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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话长谈》


第一章 跳还是不跳

“小伙子,干嘛呢?”

一个老乞丐对站在高架桥上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说道。

这年轻人相貌平平,一身都市白领打扮。

“别过来,我要跳下去了!”

高架桥下是一条大河,河水湍急汹涌,相信就算是一辆汽车掉下去也会瞬间没了踪影。

原来是要跳河自尽,老乞丐没有劝他的意思,依旧是嬉皮笑脸地站在那里。

“看你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有啥想不开的,是事业不顺还是朋友背叛呀?或者说是女人跟人家跑了?”

年轻人的眼睛顿时瞪成了灯笼,衰气的模样直接给出答案,老乞丐说的三样他全中。

从小在孤儿院的长大的李晨风通过自己的努力创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公司,有了百万积蓄,一年前他邂逅了美丽的女子,后与其订婚,爱情事业双丰收,可以说他是真的走上的男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巅峰。

可是不到半年时间他却从这个巅峰上摔了下,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他是差点摔死。

他最好的朋友不但给他带了绿帽子,还带着他的女人卷着他的钱跑路了,缺乏资金周转,公司破了产,而李晨风也欠下百万债务。

往往人生越是一帆风顺的人越是经不起打击,最后他选择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你是算命的?”李晨风显得有些惊讶。

“以前干过,现在是自由职业者,主要在街边讨要点口粮。”

“行了,这大晚上的你哪凉待那去,别在着妨碍老子跳河。”

“就你那怂样,敢跳吗?”

年轻人顿时来了气,“你看老子敢不敢!”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天阴沉沉的,河面上刮着大风,年轻人感觉身子有些站不住,颤抖着双腿又退了回去。

老头哈哈大笑两声,年轻人或许是感觉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又向前走了两步。

似乎真的就要跳下去,这时老头说道:“马上要下雨了,我看你干脆还是别跳了吧,咱们去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李晨风怂模怂样看着老乞丐,随之皱了皱眉。“你在拿老子打趣儿呢?滚开。”

老乞丐笑着说:“行,算我自讨没趣,如果你真的想跳下去,先看看那河里有什么东西。”

李晨风下意识地朝着河里看了一样,只见那深邃的河水里数百张泛着蓝色荧光的脸正望着他,这就像是饥饿的野兽在等待着投食。

李晨风短时被吓得面色铁青,“妈的,什么鬼东西!”

老乞丐朝着河里瞥了一眼,然后习以为常地笑了笑。

“怎么样,还跳吗?”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水鬼呀,没听说过吗,他们总想着拉活人下水,像你这样主动送上门的他们自然是更乐意了。”

李晨风曾经生活的孤儿院在偏远地区,所以他自幼便听说过一些关于水鬼的故事,他们喜欢拉活人下水然后将其活活溺死。他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就是夏天到河里去洗澡然后失踪,后来孤儿院里传说那个孩子就是被水鬼带走了,所以水鬼也就成了李晨风童年的阴影。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多。”

这些个东西,显然是把他吓破胆了。

“人死得多了鬼便也多了,像谋杀投河的,不幸溺水的,还有像你这样想自尽的糊涂蛋,常年累月的积累下来,这个数量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一般的鬼魂都能入地狱轮回,唯独水鬼不行,所以这河里的水鬼便是只增不减。”

“可是为什么我平时看不到,我住在这附近,每天上班都要从这高架桥经过。”

“一般人当然看不到,要是人人都能看到这些东西,这世道会乱成啥样呀?但是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想让你看到你就能看到。”

李晨风从高架桥上走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自由职业者,很多事我都干过,所以抓鬼看卦也略懂一二。我看你这小伙子不错,所以想找个地方和你聊聊,当然你要是还想从哪儿跳下去我也不拦你,这样倒是给阎王爷那里省事儿了,你在那大河里漂个千儿八百年对老叫花子我也没什么影响。”

说完他转身就走,李晨风站在原地愣了愣,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街边,小酒馆。

“我说小伙子,你才二十出头,为了女人和钱跳河不会觉得不值吗?”

李晨风垂丧着脸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从小没爹没娘,在孤儿院里的日子苦头是早就吃够了,现在生活好不容易好点了又遇到这样的事,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说完端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乞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苦尽自然会甘来,不就是钱和女人嘛,老叫花子给你就是了。”

李晨风一看就是不能喝酒那种类型的,一杯白酒刚下肚整张脸就变得通红,然后傻笑着说:“得了吧,你自己都混成了这副样子,还给我钱和女人?”

“非也非也,老叫花子混成这副样子是我心甘情愿,而且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看你都快八十了,当然对女人没兴趣。”

老乞丐笑着说:“随你怎么说吧,我虽然没钱没女人,但却可以让你有,只要你答应当我老叫花子的徒弟,我就给你钱和女人”

李晨风又满了杯酒,“说的跟真的一样。”

“反正你现在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试试又怎样,实在不行再想个法子自杀就行了。”

李晨风讽刺的一笑,“那行,要咋样才能成你徒弟?”

“不需要磕头拜师也不需要什么仪式,只要你发自内心答应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晨风。”

“好,李晨风我现在问你,愿意做我老叫花子的徒弟吗?”

李晨风顿时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虽然老乞丐说拜师不需要任何的仪式,但他此刻的这个提问似乎比任何的仪式都要庄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神色严肃地说道:“我愿意做你的徒弟。”

之后的一秒,时间仿佛凝固,两人久久没有动静。

最后老乞丐终于笑着说道:“好,你现在是我的徒弟了,我会达成你的愿望,女人和钱都给你。”

这时老乞丐拿出一个紫黑色的漆木盒子交到李晨风的手里,说这是师傅给徒弟的见面礼,之后他又交给李晨风一张手绘地图,说李晨风只要达到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交代完这些,他便提起桌上的酒瓶悠哉离开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晨风借着路灯看了看那张地图,发现目的地是在云南山区一个名叫三河村的地方,虽然这看上去很离谱,但现在的他除了做这些离谱的事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之后他又看了看那个紫色的漆木黑子,它的上面雕刻着很多奇怪的图案和文字,这就和街边那些算命先生画在符纸上的图案差不多。李晨风想到老乞丐会抓鬼会算命,这便也不算什么奇怪的。

他缓缓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它通体金黄色,而且还向外放着金光,难不成是个金蛋?

李晨风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若这真是个金蛋,拿去卖了应该也能换不少钱吧。”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这金蛋渐渐有了动静,它在缓缓颤动,就像是有一只小鸡快要孵化。

突然它开始旋转起来,然后一跃而起,恰巧落入了李晨风那张正在大笑的嘴里。

李晨风顿时感觉到不对劲,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金蛋早已入了他的肚,之后他感觉身体就像是被烈火点燃,灼热无比。

他倒在地上开始翻滚起来,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继而一种窒息的感觉袭上胸口。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这种痛苦似乎又要比死亡更盛十倍,但此刻的他除了忍受什么也做不了。他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街边,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身上的感觉开始缓和,半个小时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手里的地图,顿时有一种想要把它撕掉的冲动,但想了想却又有些不甘心,终于他还是将地图揣入了裤兜。

事已至此,他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继续去跳河自尽,第二被追债的人乱刀砍死,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信了老叫花子的话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第二章 捡铁

第二天一大早,李晨风变卖了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好不容易凑了一万多块钱,然后买了张去云南的火车票。

火车一共坐了三天两夜,然后换乘汽车,按地图上所标记的,他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汽车在蜿蜒的山道上慢吞吞地前行,偶尔碾到路上的碎石而震动几下,车内几个乘客慵懒地靠在座位上,这些乘客一看就是当地人,他们相貌和衣着都透着一种土气。

李晨风突然抬起头对售票员说道:“请问三河村快到了吗?”

女售票员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反问道:“你是说三河村?”

李晨风礼貌地说道:“是呀,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有些不清楚。”

这时司机大叔插话说道:“小伙子,三河村站在几年前就已经取消了。”

李晨风顿时心里一惊,一想到那个老乞丐他又有些愤怒,暗自骂道:“妈蛋,那老叫花子不会是在耍我吧!”

司机说道:“小伙子你去三河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也……不是……很重要吧……”

事已至此,要是再走回头路似乎更不划算,毕竟自己已经花了这么多钱和时间在里面。于是他接着对司机说道:“能不能麻烦您在三河村给我停一下?”

“没问题。”

初秋,刚过四点,山谷就已经被凝重的暮色所笼罩,弯弯曲曲的山路很窄,勉强能让两辆撤并排驶过。道路的一侧是山石裸露、陡峭险峻的斜坡,另一侧是坍塌了足有五十米的峭壁悬崖,在没有防护栏的道路上,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汽车坠落下去。

山崖下面,溪流撞击着岩石,对面是清一色的茂密丛林。据本地乘客说,这下面随手就能捡到上百斤的铁皮或是车零件,拿到外面就能换钱。只可惜把那些东西运出去十分困难,以前就有很多当地人干这个勾当,后来出了意外,几个人进去后就没出来,搜寻的人就连尸体都没找到,之后干这个勾当的人就越来越少,这几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就是这里,三河村到了。”

车停了,李晨风带上一个黑色背包,刚要下车,为人厚道地司机大叔说道:“记住了,今天的末班车是三个小时之后,到时候你可以走到前面一个车站乘车,千万别错过了。”

李晨风微笑着道谢,然后下了车。

汽车吐着黑烟渐渐消失再蜿蜒的山路上,李晨风发现路边任然立着三河村站的站牌,只是铁皮上的文字已经锈蚀得看不清了。

李晨风眺望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地图,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只有一条小路,先走进去看看吧。”

这条缓缓上坡的小路穿过山腰,一直延伸到茂盛的树林深处,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人从这里经过,小路上杂草丛生,看来不久小路就会消失。

李晨风一边用手拨开杂草一边缓慢前行,可越往里走杂草越茂盛,路也越来越难走。蜘蛛网不时粘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瘙痒,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就这么前行了大概一个小时,他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个破旧的村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脚下的路直直地钻进村子里。

现在天色渐暗,李晨风等着眼睛朝村子望了几眼,发现里面没有灯光,没有炊烟,没有人,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果然就像司机大叔说的一样三河村没有人居住,这里已经成了个荒村。

这时他想要摸出地图来看看,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

“靠,一定是刚才掉在路上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地图是件很麻烦的事儿,无奈之下他只好原路返回去寻找地图。

这时天基本上已经完全黑了,李晨风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然后仔仔细细地在刚才来的路上寻找地图,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他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根本就不是刚才来的那条路。

他举起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发现刚才的草地已经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远处传来巨大的水流的冲击声,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很潮湿,想来周围一定是有一条瀑布,李晨风已经是进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

“妈蛋,这下可是彻底迷路了!”

大半夜在深山里迷了路,放在谁身上都一定慌得不行,但李晨风的心里素质还算不错,或者说一个自杀未遂的人,连死都不怕,便很少能有东西能吓到他。

他心想道,有瀑布就一定有河,沿着河往下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于是他朝着水声的方向前进,不一会儿果然有一条巨大的瀑布呈现在了他的眼前,瀑布之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他想起这好像就是今天乘车过来时山崖下面的那条大河。

他按计划沿着河流向下走,河流两边没有路,除了一些大树外还有很多树藤和灌木丛,李晨风走了两个多小时也没前进多少路程。

此刻的他已经累得体力不支,身上也被丛林里的尖刺划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略显无奈地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做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了钱和女人,我容易吗?”

山涧的大河不停地奔腾,夜里河水显得格外幽深,也不知是有恐水症还是什么原因,李晨风往那水里多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

歇了一会他继续前行,这时前方树林里突然有两个黑影朝着他靠了过来,这大晚上的看着实在是不怎么真切,他弯腰捡起一根树枝站立不动,然后举起手电筒朝着那两个黑影照了过去,于此同时那黑影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哥,前面好像有人。”

这声音像是云南本地的土话,与此同时李晨风看清了这两个黑影,原来是两个农名打扮的本地人,他们的衣衫破烂,身上有很多泥污,看着十分狼狈。

走近之后李晨风看清了他们的相貌,虽土里土气,却也透着一种淳朴,看样子像是本地的农民。

“你们是?”

“俺们是木原村的农民,前几天过来这边捡铁走岔了道,绕到现在都还没走出去。兄弟你咋会来这咩?”

李晨风说道:“我是个外地人,本来想去三河村,后来也是迷路了。”

说道“三河村”三个字这两个农民兄弟顿时变了脸色,他们其中一个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四周,然后小声对李晨风说道:“兄弟,三河村可去不得,那地方闹鬼呀。”

另一个接着说道:“三河村的人十年前都已经死绝了。”

李晨风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荒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却装作淡定地说道:“行了,反正我也没走进去。话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沿着这条河能走去不?”

农民摇了摇头,“没得办法,再往下面走河两边就是断崖了,根本没有路,就是猴子也不可能过去。”

“我擦,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大晚上的,容易遇到鬼打墙,我们还是天亮了再想办法吧。”

看这两个兄弟长得挺面善,无奈之下李晨风只好听了他们的话,于是三人收集了些干柴生了堆篝火,他们便打算在这火堆边凑活一宿。

李晨风注意到这两个农民都背着背筐,看样子里面似乎装着很重的东西。

李晨风指着背筐问道:“这里面装的是啥呀?”

农民笑嘻嘻地说道:“这是俺们兄弟俩在河里捡的铁。”

李晨风想起了在汽车上听本地人说的话,山崖上的公路没有护栏,每年都要好多汽车掉下去,很多本地人都去山谷下捡汽车零件卖钱。

“不是说那底下死了很多人,很危险吗,而且好多捡铁的人走进去就没出来了,你们还敢下去呀。”

其中一个农民叹了口气说道:“俺娘得了癌,在县城里医院躺着呢,俺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另一个农民说道:“早知道就不过来了,现在困在林子里出不去,俺娘就剩下嫂子一个人照顾了。”

李晨风叹了口气,心想大家都是苦命人,谁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分给他们吃,这两个农民一看就是饿坏了,拿着饼干狼吞虎咽地就吃了下去,好像比吃肉还香。

吃过东西,三个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便靠在火堆边睡了,三个人都在林子里饶了很久,现在早就累坏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照到李晨风的脸上,他缓缓地坐起身来,身边的火堆已经熄了。

而火堆边的两个农民却是没了踪影,他心里顿时来了火气,说道:“这两个王八蛋不会是丢下我先走了吧,这年头真是没几个人是信得过的。”

就在他背上背包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熄灭的火堆边放着两块压缩饼干,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昨天晚上是亲眼看着那两个农民把压缩饼干吃下去了。

“捡铁?”

李晨风再次回想起在汽车上听到的那些话,“去山谷里捡铁的人出了意外,几个人进去后就没出来,搜索的人就连尸体都没找到,之后干这个勾当的人就越来越少,这几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这几年基本已经没了,那两个捡铁的农民说自己是几天前进去的……”

李晨风想着想着背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然后拔腿就开跑,可还没跑出几步脚下就突然一空,整个身子便跟着掉了下去。

第三章 千年女尸

昏睡中,耳畔隐隐响起唢呐的奏鸣声,随之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李晨风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一个漆黑的空间,黑到没有一丝光线。置身其中,不知名的恐惧浸透全身的每个细胞,李晨风想要呼喊想要奔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而且嘴里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有所知觉却无法做出反应,梦魇也是很多人最怕在睡梦里遇到的东西。

李晨风近乎绝望,之前他自杀没有成功,但他相信此刻的这种感觉一定比死亡还要痛苦。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刚才昏睡中的那个唢呐声再次响起,随之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喜庆,似乎是古时迎亲的队伍的奏乐声。

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却是显得十分诡异。

黑暗中一片血红渐渐晕开,几个穿着红衣抬着花轿的女子渐渐浮现,他们的后面紧跟着奏乐的人,果然是一个迎亲队伍。

整个队伍中大概有二十个人,每个人都穿着血色全装,他们的脸上遮着红布,只露出下半张惨白的脸。

结婚本应是件喜庆的事,但看着这支迎亲队伍李晨风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哭丧的声音。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勉强可以动弹,转过身去看见一支送葬队伍,其人数也为二十左右,每个人都身着白衣,前面的人不停地抛洒着纸钱,后面的人抬着一口棺材。

两支队伍相对而行,李晨风正处于他们之间。他猛然响起自己正处于三河村外的树林,荒山野岭中遇到这样的事绝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要逃,但周围全是黑暗,他害怕完全没入黑暗之中。

于是他开始对着这两支队伍呼喊;“你们好呀,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说话呀……”

无论他怎么呼喊,迎亲和送葬队伍里的人都对他充耳不闻,依旧是径直前行,缓缓靠近过来。

听着喜庆的奏乐和悲惨的哭丧,李晨风越来越难以忍受,整个人似乎就要崩溃。

终于,两支队伍靠在了一起,李晨风被他们围在了正中间,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任凭两种声音在耳畔萦绕。

他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正在慢慢涌出,四肢顿时充满了力量,双眼中似乎又一股能量就要迸发出来。

这种感觉就和那天晚上他吞下来乞丐送给他金丹时候的情况一样,但除了灼热的感觉之外已经没有了那时的痛苦,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时他睁开眼,那些人本来正绕着他打转,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他们都停了下来,声音也随之消失。

李晨风的身上正散发着金光,那些家伙在这时揭下了脸上的布条,一张张死人般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就在李晨风尖叫的一瞬间,他们全都扑了上来,此刻他们的眼睛为深蓝色,黑色大嘴里长满了獠牙。

李晨风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开始挥舞起来,灼气使他精力充沛,同时也使他的双眼十分明亮。

这些蓝眼獠牙的家伙看着凶残,但被李晨风双手击中之后瞬间化作黑气烟消云散,然后便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此刻的李晨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江湖高手在面对一群菜鸟蟊贼,打得得心应手,打得酣畅淋漓,当然这一切的力量都源自于那股灼气,换句话说是源自于老乞丐送给他的金丹。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全都被李晨风打散,花轿和棺材也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紧接着黑暗渐渐消失,一些微弱的光渐渐亮起。

回过神来李晨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洞穴里,头顶上便是他掉下来的那个洞口,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洞里的情况便勉强可以看清。

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很难以解释,或许单纯只是自己摔下来晕倒之后产生的幻觉,因为此刻他甚至还半躺在地上。

他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又摔倒,右脚脚踝传来剧痛,似乎是脱臼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洞口,啐了一声。“妈蛋,这么高。”

他向洞穴的四周望了望,发现正中间的地面上摆着样奇怪的东西,它的下面像是一口石棺,上面却又架着一个顶棚。

李晨风盯着它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刚才那花轿和棺材撞在一起的画面吗?

一瞬间他又感觉一阵恐惧袭上心头,这似乎证明了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此外他还感觉这个画面十分熟悉,细细一想才想起这正是老乞丐给他的地图上目的地的图案。

他一瞬间全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个老叫花子搞的鬼。

他不再害怕,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石棺,他来到云南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石棺,后来地图丢了,自己又迷失深山老林,这真的是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思。

他跛着脚缓缓朝着石棺靠近,嘴里自言自语道:“要是这这里面没有钱或者女人,老子回去一定把那老叫花子废了,走这一趟可真是要把老子折腾得够呛。”

刚说完这话他又感觉有些不对,这石棺上的图案看上去十分古老,没个千年少说也有百年,这里面能有女人?就算有那成啥了?骨头架子还是千年女尸?

这时他对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只祈求这里面装着些值钱的东西,也不枉费他千里迢迢赶过来。

刚一靠近石棺李晨风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气,现在虽然是晚秋但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李晨风的心里有些发毛,伸手就去推棺材盖,想要尽快了事离开这里。

整个棺材都为石质,棺盖大而厚实,少说也有五六百斤重,但李晨风很轻松就把他推开了,吞食了老乞丐的金丹,他的身体真的变强壮了不少。

石棺打开的瞬间,一股寒冷的白气扑面而来,李晨风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被冻成了冰棍儿,开棺取宝,这有些盗墓贼的意思,但看清棺材里的东西,他却真是惊呆了。

老乞丐说会给他钱和女人,现在他很幸运的得到一个“女人”。

棺材里躺着一具美艳的女尸,虽不知在这棺材里躺了多少年,但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身段婀娜,皮肤白皙水嫩,发如青丝唇似樱桃,加之古朴的衣饰,显然就是电视剧里古装美女的打扮。

她的衣服风格偏向汉朝,由此断定,这他妈是一具千年女尸!

“好呀臭叫花子,这就是你给我的女人?这他妈千年女尸你敢消受?”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往那棺材里多瞅几眼,因为那女尸实在是太美了,且这是一种没化妆的自然美,不像现在都市里那些女人,谁也不知道粉子底下盖着一张怎样的脸。

这时李晨风渐渐冷静过来,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是会错了意,按理说这可是口汉朝的石棺,里面随便弄件东西出去应该都能卖个大价钱。

或许老乞丐想要给他的本就不是这具女尸,而是棺材里其他的东西,比如女尸身上穿戴的首饰什么的。

这样一想再细看那女尸,她的身上果然是有很多东西,头上有几件发饰,耳上有耳环,手上有玉镯。

李晨风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看来果然是这样。

取东西前他拱手向女尸作了个揖,说道:“不好意思呀美女姐姐,我本是无意冒犯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给你烧些纸钱。”

说着便弯腰探进了棺材,离她近了,李晨风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想她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这样的冰冷的温度不像是有任何的生命体征。

很快李晨风取下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她的头发也因为没了发簪而散开。李晨风突然又想到,她穿得这身衣服是汉服,拿出去绝对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的手缓缓伸了过去,心跳也开始加速,把手伸进去脱光她的衣服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但李晨风却是足足僵持了三分钟都没下手,最终双手还是缩了回来。

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是本姑娘魅力不够还是你良心发现了?”

这个声音温柔而甜美,但李晨风真是吓破了胆,双腿一软竟直接跪了下去。

“我擦,什么鬼!”

转过身去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女尸缓缓从石棺里爬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但并没有变成李晨风印象中恐怖的女鬼,她依然是刚才美丽的容颜,嘴角微微带笑。

“你看上很好吃……”

她的声音依然是很温柔,李晨风却是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好吃,我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很恶心的。”

说完他又把刚才从女尸身上取下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面前。“这些都……都还给你,不好意思了。”

“你要是喜欢这些东西就送你了。”

这时她已经从石棺里走了出来,缓缓向李晨风靠近,她的脚上无鞋,一双玉足踏在地上没有丝毫声响。

这时候李晨风真的很想拔腿就跑,但他的腿已经被吓软,再加上脚踝上的伤,真的是有心无力。

第四章 主人

“你知道我饿了多久了了吗?”

李晨风被女尸逼到墙角,此刻女尸的脸渐渐变成了有蓝色,两颗尖尖的獠牙从嘴角露了出来,一头长发无风自扬。

李晨风欲哭无泪,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

刚才还以为自己大赚了一笔,现在确实连小命都保不住了,自己真是被老天当狗玩了。

“得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老子也不怕死。”

女尸微微一侧脑袋。“你说什么?”

李晨风脸色一变,举起拳头就朝着女尸打过去,女尸轻松躲过,伸手朝着李晨风心脏掏去,一瞬间李晨风的身上散出金色光芒,女尸的手如触火炭顿时缩了回来,她透过李晨风的身体看到了一颗闪亮的金丹,顿时愣住。

李晨风乘其不备一把抓住女尸的脖子,她痛苦的惨叫起来,李晨风气上心头,有灭了她的冲动。

女尸痛苦不堪,变回刚才美艳的样子,瞪着泪汪汪的眼睛苦苦求饶。

“不要……杀我……”

李晨风喘着粗气,渐渐冷静下来,掐着女尸的手缓缓松开。

女尸坐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李晨风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体变得灼热之后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且内心深处涌动着杀戮的冲动。

冷静下来之后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制服了女尸。

他低头朝着女尸看去,只见她也抬头仰望着他,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服气。

李晨风率先说道:“你要是再来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女尸冷哼一声,鼓着两腮,像是个撒娇的少女。

“老叫花子是你什么人?”

李晨风心里一惊,原来她认识那个老乞丐。

“什么人也不是,我和他没关系。”李晨风来云南遭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那个老乞丐而起,所以李晨风此刻对他已是怨恨不已,更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骗谁呢,金丹都给你了,你是他的徒弟吧。”

李晨风更加惊讶,之前他的确是答应拜老乞丐为师,不过他为的只是拜师后的福利,钱或是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

女尸微微一笑,笑得十分甜美,与刚才的冷笑大不相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一个高冷女神秒变可人小萝莉。

她没有回答李晨风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有什么需要请尽情吩咐。”

李晨风近乎石化,足足站在那里愣了三十秒,这他妈的到底是在玩那样?

“你……你……”

女尸微笑着站起身来,解释道:“十年前我在这里苏醒,因为饥渴杀光了附近三河村里所有的人,喝干了他们的血。就在我打算向另一个村子动手的时候老叫花子出现了,他是天师道第八十七任掌门,不但道行高深,一且生降妖除魔无数,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被他擒住。

我杀了三河村四十七口人,大师说我罪孽深重,要替天行道把我打到魂飞魄散。

我苦苦哀求他放我一马,他勉强答应,但对我提出条件,要我追随他以及他的传人永世行善,借以赎罪。你是他的传人,所以自然就是我的主人。”

李晨风惊讶得话也说不出来,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邋遢的老乞丐竟然是什么天师道的掌门,而自己却又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传人。

“我去……啥是天师道?”

女尸解释道:“天师道是中国道教的一个分支,专司降妖除魔之职,其教众上万,分布于全国各地,近些年国外也可以看到天师道教徒的身影。”

“既然有那么多教众,你为什么偏偏要跟着我?”

“天师道教众虽多,但天师真正的传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传承了天师金丹的人,现在金丹就在你的身上,换句话说你现在就是天师道的掌门。”

李晨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气急败坏的说:“去他妈的吧,我可不想当什么天师,我只想拿了钱过安稳日子,我这就回去把什么鬼金丹还给他。”

女尸摇了摇头:“我想已经没有机会了,一任天师既然将金丹传给他人,便说明他的气数已尽,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去,甩也甩不掉了是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后你找到天师道的八位长老,让他们教你传承之法,这样你才能将天师道掌门的位置传给其他人。在这之前你就是天师道的掌门,我也会一直追随你。”

李晨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无奈地叹气说道:“让个女鬼成天跟着我算是什么事呀。”

“我可不是女鬼哦,我是尸灵。”

李晨风望了她一眼,“啥是尸灵?”

“我这副身体的主人在千年前的汉朝就已经入轮回转世,但她的尸体却因为墓穴独特的风水得以长期保留,以至于千年不腐朽,我便是尸体在这段时间内产生的灵。”

李晨风缓缓站起身,走到女尸身后捡起那些首饰。

“不管这么多了,至少以后我是个有钱人了。”

女尸微微一笑:“那些首饰可都是我的。”

李晨风不怀好意地一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吗,就连你都是我的,这些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女尸鼓着腮帮子说:“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但要是你太过分我还是会生气的。”

李晨风冷哼一声,“生气了又能怎样,以刚才的情况来看,貌似你打不过我。”

“你……”

“我看你那身衣服也挺值钱的,乖乖地给我脱了吧。”

“现在脱?”

李晨风愣愣盯着她看了看,咽了口口水。“算了,还是以后再脱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这具身体以前主人的名字叫做陆幼薇。”

“行吧,以后我就叫你薇儿。”

“接下来我们去那里?”

“还能去哪里,先回家,然后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不想办法把钱还了,我真的就要被债主大卸八块。”

离开三河村,又是几天几夜的车程,李晨风终于是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下车后已是晚上十二点了。

走在都市灯红酒绿的街道上,陆幼薇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在十年前她从古墓里出来作乱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东西看惯了,倒是她的这身装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穿着一身汉服走在都市的街道上,也不会被当做异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电影明星,或者是在玩cosplay,又有谁能想到她是一只千年尸灵呢?

