:“我们只略坐坐就走,”

若离如今一本正经的时候,也十分有些气派了。

她紧紧盯着丑婢的眼睛。想要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可那婢子就像是受过某种训练一样。对于若离这翻派头丝毫无惧。仍是先前初见时候那样:“虽说千两银子的数目不错。但我家小姐有个规矩,这入内的客人,非得是男客不可。所以这位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婢子说完之后。往后倒退了几步,虽然仍是面对着若离,但明显就是送客之意。

若离听了这话,当然更不能让她走了。

打着她的名声卖唱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码标价只卖男客!

“且慢!”若离径直向前走去,“可否将你家小姐的姓名告知!”

若离脚下不停,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朝里头走去。那婢子当然不会让她走,竟然当场伸出双臂,将若离的去路拦住。随后用了一种颇为硬气的口气说道:“我家小姐的名声,说出来恐怕全京城无人不知。只是奴婢身份卑贱,却不敢轻易报上主子的姓名。这位小姐又何必呛人所难?”

丑婢言之有理,并且因为这五层的布置有些独特。若离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五层似乎不是雅间,但在一上楼的地方,却有一个长廊。然后直通进一扇紧闭的木门。

歌声和说话声就是从那门里传出来的。但外面这走廊不太开阔。这丑婢两手一伸,就将若离的去路完全挡住了。

若离现在要想过去,怎么也要跟她发生肢体接触。最起码推搡两下是在所难免了。

因为不知道里面到底上个什么情况,所以若离现在还算冷静,并没有想到要这么快就动手。

她一开始的预想,却是能说服对方最好。

“你家小姐与我兴许是旧相识,我今寻来正是为了告诉她一些与她紧要的事情。”若离已经不耐烦了,隔着帷帽垂下的白纱,眼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如不能做主,就速去通报一声!别再这里耽误你家小姐的大事。”

若离说道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婢女要再拦着她,她可就要撕破脸带着人往里冲了!

这婢女似乎已经发现若离的底线,闭口不在说任何一句,而是福了一礼。转身就朝那木门走去,随后进了屋子,又从内部将木门关上。

若离打量她这个意思,是进去通报去了。不管对方见与不见,若离只打算走个先礼后兵的流程。如果对方能请她进去,当然一切就能好好说。如果对方执意将她拒之门外。

那若离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破门而入了。

若离在门外盯着那木门想了片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远的不说,就刚才那个婢女。她要真有见识,见了莫家的侍卫和内廷的侍卫,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

出了瑾沙刻意的遮了容貌,若离身边其他的人,可并没有更衣易容。否者方才在楼下街市之上,也不会有一些人能猜出她的身份了。

若离又等了片刻,正当她已经断定里面的人不会出来了的时候。

木门忽然开了。

可从中走出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个丑婢。而是四个身穿软铜铠甲的护卫。

这四人走出来之际,若离抬眼正好能从开着的木门瞧见屋子里的情况。只见这一整层楼,果然就只有一个精美华丽的大房间。房间中坐着几个男子,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都自顾自地谈天喝茶。

木门转眼就关上了,若离并没有看到那唱出歌声的小姐究竟是谁。

四个护卫一出现,便两两守住了门口。若离心中冷笑一声,看来她还是太老实了。那丑婢故意不说话,其实是为了脱身进去搬救兵。若离竟还单纯地以为对方会好好跟她合作呢!(未完待续。。)

第五一六章 无战可观

那婢子再没出来,若离转身看向身后的瑾沙,一字一顿道:“我要进去!”

虽然对方的四个侍卫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但若离丝毫不怀疑瑾沙的本事!

这个人,能独自一人一马前往北疆传旨。路上所受到的阻碍,只怕一点也不会比若离往北疆逃命的时候少。毕竟他宣的旨意,可就是皇帝陛下秘召莫家进京的那一道旨意!

而后,皇帝又把守卫莫家,或者说监视莫家这件事交给了瑾沙。

瑾沙要真得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细皮嫩肉,像个会唱曲的公子……恐怕早就被莫家军想办法收拾了!

谁还会跟他维持着这样平起平坐。毕竟莫家是不愿意被人监视的。

这些关系若离都懂,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看着瑾沙。

对方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对方没有强烈反对,若离以为自己带着莫家侍卫,也就足够搞定眼前这个场面了。

谁知瑾沙这个时候的举动,却出乎了若离的意料。

只见瑾沙丝毫不考虑若离感受,直接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地解释了几句。

瑾沙就像能看穿若离遮面的白纱一样。平视着若离道:“这四名侍卫,是东宫太子手下的一支亲卫。他们所穿的,正是东宫侍卫的服装。如今在下既然认出了这身衣服,当然不不便动手的。”

瑾沙说完之后,似乎怕若离没明白过来。又补充了一句:

“莫家,也不便与他们动手。”

若离被瑾沙这一番话气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瑾沙认出对方是东宫景瑞太子麾下的人手之后,若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管这件事情是陆皇后授意的,还是景瑞太子自己的意思。亦或是里头那个唱曲的流音姑娘的主意……总之今天这事情既然让若离摊上了,就不可能这么算了!

若离瞳孔微缩,将眼睛一眯。

“瑾沙侍卫说的没错,如果这四人真是东宫太子殿下的人手。那咱们这便该打道回府了!”若离声音十分高亮,照她这样大声说话,不但外头这四个侍卫能听见,恐怕就连里面的人也能听见。

“可惜!他们不是!”

若离的语气忽然凌厉起来。屋中人的谈话声音渐渐消失下去。似乎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若离继续说道:“瑾沙侍卫别忘了,方才是谁来告诉我,这屋子中的歌声是黎二小姐的!你身为内廷侍卫,既然明知其中主子是假。又怎能相信这几个侍卫是真!?”

“还不快随我上前一看究竟。如有人冒了我的名字也就罢了。可这狗胆包天的居然连东宫太子的名声也敢假冒。还假扮东宫侍卫……瑾沙侍卫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若离才不管他们真假。总之今天她是一定要进去的。

所以她也没忘记。要给瑾沙一个随她一起进去的理由借口。

瑾沙一句话都没说,似乎正在犹豫。他倒是有些后悔放这黎二小姐出客栈了,这黎二小姐根本就不像寻常贵女那样好琢磨。对方的一言一行。还有种种计谋,都想是一个心智及其成熟,且阅历丰富的人。

这些特点如果放在若离这个年纪的女子身上,实在是让瑾沙觉得有些……妖异!

若离还不知怀疑自己身份的第二人也已经出现了。

第一个是伯雅,可伯雅是在与若离断断续续相处了近乎一年,而后若离又几次坦白之下,这才觉得若离来历不凡。

但瑾沙与若离相识,总共也就这么几天而已。

让若离说,他二人说过的话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若离不知瑾沙想法,只想迅速解决眼前的场面。她趁着瑾沙发愣的功夫,忽然从一位莫家军腰上抽出了锋利的长剑!随后亲手提着长剑,超那四个守门的护卫砍了过去。

莫家护卫大惊失色地急忙围了上去,场面瞬间就被若离搞乱了。倒不是因为莫家侍卫反应慢,而是换做任何一人,自家女主子忽然向你走来,然后双手伸向你的腰间。

虽然女主子只是为了拔出腰间的剑,但是个人就难避免会在这种时候愣上一愣。随后若离宝剑在手,莫家侍卫也不敢于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动手争抢吧!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若离拿走了剑。

若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的就是让瑾沙不想出手也得出手!

若离朝对方砍去。瑾沙终于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随后飞身跃起。若离的宝剑未至,瑾沙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前面。

若离没想到瑾沙速度能快成这样,心里当即一惊,生怕对方阻拦自己。

可当她看见接下来的一目,便立刻放心了。

瑾沙不是汝宝颜那种一根筋的男子。最起码在这种时候,他不会再死守着规矩和道义,反而敌我不分。

若离的宝剑被瑾沙挡住,一时也没有机会出手。只能眼看着瑾沙一人以一种极其玄妙的姿势连续挥出两掌,正分别击中对方两人的胸口!只听“嘭嘭”两声,这两掌居然实实在在地打中了!

若离离得很近,所以看得也很清楚。

那两人原本看见若离提剑,就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可刚才那一幕,对比这瑾沙的速度,他们两人就想放慢动作的乌龟一样,完全毫无作为。若离似乎觉得他们不但没躲开,反而就跟刻意迎上去的一样。

两声闷响之后,瑾沙毫不留情地从若离手中抢过那把长剑。然后再次左右开工。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另外两名侍卫摸了脖子!

若离手上没了宝剑,再加上被瑾沙这种杀伤力所震撼。整个人都吓得贴在墙上,然后迅速向后后退。直退进莫家军的保护范围之内,这才松一口气,然后继续观战。

可是,已经没有‘战’可观了!

等若离站到安全地方的时候,瑾沙已经打完收工了!

若离看着木门口倒下的四个侍卫,他们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如果不是若离之前刻意的大声说话,单凭瑾沙这一手,若离刻意肯定,自己走到流音面前,恐怕流音才会发现有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一七章 什么误会

砍瓜切菜!

这个词语不知怎么的就从若离脑海中蹦出来。

对方怎么说也是东宫的侍卫,加之他们身上还穿着铜丝编织而成的软甲。若离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因为他们在瑾沙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或者泥人一般。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恐怕跟任何计谋和技巧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一条长廊十分窄小。所以方才打斗的时候,瑾沙的袖口上溅上了一排血迹。若离眼看这瑾沙十分厌恶地将自己那一截袖口轻轻一撕,那感觉就想是撕一张纸一样轻易。

瑾沙既然已经出手,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若离再推着他走了。

只见他用手中宝剑直接插入那两扇木门的门缝之中,然后一拨一砍。里边传来了“咔”的一声木头断裂之声。

原来还有开锁技能!

若离终于跟在瑾沙身后踏进了第五层!

第五层的布置和摆设,就犹如若离方才惊鸿一瞥的那样。

几个商旅模样的男子,正坐在屋子正中的一张巨大的白玉镶金多宝茶桌前。这几人手捧着茶盏,傻乎乎地望着若离这一行闯进来的人。可见是被眼前的样子吓呆了!

不用别人他人动手,瑾沙就想开启了一个什么开关的杀人机器一样,三五下又劈死了屋子内部的四个侍卫。然后用剑指着最初的那名丑婢,将对方逼入了墙角。

若离在屋子里终于可以畅通无阻了。

她带着两排侍卫朝着那一桌听曲的男人信步走去。

这一桌男人,年纪均不算小。约摸都与黎老爷同岁。算是大着若离一辈了。可若离这一进来,当场就杀了屋子里的几个侍卫。吓得这几个男人瑟瑟发抖,还以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几个男人中有一个稍微胆大些的,哆嗦着声音,冲着一面围得密不透风的屏风中喊道:“黎二小姐,我们几人受邀上来,也是付了银子的。你看这眼下……您倒是快出来说句话呀!”

这男子此话一出,若离恨不得再从谁那里拔一把剑然后冲过去砍他两剑。只可惜莫家侍卫这一次早有防备,在那人话音一落的时候,就纷纷将自己腰上的佩剑捂住。

若离四处扫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于是也只能暂时熄了火。气哼哼地等着听那边的‘黎二小姐’怎么说!

屏风之中的歌声早已停止,只听里面似乎安静地像没有人一样。只等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楚腰!楚腰你过来!”

听见这个呼唤,若离更加确定屏风之后的人。果真正是她的死敌流音。流音现在手脚皆断。居然还不安分地搞出这种名堂。若离现在到想要好好瞧瞧她如何收场!

里面的流音叫了两声,那个被她称作楚腰的婢女却已经被瑾沙控制住,根本不能回答她。

屏风之后又是一阵安静。

那个胆大些的男人一脸倒霉像。哀求地超若离这边看来。似乎是想问问若离,他们几人就静哪里得罪了她。

他们几人只是做生意的,在这京城更是无权无势。就是因为这次来到京城,听说了京城来了一位倾国佳人。这女子的传说传遍了大街小巷。作为男子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于是前几日在断云楼喝茶的时候,他们便无意中听说这五层之上,便有那传说中的黎二小姐每日为宾客即兴数曲。只是前去饮茶,却需要另附一千两银子的座资。

一千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是要用这个价钱买一次听名门贵女唱曲的机会,那可是十分便宜了。

毕竟谁家贵女也不会出来做这种事情。更可况还是一位现在风头如此之盛的县主?!

有这等好事,几个男人立刻昏了头脑。都想着断云楼这么矜贵的地方,断然是做不了假的。

几人上来一看,也知道自己这银子不算白花。光是这一处皇帝陛下曾经凭栏远眺与民同乐过的地方,就已经值回一半银子。再听到“黎二小姐”婉转的歌喉。脑海中想象这这位可是未来的汝国公孙媳,或者是山迦王妃……

别人的王妃,在出嫁之前,现在竟然在为了他们几人而倾情吟唱……这种感觉,早已远超那千两银子的价值了。

可是眼前这个情况,几个男子远远看着门口那些还留着血的尸体。生怕自己下一刻也变成那样。

于是!他们便将事情的转机寄托在屏风后的“黎二小姐”身上。

“黎二小姐!黎二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那商人大着胆子催促道,“咱们几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无非就是做些生意买卖……您可是北疆莫家的干孙女呢!”

在这些商人看来,黎二小姐身份这么过硬,又有各种靠山。谁还敢来砸她的场子?

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其中一个商人刻意地爆出黎二小姐的身世,希望能以此吓退若离。

若离哼哼两声,几乎要被这些人气乐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几个是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女子,就是黎二小姐的?你们有没有见过她?”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若离倒是庆幸自己今日来了这断云楼。否则还不知道要被流音坑成什么样呢!

若离一副闲聊的模样,倒是让这几位商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个商人早就吓的牙齿打颤,他见屏风之内全无动静。只以为那黎二小姐毕竟是一介女流,可能没见过这等场面所以吓傻了。现在便只好“投靠”若离这边了。

这商人上牙磕着下牙,老老实实地答道:“咱们几人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听人说起这楼上唱曲的人来历不凡。别人说的那些事情,都跟传说中的黎二小姐一样,所以咱们就自己猜的。”

“这上来之后掏了银子,咱们跟黎二小姐问礼的时候,她也答应了啊!”

商人们说着说着,似乎反应过来点什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刚才那样害怕若离了,反而是不自觉地远离了那个始终严密的屏风。

“这位小姐的意思,难道!这不是黎二小姐不成?”(未完待续。。)

第五一八章 带回客栈

要不是若离带着帷帽,别人看不到她的样子。她现在真想狠狠翻个白眼。

这种感觉真够奇妙的。

别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位小姐的意思,难道!这不是黎二小姐不成?”

而且说的是屏风后头那位!

若离心里早都气过劲了。只对着屏风冷冷说道:“流音姑娘,你不想解释点什么?”

若离说完之后,屏风之内鸦雀无声,那几位商人倒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屏风。似乎也十分迫切地想要听里面的人如何解释!

若离见流音没有动静。知道她现在这样恐怕已经不想面对现实了。

“你非要逼死我吗!?”

就在若离以为她已经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流音的声音忽然从屏风之后传来!

与刚才婉转的歌声不同,流音说话的声音,虽然仍然好听,但却因为过度的愤怒和紧张,变得十分尖锐。可虽然如此,若离却不得不承认,流音语句中那种颤抖和哽咽,实在是非常找人心疼。

若离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流音一旦开口,应该说得就不止这一句了。

果然,流音停了半晌,就开始诉说自己的苦衷,苦衷诉说到一半,又开始指责若离。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做着我的生意!甚至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从此琴瑟和谐比翼白头了!”流音咬牙切齿的声音也还算好听,“可我已经流落到京城。你还不给我一条生路!”

流音说罢,仰头狂笑了几声:“我知道!你是怕我坐上太子妃位,之后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想尽办法害我,你毁了我的手脚,就是为了让我再也不能跟你争夺!”

流音自顾自地说着。

若离却已经冲着身后侍卫们挥了挥手,让他们不用再听这种无稽废话,赶紧上去将这个女人收拾掉!

若离从前与流音不合,那是因为伯雅公子的缘故。

可若离却从没主动招惹过流音,更加没有对流音这个人想尽什么办法!可以说直到若离来京城之后,每一次与流音的矛盾。都是对方自己找上门来的。

尤其是这一次。在何府宴会之后已经被折了手脚还不安分。还要继续在这断云楼上搞风搞雨。

如今被人抓了个正着,倒是立刻表现的又冤枉又屈辱。

怎么不想想方才还一边收了银子,一边唱得起劲呢!?

流音还在不断地朝若离身上泼脏水,似乎这样就可以免去自己被揭穿的下场。或者说。她这样抹黑了若离之后。她自己的这种种行为。就变得可以原谅了。

可是莫府的侍卫才不管这些!

早在若离示意之前,他们都已经听不下去了。许多在心里一直对若离怀着崇敬心意的侍卫,这时候都恨不得将流音从这五层的断云楼上扔下去!

于是若离这一挥手。流音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她面前的屏风就被怒气冲天的侍卫们给掀开了!

因为流音现在的情况,所以屏风之后,连一样乐器也无。

满室的侍卫和商人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屏风之后的景象。

屏风之后,只有一人一桌一椅。桌子山摆着两盏淡茶。椅子上坐着一个手脚瘫软,身姿扭曲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一身白衣,只是这白衣今日看来,却一丝飘渺的仙气也无。完全就是一抹惨白,再配上流音手脚那种古怪的姿势。看得几位客商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若离见他们已经吓坏了。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更多。于是正要开口让这几个人先行离去。毕竟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虽然是花银子来听“黎二小姐”唱曲。但怎么说也都是受流音所害。

尤其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商人,若离犯不着跟她们计较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知若离还没说话,只听流音忽然“啊”地尖叫一声,随后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流音嗓子本来就好!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原本想上前拉扯她的护卫也被吓得住了手。

若离刚以为流音这是要疯了,还觉得有些遗憾。谁知对方笑了一阵之后,就对那几个商人说道:“你们从这里走了之后,速速去找景瑞太子,就说我流音是被这个黎二小姐给害死了!”

“太子殿下爱我至深,绝对不会罔顾我身死而不理的!你们几个只要去报告,太子殿下定会为你们加官进爵,封赏无数的。这可比你们行商要强得多了。”

“给我堵上她的嘴!”

若离一声厉喝。

这个流音不管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挺有调理。尤其是她用这种方式承认了自己不是黎二小姐,却又并没有失去多少尊严。反而让那几个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殿下有赏”和“这个黎二小姐”上。

几个商人听闻之后,果然不再像刚才那样看着流音。而是都震惊地转过脸来看着若离。

若离现在这个样子,与流音之前隔着屏风可不同。

虽然她遮住了面容,但身段扮相可都还是能看见的!

几人那种好奇的眼光,几乎是不要命地朝若离身上打量过去。之间一娉婷女子,身形有致,进退举止十分端方。身后跟着这样多的侍卫,这才是名门大家的气派与气势!

几人心中懊悔自己有眼无珠,让那么多名门俊彦甚至山迦汗王都倾慕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跑到断云楼来唱曲子嘛!

可随后,他们又不免想起流音所提到的太子殿下一事!

荣华富贵,似乎只需要去跑个腿报个信就行了?这被称为“流音”的姑娘,虽然名字上是骗人的。但她能包下这断云楼,又能跟黎二小姐有这许多瓜葛。想来太子一事,说不定还是真的呢!

流音被几个侍卫捂住了嘴。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若离定定地看着流音的眼睛。那眼中分明带了一丝狡诈的得逞之意思!

她以为这一下,就算若离不放过她。有这几个商人在场。若离的名声也会被毁,而且商人无罪,若离虽然是个县主,也没有权利将这几个人处死。

所以只要他们中有一个贪图富贵之人,若离就又要再次面临流言的洗礼了!

若离怎会让流音得逞!“将这里所有的人通通堵上嘴巴!全部给我带回客栈!”(未完待续。。)

第五一九章 大张旗鼓

断云楼的伙计一脸的笑容终于崩不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若离一行人自五楼冲下来,方才那些凶悍的侍卫们还押解着五楼上的几位客人和一个女子。

伙计愣了片刻,连忙上去拦住正要离开的若离。

“这位客官!你可知这断云楼是……”伙计向若离身前冲过去,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若离,口中还大声喊道“咱们断云楼可是辅丞大人府上的产业!您不能……”

伙计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自觉地吞回肚子里去了。因为他余光分明看见那个带着斗笠的侍卫将手中的剑缓缓嵌入一人的脖子。他再不放她们走,这人恐怕是要死在当场的。

伙计原本大声爆出主子的身份,就是想吓退这些人。顺便也争取时间,让其他的伙计去搬救兵。等到他拖延上几句话的功夫,围观的人群就会越来越多。那时候这几位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听到店伙计抬出辅丞大人,若离唇角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微笑。

“辅丞大人的千金嫦婻县主与我有些私交!今天这件事情,就算在她的头上吧!”

若离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说道:“你只管去告诉她,黎二今日前来探望,见了这些故人,所以带回去叙旧了。”

若离说完之后,跟本不理会断云楼一层所发出的的惊叹声。

就连伙计也惊呆了,在此之前。他明明听说包下五层的那一位才是黎二小姐。却原来是个假货!现在本尊杀上门来,伙计也是十分理亏。想想这位黎二小姐的身份,还有她方才说过的话。赶紧一溜烟跑到后头去喊人去了。

若离几次出现在百姓眼中,居然都是以这种霸道强势的状态。所以自她走了以后,断云楼也开始议论纷纷了。然而他们所议论的话题,去并未随了流音的意思。反而是围绕着若离如此霸道骄横,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俊彦男子趋之若鹜!

若离连绑带掳,将流音跟这七八商旅茶客全都撸进了客栈。

“小姐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给莫家带来麻烦?”问月在马车上小声地问若离。

问月虽然只是婢女,但跟着若离这许久。早就学会了思考着写局面上的大事。她见莫家的侍卫为若离出手。完全是失去理智杀红眼的模样。他们能真心将若离当成自己主子,问月心里虽然也高兴。但总害怕不好善后。

“你放心吧!”若离这一回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现在咱们,可不单单只是依靠莫家了。咱们还有更得力的盟友!”

若离说罢。隔着马车帘门朝外一指。那外头当然是正在驾车的瑾沙的背影。

早在几日之前。若离还不敢这样对待流音。那时候她就算能暗中下手解决流音性命。却绝对不能惹到景瑞太子。就连景瑞上门搜查,她也只能任凭他搜。

不过这才短短几日,事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景瑞正妃侍妾人选已定。这个时候要是大张旗鼓地找一个手脚断残的歌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若离早存心拖了瑾沙下水!

瑾沙与那位皇帝陛下就静是什么关系,若离心中一直痒痒地好奇着。不过看瑾沙这个情况,只要他动了手,就等于将陛下也划拉到自己这边了。

若离胸有成足,问月和踏歌这才放心下来。一行人在满街百姓的围观中,浩浩荡荡地行进了客栈。

莫老将军听说若离伙同着瑾沙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干脆从头到尾都没出面。反正他这个孙女冰雪聪明,一定也能理解他这种假装不知道的态度。

流音被带到客栈之后,若离命人腾出了一间房子,将那些客商与流音楚腰一起丢进去。他们每个人都捆了手脚,又被堵住了嘴巴,现在早就吓得不之所措了。

“小姐可是要现在审审他们?”踏歌朝房里的那些人看去,“早些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知道这事孰是孰非,也免得以后徒生麻烦。”

踏歌清楚地知道,若离也许会杀了流音。但对于这几个殃及池鱼客商,若离是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夺了别人性命的。

“不审。”若离向房间中看了一眼,随即命令踏歌关门,“让他们先在里头呆上几日。你只管他们饮食即可,不用跟他们废话!”

若离说完,便领着一脸疑惑的踏歌离开。

“小姐为何……?”踏歌走出去好远,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只觉得主子现在做事越来越摸不透。

尤其是每次看似任性的行为,又都像主子早就预料部署好的。这以后跟在小姐身边做事,总不能连自己主子的心思都跟不上啊!

踏歌这个疑问,其实也正是许多侍卫的疑问。非但是莫家的侍卫,就连今日跟着瑾沙一起出行的内廷侍卫也表示不解。

“瑾大人!这若离小姐大费周章地将这些人带回来,却关在屋子中不闻不问。”几个侍卫对若离此举表示有些不满,毕竟今日的高调之举,很有可能会遭致东宫的猛烈反击。

他们既不明白为何若离要如此行事,更加不明白瑾沙为何会纵容若离这种行为。并且把自己也搅合进去了。

瑾沙凝眸朝着楼上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你们只管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这一点,若离小姐心里有数。至于为何不审不问,那是因为现在审了也没用。她后日就要觐见陛下,只要能医治陛下的病,莫说这几个人,就连东宫也奈何不了她了!”

……

只有一日的功夫,若离忙着比对研究药材,哪有功夫去管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现在的目标,自然是先搞定自己那麻烦的亲爹,然后就可以自上而下的解决这些小问题了。

她可不想将这样的好机会拱手送人,现在只有让皇帝亲爹认账,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离哪里知道,最了解她行事风格的,不是踏歌问月,却是这一位瑾沙侍卫!(未完待续。。)

第五二零章 何为阳气

这是若离第二次进宫,宫殿的华丽广阔似乎已经不能再引起她的兴趣了。

她带着踏歌问月,恭敬谨慎地跟在引路太监的身后,走过长长的白玉石长廊,又在一座主殿前行了大礼。随后才看见瑾沙侍卫自高高的白玉石阶上下来。

“若离县主到了。”瑾沙单手仗剑,完全不像内廷中其他侍卫。他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反而显得若离的规矩有些太重了一般。

不过若离可不敢跟他比较,仍然是将双手相叠,低眉垂目道:“是,有劳瑾沙大人替小女引荐。”

“你们跟我来。”瑾沙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检查若离的意思。就连踏歌问月手中拿着的医药箱子,瑾沙也并没打开检查。

若离随着瑾沙一路畅行无阻,竟然连通报也无,直接自那座主殿进入,百转千回之后,来到了皇帝陛下的寝殿。

“你们进去吧,我需要在外守着。”瑾沙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不过若离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期待。

想必他是期待着她能查出皇帝的病情,并且能顺利的将其医治吧!

若离在得到瑾沙的同意之后,略微有些犹豫地跨步进了寝殿。

她一直觉得有些别扭,那是因为担心寝殿里没人,她需要自己去面对皇帝。可直到进来之后,她才明白瑾沙为何那么‘轻率’地就放她进来了。

寝殿之中,除了一个卧病在床生死不明的皇帝之外。还有四对小太监并分左右地四处站着。更有五六位白发白须的老太医围在陛下床前伺候。

小太监们对于若离的到来置若罔闻。可太医们似乎就有些不淡定了。

“小女见过几位太医。”若离想了想,按照自己的年纪,冲这几位行了个晚辈礼。

虽说她是县主身份,又是被瑾沙特别邀请来的。但既然大家都是同行,那就还是尊着年纪资历来吧。若离对于狂妄和出风头这种事情早就看淡了,尤其是出风头这种事,现在建元国还有谁能比得上她?

若离却没想到自己的低调,在这几位终身行医或者说世代行医的太医眼中,看起来是多么的不靠谱!

他们事前听瑾沙要安排一位女医,就已经十分不满了。可后来又听说这位女医是在北疆救治过莫家军的。这才心中有些服气。可从若离刚一走进寝殿的时候。那娇俏的小模样,瞬间就使得他们心中那点佩服不翼而飞!

这个年纪!这个模样!不就跟他们家中小孙女一般?

哪里能担此重任!

几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两人勉强难为地拱了拱手。其余人竟然连还礼也无。

他们这样,与若离何干?若离只知道自己是来给皇帝看病的。更何况。瑾沙早就说过这病是太医们医治不了的。既然他们医治不了。若离尽到礼数即可。也无需再询问他们什么。

而且看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对于自己的到来也早有数了。

若离行礼之后得不到回应,自顾自地直接往皇帝床前走去。她准备了多时。现在就只差亲自望闻问切了。

可若离才迈出几步。那些方才一言不发的老太医忽然身法矫健地拦住了若离去路。

之间为首的一名老太医眼中满是怀疑和不满,慢慢吞吞地说道:“老朽乃是太医院理事院判师康裕。在此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若离县主!”

若离无端被人拦住去路,心中略有不满,但想到对方见自己年幼,按人之常情来说询问几句也没什么的。犯不着搞得处处都是敌人一般。

师康裕?这个姓氏到不常见。如果若离没有记错的话,那位断云楼的主子辅丞大人,貌似就是姓师的。那当众跟若离动手的嫦婻县主,自然也是姓师的。

若离心中有了些计较,但仍点头道:“院判大人请讲,小女知无不言。”

只听师康裕抚着白须摇头问道:“若离县主可知人之阳气?陛下身中蛊毒,阳气尽失。县主需悉心为陛下调理阳气,方能为陛下延寿……此事老朽与太医院已有定论,若离县主不如先与老朽讨论如何调理?”

师康裕老太医拿着这样的问题来考校若离,若离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被耍了!

这些人压根就没诚意让她动手,却用这种口气问出这样基础的问题。就差没有明摆着吩咐她去给他们打下手了!

若离冷冷地大量了这位师康裕老太医,脸上全然是一副鄙视之意。原本大家意思一下,你即便治不好,我也谦虚点给你台阶下了。但对方要硬是不下,若离也只好不分长幼尊卑,教导一下这为师康裕老人家如何做人!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汨汨乎不可止。”

若离随便抛出一句,就够那师康裕琢磨半天了。据她所知,建元国行医学医均属于一种经验医学。除了医学世家中代代相传之外。根本还没有人这样统一地总结过这门学科。

若离说完之后,果然见那几位太医都沉吟起来。但唯独师康裕似乎还不甘心。

他消化了若离这两句话之后,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又道:“就算若离县主见解非凡,但若离县主可知这陛下万金之躯不容侵犯。须得要下跪悬丝,不得直视陛下,不得触摸龙体,不得……”

若离没让他说完,已经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虽说师康裕说的都是宫廷中礼仪没错,但特别时期要特别对待。平时皇帝或者后妃如果有个头疼脑热,这些太医们可能真的就是在屏风后面悬一根丝线,然后走个诊脉的流程。

他们当然不敢让皇帝皇后吐个舌头看看舌苔什么的!

他们这样做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掌握皇帝后妃们的病情,但按照规矩,他们却是可以询问皇帝后妃的太监婢女的。这样一来,就能获得什么茶饭不思、心中郁结之类的信息了。

现在这师康裕居然想让若离真的单凭丝线就给皇帝诊脉,这简直就是把若离当傻子糊弄呢!

若离不等对方说完,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未完待续。。)

第五二一章 非你不可

师康裕原本就是想吓退若离,谁知这若离县主退倒是退了,不过看着个退的态度,却实在不像是被他吓住了。师康裕整整衣袖,一时也不知究竟,只得自己给自己铺垫着:“如此心浮气躁,如何能担重任,唉!如不是瑾沙大人力保,又岂能这等儿戏!”

师康裕在提到瑾沙的时候,竟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带上了些讨好的语气。

只可惜若离却没听到这些,她信步朝外走去。这几个老太医不及时解决,她实在无法替皇帝诊断。况且还有一个姓师的。要知道她可是来治病讨赏的,可不是来给皇帝的死因背黑锅的!

这也就是若离从一开始就没有直接接触皇帝,而是愿意耐着性子听那几位废话的原因。因为她一旦动手,这以后皇帝是死是活,她都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所以这件事情,看来还需要跟瑾沙侍卫好好讨论一下。

若离想明白之后,便丢下一票絮絮叨叨的太医,未经过任何允许,直接转身退出了皇帝的寝殿。

“瑾沙大人!”若离进了宫廷,瑾沙不再是她的侍卫而是皇帝的侍卫,她这才觉得自己应该叫他一声大人。

若离一出寝殿,就看见了瑾沙正持剑抱臂,背对着寝殿站着。那身姿就想是一位剑客夜行,凌空站在飞檐之上一般。那种静极的气质,当真是若离平生所见独一无二。

瑾沙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若离叫了他一声,他方才回过头来。眉端轻蹙道:“若离县主怎么出来了?”

瑾沙的疑问中,透露着某种忧虑。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若离见过太多病人家属了。这样牵肠挂肚的情绪,她在百米开外都能闻得到。

若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专业一点。

“瑾沙大人稍安,我还没有为陛下诊治。”若离说完这一句,明显能看到瑾沙的肩膀微微松了一下,“之前又一些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现在却要拿出来跟大人再商议一番。”

若离就像要找一个病人家属签责任知情同意书一样。

但因为这个病人和家属,都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一种。若离已经把自己的小命赌上了。当然要万分小心。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瑾沙快速地回答了若离。

若离进宫之后。就深刻地体会到瑾沙在这个宫中,的确有着很特别的地位。他就像能对皇帝的任何事情做主一样,什么事情知道他答应下来,就可以立刻去办!

若离心里越发地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不过瑾沙这人经不起调戏。若离可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于是连个眼神都不敢乱飘。只平平常常地将自己在里面的遭遇描述了一遍。

“那几位太医如何对我,或者质疑我的医术,这并不重要。”若离在学术方面还是十分大度的。毕竟她的许多方法,对于这些人来说的确就是莫名其妙。之后要将这些闻所未闻又未经证实的方法用在陛下身上,他们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若离倒愿意相信他们是为了陛下好,这样最起码不会产生其它问题。

若离看见瑾沙正在专心地听她说话,于是迅速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表述了出来:“如果我动手医治,我希望大人你能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保护陛下,否则一旦出了纰漏……总之这些人我一个也信不过,这事情非你不可!”

瑾沙这么聪敏的一个人,若离觉得自己这样说,应该很明白了。

瑾沙原本也的确是听明白了,若离治病救人,不想发生那种有人暗中作梗破坏的事情。可当他听见最后一句“非你不可”的是后,却像是忽然定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与皇帝陛下,几乎可称算是天下之天下之大不韪,还从没有一人能这样平静地说出“非你不可”的话来!

瑾沙定了定心神,也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将自己心里的波折隐藏了起来:“这些人虽然是辅丞大人麾下的,可他们却并非陆家的爪牙。他们之所以不敢轻易让你动手……”

瑾沙盯着若离:“那是因为他们的九族老小都在我的手上。”

瑾沙竟然能将辅丞大人都控制起来!?若离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虽然瑾沙这话有一半也是威胁若离的意思,不过若离不但不怒,反而放下心来。

只要里面那些姓师的别搞什么花样就行。

“瑾沙大人既然早有准备,那我就无需再有顾虑了。”若离说罢转身又往寝殿中进去,临走还不忘再提醒一句:“请大人谅解我的苦心,毕竟在这样的小事上出了差错,非你我所愿!”

若离说完就像进自己房间一样回到了寝殿,甚至还不忘从里头将门关上。徒留瑾沙一人在外,直盯着那扇门莫名地琢磨起若离这个人来。

寝宫内的几位太医,还没叙叨完毕,就见若离县主又回来了。虽然还是刚才那个人,可是这气势却与方才完全不同!

若离这一次来,才算是真正给皇帝治病来的。

反正皇帝都不省人事了,若离也无需顾忌什么礼节。这些小事都由瑾沙担着。若离也不怕将来传出去会有麻烦。

瑾沙在内廷的势力,可是远超若离的想象了。

“若离县主且慢……哎呦!”

师康裕再上来想要拦截若离的时候,直接被若离一把推开了!随后发觉自己交换得太大声,生怕惊驾又赶紧捂住嘴。只能看着若离带着两个婢女,旁若无人地朝着内室走进去。径直走到了皇帝卧榻之侧。

皇帝的卧榻精致非常,天然龙纹花檀木的架床,光是走到床边就要跨上两层雕龙台阶。

当然这台阶一般人都是跪着爬上去的。只有若离一人两步就走了上去。

不得不说,瑾沙能控制这些人的九族亲眷,倒真的是给若离提供了好大的便利!若离不但可以直接观察皇帝的面色,更是可以趁他现在昏睡不醒的时候,掰开他的眼睛嘴巴仔细查看!(未完待续。。)

第五二二章 亲自护送

若离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爹!

只见床上一位正当盛年的男子双目紧闭,身上盖着明黄锦缎的九龙团珠被,更是显得整个人病容憔悴。若离细细看他五官,如果不是因为重病之中,其眉眼面庞倒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了。

若离深深叹了口气,眼前这人对她有生身之恩,可却又给她带来了无数麻烦和挫折。现在他的性命却要由她来医治,这样的感觉,让若离实在想要感叹一番命运的奇妙。

也不知床上这位,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父女关系!

若离心中感慨,手上却没停。她几乎是将皇帝露出被子外的部分都检查了一遍。从手指指甲还有皮下的血管看来,若离首先就排除了一般寄生虫的可能性。

只见皇帝第面色晦黯肌肤少泽,掰开唇齿又见舌色紫黯,苔厚而干。

若离凝神细细听了一下皇帝的呼吸之音,那声音略短而急促。在终端时候又微微受阻且有痰音。触及脉搏时,只觉得脉息格外沉重有力。

这可不是蛊毒,更不是师康裕所说的阳气尽失。这与若离一开始猜测的如出一辙,完完全全就是症瘕之症。

这个病症,大约就是中医对癌症的一种看法和解释。

若离从皇帝的脉象上得出论断,却要又反复分析了一番,然后将皇帝身上的被子掀开,用手朝皇帝的中腹和下腹按下去。

若离刚刚掀起被子的时候,只听满屋子“嘶!”的一声倒抽气。等她将手放在皇帝肚子上的时候,满屋子都向起了“噗通!噗通!”膝盖着地的声音。

“若离县主使不得啊!”师康裕小声地在外间喊着若离,想要及时阻止若离欺君罔上!

若离这样的举动,可是要诛杀九族的。她不怕死,莫要连累了他们这一干人哪!

可师康裕叫唤了几声,若离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在皇帝的小腹一侧用手轻按下去,的确能感受到有一个包块。此积块坚硬固定不移,尤其是若离加重手上力道的时候,昏睡中的皇帝就会出现疼痛拒按的反应。

若离又将皇帝的手脚和其他部位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诊断不会有太大出入。这才将明黄色的被子又给皇帝盖上。然后十分轻快地从床边上走下来。

屋子里的人无论太监还是太医,已经全数跪下了。因为皇帝躺着,又被若离和踏歌问月挡住,看起来倒像是一屋子人都在跪若离一样。

若离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们平身吧!”

师康裕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可他却已然忘记了起身。因为此时他的心只有两个想法。一则是。难道若离县主这就检查完了?二来是,若离县主终于检查完了!

等师康裕觉得腿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若离已经十分潇洒地走出了寝殿。

她之所以步履轻盈。当然是因为皇帝这病症还算有的治。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至少在若离手上,还能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虽然说若离觉得再活几十年也许也行,不过那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

“瑾沙大人久等了!”

若离这一次直接看见了瑾沙的正面,而瑾沙似乎已经听见若离要出来,一早就等在寝殿门口。

“皇帝陛下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上许多。”若离知道瑾沙这时候一定心急,于是也不卖关子,只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病情:“这病情并没有到了不治的地步,只是治疗起来有几分麻烦。”

若离眼见着自己说话之间,瑾沙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足以晃得若离睁不开眼了。

若离几乎是在半眩晕状态下说完接下来的话:“陛下这个病情,不是一两天功夫造成的。所以即便是有得医治,也需要日久天长分阶段一步一步地医治。”

瑾沙听说陛下无事,并且病情可以医治,自然是高兴的。哪怕就想让若离说的,这余生都要不断地治疗,这也好多短寿而逝了。

“只要若离县主有办法医治,在下定当全力配合,保证不会多问一个字!”

瑾沙的承诺掷地有声,若离一点都不怀疑他所说的话,因为若离似乎已经明白了他与皇帝之间的感情深厚。

瑾沙说过不过问若离的行动,这一点若离非常满意。要知道在建元国,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的。作为报答,若离决定自己也不过问瑾沙的私事。

若离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十分专注地跟瑾沙讨论了一番皇帝的病情。

“我这里,先留下一张药方。”若离伸手从药箱子里取过纸笔,然后低头快速写下一个方子:“你将这个方子拿去,一定要选择可靠之人服侍。先用上五日。这五日中如果没有其它缘故,陛下应该就会转醒。”

“如果陛下醒来,我们就可以换一个方子继续治疗。这样逐渐好转,大约需要月余光景。”

若离所说的每一个字,瑾沙都当圣旨一般的听着,一双凤眸更是熠熠生辉,就像若离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样。

瑾沙只听不说,再加上他那夺目的长相,若离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得尤为尴尬。好在这时忽然打远处来了一名内监,远远地就躬身给二人行礼请安。

“何事?”

瑾沙对着这些太监,完全是一张万年冰封的脸,转冷的速度简直让若离叹为观止。

不过那太监似乎觉得瑾沙就是这样,听见瑾沙问话,忙不迭地堆起一个笑容:“回禀大人的话,奴才是打御国公主那边过来的。御国公主听闻若离县主进宫,特让奴才来请。”

年小白?

那日陆府一别之后,若离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异姓的公主。说起来在那宴会上,年小白也算帮过她两次。再加上她跟莫婉似乎关系不差。这样看,自己倒的确应该前去拜会。

若离转脸看着瑾沙,而后者则是看了看那名内监。

“你先回去复命吧,我随后亲自护送若离县主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二三章 公主所求

瑾沙眼看着那名太监走远之后,这才跟若离解释道:“内廷之中并不安全,方才那人我不曾见过,因此还是小心为妙。”

瑾沙解释完之后,似乎还嫌不够,又继续说道:“你如果想去御国公主殿下那里,我是走不开的,只能叫一队侍卫护送你过去。不过你如不想去见那公主,我现在就可送你离宫回客栈。抗旨无妨。”

瑾沙这样的态度,简直让若离受宠若惊!

原来跟这个人搞好关系之后,在宫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这对若离来说,真是个意外之喜。毕竟她原本医治皇帝,所求也只不过就是能留在莫家身边而已。现在看来,还真像瑾沙说的那样“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了。

若离嘿嘿笑了两声:“你让侍卫送我过去吧,那御国公主我认识的。”

瑾沙果然没有多问任何一句,将若离留下的方子看了一遍,若离写的详细,他也没有其它疑问,于是伸手招来一队侍卫,沉声吩咐道:“护送若离县主去往御国公主殿下那里,之后一直护送出宫直到宫外客栈。在此期间全听若离县主安排吩咐,如有半点纰漏,全部提头来见!”

瑾沙话音一落,只听那队侍卫整齐沉声答是,然后就有一人出来领路。其他人则是像吸铁石一样,紧紧地跟在了若离身后。

若离带着这一窜吸铁石,从皇帝所住的宫殿又走了很远。这才看见一座略偏僻的宫院。

那领路的侍卫告诉若离御国公主就住这里,若离点头让他们在外候着,踏歌则负责前去询问。

踏歌刚要上前,若离便已经看见年小白远远走来的身影了。对方还是穿着一套整齐的宫装,闲庭信步一般带着一脸的温柔迎了出来。

若离见对方走进,欲要上前行礼,却被年小白一把拉住:“你我已经相识,就不必客气了。况且我今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求你帮我。”

若离心中微微苦笑,这位御国公主可能是从伍无舞哪里听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因此跟她已然很熟的样子。可问题是若离对年小白却一无所知。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年小白似乎看出若离尴尬,轻轻叹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如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你的。”

因为陆府的事情,若离自觉还欠着年小白的人情呢。对方身为公主。又这样和和气气地与她商量。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若离倒是挺想尽力帮着这位御国公主做点事情。

“若离能力微薄,不知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如不超出若离所能,定当为公主尽力。”

若离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真没想到年小白要让她做的事情,竟然是那么简单却又莫名其妙。

“其实这事情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舞公子与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年小白见若离答应下来,引着若离朝殿里走去,“他说起你最多的,便是说你足智多谋,于是我就记住了。”

年小白一板一眼说得认真,若离却十分不好意思。

“舞公子夸大其词了,公主殿下见笑。”

年小白摆摆手道:“都是有根有据的事,说来真不算夸大。我要找你办的这件事情,却用不到你费那么多脑筋。”

年小白的话慢慢激起了若离的好奇。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又能在陆皇后的眼皮子地下活下来,可见其一定是有着不小的本事的。若离越发想知道年小白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总不会也是谁又中|毒生病了吧?

“我与伍公子,有着婚约。”年小白看着若离平静地说道:“我想让你想个办法,将这婚约取消掉。如有可能,我还想接你之力,远嫁山迦国和亲去。”

年小白的目光温柔地看着若离,片刻之后又温和地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那样子就像是再跟若离讨论要换个绣花样子一般。

若离深吸一口气,这事还真不算难办。想要促成一对姻缘十分不易,可要铁了心想要拆散一对姻缘,那简直是太容易了。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主动想散伙的当事人。

再说山迦国的事情,虽然嫁公主和亲是件大事。不过若离粗略一想,这件事情对两国都没坏处,凭若离一己之力虽然不可能完成,但借用信隼之力,与卜笑语往来讨论一下,也未必不能成事。

年小白果然没找错人,这两件事情若离都能办成。只不过,若离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呀?”

她觉得伍无舞公子不错,那样聪明又风流的人物,不知多少姑娘趋之若鹜。年小白要与他解除婚约,还要用这种不太明朗的手段……总该有个缘由才是。

而且看样子,年小白跟伍无舞平时也有来往交集,两个人都能一起聊起若离,那关系应该不错才对啊!

总不会是因为伍家为救若离,在朝堂上闹婚一事,让年小白心生芥蒂了吧?

若离有些做贼心虚,刚要开口解释。年小白已经飞来了一个眼神:“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从头至尾都知道。我不想与他完成婚约,却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年小白的温柔里有些忧伤:“这宫廷中,是非恩怨太多。我一日留在建元国,一日便不得安宁。与其将来把我这一身麻烦引到他那里,还不如两两相忘,各自珍重的好。”

年小白似乎也跟那位陆皇后不合,这是若离在宴会上就已经知道的。这样说来,她在宫中生活的确是够累的。而且就算以后出嫁,也不过就是嫁出了一道宫墙,仍然摆脱不了这个公主身份。

若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其实她不光是听明白了,她更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也许有其他办法。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公主殿下心中会喜欢这段婚约吗?”

只要不是两人不合,若离觉得万事都还有转机。尤其是眼下局势微妙。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快下结论逃避到山迦国去。(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主动献吻

若离的问题,让年小白露出一个苦笑。

这个问题她似乎早就想过多次了,因此此时几乎是不需要任何犹豫,就可以给出若离肯定的答案:“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我对这桩婚约自然满心欢喜。可对如果没有身份,我们又如何能有这段婚约?”

年小白贵为公主,婚嫁由不得她。但也正如她所说,如果不是因为她贵为公主,她又如何能与舞公子那般权势的风流公子结亲?

若离这才明白,为何当日在陆府上,年小白会那样针对嫦婻县主了。因为伍无舞和她原本才是一对啊!若离暗暗把年小白的意思记在心里,直等到回客栈之后,找个机会见到伍无舞再说。

瑾沙手下的人十分负责,若离从年小白的住处出来之后,他们果然是寸步不离地一直将若离护送回到客栈。

若离辛劳了这些天,现在总算能歇一口气。正要吩咐踏歌问月备水沐浴,就听见外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咳嗽。

听见这个声音,若离立刻卸下了防备,脸上满是笑意。

她亲自将房门打开,若离看见狐狸游手好闲似的靠在门框上,对她露出一样的笑容。

“这些天你跑哪去了?”若离十分凶悍地揪住伯雅的袖子,将他拖进屋里来,“办完了事情也不见你露面,你不知我心里有多忐忑!”

这段时间,为了给若离铺垫名声。伯雅几乎是日夜难安。要联络的人不少,其中也并不都是只凭着若离的人脉面子。当然还有伯雅暗中许诺的一些筹码!

可这都不是伯雅失踪的原因,他办好这些事情之后,原本是可以很快赶来的。可是他还有一件事情瞒着若离,那便是若离的嫁妆了。

“我哪也没去,前两日太累了,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休息。”伯雅隐瞒了自己和莫家偷偷准备嫁妆的事情,又生怕若离追问,于是转移话题道,“东宫最近怎么样?现在盯着我的人。和盯着元一柏庄的人都不多了。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伯雅心中大致有数,却要刻意问问若离。

若离果然心疼起来,早忘记追问伯雅躲去了哪里。只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知给他。

“皇帝重病已经昏迷不醒。现如今东宫正忙着在朝中夺权。”若离说起这个也是格外凝重。“你的荷包怕是他们早就认定了。只是眼下吞下江山才是最要紧的。”

伯雅那边获得的消息,也跟若离这个一致。他既然早就知道,若离再说起来的时候。当然并不大吃惊。

反倒是若离这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眼前一亮,忽觉爱不释手。

若离正要再三叮嘱伯雅小心谨慎,却见对方的目光粘糊糊地黏在了自己身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可是很认真的!既然陆家不会放过你,你不如就趁现在他们挪不开手……”

若离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在她说话的时候,伯雅已经带着那种黏黏的目光越靠越近了!