第五章 讨债

以前的李晨风风光无限,光是别墅就不下三套,但现在的他只能蜗居在筒子楼里,房间加上卫生间也不到六十平米,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负担不起每个月两百块的房租。

狭窄的楼道里大部分的灯泡都已经坏了,李晨风带着陆幼薇摸摸撞撞好不容易上了楼,他所居住的那层楼的灯泡勉强亮着,深黄色的墙壁上被鲜红的油漆喷满了文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债不还,早晚要玩。”

“孙子,等着我卸你胳膊。”

……

当然还有一些大圆圈里面写着“杀”或是“死”之类的字眼,李晨风看习惯了便可以装作看不见,陆幼薇却是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玩什么呢?是在画符捉鬼吗?”

李晨风没好气地说:“要真是捉鬼,第一个就先收了你。”

陆幼薇嘟着嘴巴说:“都给你说了,我不是鬼,是尸灵。”

凌晨两点半,李晨风困得不行,没工夫再搭理陆幼薇,开门进屋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房子虽小,但还是有两间屋,李晨风没进卧室,很明显是主动把卧室的床让给了陆幼薇,陆幼薇也乖乖进了卧室。

睡了不到十分钟,李晨风感觉自己燥热难耐,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炙烤一样,似乎骨头都要融化了。

尽管现在是晚秋,夜间气温不过十度左右。

其实是这样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大概就是在他吞下了老乞丐的金丹之后开始的,前几晚还勉强可以撑过去,后来这种感觉是一天比一天剧烈,到了今天他基本上已经是忍受不了了。

李晨风起床打算去厕所里冲个凉,经过卧室时发现陆幼薇并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呆呆地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闪闪的霓虹灯。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陆幼薇呆萌萌地看了看李晨风,说道:“我睡不着,都睡了十几年了……。”

李晨风这才想起她在那石棺里躺了十年,在那之前她应该是在一个西汉的古墓里,那一躺又是上千年,要是自己的话的确是怎么也不想再睡觉了。

站在卧室的门口,李晨风隐隐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打开陆幼薇石棺时里面冒出的寒气。她是千年尸灵,乃至阴之物,身体如同冰块一样冰寒。

李晨风走进卧室,一股凉气不知不觉地平息着他身上的燥热,那种感觉十分清凉舒爽,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季突然走进了空调房一样。

他越向陆幼薇靠近便感觉越是舒坦,一直走到她的身边,那种燥热的感觉几乎完全消失了。

李晨风愣愣地望着她,有些尴尬地说道:“薇儿帮我个忙吧。”

“什么?”

“让我抱着你睡一觉。”

“什么……”

李晨风吞吞吐吐把自己吞食金丹之后难以入眠的事告诉了她,陆幼薇眨巴眨巴了眼睛。

“好呀。”

然后直接呈“大”字躺在了床上,似乎有种任凭李晨风折腾的意思。

李晨风也不客气,也直接躺了下来,缓缓把陆幼薇搂入怀里。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闻着整个身心都十分舒坦,加之抱着那那种凉爽的感觉,李晨风很快又有了睡意。

陆幼薇本来是背对着他,这时突然翻了个身,然后小声地对李晨风说道:“主人,舒服吗?”

李晨风情不自禁地说:“舒服。”

陆幼薇接着说道:“你是我的主人,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了,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何必玩这么深的套路。”

李晨风脸上一红,伸手就在她的小脑瓜子上敲了一下。

“瞎说什么呢,快睡觉……”

翌日,天才蒙蒙亮屋外就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声音。

“李晨风你这个龟孙子,今天要是再不还钱老子一定要卸你一条胳膊!”

李晨风猛地惊醒,身旁的陆幼薇睡得正甜。

“不是说睡不着吗?这不是比我睡得还死?”

李晨风颤颤巍巍地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只见一个拳头猛地就呼了过来,直打得李晨风晕头转向,然后一下子倒在地上。

“孙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天都死哪去了,老子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只是那脸上的表情看着极其不友善,和大街上那些犯横装逼的混混没什么两样。他身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看样子应该是他请来讨债的打手。

李晨风趴在地上翻了个身,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鼻血,白衬衫被染红了一大片,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不是说过两天一定还吗,再说了虾米,好歹以前我也是你的老板,你怎么一点情面也不留……”

话没说完虾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虾米也是你叫的,你还真当自己还是我的老板呢,欠了老子五十多万你他妈还能嚣张得起来。”

李晨风终于也没了好气。

“嚣张?现在到底是谁在嚣张?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谁接济你,又是谁给你钱让你创业,你现在才能穿得人模狗样的。”

虾米冷笑一声,“行,你还能狂得起来。”

“给我打,留半条命就行了。”

两个大汉说着就要动手,这时屋里走出个人,微笑着说道:“要打人呢,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李晨风抬头一看,陆幼薇光着脚笑嘻嘻地站在那儿,李晨风暗自骂了句mmp,你主人都快给人家打死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也就在这时,那虾米的眼睛顿时看直了。

“行呀李晨风,你可真是有本事,有钱的时候身边美女围着转,现在穷光蛋一个反而弄了个更好的。”

李晨风苦笑一声,心想,更好的?这他妈千年女尸你敢消受?

虾米猥琐一笑,“算你小子今天走运,让你这女朋友陪哥们儿出去玩玩,那钱的事儿我就再给你缓两天。”

得了陆幼薇那些个西汉的首饰,李晨风应该是有能力还债了,只是这时候要是把那些个东西拿出来,一定会被他们抢个精光,所以要还债还是要先找条门路想把这些东西卖了才行。

可是要让陆幼薇去陪他们又有点……

“好呀,我正想出去玩玩呢。”

陆幼薇故意吊着嗓子发出妩媚的声音,然后又是甜甜一笑,那虾米顿时像是被勾了魂儿,猥琐地咽了口口水。

“那……咱们……走……走吧。”

“你们先出去,等我换身衣裳。”

到了这个时候,虾米料他们也耍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就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这时陆幼薇走进卧室,拿了些纸巾出来仔仔细细地帮李晨风擦拭脸上的鼻血,然后温柔地说道:“流这么多血,过会儿还是去趟医院吧。”

李晨风拉着她的手,“你真的要和他们去?”

“放心吧,老娘还能吃了他们的亏?”

说着她又走进卧室,把汉服脱了,在衣柜里找了套李晨风前女友的衣服穿上,她们的身材相仿,所以穿着也十分合身,之后便跟着虾米等人下了楼。

第六章 婚丧

晚上七点半,李晨风精神萎靡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机。

在这坐了一天,一点东西也没吃,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是陆幼薇还是虾米?

“欢迎收看晚间新闻,今天下午本市商场中有三名男子突然精神失常,不但打砸了商场中大量商品,还有严重自残倾向。他们在商场里引起了巨大的骚乱,好在热心市民及时报警,目前已被警方控制,预计明天将会送往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李晨风心里一惊,细看屏幕,“我靠,虾米!”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李晨风鞋都没穿匆匆跑去开门。

“主人,我回来了。”

陆幼薇一脸欢笑,身上的衣装已经变了,潮流时尚,光鲜亮丽,显然都是名牌,手上还提着一个LV的包包。

李晨风嘴角抽搐了一下,“那虾米……”

“哦,你那朋友真是太衰了,我本以为他是什么狠角色,没想到胆子那么小。”

说着便脱下高跟鞋进了屋,李晨风苦笑一声,“胆子太小?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不知怎么,李晨风对于之前虾米向自己逼债的气顿时全消了,反而有点同情那个可怜的孩子。

“对了,我的那些首饰和衣服你找到销路了吗?”

“还没有。”

陆幼薇细细地看了看李晨风,见他还穿着早上那件沾着血渍的白衬衫,脸上有几块淤青,模样要多衰气就有多衰气。

“那你今天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医院也没去?”

“额……”

陆幼薇走到他的面前,眨巴眨巴了眼睛。

“你不会一整天都在担心我吧?”

李晨风脸上一红,连忙转过身去,端起桌子上的水猛地喝了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陆幼薇拍了拍他的背,“我今天看见商场外面有一家古董店,要不咱们明天去那里看看。”

李晨风知道,古墓里出来的东西一定不能走太过正规的途径,不然会招来很大的麻烦,小古董店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于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晨风和陆幼薇就带着东西往那古董店赶路,刚走到街头,陆幼薇突然笑着对李晨风说:“店子就在商场对面,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

李晨风瞅了瞅她,一声时髦的打扮,手上提着包包,一看就知道昨天从虾米那里弄来的钱没花完,这肯定是又要到商场里去造作一番。

一只从棺材里弄出来的千年尸灵,似乎比他还容易融入这个社会。

“记得早点回家。”

“知道了。”说着便大摇大摆地过了马路。

李晨风来到商场门口往对面一望,果然是看到了一家古董店,相比于周围的其他店铺,它可真算得上的古风古朴了,就连门面装饰和招牌都是乌黑的木头。

店铺里面的规模不大,构局有些像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的乌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古玩字画。在这之前李晨风从来没有进过古董店,但他总觉得这里面的气氛有些奇怪,那是一种说不上来感觉,就像是突然踏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铺子里似乎没有通电,照明靠的是几盏油灯和几个烛台。

架子上的古玩里,其中铜镜居多,有各式各样的款式,几乎占据了所有古董的一半。

铺子的最里面是一个木制柜台,一盏小巧的油灯摇曳着葳蕤的火焰,柜台里面却是没有人影。

“请问有人吗?”

柜台的旁边有一扇木门,但并没有人回应。

李晨风缓缓推开木门,发现里面像是个库房,库房里没有电灯,漆黑一片。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正常,李晨风抬起脚就走了了进去,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木门突然关上了。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开门呀!”

刚才他并没有看到木门上有什么锁,但这时木门却是关得死死的。

“是哪个孙子在开玩笑,快开门!”

库房里响起他的回应,但依然是没有人搭理他,而此刻的他是真的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慌。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片血红渐渐晕开,几个穿着红衣抬着花轿的女子渐渐浮现,他们的后面紧跟着几个吹唢呐的人,喜庆的声音顿时响起,一只迎亲队伍朝着他走了过来。

整个队伍中大概有二十个人,每个人都穿着血色全装,他们的脸上遮着红布,只露出下半张惨白的脸。

结婚本应是件喜庆的事,但看着这支迎亲队伍李晨风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哭丧的声音。

转过身去看见一支送葬队伍,其人数也为二十左右,每个人都身着白衣,前面的人不停地抛洒着纸钱,后面的人抬着一口棺材。

两支队伍相对而行,李晨风正处于他们之间。

李晨风慌张地大喊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说话呀!”

无论他怎么呼喊,迎亲和送葬队伍里的人都对他充耳不闻,依旧是径直前行,缓缓靠近过来。

听着喜庆的奏乐和悲惨的哭丧,李晨风越来越难以忍受,整个人似乎就要崩溃。

终于,两支队伍靠在了一起,李晨风被他们围在了正中间,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任凭两种声音在耳畔萦绕。

他突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正在慢慢涌出,四肢顿时充满了力量,双眼中似乎又一股能量就要迸发出来。

这时他睁开眼,那些人本来正绕着他打转,就在他睁眼的瞬间都停了下来,声音也随之消失。

李晨风的身上正散发着金光,那些家伙在这时揭下了脸上的布条,一张张死人般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就在李晨风尖叫的一瞬间,他们全都扑了上来,此刻他们的眼睛为深红色,黑色大嘴里长满了獠牙。

李晨风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开始挥舞起来,灼气使他精力充沛,同时也使他的双眼十分明亮。

这些蓝眼獠牙的家伙看着凶残,但被李晨风双手击中之后瞬间化作黑气烟消云散,然后便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此刻的李晨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江湖高手在面对一群菜鸟蟊贼,打得得心应手,打得酣畅淋漓,当然这一切的力量都源自于那股灼气,换句话说是源自于老乞丐送给他的金丹。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家伙全都被李晨风打散,花轿和棺材也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紧接着黑暗渐渐消失,一些微弱的光渐渐亮起。

一个拿着油灯的中年男人向他走了过来,他的身上穿着黑色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这条龙栩栩如生,仿佛像是缠绕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一般。

“这位顾客,请问你想要买点什么?”

中年男人长得很和善,不仅面带着微笑,说话的语气也很礼貌。

经过刚才的事,李晨风却是没一脸好气。

“买什么买,你是什么人?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中年男子走到李晨风身后,一边点燃架子上的一些油灯一边说道:“本人周明,做点小本生意,要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这位客人还请见谅。”

几盏油灯燃起,整个屋子里终于亮了起来,屋子的四周靠墙摆着很多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古玩,墙上挂着一些字画,果然是古董店的仓库。

这些字画中有一副引起了李晨风的注意,泛黄的画纸上画着的正是他刚才在黑暗中看到迎亲与送葬队伍相遇的画面。

李晨风显得有些激动,伸手指着那副画。

“这……这……”

第七章 师兄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我看这位客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说着他走出了仓库,李晨风紧跟他的身后,生怕再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场面。

一出仓库李晨风开口就要骂人,心想你他妈这里跟黑店有什么两样,是想吓死了人谋财吗?

就在这时店外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李晨风仔细一看,竟然是陆幼薇。

见她左右手提着五六个袋子,看来是购物结束了。不对,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她就满足了?嗯,应该是包里的钱花光了。

陆幼薇吧几大包东西往李晨风手上一撂,却是笑嘻嘻地和那中年男子打起了招呼。

“周大哥你好呀。”

周明也笑着回应,“你好,几年不见,薇儿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李晨风站在那里顿时傻了眼,“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陆幼薇说道:“是呀,十年前就认识了。按辈分来算,周明大哥可是你的师兄。”

“师兄?”

“他可是大师的第一个徒弟。”

李晨风突然注意柜台的后面摆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那个人正是传他金丹的老叫花子。李晨风瞬间啥都明白了,他们同为老乞丐的徒弟,对方比他入门早,的确算是他的师兄。

这时候周明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了小师弟,刚才只是开了个小玩笑。”

李晨风皱了皱眉头,“开个玩笑,刚才是差点把我吓死了。”

说完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拿出东西往桌上一拍。

“这事儿不能就这样过去了,你得补偿我,这些东西必须给我个满意的价钱。”

现在的李晨风是两袖清风加一屁股的债,对他最重要的东西自然就是钱了,这好不容易撞上一个师兄,自然是要好好敲上一笔。

周明拿起个玉镯仔细打量,陆幼薇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身上取下来的,假不了。”

“行吧。”

他又把这些东西点了点,里面总共有一对耳环,一对玉镯,五支发簪,一套汉服。

“一千多年的东西,成色也不错,一口价,三百四十万。”

李晨风瞠目结舌地,心想这他妈是提前算好的吗?之前老乞丐说无名冢里取出的东西能替他还清债务,而他现在的负债连本带息刚好三百四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晨风装作很内行的样子,咳嗽一声。

“一千多年前的东西,再看看这成色,这工艺,按现在的行情起码四百万,你这做师兄的可不能坑师弟呀。”

周明面不改色,微微一笑。

“那就请师弟讲讲现在的行情吧。”

李晨风尴尬一笑,“这行情嘛……”

“师弟呀,三百四十万师兄已经是帮你不少了,你要是换个地方,三百万都脱不了手。”

李晨风还是有些不甘心,一本正经地说,“三百八十万。”

“不行。”

“三百六十万。”

“不行。”

“三百四十五万。”

“不行。”

“三百四十一万。”

“不行。”

“卧槽,师兄你这是要把师弟我往死路上逼呀,这些东西给了你之后我就一分钱也没有了,加上我现在又没有工作,你要我喝西北风呀?”

周明压在柜台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脸上似乎是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行吧,师兄我就破例资助你一千块钱,三百四十万零一千。”

“成交!”

李晨风显得极其激动,一千块钱不算多,至少自己你现在不至于饿死了。

“师兄你人真好,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就直说,兄弟我就算是上到上下油锅也在所不辞呀。”

听了这话,周明笑着转过身去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然后一口气吹掉了上面的灰尘。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不过我这儿确实有点事让你帮帮忙。这本《天衍三十六法》是师傅他老人家留下的东西,里面记载了道家的奇门遁甲和降妖除魔之术。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一个人打理着这么大一家古董店,平时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要你好好修行师傅留下来的东西,我看你身体里传承了天师金丹,只要用点心很快就能见成效,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李晨风的心里顿时有一千只草泥马飞奔而过,转身就要出门。

周明一把拉住,“等等等等,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遗嘱,不可违逆的。”

“得了吧,一千块钱就要我去降妖除魔维护世界和平,弄个不好再把小命丢了,你当真傻呀。”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再给你加点钱,两千行不?”

“不行。”

“三千。”

“不行。”

“四千。”

“不行。”

一旁的陆幼薇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俩这是在唱双簧吗?”

周明摸着下巴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又瞥了瞥李晨风。

“师弟呀,师兄是真的很想帮你。你看你现在没有工作又没有一分钱,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呀。我看不如这样,在我这隔壁有一家便利店,里面的店主是我的好朋友,恰好最近他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正愁店子找不到出路。我把便利店盘下来,你替我看店打工,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你看这样如何?”

李晨风愣了愣,他向往自由,不甘做别人的员工,所以以前才会创业自己做老板。但公司破产之后他才知道,真的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能力不够就不要好高骛远。

他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向万恶的金钱低了头。

“成交。”

周明的脸上笑开了花,“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那便利店还接快递的活,你以后可以顺便送些快递,这收入也是很不匪的。”

说着已经将那本《天衍三十六法》递到了李晨风的手里,李晨风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收下了。

“记得回家好好参习呀,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当天下午,周明出钱给便利店里进了货,第二天李晨风便正式上班了。

新开张的前几天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平均每天的营业额也就一百多块钱。都说无债一身轻,李晨风还完钱之后也是身心舒畅,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收银台那里打着瞌睡。

“怎么今天又没睡好?”

周明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到便利店里唠上两句,李晨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切。

“嗯。”

周明突然低下头笑嘻嘻地说道:“薇儿姑娘的确长得漂亮,但你也也要注意身体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忘了你好要守护世界和平呢。”

李晨风没一脸好气。“少在这里瞎扯淡,不去好好看着店,小心过会儿儿人家把你那些宝贝古董顺走了。”

“我那些宝贝可没人敢顺,就是顺走了我也能让它长腿儿跑回来。”

“我信了你的邪了。”

“唉,跟师兄说话别总是耷拉着脸,怎么说我也还是你老板呀了,对了,薇儿姑娘今天怎么又没来。”

“睡觉呢,估计得下午才过来。”

一想到这件事李晨风就来气,陆幼薇拿着从虾米那里弄来的钱买了个iPhoneX,这几天晚上一直刷微博聊微信到李晨两三点,第二天便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

李晨风实在不明白,一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千年女尸哪儿来的那么多朋友?她之前说的自己睡了十几年,睡不着觉的话,李晨风真的只能是当做在放屁了。

她天天熬夜玩手机本来也没什么,但却是严重影响到了李晨风的睡眠,抱着一个玩手机的女孩睡觉,那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要不他也不会成天没精打采的在收银台打瞌睡。

这天下午,一辆大货车在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搬着一个快递箱子放到门口。

“出来验一下快递。”

李晨风这才想起之前周明说的这家便利店以前也接一些快递然后配送,这样可以赚些外快。

李晨风出门看了看快递箱子,“怎么就一个?”

小伙子嘴里叼着烟,脸上流着汗。

“嗯,今天就这一个。”

说完上车就走了。

李晨风看了看快递箱子,“花园路四号楼404。”

第八章 快递

他拿出手机给陆幼薇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看店,自己则是骑着周明给他配的小电瓶开始送自己的第一单快递。

花园路地段不错,房价很贵,当然房子的质量也不错,光鲜亮丽,不亚于很多地方的豪华别墅,所以这边住着的大多也都是些有钱人。

由于对这边不太熟悉,李晨风开着小电瓶一栋楼一栋楼地看。

九号楼,八号楼,七号楼……

街道已经快要到头,李晨风终于找到了四号楼。

奇怪的是其他的楼看着都高端大气上档次,唯独这四号楼有些奇怪,不但又老又旧,上面还黑黢黢的,就像是长期被油烟熏着一样,简直比李晨风住的那几十年前的筒子楼还要不如。

李晨风叹了口气,心想可能又是顽固的钉子户吧。

下车拿着快递就要走进去,但这楼道口被一扇铁架子门锁着,他放下快递在那敲了大半天的门,里面就是没一个人回应。

“什么情况?”

他拉着门跟着又摇了几下,那锁竟然自己开了,紧接着里面一阵冷风吹了出来。

李晨风拿起快递走了进去,他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半。外面艳阳高照,楼道里却是一片漆黑,似乎照明的灯已经坏了。

在那破烂的筒子楼住久了,李晨风已经习惯了摸黑上楼,没花几分钟就走上了四楼找到了404.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李晨风真没想到送个快递这么麻烦,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于是把东西放在门口就打算下楼。

可刚到楼道拐角处,突然撞上一张惨白的脸,吓得李晨风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然后又啊地大叫一声,似乎是杵到了尾椎骨。

“不好意思呀小伙子,楼道里灯坏了,吓到你了吧。”

仔细一看那是个脸色苍白驼着背的老头,他的身体瘦弱,说话间还在不停咳嗽着。

“没事儿大爷。”

李晨风揉了揉屁股缓缓站起身来,注意到老头的手上提着一袋大米,少说有个三十斤。

“大爷,我看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怎么这些重活儿还自己干呀?”

老头微笑着说:“儿女都在外面打工,就我和老婆子住在这儿。”

李晨风叹了口气,又是一对空巢老人。

“大爷,这东西挺重的,要不我帮你搬上楼吧。”

“哦,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小伙子。”

“没事儿,举手之劳嘛。”

说着便扛起大米往楼上走,老大爷跟在他的身后。

“大爷,你家住在几楼呀。”

“四楼,404.”

李晨风愣了一下。

“怎么小伙子?”

“哦,没啥,我是送快递的,刚才恰巧送了个快递到你家门口,可是敲门里面没有人。”

“不好意思呀小伙子,我老婆子应该在家,只是她耳朵有点背,听不着。”

“哦,这样呀。”

再次上楼,老头子利索地开了门,李晨风帮忙把快递和大米一起拿了进去。

也不知这楼到底是什么构局,大白天的屋里开着窗子也没多少光能照进来,屋里没开灯显得很昏暗。

“老婆子,我回来了。咱们要谢谢这位小伙子,是他帮我们把米袋扛了上来。”

屋里没人回应,老头儿给李晨风倒了杯水。

“你先坐下来喝杯水歇一会儿。”

说着就进了内屋,李晨风看了看四周,屋内的摆设很陈旧,座椅柜子都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天花板和墙上都泛黑,应该都有些年头了。

屋里很闷热,李晨风坐了不到三分钟就浑身冒汗,屋里弥漫着一股香味,似乎是厨房里在炖着肉。

“老婆子你醒醒。”

屋内又传来了老人的声音,这时他笑着走了出来。

“这老婆子,都三点了还在睡午觉。”

李晨风站起来说道:“大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先走了。”

“等等,我屋里的肉炖好了,要不你吃点再走吧。”

李晨风显得有些为难,“不用了,这多不好呀。”

老头依然微笑着,“这年头像你这样热心的小伙子不多了,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袋米弄上来,我这腰有病,好多年了……”

还没等李晨风答应,他又进了厨房,似乎真的给李晨风盛炖肉去了。

李晨风在客厅里转了转,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一个像神龛一样的东西,神龛前燃着香蜡,里面供着五张遗照。

两个老人,一对年轻男女,一个小孩,其中一个老人是……

李晨风吓得后退了几步,这老头儿端着一个砂锅走了出来。

“稍等一下呀,我去给你弄个蘸碟,吃葱花吗?”

李晨风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老头儿再次进入厨房,李晨风走过去揭开砂锅的盖子,果然是一锅炖肉,只是里面多了几缕花白的头发以及一只枯瘦的手掌。

这一瞬间李晨风几乎快要吐了出来,然后转身拔腿儿就冲出了屋子,然后飞快下楼。

他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飞快地跑呀跑呀,下了一层又一层,但却一直没看到一楼那扇铁门。

最后他在一个楼梯口停了下来,面前赫然挂着那个熟悉的门牌,404.

李晨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累得大汗淋漓,但心里却是瞬间凉了一大截。

这时404的们开了,刚才那老头儿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小伙子你要走哪儿去呀,肉我已经给你盛好了。”

在遭遇了陆幼薇和周明这些邪乎的家伙之后,李晨风感觉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也不怕这老头子搞什么鬼。

李晨风微微一笑。“刚才屋子里有点热,我出来透透气。”

说着用衬衫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跟着老头儿进了屋。

这时屋内他刚才所坐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太婆,她身上裹着棉被,就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李晨风刚进屋,外面就想起了敲门声,李晨风转身开门,又看到三张惨白的脸。

一对年轻夫妇,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爷爷我们回来了。”

他们就真的像是很久没回家,然后突然回家探望父母的儿女一样,小孩热情地扑到老头儿怀里。

那两个老人脸色苍白可解释为身体不好,病魔缠身,而这年轻人和小孩都是这副鬼样子那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而且不可能是为家族遗传吧。

李晨风看了看屋里的五个人,恰好就是神龛里遗照上的那五个人,心想一家人都到齐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好好款待客人了是吧。

第九章 鬼楼

李晨风的心跳越来越快,虽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老乞丐的天师金丹,就算千年尸灵陆幼薇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对付这五个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小孩笑着拉扯了一下李晨风的衣角,“叔叔你好呀。”

李晨风看了看他那张玩具娃娃一样的脸,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叔叔好呢,我现在只想拧下你这小鬼脑袋。

然后突然一拳朝着小鬼的脑袋呼了过去,奇怪的是这小鬼顶多四十斤的样子,李晨风这一拳过去竟丝毫没把他撼动。他的脸像橡胶一样凹了进去,然后瞬间又弹了回来。

李晨风冒了一阵冷汗,完了,金丹不灵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而那种感觉正是金丹奏效的表现,他可以通过那股灼气获得力量,也不知为何在这关键时候金丹不灵了。

这时屋里五双十只眼睛同时盯着他,还能怎么办?

他转身再次冲出房屋,像刚才一样朝着楼下跑,尽管不停地回到四楼,但李晨风还是不敢停下来。

就在快要精疲力竭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四楼不止404一家人呀,或许其他屋里还住着人。

于是他停了下来,朝着403跑了过去,然后疯狂敲门。

几秒后门开了,李晨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

“干什么呢?你是什么人?”

屋里住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像是个正常人。

李晨风长舒了一口气,一点也不见外地在人家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大哥,一言难尽呀……让我在你这儿待会儿吧。”

眼镜男一脸懵逼。

“你从哪儿来呀?”

“隔壁404。”

眼镜男顿时露出十分惊恐的脸色,“瞎说什么呢?几年前404里就没人住了,别人都说404里面闹鬼,现在房子卖都卖不出去。”

“闹鬼,确实闹鬼……”

于是李晨风把自己刚才的经历都说了出来,眼镜男像是将信将疑。

“大哥你还是先给我倒杯水吧,我渴得不行了。”

尽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眼镜男还是端起了杯子。

“好,你等等啊。”

李晨风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感觉整个身子都快累散架了,然后无意间看到茶几上的一张报纸。

“……七月十二日本市花园路四号楼发生一起火灾,由于火势过猛,消防队赶到后已无人生还……”

七月十二日,正好是一个月以前,李晨风突然想起那时自己好像也看到过这则新闻,好像是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由于当时是凌晨时分,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最后没有几个人逃出来。

这时眼镜男端着水杯走了出来,李晨风终于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的手臂干枯苍白,判若森森白骨。

李晨风一把打翻水杯,然后夺门而出,继续朝着楼下奔跑。

此刻的他真的快要绝望了,这是一栋鬼楼呀,那里有什么活人!

这时楼道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李晨风的心快要跳了出来,跑过楼梯拐角,他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不要杀我,我只是个送快递的!”

李晨风闭着眼睛,但对方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待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周明和陆幼薇。

“主人。”

“你们怎么来了?”

周明说道:“送个快递送了五个多钟头,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不过来看看能行吗?”

这时404那几家五口加上眼镜男和几十个家伙已经冲了下来。

陆幼薇说道:“就这些个东西也能把你追着跑,主人你欺负我那时候的气势上哪去了?”