直到伯雅一张狐狸面孔完全挡住了若离所有的视线,若离也不得不将剩下的话都吞回肚中。

“你接着说,别停下,我喜欢听!你说我不如怎样?”伯雅薄唇带笑,几乎是贴在若离的眼前。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能继续说得下去!若离在不知不觉中背后已经没有退路,她的腰间轻轻抵上了背后的桌案,鼻间全是伯雅身上那种隐约的干净木香。

若离将脖子朝后仰去,然后转向一边。眼神却不敢离开伯雅,用自己都听听不太清楚的蚊音哼哼道:“你,你往后退一点。现在这样,太近了,不好说话。”

两个人都已经这个姿势了,若离当然不会还想着说话。不过就是不好意思,所以拿话铺垫一下。

若离说完就瞄见了伯雅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意会,分明是看穿了若离的做贼心虚。

这样的笑容让若离瞬间就红了脸,颇有些羞恼地就想从侧面溜走。

狐狸好歹也是练过的,这样的身手又怎能让若离跑掉?若离还未行动,伯雅就已经将两只手都撑在了桌案之上!

伯雅身材修长,两手这么一圈,身体却不挨着若离分毫。只是因为桌案较低,他却不得不向前俯下身来!

若离微微一动,就能立刻撞进伯雅的怀里。心中不由暗恨狐狸卑鄙,因为眼下这个姿势,如果再想脱离狐狸的控制,除非蹲下身子从侧面爬出去——那样也太夸张了。

若离在心里小纠结了一会儿,干脆扬起头对着伯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伯雅一直在注意着若离的举动,他见若离在自己双臂围成的圈里各种挣扎,心里早就不忍了。可那样霞飞双颊的娇羞,又让伯雅实在忍不住想要继续凝视下去。

就在伯雅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忍的时候,他面前的原本纠结的小狸猫忽然柔顺下来。伯雅惊讶地看着若离轻轻扬起的小脸,还有那带着弧度雪白的颈子,更有那微微颤动的乌黑的睫毛,一切都像是在向伯雅发出顺从的信号。

最为让伯雅心动的,却是若离脸上温柔的表情。

伯雅将双手收回,想要小心翼翼地揽住若离,然后细细品尝这美好的时光。

可就在这时候,若离轻轻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眼中满是得逞的精光。她踮起脚尖向上一啄,“吧唧”一声,一个响亮的吻,便狠狠地落在了伯雅的脸上!

伯雅就算再精明,却哪能想到若离会忽然主动献吻!

他整个人都被若离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当场,只听见若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早已经趁着这个机会从他怀里溜走了。

伯雅回过头来再找若离的时候,若离已经笑盈盈地站在了安全的地方,用嫩白的手指轻轻指了伯雅的脸,随后又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带着满是戏谑的口吻道:“伯雅公子,你脸红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很远地方

伯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女人调戏男人这一回事。

先是微微脸红,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拖起若离的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箍住。

“你如今也敢调戏我了?”伯雅哭笑不得,心中只想到看来需要快点将嫁妆备好,否则在这样耽搁下去,谁能受得了这般相思之苦?可若离嘤一声栽进伯雅的怀里,当然是不从的。

她原本是占了上风,现在伯雅却使用“武力”逼她就范。若离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就要推开伯雅。

可还没等她扑腾两下,就听见用微哑的嗓音在若离耳边轻轻说道:“你这样做,可要考虑好后果。”

若离只觉伯雅的怀抱将她箍得透不过气来,再听着伯雅分明动情的声音。哪里还敢乱动,心里只暗暗偷笑。原来她的狐狸这样经不住挑逗,也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事已至此,若离自认为点了火就要负责。她现在虽然不可能真的对伯雅‘负责’,不过如果就这么甩手走开,显然是很不够意思的。

反正她若离也十分喜欢伯雅的怀抱。可以说除了困极时候的床褥,这世上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伯雅的怀里了。所以她干脆就这样静静地在伯雅怀里靠着,然后用双手从两侧也轻轻地放在伯雅后背。

伯雅感受到若离忽然的安静,又感受到对方回应了他的拥抱。一时只觉得此生足矣,有若离这样有趣又体贴的姑娘相伴。那些世俗的烦忧都变得不值一提。

若离与伯雅有了这一次两情相悦的拥抱之后,似乎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紧密起来。

一连三日,两人都这样腻在一起。若离甚至连房门都不出,所有饮食都让踏歌问月两人送上楼来。

好在伯雅此人十分渊博,天地之间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两人自打相识一来,还从未过过这种单纯闲暇的二人世界,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要将几辈子的话都一气说完似的。

若离听着伯雅从元一柏庄的生意谈起,又聊到了他行走诸多国家的际遇。因为伯雅的话语之中,始终都是他孤身一人的故事。若离听罢也是暗生唏嘘。他们两个都是孑然一身。这样说起来,倒也是冥冥之中的天作之合呢。

“伯雅,你还记得奇异志吗?”

若离与伯雅并肩坐着,她将头轻轻靠在伯雅的肩膀上。

她并非忽然想要说起这件事情。这事她迟早哦告诉伯雅。否则日后两人一同生活。早晚都会暴露出蹊跷来。就想之前的几次破绽,伯雅分明已经怀疑过她的身世,只是一直选择相信她而没有问起。

现在两人的关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若离虽然也有忐忑,但至少还是要让伯雅知道真相。

伯雅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他曾想过,若离或许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皇女若离’。就他的推断,若离很可能是年幼有些奇遇,而后又莫名被换进黎府的。

当年的黎夫人那样憎恨若离,肯定会对若离各种毒害。所以如果若离从小就在黎府长大,几乎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尤其是当皇帝迟迟不肯认她,她对黎府又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

“我怎么会不记得奇异志?我们二人最初,便是因为这个结识的。”伯雅用脸轻轻蹭了蹭若离头上的花簪,仿佛这样也很有趣一样,“这奇异志究竟什么来头?你一直神神秘秘地不肯说,现在却打算告诉我了?”

伯雅言语中透着一丝懒散,他确实好奇这奇异志的来由,因为他自恃见识广博,若离给他的册子中,却记录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

他之所以一直没问,自然是这事牵扯到若离的过去,或者说是若离的身世。

伯雅感觉到肩头上依着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紧张。他温柔地笑道:“你如现在仍不想说,其实不说也没有什么。那东西虽然来路明,但我早就细细研读过了,里头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东西。无论是棋谱曲谱,还是吃食药方,都能看出是向善之人所做……”

伯雅竟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便是若离来路不明,他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若离是个好人。

若离抽抽鼻子,眼睛也觉得酸酸的。伯雅这种“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的态度,简直让若离感动到即将落泪,要知道她的身世如果一直被人逼问,她的压力将有多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若离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说谎,选择不承认这一切。但从那之后,她也就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去隐藏自己,也要隐藏那些十分有趣的曲谱药方。

“我想说,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样说。”若离的声音小小的,软糯的像个孩子一样,“我要是说那奇异志都是我写的,你会相信吗?”

现在两人这个姿势,伯雅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觉得在也没有比现在更为合适的机会了。于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世说给伯雅。

伯雅想了想,开口吐出一个字:“信。”

若离给他的奇异志,他早就仔细看过了。可比较起来若离所知道的,伯雅那一本根本就不够看的。

伯雅一开始也以为,若离刻意有所保留,并未给他全部奇异志。但在跟若离关系愈发紧密之后,却明显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并不是若离从书本里就能学习得到的。

从若离给宝颜探看腰伤的时候,还有在北疆因为一句话,就能分析出莫家军的病情并非瘟疫。这早就不是在一本书上看过几张药方就能做到的了。

更何况还有在北疆铸造堤坝放水退敌的那一次。

试问什么书上,会写这样的东西?

若离听见伯雅答案,轻轻叹了一声:“你果然都想到了,那些东西,是我随便写来应承你的。那时候因为要用银子,所以才去卖方子。已经隐隐被你察觉了,我当时又急于想要摆脱宝颜,于是写下那奇异志,却是为了同时打发你们两个。”

若离说道这里,顿了一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一个大错

若离咬牙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诉了伯雅,如果说还有隐瞒的话,大约就是她隐瞒了自己前世二十多岁的年纪。

伯雅的年纪不小,比宝颜莫云都成熟去多,尤其对于这一世的她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很大了。

若离说完之后,就忐忑地等着伯雅的反应。她只觉得自己放在伯雅肩头上的脖子都微微僵硬了。因为在伯雅做出回答之前,她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伯雅并未让若离久等,他听完若离所说的话之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做出了答复。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个神仙?”

伯雅一本正经的口气,将若离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知道她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听见这样一个答案是多么的庆幸。

最起码,伯雅说的是神仙,而不是妖怪!

“不是神仙,只是另外一个空间。你可以把那里想象成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国家。”

若离的语气柔和下来,伯雅现在的反应看来,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恐惧。

“可是你不是都已经到达了?”伯雅确实不太恐惧,因为按照若离这个说法,再他理解起来,就好像是神仙下凡转世托生一样,这事情一般人摊上,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若离所说的那个空间,简直比伯雅所能想到的仙界还要神奇。

所以现在伯雅比较好奇的,就是不知能不能随若离去‘那边’看看。

“你真的不在意吗?”若离被伯雅的问题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过伯雅应该能够接受她的身份。并且在她讲述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也刻意的用了一种让人听起来比较好接受的说法。即便是这样,若离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着伯雅突然暴走。

谁知狐狸这样贴心,不但没有暴走,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并且还像一个好奇的小学生一样问着问题。

就连她继续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伯雅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你是不是没有听懂啊?”若离喜出望外到已经不敢相信了,“从一个‘国家’往另一个‘国家’穿梭,能够到达的只有灵魂。没有肉体。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回去,就要像我来时一样死掉一次……”

若离生怕伯雅没这个状态是因为听懂,这样一来,反而成了自己糊弄他。所以急忙又解释了一次。

伯雅哪里是没有听懂。他心中再明白不过了。

。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伯雅听后心中又岂能不震撼?按照若离的说法,伯雅甚至意识到,只要给若离提供足够的支持。她甚至可以在这里再建立起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他并没有纠缠这这个话题,这些事情他打算放到两人成婚之后,来日方长再慢慢讨论。因为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于伯雅来说,最重要的仍然是眼前这个人。

“你要答应我两件事,”伯雅终于打断了若离,他一手轻轻揽住了若离的肩膀,“第一件事情就是今天你对我所说的这些,就作为你我的秘密,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

这一点,伯雅跟若离一样。他们都认为其他人一定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若离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她朝伯雅的怀里靠了靠:“恩,我答应你。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等你我百年老去,总有死的那一天。你方才说灵魂可以回去,你能不能答应我,即便到了那时,你也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看看?”

伯雅的声音,就像流水一般温和。若离再也忍不住了,只能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全蹭在伯雅身上,放声大哭道:“我答应你了!”

……

若离这厢与伯雅相亲相爱,两人一同度过了若离一直觉得无法跨越的考验。而另一边,瑾沙也从宫中传来了好消息——皇帝陛下在被强行喂了几天药之后,已经转醒了。

并且这位皇帝在听说自己的病情之后,居然立刻要求瑾沙将若离带来。

这件事情事关若离的小命,所以若离当然一刻也不耽误,立刻整理容装然后随着保护她的侍卫们来到了皇帝的寝殿。

可是这一次,却不像上次那样容易了。

寝殿的门是开着的,门口的侍卫和屋里的太监仍然是原来那些人。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见过若离一样。都目不斜视地尽忠与自己的岗位。

果然皇帝醒了就是不一样,若离心中暗暗腹诽,连身边人也开始这样难相处了。

没有了优待,若离只好按部就班地在进入寝殿之前,就开始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过好在有瑾沙替她通报,没跪多一会儿,寝殿内就传来了旨意,说是皇帝宣她进去。

若离矜着礼仪,一步也不曾错乱地走到皇帝寝殿的外间。正又要开始下跪,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不必跪了,你走过来,靠近说话。”

说这话的人正是皇帝陛下本人,若离听着他这虚弱的声音,便知道他这病情只怕还要延绵多时,眼下恐怕是根本难以痊愈的。

若离心中想着,脚步却不停,按照皇帝的吩咐小步上前,眉眼不抬却正好停在皇帝床前十步的距离上。

皇帝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床前,双目失焦地看着眼前模模糊糊地影像。只见一妙龄少女上前,便知道这就是瑾沙口中的若离县主了。

皇帝曾经在陆府见过这位若离县主,他当时只匆匆看过一眼,便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只是这些年来,无论从局势上亦或者是感情上,都不适合他再认回这个孩子,所以才让她一直在外流落至今。

皇帝陛下有气无力,心中却也明白,他因为局势不明自身难保,连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都不能顾全,再多认回来一个又有何用?

可是命运却非要将若离屡次推到他的面前,让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以来就在犯一个大错。(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如此配合

皇帝打量着若离,但因他病着,故而脑中的思绪却始终不甚清明。

只等待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是你医治了朕的蛊毒?”

若离僵着身子等了这么许久,早就巴不得能动上一动了,不管皇帝此时问她什么,她倒是都挺乐意回答。不过眼下这个问题,却怎么跟皇帝解释呢?

首先这不是蛊毒,其次您老人家的病也没医治好。

“正是。”若离口不应心地答道。反正皇帝是醒了,现在无论她想怎么说,那班太医院的也得老实听着。尤其是那个师康裕,若离现在随时说一句这不是蛊毒,估计他都可以脑袋搬家了。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若离回答的这样简练,连半句谦虚也无。作为一个皇女来说,这样的性子自然让皇帝心中有些不满,但随即想到如不是眼前这位女郎中,他这真龙天子也不见得就能万寿无疆。

只得罢了!

“朕的病,就交与你了。退下吧。”短短一句话,没有任何夸奖,但却已经是皇帝自己对自己的妥协了。

若离眼睫微动,这皇帝爹还真不懂事。不说谢不夸奖也就算了,既然是将病交给她,那该问问她还有什么要求没有。难不成大老远让她进宫来,嘱咐这么一句,病就能治好了吗?

若离只想上去敲敲皇帝的脑袋,告诉他老人家,这病可难治着呢!

“臣女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恩准。”若离并没有退下。心中无奈但口中却仍是充满敬意地说道。

只听见皇帝双唇微微睁开,发出‘恩’的一声。若离便继续说道:“臣女请求陛下恩准臣女,再次为陛下探脉。”

真是难伺候死了,这种病人,若离这辈子也不想再遇见第二个。

这一次皇帝并未直接答话,而是动了动眼珠子,看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内监。见那太监点头之后,这才在对方的搀扶下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放在太监的手上托着。

若离知道方才那眼神,就是皇帝在询问若离是否安全的意思。像他们这样进入内殿寝宫之前。都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查验。只不过看样子这个内监也是瑾沙的人。这才轻率地放过若离。

若离将头埋得深深的,上去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跪下为皇帝请了脉。

一张轻|薄的丝绢隔着若离的指尖与皇帝的手腕,但这总算好过师康裕那个糟老头子说的悬丝诊脉。

若离细听了片刻。心中对皇帝的病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于是起身学着太医的腔调胡诌了几句“由寒温不适饮食不消。与藏气相搏积在腹内。陛下需稍安国事。悉心调养,不日定可康健如往。”

皇帝听惯了这些话,也不觉得若离是在敷衍他。昏昏沉沉又‘恩’了一声。若离见差不多了,这次也不等皇帝让她退下,自己就爽快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倒着退了出去。

瑾沙照例在殿外候着,不过因为皇帝现在已经醒来,这殿外却不是他们俩说话的地方了。

瑾沙探究似的打量了一下若离的脸色,察觉若离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和疲惫。瑾沙也算知道若离的性子,只要她那副样子并不是为病情烦恼就行。

“若离县主借一步说话,这边有请。”瑾沙说完之后,就在前头带路,直将若离带到一处稍远的偏殿这才回头到:“陛下龙体如何了?”

面对着瑾沙,若离觉得自己那些‘怪癖’性格都无所遁形,于是索性自己蹭到一把凳子上坐下,仰望着瑾沙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给我拿笔墨来。我再给你留张方子,像上次那咋样你按照方子上做就行。”

瑾沙平时冷若冰霜,但只要是给皇帝办事,确实有着难得的殷勤。若离这般不着调他也无所谓似的,转身就出了偏殿去取笔墨。

因着这一次皇帝陛下醒来,所以踏歌问月都被远远留在了外头。连正殿都不得靠近,更别说跟着若离进来了。于是眼下在着偏殿之中,却只剩下了若离一人。

踏歌问月当然有瑾沙的人看护着,而若离现在也算是在瑾沙眼皮子底下。所以她丝毫没有担心,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接下来的遭遇。

若离略坐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进来。漫不经心地一回头,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若离见过太子殿下!”若离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这一句,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怎么可能靠近这里?她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引起外面侍卫的注意,最好是能引来瑾沙。

若离还记得,景瑞看见瑾沙的时候,可是毫无办法的。

“你不必那样大声的行礼,”景瑞一眼就看穿了若离的心思,“不怕告诉你,瑾沙侍卫现在正被人缠住了,一时半刻是过不来的。”

若离也知道,瑾沙不过是去拿纸笔。如果能过来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出现了。

而且就算他不在,他的那些手下也应该早有防备,断不会让自己这个‘唯一可以救治皇帝’的人遭遇危险。

若离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她虽然知道景瑞说的应该是实情,可还是不甘心地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太子殿下在说什么?若离听不懂。”

景瑞看见若离慌张,一直阴鸷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有些渗人的笑容:“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给我带走,咱们到别处去说。”景瑞说完之后,丝毫不给若离拖延时间的机会,只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便快速转身离开了这偏殿。

若离暗道不好。

这时候如果大叫呼救,只怕会遭致一些折磨。若离可不想那些人将手按在自己嘴上,最后还要被人捂得半死。想了想既然连瑾沙侍卫都防范不住,自己现在再做挣扎也是无用,还是先老老实实跟着景瑞走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反正只要皇帝还想活着,若离觉得他就得想办法来救她。谁让她有着别人取代不了的本事呢!

至于如果皇帝被东宫弄死了,那若离更加可以跟着东宫走了。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求看在她如此配合的份上,给个痛快了断!

“不劳动手了,前面带路吧。”(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孤男寡女

若离早就想到自己为皇帝医病,必然会受到些阻碍。可没有想到,在瑾沙这样严密的守卫之下,居然还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这种事!

若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普通的闺房之中了。

她并没有急于睁开眼睛,而是在心中判断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若离在宫中偏殿里的举动,却并没让景瑞太子手下的人放过她。或许是因为景瑞早就已经吩咐过他们如何下手了,总之若离此时觉得自己后颈处传来一阵巨疼。

这种症状瞒不过若离,若离轻微让颈椎用力,立刻就能感受到疼痛的来源。

在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这里有一个被称作哑门穴的大穴。如被点中,或者被掌劈的话,只要力道精准,是足以让人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当然要是力道过大,冲击延髓中枢的话,也很有可能会要了人命。

太子防着她到了这种地步,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好在除了脖子之外,若离并没有发觉自己受到其他伤害,也没有被用了什么控制性的药物。这倒是让若离松了一口气。

搞清楚自身的情况之后,若离这才悄悄地将眼睛睁开。

她一开始只是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然后从缝隙里偷偷打量她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间不大的房间,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闺房。

若离算算自己后颈受伤的程度。估摸了一下时间。从昏倒失去知觉到醒来,大约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这半日的功夫,相比自己现在还在京城之中。而这个房间,应当就是陆家一党的某处私房。

大约就像之前流音所在的那种地方差不多吧!

若离正要仔细朝窗户方向看去,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识时间或者方位的风景。才轻轻一动,就听门外传来动静。

“启禀太子殿下,里面的人醒了!”

若离哀叹一声,她虽然十分小心,但这些细微的小动作是瞒不过这些习武之人的耳朵的。看来这屋子外头,也是有高人把守着。即便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想要逃走也不容易。

那看门的声音浑厚响亮。若离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于是索性放眼盯着房门看,看看这太子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你既然醒了,还不过来给本殿行礼?”太子一进来就阴沉沉地看着若离。

若离见他心情不好。立刻心情好了不少。

太子现在有空在这里跟自己纠缠。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和瑾沙那边解困了!

要是太子真的能一直困住瑾沙。相必也能很快困住皇帝,那时候他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不可能还有空过来跟自己计较行礼这一点小事。

若离推断出这个信息之后。立刻觉得自己有救了。她一手先伸向脑后,托住自己的后颈,随后才艰难地坐起身来。

若离起身之后,自然是非常识时务地上前‘参见’的太子殿下。

“若离见过太子殿下。”若离语气平静,就想在自己家看见景瑞一样。

若离猜得不错,景瑞现在心情确实不好。不但因为他们方才的行动被瑾沙迅速抹平,更是因为宫中他那一位及其强势的母后,总是将各种失败归结到他的无能上。

如果说这次行动有什么收获的话……景瑞看着眼前僵硬脖子跪在地上的若离:“你倒是沉着,还想着有人能来救你吗?”

景瑞看见若离这个样子,满腔怒火就觉得无处发泄。

“太子殿下想听若离讲一个故事吗?”

要说若离一点都不害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是想着有人来救她没错。但这地方看起来安静得很,鬼知道要找到她有多不容易。

别小看那几个时辰的时间!要以那个时间的路程为半径,若离一点不怀疑,几乎能把大半个京城都划进去。

所以在等待瑾沙来救她之前,她需要保护好自己。

太子殿下嗤笑了一声,表示对若离这种拖延时间的轻蔑。他在若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高处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若离。不置可否地看着若离能玩出什么花样。

若离见他这样,心中笑得比他还开心。

这个时候对方越是看不起她,她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不过说到活命,若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接下来要给景瑞讲述的这个故事。

“太子殿下是否知道若离的身份?”若离跪着转了个方向,简直就像逆来顺受的婢女一样卑微。

若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跟景瑞积怨已久,现在落在他的手上,挨打挨骂她都认了。可景瑞如果要打她骂她,理应将她扔进什么水牢暗室一类。

再不然,扔进拆房交给下人毒打逼供,听起来都很解气。

可偏偏对方把她放在一个还不错的闺房里。孤男寡女有房有床。这才是若离最担心的。

所以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先给景瑞提个醒。别搞错了方向。

“你不过就是一个破落侯府的外室女,现在自以为攀上了莫家,又在宫中攀附上了父皇。就像以此来要挟本殿?!”景瑞语气中的嘲讽不减。

按照景瑞和若离现在的高下,景瑞根本无需惧怕莫家,因为若离是他掳来的,这无凭无据即便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做的又能如何?

就跟若离当初掳走流音一样!

景瑞果然不知道!难怪他一直阴阳怪气的!若离现在倒是想先朝后退上几步,然后再扔出这个重磅消息。否者不知景瑞会否一惊一怒跳起来对她动手也未可知。

“若离的确是外室养女,只不过这个外室并非太子殿下口中的‘破落’侯府外室。”若离跪着不太方便后退,也只能咬牙先将真相说出来了:“若离正是建元国第一尊的景家外室养女。”

若离说完之后,就等着景瑞反应。她估摸着这个消息,应该够景瑞琢磨一会儿。

果然,若离话音落下之后,这闺房中就再也没有半点动静了。景瑞一声不吭,若离也不抬头,两个人都沉默的像是雕像。(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全城梳理

京城中半日之间忽然变了气氛。

只见大批的侍卫从宫中中涌出,更有城内的莫家精兵,和一直驻守在城外的剩余莫家精兵全部发动。

一时之间,人人都道这是莫家要造反了!

可随后大家却惊讶的发现,这两批人马不但并没有发生冲突,反而在一些侍卫首领的命令之下相安无事。看起来还各自分派了区域,一遍一遍地梳理着京城的每一处角落。

像是在寻找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瑾沙与伯雅当然也在其中!

若离在偏殿稍坐那会,瑾沙才转身去取纸笔,就发生了正殿遇刺的事情!

因为若离所在的偏殿距离皇帝寝殿还有些距离,瑾沙不得不先去查看那边。

前来行刺的人数不少。等到瑾沙赶到的时候,虽然有一部分已经被侍卫斩杀了,但大多数还是突围了进来。瑾沙为保正殿不受侵扰,自然发出信号,号令所有侍卫前去救急。

这也就是为何景瑞太子可以这样轻松地掳走若离了。

即便前来行刺的高手众多,瑾沙最终还是解决了他们。可就因为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最后也导致景瑞太子一招釜底抽薪奏效。

景瑞抽走了若离,这跟行刺皇帝也差不多了。因为现在能让皇帝活命的只有若离。对于景瑞来说,与其犯险行刺,倒不如再耐心等上一阵。只能着没有若离的医治,让皇帝自己慢慢病死。

对景瑞来说的好事。自然脆瑾沙来说就是天大的坏事!

不管他与若离算不算是朋友,要知道若离还没给他留方子呢!

瑾沙也是当机立断,并没有向莫家隐瞒消息,而是第一时间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召集起来。势必要在最短时间里找到若离。

并且瑾沙清楚的知道,若离只要受到一点伤害,再想让她给皇帝医治恶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非常了解若离的性格。就好像若离的行事方法,让他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瑾沙亲自来到莫家所住的客栈,面见莫老将军的同时。也正好赶上了伯雅前来。

伯雅与瑾沙一直没有碰面。但瑾沙从前守着客栈,却对伯雅经常飞檐走壁而来视而不见,两人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时候再见。也已经算是点头之交了。

“瑾沙大人可有头绪?”伯雅现在是恨不得把瑾沙痛打一顿。可眼前要想救若离出来。当然还是要保持理智才对。

瑾沙低头看了一眼伯雅紧握的拳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像没看见一样。

“我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全城梳理了,只要是人出去。必然有走过的路。那便没有我们找不到的!只是这样一来,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在下这才来告知各位,希望能获得帮助。”

“在京城之中,有许多陆家党羽的藏身之处。在下目前觉得最为可疑的只有一处。烦请伯雅公子跟着在下一同前去。”

瑾沙的布置可谓天衣无缝,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为了营救若离,就算现在让伯雅跟仇人合作,伯雅也会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更何况瑾沙其实也算不上他的仇人。

……

“你如何断定,此处可疑?”伯雅看着眼前一片不太起眼的房宅。

这一片房宅都不算太过富丽堂皇,表面上看起来也就中富人家的小院。一座挨着一座,每户人家的院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微缩的亭台花园,两进的院子,后院的二层绣楼,还有各种朝向的正门偏门角门。

大约全是这样的布置,这地方可确实很好藏人。因为随意惊动一家,其他的府上多少都会听到动静。而且这样的院子,搜查起来,有时候比大院子还要麻烦。

“因为这里是东宫离皇宫最近的一处据点。”

瑾沙只提了一句,伯雅就明白了。

太子殿下不是逃犯,他可不会带着若离逃得远远的。他这边掳走了若离,但接下来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所以他总要露面的!

就像若离掳走流音之后,也要快速回到客栈假装无事人一样。太子殿下总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溜烟跑到郊外去,然后再飞速地跑回来。

他必须呆在一个既能控制若离,又能掌握京城动向,并且能随时方便他出现或者进宫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伯雅微微缩了瞳孔,这片地方的确是十分可疑的。

……

若离见景瑞迟迟没有反应,趁此机会偷偷朝窗外看去。

之间窗外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只能看见挺开阔的蓝天。

这里恐怕应是二层,若离心中多了一丝线索。正要继续往别处偷看,却只见面前椅子上的景瑞突然起身,然后一把将她从地面上拉扯起来,两眼就像饿狼一般盯着若离,用近乎凶狠的口气道。

“你编出这样拙劣的理由,难道是在怕我对你如何吗!”

若离被景瑞这样一扯,只觉得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她后颈的伤势对她此时的平衡还很有些影响,若离几乎是咬破了舌头,才硬生生地稳住自己的身形,而没有随着景瑞的拉扯扑进对方怀里。

景瑞说得没错,若离就是怕他对她如何。可若离却不敢这样回答他。

若离一时候答不上来的样子更是触怒了景瑞。

“为什么你总要跟我作对!”景瑞就像受到了什么的刺激一样,情绪失控地咆哮道:“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就会相信吗?”

若离想到景瑞一定会愤怒,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怒到这个程度。

若离连忙开口就想要替自己辩驳,可只觉得手腕一紧,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用力一甩,竟直接将她甩回了方才的那张床前!

若离惊恐地叫了一声,现在她是宁愿摔在地上,也不愿摔在床上的。可景瑞的力气又岂是她能抗衡的,眼看就要扑上床,若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扭转变相。

只听“碰!”的一声,若离整个人竟然直愣愣地撞上了床侧的雕花立柱。(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离我远点

若离后颈原本就有重伤,哪里经得住这样奋力一撞。

在额头接触床柱子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似乎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

若离眼前一黑,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可景瑞却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

若离站立不稳,顺着床柱子往下滑,景瑞上前一步快速而又粗暴地托起她的身体,将她揽在自己的臂弯里。随后一脸戾气道:“你可知道,你最让我憎恨的,就是你的身份!”

景瑞也是倒霉遇见了若离,若离在每一个不同的时间,都用不同的身份给了景瑞难堪。

无论是作为元一柏庄的小医女,或者是侯府那不受待见的外室女,再或者是现在若离口中的皇女。

这些身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使景瑞的言行,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离前额重重地碰撞之后,神智也仅剩下一丝清明。她紧紧闭着眼,强烈的眩晕感让她一阵恶心。可尽管如此,若离还是紧紧抓住了景瑞的袖子:“我的身份从不由我!无论太子殿下喜欢与否,都请离我远点!”

若离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景瑞的问题,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否还能躲过这一劫。现在能做的,只能咬死这个景瑞不想相信的身份,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份尊严。

景瑞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一汩殷红的鲜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快速流下,然后在雪白的脸颊之上流过。竟更显得他手上这个女子的绝色。

“黎若离,如果这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景瑞没有像方才那样厉声的咆哮,而是将自己的唇凑近若离,将脸贴在若离的肩窝处。然后几乎贴在若离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一向诡计多端,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景瑞的呼吸就喷在若离的颈侧,但若离却觉得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若离两手紧紧抓住景瑞的衣服,闭着双眼努力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都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若离一边说着。一边流出泪水。看那样子当真是哀婉至极!

景瑞不信。若离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方法才能让他相信?至于眼泪,那全是额头上的伤,疼的。

景瑞果然犹豫了。

自从若离撞上窗栏,她的眼睛不曾睁开一下。可景瑞总觉的若离满脸的悲伤之色。让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不忍。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会不忍?景瑞对自己不耐烦起来。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或者在意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让对方成为了他不可言说的一块心病!

若离的血持续地流下来,顺着脸侧发鬓。直接流到雪白的脖子,再留到衣领、肩头。

景瑞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在若离染血的脖子上轻咬一口。可怀中人最后悲愤的那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锁链,将景瑞所有的心思都紧紧地禁锢起来——若离可能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景瑞将臂弯猛地一松,眼看着失去知觉的若离重重摔在地下。他将手背向身后冷眼看了看若离,景瑞似乎从没见过若离这样的脆弱,脆弱得几乎轻轻一拂,便会破碎成尘。

这样的若离,最终还是使景瑞压抑起自己的情绪,对着屋子外面沉声说道:“取止血药来!”

景瑞将若离扔在地上不管,转身出了房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对若离“求之而不得”的那种痛苦。

房屋的门被“吱”的一声打开,若离隐约听见景瑞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彻底地昏了过去。

“你进去替里面那个女子止血治伤。”景瑞对门外守着的下人吩咐了一句,“我现在要离开这里进宫,这个女人很重要,你要将她看守好了!”

景瑞说完之后便抬步远去,他的脸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就仿佛方才里面那阴沉或愤怒的人不是他一样。

……

伯雅三人正四下观察着这一片区域,但一时间谁也没有行动。

他们要的是找到完好无损的若离,如果就这样贸然出手的话,不但救不了若离,还有可能会惊动看守她的人。

尤其是像现在这个情况,几座一模一样的院子中又有这么许多屋子,一间一间地搜查肯定是不行的。

“我们分开行动!”伯雅不想再等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若离身边。一想到若离此时或许会受到什么伤害,伯雅心里就无法再冷静下来。

他用手在空中草率地划了两下,将眼前这块富庶的民宅区域分为三部分:“我去东边,你二人自己看着办!”

伯雅说完提身就要行动,却被身边的瑾沙一把按住。

瑾沙这时候其实并不比伯雅担心的少,但因为他对若离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不至于像伯雅这样分寸大乱。他看了一眼与伯雅同来的葛老,知道伯雅只要一旦行动,葛老也会跟着行动。所以他必须先劝住伯雅。

“再等半刻!”瑾沙死死压住伯雅,不敢有任何保留地将自己的理由说出,“若离县主如果被掳到了这里,这个时间他们定会有人在这里进出。我们来的不算太晚,应该可以赶上!”

伯雅身上的劲道松了松,用极寒的眼光看着瑾沙。

瑾沙平时虽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但这时候却只能顺着伯雅,毕竟是他一时失误搞丢了别人的媳妇。

“只等半刻!陛下的性命在若离小姐手上,我是绝对不敢轻易拿这个做堵的。只是太子那个人,按照他的性子……”

瑾沙尚未解释完,葛老就低低在旁道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瑾沙伯雅二人立刻停止了争论,藏匿好自己的身形。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一顶暗红色的单人小轿从一个角门之中出来。

两人抬一人坐的这种小轿子,一般也就是给女子乘坐的。这暗红的轿子从轿身的木料上看也是平常,尤其又是从角门中走出,更加显得很不起眼。

可伯雅三人此时都紧紧盯住了这顶小轿,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轿子中所坐之人,绝对非太子殿下莫属!

部位别的,单为那两个抬轿子的人。这二人一身的功夫绝不在莫家军中任何一人之下。(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残暴方式

伯雅看见这样的境况,不免心中对自己恼怒起来。瑾沙和葛老都能保持着理智,而他却差点将事情搞砸。

葛老依旧是面无表情,倒是瑾沙似乎看出了伯雅心中所想,立刻十分“体贴”地帮他分散注意力:“恐怕就是那座宅院了!伯雅公子认为,他们会将若离县主藏在宅院的什么地方?”

伯雅果然冷静了不少,冷冷地注视着那顶小轿出来的宅院,仔细看了两眼:“应当是在后宅绣楼之上。我们分头靠过去,只看看对方哪一处守卫最为严密,应当就是那里了。”

伯雅强忍住愤怒和冲动的时候,当然头脑也更灵光些。现在眼看已经大致知道了若离的位置,他也不想一开始那样着急了。

瑾沙确认伯雅冷静下来,于是也不再用那种安抚的口气跟他说话。三人只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各自朝从不同的方向,向着那不太起眼的富家小院包抄过去。

瑾沙是第一个踏上后院那座二层绣楼的屋脊的。

他的动静不小,立刻引起了屋中人的警惕。只见瑾沙刻意在屋脊之上的瓦片上轻点了一下,随即快速朝着另一个地方躲闪开。

可是像他想象中的那种攻击并没有到来。这屋脊下方一片安宁祥和,就像谁都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见那顶轿子是从这个院中出去,连瑾沙恐怕也几乎要被这些人骗了过去。

“真是沉得住气啊!”瑾沙冷笑一声,随即一个翻身。自房顶上翻了下来,正落在绣楼二层的一个景台之上。

如果说他都已经现身,对方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瑾沙大可以就这样将若离救走了!

只可惜事实却并没有那样容易。就在瑾沙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一杆长枪直冲他喉间辞来。瑾沙早有防备,侧身让过之后,一个转身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上前格挡了半步。

两人均未蒙面,双方的面孔也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东宫的人手认得瑾沙,瑾沙自然也认得他们!

与他交手的这人,正是东宫陆皇后手下的一位高手。之前恐怕东宫还有那像样的三五人。不过据瑾沙所知。这些人在追杀若离的过程中,最少折殁了一大半。

眼前这个,怕是仅存的那一两人之中的了。

东宫这种级别的顶尖高手,也不可能都在这里守着若离。瑾沙心中计算了一下。看来他们虽然只来了三人。但实力上却已经胜过对方了!

“有话好好说。你我二人虽各为其主,但今日之事,却也不是不能商量。”瑾沙难得的话多起来。“你我都漏了脸,我如败了还有活路。你如败了,我不会放过你,你主子也不会放过你。”

瑾沙用剑身将对方格挡开来,自己也微微退了一步。而就在对方认为瑾沙决定让步的时候,瑾沙却突然发力,将自己手中的剑狠朝对方劈了过去!

对方那男子这才知道瑾沙的废话都是用来骗人的!

他既然是东宫的高手,当然不会一下被瑾沙劈死。他手中长枪横扫,只听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连景台上的木质围栏都被长枪扫断。这样大的力道,当然很正常的就将瑾沙的剑挡住。

两人一剑一枪正互相压制着比拼力道。屋顶上也传来了另外的两边打斗之声。

就在这时,瑾沙忽然一个泄力,单手松开了手中的剑。整个人加速欺身而上,单手化拳为掌直取对方咽喉而去!

那东宫高手正全力压制着瑾沙的剑,谁知被屋顶上的动静一个分神,就坏掉了眼前的局势。因为对方忽然泄力,他还来不及松手。于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倒,竟像是主动将自己的咽喉送到瑾沙手中一样!

瑾沙没有任何犹豫,在刚接触到对方咽喉的时候用力一突,另一只收直取对方后颈。东宫那人此时再快快不过他,只呢眼睁睁地挨了这一下重击。

两人都听见了颈骨折断的声音,随后的几招打斗,便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了。

瑾沙牵制了此处最厉害的角色,屋脊上的葛老也不示弱,基本在他手下不出三五招,对方便失去了攻击能力。即便是活着,也少不了落得被散拆了骨头,滚下屋顶的下场。

伯雅四处望了一下。这附近,几乎所有的看守兵力都在听到动静之后快速向此处集结。这也说明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伯雅毫不留情地刺死两人,随后也从屋脊上翻身下来。

他的心中有种十分害怕的情绪,因为打斗持续了这么久,他却始终没有听见若离的一丝动静!

伯雅飞快地沿着绣楼上的房间找起。

他此时倒是希望若离是被人用绳子捆了手脚,又塞住了嘴巴,所以才不能出声。可连续推开了两个房间的门,都没能找到若离。

几个不长眼的东宫侍卫这时候围了上来,伯雅正是又气又急,几乎是用最残暴的方式将对方胡乱捅死然后一脚踢开。直冲到绣楼上的最后一个房间。

一个柔弱的身影就那样闯入了伯雅的视线!

“若离!”伯雅似乎还从没有用这种声音叫过若离的名字,在他看见若离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现在恨不能立刻冲进宫里先杀了那混帐皇帝,然后就是陆皇后和那阴阳怪气的景瑞太子!

若离侧身蜷缩在地上,脑袋枕着她自己的一条手臂。光洁的额头上满是鲜血,就连发间和衣服上也都是一片殷红。

伯雅的双眼瞬间就浮上了血红,他飞身上前跪在地上,将若离轻轻托起,揽在自己怀里:“若离!”

伯雅一边叫着若离的名字,仔细查看着若离的情况。

若离的额头上明显有一处撞伤,那大量的鲜血就是从这里涌出的。若离脸色苍白神智全无,漂亮而羸弱的脸孔轻轻朝后仰着,更是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绝望。

伯雅几乎被若离这幅样子惊得魂飞魄散,直等了一息的功夫,才颤抖着手朝若离的脉搏探去。(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来人救命

伯雅不懂诊脉,但也知道只要脉息仍在,至少就说明若离还活着。

他先是抓住若离的手腕捏了两下,觉得指尖有些跳动,心里算是放心一半。然后又摸了摸若离的脖子,这一下才算是真的确定了若离活着。

外面的厮打声仍在继续,伯雅却不敢多做停留。

这附近究竟有对方多少人马尚不清楚,但若离对于东宫的重要,丝毫不比对瑾沙少。

一旦这些人招来强援,想再脱身可能就不容易了。

伯雅将若离小心翼翼地抱起,然后决然地看了一眼屋外的局势。

“瑾沙葛老,我先走一步。”

不需要过多的交代,瑾沙和葛老看见伯雅怀中血淋淋的人,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他二人迅速摆脱了手边的战斗,然后向伯雅身边靠拢。三人且战且退,终于退出了这一片区域。

“伯雅公子请带主子先走!”葛老拦住几个要上前追击的侍卫,语气中也难得带了焦急。

他与瑾沙甚至没有时间问问伯雅,若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留在这一处埋伏着大量的东宫侍卫,他们不断地冲上来,葛老和瑾沙已经称得上是三头六臂了,却也难以阻挡这么多人。

伯雅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这个时候只有快速抵达客栈,然后给若离找个郎中才行。其余的事情,对于伯雅来说根本就来不及多想。

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两手抱着若离,连武器都不能使用。

葛老和瑾沙倒是有些本事。他们二人合力几乎缠住了所有的侍卫,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有一个追上了伯雅。

这人要是放在平常时候,他可能根本就不敢跟在伯雅身后。因为他二人的实力可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可今日不同,一来是留在后头跟那两个高手缠斗,最后也难免一死。二来是他看准抓到若离这才是大功一件!

最重要的就是伯雅手中抱着若离,他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这个侍卫绕过了葛老与瑾沙的包围圈,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伯雅。就在伯雅的身后抽出长刀,对准对方的背脊劈砍下去。

伯雅顾忌着怀中的若离,虽然心急。但也并未全速前行。这忽听得背后有人来袭。当然心中也明白对方是谁。

他奋力朝前方一跃,背后那一刀堪堪划过他背后的衣服,在背心处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撕裂的刀痕。

伯雅先是感到背后一痒,而后再向前奔跑的时候。背后就传来了撕裂的疼。但这种疼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当真不算什么。还不如眼前的另一件事让他花了些心思思考。

究竟是应该将若离放下。先将这人弄死。还是应该提速甩掉这个人。

伯雅之所以不敢全速。主要还是怕把若离伤到了。但放下若离弄死身后这人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不过伯雅还没作出决定,身后那人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且开始朝反方向仓惶而逃!因为就在前方不远处。一队莫家的侍卫出现在转角处,他们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立刻上前接应过来。

“你们几个人去后面接应葛老和瑾沙,剩下人送我回客栈。”伯雅脚下不停,身边却已经多了一圈守护者。

这些人正是瑾沙一开始安排的那些负责“梳理”京城的人。莫家与内廷都参与其中,却正好在这时候接应了伯雅。也是身后那人运气不好,不多时,伯雅几人便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

有了莫家侍卫的接应,伯雅很快就将若离送到了客栈。

他门熟路熟地将若离送进房间放在床上,踏歌问月立刻忍住眼泪和疑问,快速地先将若离脸上和身上的鲜血擦净。

莫家已经吩咐去请郎中,不过等到这位郎中赶到的时候,瑾沙也已经提着一个人赶到了!

瑾沙现在比谁都更捉紧若离的性命,有了莫府侍卫的接应,他立刻迅速脱身。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了这京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给若离瞧伤!

进城中最好的郎中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为难若离的那位太医院院判师康裕老人家。

师康裕一路被瑾沙提着,几乎都没有怎么自己倒腾腿。等他被拖到客栈的时候,只觉的自己一双靴子底都快磨没了!

就是皇帝病了,也没有这么宣太医的!老人家擦着额头的冷汗,暗想这莫家还真是霸道,他们家的人病了,居然连瑾沙大人都不敢轻慢得罪,居然这样提着自己就来了!

“去看看若离县主伤势如何了!”瑾沙无情地丢下这一句,“若离县主如有差池,我要你全族赔命!”

师康裕被瑾沙吓得一个激灵!

瑾沙平时虽然也不给他们好脸,可那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恐怖。

师康裕大着瑾沙几十岁,却仍然被他一身的气势压得差点跪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给自己捡条退路,这一回头,又看见伯雅和葛老两人紧盯着他的眼神。

师康裕老人家不愧是混到院判位置的人。他审时度势立刻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弄不醒若离县主,他一家老小算是交代定了!

师康裕抽抽着鼻子,边哭边接过踏歌递上上帕子。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故弄玄虚了,快速检查了若离额头上的伤口以后,又将帕子盖在若离手上,仔细地为若离扶了脉搏。

“哈哈哈,若离县主无事!无事啊!”师康裕激动地笑了两声,随后觉得不妥,赶紧又收了表情,“若离县主主脉平稳。但肢体损于外,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贯,脏腑微有不和,这浮、洪的脉息只需几剂药方调理即可!”

师康裕说完之后,带着些讨好,看着瑾沙和伯雅:“要不,老夫这就亲自煎药去?”

……

若离可没想到,自己一睁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这么个找人嫌的老家伙!此时这个老家伙正从她的上方俯视着她。两人面对面,总共距离也就只有一尺!

她‘恩啊!’地反抗了一声,随后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得不能自制。

若离虽然是躺着的,却仍旧用手紧紧扣住床沿道:“来人啊!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你的口味

若离自认为有个优点,那就是她一向凡事谋定而后动。

就好比她被景瑞从宫中掳走的时候,昏迷睁眼前,却也知道先想想退路。

可这一次看见面前这一张师康裕的老脸,确实是吓着她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撞坏了脑袋所以反应不那么谨慎,总之若离高呼救命。并且这救命声还因为她刚苏醒,所以透着一丝无力和慵懒。

师康裕老人家差点没给吓得坐地下!

“若离县主莫喊,老夫是来给您瞧病的!”

师康裕自从被瑾沙提来客栈,见到了受伤的人是若离之后。他这一颗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当初在皇帝陛下的寝殿里,他本着自己太医院判的资历,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若离放在眼里。若离贵为县主又怎么了?那也还不是一介女流?

可是这位若离县主给瑾沙侍卫大人留下一张方子,陛下服用之后不出五日居然醒了!

师康裕当时就知道自己完了。若离县主那时候想要报复他的话,其实只需要说句他的诊断有误,他就可以早登极乐了。

不过之后他提心吊胆等了几天,又百般打听了一通,这才知道若离县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是没拆他台。

可这样师康裕也不放心啊,他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亲自跟若离县主说道说道。一来是问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免得将来为了这个事再次受制于人。这二来嘛。师康裕跟葛老当初一样,也惦记上了若离手上的方子。

师康裕还想着自己占着师家的血亲,能跟若离平起平坐呢。

可现在……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若离屋子的两扇房门重重摔在了墙上,随后两个修长俊美的男子像风一般席卷而来!

师康裕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身体就已经被人从床边扯开,丢了出去!

“醒了!”伯雅身形的速度由极快忽然将至极慢,他轻轻牵起若离挣扎出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自己干净修长的手中,“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我去给你准备。”

师康裕早就说过若离无事,只是外伤撞晕了而已。所以伯雅在听见若离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好好心疼她一番。

伯雅并没有直接问有关太子景瑞的事情。那些事情再重要,也不会比此时若离想喝一口水来的更重要。

伯雅在若离身前嘘寒问暖,而刚才被他丢飞出去的师康裕则是很顺利地落在了瑾沙手上。

“若离县主如何了?”瑾沙面无表情的时候杀伤力极大。

“老夫方才正在查看县主头上的伤口,还没看明白。县主就已经醒来了。”师康裕不做贼也心虚。“刚才。老夫可能吓着县主了。不过,老夫这就去开个压惊的方子。”

瑾沙睨视师康裕,要说压惊。谁都能看出来着屋子里最需要压惊的就是老头子自己。

“不必了,你只告诉我县主她现在能不能开方子。”

瑾沙当然惦记着皇帝陛下的药。就像伯雅公子一样,其他的事情不会当做没发生,但那些都可以缓缓再说。

师康裕简直郁闷得不能再郁闷了,若离县主能不能开方子,他那里知道!?