现在看到这些东西李晨风就心里发怵,吞吞吐吐地说:“不是……那金丹……”

周明说道:“金丹不起作用了是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的《天衍三十六法》好好看了吗?”

李晨风顿时哑口无言。“难道……”

“金丹乃至阳之物,但在这百鬼聚集的鬼楼里还是会被镇压,发挥不出威力。《天衍三十六法》里说明了激发金丹灼气的办法,你要是掌握了技巧,就算是下到阴气最重的地狱里金丹也能正常使用,只可惜你把我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遇上这种事当然只有栽跟头。”

周明说的一点不错,李晨风把《天衍三十六法》拿回家就直接压到了枕头下面,几天来他是一点都没翻开看过。

“这几天不是店子刚开张有些忙吗,那里还顾忌地上看什么书呀……”

周明本想说,忙得你天天在收银台前面打瞌睡?但那些个恶鬼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李晨风吓得脸色惨白,陆幼薇微微一笑迎着恶鬼扑了上去,千年尸灵的能耐,足以轻松把他们逼退。

周明左手拿着个方盒子,右手拿着张符纸,嘴里默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收——”

方盒金光萦绕,瑞气云云,若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芦渐渐将上百只恶鬼收了进去。

出了鬼楼,天已完全黑了,夜空中繁星璀璨。

李晨风长叹一声,“总算是活着出来了,这种破地方早就该拆了。”

说话间他突然注意到鬼楼的大门上贴着封条,一旁的墙壁上也用漆喷着“拆”的字眼,二楼上甚至挂着“危楼待拆,请勿靠近”的辐条。

见到这样场景,恐怕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贸然走进去,可李晨风当时却……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楼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除了显得老旧点并无异常,但现在看来确是真的快要坍塌的一栋危楼,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他进去。

细思极恐,真的是太诡异了。

周明望着鬼楼感叹道:“煞星当空,太阴聚集,此楼逆风水而建,只出了这点乱子也算是万幸了。”

李晨风愣了愣,又笑嘻嘻地盯着周明手里的那个盒子。

“我说师兄,你那是个什么宝贝,好厉害呀。”

周明用余光斜了他一眼,“想要?”

李晨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送你了,反正以后也经常用得着。”

说着已递到李晨风的手里,李晨风拿着仔细看了看又摇了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咋用呀?是像你刚才那样喊“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还是要喊一句‘孙行者,我叫你一句你敢答应吗’?”

“这东西没名字,具体使用方法在《天衍三十六法》里记着。”

“这么好个东西没名字真是可惜了,对了,刚才那些个东西还在里面吧?”

“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超度他们下地狱了。”

“这关师傅什么事?”

“因为这东西就是师傅他老人家的骨灰盒。”

李晨风顿时愣住,“我擦,骨灰盒!”

他手上一抖,差点让骨灰盒落在地上。

“当心点,天师的金身骨灰可比什么宝贝都难求。”

李晨风转惊为喜,“你是说有了这东西就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降服?”

“美了你呢,要是有这么好我还让你修行《天衍三十六法》干什么。它顶多能收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鬼,要是遇上有些道行的家伙还得看你的真本事。”

“听你这话似乎以后我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鬼东西。”

“那是当然,而且我估摸着这件事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被引到这鬼楼来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第十章 古镇

自从“管制”了陆幼薇的手机之后,她终于不再熬夜,李晨风也睡了几天好觉,每天白天陆幼薇都会陪着李晨风一起看店。

“师弟,过来帮个忙。”

周明忙得满头大汗,似乎是古董店里接了单大生意。

“我这儿看店呢,帮什么忙,我让你查的那快递的事有消息了吗?”

“没戏了,那快递是匿名寄的,寄件地址也是乱填了。我说你快过来帮帮忙,店子就让薇儿姑娘先看着。”

李晨风走到古董店门口一看,地上摆着两个比水桶还大的青花瓷瓶子,旁边站着叼着烟斗,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赵德成赵老板,是我店子里的老主顾了。赵老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我的店子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不瞧上了两个元青花,你帮我一起把它们抬上车,这死沉死沉的,可累死我了。”

李晨风没精打采地朝着那两个瓶子瞅了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着是挺沉的……”

说着拍了拍周明肩膀走到一边。

“我说师兄,要是帮你搬了能给点提成不?”

周明狠狠往他脑瓜子上一敲,“想什么呢!”

“最近店里生意不好,这个月你能给我开多少钱呀?”

“反正饿不死你就对了。”

“那可不一定,身边跟着个拜金女,我那点钱可不够她花的。”

说来又是泪呀,陆幼薇可是千年尸灵,怎么千年前都有拜金女吗?不是说古代女孩都是温文儒雅吗?陆幼薇是三天两头要买衣服换包包,尽管李晨风竭力控制,但每到了月末还是得勒紧裤腰带。

好在她长了张漂亮脸蛋,而且那张冰冷的脸不会衰老,不然要是她在化妆品上再挥霍一笔,李晨风真的就不用吃饭了。

“行了,这个月我多给你三百块行不。”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正到了穷困潦倒的时候多少钱不是钱呢,李晨风顿时露出笑脸。

“得了,以后再有什么货要装只管来找师弟我。不过有句话我可得说到前面,那三百块钱得私底下给我……”

“瞧你那熊样,快搬。”

瓷瓶送上了车,李晨风也被周明喊着坐了上去,说是过会儿还要帮着卸货,毕竟三百块可不能白使了。

在车上通过周明和赵老板的谈话李晨风得知,这个赵老板家里很是有钱,每年光是在周明的古董店里都要花不下百万。

穿过城中路,车子行驶进了一个别墅小区,最后在一栋古典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之所以说这别墅古典,是因为他的建筑风格偏于古代,钢筋水泥外面混着不少木材,房顶上卷着飞檐,虽说看着有些做作,但还是有几分样子。

“麻烦你们了,我先去把门打开。”

这赵老板不但长得文质彬彬,说话也很是儒雅,看来真的是个gentleman。

李晨风和周明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搬进了屋,就在进屋的那一瞬间李晨风真的是看傻了眼,就算是自己以前当老板的时候也没这行当,真的是大户人家呀!

只见宽敞的客厅里摆着各式各样古董字画,什么元青花、唐三彩、名人书画,应有尽有,若这些个东西都是真品,真不知能值多少钱。

除古董之外还有一些东西引起了李晨风的注意,在客厅最里面的架子上挂着很多京剧的戏服,旁边的柜子上摆着很多面具脸谱。

见李晨风看直了眼,周明说道:“赵老板平生酷爱京剧,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在家里唱上两出,所以也收藏了一些关于京剧的行头。”

李晨风细细审视了一下赵老板,笑着说道:“雅趣,雅趣呀!”

赵老板微微一笑,“过奖了,只是闲着无聊喜欢唱上两句。”

李晨风暗自想着,有钱人果然是不一样啊,闲着便想着法儿找乐子,反正有的是钱拿去造。唱几出戏,买点古玩又算什么呢。

社会上的潜规则,跟有钱人说话得装,跟文人墨客说话得装,跟有钱的文人说话那就更得装了,哪怕自己当了大半辈子的穷屌丝,嘴里总也能吐出几个雅词儿来。

“赵先生果然是不同凡响之人,此等雅兴又是尔等怎能体会的呢,若能与赵先生此等身份的人相交,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翻译过来只需八个字。“土豪我们交朋友吧。”

赵老板的反应很是简单粗暴,他就笑笑不说话。

李晨风和周明按照赵老板的要求把两个瓷瓶摆在一幅唐明皇的画像两侧,这唐明皇是京剧的祖师爷,见他香蜡果盘好好供奉着,这赵老板果然是个戏迷。

完事儿后,李晨风瞄见了赵老板给周明点钱的过程,那一沓一沓的红票子,看得李晨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果然是一笔大生意。

李晨风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之后怎么着也得再敲上师兄一笔,别说三百了,就是一千也不过九牛一毛呀。

李晨风盘算得不错,但一出了门周明立刻就开始装穷了,说什么除了淘货和纳税的钱,自己也没赚着几个大子儿,李晨风眯了眯眼,就这师兄,真的是太抠了。

这时周明从包里取出几张票交到李晨风手里。“这是赵老板刚才给我的,明天晚上有个戏班子在这周围唱戏,你把薇儿姑娘也叫上,咱三儿一起去呀。”

李晨风心想,还听戏,咱们是那听得懂的主儿吗?那咿咿呀呀的强调,简直比老外的歌剧还要难懂,咱们不是那高雅的人也就没必要装那高雅的逼。

“不去,没那雅兴。”

“别呀,反正明天晚上你也没啥事儿可做,不去还不是只能留下来看店,去了我也不扣你工钱,就当是提前下班了,听完了你也好早点回家歇息呀。”

便利店的生意真是不好做,每天晚上要十二点以后才关门,听周明这么一说李晨风也觉得有些道理,也就暂且应下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周明这一去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陪赵老板,要是把人家配高兴了以后会更多的照顾他的生意。

天师道的神仙,下了凡也不过这个样子,这一身的铜臭是怎么也不可能洗掉了。

翌日,晚上七点,天刚刚暗下来。

“我说师兄啊,这戏园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呀,人家演出都是在剧院,你这是带我们到那个穷乡僻壤来了。”

周明笑着说道:“你这就不懂了,这听戏听的就是那个老的韵味,要是弄到那花里胡哨的大剧院里可就没那感觉了。赵老板听了二十多年的戏,选的地方指定差不了。”

“可是咱们现在已经出城,再往外就是荒郊野岭了。”

“我听说城郊那个地方有个古镇,有几百年的历史,我估摸着应该是在那地方。”

夜幕降临,李晨风等人脚下的泥路直直钻进前面的野地,身后都市的霓虹越来越模糊。

陆幼薇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笑着说:“这地方不错,够阴森,弄得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少吓唬人了,快走吧,八点钟开场这都七点半了。”

渐渐地,前方有一片灯火亮起,看来是古镇快到了。奇怪的是后面的这一段时间里三个人都十分沉默,不再像刚才那样有说有笑。

这时李晨风在周明的耳畔低声说道:“感觉到了吗?”

周明默默地点了点头,“跟了我们有一会儿了。”

“收了她?师傅的骨灰盒我可没带身上。”

“先等等吧,她要是没什么动静咱们也就不必多管闲事。”

“可是你不是让我守护世界和平吗,要是过会儿有人路过这里她动手了怎么办?”

“天下的恶鬼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周明这句话是扯着嗓门喊出来的,跟着他们后面那东西似乎是听见了,渐渐没了踪影。

李晨风在学习了《天衍三十六法》上边的风水法门之后,对这些东西的敏感程度提升了不少。

进入古镇之后,李晨风他们真是看花了眼,镇子里果然都是些古建筑,白墙青瓦,檐牙高啄,青石板大街的两侧有着各式各样的商贾叫卖,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丝绸布帛,再加上几个大红灯笼,真有几分穿越回到几百年前的感觉。

通过打听,这古镇里果然是有一处听戏的地方,然后踩着点刚好是在八点钟到场了。

“周老板,你们可真是姗姗来迟呀……”

周明一看到赵老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哎呦赵老板,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李晨风最听不得这老板来老板去的叫个没完,更别提那叫人恶心的商业互吹,于是索性拉着陆幼薇先入了座。

随着锣鼓声响起,台上的大花脸开始舞弄起来,这唱的是一出《长生殿》,李晨风虽然不懂戏,但听到台上的第一腔他就隐隐感觉到这水平应该是很高了。

台下掌声连连,那赵老板更是听得入了入迷,手上鼓着掌嘴上还大嚷着。

“好,好呀……”

这时候看来,他那绅士风度顿时不见了,这入戏程度之深,简直就是不疯魔不成活呀。

台上唱了不到十分钟李晨风就开始打起了哈欠,这也正应了他刚才的一句话,不是高雅的人还真装不了那高雅的逼。

不一会儿,“杨贵妃”上场了,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花旦那妖娆的媚骨直看得李晨风这行外人都晃了神,尽管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但李晨风相信拥有这样身段儿的美人那皮囊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恐怕就是真的杨玉环在世也就不过这个样子了吧。

李晨风那双眼珠子在人家身上扫个不停,这时候他似乎是真的体会到了国粹的魅力了,可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也愣住了。

在那花旦背部的衣饰上有一朵妖娆的牡丹,几天前李晨风在那件神秘的快递上看到了相同的图案,尽管当时那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现在看来这两朵牡丹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

尽管李晨风现在已经成了半个驱魔人,但那日鬼楼里的遭遇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这些个日子也时常在他梦里出现。

如果这真像周明说的那样,有人故意用快递引他进鬼楼,那么此时就非同小可了,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也正是李晨风这段时间一直追查那快递下落的原因,现在看来,似乎是有点头绪了,这场戏果然没有白来。

第十一章 梨园

戏刚一结束李晨风就冲进后台去找那唱杨贵妃的花旦,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后台已经变得一片空空。

“这位小兄弟似乎也对京戏很感兴趣呀。”

李晨风一转身,看到的正是赵老板和周明两人。

“以前家父喜好京戏,所以我也耳濡目染地懂了点。”

周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心想你他妈不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吗,哪来的个喜欢听京戏的家父?还耳濡目染?

这时只听李晨风接着说道:“刚才那唱杨玉环的花旦可真是不错。”

“你是说牡丹吧,的确,她可是这科班里的一绝。”

李晨风皱了皱眉头,“牡丹?”

“她姓程,全名程牡丹,这花旦可是已经唱了二十多年了,我听了二十多年的戏,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她。”

李晨风的眼睛顿时亮了,“如此说来赵老板应该和这牡丹姑娘很熟吧,小弟我也是很多年没见着如此花旦了,甚是想要结交,赵老板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赵老板笑着说道:“这年头能遇上个懂戏的人也不容易,行,恰巧明天我要去拜访牡丹姑娘,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那可真是多谢赵老板了。”

回去的路上,周明总算是憋不住刚才那股纳闷劲儿,终于还是问起刚才的事儿。

“我说你刚才在和赵老板瞎扯什么呢,你是那懂戏的主儿吗?还登门拜访牡丹姑娘,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魂儿被她勾走了吧。”

陆幼薇接话道:“主人你真的看上那牡丹姑娘了呀,那以后我咋办,你还跟我睡吗?”

“瞎说什么呢,不是你想得那样。”

周明一脸猥琐地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你们已经睡了。”

陆幼薇说道:“天天都睡,怎么了?”

李晨风显得很无奈,“别乱想,我们的‘睡’跟你想的那个‘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还能‘睡’出什么花样来?”

陆幼薇接茬道:“主人你以后想要怎么睡?”

……

回到店里,周明一本正经地对李晨风说道:“这事儿要是真和你说的那样,这牡丹姑娘可能的确是不简单,你明天过去要多加小心,最好是吧家伙事儿带齐了。”

“你要真关心这个师弟明天就跟我一块去。”

“那还是免了吧,这店子的生意我可一天不想落下,我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吧。”

“行,真是很不错了,我说你这里还有什么宝贝没有,也好拿给我防防身呀。”

周明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面铜镜。

“呐,照妖镜,有了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在你面前原形毕露。”

李晨风老早就注意到周明的店子里放着很多铜镜,但他拿下的这一面却显得很是普通。

“真有这么厉害,哎你看那一面是不是更好点。”

“别乱摸,那玩意儿老贵了。你这是去捉鬼,又不是送礼,选那好看的有什么用。这东西拿去好好用别弄坏了,赶明儿个还得拿来还给我。”

“哎,师兄,你这怎么一个抠字了得……”

次日,李晨风坐着赵老板的大奔再次来到古镇,下了车,赵老板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取出两个红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包裹,李晨风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估摸着里面装着些糖果糕点之类的东西。

他当即想到,这都什么年代了,送礼还送这些东西。先不说这赵老板的千万身家,就是个平常老百姓走亲戚串门也不会送这些东西吧。

赵老板笑着走到李晨风面前,指着手里的东西说道:“福景德的糕点,牡丹姑娘就好这口儿,要是东西没送对那可讨不了牡丹姑娘的好。”

赵老板好戏,这一点李晨风很明白,再想想昨天晚上看到的牡丹姑娘,那样的媚骨身段铁定是个大美人,美人儿加上戏,这恐怕就是赵老板对她痴迷的原因了。

以赵老板现在的条件,就是要送牡丹姑娘一辆跑车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但他既然只送着两包糕点便自有他的道理。

“这初次见面的,我也去买点糕点吧。”

“这次就算了吧,牡丹姑娘只吃福景德的糕点,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行吧,今天就指着沾赵老板的光了。”

路过昨天听戏的戏园,赵老板说要进园子跟里面的人交代点事儿,让李晨风在外面等一会儿,李晨风左右踱步,拐进了旁边的胡同口。

胡同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他的头发凌乱,浑身污垢,手上拿着个紫砂茶壶,嘴里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自从遇见传自己金丹的老乞丐之后李晨风再也不敢小瞧这类人,指不定人家就是个世外高人,你们这些个凡人根本就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李晨风饶有兴致地在他旁边蹲下,笑着说道:“老爷子安好呀。”

老乞丐笑嘻嘻地转过脸来,看到李晨风的那一瞬间顿时愣住,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

李晨风抢先说道:“你老不会想说我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之类的话吧?”

自从学了《天衍三十六法》上的东西,李晨风也能算是半个方士了,这算命看卦的事儿九成都是假的,就算真有那能点破天机的人,他也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折损的都是功德的事儿。没有人愿意为了几个钱损了自己的功德,所以这算命的事儿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老乞丐笑着说道:“那里的话,小伙子,想听个故事不?”

李晨风愣了愣,“行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乞丐提起紫砂壶喝了一口,颇有天桥底下说书先生的范儿。

“自祖师爷开梨园,这历朝历代出的名角儿数不胜数……”

李晨风心想这戏园子门口的叫花子都懂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成了角儿风光无限,成不了角儿就是白搭一生,但成角儿的这条路可不好走,最重要的就是祖师爷要赏饭吃,好身段好嗓门那是前提。

我要给你讲的这位六指花旦却是祖师爷不赏饭吃的主儿,但她想要踏进这梨园,路就更加不好走了。

六指花旦的娘是窑子里的的妓女,生下她之后由于无力抚养便把她送到了科班,她不但有一副好身段也有一副好嗓子,懂行的人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成角儿的主儿。但坏就坏在她右手上多出的那一根小指,花旦唱美人儿,既然是美人儿那兰花指断然是少不了的,这六指捻出的兰花指不应景,所以她吃不了这碗饭。

这是戏班班主的原话,听了这话六指花旦的娘二话不说提起一旁劈柴的刀就剁下了他的小指。

这后来六指花旦就成功进了科班,吃尽了科班里的苦头之后她终于成了角儿,红透半边天的角儿。

戏子属于下九流,入了这行便不要想有什么清白,她成角不到半年就被一个富商给糟蹋了。

她咽下嘴里的额泪,布满荆棘的路还要继续走,后面的几年里这样的事就更多了,但慢慢的她已经开始习惯,到最后她就习以为常了。

旧社会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文革,那简直成了戏子的噩梦,六指花旦浮沉一生,最后在文革里被批斗,被凌辱,最终在梨园里含恨而终。

她死了,他们也跟着死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是谁?”

老乞丐开始变得疯疯癫癫,嘴里嘟囔的话李晨风也听不清了,这时赵老板已经从戏园子里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怎么和这疯子混在一起。”

赵老板拉着李晨风匆匆离开,进入胡同深处。

李晨风忍不住好奇问道:“刚才那个老乞丐是很么人呀,我看他挺古怪的。”

赵老板若无其事地说道:“那老家伙在文革时期当过红卫兵,整了不少人,文革结束后受人报复,后来混成了这副样子,他的精神有些问题,每天在胡同口叽里呱啦地胡说,你可别信他说的那些鬼话。”

胡同的尽头是一个大院子,看其建筑风格似乎比古镇里其他房舍还要老很多,院墙边有一些梨枝冒了出来,还真是应了梨园这个景儿了。

赵老板笑着对李晨风说道:“这是百年梨园,里面不知出了多少角儿,那杂七杂八的老行当在外边基本上是找不着了,你过会儿进去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李晨风点了点头,跟在赵老板后边去敲那大铁门。

沉闷的声音响了几声,赵老板又扯着嗓子往里面喊了一句。

“翠儿呀,姑娘在吗?”

不一会儿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咔嚓一声响,铁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这副打扮,就像是旧社会时期大户人家的丫鬟。看来那牡丹姑娘也是个怪人,不但喜欢吃老式糕点,住青瓦古宅,就连家里的仆人都是这副调调。

“赵先生,姑娘后院里练嗓子呢,我这就领你过去。”

院子里的的摆设古风古朴,走在里面李晨风顿时感觉时间倒流了几十年,这里面没有丝毫城市的喧嚣,悠悠的戏曲腔调隐隐回荡,怪不得赵老板喜欢往这里跑,李晨风现在才感觉到能在这里面多待一会儿也能算是一种享受了。

穿过木制长廊,一些梨枝绕了出来,梨园里一妩媚身影孑然而立,李晨风不懂戏,但那婉转的腔调是真的把他迷住了。

牡丹姑娘一转身,一张判若白纸的脸露在了李晨风的眼前。

第十二章 六指

程牡丹微微一笑,那张脸便显得更加瘆人,李晨风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但出于礼貌还是勉强忍住,几步退到了赵老板的身后。

赵老板面带微笑,十分礼貌地和她打招呼,仿佛完全看不见她那张恐怖的脸。

六指向着丫鬟翠儿挥了挥手,“来客人了,你去准备一下。”

她的语调也是阴阳怪气,李晨风终于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活人。

要不说姜还是要老的辣,若是周明,他在踏进这个府邸大门之时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像李晨风这样初出茅庐的小辈,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陷入了圈套。

程牡丹胸前的牡丹格外醒目,李晨风的神色变得很深沉,他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一个人,赵老板,他是周明的朋友,应该不可能故意设下圈套引他上当。

李晨风转身审视了一下赵老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依然是面带微笑,仿佛真的是在拜访自己喜欢的戏角。

“牡丹姑娘,这位是……”

“既然是赵老板的朋友,那一起进来喝杯茶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堂屋,李晨风愣愣地站在那里。

“干什么呢,走吧,牡丹姑娘对你的印象好像还不错。”

李晨风心想,反正都已经进来了,想出去也没那么容易,先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吧。

周明曾说过,他们曾经进入的那栋鬼楼煞星当空,太阴聚集,逆风水而建,乃至阴三煞之地。

李晨风此刻感觉到那鬼楼跟这梨园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就连他这样每晚抱着千年女尸睡觉的主儿此刻都不禁心里发寒,他有天师金丹护体,真不知像赵老板这样的普通人是如何抵御这里的阴气的。

这同样给李晨风敲响了一个不好的警钟,阴气乃鬼灵而生,这里如此的阴气真不知道潜藏着多少鬼怪。

屋内同样古朴典雅,乌木的桌椅,紫砂的茶具,墙上挂着很多字画,倒与赵老板那小别墅有几分相似。或许赵老板喜欢搜罗古物的癖好就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赵老板热情地和程牡丹聊天,聊的都是一些戏曲上的事,比如那天要演出,唱的什么戏,李晨风安静地坐在一边也插不上嘴。

就在这时李晨风注意到了桌子上一张旧报纸,程牡丹这古风古朴的宅子里很难见到这现代玩意儿,所以显得有些醒目。

也不知他们聊了多久,突然程牡丹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呀。”

“啥事儿呀?”

赵老板接过程牡丹手中的报纸看了看。

“哟,花园路的那场火灾,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李晨风说道:“说是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四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据说那火势之大,就连消防队也一点控制不住。”

赵老板说道:“线路老化?李兄弟可别听那报纸上的胡诌,这只是个好听点说法罢了。我听说这是那栋楼里一个神婆在家里烧纸引起的,据说那神婆有些邪乎,什么抓鬼算命的都会,所以家里藏着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坛坛罐罐里撞着很多小鬼。火灾发生后那火都是蓝色的,这不是人间的火,那消防员自然是控制不住。”

李晨风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这么邪乎吧?”

程牡丹说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那神婆号称镇四方鬼怪,保方圆百里平安。这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看来也不过是个口出狂言之辈,小兄弟你说是吧?”

说着说着程牡丹那张惨白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李晨风心里一颤,说道:“牡丹姑娘,你这里的卫生间在什么地方?我……”

“小翠,你领小兄弟去吧。”

周老板站起来说道:“不用了,我带他去吧,正好我也想去一趟。”

厕所里,李晨风吞吞吐吐地说:“赵老板,你觉得那程姑娘……”

“什么?”

“那程姑娘长得怎么样?”

“程姑娘花容月貌,可是现在都市里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小姐没法比的。”

李晨风苦笑一声,你他妈这是什么眼神,难道被钱蒙住了眼珠子,那吓死人的鬼脸也能算是花容月貌?

他不敢明说,毕竟这赵老板对程牡丹很是尊敬,他现在想要离开这里还得指望赵老板,要是出点什么差错他可真是别想走了,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程牡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可以确定她不是人,却又不能断言她是鬼。

毕竟一只鬼要如此活动在人群中,甚至在一个地区唱几十年的戏,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赵老板,我们啥时候走呀,我那店里还有点事,今天可能要早点回去。”

“这就要走吗?”

赵老板显得有些失望。

“程姑娘今晚上要去戏园子唱一出《红灯记》,我还估摸着让你到时候和我一起过去看呢,你晚上到底有什么事儿呀?”

李晨风吞吞吐吐地说:“我怕晚上再不回去会被扣工资。”

赵老板哈哈一笑,“我当多大的事啊,你放心陪我去看行就行了,我跟周老板说一声,保证不会扣你工资,要是扣了我给你补上就行了。”

有钱就是任性,李晨风知道赵老板是个爱戏如命的人,凡是个人说自己懂戏他就想要结交,尽管李晨风是滥竽充数,狗屁不通。

“那……行,我们不会到晚上之前都待在这里吧。”

“不然呢,能和牡丹姑娘多相处一会儿那可是我们的福气呀。”

李晨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就算想走也不会这么容易。

回到堂屋,已经不见程牡丹的人影。

“我家姑娘有些累了,进屋休息去了,她给二位安排了客房,要不二位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李晨风和赵老板跟着小翠进了一间客房,屋里熏着香,直教人昏昏欲睡。

李晨风竭力保持头脑清醒,但靠在椅子上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黑了,李晨风猛地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听戏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再看看屋内,赵老板也没了踪影。

他匆匆走出房门,发现整个宅子一片昏暗,只有角落一个房间里燃着葳蕤的灯火。

这宅子白天已经阴气萦绕,到了晚上就更加让人心惊胆战,他缓缓朝着那间房考了过去,隐隐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影在闪动。

“主人……”

李晨风心里一惊,是赵老板的喘息声。

窗子是纸糊的,李晨风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用手指捅开窗户纸。

小洞里依稀可见程牡丹赤脚坐在床边,程老班趴在地上细细舔舐。

李晨风差点叫出声来,没想到程老板喜欢这么玩,场面真是不堪入目。

李晨风正打算离开,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赵老板的脸上李晨风看不出什么享受。他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舔舐着自己主人的脚,这种被奴化的样子明显不正常,像是传闻中中了巫蛊的样子,也像是被鬼上了身,他整个人已经没了魂魄。

过了大概五分钟,程牡丹伸手抬起程老板的下巴,又拿出一把剪刀要划上去,赵老板痴痴发笑,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李晨风终于看不下去,冲了进去。

“住手!”

程牡丹面带微笑,没有一点惊恐。

“怎么,好戏看不下去了吗?”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在外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你……”

“我要你死。”

李晨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慌,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是一类人,是我的天敌。”

“她,你是指花园路的那个神婆?”

“和聪明人说话我也不想拐弯抹角。”

“我早该猜到了,花园路的大火并非意外,是你干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杀了那个会抓鬼的神婆,为了杀她一个人而搭上整栋楼几十口人命,你不会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今后入地狱你难道不怕被抽筋剥骨,永世不得超生吗?”

此刻李晨风已经可以确定程牡丹是鬼,并非妖魔,他在《天衍三十六法》里了解到一些关于轮回之事,他也知道这是一些在人间作恶之鬼最忌讳的,他这时候说出来也只不过是想吓吓对方,同样好为自己壮壮胆,仿佛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有恃无恐的驱魔人。

“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在说鬼还是在说人,人害人有人来主持公道,鬼害人有阎王爷来断别对错,但在有些年代,真的有主持公道的人吗?”

“我程牡丹当了六十多年的鬼王,早已不再想入地狱轮回了,当然,不入地狱阎王老子也管不了我。但是偏偏有你们这些驱魔人要捣乱,所以我见一个便杀一个,那个死掉的神婆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之前鬼楼的圈套也是你设的,目的就是要杀了我。”

“我知道你还没成气候,所以现在除掉你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时程牡丹抬起右手,李晨风她的每一根手指上都带着一枚戒指,一共……六枚。

第十三章 该死之人

李晨风面色铁青,“你就是……六指花旦?”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我知道你一生遭遇的不幸,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仇恨牵扯到一些无辜人的身上吧。”

程牡丹讽刺地一笑,“无辜?只要是人都是一副嘴脸,就像是这个家伙,打扮得衣冠楚楚,嘴里吐的也是儒词雅调,但到头来呢,还不是个衣冠禽兽,自以为有几个钱就很了不起,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还不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把我弄到他的床上。”

李晨风看了一眼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赵老板,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也实在很难揣测他人品的好坏,但李晨风风可以确定一点,赵老班爱戏,这是怎么也假不了的。

“所以现在的人和之前害死我的那些家伙都差不多,所以他们都该死。”

“就算是这样,那花园路的那些人呢,他们总是无辜的吧,那里面甚至有很多的老人和孩子。”

程牡丹微微一笑,“那可怪不了我,要怪就怪哪个神婆,要不是她来找我的麻烦,那些家伙也不会跟着她垫背。”

李晨风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鬼话连篇果然是有道理的,她们认定了的事情,你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李晨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就算是这样吧,那我呢,我没有惦记过你,也没有想过找你麻烦,能……放我一马不……”

“放你一马?好呀。”

李晨风眼前一亮,“真的,那我先走了,您放心,我以后初一十五都给你烧纸钱,保证你的成为鬼界的白富美。”

说着踮着脚就要往屋外走,李晨风承认自己是个驱魔人,他也知道六指花旦作恶多端,但他刚才也知道了,人家是六十多年的老鬼,又是这一带的鬼王,要真是动起手来自己那点微末道行多半是要栽菜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要动她,也得回去把周明和陆幼薇一起邀上才行。

“等等。”

李晨风嬉皮笑脸,“不知道牡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答应放你一马,可没让你走着出去,过会儿自然有人抬你出去。”

“你……”

“你真的不垂涎我的美色吗?李晨风承认自己好色,但对于这样一张鬼脸,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或者说她的这副尊荣真的有人消受得下吗?

“我知道你有灵眼,能看清我的本来面目,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我不会放过我的,我敢肯定你刚才一定盘算着怎么对付我吧。”

“灵眼,什么灵眼?”

“告诉我,你现在看我长得怎么样,是不是脸色惨白,十分恐怖?”

“你长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吧。”

程牡丹笑着摇了摇头,“比如这个家伙,他要是跟你看到的一样,还会有那副嘴脸吗?”

“你是说只有我能看到,难道这就是灵眼?”

“虽然还没有完全开启,但等你除邪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完全开启,留着你便是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像是有上百只鬼在咆哮。

李晨风转身便跑,一个白色身影迎面冲来,是程牡丹的丫鬟翠儿,她本来长得小巧可爱,但这时脸上也惨白如纸,一张大嘴占了半张脸,嘴里满是锋利的獠牙。

“唉唉唉,我说你别动手呀,我可是你家的客人。”

翠儿瞪着灯笼似的眼珠子看向屋内,程牡丹笑着招了招手,意思是只管动手,不必留活口。

翠儿大叫一声,更多青面獠牙的东西围了上来,李晨风被一步步逼退到了墙角,眼看就要被众鬼分食,忽然从背后取出一个物件,只见它金光璀璨,灼气阵阵。

李晨风毅然说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收!”

此物正是他师父老天师的骨灰盒,据周明说能引渡恶鬼,霎时间它如同一个黑洞将眼前的几十只小鬼都收了进去。

要不说程牡丹道行高深,此刻她仿佛丝毫没受到影响。

李晨风趁着她还没缓过神,拔腿就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梨园,行至街角,忽见一堆人朝着他迎面而来,他们穿着长袍,画着花脸,明显也是唱戏的。

看来这程牡丹真的不想给他留活路呀,李晨风掏出骨灰盒故技重施,但这次只收了三四个。

李晨风想到这东西好像也是有极限的,装了几十只就装满了。

于是他只好用书里的法门激活金丹,以一些简单的招数与他们硬拼,这些家伙嘴里咿咿呀呀,手上挥舞着唱戏用的器物,李晨风勉强杀出一条生路,刚到胡同口他又看见一个人影,那头发凌乱,手里提着个紫砂壶,原来是白天遇见的那个老叫花子。

“快跑!”

李晨风一边朝他挥着手一边冲了过去,他知道对方精神有些不正常,但也不能就这样死在这群恶鬼手里。

老叫花子愣愣站在胡同口,没有一点动静,李晨风冲过去拉起他的手就要向外跑,这时才注意到胡同外有更多的恶鬼,似乎是从戏园子里跑出来的,看来不光是梨园,这整座古镇都在程牡丹的掌控之中。

这时老乞丐突然说道:“跟我来。”

李晨风被他拉着挤进了一个墙缝里,穿过一个狭窄的空间,他们进入了一间小屋,这里面十分杂乱,破烂的衣裳,吃剩的盒饭铺了一地。

李晨风有些激动地说:“你老人家也看得到他们?”

老叫花子笑了笑,神色中透出的感情却比哭还要心酸。

“看了几十年了,他们不杀我,其实我才是最该死的人呀。”

李晨风皱着眉头说道:“大爷你快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六指花旦的故事吗?”

“我知道,程牡丹就是六指花旦。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老叫花子长叹一口气,“程老板就是死在我手里的呀。”

李晨风心里一惊,“可是你说的害死她的那些人都已经被她杀了呀。”

“她不杀我,把我这条狗命留了几十年,就是要我愧疚死呀,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就我这该死之人还活着。”

老叫花子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李晨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声问道:“大爷,你吧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我讲清楚,或许我能结束这一切,不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你?你有那个能耐吗?”

“不瞒您说,其实我是天师道的驱魔人,只要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或许我就可以除掉程牡丹。”

“除掉她,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老叫花子变得更加激动,李晨风连忙说道:“好好,我不除掉她,但是你老也要为其他人着想呀,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无辜之人可实在不少。”

“程老板她……文革之前我也是个唱戏的,你别看我现在这副糟老头的样子,其实我小时候生得很秀气,所以唱的也是花旦,程老板是我的……师父。

那时候这里叫新县城,程老板是新县城最红的角儿,也是我们所有从事梨园这一行当最出彩的人,记得那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红及程老板的一半,那我也就知足了。

小时候家里穷 ,程老板小时候也是贫苦家庭的孩子,所以她很照顾我,收我做了她唯一的徒弟。她对我真的很好,甚至打算把自己的衣钵传给我。

我全心全意学戏,几年后也有了些成绩,已经可以跟着程老板上台了。

但是好景不长,全国解放以后本以为迎来了真的春天,可文化大革命却成了我们梨园行当的地狱,就连当年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我们也没遭过那样的罪。

他们天天批斗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说着说着老叫花子忍不住擦了一下眼泪,虽然时隔几十年,李晨风似乎都能感觉到那时候的混乱与动荡,那个人吃人的社会。

“我为了少受点罪,把一切罪名都推到了程老板的身上,后来我加入了红卫兵,同那些人一起去找程老板的麻烦。

我的队长是个畜牲,他借着批斗玷污了程老板的身子,再后来程老板死了,自缢而死。头七的晚上她回来了,领着一群同样在文革里冤死的恶鬼,他们杀了很多人,却留下了我这条狗命。

再后来程老板一直住在梨园里,一直……”

“原来是这样,她的确是很可怜,但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多大的气都应该消了吧。她再这样耗下去,不光是害了别人,也害了她自己,罪孽深重,地狱里可有她受的。”

老叫花子摇了摇头,“这气怕是消不了了,小伙子,我看你人还不错,你斗不过她的,我帮你找跳明路,快逃命去吧。”

他话音刚落,巷子里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

“驱魔人,你逃不掉的,你走了,这赵老板可就别想活命了。”

李晨风心里一颤,想到自己虽然和赵老板才相识不久,但对方人不错,自己实在是不能这样丢下他逃命。

“不行,大爷,我必须回去,我得去救我的朋友。”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吧。”

第十四章 我是驱魔人

再次踏入梨园,李晨风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他也不知是为何,自己现在居然有一种毅然赴死的感觉,或者说是自己脑子秀逗了?

“你还是回来了,为了这么个狗东西,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的,只要是条人命我就应该回来,就不应该让他落在你们这群恶鬼的手里。”

李晨风感觉自己真的是帅呆了,自己一辈子可能也没几次这样出彩的机会,嘴里吐着大义凛然的话,仿佛金庸小说里的江湖侠客,尽管可能帅不过三秒,这一点他也很清楚,程牡丹真的很厉害。

程牡丹微微一笑,“真的是个驱魔人,不过你能要失望了,你仔细看看,他还是人吗?”

和刚才一样,赵老板依然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面无血色,两眼孔洞,像是丢了魂。

李晨风有些急了,“老家伙,你到底对他做了了什么!”

“你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程牡丹挥了挥手,赵老板缓缓站了起来,老叫花子拉着李晨风连忙后退。

“怎么了?”

“快走吧,你这朋友是救不回来了。”

程牡丹这时才注意到李晨风身后的老叫花子,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继而微微一笑。

“是小绳子呀,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老叫花子带着哭腔,但还是把李晨风拉到身后护着。

“程老板……”

“你还真有脸来呀,这么多年你一直守在胡同口,我每天都要从哪里经过,也没见你跟我打过招呼呀,我还真以为你把我这个师父忘了呢。”

“程老板,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杀就杀了我吧,不要再作孽了。”

“杀了你,好呀,可是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自己动手吧。”

说着程牡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油条粗的麻绳丢到老叫花子面前。

老叫花子愣了一下,还是伸出了颤抖的手。

“别信她的鬼话,程牡丹你作恶多端,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李晨风迅速激活体内的天师金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着程牡丹攻去,他的手掌间灼气萦绕,此乃鬼怪的克星。

当初李晨风凭借这招一把掐住了千年尸灵陆幼薇的脖子,一举将其制服,但这次的程牡丹却并不竟如人愿。

程牡丹的身形聚散自如,速度也远在李晨风之上,他的灼其虽盛,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李晨风紧张地打量着周围,却已经找不到程牡丹的踪影,这时赵老板像疯了一样朝着李晨风冲了过来,一把就把他按在地上,要将他活活掐死。

“赵……老板……我是……李晨风呀……快放开……”

他就像是一只野兽,油盐不进,不管李晨风怎么哀求,他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老叫花子年老体弱,尽管在后面死死拉着赵老板,但完全起不了作用,无奈之下他只好冲进屋里拿来一把椅子,狠狠照着赵老板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些粘稠的液体滴到了李晨风的脸上,是腥臭的血,呈乌黑状。

如此重击,赵老板还是没多大反应,李晨风情急之下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物件,是从周明店里拿来的照妖镜,本来以为是周明糊弄人用的,毕竟他那店子里的古镜实在是太多了。

镜子里有一道金光射出,照在赵老板的脸上,他的脸颊仿佛是被烈焰灼烧,皮肉开始分离,整张脸变得鲜血淋漓。

他终于是感觉到了痛处,松开了李晨风,李晨风借机一脚把他踹开,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再过一会儿他可能真的是要一命呜呼了。

李晨风一边拉着老叫花子,一边拿着照妖镜晃着周围,程牡丹终于在金光里显了形。

“有两把刷子!”

一阵阴风吹过,四周再次响起恶鬼的哀嚎,突然地上有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抓住了李晨风的脚,他跟着一个栽了个狗吃屎,手里的古镜也摔碎了。

恶鬼再次围了上来,老叫花子挡在李晨风面前,这次他们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程老板,不要再错下去了,杀了我吧,以后不要再害人了。”

程牡丹变得很愤怒,一把拍在旁边的柱子上,仿佛整栋房子都在颤抖。

“你若真的想死我就成全你,但是你没有资格管我!”

“师父……”

“我早已经不是你的师父了,立刻从我的面前消失,否则……”

老叫花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朝着程牡丹靠了过去,嘴里跟着唱了起来。

“哎呀!

依孤看来

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出自京剧《霸王别姬》)”

咔——清脆的一声响。

程牡丹的手已经贯穿了老叫花子的身体,紧接着将一颗热腾腾的心掏了出来。

“原来你的心是红色的呀,小绳子。”

“程老板,小绳子对不起你……”

人无心,片刻便已气绝。

程牡丹愣了愣,这样高傲的她似乎也晃了神。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啊!!!你——”

“天罪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说过今天会替天行道!”

李晨风接着程牡丹分神之际突然袭了上来,以金丹灼气打破程牡丹之命门。

咣——

一道蓝色的灵光亮起,程牡丹苦笑一声。

“没想到你借我完全打开了灵眼,真是讽刺呀。”

众鬼哀嚎,程牡丹大喊一声。“都逃命去吧,被他抓住了可不会有什么结果!”

说完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叫花子,李晨风叹了口气,不再动手。

“停下来干什么,我可不想下地狱,直接把我打到魂飞魄散吧。”

“害了那么多人,你以为这件事真的这么简单就能结束吗,先不说别的,你对得起面前这个人吗?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愧疚地活着,我想这些年他遭的罪不比你轻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狗屁了不起的伟人,就是个都市的小混子,但是我看透的事儿似乎比你多。”

程牡丹愣愣地看了看李晨风,叹了口气说道:“行呀,我做了几十年的人,又做了几十年的鬼,到最后还活不过你这个小后生……祝你早日成为合格的驱魔人。”

……

回到便利店已是凌晨一点,陆幼薇和周明都还在看着店。

“搞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查得怎么样了?”

李晨风一屁股坐在便利店的门口,看他样子应该是是饿了,陆幼薇帮他泡了碗面。

“主人,新口味哦,要不要试试。”

李晨风二话不说断气泡面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周明点了一根烟靠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咋地啦,像个丢了魂儿的农民工似的,失恋了。”

听了这话陆幼薇也跟着愣愣地靠了过来,三个人在门口坐了一排,李晨风一言不发地把泡面吃完,又向陆幼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还要来一碗。

周明弹了弹烟屁股,也不再开腔。

“师兄,你当过驱魔人吗?”

周明愣了愣,显得有些意外,在这之前李晨风知道自己成了天师道的门徒,有抓鬼的职责,但驱魔人这个概念似乎更大。

“当过。”

李晨风直直地盯着他,“你认识花园路的神婆。”

“是。”

“程牡丹是这一带的鬼王,你早就知道。”

“是。”

“你不敢招惹她,放弃了当驱魔人,所以把师父的衣钵穿给了我。”

周明顿时沉默了,陆幼薇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主人……”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差点死在了梨园里面……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驱魔人,鬼王程牡丹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周明叹了口气,又点了根烟。

“我承认,是我骗了你。我知道程牡丹是鬼王,赵老板是傀儡。你若不想做就算了吧,毕竟关乎性命的事儿我也不想强求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做驱魔人并不是因为害怕什么,我永远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徒弟,是天师道的门徒。”

说着他转身走进古董店。

“店子你要做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以后每个月我还是会给你开工钱。”

说到这里陆幼薇突然急了。

“主人你不做驱魔人我以后怎么办,我还能跟着你吗,我……”

李晨风一声不啃吃下第二碗泡面,在脏乱的衣服上擦了擦嘴,然后拉着李晨风的手进了古董店。

周明还是坐在那里燃着烟。

“怎么,店子也不想要了?”

李晨风从架子上取下一面古镜。

“昨天你给我的那块摔坏了,这块也能凑活着用吧。”

“主人,你……”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当驱魔人了?你们看看这个。”

李晨风眨了眨眼,一道幽幽蓝光在他的眼中亮起。

周明一时欣喜若狂,“是灵眼,你开启灵眼了,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没看错人!”

李晨风微微一笑,“所以这个驱魔人我当定了。”

“有了灵眼你以后可以看见所有的鬼怪和妖物,不过就因为它,你就想继续当驱魔人?”

“当然不是,今天我明白很多东西,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信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行呀,一天不见你小子也能吐出这老和尚的词儿来了,不过作为师兄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驱魔人是条不归路,以后会遇上的事可比今天危险多了。”

“不就是命吗,大不了死了去陪薇儿。”

陆幼薇说道:“主人,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嘛?”

“到时候咱们就不是人鬼殊途了。”

“行了行了,还在我面前撒起狗粮来了,镜子你拿走,不会这玩意儿有点贵,钱我可就在你工资里扣了。”

“我靠,师兄你能再扣点不……”

第十五章 中秋

自梨园之后,李晨风的生活总算是消停了不少,平静地过了个把月,已经到中秋节了。

李晨风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周明好像也没什么亲戚,陆幼薇就更不用说了,三个落单的人,晚上在店子里随便摆了一桌,也就凑活着过节了。

“主人呀,看这样子今晚上是赏不了月了。”

周明开了瓶啤酒,“还赏月呢,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大雨。”

李晨风拿着个月饼啃了一口,“月亮有啥好看的,有这东西好吗,好看又好吃。”

“你啥时候变成个吃货了,就不能讲点风情吗,风花雪月懂吗?”

“风花雪月能当饭吃?现在那儿还有那闲心。”

三人碰了几杯,外面果然开始打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秋天也能下这大雨,简直是撞鬼了。”

“你不是驱魔人嘛,还怕撞鬼。”

“我现在是怕撞不着鬼,一个多月都没开张了。”

“怎么,以后抓鬼还打算收费了?”

“是这么盘算的……”

吃了一会儿,大雨里突然有个人朝着他们跑过来,仔细一看,是个淋成了落汤鸡的农民工。

“不好意思,能在这儿躲会儿雨不?”

周明仔细瞧了瞧,那人在发抖,这天气也够凉的。

“兄弟进来坐吧,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农民工很惶恐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动作显得很笨拙,但在李晨风看来这人很朴实。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吃,俺就在这儿躲会儿雨就行了。”

周明向陆幼薇挥了挥筷子,“这过节呢,多个人也热闹些,兄弟你就别客气了,薇儿,快去弄副碗筷过来。”

“好,稍等一下。”

碗筷摆上了桌,那农民工也不好推辞,半推半就地坐上了桌,吃饭前他把脏外套脱在门外,又把沾满泥土的胶鞋脱了。

李晨风看了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是穿上吧,这天气怪冷的。”

农民工憨厚地一笑,“不用,俺长得壮实,刚才跑了一会儿怪热的,现在正好凉快一下。”

话虽这么说,但李晨风知道他是不想把店子里弄脏了,就连坐的椅子上他都先铺了张报纸。

周明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兄弟别客气,吃菜。”

“谢谢,祝老板生意兴隆。”

“别,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就是开家小店赚点小钱而已。”

这话要是李晨风说出来还行,这周明说的就太假了,光是他那家古董店每个月的营业额都不下五十万。

“兄弟,刚从工地上下来吧,这都中秋节了,咋还不回家呢。”

“过年再回去吧,家里穷,就指着我一个人赚钱呢。”

李晨风举起杯子敬了他一杯,“男人嘛,累点也都是为了家里。”

农民工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好意思夹菜,李晨风就不停地朝他碗里送。

“兄弟多吃点,明天才有力气干活。”

看着农民工落魄的样子,李晨风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同伴,显得很是亲切。

“是。”

农民工只管埋头吃东西,也不怎么说话,周明和李晨风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店子里是琐事,他也不插嘴。

晚上九点,雨停了,一桌子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多谢三位老板的招待,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到长达街的工棚来找我,只要耗子能帮上的一定不说二话。”

“行了,兄弟挺实在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人走了,周明点了杆烟悠闲地坐在那儿看报纸,李晨风和陆幼薇则是在争论今晚该谁来洗碗。

“我说这年头呀,老实人都在工地里流汗水,奸商大枭才能坐办公室吹冷气。”

李晨风微微一笑,“这么说师兄你不就是个奸商吗,天天就知道抽烟吹冷气看报纸。”

“唉唉唉,我可和那些个奸商不一样,我可不会剥削。”

李晨风指了指自己,“不剥削就过来洗碗,成天吃闲饭。”

“我可是你师兄,尊老爱幼懂吗?”

“还尊老爱幼,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还活着也懒不过你。”

“哎呦!”

“怎么,福享多了,遭天谴了。”

“不是,你快过来看看。”

李晨风朝着报纸上周明手指着的那两行看了看。

“农民工小伙儿见义勇为,勇斗歹徒不幸……才二十多岁呢,可惜了。”

“不是,你看看这个。”

李晨风又看了看旁边的照片,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怎么可能!”

“你不是灵眼吗?刚才咋没看出来?”

“不知道呀,刚才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这时他们同时看了看桌子,一碗白米饭,上面堆着很多菜,旁边放着筷子,根本就没人动过。

“这是七天前的事了,这么说今天是他的回魂夜。”

这时陆幼薇手里提着哥蓝色的小包走了过来。

“这是刚才那兄弟落下的吧 了,我看他挺不容易的,丢了包一定很着急,你们谁给他送过去?”

李晨风把报纸上的事和她说了,陆幼薇也显得很吃惊。

“怪不得呢,我刚才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们说他过会儿会不会回来取包呀?”

周明拍了拍李晨风的肩膀,说道:“有驱魔人在,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们不成。”

李晨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回来了,我还真把他收了不成?怎么说也是个好人呀,死了应该也是一只好鬼。”

周明说道:“我估摸着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你看他刚才那副样子,估计真的是回工棚去了。”

他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了个声音。

“老板,我死了,我还是知道的。”

三人吓了一跳,朝门口一看,果然是刚才那个农民工兄弟。

“咋的,还有什么事吗?哦……这是你的包。”

虽说是个驱魔人,但见到真的鬼李晨风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驱魔人,能帮我个忙不。”

“驱魔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周明笑着说道:“这就要感谢师兄我帮你宣传得好了,现在不论是网上还是街边的厕所,处处都能见到您驱魔人的身影,这广告费用是师兄自己帮你掏的腰包,你得感恩。”

“我感恩你奶奶个腿,弄得老子跟卖大力丸似的。”

这时那农民工兄弟普通一声跪在李晨风面前。

“兄弟我求求你了……”

李晨风大惊失色。

“唉唉唉,你快起来,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谢谢你。不瞒你们说,在我死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变成鬼了,兄弟们在工棚里给我搭灵堂,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光棍一个,死了也没什么牵挂,就是我家里的老爹和老娘……”

周明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是要钱是吧,其实现在的孤寡老人都有低保,饿不着的。”

“不,不是钱,老爹是个退休的老矿工,生活上也还过得去。”

“那你要帮我们帮你什么忙。”

“你们听我慢慢说,在我家老房子里住着一条长虫(蛇),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一直在我家住了几十年,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和爹妈也从没见过他。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我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醉醺醺地回家后在厨房里撞见了他,长虫足足有十多米长,把我吓得不轻,我提起菜刀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了。

他在我家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害过我家人,但从这以后他就变成了鬼,经常在我家作乱。

爹娘为了让他不害我,让我逃到城里来打工,就连过年过节也不敢回家。

之后他就把气撒到我爹娘身上,害得他们大病连连,我变成鬼之后本来想回家把他赶走,为父母最后做点事。

但是他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他,所以才想请驱魔人帮帮忙。”

周明皱了皱眉头,“这年头,蛇都能变成鬼了。”

陆幼薇说道:“我猜他应该是在你家修练的蛇精,十多米的大蛇估计已经有百年道行了,你杀了他,他的修行也就功亏一篑,所以才想报复于你。”

李晨风说道:“不管怎么样,想害人就是不对,我这个驱魔人就该管。”

农民工朝着他磕了两个响头,李晨风连忙扶他起来。

“别客气,这是我驱魔人该做的。”

周明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是驱魔人能耐呢,现在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去你的,别捣乱,兄弟,你家住什么地方呀?”

“云南省,三河村。”

李晨风大吃一惊,“三河村!你没开玩笑吧!”

“俺家就住在三河村,咋了?”

三河村是李晨风找到陆幼薇的地方,十年前那里的人都已经被陆幼薇杀光了。李晨风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陆幼薇,陆幼薇尴尬地一笑。

“这位大哥,你姓什么呀?”

“哦,我姓刘,叫刘成业,小名叫耗子。”

“你爹是不是叫刘大叶?”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没什么,我猜的。”

李晨风见她有些不对劲,拉着她走到货架后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我不是告诉你我杀了三河村所有的人吗,其实我留下了一户,就是他爹刘大叶。”

第十六章 蛇窝

李晨风挠了挠脑袋,“哟,你倒是还有点人性,还给人家留了个活口。”

陆幼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大叶人不错,在我以前被埋在古墓里的时候还给我烧过纸钱,所以我就放了他一马。”

“甭说这些没用的了,三河村那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去了。”

这时候周明也走了过来,“现在三河村可不一样了,据说前段时间有个房地产老板把那地方包下来了,现在已经打好地基要盖新楼,好多工人现在都住在那里,那地方也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李晨风叹了口气,“这年头为了钱没有人不敢干的事,连鬼村的活儿也有人敢接,算了,我一个驱魔人还怕什么呢。”

说着走到耗子的面前,“行,我帮你,只是你这都已经过头七了,也该走了吧。”

耗子点了点头,“唉,我知道,我这就走。”

“等等,我再帮你一把。”

李晨风把老天师的骨灰盒拿了出来,“这是我师傅的骨灰盒,我过会儿用这东西把你收进去,我师傅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自然会超度你。”

“行,谢谢大哥了,我爹娘的事儿……”

“你放心,我答应了的事儿自然帮你办好,你安心投胎去吧。”

这时耗子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最后终于还是进了李晨风的盒子。

周明看了看桌上的碗筷。“怎么样,多久动身呀。”

“事不宜迟,明天就动身。薇儿。”

“怎么了主人?”

“过会儿在晚上帮我订张车票,算了,订两张吧,三河村算是你的老家,明天你陪我一起去。”

“好的,主人。”

周明微微一笑,说道:“哟,这几天都离不开呢。”

“说什么呢,若真的遇上什么事儿,薇儿可比我厉害,怎么说他也是个千年尸灵呀。”

“行了,看来明天起便利店要关门了,你们早去早回,不然这个月薪水可拿不了多少。”

“师兄,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这次去云南我指不定要花多少钱,你还扣我工钱,我下个月还吃不吃饭了,上个月拜金女用花呗买的衣裳,现在都还没还上呢。”

说到这里,陆幼薇卖萌地吐了吐舌头。周明点了根烟。

“开个玩笑,那么当真干什么,就当我给你放个长假,除此之外我再赞助你三千块钱怎么样?”

李晨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师兄,你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你师兄的良心从来就没问题,那农民工兄弟实在是挺可怜的,我也应该尽一份微薄之力。再说了,我还要赞助你的捉鬼大业呀。”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薇儿准备一下,明天一大早就动身,这路上要花一两天的时间,但愿老人家能坚持到那时候吧。”

次日清晨,李晨风和陆幼薇再次踏上的去往云南的路途,一天两夜之后他们来到了三河村。

现在三河村站重新通车,原来进入村子里面的小土路也被推土机推开,汽车能开进去。

李晨风和陆幼薇沿着大路走进去,来到他曾经到过的那个山坡,三河村已经被夷为一片平地,曾经那些惊悚的古宅已经不复存在,几辆推土机还在里面忙活着。

按照耗子的指示,李晨风在半山腰找到一栋老旧的瓦房。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山下在施工,这地方还是挺安静的,我们不能这样就去敲门吧,一来可能会吓到老人,二来耶容易打草惊蛇。”

陆幼薇拨弄了一下刘海,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吃的东西带得不少,先找个地方看看情况再说,最好是在不打扰到老人生活的情况下把那长虫精解决了。”

“行,这房子后面的山坡上有片空地,我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会儿,看这里环境还算不错,就当是出来野营了。”

三河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周围绿林环绕,环境十分不错,据说那个房地产老板就是看中三河村的这个特点,打算把这里开发成别墅区。

陆幼薇靠在李晨风旁边坐下,盯着山坳里的施工队愣愣地发呆,眼神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李晨风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低声说道:“怎么,杀了三河村那么多人,后悔了?”