师康裕做贼似的瞄了一眼被伯雅挡住的若离县主,心中默念了几句‘祖宗保佑’,然后咬牙道:“县主已经醒来,便算是痊愈了。照理说开个方子应当无妨。只是县主伤在头上,却不该过度忧思。”

师康裕说完之后,又在一次被丢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师康裕已经落在了屋子外面。临着陆之前,他还十分感谢祖宗显灵,这一下总算能够脱身了。

若离渐渐清醒过来,与伯雅说了几句话,又靠在伯雅怀里写了张方子给瑾沙。而此时全城的兵卒也像潮水一般地褪去,一部分缩回宫中,另一部分退守城外。满城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消退了不少。而见到满城兵卒忽然撤退,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互相打听着事情的真相。

……

景瑞太子才回到宫门,就有东宫的太监守在门口,说是皇后宣召,要他速去觐见。

景瑞这时候本就是要去东宫,可他母后偏偏就要派人来催他这么一下,这使得景瑞心中烦闷更多。不过转念想到若离的话……他也只能进宫去问问陆皇后,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景瑞跟着一个引路的太监,即便是他闭眼都能走到的宫殿,但陆皇后还是每次都找一个太监引着他来,并且他一直都没有直接进入殿内的权利。即便是陆皇后自己召他来,他也要在殿外表现出求见的样子,然后等上许久,才会允许他进入。

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景瑞此时心里全是若离的话。因为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所以也就不便计较其他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外头的一切,都妥当了。”

景瑞有些失神,一直在考虑着该如何将话题绕到若离的出身上。

陆皇后就像个游手好闲的小姑娘一样,可她那犀利而又略带野心的眼神,却完全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

“这么久?”陆皇后赤|裸|裸地刺探道,“若离县主她就这么合你的口味!”

景瑞不明白为何每次母后都能这样盛气凌人,就好像他欠了她许多一样。不过这个话题倒是刚好可以让他借题发挥一下。

“启禀母后,若离县主已经被儿臣打晕了,现在生死不明。”景瑞将若离撞柱子的事情算在了自己头上,只为他知道陆皇后定会更爱听他对别人残忍无情。

果然,景瑞说完之后,陆皇后难得地有些满意起来,但很快,她又眯起了眼:“你为何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不喜欢她,怎么不敢直说吗?”

景瑞太阳穴突突直跳,母后的神经质让他几欲崩溃。分明是自己没有直接问,却总是反复纠缠不休,还必须要求别人给他直接的回答。

“儿臣对若离县主没有兴趣。”景瑞觉得自己的虚伪已经成为习惯了,“不过若离县主在那些侍卫的逼迫之下,倒是招出了一件事情。”

景瑞不敢再给陆皇后插嘴的机会了,十分快速而又直接道:“她亲口说她并非安阳黎候府上所出,而是父皇在外私生的皇女。”(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除掉若离

陆皇后的美目忽然大睁,盯着自己的儿子就像要将他看穿一样。

她屡次追杀若离未遂,一开始当然是因为听说了若离勾引景瑞的消息。那时候若离是个小角色,陆皇后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从世间抹杀。

可后来的一次次失败,和眼睁睁地看着若离逐渐做大,陆皇后自然也深入地打探过若离的身世。

可当年的事情隐瞒得很好!

陆皇后除了一丝传言之外,还从没有获得任何实质证据。而且那传言说若离是皇女,可若离却在黎府过得那样不受待见。种种矛盾之下,让人难免就忽略了这个消息。

毕竟这天下间想攀附皇家的人太多了,谁都愿意给自己编造一个有身份的靠山,然后不明不白地受到他人的敬仰或者忌惮。

“你是说,真有这回事啊!”陆皇后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她对你这样说,你居然还放过她了吗?”

景瑞深知这种口气,就是他母后动了怒火的语气。陆皇后憎恶每一个景帝的孩子,宫中景帝之子无论长幼男女几乎都受过她的手段。景瑞原来以为母后这样做全是为了他。

可渐渐地,他觉得他觉得她也恨他。因为他身上也有一半景帝的血统。

“儿子不敢擅自做主,一切听凭母后吩咐。”

景瑞心思深沉多端,但他已经习惯了在陆皇后面前绝对不发表自己任何看法。

陆皇后又定定地盯着景瑞看了一会儿。见景瑞眼中并没有半点慌乱。于是果然满意,也不再再纠缠下去,而是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立刻除掉那个黎若离,然后多找几个人假扮她。以她的性命相胁,引瑾沙和莫家分头去营救。”

陆皇后能坐上皇后之位,当然也不缺少头脑。

既然这么多人都看重那位若离县主,用她的命来换这些人的命,不知要省掉多少麻烦!

“你既然进宫来了,又已经在我这里磨蹭了一天,顺便去看看你的父皇吧。做戏做全套。你要证明你的孝顺。这时候就不该往我这里来。”

陆皇后把自己想说的都说清楚,便挥手让景瑞退下。

景瑞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如同以往一样遵旨行礼告退。可当他走出陆皇后的宫殿时,他的双手却不可自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杀了那个女人?

景瑞虽然憎恨若离。也曾经想过各种虐待若离的方法。甚至在他听说若离是他有血亲的姐妹时。他也仍想将若离终身禁锢起来。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实实在在的从没有想过要杀了若离!

可陆皇后的旨意又岂是那样好违背的!?

单单是若离藏身之处的那些守卫,就有不少是他母后的人。他一路朝他父皇景帝的寝殿走去,心中却忽然后悔自己为何不拿此事先问问父皇。

景瑞觉得自己背后开始渗出冷汗。这件事情现在告诉父皇也来得及。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对母后的背叛了。

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瑾沙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瑾沙的声音忽然从景瑞身后传出,这声音不大而且清凉好听,但此时却像是一道炸雷一样,惊得景瑞一个寒噤。

瑾沙似乎看出景瑞太子的不妥,不过他一切心中有数,所以景瑞无论做出什么举动,瑾沙这时候都不会感到奇怪!

感到奇怪的人却是景瑞。

他回头看着恭敬行礼的瑾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哼的一声甩身走开,而是有些不安地看向瑾沙前来的方向!

全面才是景帝的寝殿,但看瑾沙的样子,却像是刚从宫外回来的!瑾沙难得这样好生好气地行礼,究竟是因为找不到若离所以折腰,还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若离,所以心情不错?

“瑾侍卫不必多礼,既然碰上了,就与我一起前去面见父皇吧……也顺便跟我说说,今日行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事情就是这样了。”若离坐在床上,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但好在她这一下撞的是一个雕花木头柱子,要是换做石头的。恐怕这时候就算不死也会撞坏了脑子。

师康裕老太医还算尽心。在若离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他便亲自熬了一剂汤药给若离喂下去。然后又用他世代祖传的金针法为若离刺穴放血,及时疏通经络血脉。

这样反复折腾之下,若离才过了半天就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醒来之后先是给瑾沙留了方子,打发了瑾沙离去。随后若离就开始细细地诉说自己在宫中受到的遭遇了。

“景瑞太子欺人太甚!他夺我产业我尚能忍,可他竟然觊觎我的女人,这叫我如何忍得?”伯雅将若离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又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如誓,若离好不怀疑只要自己点个头,伯雅便能立刻冲进宫中弑君!

“你忘了,他可是我兄弟呢!”若离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况且师太医不是说了,如没有人之前为我额头上药,我恐怕早就流血流死了。这么说起来,景瑞也不算十恶不赦。”

景瑞到底算不算十恶不赦,若离可管不着。她说这些,主要还是想让狐狸熄熄火气。别为一时冲动做出那等幼稚的事情。

“他为你上药,却将你仍在地上?!”伯雅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能忍受景瑞对若离的那种企图,也不能容忍若离现在还替景瑞说好话。

若离见伯雅果然陷入一种幼稚的思维,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他吩咐下人为我上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离这样说,伯雅当然更不满意——她的若离是连轻轻碰一下都舍不得的,将若离伤成这样,又扔在地上。居然还算仁至义尽?

可若离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伯雅彻底没了脾气。

“你快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难不成你还希望景瑞把我好好地放在床上?”(未完待续。。)

PS:小归来感谢一下各位的支持,感谢更明的打赏还有伊人的粉红票。另外感谢妹纸舞舞舞和汉纸念小白两位的友情出演。对于起名无力星人真是有很大的帮助。

第五三五章 放松警惕

若离几次劝说伯雅,几乎是软硬兼施,最后才将伯雅劝住。

若离不是不人气吞声肯吃亏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与陆家和东宫较劲的时候。

如果若离没有估计错误,这个时候很快就要到了!

若离之所以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她掌握了任何人都没有掌握的一个消息,那便是皇帝的病情。

若离在受伤之后,修养了几日。便随着瑾沙侍卫再次进宫为皇帝扶脉。当然这一次保护若离的侍卫,几乎与保护皇帝的人一样多。这些侍卫身披金甲,从若离所住的客栈浩浩荡荡地将其迎接出来。

又是让若离出了好大的风头。

若离这一次进宫,皇帝的身体居然康复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若离县主认为如何?”瑾沙在若离请脉出来之后,仍旧等在殿外带着些期待地看着若离,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皇帝被若离几副猛药调剂的通体舒泰,最近不但人醒过来了,连神智也清明了不少。瑾沙看在眼中,当然觉得皇帝这是要大好了。

事实上若离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皇帝的病不太好治,可能因为他身体底子不错,又还算是盛年。所以这一次才能这样顺利地熬过来,并且还真就有了大好的趋势。

不过若离却皱了眉:“陛下如今表象上看起来是好了些,不过内里却更加空虚了。是药三分毒,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医治了东厢,西厢又犯。”

若离的这些门道都是真假参半,这样听起来有理有据,根本不怕瑾沙拆穿。

至于那个师康诺,现在就更是不敢质疑若离了。每次若离开方子煎药,他几乎都像个弟子一样跟在若离后面,那姿态低得连当年的秦掌柜都比不上。

瑾沙听了若离的话,神情晦暗下去。

若离心中长叹一声,她最见不得美人难受。瑾沙生得这样惊为天人,若离连骗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瑾沙大人不必太过担忧。只要时常掌握着陛下的脉象。一旦有什么不对,我就会立刻调整的。虽然离彻底康健还有很长一段时日,但总不叫陛下再受这样的磨难便是了。”

若离原本的目的,也就是告知大家皇帝的病不会那么容易好。并且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方子要经常更换。更要由她随时掌握皇帝病情。这样一来,才不会在用药的时候发生其他的危险。

总之就是一句话,别想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瑾沙听了若离的话。晦暗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如此便有劳若离县主了,在下这就命人送县主回去。”

若离点点头,跟瑾沙互相行礼告别。

有了瑾沙的安排,若离现在的安全指数简直飙高。虽然没有像瑾沙和葛老那样的高手跟着。可是在皇宫之中,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金甲侍卫随身跟着,若离也算是建元国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若离带着自己这三圈金甲光环,走在宫中犹如一颗晃眼的恒星,所到之处宫婢太监纷纷让路退避。就连进宫面圣的大小官员远远地瞧见了,也都迅速让开——以防止若离见到他们,还要给他们行礼。

带着这三圈侍卫行礼,谁敢生受啊!

若离如入无人之境,可直到她都上了轿子,准备往客栈而去的时候,却有一人拦了她的轿子。

这个时候还有胆骚|扰若离的,也就只有那位郁郁寡欢的太子殿下了。

只见太子景瑞一身富贵便服,周围也没有任何侍卫随从。只有他一人身骑骏马当街而立,正是在这里就等了的样子。

数日之前,景帝遇刺火力失踪时,太子殿下虽然及时出现在东宫以此证明了自己与行刺之事无关。但随后等他下令将若离转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命令已经传递不出去了。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那一骗富庶民宅的东宫人手,都已经被瑾沙和葛老杀了个干净,即便后来剩下的几条杂鱼,也都让随后赶到的内廷侍卫一举清除了。

这也正是景瑞太子和陆皇后没能及时得到消息的原因。

“本殿有些话想与若离县主谈谈,不知县主可否赏脸。”景瑞对着紧闭的轿帘说道。

说完之后,他就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用这种口气跟任何一个女子说过话。

景瑞如今仍是建元国的太子,景帝昏迷之前和醒来之后,似乎都对他没有任何芥蒂。所以这三圈金甲侍卫被景瑞拦路,还是稍微给他留了些面子,并没有置之不理。

若离一人坐在轿中,一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

她算准景瑞的不甘心,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请回吧!若离与太子殿下没什么好说的。”若离的口气中充满了愤怒,就像是非常生气一样。

景瑞听见这个回答不免先是一愣,但随即又似乎有些高兴。

他最怕的就是若离一句话不与他说,而直接吩咐侍卫们绕路行走。现在若离不但没有绕路,还愿意跟他争执两句……景瑞赶紧接上话来:“我只想知道,你那日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太子殿下既然不信,又何苦来问?”若离仍旧是十分生气。

“我信,只是你也要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瑞一心想见若离一面,这样的借口他心里最起码编造了几十个几百个。

只要若离肯听他说。

景瑞拿出这个理由,轿子中的人果然‘放松了警惕’,又等了好一阵,景瑞盯着那薄薄的轿帘几乎望眼欲穿的时候,轿中人终于出声了。

“太子殿下如果非要听这个故事。那便与若离一起回客栈去说吧。对于太子殿下的人品,若离实在不敢相信。”若离毫不留情地痛斥了景瑞,然后道:“除了莫家所在的客栈,若离哪里也不会去。”

若离说完之后,立刻吩咐了三圈光环绕道。三全光环也算给了太子面子,这时候当然还是听若离一人的命令。抬着若离径直回了客栈。

景瑞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拨转马头咬牙跟上了若离的轿子。(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表示满意

若离在三圈光环的护送之下平安回到了客栈。等她进了客栈,安全问题自有莫家和伯雅葛老负责,所以根本就无需担忧孤身前来的太子殿下。

反倒是景瑞居然真敢跟着若离来客栈,这才是让若离心生敬佩的地方。

若离心中想笑,景瑞这么后着脸皮跟来,总不会是还想跟她谈感情吧?

对于景瑞的到来,若离没有对大家解释什么。莫家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景瑞,伯雅和葛老也是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小小一座客栈中因为他的到来而迅速升温,但没有若离的吩咐,这些人始终还是没有动手。

若离在前一脸平静地走着,而景瑞在后紧抿着双唇跟着。若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景瑞带到了紧邻自己房间的小厅里。

“太子殿下请坐,问月上茶。”

若离能将太子引来,就算已经掌握的主动权。这时候完全没必要再惯着他了。

“太子殿下当街阻拦,不知究竟有什么要跟若离说的?”

若离的语气十分不友善,景瑞哪受得了别人这样跟他说话!可是当他看见若离额头上未愈合的伤口,心中的怒气立刻就消散了。

景瑞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如果那日你不逃,本殿也会放了你的……”

景瑞这些天来,可谓是饱受双重折磨。先是陆皇后要杀若离,他天人交战之后决定私下放了若离。可还没等他这样展现他的善良时。若离就已经被瑾沙和伯雅他们救走了。

景瑞一颗‘无私奉献’的爱心顿时无处安放,失落得犹如飘零的枯叶一般。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之后他无法完成陆皇后交给他的任务!

陆皇后平日里待他就极为苛刻,现在搞砸了这么好的计谋,陆皇后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这几日若离在客栈养病,景瑞就在东宫听训。直到他被训得已经快要发狂的时候,这一出门,就看见了若离。

“太子殿下的好意,若离在此谢恩了。”若离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不过说起来那日可不是若离自己逃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是有人将我救出来的呢!”

若离摆明不信景瑞的话。

你抓了我又虐待我,现在居然还说会放人,鬼才信你!

景瑞还没意识到他是被若离牵引着一步步地陷入这种对话,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证明他自己是真的会放若离走。

“夲殿虽然抓了你。可本殿并没有想要杀你!”景瑞不知自己该如何言说。若离才能相信他的话。

可他越是烦躁不安,若离脸上的嘲讽就越是深刻。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在赤|裸|裸地描述着一件事情——没错。你是不想杀我,但是你想侵犯我!

景瑞觉得自己从不会这样沉不住气,可若离这个表情实在是让他无力反驳。他起身在屋子中走了一圈,那浮躁的步伐犹如困兽。加上若离这一间花厅的门根本就没关。不但门外的伯雅和莫家侍卫一直盯着他,就连若离的两个婢女也呆在这屋子里不走了。

他毕竟贵为太子之尊,让他如何在这许多人面前刨心挖肺地对若离倾诉?

“你不明白!要杀你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母后!”景瑞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对,是母后她,她以为你我二人有情,所以才……”

用不着景瑞说,若离也知道要杀她的人是陆皇后。只不过这母子俩都偏执的厉害,母亲固然可怕,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可是这个“二人有情”的理由,若离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算算时间,东宫派出的第一个刺杀若离的冯公公。不就正是在景瑞离开安阳之后出现的?原来之后一波接着一波的新仇旧恨,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

就因为她儿子那点歪心思,自己就该死?

若离简直想仰天狂笑,想不到那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她,就已经值得陆皇后这样劳民伤财了!

“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若离曾经跟您说过的话,你我二人这个身份怎能有情?”若离眼看景瑞要把话题转到谈情说爱上,立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再偷偷瞄了一眼们外一脸不高兴地伯雅,于是重重加上一句:“就算没有这身份碍着,你我二人也不会有情。”

见门外伯雅的脸色似乎好一点,若离这才将目光又移回景瑞身上。

景瑞被若离打击的几乎想找个墙扶着歇一歇,他对若离的心思复杂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知道了若离与他有着血亲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那种可笑的感情抛之脑后。

只可惜,这种情绪上的惯性却让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在东宫被陆皇后训到狗血淋头的那两天,景瑞才发现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跟若离解释,解释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意!

“太子殿下既然提起了皇后千岁,不知可愿意听我一言?”若离果断乘胜追击,也不管太子殿下听或不听,只低头说道:“太子殿下与其在这里跟我纠缠,倒不如花些心思想想,殿下跟皇后千岁翻脸之后,该当如何自处吧!”

若离说完便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更同情景瑞一样。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不起眼,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可这才是若离引着景瑞来此的最终目的。若离眼看景帝的身子境况大好,又将莫家留在京城这么久……可见接下来接管朝政和铲除陆家已是势在必行。

若离既然已经躲不过这场战争了,只依靠着莫家是不够的,她必须迅速站队了。

“本殿与母后翻脸之后?”景瑞全身一紧,猛然转向若离,用近乎凶狠的眼光紧盯着若离。“本殿为何要与母后翻脸?”

若离的话就像打开了他心里封印许久的秘密一样,根本就无需若离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准确说起来,不是他与皇后千岁翻脸,而是他那位心如铁石的母后,似乎随时都有将他甩开的可能性。

对于景瑞这个反应,若离表示很满意。(未完待续。。)

第五三七章 看不上她

若离撞破脑袋之后,其实反而清醒了不少。

这一路被陆皇后追杀的如此狼狈,想尽一切办法最后还是躲不过。要想余生平安,那便只能主动出击。

不是对那些上门行刺的人,也不是对那些制造流言的人。而是利用眼前的这个人,便可直接对高不可攀的皇后千岁出击。

离间计,这时候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有一个瑾沙侍卫再侧,若离死皮赖脸的打听了不少有关东宫的消息。眼前这个太子殿下,在东宫的日子几乎就像是一条听话的忠犬。陆皇后让他往东,他是绝对不敢往西的。

可就若离所知,景瑞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在安阳时,他咄咄逼人地将伯雅禁在元一柏庄里。就算这只是景帝或者陆皇后对他的一个考验,可要说他自己全无野心的话,若离是丝毫不信的。

就怕你没野心啊……

景瑞的反应有些夸张了,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

可以说若离的话是将一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硬生生地推到他面前,逼着他看。

加上若离从感情上对他的拒绝,所以不是一件,是两件。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若离露出一个十分遗憾的表情,“太子殿下请回吧!”

若离话说一半就要送客,明显是觉得跟景瑞无法沟通了。可景瑞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不是伯雅和莫家侍卫在外盯着,景瑞现在肯定会跳起来抓住若离。摇晃着若离问个清楚!

“你最好把话给本殿说明白!”

景瑞太子一手捏着茶盏,只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茶盏上便裂出一道细纹来。

只可惜若离却根本不怕,她不动声色甚至连看都不看景瑞一眼:“太子殿下为何从不对皇帝陛下亲近?”

这无缘无故的一句话,要是放在平时,景瑞肯定是不当回事的。可今天正是他诸事不顺异常软弱的时候,一听见这个就更加疑神疑鬼了。

他自小就与父皇不够亲近,当然是因为他一直觉得父皇过于严厉不好接近,甚至可以说严厉到有些残暴。

可这些年他也隐隐想过,或许事情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有人给他制造了一种假象而已。可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回头吗?

要说残暴,景瑞在陆皇后手下不知见过多少残暴之事!

“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终究是陛下的亲子。但殿下这样所为,不觉得太让陛下寒心了吗?尤其是陛下现在的身体……”若离冷着脸从景瑞手上把已经裂掉的白瓷杯盏拿了过来。重重往桌上一放。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怕告诉太子殿下。因为皇后千岁几次害我。所以我看不上她!”

若离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雪白的额前殷红的伤还是那样触目。可这些都不能掩盖她一身的傲气。

就像“看不上皇后”这种话,普天之下也就从她口中说出来。竟能品出几分风骨。

景瑞手中没了茶盏,却还那样呆呆地支楞着。隔了半天才放下手去,也不知是被若离的风骨容貌所慑,还是被若离的胆大包天吓着了。

“你对我说这种话,是不怕死吗!”

景瑞问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因为他刚刚才说过不想让若离死,又怎么可能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

若离却不同了,她可不是因为信得过景瑞才这样说的。而是这话说给景瑞听过之后,她压根就没打算再承认!反正满屋子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不怕。”若离难得提了提嘴角,“太子殿下不会说出去的,不是吗?”

如果说景瑞方才心中还有各种不爽的话,现在听见若离这么信任他,总算是弥补了一下他的遗憾。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若离就翻着大白眼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还不走吗?要是让皇后千岁知道了的话……”

若离眼中毫不掩饰地轻蔑:“若离只想求太子殿下一事,别把您的麻烦引到我身上来。”

若离说完之后朝着景瑞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拂袖而出。她以前也是被景瑞逼得当街三跪九叩的人,现在居然能用这样的方式送客,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比舒坦。

景瑞望着若离的背影,他的确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原本他想跟若离道歉,想提醒若离皇后不会就此善罢,可直到若离坦白地告诉了她这些,他才明白他今天赶来的这一趟,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若离的每一句话,他都无从反驳。此时景瑞再没有从前来此客栈时的那种盛气凌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回到东宫,然后仔细地想一想若离今天说过的话。

“殿下!”一声尖利的呼喊忽然打断了景瑞的思路,“殿下救我!”

这声音对于景瑞来说还算熟悉,正是他前不久丢失的一位歌姬。

流音的叫声忽然从二层传出,而景瑞与若离谈话的房间也在客栈二层,更不用说伯雅和莫家诸位了。大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景瑞,准备目送他出去呢,这一声尖叫实属意外,也让众人着实一愣。

自从断云楼事件之后,流音和那几个商客就像是若离饲养的动物一样。虽然好吃好喝地待他们,也从没叫他们吃苦受累,但若离始终将他们用绳子拴在屋子里,又用帕子缠了嘴,一般情况下,除了“唔唔”的声音之外,是无法发出其他声音的。

若离这段时间事忙,没顾上流音,原本只想等到大局安定下来再将那几个客商放了,谁知偏偏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她方才请太子上楼说话之间没刻意避讳,想来流音应该就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所以挣脱口中帕子想要赌上一赌。

若离此时已经出了花厅,听见这一声尖叫也十分头疼。

不过既然都已经撞上,再不承认也没意思了。就在景瑞一头雾水有些迷糊的时候,只见方才走掉的若离又转回头来:“看来有位故人想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空?”(未完待续。。)

PS:感谢溺死在海水中的鱼和小迈萌的打赏~~爱你们

第五三八章 都听你的

景瑞微微皱眉,他已经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在景瑞的印象里,这大约是挺久之前结识的一位女子。此女在某宴上与他意外邂逅,后方知其才华横溢却出身凄苦。

景瑞对于这种出身凄苦的女子格外有一种包容,至少他能包容对方为了接近他而刻意做出的假象。

反正出了若离,似乎他身边其他的女子都是这样。

但这一位却不大相同,她除了刻意的讨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所求。比起那些想要拿他当靠山的世族女儿来说,流音这样的显然有不少优势。更何况她头脑灵光,无论景瑞说些什么,她都能恰到好处地给出一些意见来。

可流音与若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瑞是一点也没闹明白。

“她一直在这里?”景瑞脱口而出却又是一句蠢话。

他是在流音第一次被人掳走之后,才知道流音恐怕跟莫家有仇的。那时候他还以此为借口,专程带了人来搜查了若离的房间。

也是在后来找到流音之后,景瑞才隐隐觉得与流音有仇的不是莫家,而是若离。

当时流音已经被人折了手脚,景瑞也不可能再给她什么名分,心中微微可惜了那么一下,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将养,又找了人去照顾她。

谁知没有多久,流音就又不见了。

景瑞还以为她带着婢女离开了,于是也没有再去追查。毕竟他此时妃子妾室都已经定下。要是再满城寻一个这样的女子,也确实不合适。

在接下来,就是各种应接不暇的事情了。景瑞哪里还能顾得上想流音如何如何?可以说他现在能记起流音是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太子殿下救我!”

由于没有若离的吩咐,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将流音的嘴捂住。她叫了一声见无人管她,便激动地又叫了一声。在她看来,之所以没有人来管她,那是因为外面的人恐怕都不知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了。

尤其是那个黎若离和伯雅,这一下看他们怎么解释!

景瑞的到来几乎成为流音最后的希望!

因为她之前拿走了景瑞给她的银子,又擅作主张利用太子的名义。假冒了若离在断云楼顶层唱曲。再被若离揭穿并且抓回来的时候。她也曾绝望过。因为她觉得这一次景瑞恐怕不会来找她了。

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流音的身子被绳子捆住,其实即便是不捆住她也动不了,可她还是奋力地扭动着,想要将自己摆出一个整齐一点的姿势。她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天。虽然不缺吃喝。可梳妆打扮的待遇是绝对没有的。

“是的。她一直在这里。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他们是一些客商。在断云楼假冒我的时候被我抓了。”若离指指最里面的房间,“你要不要去看看?”

若离对于这个突发事件比较无奈。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景瑞就算想为了流音发难,也不可能这就动手。

大不了还是那个事后不认账的法子,让他们先见一面,然后将人快速转移,以后咬死不认就当没有这回事。

“殿下勿要听她胡言!”流音凄凄婉婉的声音果然比若离更胜一筹,“她说的都是假的,这些人都是她不知从哪里寻来,故意要陷害流音的!殿下不信的话大可以询问楚腰!”

“殿下,您要为流音做主啊!”

流音声声带泪哽咽,却一点不影响她的口齿清晰。

若离与太子本来开着门在花厅里说话,流音隔着几间屋子也就只能听见太子来了。随后若离站在客栈二楼走廊上与景瑞说得这几句话,流音可就是听的一清二楚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见到太子殿下。她相信只要见到太子,所有的事情是黑是白还不是由着她来说?

若离听见流音这种虚伪的辩驳,心中呸了一声。她才说以后想不认账,没想到流音比她还要厚颜无耻,这就已经先不认了!

“太子殿下还是去看看吧。”若离无所谓道。

反正太子殿下今天是休想把人带走。流音今日如果不闹腾,若离或许还会放过她,可她这样跳出来提醒若离将新仇旧恨算一算,若离这才觉得流音也没必要再活着了。

屋子里的人,不光是流音,还有流音的婢女楚腰,还有那些跟流音一起被关在这里的客商。可以说他们在听见太子殿下来了时候,都将希望寄托在流音身上。他们甚至不顾麻绳勒进血肉里,也要奋力将捆住流音嘴巴的布条想方设法扯掉。

几个人被一齐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虽然都不能说话,可靠眼神交流久了,合力做成这一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可没想到,流音才说了两句话,就拿出了六亲不认的劲头!

竟然说他们全是那个可怕的黎二小姐寻来的人!?

这万一太子殿下一怒之下,岂不是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几位客商怒视着忘恩负义的流音,他们变成这样可以说全是流音害的。可事到如今这个可恶的女人非但没有一丝愧疚,还要将他们彻底害死!

眼看外头没了动静,屋中除了流音之外,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不必了。”景瑞太子顺着若离的手看了一眼二层末尾的那扇房门,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景瑞的声音不大,以至于除了若离别人都没有听清。但他走得十分干脆,其意思也就溢于言表了。

若离目送走景瑞离去,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关着流音的那间屋子。对伯雅微笑了一下:“太子殿下不愿意去看,我们替他去看看吧。”

伯雅自从若离带景瑞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忍着怒火。他明知道对方就是伤了若离的元凶,却又不想破坏若离利用景瑞向陆皇后宣战的计划。眼睁睁地看着景瑞和若离在他面前说了这么长时间,伯雅觉得自己已经把毕生的耐心都用尽了。

在若离没有开口之前,他甚至想过等景瑞一走他就要冲进屋子里关上房门,然后把踏歌问月也赶走,一个人独占若离。

可真等到若离开口对他说话,对他笑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吧都听你的,你想去看我便陪你去看吧。(未完待续。。)

第五三九章 流音之死

客栈二层最里间的房门被打开,流音难以置信地看向伯雅和若离的身后。

她虽然没听清景瑞太子离开,可是后来若离与伯雅的话,她倒是听见了一些。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不好,可仍然期望着能有转机。

最起码,太子殿下来看她一眼,只要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即便不能重新取得太子殿下的垂青怜悯,至少也要毁了若离在太子殿下和伯雅公子心里的形象才行。

她会变成这样,说来说去都是黎若离害的。所以就算是死,流音也不愿意让黎若离好好活着。

可若离与伯雅二人打开屋门,身后哪里有什么太子殿下,只有若离身边常跟着的那两个婢女,还有莫家那些像狗一样的侍卫了。

流音双眼一红,这黎若离究竟有哪里好,竟能引得这么多人都愿意围着她转。

流音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人撕碎,可此时她也知道,太子殿下没来。

不管太子殿下为何没来,这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以后才能有机会翻身。

若离最先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还原样捆着,流音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口中的布条却不知怎么扯落了,松松散散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流音手脚俱断,所以她是这个房间里待遇最好的。别人都被捆在地上,只有她一个人是被捆在一张软榻躺椅上的。

若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流音先用力地从软榻上伸长了脖子,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但大约是因为并没有看见太子殿下,所以随后又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人,眼中则是流下两行泪水。

流音即便落魄至此,她这楚楚可怜的姿态也丝毫不差。

只可惜已经深知她蛇蝎心肠的若离,又怎么可能相信她的眼泪?

“太子殿下听见了你的喊声,但是他现在没时间见你。”若离已经决定了流音的生死,可她实在不擅长这种送人上路的话,于是只好转向伯雅,希望伯雅能说点什么。

伯雅对若离这个呆笨的样子表示十分无奈。

再他看来。杀了就杀了。那用得着这么多废话。

可若离这时候一脸求助似的看着他,他也不能让若离失望不是?伯雅绞尽脑汁外加灵机一动,上前一步恶狠狠地对流音沉声说道:“你自己挑个时辰上路吧!”

伯雅的狠话深得若离心意,她跟在伯雅后面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个意思。

太子殿下没来。所以流音的眼泪本就是流给伯雅看的。谁知最先开口要让她去死的也是伯雅公子。

流音含泪不看伯雅。而是自言自语道:“自安阳不羡仙初见公子,流音就已将自己交付给了公子,这条性命公子想要便随时拿去就是了。公子明知流音不会拒绝。又何须再问。”

流音甜美的声音带着哽咽,因为是自言自语,所以听起来就更加孤寂伤神。

她原本以为伯雅就算不为所动,若离这时候也该勃然大怒才对。

只可惜若离仍旧呆笨地站着,倒是伯雅公子袖中匕首已经瞬间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买下不羡仙,只为了开门做生意。你如只为攀附元一柏庄,我倒是也能容你。只可惜你自己太过贪心才导致今日自食恶果。”伯雅本想一刀划拉死她,可心里又觉得若离听了流音的话,所以他总要当着流音的面给若离解释清楚。

若离之所以呆傻地站在伯雅身后,倒不是她听不出流音这番话里的意思。

她自己才对景瑞用过一招离间计,流音这个显然还不如她那个呢!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对伯雅起疑?

她呆傻的原因,是流音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自己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想要祸害别人。

“既然流音姑娘不愿意选,那我就替她选了吧。”若离也算开了眼界,“也无需挑什么正经时辰了,今晚上看看外头谁有空,就让谁去吧。”

若离不但连时辰不让流音挑了,连人也不让流音挑。像让伯雅亲手杀她?做梦吧。

若离说完之后,还不忘非常迅速地转身对踏歌说道:“快把她嘴堵上!省得又要听她胡编乱造。”

果然,若离话音一落,流音就开始了狂笑:“黎若离!你以为你与景瑞太子那些淫乱的勾当无人知晓吗……”

“啪!”

流音还没说完,踏歌就一个耳光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你凭什么这样诋毁我家小姐!你一个歌姬身份,因为嫉妒我家小姐就买凶杀人。随后又将你的婢女派遣进我府上,为的就是伺机害死我家小姐!这一回冒名顶替提想要陷害我家小姐的名声,我家小姐却屡次放过你……流音,你敢说你没做过!”

踏歌简直要被流音气坏了,就算明知道流音活不过今晚,她也受不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主子的名声。

以前或许还要顾虑着不能牵连若离,不能给若离添麻烦。否则踏歌说不定早就扑上去了。

流音被踏歌这几下打得眼冒金星,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踏歌,似乎难以接受连一个婢女也能动手扇她的脸!

流音还想再说什么,若离却已经不再给她机会了。

“先将嘴堵上然后再打。”若离有些宠溺地对踏歌说道:“你要是有空跟她置气,也找个合用的家伙来,别打疼了手。”

“还有你们几个,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天,究竟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若离倒是想把这几个人放了,只是他们要是还误信流音,放出去之后一旦乱说也是麻烦。

对于若离和流音的是非黑白,或许他们在从前还不清楚。可今天这两人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若离虽然初见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凶悍霸道的印象,可比起流音这种心如蛇蝎的女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流音方才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可还没忘呢!

更尤其是这个躺椅上自以为尊贵的流音姑娘,搞了半天居然就是一个歌姬!而且她说什么太子殿下多喜欢她,那也都是假的!太子殿下要是真当她是回事,怎么可能听见她的求救的呼声却连面都不露?

他们都被堵着嘴,现在早就后悔莫及。听见若离问话,也只能一个个拼命地点头,还不住地往地上磕头,用各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若离。

若离原本就没打算要他们性命,见他们还算老实,也就这么算了。

“再关上一阵子,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放了吧。”(未完待续。。)

PS:来感谢晨晨LOVE赫赫的打赏,还有感谢每一个订阅贵女医宅的盆友们。小归在粉丝榜里都是看得到你们的订阅支持的,虽然没有办法一一谢过,不过真的很感谢你们。爱你们~~

第五四零章 商量好的

在若离去看望过流音之后,当天夜里,流音与那位还算精明的楚腰就被莫家侍卫带走。若离与流音的一段恩怨也算终于落幕,她现在早就不是流音那样的人可以肆意欺凌的了。

若离每三日进宫一次,都由皇帝陛下身边的侍卫亲自接送。这样的尊荣,天下间再没有别的女子能享。

即便是黎府地位低下,可谁家的贵女能贵过若离去?

景瑞太子自从那日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若离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景瑞是不是被陆皇后软禁了的时候,他终于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本人大咧咧地跑到若离跟前。

这一天正是若离第十次进宫为景帝医治病情。景帝的病情一日日好转,在这一个月中,若离将他从一个濒死的状态挽救回来。现在他不但能正常的跟人沟通,甚至还能起身独自行走一段。

因为三日一次的相处,他与若离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多,甚至从感情上也增进了不少。

这一日若离为景帝诊病之后,景帝吩咐内监赏了一盒珠钗首饰给若离。虽然算不得什么有心的玩意,但只要值钱若离就还算开心。反正她对景帝这个生身父亲原本也没有什么期待。

若离抱着这一盒外头难得见到的精致的珠钗首饰出了宫,在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因为这人出现的十分怪异,所以若离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景瑞。

若离仍然是被侍卫围了三层。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可以说她这个样子走在路上,就算天上忽然下刀子,恐怕也难伤她分毫。可这样一来,想要靠近她却也不容易了。

可却偏偏有人引起了若离的注意。

若离正在小轿子里养身,忽听轿子外一个乖巧稚嫩的童声朗朗念道:“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我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胸中怨?”

刀剑穿不过若离的轿子,这孩童的声音却可以。

若离初听时候觉得此诗从一个孩子口中念出十分怪异。待轿子往前走了两步。却惊觉此诗即便是从成|人口中念出也很怪异。

这应该算是一首“反|诗”?

“停轿!”若离来不及多想,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念诗人问个清楚。

瑾沙手下的这些侍卫,只要一出了宫门就是若离的亲卫,对若离唯命是从。只要是若离的吩咐就没有他们不答应的。若离一声“停轿”。没有任何迟疑。轿子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劳烦去将刚才那念诗的孩子带过来,我也爱诗词,听得“袅袅双飞燕。陌上人称羡”这一句觉得甚美。想结识一下这作诗的人。”

若离并未直接说破,是捡了前头两句没什么深意的说来。一方面是怕惊动了别人留下把柄,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听错了。

念诗的少年果然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若离并未出轿子,而是将轿帘挑开了一点,朝外头看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细皮嫩肉的样子,却做一身乞丐装扮。随着轿帘的打开,也带了些好奇似的朝轿子里看过来。

若离只将轿帘拨开了一个小缝隙,外面阳光刺眼,那念诗的小乞丐根本不能瞧见若离的样子。可他却丝毫没有怯懦,上前一步道:“黎二小姐爱诗词,如觉得小人这一首念得好,就打赏小人几个钱花花吧。”

小乞丐倒也磊落,就像是专门等在这里为若离献诗一样。

如果不是他那别有深意的诗词,若离恐怕也以为这人真是个攀附富贵的前来摇尾讨好的。可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不是,便索性帮着他将戏演下去。

“你如何知道我是谁?又怎么知道我喜欢诗词?”若离的口气有些轻蔑,就当对方真是个上前讨好的乞丐一样。

那他乞丐也不恼反而更加卑微了,他腆着一张不太像那么回事的脸连连笑道:“京城中谁人不知黎二小姐您每逢三日必从这里经过?黎二小姐擅诗词,更是全城皆知的事……小的从前也是读过书的,这才想来此碰碰运气。”

若离微微一笑。做戏做全套,这人一口一个黎二小姐,却不尊她一声县主,听起来还真像是从市井传闻里得来的消息一般。

不过能引起她的注意,却又一时让别人听不明白的诗,怎么可能是这样年纪的孩子就能做出的?

若离在轿子中轻叹了一声,像是有些遗憾这孩子的身份:“你的诗还算不错,只是你这身份……也就值几个赏钱了。今日我心情不错,你跟我回客栈去领赏钱吧!”

若离说完也不管那小乞丐一溜声地道谢,只自顾让侍卫们起了轿子,一路朝客栈而去。

这样的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非就是感叹又是一个走了好运的乞丐。而落在一直伺机盯着若离的暗卫眼中,也就是若离一时兴起。因为这小乞丐一身破烂又半点武功不会,只会念两句酸诗,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担心的地方。

若离的轿子走得挺快,小乞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可等他赶到了客栈,却被客栈守门的莫家侍卫拦了下来。

“我们主子说了,你无需进去,拿着这一袋赏钱走吧。”莫家侍卫将一小袋子准备好的银钱向上一抛,正好落在了小乞丐的怀里。

小乞丐什么都没说,先是赶紧打开钱袋看了看,随后立刻上前拉住那侍卫:“这位大爷,烦您跟您家主子通报一声儿,咱会念的诗词多着呢,主子既赏了这么多,就让小的再给她多念几首吧!”

小乞丐显然是见到袋子里的赏银丰厚,人心不足还想再要。

莫家侍卫倒是好说话,他甩开小乞丐道了声‘你在这等着’,然后便转身叫了个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一个女婢的声音:“检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器物,如果没有,就让他随我来吧。”

这个婢女正是踏歌,若离刚回到客栈,就将这件事情说与了踏歌,让她在这里候着。

踏歌按照若离的吩咐,拿了钱袋等着那乞丐上门。让踏歌感叹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居然都与若离交代过的一样!就连那小乞丐赖着不走,也早在若离意料之中了。

就像是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未完待续。。)

第五四一章 关起来养

京城之中近几日总有大量的车马驶入驶出,这些车马就像是前往北疆的商队一样,满载着各色家具器物。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些车马上拖拉着的并不是商贩的商品,而是京城贵胄的家私。

近来京城隐隐有些传闻,似乎不少权势贵胄,都在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还有重要的人,一批一批地往外头送。更有不少人,已经连家中的老树都连根拔起,准备举家南迁到其他城池去住了。

但是这些人也无非就是很小的一簇,真正的手有大权大财的是完全不屑于这种做法的。而更多不如他们的人,因为举家搬迁劳民伤财,所以也都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仍在观望。

这一次的传闻,可不像是诋毁若离那样的谣言。

从前对于若离究竟要嫁与何处而议论纷纷的人,这一次都非常默契地闭上了嘴。

只因为这一次传出的消息太过惊人。

不知从何时起,京城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是景帝体衰不理朝政,而太子殿下曾长跪与景帝寝殿前,求他父王将朝政交付与他。

这之后的事情究竟如何便无人知晓了。可之后太子并未另立府邸,连大婚也未曾操办,现在还是个住在东宫的黄口小儿罢了。偷偷关注这事的人自然能揣测出太子恐怕是被景帝拒绝了。

景帝年纪不算太老又还未身死,不愿意放权也是正常。可太子的行事也不无道理。所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诸多国事放在那里。太子想要监国,未必就全是因为他自己的野心。

说不定人家是忧国忧民的一颗赤子之心呢?

总之这个传闻一出,全天下都知道太子与景帝怕是僵住了。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这接下来,便是太子要反的推断。

有了父子不合的前因,大家臆测出父子反目的结果,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若离百无聊赖地趴在客栈屋子中的桌案上,一手旋转着手中的毛笔,另一手则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上一沓信报。

“今天又跑了几户人家?”

若离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样:“这些人还真是沉得住气。要换做是我的话,早就卷了银子早早地躲开了。”

坐在若离桌案另一端的,正是俊逸临风的伯雅公子。伯雅一身玄色黑衣,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更加修长健硕。

“都像你一样。京中这时候已经成了空城了。”伯雅学着若离的样子。也将笔杆在手中晃了一圈。“今天是第九户了,这一户是住城东的。按照你之前说的,这样就能证明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是吧?”

若离看看桌上的信报:城北城南。城西城东,每一处都已经有人搬迁。看起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恩,只等到消息传遍京城传进宫中,所有人都当太子要反的时候,陆皇后也就该相信太子要反了……”

京城中盘桓的谣言就在这日一夜成真!

当没来得急迁走的贵胄们一夜醒来之后,不由得后悔莫及。

满街的精兵与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提着冰冷的兵器,将他们从街面上纷纷驱散。一时间满城金甲肃杀之气,就连京城的东南西北四门也被封锁。所有的行人百姓商旅全都缩回自己的住处,街面上一时再无往日其乐融融的热闹。

虽然不允许众人往街上走,可是这些巡街的侍卫还是在大街小巷张贴了告示。

告示上只说了一件事情:太子殿下掳走了为景帝治病的若离县主!

若离一人就已经是京城流言的顶级人物了,再加上这几日的流言界新秀景瑞太子和景帝老人家。这一句话就像飞溅起的滚油一样,将整个京城的人都狠狠烫了一下。

所为的贵胄,也不过就是提前知道一星半点风声而已,更别说那些普通的百姓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能做的也就仅仅是缩在家中等着消息而已。

但是又一些人,他们知道的可就不是这一星半点了。

陆皇后等待这一天,就好像已经等了百年。

她如往日一样,在整个宫中最富贵华丽的宫殿里摆弄着那盆她最喜欢的花朵。

这是出自她西川国的花朵,本以为离了故土会枯死,却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建元国,它居然也顽强地活了下来。

“都安排好了吗?”

陆皇后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花朵,似乎那花朵更能坚定她的信念一样。

景瑞太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跪下,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陆皇后的背影。他的这个母亲,从来不愿意正视于他,就好像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恩赐。他有些想笑——如果这个时候陆皇后能仔细地看看他,也许就能从他这个一向顺从的儿子眼中看出嘲讽和虚伪。

那么接下来,她也不用为此付出代价了。

“是,都按母后的法子安排好了。儿臣找了八人假扮黎二,分别出城往八个方向而去。瑾沙和莫家还有朝中那几个老不死的,他们如果想救回黎二,便只能分兵而出……”

“很好!他们出城去救黎二,我们就立刻动手。他们如不去救黎二,你父王的病情可就堪忧了!”

陆皇后破天荒地果断夸奖了景瑞,景瑞只觉得眼中一酸,哽咽到:“母后神机妙算,这一回,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景瑞一脸的表情看不出丝毫高兴来。可胜券在握,陆皇后又怎会注意到他?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亲自来办。”陆皇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就算夺下了建元的天下,这也是为她陆家所夺。又怎么可能让带着景帝血统的太子坐享其成呢?

景瑞老老实实地坐下,心中却万分绝望。一切都同若离说的一样,他这个母亲的心肠当真是铁石所铸。

现在不让他插手,又将他禁在这里,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他已经不再有用了吗?

景瑞此时就想问问陆皇后,事成之后,究竟是要将他和父皇一起杀害,还是念在他是她的骨肉,留他一条性命,以后就这样将他关起来养着?(未完待续。。)

第五四二章 堵上性命

陆家这些年在建元国生根发芽,几乎已经渗透了各个角落。陆皇后手下能用的人手当然不会只有景瑞一个,或者说,她其实真正能用能信的人,都是姓陆的人。

景瑞没有错,错在他不姓陆。

“他们都准备好了吗?等莫家和瑾沙一出现,就令他们从后追击包抄。”陆皇后的声音格外飘渺,却听起来阴森森地渗人,“这一次,就让他们全都有去无回吧!”

陆皇后说完之后,只听见一名灰袍的太监尖声答应了一句。两人连看都没看景瑞一眼,灰袍暗卫飞身而出,只在景瑞面前留下一道残影。

景瑞默然,忽然想起若离的话。

“我用性命与你赌这一次,你敢不敢?”

那日若离在客栈中挑拨了他与母后的关系,他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若离那份敢作敢当的磊落,却深深地蛊惑了他!

若离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怕告诉太子殿下。因为皇后千岁几次害我,所以我看不上她!”

也许就是这一句话,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明知前方是无尽的深渊,也要埋头跳下!

他这一生,就如同那首诗词里所做的一样,荣华富贵犹如美景,人人称羡。可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他的东宫不属于他,他的太子之位也不属于他。他的母后也不属于他。

这样一首奇怪的诗词,也就只有景瑞能做得出来了。皇位是他的。可是他却又是这建元国最想反了这皇位的人。

是若离在他的心里凿出了一条小路,这条路既窄小又艰辛,可是却能够到达他前所未见的光明!

景瑞在派乞丐去寻找若离的时候,其实就应经下定决心了。他这一生至少也要像若离那样,至少又一次,可以光明磊落地说出“我看不上她”这种话。

否则他可能永远都看不起自己。

小乞丐的诗词带到了若离手上,并且带来了景瑞太子的警告。景瑞太子将之前陆皇后想要如何将若离作为人质,然后引出陆家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若离立刻明白了景瑞的意思。

景瑞已经打算好要与她合作了,至于怎么合作,就要由她提供一份详细地计划书了。

这个计划。若离其实心中早有方案。不光是若离。就连莫老将军,或者是瑾沙,甚至是远在宫中正身患重病的景帝。他们每个人心中大概都有相同的目标,也有着各自计划的方案。

只是他们一直都在积蓄力量。陆家在这些年里。早就生长成一个庞然大物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即是要硬碰硬也要找到最合适的时机,这样才有获胜的可能。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若离是一枚多么有分量的砝码。当若离站在他们这一边之后。命运的天平也开始彻底朝他们这一方倾斜。

若离没有权利,没有军队。出了伯雅与葛老这二人之外,她唯一能使唤的莫家侍卫和内廷侍卫,也都是朝莫老将军和瑾沙伸手借来的。既然是借来的就要还,所以若离的方案,始终是不折损一人性命的。

她想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原本这非常不易,但眼看已经策反了太子,现在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若离赏了不少银两给小乞丐,顺便快速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他带走。

书信上没有太多的客套,只十分简单粗暴地写了一个计划。

首先,若离要景瑞假装成再次捕获她的样子,然后去向皇后汇报。如果这个时候皇后看穿,那么计划就可以停止。

其次,陆皇后势必会要再次推行她之前的计划,那便是以若离为饵,引诱莫家和景帝的军队出城。如果这个时候陆皇后没有打算赶尽杀绝,那么计划也可以随时停止。若离可以保证莫家和瑾沙不对陆家人进行反扑。

最后,前两者如果都实现或者没有实现,陆皇后要是没有动心思将景瑞杀掉……

若离写下这三件事情之后,便留下一句话。

“我用性命与你赌这一次,你敢不敢?”