陆幼薇也不说话,嘟着嘴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李晨风也不知该我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主人,以后只要你做驱魔人,薇儿就永远跟随你,永远。”

陆幼薇在害人后被老天师收服,之后许诺永远追随天师道传人借以赎罪。在一开始她是因为这个原因陪在李晨风身边,但现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一些只有她和李晨风才能懂得的东西。

“天马上就要黑了,一直守在这里会不会很冷呀?”

“我现在是和你一样,怕热不怕冷。”

自从继承了天师金丹之后,李晨风每晚都得抱着陆幼薇入睡才能抵御金丹的灼热,换句话说这也是他非要陆幼薇跟着他来云南的真正原因。

两人愣愣地坐在山坡上发呆,时而尬聊两句,不知不觉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李晨风靠着陆幼薇昏昏欲睡,忽然被陆幼薇摇了摇。

“主人你快看。”

“入夜,山腰的瓦房里亮起了灯火,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原本应该是很温馨的画面,但房屋上萦绕着淡淡的绿气,看着十分诡异。”

李晨风从包里取出《天衍三十六法》,用手电筒照着仔细看了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红气属煞,蓝气属灵,黑气属鬼,绿气属妖。果然是有妖物作怪。”

“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走,下去看看吧。”

他们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身影。

“哟,这有个小伙和小姑娘在钻小树林呢。”

李晨风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三个带着橙色安全帽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山下下施工队里的工人。

“大哥,你们误会了,我们是来这里走亲戚的。你有见过钻小树林还背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吗。”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笑了笑:“哦,不好意思了,兄弟几个刚才喝了点酒,张着嘴就胡说。你们亲戚住这边吗,三河村现在可没人住了。”

“没人?那里面也没有吗?”

李晨风指了指山腰上的瓦房,只见里面的灯已经熄了。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俺家就在隔壁村,三河村已经十多年没人住了,那房子是空的,要不是因为在山坡上,早就和下面的房子一起拆了。”

“可是我刚才看你们还亮着灯呢?”

“小伙子可别瞎说,我胆子小,你别吓唬人了。我们施工队在这里住了有几个月了,啥时候见里面亮过灯呀?你们肯定是看错了,这大晚上的,山上也不安全,要不你们跟我们到山下面的工棚里将就一宿,明天我再想办法帮你打听一下你那亲戚。”

“可是……”

陆幼薇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李晨风沉思了一下,朝着他点了点头。

“行,那就多谢大哥了,大哥贵姓呀?”

“我姓刘,这是我的工友老张和老邓。”

“行,听刘大哥的,今晚上就打扰了。”

“没事儿,走吧。”

工地里牵了电线,点了电灯,在加上很多工人在里面走来走去,到也很是热闹。

“小兄弟,你那亲戚真的住三河村吗?我看你多半是记错了吧。”

李晨风在工地里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双眼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可能是吧,很多年没见面了,联系方式也没有,我明天再到周围村子里看看。”

“行,旁边那个小棚子我过会帮你腾出来,你和这位姑娘将就着过一宿吧。”

“多谢刘大哥了。”

就在这时,工地中间突然传来了喊声。

“老刘,快过来看看!”

听这声音很着急,李晨风和陆幼薇也跟了过去。

工地的中间停着一辆挖掘机,前面似乎有个大坑,被几十个工人团团围住。

刚才那三个工人之一的老邓很着急地朝着老刘招着手。

“老刘你快来看,刚才兄弟们在赶夜工,可挖出了这么堆东西。”

李晨风跟着老刘走过去一看,只见那个大坑里有上百条小蛇,他们像是一堆蠕虫般扭动着,看着很是惊悚。

陆幼薇吓得大叫一声,死死抓着李晨风的胳膊。

“你可是……”

“主人,薇儿从小就很害怕蛇……”

老刘皱了皱眉头,“这他妈是捅了蛇窝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毒没有,要是爬出来就麻烦了。”

“老刘呀,这看着怪吓人的,你说怎么办呀?”

老刘思索了一下,“把土填回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行,小李,快动手吧。”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利索地上了挖掘机,然后开始填土,填完之后他们还仔细地检查了四周,保证没有蛇跑出来,它们要是真的有毒,咬着人会很麻烦。

有工友感叹道:“这可真是邪门了,那些蛇怎么住地下呀,像堆树根子似的。”

“可能是啥地方有蛇洞通下去吧,只是这数量的确是少见。”

“你们可别说了,谁也不知道地下还有多少这些个玩意,我们以后还咋施工呀。”

第十七章 耗子

第二天,老刘很热情地帮着李晨风找亲戚,虽然这只是李晨风随口说的套话,但老刘却真的是尽心尽力。

李晨风也通过这个机会好好勘查了一下周围,因为从这次来到三河村开始他就感觉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最为诡异的还是半山腰上的那座房子,李晨风最想弄清楚的也是那里。

花了大概一个上午的时间,老刘问遍了周围的三个村,终于还是“没找到”。

李晨风很是遗憾地说:“辛苦刘大哥了,可能是他搬走了吧,等我回去以后再找找他的联系方式。刘大哥你就先回去忙吧,我们在周围转转就买车票回家了。”

“那行,天黑之后千万别再周围的林子里吓逛,这地方真的不安生。”

“行了,多谢刘大哥提醒了。”

工地的工期似乎很紧,老刘也不再多说,急冲冲地就跑回去了。

陆幼薇挽着李晨风的胳膊,耷拉着脑袋说道:“主人,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

“要是真的没有刘大叶这个人我也没办法,但还是去那房子里看看吧,昨天你也亲眼看见里面有灯光,我就不信真的有这么邪乎,要是有鬼正和了我的意,厨子久了不摸菜刀手生,我这捉鬼匠也一样。”

“那行吧,只是这刘大哥人挺好的,我们悄悄地过去,别让他看见了,不然他担心。”

“行,不过我得问问你,当年你真的留了刘大叶这个活口吗?会不会是当初你杀红了眼,顺便把他也给捎上了。”

陆幼薇跺了跺脚,“绝对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埋我的古墓是唐朝一个很有名的术士主持修建的,他在墓穴布下了强大的封印。所以尽管我很早就苏醒了,但还是被困在墓穴里出不来,那时的日子别提有多郁闷了。

后来有个放牛娃在山上无意中发现了古墓里流出的东西,一副关于我的画像,他觉得我长得很漂亮,以为我是天上的仙女,于是把我的画像带回家里供在神龛上祭拜,就这样我受了他十多年的香火。

再后来,古墓里的封印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消失了,我便从里面跑了出来。那时的我积压了千年的怨气,身体也因为太长时间没有鲜血的滋养而饥渴难耐,所以我才会冲进三河村杀了所有人,喝了他们的血。

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家里供着我画像的刘大叶一家我真的留了活口,不然也不会有耗子了。”

李晨风点了点头,“说得也有道理,我差点把耗子忘了,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去投胎了吧。”

“走吧仙女,咱们去那房子看看,也算对得起耗子了。”

陆幼薇又嘟了嘟嘴。“你觉得我不像仙女吗?”

“像呀,谁说不像了?像得很呀……”

李晨风和陆幼薇本来打算从山后面的树林朝着那房子绕过去,可刚一上山,却听见山坳里传来了很多人的惊叫。

“好像是工地里传来的。”

他们朝着山下一看,工地里一片混乱,工人们一边在工地里乱窜一边惨叫,场面十分混乱。

“到底发生什么?”

“别管这么多了,先去看看!”

李晨风带着陆幼薇狂奔下山,进入工地,发现黄泥地面上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工人们被它们围在中间显得苦不堪言。

再走进些李晨风才看清,原来是成千上万的老鼠,它们的眼睛血红,牙齿尖利,个头足有猫那么大。

“你们快走,别过来!”

说话的人是老刘,他的身上挂着七八个大老鼠,脸上全是血,看样子被咬得不轻。

这时远处有几个工人拿着煤气罐和喷火器过来,对着那些大老鼠就是一阵狂喷。

陆幼薇二话不说冲进老鼠堆,双手一挥一双利爪顿时长了出来,这才是尸灵的真正面目,美艳却又冷酷的杀戮者,这也是李晨风初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李晨风犹豫了片刻,从背包里拿出了老天师的骨灰盒,尽管周明告诉过他这东西只能收服不成气候的小鬼小妖,但李晨风总感觉这些耗子很不对劲,于是便那这东西试了试。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收!”

奇迹发生,骨灰盒如黑洞一般,把上百只大耗子收了进去,加上陆幼薇的的屠戮和喷火器的作用,不一会大老鼠就被灭了大半,其它的都被吓得逃命去了。

当然在刚才那个混乱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到陆幼薇和李晨风,不然他们的举动也是挺吓人的,一个是捉鬼的驱魔人,一个是真的变成了鬼的样子。

混乱之后,很多工友都被送去了医院,老刘伤势不算太重,只是被咬了几口,尽管李晨风劝他去医院看看,毕竟老鼠身上可能携带着很多病菌,但他还是坚决留下来收拾工地。

李晨风注意到很多挖掘机的铁支架上都留下了牙印,几辆货车更是已经爆了胎,这些大老鼠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居然会这么厉害。

“刘大哥,这些大耗子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老刘咽了口气,“和昨晚上那些蛇一样,从地底下抛出来的,只是这些东西数量可比昨晚的蛇多了好几倍,而且它们很利索,两三下就从坑里窜出来了,我们想回埋都来不及。妈的,这些畜牲简直比疯狗还厉害,见人就咬,要不是那火烧的及时,估计我这把老骨头都会被它们啃来吃了。”

李晨风皱了皱眉头,“我看你们这事有问题呀。”

老刘摇了摇头。“这工程是没法做下去了,怕是挖到了山神的根,山神老爷开始降罪了。”

“刘大哥你还信这些呀。”

陆幼薇一边说一边笑,她自己身为尸灵,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的妖魔鬼怪,但那山神的事儿却是很不靠谱,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捏造出来的。

李晨风想了想。“山神的事儿不好说,但鬼怪还是有可能的。”

老刘来了兴致。“怎么,小兄弟你还懂这个?”

“我爷爷以前是个方士,我小时候也跟着爷爷学了些。”

自从当了驱魔人,李晨风的身份是越来越多了,什么戏曲世家,当方士的爷爷,全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陆幼薇不可能拆他的台,只是在一边偷笑。

老刘似乎是很信这方面的东西,一本正经地朝着李晨风凑了过来。

“哦,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反正这工程得先停了,要是再挖出点什么东西就麻烦了。”

老刘连连点头,“对对对,先把工程停了,我这条老命可经不起折腾。小兄弟,你既然懂这方面的事,还麻烦你在着多留几天,帮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们就是回家也是提心吊胆的。”

“行了,没问题。”

这正是李晨风想说的,毕竟这样以后他就可以明明目张胆地调查那刘大叶一家和长虫鬼的下落了。

这天下午,老刘去和承包商谈这事,却是灰土着脸回来。搞这工程的老板是个守财奴,只让工程停一天,说是明天公安局的人会过来调查,然后就正常开工。

也是在这天下午,应李晨风的要求,几个工人陪着他和陆幼薇去勘查那栋半山腰的房子。

瓦房的前面是一片空地,虽然没铺水泥,但看着很干净,就连树叶也没几片,像是有人经常打扫。

空地边上有一颗很大的槐树,树冠参天,少说有十五米高。树干很粗,四个人都难抱得住。

李晨风去敲门,几个工友退到后面,他们因为这一代闹鬼的传说一直很害怕,所以此刻也不敢靠近。

“请问,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应,李晨风再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时他身后一个工友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兄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都在底下干了几个月了,从没看见这房里有人出来过。”

李晨风还是有些不死心。

“不行,还是把门打开看看吧。”

几个工友显得很为难,胆老刘跟他们交代过,说李晨风是方士,懂得抓鬼,让他们一切都听他的。

门打开之后,里面冒出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很新鲜的泥土味。

屋内很是昏暗,尽管李晨风带头说要进去,但这时他心里一颤,竟然也有些害怕。

这时一个人走上前来拉住了他的手,是陆幼薇,只见她甜甜地一笑,李晨风心里一暖,提起步子便迈了进去。

几个工友愣了愣,显得很是为难,但最后也跟了进去。

屋子不大,他们每人都拿了个手电筒,再把窗子打开,屋里就很通亮了,人多了,诡异的气息也就少了几分。

屋里有一套完整地桌椅,一张床,几个柜子,上面都布满了灰尘,房梁上也结满了蜘蛛网,看样子的确是很久没人住了。

李晨风愣了愣,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个地址是耗子亲口告诉他的,而且昨天晚上他和陆幼薇也的确是看到了这屋里有灯光,烟囱里冒着炊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探究未果,李晨风他们只好回到工地,第二天有很多警察来调查老鼠袭人之事,但也没有任何的结果,应承包商的要求,工地里再次开工。

第十八章 树皮

三河村外树林里,陆幼薇低声说道:“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着都三天了。”

李晨风叹了口气,“再等等吧,我总觉得还要出大事,刘大哥他们人不错,我们得多留几天,再说刘大叶的事我也还想再查一查。”

“主人,我想洗澡。”

“额,三河村这地方上那儿去弄洗澡水呀,再忍忍吧,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

“山后面有条河,水挺干净的,你帮我守在旁边,别让人过来。”

“不用了吧,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人的。”

“那可不一定。”

“行吧行吧,在什么地方呀,正好我也过去洗一个。”

朝着山后走了十多分钟,李晨风听到了很大的流水声,他忽然想起这就是他上次来三河村时遇到的那条大河,树林里有条瀑布,瀑布下面冲击出了一个很大的水潭。

“你就在这里守着吧,不许偷看哦。”

李晨风若无其事地伸了伸懒腰。

“得了吧,就你那身体,我早看过了。”

陆幼薇气得跺了跺脚。

“你……,什么时候?主人你好卑鄙……”

“不是我卑鄙,是你自己在家里大大咧咧的,光是浴巾都掉了不下十次,这送上门的东西不看白不看,那怪得了谁。”

“你……”

“好了,快去吧,待会儿天又要黑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陆幼薇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回来。

“搞什么呢,洗个澡也要这么久。”

“你当这是在家里吗,沐浴露什么的都没有,当然要多洗一会儿了。”

“得了得了,换我了,你在这里守着。”

“你个大男人还怕别人偷窥呀?”

“说不定有极品村妇呢,我可不想吃那个亏。”

“额……”

两人洗完澡,刚回到工地,一个工友急匆匆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小李兄弟你快过来看看,又出事儿了。”

李晨的心里一惊,“这回又挖出什么了?”

“不是,你快过来看看。”

李晨风跟着他进了工棚,发现包括老刘在内的十几个人都躺在地上,他们的脸色乌青,看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肯定是招惹到山神了,山神降怒,这工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下去了。”

他卷起衣袖,一只枯树根一样的手露了出来,李晨风吓了一大跳,其他人的身体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这种问题,肉体局部变成了树皮的状态。

一个工友叹气道:“可是工程是签了合约的,我们这时候停下来就一分钱都拿不到,干了这么久都白费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命都没了,钱拿来还有什么用!”

“对,不干了……”

“我还年轻,我可不想死……”

老刘的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李晨风再次瞧了瞧他们的身体,问道:“刘大哥,现在工地里有多少人出现了这种情况。”

“基本上所有人都有,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怪病,能不能治得好。”

这时陆幼薇突然说道:“我看你们这不像是病,反而像是中毒了,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呀,就和平时一样,工地里煮的大锅饭,大家伙食都是一样的。”

“多半是伙食的问题,我和薇儿吃的是自己带来的东西,所以我们我们没事。”

“饭都是老张头做的,快把他找过来问问。”

通过向老张头的询问,李晨风得知工棚里日常吃的菜都是周围村子供应,而水则是从山后面的大河里输送过来的,问来问去终究还是没个结果。

由于工程打算结束,李晨风和陆幼薇也准备离开了。

这天晚上李晨风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背部传来剧痛,他用手一摸,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背上长满了树皮。

“薇儿,薇儿……”

李晨风被吓得不轻,陆幼薇看了他背上的情况同样显得很着急。

“为什么,你没有吃工棚里的食物呀。”

李晨风恍然大悟,“难道是水,是河水有问题,昨天在河水里洗澡,可是你为什么没事儿?”

“我是尸灵,是不受人间毒物影响的。”

“那一定是河水有问题,走,我们再去看看,要是我变成个树人就麻烦了。”

凌晨两点,李晨风再次来到瀑布下的水潭,他们细细一看,仿佛感觉水面上有一层绿气萦绕,似乎就和那天他们在瓦屋上看到的情况一样。

忍受着背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李晨风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作怪,你有种出来呀!”

水面上传来他的回声,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空灵。

这时陆幼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水面渐渐出了神。

“什么人!”

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一个声音,李晨风拉着陆幼薇二话不说地就冲了上去,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李晨风和陆幼薇越追越急,最后发现那个黑影冲进了山腰上瓦屋里。

“这里面果然有古怪。”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啊,好痛!”

“主人,你怎么了?”

陆幼薇着急地扶起李晨风,被想检查一下他的腿上是不是有擦伤,可卷起裤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李晨风的一条左腿已经被树皮包裹,活脱脱地变成了根木头。

“主人,你……”

“不用管,先把那家伙抓住再说。”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个声音。

“这么厉害,要抓住谁呀?”

李晨风心里一惊,猛地转头,空地里除了长着一颗巨大的槐树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誰,是谁?”

这时房屋里也传来了个声音,“李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刚才他们追赶的那个黑影走了出来,那身熟悉的装扮,竟然是——耗子。

“是你?你不是投胎去了吗?”

耗子笑嘻嘻地走到李晨风的面前。

“投胎,恐怕马上要投胎的是你吧,哈哈……”

李晨风脸色一沉,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耗子眨了眨眼,细小的瞳孔里泛起了红光。

“我说了我叫耗子,所以我真的就是一只耗子。”

他双手一挥,十几只那天在工地上出现过的大老鼠从他的身上落了出来,于此同时他的背后冒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

虽然这是李晨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东西,但是他之前已经在《天衍三十六法》中看过了关于各种妖魔鬼怪的介绍,所以此刻显得还算淡定。“这么说你爹刘大叶还有那只长虫精都是假的,你把我们骗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耗子猥琐地笑了笑,真得让人很难相信,那个朴实可怜的农民工居然会有这样的面目。

“也不能说是假的吧,你们看看。”

耗子双手从脸上挥过,如川剧变脸般地换了一副面容,他在年龄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仅仅是改变了面容,但这个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跟普通的农家大叔没什么区别。

李晨风认不得他,陆幼薇却是十分惊讶。

“你是,刘大叶?”

耗子微微一笑,“尸灵陆幼薇,好久不见,刘大叶是我,耗子也是我。”

李晨风顿时急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幼薇是千年尸灵,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周明知道,且从来没有向第三人透露过。耗子简明扼要地说出了陆幼薇的身份,这让李晨风意识到这件事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耗子对着李晨风微微一笑,“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识相地就快点滚,或许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他的目标似乎是陆幼薇,李晨风隐隐感觉不妙。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李晨风毫不示弱,忿忿说道:“在驱魔人面前放肆,你是在找死吗!”

李晨风知道自己道行不深,《天衍三十六法》上的东西他也只学了些皮毛,他更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耗子的对手,但最基本的气势是不能丢的,尽管此刻他的一条腿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但要让他把陆幼薇独自留下,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驱魔人,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刚才不是还在问长虫精的事儿吗,那你就看看吧。”

耗子招了招手,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他的哥子很高,皮肤雪白,头上如美杜莎一样长满了小蛇一样摆动的头发,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除此之外我还要向你介绍以为朋友,大哥,你也出来吧。”

一瞬间,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李晨风和陆幼薇猛地转身,只见那棵高大的槐树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蛇精,耗子精,树精,这几天工地里发生的事儿就是你们三个在搞鬼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在这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包括中秋节那天发生的事,我们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得到千年尸灵陆幼薇。”

陆幼薇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你们,解开我封印的人。”

耗子微微一笑,“原来薇儿姑娘还记得我们,我估摸着你已经把我们全忘了呢。”

李晨风着急地问道:“薇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古墓中封印突然消失,我离开古墓之后看到三个黑影……”

第十九章 蜀南三妖

这时耗子说道:“三河村周围的山脉位于蜀地之南,因而也被称之为蜀南,蜀南自古以来都是妖魔聚集之地,其中以鼠、树、蛇三妖为王,延续百年。

后来山中古墓滋生一千年尸灵,其力量不再我们三妖之下,但她却被一强大封印困在古墓之中。

我三兄弟乐善好施,合力助她冲破了封印,我们本来想与她相交,四人合力一统蜀南。

可惜后来有一老道捣乱,他收服了陆姑娘,并将她带走。我们道行不够,当时便无力相助。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陆姑娘的下落,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耗子给撞上了。

陆姑娘,我们兄弟三个对你付出的够多了,还望你头脑清醒些,抛下这个小子,加入我们以成大业呀。”

听了这话,李晨风将信将疑,陆幼薇则是显得有些为难。

“当初我只知道有人帮我突破了封印,却不知道是你们在暗中助我。”

耗子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三个重情重义,陆姑娘只要加入我们,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头儿,毕竟千年尸灵的能耐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兄弟三个还是挺知趣的。”

李晨风沉默了片刻,突然怒吼道:“少他娘的在这里放屁了,现在薇儿和我一样是驱魔人,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们识相的就快些把我和工友们身上的毒给解了,然后有多远滚多远,这样或许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臭小子,你想找死吗?”

“怕你们呀,老子抓鬼不少,妖你是头一个,来试试呀!”

“主人……”

“薇儿,你该不会真的想跟他们去当什么妖王吧!”

“不是,毕竟他们帮过我,你不要这样。”

李晨风眉间的怒意一闪而过,“你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之前和我说的话,要跟我一生一世……”

“是,我要跟你一生一世,但是……”

耗子冷笑一声,“什么驱魔人呀,他不就是那个老道的徒弟吗,薇儿姑娘你可别忘了当初老道是怎么对你的,追随天师道的诺言也是他逼你说的。现在有我们在,可没人能再欺负的了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把这小子弄死。”

“不要,你们要敢对他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薇儿姑娘……”

“薇儿,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跟我走还是留下。”

“主人,我想问他们一些事。”

“也就是说你想留下了?”

“不是,主人我……”

“行,我明白了……”

李晨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他似乎是听见了陆幼薇的啜泣,但她终究是没有跟上来。

由于一条腿完全树化,他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工棚。

“唉,小李兄弟,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那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说话的是老刘,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树皮覆盖,似乎比李晨风还要痛苦。

“刘大哥,借你电话用一下,我手机没电了。”

“哦,拿去吧。”

李晨风利索地拨通了电话,手却一直在颤抖。

“喂,师兄吗?我这里出了点事,你快想办法过来过来帮帮我。”

“喂,晨风你怎么了,我听你声音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只是在这边遇上了三个很厉害的妖怪,我实在是斗不过他们。”

“你没受伤吧,薇儿姑娘呢?”

“她……她走了……”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师兄你快过来吧……”

嘟嘟嘟——

“喂,喂……”

电话挂了,李晨风无力地躺在地上,老刘有些关心地坐在旁边。

“跟你来的那个姑娘呢,实在不行我们还是报警吧。”

“这事儿警察解决不了,山上有三个妖怪,是一个树精在我们的水里下了毒 我们才会变成这副样子。过两天我的师兄就过来了,到时候一定能把他们除掉。”

老刘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李晨风苦笑一声,“刘大哥,有酒吗?”

“疼得厉害吧,行,我去拿点过来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老刘端了一盘花生米,拿了四瓶啤酒一瓶白酒的过来,想着喝醉了身上的痛或许能缓解一些。

李晨风双眼无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李兄弟,我看你有什么心事呀。”

几杯下去,李晨风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傻傻一笑。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就是想问问,刘大哥一直住在这周围,用没有听说过一些关于妖怪的传说。”

老刘挥了挥手,“就小李兄弟说的那三个妖怪,我们这边几百年前就有关于他们的传说了。据说在明朝之前,这片地方叫蜀南,乃妖魔聚集之地,而所有的妖魔之中,就属这树精、蛇精、鼠精最为厉害,那时候的蜀南根本就不是人能存活的地方。

后来明太祖发配一批犯人到蜀南定居,从那以后蜀南才有了人类居住,但由于这边的妖魔众多,发配到这里的人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一半,剩下的都逃到别处去了。

有几个人一路向北逃上了蜀山,向蜀山的道士诉苦,蜀山道士念他们可怜,后来派出上百名弟子到蜀南降妖。

后来蜀南就安生多了,就连为首的树精、蛇精喝鼠精也受到重创,从此不敢再出来作恶,所以现在我们才能在三河村周围安家。这些都是我的爷爷告诉我的,据说上一次看到妖精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了,想不到都这年代了,他们又出来了。”

李晨风皱了皱眉头,“他们受到蜀山道士重创,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他们这些年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养伤,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又出来捣乱了。”

“谁说不是呢,光是树精的毒说不定就能取走我这条老命了。”

“刘大哥你别担心,我师兄和我都是天师道的门徒,只要他过来和我联手就一定能把那三个畜牲给灭了。”

“得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天后,李晨风的两条腿已经树木化,整个人也基本上没法动弹,他强忍着身上的痛苦,躺在工棚里翻阅着《天衍三十六法》,希望能在其中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在书里看到,树要成精十分困难,往往需要千年以上,那鼠精和蛇精都称他为大哥,想来他应该是三妖中道行最深的一个,所以要对付他们应该还得从树精入手。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他心神不宁,陆幼薇,他似乎已经不再怪她,更多的是一种担心,尽管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

当然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陆幼薇,由于体内金丹的作用,他一宿也没睡。

这天下午,救星周明终于到了。

“臭小子,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周明满头大汗,他下车后急匆匆地就朝着工地跑,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喝。

李晨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简洁地说了一遍,周明皱了皱眉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巴掌拍在李晨风大腿上。

“干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要不说怎么说你小子是个糊涂蛋,这么就把陆姑娘给弄丢了,你可真有能耐呀。”

李晨风也没一脸好气,“又不是我要赶他走,是她自己想和那三个畜牲混在一起。”

周明长叹一口气,“糊涂呀,糊涂呀!那三只畜牲我多年前就已经会过了,这事儿我可比你清楚。

百年前三妖一直为害蜀南,直到后来蜀山的前辈下山降妖才挫掉了他们的锐气,三妖受了重伤,躲在深山里调养。

就在十年前,我还跟着师父他老人家的时候,蜀南的三妖伤势有所恢复,又开始作乱,师父便带着我一同前往三河村调查情况。

三妖伤势虽恢复了不少,但要恢复到他们最初的状态至少需要三百年的时间,于是他们迫切地需要一种捷径。

陆姑娘被封印在古墓里千年,其内丹受至阴之气调息千年,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妖物只要吸收了其中的能量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很高的修为,同样它也是妖物疗伤的神器。

三妖想要用陆姑娘的内丹疗伤,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妖力破开了古墓的封印。”

李晨风惊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说……”

“不错,三妖并非真的要拉陆姑娘入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陆姑娘的尸灵内丹。当初由于三妖耗尽妖力破开封印,所以陆姑娘冲出古墓之后他们已经无力捕获她。后来陆姑娘灭了三河村四十多口人,被师父降伏,我想那时地三妖一直在暗中观察,但迫于师父他老人家的道行高深,他们不敢动手,于是他们的阴谋便又推迟了十年。直到现在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他们才又出来了。

你竟然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就带走陆姑娘,真的是很糊涂呀。而且陆姑娘会跟他们走也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李晨风满怀愧疚地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中了树妖的毒,也做不了什么了,师兄……”

“你别指望我,自己的烂摊子要自己去收拾……”

第二十章 旅行

“师父他老人家呢?”