景瑞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若离只在陆府的宴会上,远远地见过他的母后,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他母后的长相,只知道帘子后面高台之上的厅殿中坐着这么一位皇后。就连后来觐见的时候,若离也根本就没有机会看陆皇后一眼。

可是她为何这么了解他的母后?

若离的计划,可是翻天覆地指点江山的计划!

可她写下的那个方案,就像是一个孩童之间的玩笑一样。她自负又骄傲地告诉他,只要她料错一个步骤,那这个计划随时都可以停止不作数,并且她可以赌上性命!

景瑞从没这样勇敢过,他从不缺乏智谋,可他的人生却总是阴暗的。就好比他算计一个伯雅,算到最后却将他自己变成了一个阴狠贪婪的角色。可若离这些谋划,就像光天化日的阳光一样。明明白白地放在桌上,就连利用了他,也还要对他这样坦白。

景瑞就是没见过这种人。

他赌了。

景瑞派出的八路人手,劫持着八个“若离”朝京城外各个方向奔逃。“完全不知情”的莫家军和瑾沙手下的内廷侍卫果然大为慌乱。景帝派人封锁了城门,对全城进行了一次搜索。

只可惜一无所获,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令人惊恐的事实,若离真的被景瑞抓走并且劫持出城了。

想要救若离,就必须赶在景瑞对若离下毒手之前,将她营救回来。否者一个若离事小,可她手上还攥着景帝的性命呢!

莫家与皇帝立刻相商,最终决定分兵追击。

皇帝调用了宫中和京城的城防,而莫家也将内外所有精兵集结起来。除了几个守护景帝的贴身侍卫之外,可以说这一回为了救回若离,景帝可是将所有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几个有统军之能的人分头领军,将这一只原本是无人能够抗衡的军队活活拆散成八股。

这样的兵力虽然虚弱,但胜在轻便迅速,能不能追回若离,就全看他们的了。(未完待续。。)

第五四三章 笑得妖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景瑞控制了。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他在若离手上的使命,也完成了他在陆皇后——他亲生母亲手上的使命。

陆皇后居然早就有安排,可是这个不是让景瑞最震惊失望的。让他失望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

母后的安排与若离所写的赌注如出一辙,就好像是若离在无形中控制了他母后一样。

陆皇后眼看这一次机会难得,当然是要一举出击,将这些拦在她面前的人全部摧毁!

“母后,您是打算将父皇的人全杀死在城外吗?这么多人命……”景瑞有些天真地问道。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已经知道了结局,知道了父皇的人早有准备,母后这样做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他这么说,到底还是想要劝诫母后一句。

陆皇后何曾会将景瑞的话放在心上。

她这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身上。

景瑞长得十分争气,通身上下眉眼之间都只像她一人,一点都不像那个掳掠她家国也掳掠她的男人。

可是她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见他的眼神。

那是她一直就憎恨的眼神。

景瑞见陆皇后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继续大着胆子问道:“母后与他们素无冤仇,又为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若离说过,只要陆皇后不打算赶尽杀绝,她就不让景帝的人动手。

陆皇后的眼中浮现了一抹轻蔑。这个儿子虽然长得像她。可行事中总是流露着那么一种情深款款的样子。而她虽讨厌的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那人率领数十万军逼临西川国。便那时看了她一眼,就要像她的父兄求取。有数十万的铁骑摆在那里,从没怎么打过仗只会用写花草毒术的父兄岂能不答应这桩婚事?

可答应了就能撤军吗?那人也有身不由己!他为了稳固皇位为了开拓疆土,怎么可能撤军?

可要她嫁给一个踏破她家国杀害她父兄的人,她又怎么肯嫁?

她是边川国最美的美人,也是边川国最聪明的女人。那一次是她用草药迷昏了所有的人。她偷了父亲的玉玺和国图,她要嫁,她要将成个边川带在身边,与她一同出嫁!

她这一举,保住了边川不受铁骑践踏。可却保不住她陆家的皇位与尊严。那人夺了她父兄的江山之后如虎添翼。稳坐王位之后,许是心生愧疚,对她也算是千依百顺。

不但将她封做皇后,更是对她陆家的家人多有封赏。

陆家从边川的皇族变成了建元的闲散贵人。可她从不认为这笔帐就此算清!

她从嫁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她要的不止是边川。更是整个建元国。

“你问我与他们有什么冤仇?”陆皇后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景瑞,“我与他们无冤无仇,要怪就只怪他先来招惹了我!”

陆皇后的声音略带凄厉。与她一向的天真截然不同。

她说的是实话,她对景帝一开始的恨意早就在这些年逐渐地变质了!

景帝对她千依百顺无所不从,可她却越发地贪婪起来。她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就算将边川那一块只有深山草木的地方还给她,并且让她回去当她的公主,只怕她也不乐意了。

不但是她,与她同来的那些陆家人,谁还愿意回到原来的国土上?他们建元国过得如此富庶,又因为景帝的屡次纵容,简直就是与皇家比肩什么凌驾与皇族之上的一类特权。

所以即便是无冤无仇,也没有人能阻止她想要整个建元国的野心了!

还是那句话,谁让你先来招惹了我!?

陆皇后的凄厉的声音让景瑞心中苦笑。如果换做往常,他问出这种傻问题的时候,母后一定会异常愤怒,然后恨其不争地数落道:“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为了你能顺利登上皇座!?”

母后害死每一个妃嫔,驱逐每一个皇子公主,甚至设计残害朝臣的时候,都会说,那是为了他。

可今天按理说母后已经胜券在握了,却也不再提起什么让他坐上皇位的事情了。

若离的前两个设定都已经成立了,接下来就是第三个了。

景瑞再等,等陆皇后开口要杀了他。

他与若离赌的是命,他想起若离那个滑头的姑娘,如果是若离赌输了的话,她一定会赖账的吧?

可是他却不打算赖账,如果母后没有要杀他,他便是生,如果母后真的要他去死,那便是死。

陆皇后看着自己今日这个有些反常的儿子,这儿子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当上皇帝,所以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她指手画脚了吧?真是可笑啊,这么单纯愚蠢的心思,怎么能执掌一国之政!?

……

八支精兵在京城之外分兵,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若离。伯雅和瑾沙带着人数最少的一支一路朝西,因为若离说陆皇后十有八九会先往这边追来。

瑾沙还未出去多远,刚走到城郊的时候。若离的话就已经应验了。

只见身后漫天黄土席卷而来,伯雅和瑾沙分别勒住马,调转马头回头迎着面前这一支刚从城中追杀出来的陆家军队。

“看来陆皇后在这些年里,当真囤积下了不少资本啊!”

瑾沙笑得妖娆,反倒衬托得伯雅一身正气了。

这二人都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些追击他们的人,虽然是听了陆家的调遣,可实际上还是他们建元国的军队才是。

陆皇后那个边川小国,哪里会打什么仗!?当年要不是陛下对她一见倾心,又何苦搭理她这么一个小国公主,早就应该直接催动铁骑,将那一片不怎么富庶的地方彻底夺过来。

也犯不着日后还像是吃了她软饭花着她的嫁妆一样,处处对她万般忍让。

看看眼前,景帝可没有白痴到将军队也交给陆家,可陆家不是照样胆大包天地渗透到了军营之中,收买了这些能为他们所用的将领!?

瑾沙看着这些就生气!

伯雅被瑾沙这么个气势逼得有些不自在,他每次见若离与瑾沙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无比自然,怎么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像又什么事情搞反了一样。(未完待续。。)

第五四四章 一群弱鸡

瑾沙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要不是若离他恐怕还要继续再等不知多久!

他将手中长剑一挥直指苍天,无须他多言,身边的金甲侍卫就像是听懂的他的愤怒一样,连同他们坐下的马匹,也一一喷出炙热的鼻息。整支队伍蓄势待发。

对方的头领正是陆皇后嫡亲的侄子陆奔。

陆奔似乎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知为何,他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对瑾沙手中的长剑感到莫名的恐惧了。

瑾沙一身神鬼功夫在建元国根本无人能敌,如果不是这样,他也做不到景帝身边那个位置。

陆奔想到瑾沙武艺,胯下的战马也不由地放缓了速度。

可两军人数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可以说陆奔这边算是一支‘军’,而瑾沙那边,就只能算是一个小队!

陆奔从远远的地方看去,举着长剑的瑾沙就想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虽然他坚毅虽然他强大,可那又如何?今天便叫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就不信他那不足千的小队,还能打得过自己这几万兵马!?

这初次出师,可是由姑母亲自选定的方向。等他铲除了瑾沙之后,还要继续将其他景帝的部下全部铲除。

不能让姑母失望!他们陆家这一辈的男丁中,最强者非他莫属。

如果陆奔没有猜错的话,此役之后,姑母说不定会打算扶他上位的!

想到这里,别说他不将景瑞放在眼里。就连眼前的瑾沙也变得一点都不可怕了!

“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谁要是能夺了瑾沙的项上人头,我便赏他千两黄金!将来更要封他做一军之统帅!”陆奔忘情地嘶吼着,煽动起周围军士们的热血。

这一种激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队,甚至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陆家子侄,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敢用这样大的口气封别人做什么一军主帅!?

陆家这边的军队沸腾着,哪怕不为那一军主帅,只听听那前两黄金的承诺,也足够他们将几自己的性命搭上了。

而反观伯雅与瑾沙这边。则是一片冰冷沉默。

瑾沙心中。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去撕碎这些背叛了陛下却不知羞耻的人。他只在等,等待事先安排好的两翼合军!等到那个时候,看看对面这些无耻之徒是否还笑得出来!

若离给伯雅和瑾沙的任务,其实就是诱饵。作为第一个诱饵。若离对他们的要求可是格外严格的。

若离专程挑了一支最抗打的。同时也是跑得最快的骑兵。然后将这些人分派给瑾沙和伯雅。在若离看来,瑾沙和伯雅都有些腹黑狡猾。像这样的人一旦出事,肯定跑得比莫家那几个性格憨直的人要快。

左右两翼大军夹击。身后城门紧锁。陆家军队狗急跳墙就只能朝前跑!若离早算准了,伯雅他们必须跑快点,才能保证毫发无损。

若离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打一场伤亡率极低的仗。她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但最起码,她认识的这些人都要生龙活虎地回来才是。

伯雅看看瑾沙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知道今天怕是拦不住他了。想想若离说过的话,伯雅慢慢将马撤向一边,用不太大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说了一句及其不和适宜的话。

“瑾沙大人,您认得瑾琉吗?”

伯雅话音一落,瑾沙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在这同时前方地平线的两侧忽然涌出潮水一般的军队。这两股潮水直接席卷向陆家军队的两翼。

原本瑾沙要想要出击,等的就是这一刻!可现在……

两侧的军队当然就是佯装分兵去寻找若离的那些军队。他们在出城之后,就一直依靠着信隼传递着消息!在陆家军队刚刚朝西方进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头变相,朝着这两处地方赶来。

不等陆奔手下向前冲击瑾沙的队伍,这两侧的正牌军队早就已经停不下来了。现在除非与陆奔这几万人马拼个你死我活,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拼到什么你死我活的地步。因为就想陆奔方才所想的一样,人数上实在是悬殊太大了。

陆家所有的人手集结起来,足够剿灭瑾沙这一个小队了。他们甚至可以将每一个分散的建元国军队都剿灭,因为景帝那边分兵之后,最多的一支人马也就只有两万人,连他们的一半都不到。

可现在,瑾沙手上的军队已经完全到位了,可以说片刻之间就已经抵达眼前了。

陆奔就算不识数,也不会看不出,对方的人马可是远远在他之上!

若离不许他们拼命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陆家军队根本就是一群弱鸡!

更何况这群弱鸡的首领,还是那些最不擅长明刀明枪打仗的陆家人!?

要知道建元国最强大的莫家军可都在这里了。还有一直守护京城的城防军队,有了这人些难道还用跟他们陆家认真?

瑾沙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那是因为有数万战马咆哮奔袭而来造成的。因为伯雅的一句话,他已经丧失了最佳的冲锋时机!

就在这一个愣神的瞬间,两翼的建元国军队已经像尖刀一样冲散了陆奔的军队。陆奔原本咆哮着想要向前征战,现在也只剩下满脸的魂飞魄散,然后自顾不暇地向前逃亡。

比起这样的突然出现的大军,陆奔现在恨不得逃到瑾沙怀里去!

毕竟比起那黑压压的一片和随时就能将他碾做肉泥的场面,逃到瑾沙怀里,最起码还能留个全尸。

可惜陆奔这个愿望是视线不了了。

瑾沙被伯雅一句话泄了斗志,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再冲上去跟他们混战也没多大意思。于是狠狠瞪了伯雅一眼,再次拨转马头,率领着这一支跑得最快的诱饵军,玩命地向前跑去。

瑾沙一边跑着,一边心里就琢磨明白了。出战之前,他亲眼看见若离县主跟伯雅公子低估什么,两人还不时地看他一眼。

原来就是这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局势安好

瑾沙和伯雅在前狂奔驰骋,身后跟着一大票陆家的军队。

这样的场面看起来像是他们这一小队人被大军追杀,可实际上,只要对比两方的表情,便一下子就能看出特别之处了。

身后陆家军主帅陆奔一脸恐惧,他也真是没白白起这个名字,这时候撒开狂奔,居然将他手下都远远甩到了后面。他的双目爆凸,脸上的肌肉和牙齿都在不住地抖动,甚至连握着缰绳的手也不听使唤了。

再反观前面被追着“逃跑”的伯雅和瑾沙,伯雅一脸狐狸式的标准微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后追他的是一群漂亮姑娘呢!

而瑾沙的表情就有些复杂怪异了,他像是魂不守舍神游太虚一般,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思念的轻愁。

反正这两人怎么看不像是在战场上正经打仗的人,可偏偏他们又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身后数万雄师。

这个场面,简直诡异到家了。

“喂!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伯雅像是在说散步散得差不多可以回去吃饭了一样,“其实我也不知那个瑾琉的事情,是若离她让我对你这么说的。”

伯雅说完便拨转了马头,开始变向朝斜前方方向飞奔。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打成什么样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想要返回城中,可要绕好大一个圈子,并且还要从另一个城门进去。

怎么能让他的小若离等这么长时间呢?

瑾沙白眼翻了伯雅的背影,也朝同一方向跟了上去。

他已经有多久没听到瑾琉这个名字了。当年瑾家全家被火焚毁,唯有出门学艺的他活了下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听瑾家人的下落,可也一直全然毫无头绪。

想不到若离竟然知道?

他狠狠一甩缰绳,又奋力在马身上抽了一鞭,很快便追上了前头的伯雅。

因为这两个男人此时都十分迫切地想见若离,所以其实他们跑得比方才还要更快些。

若离在客栈的房间中喝着问月炖煮好的茶羹,心中却挂念着战场上的人。这眼看时间过去了半天,外头暂时还没有一点动静,若离心中多少都是焦急忐忑的。

她这一回。可是真的办了一件大事!瑾沙和莫老将军双重担保。才说动景帝信了这个计划。现在将这些人送了出去,万一有什么差池,若离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若离正心中不安,忽听外头侍卫大声报了上来:“县主!伯雅公子和瑾沙大人他们回来了!”

听见这一句。若离之前脸上的镇定全都没了。她终于释放出自己所有的紧张。哆嗦着放下茶羹,有些怯懦地冲着外头问道:“回,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外头报信的侍卫是瑾沙特意留守在客栈保护若离的。瑾沙有话在先,一旦情势有变,这群人将立刻护送若离出城,一路往山迦国遁走。

那侍卫的声音显然也很激动,甚至把平日里的礼数都抛之脑后了,他一边朝楼上跑,一边喊道:“县主快来,伯雅公子他们真的回来了!”

若离在婢女的搀扶下定了定神,然后提着裙子飞快地打开了门。

她才奔到楼梯口,就见伯雅与瑾沙从外头进来,若离仔细将伯雅从头看到脚,见他不但完好无损,连头发都没乱一丝,仍然是那闲散又狡猾的样子,心中忽然一阵激动,只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

若离这样想的,实际也这样做了。

客栈不算太长的台阶,她站在上头看着伯雅进门,然后提着裙子就飞身冲下楼去。

伯雅一进来看见若离在上头望着他,那眼神里就只有他一人的样子,让伯雅顿时幸福满溢。可随后锐利的举动却将他吓了一跳。

若离从没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她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失重了,可是想立刻飞到伯雅身边的那种心情,使她还惯性地加速着。若离脚下一个踩空,真的就用最快的速度扑下楼去。

好在伯雅也在看她,见若离一头栽下来的瞬间就已经迎了上去,在若离身体落地之前,稳稳地将她接住了。

伯雅刚要开口,只见若离从他怀里将两个胳膊抽出来,然后反过来对伯雅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才回来!?”若离紧紧地抱着伯雅不放,“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伯雅第一次被若离这么用力地抱着,又听见她为了自己语无伦次的问题,顿时心情大好。

他用手轻轻在若离的发间划过,有安抚地轻轻抚着若离的后背:“我回来了,我无事,城外也局势大好,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

若离使劲点点头,只要伯雅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确实已经放心了。

“你二位先忙着,在下先去宫中了。”瑾沙的声音在伯雅身后冷冷地飘过,他觉得自己想在这个时候先来客栈找若离简直就是一种错误:“没事的人都跟我走!”

瑾沙说完也不给若离挽留的机会,不但自己一脸郁闷地走了,还不忘将之前跟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些兵卒也统统带走。

瑾沙的行为总算让若离反应过来了,她这么旁若无人地‘相亲相爱’,确实有些过分。

“那城内呢?城内怎么样了?”若离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伯雅。

这一次分兵太多,所以若离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就是怕临时有变所以连伯雅也跟去了战场上。但除了城外,城内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

若离提出了利用景瑞分兵引蛇的这条计策之后,剩下的事情都是莫老将军和景帝计划的。

几乎是在陆家军刚一出城的时候,隐藏在城中的另一支军队就迅速前往了每座‘姓陆’的宅邸,将所有与陆后有关的家族全部都控制了起来。

这些人可是各个都做着皇帝梦的,所以要将他们一举铲除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伯雅看着若离因为害羞而变得粉红的脸,还有那在这种时候还‘心系家国大事’的认真的样子,他轻轻低下头在若离额间用力一吻:“我与瑾沙一路归来,见城中局势也都安好。”

“若离,这一次皇帝陛下能兵不血刃的倾覆陆家,你该立头功。”(未完待续。。)

第五四六章 啪啪做响

在伯雅眼中千好万好的若离,对于陆皇后和陆家来说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陆皇后圆睁双眼怒视着面前的景瑞,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究竟。

她还在宫中等着陆奔的好消息。

她这个侄儿是她在陆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陆奔自小聪敏过人更有逸群之才,如果不是景帝一直不肯给他一个好位置,他的成就功勋又怎么可能只是如今这样。

陆皇后这一次之所以派出陆奔做了统帅,就是想要他一战成名,从此便能在世人心中奠定他的形象。而且虽然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但陆皇后却十分放心这次行动。

她早就暗自多方调查过,这一次行动简直就像一次狩猎一样容易,陆奔虽无征战的经验,但此行天时地利人和,几乎是万无一失的。陆奔没有任何不胜的道理。

“瑾沙……!”陆皇后默默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此时并没有在她面前,陆皇后之所以这么说,却是因为她身边的内监方才来报,说是瑾沙大人带着一队侍卫进宫去面见景帝了!

先不说瑾沙是不是应该早在沙场上被人乱刀砍死,单说他这时候还能自由出入京城乃至宫中,这就已经让陆皇后感到十分不妙了。

陆皇后想要亲自去看看,看看瑾沙这时候面见景帝究竟要说些什么?

可现在如果现身在景帝的正殿,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如果陆家得胜。瑾沙是回来守护景帝的呢?那就说明瑾沙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而她这时现身,难保不被瑾沙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陆皇后心中犹疑,双拳紧握却始终拿不定注意,正在思来想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只沉默不语的景瑞!

“你去!”陆皇后没有一丝犹豫,“去你父皇那里,看看瑾沙为何会回来!”

陆皇后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母子之情,甚至也没有往日那种愤怒。大军已经出击。景瑞这个时候去。无论他表现的多好,势必都是有去无回了。陆皇后需要的不是他去一探究竟,然后回来报信。

她只不过想让景瑞过去闹出点动静来,这样一来便能知道那边情况究竟如何了。

可她说完之后。却发现景瑞只平静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起身答应服从的意思。

景瑞的眼中有着一种审视的眼神。这让陆皇后十分的不舒服。她攥紧了衣袖瞪了回去:“现在除了你,谁还能出入正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景瑞仍是不动。

要是放在往常,陆皇后兴许会继续厉声呵斥他。可是今日,陆皇后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因为景瑞的样子,使她无端地赶到害怕。

“不比去试探了,瑾沙大人既然已经回来,想必不就之后就会过来。”景瑞并不躲闪陆皇后的目光,他眼看着陆皇后的目光从最初的残忍敷衍到现在这样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知道他的母后应该已经想到了什么。

“母后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景瑞仍旧心平气和地问着,他现在的不喜不悲,更是衬托了陆皇后的惊慌失措。

陆皇后一路走来,出了倚仗着景帝的厚爱之外,自然也从不缺少心机手段。可千算万算,她竟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反了她!

“你都做了些什么!”陆皇后的表情终于不在是那虚伪的天真,一想到自己的功亏一篑竟是因为眼前这个蠢货,她就再也无法冷静。

她铺上前去死死地掐住景瑞的肩膀,然后用自己带着金丝护甲的手朝着景瑞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陆皇后这一下是气急了,清脆的耳光声在寝殿内啪啪作响,她手指上的护甲也飞落出去,落在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上,磕出一个小小的白印子。

景瑞的脸上满是血痕,他却像不知疼的行尸走肉一般,只默默地看着陆皇后:“儿臣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按照母后吩咐做的。母后与其在这里用儿臣泄愤,倒不如想想稍后该如何应对。”

陆皇后看着景瑞这个样子,心中越发的绝望起来。她无力地垂下自己已经受伤的手,任由几个掰断的指甲往下淌血。

“你,你以为这样做,那人就能让你坐上皇位吗!你这样做,是害死了我,害死了你所有的母族啊!”陆皇后方才在一瞬间想明白了景瑞的初衷。

她从小就景瑞灌输着一种思想,那便是为了夺位登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景瑞如今投靠了景帝,也是为了能够在景帝身死之后,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不错,景瑞这样的想法确实不错!虽然在她的挑唆和调教之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但这一次景瑞出卖了陆家去换取皇帝的信任……这样才是获得皇位的最佳捷径。

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会没想到呢!

“母后错了,儿臣根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不但儿臣不稀罕,其实父皇也未必就有多喜欢那个位置。真正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是陆家,而是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人。”

“害死你的不是父皇不是儿臣,而是你自己。还有害死陆家的也是你一人。”景瑞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近陆皇后,来到她的身边,说出了那句她永远也听不懂的话。

“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明白,只会用别人做借口。说句实话,我看不上你!”

景瑞说完之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望向寝殿之外。

没有让他久等,瑾沙很快就已经带着侍卫走进来了。

陆皇后的孤注一掷,使得她着正宫宫殿根本就没什么像样的防卫,外头埋伏的那些暗卫被瑾沙三五下就除了。他手托明黄圣旨走进来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一如既往的平顺。

“陛下有旨意,皇后千岁可要一观?”

瑾沙面对着这为皇后,连宣旨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这圣旨乃是陛下亲笔,他甚至想直接将圣旨摔在皇后脸上!(未完待续。。)

第五四七章 智商还在

“不必了!”陆皇后表现地比瑾沙还愤怒,“你身后的那个人,拿着的是什么!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陆皇后像是个被逼就范的忠良!