李晨风一脸懵逼,“师父?”

“骨灰盒。”

“哦,我一直带着呢,这儿……”

周明拿起骨灰盒看了看,然后二话不说把它打开了,李晨风显得更加不解。

“干什么呢?”

周明瞅了瞅李晨风的身体,“把衣服裤子脱了。”

“你到底要干啥?”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又不是gay你怕什么……”

李晨风脱下衣服裤子,露出枯树干一般的双腿和身体。

“这毒还真厉害呀,不过有师父他老人家在,这都不算事儿。”

说着他伸手小心翼翼地从骨灰盒里抓出一把骨灰,然后一点点地撒在李晨风身上病变的部位。

神奇的事发生了,李晨风那树皮一样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红,就如同被点燃了一般,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有灼烧的感觉,疼得他哇哇大叫。

又过了一会儿树皮的眼色慢慢变深,最后如灰烬一样从李晨风的身上一点点脱落,他的双腿渐渐恢复知觉,疼痛也一点点的消失。

“简直太神奇了,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的骨灰还有这作用。”

“天师金身焚化而成的骨灰,那可不是盖的。”

“工地里中毒的人有点多,你快去帮他们吧。”

周明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师父的骨灰就这么点,要是用完了你以后还捉不捉鬼了?”

李晨风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的骨灰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收妖收鬼无所不能,还能用来解毒,现在还必须省着点用,想想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他们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当然不是,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只要跟我去把那树妖给解决了,他们身上的毒自然就会消失。”

“事不宜迟,快走吧。”

李晨风看似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杀树妖,但解救陆幼薇似乎才是他最大的动力,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往往不会被珍惜,只有失去了才能体会到她的重要。

李晨风带着周明回到瓦屋,但他们已经离开了,周明拿出一个索妖器搜索着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最后找到后山的一个山洞。

他们沿着幽深的洞穴一路向内,忽然看见前方亮起了点点灯火,仔细一看是十多只蜡烛围成了一个环,其中间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地面上有很多奇怪的红色图案,像是鲜血画上去的一般。

在图案的正中有一石柱,上面绑着一个人,她穿着血红色的衣衫和裙子,一头发丝白如瑞雪。

周明看着地面上奇怪的图案,突然大惊说道:“是锁尸咒!”

说着急忙冲过去熄灭了所有蜡烛,然后救下了石柱上的女子。

在看到女子容貌的瞬间,周明顿时惊住。

“陆姑娘!”

李晨风闻声也是心里一惊,连忙将她抱起。

“薇儿,你怎么了?”

陆幼薇缓缓睁开眼睛。“主人……”

洞穴的上方还有一个垂直的洞口,阳光可以透过那里照进来,前方的石壁上有很多血迹,地面上躺着三个人。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其中一个的尾巴和另一个蛇一样的头发可以看出,他们应该就是那三妖了。

周明越看越迷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晨风紧紧地抱着陆幼薇,显得心急如焚,周明审视了一下陆幼薇的身体,说道:“她的内丹还在体内,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她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夜之间白了头,这简直就跟那些诗词歌赋中说的一样,但人家是用了夸张的手法,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还白得这样彻底。

这时陆幼薇低声对李晨风说道:“主人,我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我怕你打不过他们,所以才……”

李晨风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这话,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了。

“我知道,是我错了……”

周明微微一笑,“行了,粘腻的话回去再慢慢说,现在先看看那三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借着洞顶透下来的光,周明缓缓走到他们的面前,却惊奇地发现他们的身体如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变成了一片焦黑,那树妖的身体更是被一碰就化成了灰烬,蛇妖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已死去多时。

这时唯独鼠妖缓缓动了动身子爬了起来,周明害怕他使坏一把便扼住他的咽喉。

“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旱……旱……她……旱……”

“旱什么?”

鼠妖手臂一垂,终于也上了西天。

周明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周围,其上有很多烧灼的痕迹,似乎在这个洞穴里发生过大火,可是陆幼薇怎么会没事儿?

这时李晨风对陆幼薇问道:“薇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幼薇低声说道:“他们想要害我,把我引到这里困住,树妖想要取我的内丹,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的头好痛呀……”

陆幼薇抱着头痛苦地栽进李晨风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呻吟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安慰道:“好了,想不起就别想了,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李晨风抱起陆幼薇打算朝洞口走,周明却站在那里审视着三妖的尸体暗自发呆。

“师兄我们走吧,这鬼地方总是让人心神不宁的。”

“好。”

回到工地,那些工人身上树妖的毒果然已经化解了,妖事已经平息,李晨风与老刘等人告别之后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从洞穴里出来之后,陆幼薇的身体一直很虚弱,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粘腻在李晨风身边,虽不怎么说话,但李晨风很明白她的心情,这次的经历的确是吓到了她,而且在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此外离开三河村之后周明也显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一张嘴从来闲不下来的他在车上显得十分沉默,就算是李晨风刻意挑起话题,他们也聊不了几句就聊死了,总之经历了这次危机之后李晨风感觉很多事都已经变了。

回到家之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周明经营着古董店,李晨风和陆幼薇守着便利店,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周明对李晨风驱魔人生意的大力宣传,还真的有很多人找到李晨风帮忙,李晨风收服了十来个小鬼,对《天衍三十六法》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此外由于李晨风捉鬼是收费的,他在经济上也获得了不匪的收益,尽管钱不多,但生活上还是宽裕了不少,至少已经基本可以满足陆幼薇这个拜金女的日常开销了。

时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张罗着过年,由于从三河村回来之后李晨风三人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曾经的一些欢乐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生活也变得枯燥了许多。

经陆幼薇的提议,他们打算进行一次新年旅行,而旅行的地点则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岛国,日本。

日本是个神奇的国度,李晨风他们还没领略到樱花的绚烂,富士山的美景,或是养眼的和服美女,在下飞机之后最先遇到的竟然是一个同行,一个声称会看相算命抓鬼的小和尚。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李晨风他们并没有选择跟团游,只因为周明说他懂得日语,所以他也就成了陆幼薇和李晨风的翻译。

李晨风无聊地抠了抠鼻子,“师兄,这和尚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呢?”

这小和尚看着不到十八岁,穿着一身白色僧袍,手里提着个禅杖,由于他的长相很有特点,一双眼睛像绿豆,一个鼻子像大蒜,在加上他那猥琐的笑容,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有些犀利。

“他问我们要不要算命。”

李晨风笑了笑,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小和尚,似乎是来了兴致。

“哟,这才一下飞机就遇上同行了,没想到日本也有算命的,恰巧我最近也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要不你跟他说说,咱们PK一下。”

周明提着行李向后退了两步,“PK个头呀,咱们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先找到住的地方才是主要的,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哎呦,慌什么慌嘛,咱们这次来日本本来就是为了玩,何必还像做生意似的算得那么精,高兴就好了嘛。”

周明冷哼一声,“反正我不说,要说你自己说。”

“唉,师兄,你这就没意思了,行,我自己来就自己来。”

说着他笑嘻嘻地走到小和尚的面前。

“喔哈呦,你地是算命的?瓦塌系哇也是,要不要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更厉害。你的可明白?”

小和尚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是中国人。”

李晨风一脸懵逼,“怎么,你还会说中文?”

“我的师父是中国人,所以我和他学了一些中文。”

李晨风笑了笑,“哟,这可有意思了,那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的了。我说要比试一下,你觉得咋样。”

“可以,你想比什么?”

李晨风朝着周围瞅了瞅,说道:“这算命嘛,算远了也证实不了,咱们就算个简单的。你我各指定一个人,咱们就算算他的年龄。”

第二十一章 算命

小和尚说道:“听上去很有意思,那施主先请吧。”

“行呀,你随便指定个人,我这就开算。”

“不用太麻烦,施主就算算我的年龄吧。”

“你这也真够随便,行,那我可就开始了。”

算命是通过一些已知的信息推演未知的东西,如通过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推算一个人的运势,此外,算命本就是很多江湖术士骗钱的把戏,得出的结果往往都是十分含糊。就是怎么说都有理,你不能说他对但也不能说他错,所以不确定性是算命的一大特点。

像李晨风说的算年龄这种确定的东西便有点难度,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就容易栽在这上面。

李晨风对着小和尚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你小小年纪就出了家,随得道高僧行降魔之法,天底下捉鬼者杂七杂八,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你我虽属同行,却逊色几分。汝乃二八年华,一十六岁是也不是?”

小和尚面色平静,嘴角微微带笑。

“施主果然厉害,三天前我刚好满十六岁。”

李晨风大笑起来:“如何,如何,哈哈哈……”

听到这里陆幼薇似乎也来了兴致,“主人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真会算命。”

李晨风踮着脚,仰着头,装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意思,小意思。”

周明说道:“不过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那……”

“诶诶诶,师兄你这就没意思了。”

说着指了指小和尚,“现在该你了。”

“好。”

小和尚身从包里取出一个木头匣子,然后嘴里默念着奇怪的咒语,手里不停地摇晃木头匣子。

那匣子里似乎装着木棍,盒子上有小孔,想来随着他摇动匣子里面的木棍就会掉出来,这就和中国的占卜求签有些相似。

“施主你想要我算什么人?”

李晨风想了想 ,把陆幼薇拉到面前。

自从上次离开三河村之后,陆幼薇的头发就彻底变成了白色,除了头发之外,她的容颜没有改变,生活在这个杀马特横行的年代,她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的回头率也不算太高。

小和尚此刻的眼神十分奇怪,盯着陆幼薇竟出了神,李晨风也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想到要是这个和尚真本事,看出了陆幼薇的真实身份,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于是打哈哈地说道:“诶诶诶 ,干嘛呢,你不但未成年,而且还是个和尚,这样盯着姑娘看合适不?”

小和尚有些尴尬地一笑,“实在不好意思,那我开始了。”

他的嘴里一遍默念着刚才地咒语,手里跟着摇起了木头匣子,就和李晨风猜测的一样,木匣子里果然露出了几根木棍,然后在地上排列出了一个特殊的图案,是一个“万”字。

“万?”

李晨风看着那个“万”字渐渐出了神,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该不会是说她有一万岁吧?”

小和尚显得有些尴尬,而且额头上明显渗出了冷汗。

“不是……这……”

陆幼薇的身体生于唐代,而她是身体原本地主人投胎转世之后,在古墓里滋生的尸灵,就算从那时算起也不过千年时间,李晨风本来是故意想给着和尚出难题,想着他如果真是个骗子,顶多冒出个十八岁或是二十来岁的话,因为陆幼薇毕竟有那么好的容颜摆在哪里。

可他想和算出个万岁来,就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小和尚看着地上的木棍愣了愣,叹了口气说道:“施主,是我输了,我算不出来。”

李晨风笑着说道:“行了小朋友,还是回去和你师傅学两招再出来做买卖吧。”

“施主,我这并不是在做买卖。”

李晨风笑着说道:“随你怎么说罢,替天行道,泄露天机,全凭你一句话。”

这时周明有些不耐烦地拉了拉李晨风,“瞧把你能耐的,差不多就行了……”

“得了得了,走吧。”

离开小和尚之后,陆幼薇很是好奇地说道:“主人你是怎么算出他年龄的,感觉好像很有意思,你教教我吧。”

李晨风笑而不语,周明说道:“那儿有什么狗屁算年龄的法子,那小和尚脑子秀逗了,自己在后面的摊位上写着十六岁神童算命,竟然还和人家玩这样的游戏。”

陆幼薇愣了一下,“原来如此,主人你也太坏了吧。”

“这算什么,算命本来九层都是假的,抓鬼有自己的门道,算命可是泄露天机的事儿,先不说要遭到什么报应,就是真想学到点皮毛,没个二三十年是不可能的。年纪轻轻就出来学人家算命,我只是想让他长点记性。”

“哦,我刚才看他弄得有模有样的,还以为他真能算出来呢。”

“你这上千岁的老奶奶,就是算出来了你敢承认吗?”

“去,谁是老奶奶?你每天抱着奶奶睡觉吗?”

周明笑成了狗,李晨风终于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闭上了嘴。

天黑之前,他们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酒店,虽然看上去是个吞钱的地方,但在来日本之前李晨风就给了周明一笔钱,作为他和陆幼薇旅行的费用。

也就是以后在日本的一切消费都由周明来支付,对于周明这样的古董大亨,就是开个总统套房也不过是牛背上拔毛的事儿。

要不说怎么说有钱就是任性呢,这样的地方也就李晨风以前做老板的时候来过,回首起老事又是一把泪呀。

“先生,你们订的房间在六楼,请跟我来吧。”

来这种地方消费,周明也成了那有品味的人,听着他用流利的日语和人家交流,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个成天在古董店里翘着脚燃着烟看着报纸的主儿。

“先生,安置好行李之后还请到一楼把定金付了。”

李晨风说道:“师兄,该你行动了,别忘了付完钱之后再弄两瓶酒上来。”

“美呢你,就你会享受。行了小姐,谢谢你,我马上就下去。”

李晨风呈“大”字躺在床上 ,长吸一口气说道:“多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主人,这地方有什么好的,我感觉还没家里好,不就大了点吗?”

李晨风挥了挥手,“薇儿,我看你成天逛街买包包,以为你还挺时髦的,没想到你这么low,这年代,房子自然是要大点好了。可不像你们唐朝的那时候,讲什么小巧精致,大就是正义。”

“切……小巧精致,主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薇儿,你……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污妖王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

“行了,别说了。”

李晨风红着脸去倒了杯水,这时周明突然大叫一声。“我擦嘞!”

“咋的了,你这老绅士怎么还爆起粗口来了?”

“钱,钱包……”

李晨风心里一惊,“你不会把钱包弄掉了吧?”

周明双眼一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现金,银行卡信用卡全在里面……”

“我擦,那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

“薇儿,你不喜欢住这里,咱们现在是真的住不成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到底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提箱子走人吧,别等到让人家撵出去,那也太没面子了。”

三人匆匆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却被一群保安拦了下来。

“师兄,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从周明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是无奈到了极点,仿佛一辈子积攒的那点脸面在今天全丢光了。

“他们说我们行迹可疑,怀疑我们偷了东西。”

“我擦嘞,怎么说话呢?”

几个人叽叽喳喳在哪里吵了起来,耗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经理过来,他们才灰土着脸离开了酒店。

“接下来怎么办,是睡地铁站还是找个桥洞?”

“你似乎很有经验?。”

李晨风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是自然,想当初我公司刚破产的时候,由于不敢回家雪,地铁和桥洞可没少睡。”

“主人你真可怜。”

“行了行了,这都不算事儿,重点是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买回去的机票了。”

李晨风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学那小和尚摆个摊子,算命骗点钱。

“你真当日本人是傻子呀,等你机票钱凑够了,黄花菜都凉了。”

“话说那个小和尚似乎是我们来日本唯一接触过的人。”

“师兄你是说……好呀……原来是那孙子……”

“早就告诉你不要在哪耽搁时间,你就是不听,还想给人家点教训,现在是咱们三个被人家教训了。”

“不行,快去找那孙子!”

“你当人家傻呀,偷了东西还在那儿等着你去抓。”

“不试试怎么知道。”

到了那地方,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李晨风衰气地垂着脑袋,陆幼薇蹲在他旁边嘟着嘴说道:“主人,你说这周围有桥洞吗?”

“找找吧,应该有……”

新宿,某桥洞里。

“主人,你冷不?”

“不冷。”

“周大哥,你冷不?”

“有点。”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呢,冷也给我忍着,这家伙更冷,别动手动脚的。”

“不是,你看看这个。”

李晨风转身看了看墙壁,“看不懂,这是日本小广告?”

“濑户集团诚聘。

近日来本集团千金濑户樱小姐受妖邪困扰,重病不起,诚聘一捉鬼大师祛除妖邪,如若成功,必有重谢……”

第二十二章 法师

濑户集团,是一个传承了几代的家族企业,最早是又濑户内海一个捕鱼小厂发展而来,后逐步壮大,现已掌控了日本百分之三十的水产业,在日本家喻户晓。

“老爷,外面又来了几个说是能为小姐驱邪的法师。”一头花白头发,身着黑色西服的老者对另一个更老的白发老者说道。

显而易见,他们虽然都是老人,但身份相差甚远,一个是这里的主人,濑户集团的董事长濑户吉野,另一个只是管理着这偌大府邸的管家。

管家可能已有六十岁,但模样很是精神,谈吐举止间更透着一种绅士的儒雅。

濑户吉野比他老一些,应有七十岁,他的气势不凡,但神色中透着几分疲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远不如管家。

这副样子,真有几分“日理万机”的意思,平凡老百姓羡慕有钱的老总,但他们谁又真的能hold得住老总的生活呢?

“广告登出去一个月,这已经是第十个了吧?”

“老爷……”

“不管是谁,只要说能为小姐驱邪的,你就先好好招待着,我那可怜的孙女再也不能受什么伤害了,所以就是一切希望都不能放过。”

老爷挽着腰,住着一根绿色的拐杖,虽有些像丐帮的打狗棒,当它毕竟上等好玉雕琢而成,而且这么长的一根拐杖要费多大的一块料?有钱人的东西,很多都是难以想象的。

尽管拄着拐杖,管家还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老爷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法师们就由我招呼着,况且这几天谷寻少爷也快回来了,您就放心吧。”

老爷叹了口气,被管家搀扶着走出了空荡荡的厅堂。

管家将老爷交给几个仆人照看,然后匆匆前往大厅去招呼几位法师,经过精致打理的花园,对面走来一位身穿白色西服,模样帅气的年轻人。

“隆臣先生,好久不见。”

“谷寻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芥川谷寻,是濑户吉野的外孙,也是濑户樱的表哥。

“外公他还好吗,还有表妹,她不要紧吧?”

隆臣管家叹了口气,“小姐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一个多月了,老爷担心小姐,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老毛病又有些犯了。”

“之前电话里听说你们打算请法师过来。”

“法师们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芥川谷寻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日本的有本事的法师并不少。隆臣先生先去忙吧,我去看看表妹。”

“谷寻少爷要小心些,千万别吓着小姐了。”

“不用隆臣先生提醒我也知道。”

大厅里有五个人,除李晨风三人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青年,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长着粗犷的络腮胡子,与一般肌肉猛男没什么两样,倒是那个黑衣的青年,皮肤雪白,嘴上蒙着口罩,头上带着尖尖的黑帽子,这打扮像是西方中世纪的巫女,看着十分神秘。

李晨风想也不想便知道,这两个是跟他们竞争赏金的人,只是日本的法师都这副打扮吗?初次见到还真有些新鲜,也不知道他们的本事到底怎样。

五个人站在厅堂里都没有说话,李晨风漫无目的地探看着四周,有钱真的不一样,恐怕那些所谓的皇家宫殿也不过如此吧。

“五位就是驱魔的法师吧?”

管家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周明似乎也是经常出入上流社会,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和这位陆姑娘都是这位李先生的朋友,他才是真正的会驱魔的法师。”

李晨风皱了皱眉头,看情况周明是打算把这累人的差事全交给他了。

这时那个肌肉男说道:“我是上野先生的下手。”

管家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法师就只有李先生和上野先生两位了。”

他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不对,应该还有一位。”

这个声音中透着一股稚气,由此推断这是位还没成年的少年人。

门外,一身穿洁白僧袍,手拄银色拐杖的少年人走了进来,相比于上野和李晨风,他长得实在是不英俊,甚至已经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他的眼睛很小,像是两颗绿豆,他的鼻子像是一头蒜,除此之外他身上的很多部位似乎都可以用一种很形象的东西来比喻,人不应该长成这样,所以从人的审美角度来看,他长得真的很难看。

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瞬间吸引了李晨风的目光,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李晨风之前遇到的那个会算命的小和尚,也是偷窃周明钱包最大的嫌疑人。

“我擦嘞,是这孙子……”

学识渊博的隆臣管家懂中文,但是否能听懂李晨风这有感而发的话呢?

“孙子?”

周明连忙走上前去解释道:“不是,李先生想说的是朋友,他不懂日语,还请不要见怪,他们都是法师,所以应该很容易成为朋友……”

隆臣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很好,我希望三位能成为朋友,然后齐心协力为我们小姐祛除妖邪。”

李晨风本想说要是三个人一起驱邪后面赏金怎么算,但又想到在濑户家谈钱似乎是在自己找虐,有些试图用钱解决事情的人在乎的只是能否把事情处理好,至于花多少钱根本不值得他们费心思去想。

李晨风恶狠狠地盯着那小和尚,但嘴上却不再说话。

管家说道:“老爷为大家安排了晚宴,用过晚宴之后大家就去好好休息吧,驱邪之事就定在明天。”

是夜,亮堂的大厅里响着悠扬的乐声,据说这是一个濑户家族特有的小提琴乐队在演奏,李晨风盯着盘子里比他手臂还大的龙虾,完全没心思去欣赏这高雅的音乐。

陆幼薇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这一桌子从未见过的佳肴同样显得十分兴奋,但身为一只尸灵,山珍海味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或许一口新鲜的人血更能满足她的饥渴。

自从跟了李晨风之后她便再没害过人,更没有喝过一口生血,可这段时间她却过得很充实,内心深处那嗜血的欲望也渐渐变淡了。

她舀起一勺新鲜的鱼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周明双眼无神的坐在李晨风的另一边,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他毫无所动,一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担忧着回国的事,若是明天的驱魔失败,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凑回国的机票钱。其实在日本多待几天也没什么,只是他那古董店里的生意实在是耽搁不起……

李晨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只龙虾,把昂贵的香槟当做肥宅快乐水(可乐)来喝,平生恐怕再没有如此潇洒的机会了。

一桌子的菜,到最后被李晨风一人消灭了一大半,白衣小和尚只吃了一些素食,而那个叫上野的神秘青年和肌肉男则是坐在一旁翻阅着奇怪的书籍,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

李晨风瞥了瞥他们,不屑地一笑,小声对周明说道:“这时候了才开始抱佛脚,我看那赏金他们是想也别想了。”

周明说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李晨风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不是我有信心,是我对师傅他老人家有信心,对《天衍三十六法》有信心。”

“你还有脸说,现在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书里的东西你学了有十分之一了吗?”

李晨风尴尬说道:“额……恐怕也快了吧,不过我相信,师傅的那些个东西,就是能学到百分之一也比这些家伙强。”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小和尚就不简单,那个黑衣的家伙更是深不可测……”

“怕什么,大不了咱么明天第一个上,就算是他们真的有些本事也让他们没机会施展。而且我看那光头小子一定又是过来骗吃骗喝的,咱们和他的事儿还没完呢,过会儿一定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把从我们这偷走的钱一分不差地吐出来。”

饭后,神秘的青年男子和肌肉男回房休息,李晨风三人则是悄悄摸摸地跟在那小和尚的后面,一直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花园他们才现身将他拦住。

小和尚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说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李晨风没一脸好气,“废话少说,快把钱交出来,要是少了一分你今天都别想走。”

“钱?贫僧乃出家人,身上并无多少财物,还请施主见谅。”

“少说这些没用的,弄得像是我们在打劫你一样,我只要你交出我们的钱。”

“你们的钱,你们的钱怎会在我这里……”

“哟,孙子,给脸不要是吧,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你小子装蒜是比谁都厉害。”

说着就要动手,小和尚似乎是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李晨风打了一拳之后又被他搜了身。

“还真的没有,你把偷我们的钱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小和尚显得很是无奈,“我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可能偷别人的钱,别说是偷了,就是别人心甘情愿赠予的财物我也断然不会收的。”

李晨风不屑地一笑:“说得倒是好听,不为了钱,你来这濑户家的府邸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妹妹

小和尚说道:“听闻濑户家的小姐受妖邪困扰,我是专程过来驱邪的。”

“仅仅是驱邪,你就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高额奖金什么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出家人拿来也没什么用,我看与施主你有缘,明天若是我成功拿到了奖金便将他全部赠予你罢。因为我看施主你似乎很缺钱的样子。虽然出家人不看重钱财,但不可否认的是钱在有些时候真的很有用,如果这些钱能帮助施主你解决麻烦,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李晨风瞪了瞪眼睛,“把赏金都给我?这可是你说的,虽然你没多大的机会,但到时候也不能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

这时周明对李晨风说道:“我看这位小师傅人还不错,我们的钱也未必就是他偷的,这件事情就先算了吧。”

李晨风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这时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很柔美的歌声,这声音的分辨度很高,可以想象,应该是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因为如果是少女的话声音不可能这样的妩媚。

歌声是从花园旁的阁楼上的传下来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脑袋。

李晨风和周明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陆幼薇说道:“好美的声音呀,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感觉心都快要化了”

小和尚说道:“我听管家先生说,这上面好像是濑户樱小姐的房间。”

李晨风纳闷地问道:“濑户小姐今年多大?”

“好像才十九岁。”

“可我怎么听着这像是个三四十岁女人的声音?”

周明愣了愣,“你是说……”

“这应该就是纠缠濑户小姐的那只妖灵了,走,我们快上去看看。”

“可是驱邪是定在明天,我们现在擅自去见濑户小姐实在是太失礼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做救人的好事,又不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周明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的什么。

“我看你是怕等到明天被那个黑衣男抢了奖金,所以你现在想先下手为强。”

“果然还是师兄了解我,但我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自己,别忘了,我们三个人的机票钱可都指望它了。”

周明笑着不再说话,陆幼薇也没有反对意见,因为李晨风说得很对,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实在是很难再找到赚钱的法子。虽说李晨风对自己捉妖的本事很有信心,但凡是都怕有个万一。

李晨风瞥了瞥小和尚,“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师傅给我起的法号叫启明。”

紧接着李晨风分别介绍了自己以及周明和陆幼薇,然后说道:“启明,就凭你刚才说的,我也不把你当成外人了,和我们一起上去吗?”

周明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人家刚才答应把奖金让出来,要不李晨风怎会如此慷慨地让人跟你抢饭碗,是不是“外人”,这利益似乎才是唯一的判定标准。

启明点了点头,“濑户小姐既然受到妖邪困扰,我自然是不能推辞。”

李晨风心里实在是不明白,这和尚真的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伟人(呆子)吗?还是说他另有什么图谋。

四人合计了一下,从花园的后面绕到了阁楼的入口。濑户府邸虽然面积很大,但人却很少,加之濑户樱是濑户吉野唯一的孙女,所以她的房间占据了整栋府宅最优越最安静的位置,一般人很少过来吵扰。

现如今府里的人都忌惮那只缠着她的妖怪,便更少有人过来,因此李晨风四人很轻松便上了楼。

四人站在门外,也没敢贸然闯入,先不说会不会遭到埋伏,就是惊吓到濑户樱小姐也是不好的。

李晨风正打算敲门,这时屋里的歌声突然停了,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或者……

房间里明显有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刚才唱歌人的声音,另一个似乎是个少女。

几声娇喘之后,少女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姐姐,那里不可以……”

紧接着是那个唱歌人妩媚的笑声。“啊……”

震动的是床垫,撞击声来自桌椅。

李晨风尴尬地愣在那里,就连启明这个和尚都听得面红耳赤。

李晨风向后退了几步,举了半天的手终于还是没敲下去。

“难道是百合的香味……”

周明能听懂日语,所以他的感觉比李晨风更加强烈,虽然仅仅是淡定地咳嗽两声,但他这个成熟的中年男人却显得最为尴尬。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李晨风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要是闯进去真不知会看到什么场面,他们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启明红着脸,一言不发地下了楼,周明紧跟其后,陆幼薇还愣在那里,似乎显得很是好奇,最后被李晨风拉着下了楼。

这一夜,李晨风久久不能入睡,心想着明天到底该怎么做,有时候惊悚的恶鬼处理起来十分简单,但有些东西却会让人措手不及。

就比如武侠小说里主角会义无反顾地干掉那些彻底的坏人,因为他有干脆的理由,惩恶扬善,而对于那些亦正亦邪的人确是往往不知怎么下手,现实生活中,纯粹的坏人似乎很少,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是专门为了做坏人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李晨风在床上辗转反撤,一旁的陆幼薇似乎也没睡着,她突然低声地向李晨风问道:“主人,百合(女同)是什么?”

李晨风尴尬地一笑,“是一种白色的花,很漂亮,就是我们上次在花店里见到的那种。”

“可是刚才你为什么会说有百合的香味?而且你们本来是打算去找濑户小姐的,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

李晨风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年代,能单纯的话还是单纯点好。

“别问了,快睡吧,明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清晨,天才微微亮,濑户府里的仆人已经开始忙碌地准备着早餐,待第一缕阳光从大厅的窗户射入,李晨风等人已经被管家隆臣领着来到濑户小姐的屋外,不一会儿,濑户吉野和芥川谷寻也到了,此外还有六七个仆人。

平日里这里是府邸里最安静的地方,不仅是因为没人敢吵扰小姐,更多还是因为他们惧怕这里的妖灵。

一个月以来,除了管家和濑户吉野便没有第三个人进去过这个房间。

隆臣管家用中文和日文分别说了一遍。“好吧,哪位法师先请?”

濑户吉野拄着拐杖站在哪里,神色中带着一种期待,但更多的还是质疑。

上野和肌肉男安静地站在一旁,启明也没有说话,这和李晨风想象的不一样,似乎并没有争先抢夺这个奖金。

李晨风咽了口唾沫,自告奋勇地走上前去。

“那个,我能带个助手进去吗?”

管家隆臣说道:“小姐喜好安静,而且最近有些神经衰弱,还是少进去点人为好,李先生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就让另外两位法师先尝试吧。”

虽然启明答应李晨风如果拿到奖金会全部给他,但那个黑衣青年却没有这样的承诺,而且要是在这样的场面认怂实在是很不好受,于是他拍了拍胸脯。

“我怎么可能没有把握……先进去了。”

说着他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这个房间的位置很是向阳,清晨太阳刚升起阳光就能照进来,只是偌大的窗户被暗红色的窗帘罩着,屋内只有微弱的红光。

宽敞的房屋中间摆着一张公主床,床上堆着洁白的棉被,几个抱枕间露出几缕乌黑的长发。

她还在睡觉,李晨风依稀可以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这要怎么办,走过去摇醒她,还是……

李晨风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被窝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日语)!”

是昨晚唱歌的那个声音,李晨风心里一颤,但更多的还是一脸懵逼,听不懂日语!

话说完,床上再次平静下来,李晨风并不惧怕妖灵,但不知怎么的,听了那句话之后他就愣愣站在原地,一直持续了五分钟都没再向那张公主床靠近。

一只纤纤的手掷开了抱枕,掀开了被褥,床上的少女缓缓坐了起来,李晨风可以清晰地看到,床上只有一个人。

她长得很美,一双清纯动人的大眼睛,水嫩的脸颊上带着一些婴儿肥,还有黑长直的头发。

这样的女孩,或许是无数宅男心中完美妹妹的人选,对于这样的女孩,你不会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当做妹妹来守护,她的一个微笑,比任何东西都让人满足。

她缓缓地坐到床边,然后若无旁人地开始穿白色长筒袜,蓝色百褶裙,然后是梳头和佩戴发饰,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了,但她似乎每天都会精心地打扮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公主。

李晨风有些晃神,但又突然想起昨晚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对眼前这个“完美妹妹”的形象顿时有所改变,尽管他昨天听到的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天衍三十六法》中称人的躯体为皮囊,是容纳灵魂的一个袋子,无论它的美丑都与它装着的灵魂无关。

人生而只有一个皮囊,是美是丑都是自己无法选择的,而妖灵鬼魅却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皮囊,所以驱魔人最忌讳的就是太过在意皮囊的美丑,否则就很容易被假象所迷惑。

李晨风振作了一下精神,用正宗的中文说道:“你是谁?”

第二十四章 幻觉

濑户樱悠闲地在鞋柜里挑选着今天要穿的鞋子,而李晨风却是眼前突然一黑,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这里是一个完全平坦的空间,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一棵树。

天空是一片黑暗,空气似乎完全没有流动,显得十分闷热。

李晨风静静地站在那里,想要挣扎但四肢却完全不能动弹,身后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这种恐慌、无奈、窒息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脚下的落叶变得越来越软,他的双脚渐渐陷了进去,紧接着是双腿以及身体,落叶地如沼泽般吞没了李晨风的身体,现在唯有一个脑袋还露在地面上。

是幻觉,这一点李晨风很清楚,但是要如何才能破开这个幻境呢?

在幻境之中他不会受到伤害,但他在现实环境中的身体却是处于无神状态,只能任人宰割,杀他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这样的幻境中,李晨风实在是很难以忍受,这种感觉似乎比任何的酷刑都要令人痛苦,但他的心中更多的还是恐惧,若此刻他被杀了,那他的神识或许会被永远地困在这里,永生永世与这些枯叶为伴。

他感觉到怕了,这种恐惧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在这之前的半年时间里他经历了很多的大风大浪,甚至也有几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但没有那一次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彻底的绝望感。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从恶鬼纵横的鬼楼里走出来的他,从百年幽怨的梨园里走出来的他,今天居然会葬身在一个少女的房间里,一张公主床的旁边,一个萝莉的脚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李晨风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度日如年的折磨,被埋在落叶堆里的他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是微弱的红光。

他还站在濑户樱的房间里,站在刚才的位置,暗红的窗帘过滤后的光线依然是按刚才的角度照在床边,濑户樱刚刚把脚套进鞋子里,这表明时间只向前流动了“一瞬间”,可李晨风却感觉自己似乎在落叶堆里被折磨了一个礼拜,细思极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濑户樱抬起头,对着李晨风微微一笑。

“快离开这里吧。(日语)”

这次是清灵的少女的声音,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李晨风能感觉到一种善意,而且她的眼神也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同样的一双眼睛,不一样的眼神,这足以看出一个人态度的改变,或者说是掌控躯体的人改变了。

濑户樱挥了挥手,李晨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二话不说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还在安静地等候着,看着李晨风走出来,除了那个神秘的青年,其余所有人都带着期待的目光,濑户吉野更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样了?”

李晨风沉着脸,很无奈地朝着隆臣先生摇了摇头。

隆臣叹了口气,濑户吉野显得更加失望,然后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似乎这个结果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这验证了他刚才的质疑是正确的。

“接下来是哪一位?”

隆臣先生的语气没有变化,这表示着他对另外两位法师还是满怀期待的。

神秘的黑衣青年仍然是没有动作,启明提着他的禅杖缓缓走到门口。

“就由我来吧。”

启明进入房间之后,里面依旧是十分的安静,陆幼薇低声地询问李晨风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晨风很想向她解释,因为他的心现在空荡荡的,正是需要找个人好好倾述的时候,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刚才发生的,以及那种让人恐惧的感觉。

大概过了十分钟,启明也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和李晨风刚才一样的神态,濑户吉野杵了杵手里的拐杖,似乎已经不再报什么希望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结果,第一是上野拿到赏金,第二他也失败,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李晨风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启明来这里的目的是救人,所以他十分希望黑衣青年能成功,李晨风也不知那种事不关己就毫无所动的人,因为作为一个驱魔人,他做事的初衷就是帮人驱邪,助人脱离苦难,至于报酬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若是把报酬放在第一位,那他就真的和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没什么区别,换句话说,作为一个驱魔人他应该和启明有同样的想法。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内心深处却不怎么希望上野能祛除妖灵,并不是因为他怕奖金被抢走,而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眼神。那样的一个眼神,并不像是被妖灵折磨者,或者说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痛苦,那是一种安于生活的满足。

如果黑衣人成功了,这种近乎完美的现状似乎就会被打破。

这次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黑衣青年才走出来,整个过程同样很安静,完全没有打斗或是争吵的声音,但出来之后他脸上的神态和李晨风以及启明的不一样,或者说他的神态根本就没有改变,就和他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样了。”隆臣先生还是那样的彬彬有礼。

黑衣青年并没有说话,那个作为他下手的肌肉男笑着说道:“上野先生从没有失手过。”

濑户吉野的眼前顿时一亮,启明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欣喜,此外还有对上野的敬佩。

这时濑户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可爱的发饰,蓝色的百褶裙,白色的长筒袜,以及那双淡棕色的皮鞋,这些都是李晨风看着她穿戴上去的,这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可不知怎么的给他的感觉却是判若两人。

濑户樱很有礼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所有的仆人她都一一问好,濑户吉野喜极成泣,高兴得老泪纵横,单从她自己走出房间这一点来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都是没有发生过的。

因此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坚信,曾经那个濑户大小姐回来了。

表哥芥川谷寻热情地拉起濑户樱的手,然后绅士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随即他又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这是送给濑户樱摆脱妖灵的礼物,仿佛在这之前他就知道有人能成功一样。

濑户府的人都沉浸在欢悦的气氛,李晨风等人呆呆地站在一边,仿佛不再有人愿意搭理。

尽管如此,但出于礼貌考虑,这天中午濑户吉野还是为所有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濑户樱好了,整个濑户府都恢复了生气,至于那个被祛除的妖灵到底是什么也没人再关心。

那个叫上野的神秘青年成功了,拿到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赏金,但餐桌前的他任然很沉静,那双眼睛里甚至看不出任何的喜悦。

李晨风终于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今天是真的被这个日本的驱邪法师上了一课。

用过午餐之后,李晨风等人不得不离开濑户府,对比上野来看,濑户府的人虽然没有直接说他们是骗钱的假法师,但就是他们那沉默的脸也让李晨风很难忍受。

离开濑户府,周明和陆幼薇都没怎么说话,三人沉默地向前走着,但走着走着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且他们的身上没有一分钱。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找个桥洞吧。”

“你没开玩笑吧,我们怎么才能回国,还有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幼薇挽着李晨风的手臂问道:“主人,那个附着在濑户小姐身上的妖灵到底是什么,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竟然能让你束手无策,金丹的力量又被压制了吗?”

金丹,李晨风到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枚天师金丹,但哪有什么用呢?金丹的灼气能够提升他攻击的力量,能够压制妖邪的阴气,但今天的情况是,他连出手的机会的没有,若不是那妖灵放他一马,他可能连性命都很难保住。

在《天衍三十六法》里没看到的东西,李晨风往往都能在周明那里找到答案。

“我可以确定的是,她非尸,非鬼,非灵,应该的确是一只妖,但是有一点……师兄,你可知道什么妖最擅长幻术?”

濑户府里禁止抽烟,所以从出来到现在周明已经连抽了五杆,他猛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要说幻术,狐狸若是第二便没有什么妖敢称第一了,天师道的术法大多都是针对尸和鬼,对于妖这一块的确是有所欠缺。不过要识破幻术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还没达到那个水平罢了。”

“和我猜的一样,果然是只狐狸,如此说来那个叫上野的人的确是比我厉害,水平远在我之上。”

周明叹了口气。“那倒也未必,从那个人的身上我看不出什么道行,只觉得他很奇快。”

很奇怪?之前李晨风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濑户樱小姐的身上,的确是没有过多的注意上野,由此看来今天表现奇怪的人还有些多,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

“李施主,原来你们在这里,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人群中,身穿白衣的启明缓缓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老僧

李晨风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切,然后伸手梳理了一下陆幼薇被风吹乱了的刘海。

“哟,还真是巧呀。”

启明虽长得不好看,但给人的感觉却始终是和颜悦色的。

“不是巧,而是我专门在寻找三位。”

“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猜的没错的话三位现在一定是在愁钱的问题,你们需要住宿和饮食。说来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能帮你们拿到那个赏金。”

李晨风不喜欢这个和尚,但也谈不上讨厌,所以对他说话的腔调总是忽冷忽热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又怎能怪得了别人。”

启明叹了口气,“怪只怪这件事情的确太过棘手,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狐狸。”

“你也看出她是只狐狸?”

“毕竟是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相比于大天狗和酒吞童子,九尾狐魅惑人的幻术似乎是最为棘手的。”

周明皱了皱眉头,紧接着说道:“依我看他应该还没有九尾,否则你们今天不可能活着离开那里。”

李晨风说道:“今天我本就落在了她的手里,她若想要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但不知为何她却放了我。”

启明说道:“我想是因为濑户小姐,是濑户小姐的潜意识抑制了妖狐的杀念,我所遇到的情况也和李施主一模一样。”

“反正都无所谓了,妖狐再厉害还不是被那个叫上野的家伙摆平了。”

启明点了点头,“说来上野先生的确是深不可测,我倒现在都没看出他降妖的门道,日本有近十种驱妖的门派,他却似乎与哪一门都不相像。”

“行了行了,管他是哪一门,我对上野那家伙并不感兴趣。”

“那李施主对什么感兴趣?”

“我只对钱感兴趣,我只知道要是没有钱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睡桥洞,饿肚子。”

“看来那奖金对你们真的很重要,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师父的寺庙去吧,虽然不如濑户府那样的豪华,但还是能为三位提供基本的饮食和住宿。”

李晨风顿时亮了,“有这么好的事?我可提前告诉你呀,我们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别到时又要向有缘人讨要点香油钱,我们可是拿不出来的。”

“放心吧,师傅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平时也经常收留一些流浪的乞人,为他们提供免费的食物。”

李晨风心里一酸,没想到他们现在已经落魄到跟乞丐一样地步了。

周明低声说道:“真的要去吗?”

“让我们白吃白住,傻子才不去呢。”

寺庙在一座山上,它的旁边是一座破旧的神社,走在长满青苔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周围的参天古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里的空气十分潮湿,气温也比山下低了好几度,这样的环境正是阴气聚集之地。寺庙往往就喜欢修在这样的地方,因为在大多数地方和尚往往肩负着降妖除魔的职责,佛教关于这类的经书更是数不胜数。

寺庙修建在这样的地方可以平衡这里的阴气,保一方安宁。

此外寺庙的周围一般都聚集着大量的妖魔鬼怪,因为和尚在降妖除魔的过程中往往会拉很多的仇恨,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想要复仇,却又没有能力闯入寺庙,所以便喜欢聚集在寺庙的周围。

每到了晚上,寺庙的周围总会笼罩着奇怪的气息,这时的寺庙就像是修罗场,潜藏着各种杀机。

到达寺庙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刻,隐匿在古树之下的庙宇小巧而精致,但按现在人的观点来看它并不大气,所以可以想象这里平时应该没有多少香火。

寺庙的大门外立着六根石柱,每一根石柱的上面都挂着一面八角形的镜子,周围贴着很多符咒。

最前方的一根石柱下面靠着一位老僧,他脑袋上光秃秃的,却有着很长的眉毛和胡子,但都已经雪白的。他的背有些佝偻,身体似乎是靠手上的禅杖支撑着,他穿着和启明一样的白衣。

之前启明告诉过李晨风他的师傅是一个中国人,所以此刻看着这个佝偻的老僧,李晨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或许这就是他乡遇故知吧。

老僧很平静地站在那里,他已经注意到李晨风等人,但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他不认识李晨风,但启明是他的徒弟,他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启明走在最前面,见到老僧之后脸上露出一种欣喜,这种欣喜就像是就别故乡的浪子回家见到父母,场面虽然温馨,但老僧还是不为所动,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师傅,晚饭做好了吗,要不我现在去准备?”

老僧对启明仿佛视而不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晨风等人,确切地来说他注意的是陆幼薇。

陆幼薇自从跟了李晨风之后性情大为改变,待人处事都十分地亲切,大多数时候见到陌生人她也会热情地到招呼,十分的容易相处。

这个时候李晨风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那仿佛是一种杀气,很浓烈的杀气。

老僧与启明擦肩而过,缓缓朝着李晨风等人靠了过来,李晨风突然心里一惊,瞬间想到了什么。

对方是个嫉恶如仇的法师,把降妖除魔作为己任,陆幼薇却是一只尸灵。

陆幼薇拥有千年的修为,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是法师也很难看出她的真实身份,就比如启明,到现在都只觉得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老僧的道行仿佛很深,所以……

等李晨风想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已经晚了,陆幼薇正准备笑着与其打招呼。老僧的脚下突然提速,别看他身体佝偻、须发尽白,他此刻的速度几乎可以赛过猎豹。

他的禅杖上带着金光,直接朝着陆幼薇袭击过来,陆幼薇有些措手不及,李晨风和周明大惊失色,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迎了上去。

老僧出手极重,仿佛想要一击取走陆幼薇的性命,这是李晨风第一次与“人”相抗衡,实在是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招数,《天衍三十六法》大多数的东西对人都是不起作用。

但同样的,老僧使用的招数对人的伤害应该也是极小的,想到这里,李晨风直接伸手却拦击老僧的禅杖,周明也以极快的速度欺到老僧身前。

可这时老僧的禅杖还没有落在李晨风的身上,他却忽然扑倒,嘴里苦叫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晨风三人都变得目瞪口呆,启明连忙搀扶老僧。

“师傅,你怎么了。”

老僧喘着粗气,看样子十分的痛苦。

“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晨风知道是因为陆幼薇的身份引起了误会,于是连忙解释,李晨风三人的态度十分诚恳,老僧也渐渐相信了。

看着地面上的鲜血,启明惊恐不已。

“师傅,你的伤……是他们又来了吗?”

老僧默默地点了点头,“昨天凌晨来过……。”

李晨风帮着启明将老僧扶回了寺庙。

“启明,你说的‘他们’是指什么?”

“是原住于这座山的妖灵,他们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袭击寺庙一次,之前都是我和师傅一起抵御他们,可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新宿的。”

老僧摇了摇头,“你有什么错,只是因为为师太老了,不中用了,总有一天你要离开这里的,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座破庙里吧。”

启明似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

在得知李晨风他们是中国人之后老僧对他们也是倍感亲切,态度也变得更好了。

李晨风向老僧述说了他们此来日本的遭遇,老僧平时乐善好施,虽然寺庙里的香火不算旺盛,但长年累月下来还是积攒了不少香油钱,他愿意出钱为他们买回国的机票。

李晨风看这师徒二人平时的生活也不怎么容易,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那些钱。

后来周明提议,在老僧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暂时留在寺庙里帮助抵御那些袭击寺庙的妖灵,以这种方式来回报老僧,这样他们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那些钱了。

半夜,李晨风起床小解,发现启明一个人坐在寺庙的门口暗自发呆。

“怎么的,我看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启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双眼盯着门前的那六根大石柱以及上面的符咒,嘴里欲言又止。

“是因为你的师傅吧,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所以很能体会你的感受,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你也总有一天必须自己生活。”

“人的生老病死本是常态,师傅很早就教导我这些,所以我明白。”

“那你在愁什么?”

启明站起身来,走到一根石柱的前面,指着上面的符咒。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晨风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虽然我看不懂,但既然是符咒,作用便是驱魔辟邪了。”

“您说的不错,驱魔辟邪,这些石柱是师傅的师傅筑造的,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它们的威力很强,一般的妖邪都会望而止步,就是有千年修为的陆姑娘,若不是因为师傅对她施法,她也是断然进不了寺庙的。”

“这么说这些东西的确是很厉害,毕竟陆幼薇那个家伙可是很强的。”

启明叹了口气,“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妖灵能闯进寺庙。”

“你是说那些经常袭击你们的家伙?”

第二十六章 叫兽

“没错。”

这两个字很简短,但却显得十分无奈。

李晨风愣了愣,说道:“那他们的确是很厉害了,能力在薇儿之上的妖灵,对付起来应该是非常棘手。”

“其实他们并不见得比陆小姐厉害,他们能闯进来,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符咒。”

“特殊的符咒?”

“不错,佩戴了那种符咒的妖灵完全不受镇妖柱的影响,所以只能完全靠我和师傅抵抗。自我记事开始到现在,他们的袭击就从来没停止过,十多年来死在我和师傅手下的妖灵不下百只,可他们仿佛永远也杀不完,这些年来他们的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我真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接连十几年不停地袭击这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这寺庙里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每当我向师傅问起这件事他总是沉默,他只说只要守护好这里就行了,等他老人家圆寂之后我就离开这里。”

李晨风挠了挠脑袋,“如此看来这件事的确是很奇怪,但在我看来那些妖灵是有组织的,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他们的符咒应该也是来自哪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就是不明白,这些年来我和师傅所作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师傅他一次次地受伤,身体也越来越差,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晨风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群星正在闪耀。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就像我刚成为驱魔人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你现在知道了。”

“没错,我知道了,所以我想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深沉的夜,在宁静中一点点流逝。

山间的清晨十分凉爽,李晨风不知道多久没呼吸过这样的空气,其实在这种地方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日本是世界上森林覆盖率最高的一个国家,若真的在这寺庙里悠闲地生活几年,或许寿命都有所延长吧,但前提是没有那些煞风景的妖灵。

这所寺庙虽然规模很小,位置又有些偏僻,但每天还是有一些虔诚的佛教信徒过来上香。讽刺的是,启明和他的师傅都是和尚,但信奉的却不是佛教,而是中国本土的道教。

相传他们的祖师在遥远的三国时期来到日本传道,后来就一直定居在日本,世代传承捉妖除鬼的秘法。

不同于其他宗教的是,他们并没有在日本广收门徒,每一代的传人往往只有一两位,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位,所以尽管他们有很大的本事,但在日本却是鲜为人知的。

他们往往以和尚的外表见人,住在寺庙里,做的也是和尚平时做的事,这明显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但事实上他们只是想要借寺庙来掩藏自己的身份,以免多生是非,但即便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成为了一个是非之地。

每天有香客上香的时候就是他们最警惕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要是有妖灵袭击的话会危及很多无辜的性命。

这天启明下山为师傅买药,李晨风等人占时照看着寺庙。

不多时,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穿着崭新的西服,带着金丝眼镜,虽长得有些其貌不扬,但这身衣着还是显示出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至少是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幼薇和周明在照顾着老法师,李晨风独自一人在外面守着,中年男子出手大方地掏出一沓纸钞投入功德箱,然后上了几炷香,又虔诚地跪拜了几下。

这时庙堂里只有他和李晨风两个人,他站起来走到李晨风面前笑着说道:“请问承云法师在吗?”

承云法师就是启明的师傅,或许是因为他是中国人,这个中年男人说的也是中文,但他的中文实在是不怎么标准,李晨风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请问你是?”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李晨风手里,说道:“我是京都大学考古系的教授,也是承云法师的老朋友了,今天是特地过来拜访的,”

原来是个教授,怪不得李晨风对他的感觉很奇怪呢。在中国,教授基本上已经成了个贬义词,网友们都喜欢亲切地称他们为“叫兽”。

这个教授说话虽然文质彬彬的,但李晨风却觉得很不爽,就像是猫见到耗子,本能的就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法师他身体有些不适,今天可能不能见客。”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但是我只想和法师他说两句话,说完就走,绝不会打扰到法师休息的。”

“行吧,我进去问问法师的意思。”

李晨风不知道承云法师被伤得有多重,但从昨天晚上一直躺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怎么样,大师好些了吗?”

周明摇了摇头,“情况不怎么好,按我我的意思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陆幼薇说道:“可是大师他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

这时承云法师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妖灵造成的伤,医院是没有办法的,这么多年来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我也早就习惯,养几天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人毕竟是一天比一天老,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年轻时候谁的自愈能力都比较好,老了之后就很难说了。法师嘴里说得很轻松,但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心。

“大师,外面来了个大学教授,说是想要见你。”

承云法师皱了皱眉头,“他是不是穿着一身西服,带着眼镜,长得又高又瘦?”

“没错,看来你们真的是认识。”

法师深沉地一笑,“何止是认识……”

“大师?”

“把他赶出去,如果你能帮我打他一顿我将会非常感激。”

陆幼和周明顿时愣住,李晨风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没问题,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还真的有一种想要打他的冲动。”

李晨风刚转过身去,有一个脑袋向乌龟一样缩了回去,是刚才那个四眼仔。

他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别冲动呀,有话好好说。”

承云法师怒目而视,若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可能已经开始咆哮着骂人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教授虽然很不受待见,但还是不依不舍。“我想一定能谈下去了,我看这样吧,我再加俩百万,请务必把那东西交给我。”

承云法师似乎已经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只是低声对李晨风说道:“你刚才答应我的事,还希望你能守诺。”

李晨风微微一笑,“没问题。”

教授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一边向外退一边说道:“有话好好说,先不要动手,大不了我再加一百万。”

李晨风学的是捉鬼驱妖之道,但在身体的锻炼上也是花了不少时间,不说别的,在一般的人中很难能找到他的对手。

他一拳过去,直接打下了教授的一颗门牙。

“别别动手,好吧,你们给我记着……”

他踉跄跑出寺庙,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是买药回来的启明。

启明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教授的脸上又是一拳,一向待人和善的启明居然也会这样大打出手,李晨风看着也是觉得很有意思。

教授落魄地下了山,李晨风饶有兴致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来这家伙是真的该打。”

吃过启明带回来的药之后,承云法师的身体果然恢复了不少,一天之后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李晨风注意到,在平日的生活中启明和承云法师都很少说话,就是柴米油盐的交流也不过只是只言片语,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平静,平静得让李晨风感觉有些奇怪。

承云法师似乎守着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是启明都不知道,而且看他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将这些秘密告诉任何人,或许想要死后带到棺材里吧。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启明又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口,李晨风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看来你的烦恼还真不少要,一个和尚,这么多愁善感,似乎不符合这个身份,要知道佛家讲的可是四大皆空。”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和尚。”

“哦没错,我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搞不好我们还真的是一路人。”

“是一路人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没有朋友,但很希望能有一个李施主这样的朋友。”

李晨风笑着说道:“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已经拥有这个朋友了,倒是我,似乎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见过我的人几乎都觉得我很无聊,你是第一个对我有兴趣的。”

李晨风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此刻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可不想去开启一段禁忌之恋,关键时候还是直入主题比较好。

“既然已经算是朋友了,不如我们来聊点什么吧。”

“聊什么,我不怎么会聊天。”

“就聊聊那个奇怪的教授。”

通过承云法师和启明的反应,李晨风知道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甚至不问理由地打了他一拳,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李晨风一直很好奇。

启明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个人,但对于李晨风这第一个朋友,他也不打算拒绝。

第二十七章 尼桑

“他是一名考古学的教授,平时喜欢研究一些邪马台时期的东西。”

“邪马台?”

“那是日本半岛上的一个古国,大概是在中国的三国的那个时期,据说邪马台的女王曾经还与你们的魏帝有所来往。”

“好吧,可如此听来那家伙还是一个很普通的教授,你们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甚至大打出手?”

“你之前也听到了,他想花钱买我师父的一件东西。”

“嗯,听他加价都是百万级别的,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

“那是邪马台时期的一本书,对教授来说很有研究价值。但这本书对师父他很重要,在我和师父生活的这十几年时间里他都从来没向我提起过,师父似乎很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本书的事,而且平日里也是很谨慎地把它藏起来。但后来那个教授也不知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不但高调出价要收购这本书,还让很多香客都听见了,于是我们寺庙里藏着价值百万现金的珍宝的消息传了出去,这给我和师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我很好奇,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本书。”

“我不知道,而且从来也没看到过。”

李晨风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好吧,不过你们做的很对,像叫兽这种生物,还是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比较好,不然他就会一直缠着你们,就像阴魂不散。”

启明噗嗤笑出声来,“李施主,你说话真的很有意思。”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道不对吗?”

日本是一个发达国家,都市化建设非常完善,但尽管如此,在日本还是可以看到很多古风古朴的地方,比如神社的周围。

李晨风打了个哈切,懒洋洋地跟在启明的身后。

“你们这地方也真是太不方便了,食物和水都得从山下运上去。”

“师父说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不但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磨炼意志。”

“大清早的,的确是很磨炼意志,早知道就让薇儿和师兄来了,看庙似乎比这轻松得多。”

启明尴尬地笑了笑,“李施主你去买食物,我去买师父的药,过会儿在这里会合。”

“买些什么食物呢,我可没当过家庭主妇,不懂这些。”

“只要别买肉食就行了。”

这一句话,把李晨风最后一点意志都磨灭了,要知道他的肚子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进过油水了。

“又不是真的和尚,搞这些规矩有什么用呢?”