她一眼望见瑾沙进门时,身后有个太监端着托盘。远远看着那托盘里有些杯盏白绫一类的东西。

她不想看见圣旨,也不想听见他说了什么。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再看再听又有何用?反到是后头那人拿着的东西让她觉得颇为有趣。

从前都是她为别人准备这些,不过那时候她也只是吩咐一声,自然就有人妥善地替她办好。她还没有真正真切地仔细看过这些送人上路的手段呢!

可如今,那人听见了她的吩咐却一动不动,只等着瑾沙侍卫点了头,才低头上前。

“哼,果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比我当年赐给他们的还不如了些。”陆皇后用断了指甲染了鲜血的手拈起小小的酒盅,“毒酒,白绫,匕首。我都想试试。”

当日,叮咚地斟酒声在寝殿之中响起,随后又传来了皇后的歌声景瑞太子的笑声……

一夜之间京城挂满白幡,家家户户都以国丧之礼待之。景帝一日之内痛失爱妻爱子,伤痛不已无奈之下迎回贵妃之子聆昕。打算在皇后与太子大丧之后,便昭告天下禅位养老去了。

京城之外那一仗打得异常顺利,就像若离预先估计的那样,莫家与景帝的军队根本就没受到什么抵抗。

陆家军在看见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从心里上崩溃了。更有很多完全没打过仗的陆家人,直到兵刃刺穿自己的心脏时,才发觉这两翼并不是他们陆家自己人。

城外死伤数万,当然是蛮不过任何人的眼睛的。

即便景帝一封封言辞哀痛以告天下的诏书在京城四处张贴,京城的人也都只当这是景瑞太子造反失败连累了陆家。

无论这父子俩孰是孰非,莫家在这一役之中表现出的强悍和忠诚都深深地震撼了所有的人。

而皇帝陛下也破例在皇后与太子大丧时召见了莫家上下。

莫家功勋显著,尤其是莫老将军,几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皇帝陛下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最后‘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莫家新认的那个干孙女若离县主揪了出来。

若离县主虽然正在与皇帝医病。但谁也没听说这病究竟治好没有。反倒是莫家这一战之功让她捡了便宜。一时京城之中人人羡慕不已,都觉得若离县主的运到简直太好!

若离虽然单着个县主的头衔,但这样的头衔若是没有家族的支撑,在京城的贵女之中几乎可以算是“穷困潦倒”的。

这一回景帝专程叫莫家人进宫封赏。头一个就封了若离护国公主之名!

若离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爽快。但仔细想了想。之前一个县主的名分都已经害得她差点嫁不出去,这一次封了个公主,该不会是这皇帝又没安好心?

景帝的确是没安好心。

他从若离手上捡回来一条命。但却仍然惦记着之前一大票人要求娶若离的事情。

那时候若离还没显示出什么特别之处,景帝就已经将她划为‘祸水’一类,不敢轻易让她嫁给任何人。更别说现在若离的本事景帝已经隐隐察觉了,这种人嫁给谁都是个麻烦,不如提了她的身份,以后将她养在宫里算了。

景帝封了莫家干孙女一个公主,这在天下人看来都是了不得的封赏。景帝既能抵消了莫家的功勋,从此又解决的若离这个“多才多艺”的危险分子。

当然是桩划算的买卖。

莫家此时已经有了功高震主的嫌疑,这事情里的猫腻又不好挑明了说,一时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若离却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

“瑾沙大人,万岁的病情反复,是不是最近的药材不对?”若离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各种浮夸的愁苦与她一身华贵的公主妆扮丝毫不符。

瑾沙开始怀念若离从前礼仪一丝不乱的时候了。

“给陛下用的药材怎会不好?这都是按照你药方上写的去办的……两百年的老参、,西北千里之外的木檘荔,还有一定要在千年古木上寄生的金刚藤、五年以上大雪那日的雪水……”

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瑾沙简直就想掐死若离。可偏偏景帝服了她的药材果然见好,瑾沙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这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怎么现在还说药材不好?

背的倒是挺顺溜的,哼哼!若离理直气壮地翻了瑾沙一眼:“我说药材不好,便是药材不好。你仔细想想,同样是两百年的老参,如果这两百年里产参的地方风调雨顺,那这株人参定然是药效奇佳的。可要是出现了旱涝灾年……”

两百年你当是两年呢!怎么可能不出现那么几年的干旱或大雨?

瑾沙头上青筋直跳,这难道都是他姐姐瑾琉教给若离的心机本事!?

真是坑死自家人了!

“若离公主!”瑾沙‘十分不敬’地拔高了音调,想了想又不得已地低声下气起来:“你到底是要怎样!?”

若离晃悠着满头钗环,又甩了甩自己一身华丽繁复的一群袖子。

“真不想当这个公主了,想早点嫁出去呢!”不等瑾沙接话,若离嘿嘿一笑:“瑾沙大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咱们方才说道哪里了?那西北千里的木檘荔也是一个道理,虽然都是千里之外,但一千里跟两千里肯定是不一样的。”

若离有些鄙视外行一般鄙视的看着瑾沙:“大人啊,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瑾沙哪能不懂!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智商还在!

若离这样处处刁难,却又一直把握着尺度,说起来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她顺毛!

为了自己能不被她逼疯,也为了她别拿陛下的药材开玩笑动手脚,瑾沙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妥协。

“若离公主的事情,我会找个机会像陛下奏明的,至于成与不成还看若离公主的造化了。”

“如此,便多谢了。”若离腆着一张姑婆脸,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地转身走掉。(未完待续。。)

第五四二章 堵上性命

陆家这些年在建元国生根发芽,几乎已经渗透了各个角落。陆皇后手下能用的人手当然不会只有景瑞一个,或者说,她其实真zhèng

能用能信的人,都是姓陆的人。

景瑞没有错,错在他不姓陆。

“他们都准bèi

好了吗?等莫家和瑾沙一出现,就令他们从后追击包抄。”陆皇后的声音格外飘渺,却听起来阴森森地渗人,“这一次,就让他们全都有去无回吧!”

陆皇后说完之后,只听见一名灰袍的太监尖声答yīng

了一句。两人连看都没看景瑞一眼,灰袍暗卫飞身而出,只在景瑞面前留下一道残影。

景瑞默然,忽然想起若离的话。

“我用性命与你赌这一次,你敢不敢?”

那日若离在客栈中挑拨了他与母后的关系,他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若离那份敢作敢当的磊落,却深深地蛊惑了他!

若离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怕告sù

太子殿下。因为皇后千岁几次害我,所以我看不上她!”

也许就是这一句话,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明知前方是无尽的深渊,也要埋头跳下!

他这一生,就如同那首诗词里所做的一样,荣华富贵犹如美景,人人称羡。可只有他自己心中知dào

,他的东宫不属于他,他的太子之位也不属于他。他的母后也不属于他。

这样一首奇怪的诗词,也就只有景瑞能做得出来了。皇位是他的。可是他却又是这建元国最想反了这皇位的人。

是若离在他的心里凿出了一条小路,这条路既窄小又艰辛,可是却能够到达他前所未见的光明!

景瑞在派乞丐去寻找若离的时候,其实就应经下定决心了。他这一生至少也要像若离那样,至少又一次,可以光明磊落地说出“我看不上她”这种话。

否则他可能永远都看不起自己。

小乞丐的诗词带到了若离手上,并且带来了景瑞太子的警告。景瑞太子将之前陆皇后想要如何将若离作为人质,然后引出陆家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若离立kè

明白了景瑞的意思。

景瑞已经打算好要与她合zuò

了,至于怎么合zuò

,就要由她提供一份详细地计划书了。

这个计划。若离其实心中早有方案。不光是若离。就连莫老将军,或者是瑾沙,甚至是远在宫中正身患重病的景帝。他们每个人心中大概都有相同的目标,也有着各自计划的方案。

只是他们一直都在积蓄力量。陆家在这些年里。早就生长成一个庞然大物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即是要硬碰硬也要找到最合适的时机,这样才有获胜的可能。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若离是一枚多么有分量的砝码。当若离站在他们这一边之后。命运的天平也开始彻底朝他们这一方倾斜。

若离没有权利,没有军队。出了伯雅与葛老这二人之外,她唯一能使唤的莫家侍卫和内廷侍卫,也都是朝莫老将军和瑾沙伸手借来的。既然是借来的就要还,所以若离的方案,始终是不折损一人性命的。

她想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原本这非常不易,但眼看已经策反了太子,现在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若离赏了不少银两给小乞丐,顺便快速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他带走。

书信上没有太多的客套,只十分简单粗暴地写了一个计划。

首先,若离要景瑞假装成再次捕获她的样子,然后去向皇后汇报。如果这个时候皇后看穿,那么计划就可以停止。

其次,陆皇后势必会要再次推行她之前的计划,那便是以若离为饵,引诱莫家和景帝的军队出城。如果这个时候陆皇后没有打算赶尽杀绝,那么计划也可以随时停止。若离可以保证莫家和瑾沙不对陆家人进行反扑。

最后,前两者如果都实现或者没有实现,陆皇后要是没有动心思将景瑞杀掉……

若离写下这三件事情之后,便留下一句话。

“我用性命与你赌这一次,你敢不敢?”

景瑞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若离只在陆府的宴会上,远远地见过他的母后,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他母后的长相,只知dào

帘子后面高台之上的厅殿中坐着这么一位皇后。就连后来觐见的时候,若离也根本就没有机会看陆皇后一眼。

可是她为何这么了解他的母后?

若离的计划,可是翻天覆地指点江山的计划!

可她写下的那个方案,就像是一个孩童之间的玩笑一样。她自负又骄傲地告sù

他,只要她料错一个步骤,那这个计划随时都可以停止不作数,并且她可以赌上性命!

景瑞从没这样勇敢过,他从不缺乏智谋,可他的人生却总是阴暗的。就好比他算计一个伯雅,算到最后却将他自己变成了一个阴狠贪婪的角色。可若离这些谋划,就像光天化日的阳光一样。明明白白地放在桌上,就连利用了他,也还要对他这样坦白。

景瑞就是没见过这种人。

他赌了。

景瑞派出的八路人手,劫持着八个“若离”朝京城外各个方向奔逃。“完全不知情”的莫家军和瑾沙手下的内廷侍卫果然大为慌乱。景帝派人封锁了城门,对全城进行了一次搜索。

只可惜一无所获,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令人惊恐的事实,若离真的被景瑞抓走并且劫持出城了。

想要救若离,就必须赶在景瑞对若离下毒手之前,将她营救回来。否者一个若离事小,可她手上还攥着景帝的性命呢!

莫家与皇帝立kè

相商,最终决定分兵追击。

皇帝调用了宫中和京城的城防,而莫家也将内外所有精兵集结起来。除了几个守护景帝的贴身侍卫之外,可以说这一回为了救回若离,景帝可是将所有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几个有统军之能的人分头领军,将这一只原本是无人能够抗衡的军队活活拆散成八股。

这样的兵力虽然虚弱,但胜在轻便迅速,能不能追回若离,就全看他们的了。(未完待续……)

第五四三章 笑得妖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景瑞控zhì

了。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他在若离手上的使命,也完成了他在陆皇后——他亲生母亲手上的使命。

陆皇后居然早就有安排,可是这个不是让景瑞最震惊失望的。让他失望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

母后的安排与若离所写的赌注如出一辙,就好像是若离在无形中控zhì

了他母后一样。

陆皇后眼看这一次机会难得,当然是要一举出击,将这些拦在她面前的人全部摧毁!

“母后,您是打算将父皇的人全杀死在城外吗?这么多人命……”景瑞有些天真地问道。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已经知dào

了结局,知dào

了父皇的人早有准bèi

,母后这样做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他这么说,到底还是想要劝诫母后一句。

陆皇后何曾会将景瑞的话放在心上。

她这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身上。

景瑞长得十分争气,通身上下眉眼之间都只像她一人,一点都不像那个掳掠她家国也掳掠她的男人。

可是她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见他的眼神。

那是她一直就憎恨的眼神。

景瑞见陆皇后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继xù

大着胆子问道:“母后与他们素无冤仇,又为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若离说过,只要陆皇后不打算赶尽杀绝,她就不让景帝的人动手。

陆皇后的眼中浮现了一抹轻蔑。这个儿子虽然长得像她。可行事中总是流露着那么一种情深款款的样子。而她虽讨厌的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那人率领数十万军逼临西川国。便那时看了她一眼,就要像她的父兄求取。有数十万的铁骑摆在那里,从没怎么打过仗只会用写花草毒术的父兄岂能不答yīng

这桩婚事?

可答yīng

了就能撤军吗?那人也有身不由己!他为了稳固皇位为了开拓疆土,怎么可能撤军?

可要她嫁给一个踏破她家国杀害她父兄的人,她又怎么肯嫁?

她是边川国最美的美人,也是边川国最聪明的女人。那一次是她用草药迷昏了所有的人。她偷了父亲的玉玺和国图,她要嫁,她要将成个边川带在身边,与她一同出嫁!

她这一举,保住了边川不受铁骑践踏。可却保不住她陆家的皇位与尊严。那人夺了她父兄的江山之后如虎添翼。稳坐王位之后,许是心生愧疚,对她也算是千依百顺。

不但将她封做皇后,更是对她陆家的家人多有封赏。

陆家从边川的皇族变成了建元的闲散贵人。可她从不认为这笔帐就此算清!

她从嫁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她要的不止是边川。更是整个建元国。

“你问我与他们有什么冤仇?”陆皇后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景瑞,“我与他们无冤无仇,要怪就只怪他先来招惹了我!”

陆皇后的声音略带凄厉。与她一向的天真截然不同。

她说的是实话,她对景帝一开始的恨意早就在这些年逐渐地变质了!

景帝对她千依百顺无所不从,可她却越发地贪婪起来。她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就算将边川那一块只有深山草木的地方还给她,并且让她回去当她的公主,只怕她也不乐意了。

不但是她,与她同来的那些陆家人,谁还愿意回到原来的国土上?他们建元国过得如此富庶,又因为景帝的屡次纵容,简直就是与皇家比肩什么凌驾与皇族之上的一类特权。

所以即便是无冤无仇,也没有人能阻止她想要整个建元国的野心了!

还是那句话,谁让你先来招惹了我!?

陆皇后的凄厉的声音让景瑞心中苦笑。如果换做往常,他问出这种傻问题的时候,母后一定会异常愤nù

,然后恨其不争地数落道:“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为了你能顺利登上皇座!?”

母后害死每一个妃嫔,驱逐每一个皇子公主,甚至设计残害朝臣的时候,都会说,那是为了他。

可今天按理说母后已经胜券在握了,却也不再提起什么让他坐上皇位的事情了。

若离的前两个设定都已经成立了,接下来就是第三个了。

景瑞再等,等陆皇后开口要杀了他。

他与若离赌的是命,他想起若离那个滑头的姑娘,如果是若离赌输了的话,她一定会赖账的吧?

可是他却不打算赖账,如果母后没有要杀他,他便是生,如果母后真的要他去死,那便是死。

陆皇后看着自己今日这个有些反常的儿子,这儿子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当上皇帝,所以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她指手画脚了吧?真是可笑啊,这么单纯愚蠢的心思,怎么能执掌一国之政!?

……

八支精兵在京城之外分兵,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若离。伯雅和瑾沙带着人数最少的一支一路朝西,因为若离说陆皇后十有八九会先往这边追来。

瑾沙还未出去多远,刚走到城郊的时候。若离的话就已经应验了。

只见身后漫天黄土席卷而来,伯雅和瑾沙分别勒住马,调转马头回头迎着面前这一支刚从城中追杀出来的陆家军队。

“看来陆皇后在这些年里,当真囤积下了不少资本啊!”

瑾沙笑得妖娆,反倒衬托得伯雅一身正气了。

这二人都清楚地知dào

,眼前这些追击他们的人,虽然是听了陆家的调遣,可实jì

上还是他们建元国的军队才是。

陆皇后那个边川小国,哪里会打什么仗!?当年要不是陛下对她一见倾心,又何苦搭理她这么一个小国公主,早就应该直接催动铁骑,将那一片不怎么富庶的地方彻底夺过来。

也犯不着日后还像是吃了她软饭花着她的嫁妆一样,处处对她万般忍让。

看看眼前,景帝可没有白痴到将军队也交给陆家,可陆家不是照样胆大包天地渗透到了军营之中,收买了这些能为他们所用的将领!?

瑾沙看着这些就生气!

伯雅被瑾沙这么个气势逼得有些不自在,他每次见若离与瑾沙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无比自然,怎么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像又什么事情搞反了一样。(未完待续……)

第五四四章 一群弱鸡

瑾沙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要不是若离他恐怕还要继xù

再等不知多久!

他将手中长剑一挥直指苍天,无须他多言,身边的金甲侍卫就像是听懂的他的愤nù

一样,连同他们坐下的马匹,也一一喷出炙热的鼻息。整支队伍蓄势待发。

对方的头领正是陆皇后嫡亲的侄子陆奔。

陆奔似乎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知为何,他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对瑾沙手中的长剑感到莫名的恐惧了。

瑾沙一身神鬼功夫在建元国根本无人能敌,如果不是这样,他也做不到景帝身边那个位置。

陆奔想到瑾沙武艺,胯下的战马也不由地放缓了速度。

可两军人数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可以说陆奔这边算是一支‘军’,而瑾沙那边,就只能算是一个小队!

陆奔从远远的地方看去,举着长剑的瑾沙就想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虽然他坚毅虽然他强dà

,可那又如何?今天便叫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就不信他那不足千的小队,还能打得过自己这几万兵马!?

这初次出师,可是由姑母亲自选定的方向。等他铲除了瑾沙之后,还要继xù

将其他景帝的部下全部铲除。

不能让姑母失望!他们陆家这一辈的男丁中,最强者非他莫属。

如果陆奔没有猜错的话,此役之后,姑母说不定会打算扶他上位的!

想到这里,别说他不将景瑞放在眼里。就连眼前的瑾沙也变得一点都不可怕了!

“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谁要是能夺了瑾沙的项上人头,我便赏他千两黄金!将来更要封他做一军之统帅!”陆奔忘情地嘶吼着,煽动起周围军士们的热血。

这一种激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队,甚至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陆家子侄,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敢用这样大的口气封别人做什么一军主帅!?

陆家这边的军队沸腾着,哪怕不为那一军主帅,只听听那前两黄金的承诺,也足够他们将几自己的性命搭上了。

而反观伯雅与瑾沙这边。则是一片冰冷沉默。

瑾沙心中。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去撕碎这些背叛了陛下却不知羞耻的人。他只在等,等待事先安排好的两翼合军!等到那个时候,看看对面这些无耻之徒是否还笑得出来!

若离给伯雅和瑾沙的任务,其实就是诱饵。作为第一个诱饵。若离对他们的要求可是格外严格的。

若离专程挑了一支最抗打的。同时也是跑得最快的骑兵。然后将这些人分派给瑾沙和伯雅。在若离看来,瑾沙和伯雅都有些腹黑狡猾。像这样的人一旦出事,肯定跑得比莫家那几个性格憨直的人要快。

左右两翼大军夹击。身后城门紧锁。陆家军队狗急跳墙就只能朝前跑!若离早算准了,伯雅他们必须跑快点,才能保证毫发无损。

若离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打一场伤亡率极低的仗。她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但最起码,她认识的这些人都要生龙活虎地回来才是。

伯雅看看瑾沙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知dào

今天怕是拦不住他了。想想若离说过的话,伯雅慢慢将马撤向一边,用不太大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说了一句及其不和适宜的话。

“瑾沙大人,您认得瑾琉吗?”

伯雅话音一落,瑾沙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在这同时前方地平线的两侧忽然涌出潮水一般的军队。这两股潮水直接席卷向陆家军队的两翼。

原本瑾沙要想要出击,等的就是这一刻!可现在……

两侧的军队当然就是佯装分兵去寻找若离的那些军队。他们在出城之后,就一直依靠着信隼传递着消息!在陆家军队刚刚朝西方进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头变相,朝着这两处地方赶来。

不等陆奔手下向前冲击瑾沙的队伍,这两侧的正牌军队早就已经停不下来了。现在除非与陆奔这几万人马拼个你死我活,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其实大家都知dào

,不可能拼到什么你死我活的地步。因为就想陆奔方才所想的一样,人数上实在是悬殊太大了。

陆家所有的人手集结起来,足够剿灭瑾沙这一个小队了。他们甚至可以将每一个分散的建元国军队都剿灭,因为景帝那边分兵之后,最多的一支人马也就只有两万人,连他们的一半都不到。

可现在,瑾沙手上的军队已经完全到位了,可以说片刻之间就已经抵达眼前了。

陆奔就算不识数,也不会看不出,对方的人马可是远远在他之上!

若离不许他们拼命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yào

的原因,那就是陆家军队根本就是一群弱鸡!

更何况这群弱鸡的首领,还是那些最不擅长明刀明枪打仗的陆家人!?

要知dào

建元国最强dà

的莫家军可都在这里了。还有一直守护京城的城防军队,有了这人些难道还用跟他们陆家认真?

瑾沙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那是因为有数万战马咆哮奔袭而来造成的。因为伯雅的一句话,他已经丧失了最佳的冲锋时机!

就在这一个愣神的瞬间,两翼的建元国军队已经像尖刀一样冲散了陆奔的军队。陆奔原本咆哮着想要向前征战,现在也只剩下满脸的魂飞魄散,然后自顾不暇地向前逃亡。

比起这样的突然出现的大军,陆奔现在恨不得逃到瑾沙怀里去!

毕竟比起那黑压压的一片和随时就能将他碾做肉泥的场面,逃到瑾沙怀里,最起码还能留个全尸。

可惜陆奔这个愿望是视线不了了。

瑾沙被伯雅一句话泄了斗志,他自然知dào

这个时候再冲上去跟他们混战也没多大意思。于是狠狠瞪了伯雅一眼,再次拨转马头,率领着这一支跑得最快的诱饵军,玩命地向前跑去。

瑾沙一边跑着,一边心里就琢磨明白了。出战之前,他亲眼看见若离县主跟伯雅公子低估什么,两人还不时地看他一眼。

原来就是这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局势安好

瑾沙和伯雅在前狂奔驰骋,身后跟着一大票陆家的军队。

这样的场面看起来像是他们这一小队人被大军追杀,可实jì

上,只要对比两方的表情,便一下子就能看出特别之处了。

身后陆家军主帅陆奔一脸恐惧,他也真是没白白起这个名字,这时候撒开狂奔,居然将他手下都远远甩到了后面。他的双目爆凸,脸上的肌肉和牙齿都在不住地抖动,甚至连握着缰绳的手也不听使唤了。

再反观前面被追着“逃跑”的伯雅和瑾沙,伯雅一脸狐狸式的标准微笑,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身后追他的是一群漂亮姑娘呢!

而瑾沙的表情就有些复杂怪异了,他像是魂不守舍神游太虚一般,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思念的轻愁。

反正这两人怎么看不像是在战场上正经打仗的人,可偏偏他们又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身后数万雄师。

这个场面,简直诡异到家了。

“喂!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伯雅像是在说散步散得差不多可以回去吃饭了一样,“其实我也不知那个瑾琉的事情,是若离她让我对你这么说的。”

伯雅说完便拨转了马头,开始变向朝斜前方方向飞奔。他不用回头也知dào

身后打成什么样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想要返回城中,可要绕好大一个圈子,并且还要从另一个城门进去。

怎么能让他的小若离等这么长时间呢?

瑾沙白眼翻了伯雅的背影,也朝同一方向跟了上去。

他已经有多久没听到瑾琉这个名字了。当年瑾家全家被火焚毁,唯有出门学艺的他活了下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听瑾家人的下落,可也一直全然毫无头绪。

想不到若离竟然知dào



他狠狠一甩缰绳,又奋力在马身上抽了一鞭,很快便追上了前头的伯雅。

因为这两个男人此时都十分迫切地想见若离,所以其实他们跑得比方才还要更快些。

若离在客栈的房间中喝着问月炖煮好的茶羹,心中却挂念着战场上的人。这眼看时间过去了半天,外头暂时还没有一点动静,若离心中多少都是焦急忐忑的。

她这一回。可是真的办了一件大事!瑾沙和莫老将军双重担保。才说动景帝信了这个计划。现在将这些人送了出去,万一有什么差池,若离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若离正心中不安,忽听外头侍卫大声报了上来:“县主!伯雅公子和瑾沙大人他们回来了!”

听见这一句。若离之前脸上的镇定全都没了。她终于释fàng

出自己所有的紧张。哆嗦着放下茶羹,有些怯懦地冲着外头问道:“回,回来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