沿着长长的街道,李晨风终于来到了买菜的地方,这几天他跟着启明学了一些简单的日语,现在已经可以用日语完成一些基本的交流。

就在这时,一阵烤肉的香味扼住了他命运的脖颈。

“不行,今天怎么说都得打一下牙祭。”

看着烤架上那滋滋冒油的肉块,李晨风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了。

就在这时,旁边却多了一双跟他一样饥渴的眼睛,然后有一只小手直接伸了出来,按在了那块烤肉的上面。

“烫烫……”

李晨风愣愣地看着她,老板也看着她,场面有些尴尬。

她把手指在耳朵上捏了捏,然后再次伸了出来,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用呆萌还是笨拙形容比较合适。

老板还是没有说话,但李晨风却突然感觉这张脸有些熟悉,虽然只见过一次,但这张脸却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忍着烤肉炙热的温度把它拿了起来,虽然差一点落到地上,但她还是勉强将其送到嘴里。

“大叔,这烤肉真好吃。”

她的脸上的带着幸福的笑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有几条污痕,她的衣服有些破烂,但能看得出它曾经十分的昂贵,因为款式和那些童话里的公主的礼服有些相似。

“谢谢。”

她转身打算离开,沉默了很久的老板终于不得不说话了。

“小姐,您还没付钱呢……”

她愣在那里没有说话,李晨风看了看,很容易便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五百日元。”

“还真是不便宜……”

李晨风本有些问题想要问她,但看着她那副天真无邪甚至可以用痴呆形容的脸,他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

于是转身走开,那个姑娘却跟了上来。

“谢谢。”

“除了谢谢你难道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李晨风的日语说得很生硬,但却也可以勉强表达自己的意思。

“烤肉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李晨风仔细打量着这个漂亮可爱却又落魄的姑娘,看着她的衣服,她的鞋子,以及带有几个孔洞的白色长筒袜。

看着看着他竟不自觉地蹲了下去,脖子一点点地伸长,似乎要钻进姑娘的裙底。

姑娘顿时红了脸,“钱我会还给你的 ,但这样不可以……”

她娇羞地提起裙摆向后退了几步,李晨风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猥琐,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失风度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李晨风再次打量了一下她的身体,然后叹了口气。

心里暗自道,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怎么可能是她呢?

“没事了,烤肉的钱你不用还给我,就当我请你吃的。”

他办事干脆利落,说完该说的话,转身便要走开。

姑娘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李晨风的背影,然后像只兔子一样跟了上去。

李晨风买了两大包新鲜的蔬菜,但终究是没沾到一点荤腥,对于一个无肉不欢的人,这就像是丢了灵魂,整个人都不好了。

走到和启明相约的地方,等了半天他也没来,李晨风是个没耐心的人,相比于继续等下去,他更愿意自己摸索回去的路。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虽然神社外纵横交错的街道有些复杂,但他还是勉强绕出去了。

走到半山腰,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旁边的草丛,显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都说烤肉是我请你吃的,不用还我钱,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里面就像是躲着一直胆小的兔子。

“喂,你够了呀,快出来。”

刚才那个那女孩的脑袋从草丛里探了出来,她的衣衫本就有些破烂,再加上头上的树叶,看上去真的有些像个小叫花子。

尽管她穿着公主一样的礼服,尽管她的模样很可爱,可这副样子真的让人很疑惑。

“山上的路不好走,你快回去吧,等天黑之后你可能会迷路的。”

女孩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愣愣站在那里,却并不说话。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李晨风刚和启明学了一些日语,很多发音都还不标准,所以他很怀疑女孩是否能听懂他说的话。

她的两只手抱在一起,两根拇指不停地扳动着,嘴巴半嘟着,看着楚楚可怜。

“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你没有认识到的人吗?”

“没有。”

李晨风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向着山上走。

女孩依旧跟在后面。

向前走了一段,他又转过身来。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女孩低着头,原本被蓝色发带束着的头发有些零乱的耷了下来,她用手抹了抹脸,那原本粉嘟嘟的脸变得更花了,就像是一只花猫。

“肚子饿……”

“所以你就跟着我?”

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你请我吃的烤肉……很好吃……”

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李晨风被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你觉得我还会请你吃烤肉。”

女孩连忙摇了摇头。

“不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想跟着你。”

李晨风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向前走。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来到天空的正上方,幽深的树林里终于也亮起了斑驳的光点,寺庙前面的石柱已经从山坡那头冒了出来。

提着蔬菜的手渐渐有些酸了,李晨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打算休息一会,女孩也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尽管她的眼睛刻意地盯着山下,似乎是在欣赏着风景,但是个人都能注意到她那时不时投向李晨风的目光。

李晨风显得有些无聊,低声说道:“你过来。”

女孩明显已经听到他的话,去故意装作没听见,双手比了个望远镜的形状,仿佛被山下的景色深深吸引。

“你再不过来我可就走了。”

听到这话,女孩的身子一颤,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李晨风的面前。

“尼桑(哥哥)。”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一瞬间李晨风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一直奢望自己能有一个妹妹,她长得可爱,会卖萌但不是太粘人,能安静地听他说话。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就是他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妹妹,尤其是这声“尼桑”,简直听得让人整颗心都酥掉了。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嗯。”

“你饿了多久了?”

“不知道。”

李晨风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想要个傻白甜的妹妹,可她会不会太傻了点,仿佛你问她任何问题她都只会回答不知道。

“这样吧,你只要乖乖跟着我,乖乖听话,我就请你吃东西,然后帮你找家在哪里。”

女孩很直接地点了点头。“我全都听尼桑的,但是有一件事不可以。”

“什么?”

“尼桑不能钻进我的裙子里。”

李晨风顿时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之前见到的一个女孩很像,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嗯嗯。”

第二十八章 黑夜的袭击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和濑户樱是否真的有什么联系,但当李晨风把她带回寺庙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一致的,都惊奇地认为她就是濑户樱。

这是外貌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或者说是一种直觉。

李晨风费了很多口舌,说什么这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痴呆女,说那天驱邪结束之后他们都亲眼见到了濑户樱恢复正常,现在应该在濑户府当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包括启明在内,他们与濑户樱不过都是一面之缘,这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要说印象应该都比较模糊,被李晨风这么一说就似乎变得更加模糊了,然后便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不到濑户樱的影子。

周明说道:“就算她不是濑户樱,你把她带回来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寄宿在大师这里,可不是做烂好人的时候。”

启明说道:“没关系的,我和师父平时本来就经常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人,让这位姑娘在庙里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李施主你得想好今后如何安顿她,一个女子在寺庙里住太长的时间终归还是不合适的。”

“我明白,我看这女孩只是脑袋暂时秀逗了,等过几天她恢复了记忆,我就带她回家。”

周明说道:“要是她的记忆一直不恢复呢?”

陆幼薇嘟着嘴巴一直盯着李晨风,看到李晨风把这个女孩带回来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李晨风显得有些为难,女孩能不能恢复记忆的确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或许和他想象的一样,在几天之后,也或许是在几年之后,更有可能是在几十年以后,毕竟在电视剧里这可是常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家。

在这么多可能性的面前,他所希望的那种可能性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李晨风挠了挠脑袋,转身看了看背后痴痴盯着他的女孩,他尴尬地一笑。

“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这个女孩的情况没有一点的改变,除了一些特殊时间,她几乎无时无刻不黏在李晨风的身边,就连晚上睡觉也不例外。

虽然这件事受到某人的强烈反对,但李晨风最后还是在她的哭闹声中妥协了,于是李晨风不得不抱着铺盖卷睡到了地上,而那张原本狭窄的双人床上则躺着两个女子。

或许是因为和陆幼薇距离过远,李晨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燥热的感觉,尽管山里的夜间温度在十度以下,但他还是因为燥热而失眠了两个晚上,两个黑眼圈也越来越浓了。

无奈之下,在第三天的时候李晨风不得不带着女孩下山去打听她亲人的消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流浪女孩的亲人,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李晨风看来这总好过于坐以待毙。

最后的结果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李晨风没有打听到任何的消息,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认识这个女孩的人。

每天的时间里,女孩总是孜孜不倦地跟在李晨风的身后,上山、下山,无论多累她都没有一句怨言,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似乎只要能一直跟着李晨风她就已经满足了。

几天的相处之后,李晨风为了称呼方便,给女孩起了一个名字,叫小雪。

虽然在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显得有些邋遢,但在她洗干净身体之后李晨风才惊奇地发现,他的皮肤如雪一样洁白,此外她还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若不是因为身高问题,她或许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了,所以叫她“小雪”还算是比较贴切。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繁星璀璨,一轮皎洁的明月直直地悬在寺庙的上空,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庙里,屋里没有开灯都很是明亮。

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反正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酣睡,庙外六根镇妖柱上的符咒渐渐亮了起来,之后若被烈火焚烧一样从石柱上消失。

此刻有一人从睡梦中惊醒,一缕蓝色的火焰从庙子的窗户里飞了出来,然后钻入石柱旁的草丛里。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从草丛里滚了出来,他的身体被蓝色火焰所焚烧,但无论他如何翻滚或是挣扎那火焰就是一点也不熄灭,他那原本癞蛤蟆一样的皮肤慢慢变得焦灼,最后整个身体化作了一堆灰烬,这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秒的时间。

这时草丛里传出了一个声音,“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一缕蓝色的火焰再次从庙子里飞了出来。

“听我命令,一起冲进去!”

一时间草丛里有二十多个黑影冲了出来,月光下,他们的模样各异,身体更是奇形怪状。

他们之中体型大的堪比一头象,体型小的如同一只小猫,他们有的完全是人的模样,有的半人半兽,有的则完全还是动物的形态。

这时寺庙里传出了启明的惊呼声,“师父!”

“是他们的来了,快准备一下。”

说话间,大师的手腕一扭,一团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掌心亮了起来。

“不行师父,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还不能用这招。”

大师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能感觉到这次来的妖灵的数量非同小可,而且道行也极高,但凭你一人是万万守不住寺庙的。”

“可是……”

门外传来李晨风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妖灵的进击与嘶吼,瞬间也将李晨风他们给吵醒了。

简单的几句交流,所有人都明白的现在的情况,妖灵的袭击是他们预料之中的事,于是他们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行事。

承云大师,李晨风,启明,周明四人出庙迎敌,而陆幼薇则是在寺庙内部进行防范工作,顺便保护小雪。

一出寺庙,李晨风便看到的群魔乱舞的景象,对于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李晨风是见怪不怪,因为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他也算是开过眼界了。

所有妖灵中最为奇怪的是站在最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大概拥有着人的形状,但脑袋上没有头发也没有无关,他的整个呈漆黑状,然后又像是凝胶一样不停晃动着,看上去给人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余的家伙顶多是长得丑一些,或者块头长得大一些,就算是没有人的形状,但看上去也比这家伙好很多。

承云法师走在最前面,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然是习以为常,但就在这时他又突然皱起了眉头,可以看出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家伙的身上。

“真是难得,没想到这次黑妖都来了,我老头子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呀。”

那没有五官的黑妖竟然开始说话,声调尖利,有些像是哭泣的婴儿。

“大师那里的话,以大师这样的身份,我是早就应该来拜访了。”

“拜访,这大半夜的来拜访还真是少见,恐怕是你的主人知道老头子我受了伤,想把老头子我这里给一锅端了吧。”

“不敢不敢,我等小辈也不过是来领教一下大师的修为罢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妖灵便一点点地欺了上来,将这不到十米宽的庙门围堵得死死的。

李晨风大喊一声,“别和他们废话,动手吧!”

承云大师缓缓抬起双手,若打太极拳一般向前一推,一大片蓝色的火焰在他的面前顿时燃起,在庙门之前形成了一道防线。

而那些冲在最前面,被火焰点燃的妖灵,最终都化作了一团灰烬。

这个火焰十分奇怪,仿佛点燃一件东西办不会熄灭,一直要将这个东西完全烧毁为止。

黑妖缓缓后退,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就是天照之焰,果然是名不虚传。”

天照大神是日本的太阳神,不但掌控者火,而且也是日本皇室公认的最高神明。

承云大师此刻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仿佛每释放一些天照之焰都会消耗他极大的体力,而伤势尚未痊愈的他此刻明显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待火焰熄灭,李晨风、启明、周明三人立即冲上前去。

妖灵的总数量大概有二十只左右,承云大师的天照之焰大概烧死了三分子一。

就在三人与众妖灵斗在一起的时候,黑妖突然向着承云大师飞了过去,他的身体被一团奇怪的黑气笼罩着,所过之处,如大货车般拖着一条长长的黑烟尾巴。

承云大师开始使用符咒,可以看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来使用天照之焰了。

这个黑妖似乎深不可测,甚至足以让承云这样的大师感到恐惧,几个符咒都没有对他起作用,最后他的一团黑气直接将承云大师掀翻在了地上。

启明看到这样的情况想要立即过去施救,但奈何他被这些妖灵缠得难以脱身,一时显得十分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拦到了承云法师的前面,他的双手闪着耀眼的金光,与黑妖的黑气相接,直接将对方逼退了回去。

是李晨风。

第二十九章 黑妖

李晨风用《天衍三十六法》中的秘诀激活体内的金丹,在一般人看来,此刻的李晨风仅仅是身体上散发出了一些淡淡的金光,而在承云这样道行高深的法师看来,此刻他的身体是透明的,他所能注意到的仅仅是李晨风体内的金丹。

对于承云法师来说,这颗金丹太熟悉了,因为他曾经在自己的师傅那里无数次地听到关于金丹的描述。但同样这颗金丹对于他来说也十分的陌生,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未亲眼见到过。

这就像是一个懵懂的额孩子无数次地从大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神明的传说,而自己却从未真正的见过神明一样。

《天衍三十六法》分为三个篇章,分别是除鬼、伏妖、镇尸,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李晨风遭遇了近百只恶鬼,通过理论以及实际的操练,除鬼篇他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握了。而对于跟进一层的伏妖篇,他才仅仅是达到入门水平而已,对于各种妖物的习性特点以及弱点他都还不是很清楚,此外他对除妖符咒的掌握也不是很熟悉。

那只黑妖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妖小怪,李晨风此刻若是遵循常理,用伏妖篇中的符咒与其对抗,那多半都会失败。

相比之下,通过综合的术法激活体内的金丹,以灼气同妖物硬拼,这样胜算或许还会大不少。

一招失败,黑妖再次袭击,只见他的身体如橡胶一样肆意拉长,然后扭曲,最后像是一条蟒蛇一样缠了上来。

李晨风迅速躲闪,但还是一个不留神被他的一条尾巴缠住了脚踝,然后黑妖的整个身体快速地绕了上来。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细,最终若绷带一样将李晨风死死缠住,就连七窍上都没有一丝漏洞。

他缠在李晨风身上的身体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最后就像是一个袋子将李晨风装在了里面,或者说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将李晨风吃进了肚子里。

李晨风不停地挣扎,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逝,他无法呼吸,脑子渐渐变得晕晕沉沉。

即便是隔着黑妖,承云法师依然可以看到李晨风体内的金丹,只见他原本璀璨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的削弱,削弱,最后如风中残烛一样,似乎马上就要熄灭。

他很了解黑妖,夜晚基本上就是他的天地,在夜间被他吞噬的生灵往往会瞬间死亡,他们的身体会化作污秽的黑气作为黑妖最得力的武器,而他们的灵魂会与黑妖融合,滋养着他,让他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黑妖是黑夜的恶魔,他几乎可以吞噬一切,而当一个夜晚过去,他的变得更强,因为他会拥有很多的污秽的黑气已经更多生灵的灵魂,眼前的这只黑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所以他的能力真的是深不可测,即便是在承云法师还没受伤的时候或许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晨风被黑妖吞噬之所以能暂时活下来,完全是因为金丹的能量帮他暂时撑住,若金丹的关辉完全消失,那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承云法师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想要用最后一口气力再次施展天照之焰。黑妖自上方再次分化出人的形状,而被吞噬的李晨风则成了他大大的肚子。

“真的要用那招吗,要知道天照之焰点燃了我便不会熄灭,这意味着我身体里的这个家伙也会被跟着化作一团灰烬。”

承云法师强咬着牙,嘴角渗着血,双手颤抖着,终于还是犹豫了。

黑妖是为害上千生灵的恶魔,若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来消灭他绝对是值得的,可以这样说,若现在黑妖肚子里装着的是承云法师的徒弟启明,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黑妖点燃,或者说他的肚子里装着的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犹豫,但此刻他却犹豫了。

这时周明和启明已经清理掉其他所有的妖灵,也跟着围了过来。

“晨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之前,黑妖此刻的体积已经增大了很多倍,此外他的身体上还歪七扭八地长出了二十几条手臂,像是风中的丝带一样飘摇着。

这些手臂虽然看上去柔软无力,但谁都知道,一旦被他缠上便意味着死亡。

“无情的道徒没想到也有这个时候,你们所言的大义灭亲呢?看来这个家伙对你们真的很重要。”

周明怒发冲冠,他是天师道门徒,曾跟着上任天师有着几十年的伏妖经历,道行也算不浅。

此刻只见他双手迅速变化手法,一连在身旁祭出了十来个伏妖的符咒。

承云法师看着这些符咒,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但很快还是把目光转向了黑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李晨风的安危。

“这些小喽啰一样的符咒是杀不死我的,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要救这小子还是把那东西交出来吧。”

周明显得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黑妖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承云法师,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才能回答。

启明也显得有些为难,他知道,黑妖想要的是那半本书,也就是那天教授想要买的那本邪马台时期的古籍,他也知道这半本书就是十多年来妖灵一直袭击寺庙的原因,这也是他们一直守护的东西。

“师傅……”

承云法师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间划过一滴滴的汗水,他很紧张、很为难,他曾多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可就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也从没有这样紧张和为难过。

“不行,我不能交出来。”

黑妖嘲讽地一笑,“很好,那我就先消化了他再享用你们这些点心。”

一瞬间他的所有触手向四周展开,承云法师不再犹豫地放出天照之焰,但很可惜落空了。

“天照之焰的确很强,但也要看看怎么用吧!”

噗嗤一声,承云法师的身体被一条触手缠住,周明一连将数十个符咒都放了出去,但对于黑妖来说是毫无影响,不痛不痒,很快三个人都被缠住。

“消化完肚子里的东西再吃你们这三个点心。”

黑妖的身体表面均匀地覆盖着一层黑气,人的身体与其相触,身体里的能量便会一点点的流失,然后整个人就会柔弱无力,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换句话说,他对食物的“消化”,从触碰到食物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时间缓缓地流逝了几分钟,一个姑娘从庙里跑了出来,是小雪。

“快回来,主人说不能随便跑出去……”

紧接着陆幼薇也跟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情景她顿时惊呆了。

“主人呢?你把主人怎么了?”

周明挣扎着说道:“薇儿,晨风在他的肚子里,快想办法救他出来,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自上次遭遇蜀南三妖之后,陆幼薇的头发就变得雪白,她的皮肤本来也洁白剔透,嘴唇血红,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鬼魅。

对于她来说,李晨风是最重要的人,一切伤害李晨风的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此刻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也只有在生气的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鬼魅的形态。

看着陆幼薇,黑妖显得有些吃惊。

“你不是人?”

“你也不是人。”

陆幼薇的声音冷淡而清澈,一旁的小雪看到这样的场景显得很吃惊,她没有找到李晨风,所以又乖乖回到陆幼薇的身边,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气。

“姐姐……”

“快进到屋里乖乖躲好,不然主人会生气的。”

一条黑色的手臂迅速朝着陆幼薇伸了过去,速度很快,但却被陆幼薇一把抓住,然后扯断。

通过短暂的接触,黑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并没有从陆幼薇哪里吸收到任何的能量,吸收到的是一种足以让妖灵都颤抖的寒气。

之后的一瞬间,更多的手臂像利箭一样飞了出去,陆幼薇的十根手指上都长出了三寸长幽蓝色的指甲,锋利无比。

虽一条条将黑妖的手臂打断,但终究还是有所失误,她如同周明等人一样,被其缠住,然后高高地吊了起来。

“你很特别,我甚至都舍不得吃了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低沉中似乎又带着笑。

被黑色手臂死死缠缚,陆幼薇并没有显得恐慌,反而是冷笑道:“舍不得?你是想放了我,还是……”

黑妖说道:“放?这个字从未在我的字典里出现过。我知道,你是灵,一个与妖最亲近的种族。”

“所以呢?”

李晨风体内金丹的光芒已经几乎完全要消失,而此刻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隐约中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是彻骨寒冷中的一丝灼热,就像是雪地里突然亮起的篝火。

他原本被冻结的血液开始融化,干涸的血管开始变得柔软,血液如久旱河床里的河水般开始流动。

他原本模糊的脑子渐渐清醒,脑海里渐渐产生了一个画面。

一个身穿红衣的的女子缓缓朝着他走了过来,他有着雪白的皮肤,雪白的头发,以及血红的嘴唇。

她的身体仿佛燃着火,所过之处十分灼热。而她的脸……

黑妖直愣愣地看着陆幼薇,他没有五官,但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种喜悦。

“你很冷,我很喜欢,黑夜往往伴随着寒冷,所以我们很适合在一起。所以我要你跟了我,做我的女人。”

第三十章 道十圣

陆幼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她的身体被束缚着,按理说此刻没有拒绝的权利,可她那美艳的脸颊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神情,一种不惧一切的冷漠与高傲。

夜已深,山间除了虫子的唏嘘便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刚才这里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妖灵的嘶吼声响彻了半边天空,若不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否则一定会在平民中引起巨大的骚动。

可是这一刻安静了,甚至连微风划过树梢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闻,周明启明和承云大师在黑妖的束缚下选择沉默,陆幼薇高冷的沐浴在夜风中,黑妖则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对于黑妖来说,他今晚的任务已经完美完成,即便是承云法师不愿意交出东西,但那东西一定在寺庙里,只要杀了这里的人,东西他可以慢慢找,而且有的是时间。

陆幼薇是今晚一个意外的收获,对于黑妖来说这个收获甚至大于那半本邪马台时期的古籍,因为那是他主人需要的东西,而陆幼薇却是他所需要的。

“想好了吗?”

他终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缠缚着陆幼薇的手臂缓缓朝着他的本体靠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这美若冰霜的尸灵。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要知道黑妖的心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停止跳动了,他的肉身也早已经被黑夜所吞噬,被消化成了恶臭而污秽的粘液,他此刻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陆幼薇依旧面无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明甚至已经不对李晨风的生报任何的希望,他很自责,或许他就不应该走驱魔人这条路。

陆幼薇的朱唇微微动了几下,又是那冷艳的声音。

“想好了,我要你死……”

黑妖没有五官的脸像是旋涡一样扭曲在一起,然后又慢慢展开。周明能感觉到,那只缠缚着他的手变得更紧了。

黑妖缠着陆幼薇的手开始颤抖,然后渐渐从黑色变成了晶莹的浅蓝色,他的手正在结冰,而且正一点点地朝着主体蔓延。

黑妖似乎有些惊恐,但更多的还是失望与无奈,以及愤怒!

所有具有感情的生灵都是一样的,他们会永远珍惜自己所爱的东西,即便是这个东西伤害到了他们,他们也只会把因无奈而产生的愤怒发泄到其他人的身上,这是人性的一种,但很多的妖灵也摆脱不了人性。

黑妖开始挥动手臂,那被冻结的部分直接碎成了碎片,陆幼薇轻巧地落地。

就在这一瞬间,她以极快的速度打断了束缚其余三人的手臂,黑妖略显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

此刻他瞬间进入疯狂的状态,所有的手臂不停地朝着陆幼薇袭来,在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陆幼薇,其余所有人都不值得他出手。

陆幼薇一跃而起站到了房檐上,然后她不再躲闪,任凭黑妖的手臂将她缠缚。

与刚才相同的情景再次出现,黑妖的手臂开始冻结,但几十条手臂同时束缚一个个体,最外层的手臂还来不及被冻结。

他用尽全力向内挤压着陆幼薇的身体,以至于高冷的她终于叫出声来。

黑妖已经开始有些丧心病狂,既然得不到的东西,毁掉它也是一种乐趣。

陆幼薇的利爪渐渐退去,容颜以及皮肤都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只有周明知道,她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边长那种特殊的形态,那美艳而高冷的嗜血恶魔,而她在非本愿的情况下恢复原来的状态,这便说明她已经力竭了。

黑妖似乎很心痛,在他手臂碎裂的同时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可能也会碎裂,周明终于看不想去了,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符咒对黑妖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他还是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施展符咒。

承云法师在刚才就已经昏迷了过去,启明也不停地朝着黑妖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黑妖那被冻结的手臂开始慢慢融化,而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气消失了,进而取代的是一股灼热的气息。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手臂上的额冰晶刚融化不久,一股灼气渐渐将他的手臂染红,然后点燃,与此同时他体内也有一种灼热涌现了出来,之后的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点燃了。

烈焰中两个身影缓缓落地,其一是陆幼薇,而另一个则是李晨风。

他没有死,而且完好无损地活着。

黑妖的额身体渐渐被烈焰吞噬,最后消失在了黑夜里。

黑夜,再次恢复了宁静。

“师父,您终于醒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昏迷了一夜的承云法师终于醒了过了。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显得十分惊恐。

“黑妖他……”

启明笑着安慰道:“师父放心吧,黑妖已经被李施主和陆姑娘除掉了。”

承云法师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似乎这一切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施主呢?”

“他和周先生在外面修理昨晚被妖灵破坏的墙壁。”

“快,快扶我去见他。”

“师父,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好着呢,快扶我过去。”

前院里阳光明媚,陆幼薇在扫地,李晨风和周明在砌墙,而小学则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李晨风的后面。

“大师,怎么这就下床了,快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承云法师并不说话,双眼直直地盯着李晨风,然后缓缓朝着他靠了过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大师,您这是……”

承云法师皱了皱眉头,竟突然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李晨风的面前。

“弟子承云,参见掌门人。”

李晨风顿时愣住,其他人也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晨风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大师你别这样,我可受不起,会折寿的。”

承云法师提高音量说道:“受得起,为何受不起?时隔千年,天师道的门徒终于又来日本了。”

李晨风本就一头雾水,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迷糊了。虽然自己的确是天师道的门徒,但时隔千年是个什么鬼?掌门人又是个什么鬼?

所有人中,只有周明依旧是面色平静,缓缓说道:“看来大师是看到天师金丹了?”

“不错,见金丹便是见掌门,这句话在我们这里世代相传。”

“既然如此,晨风,你就承认了吧,继承了师傅的天师金丹,登上天师道掌门之位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大师你也是天师道的门徒吗,据我说知天师道在日本并没有分支。”

承云法师摇了摇头:“不对,只是近千年天师道不在进入日本传道,可在一千多年前的三国时期,天师道就已经涉足日本了,虽然那时的日本还不叫日本,《三国志》中记载为邪马台。”

“三国时期,那岂不是天师道创立不久的事?”

李晨风有些疑惑地说道:“话说天师道是什么时候创立的,创始人又是谁呢?”

周明说道“天师道创立于东汉,我们的祖师爷就是著名的张天师张道陵。”

承云法师说道:“不错,我们的祖师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来到日本的。周先生,你可知道祖师爷张道陵之下有四大道圣?”

“知道,这也成了天师道几个主要的分支,他们分别传承各自的法,收各自的弟子,行各自的法规,却又受到天师掌门统一的管理。可现在中国的道圣流派只剩下三支了,有一支不知不觉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我们就是消失的那支流派。”

周明跟随前任天师几十年,对天师道内部之事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但他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一时显得十分惊讶。

“你们是第四支道圣?”

“东汉末年分三国,三国之中曹魏与邪马台来往密切,那是的邪马台妖孽横行,百姓名不聊生,而邪马台对魏帝的顺从使其打算对邪马台伸出援手。

魏帝不但赏赐了邪马台大量的金银,还招来几位天师道的驱邪法师随同他们一起回国,我的祖师本衍道圣就是在那时来到了日本。”

周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本衍道圣的其他传人呢,像对抗妖灵这样的大事你就应该将门徒团结在一起,这样即便是再强大的妖灵应该都可以应对自如。”

承云大师摇了摇头:“周先生你是有所不知,祖师爷当年在来到日本之后就定下了规矩,本派收徒每一代不得超过三人,所以即便是传承了千年,现在的门徒也不过我和启明两人。”

李晨风显得十分费解,“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任何一个门派或是宗教最大的愿望就是广收门徒,就如同本衍大师的道圣支派,多收一个门徒就多一分除妖的力量,这样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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