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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医探案手册》


第一章 屋檐坍塌

夜幕低垂,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伴随着阵阵狂风吵得人心里不安宁。

破败的庙宇前停了一辆贵气的马车,从上面先后下来一位姑娘和一位少年。小姑娘一身红衣,长长的马尾辫甩在后面,好不可爱。

那位少年穿着便是贵气却又低调,一身青衫也丝毫不减气质。只是面色苍白,瞧着便是个文弱的。

小姑娘一蹦下车,头顶就被人举了一把伞:“小姐,地上泥泞。”

“川川,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云萝撇了撇嘴,抬脚就往庙里走。

身后的黑衣侍卫抬了抬手,喊了一句见那二人都没回头,没底气的说完了后半句:“那是主子的伞……”

“罢了,我们也进去。”容舟亦丝毫不在意自己要淋雨进去,倒是夜七有些担心主子的身子。

只是二人还没走呢,庙里面一把纸伞便被人扔出来。夜七抬手接住,暗暗感叹清川的内功不低。

这破庙之内避雨的人不少,两边角落里一共坐了三堆人。门口左边的像是附近的百姓,右边的像是行商的过路人,靠着里面的那几人瞧着身份不低至少也得是个富绅级的人物,另一角里还有个老汉拿着烟袋吸着。

“川川,这个庙里……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啊?”云萝揉了揉鼻子,门左边的大汉嗤笑了一声,说话也不客气:“哟,既然是千金大小姐就别出门啊。”

清川眼神暗了暗,云萝摆了摆手没理会那个大汉,只是看着其他人眼里有几分真诚:“你们都没闻到?”

“闻到什么?”门外边容舟亦和夜七才跟了进来,他刚刚进这观音殿前,发现旁边破漏的厢房和这大殿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腐烂?”云萝皱着小眉头也有些不敢置信,哪有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混在一起的啊?

只是她的一句话说完,原本热热闹闹聊天的三堆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

云萝不明所以,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刚要开口就听一道惊雷乍响让庙里面的人都回过了神。

只是她却被吓了一跳,打雷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揪着自己身边人的衣衫。

“小姐……”清川轻轻提醒了一句,云萝随即看了一眼自己随手抓住的人,而后立马松开了跑到了清川的身后。

容舟亦失笑的摇着头,夜七在地上铺了一块布,让几个人可以休息。

“姑娘,你真的问道血腥味了?”云萝刚盘腿坐下,就见老汉半眯着眼睛开口问了一句。

云萝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虽然不是很浓烈,不过闻得到。”

“传说啊,这观音庙闹鬼!小丫头你不害怕?”老汉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说完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袋。

“闹鬼?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才不怕呢。”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恣意的张扬。

老汉哈哈的笑了起来,容舟亦有些奇怪,开口温声问了一句:“老先生,这地方闹鬼是怎么回事啊?”

“这儿啊,三年前路过一个商队,都死在了这个庙中。一路上留下了不少血迹,可是尸体却没有找到。后来不少有夜宿在这儿的,好几个都说见过鬼呢!再之后这个地方就荒废了,很少有人来咯。”

云萝鼓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容舟亦又问道:“这三年那些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老汉摇了摇头,半睁眼若有似无的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那些中年人,嘿嘿一笑:“找不找的到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闹鬼了啊。”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呢?”那几个人中间人中有一人忽然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一个木棍那架势很是凶神恶煞。

老汉依旧不慌不忙的,砸了咂嘴看着他:“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哟。”

那人显然被这一句话激怒了,说什么也要冲过去打那老汉,被他身边的其他人一直拉着。正拉扯中,外面又是一道响雷,随即一阵狂风灌入庙中,将庙中的火光全部熄灭。

一瞬间众人陷入了黑暗,容舟亦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而云萝却是面色怪异,揪着他的袖子低声说了一句:“是不是屋顶漏水了啊,怎么还有滴水声?”

清川忽然转头,警惕的看向四周。

“漏,漏水?你听错了吧。”

黑暗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声,毕竟外面大雨磅礴有声音也是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滴水声?

清川忽然起身,站在大殿中间拿着火折子借亮光四处看看,而门右边两边的人忽然脸色煞白,其中一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血……那上面有血……”

年轻人指着清川背后的观音石像,云萝蹭的一下站起来跑了过去,仰头也看见了观音石像上的血。

“我上去看看。”说着就要踩着香案往上爬,被清川一把给抓住了:“我来。”

说话间对着夜七招了招手将火折子递给了他,而后就要轻功跃上去。只是在他上去的一瞬间,忽然房梁之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

“啊!”

大殿之内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吓晕了过去,只见半空中挂着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

容舟亦下意识的护着云萝往后退了几步,而她却仰着头问道:“川川,还有别的尸体么?”

“没有了。”

说完清川便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地,几乎没什么声音。

“奇怪,这个人上吊死的?那谁把他的尸体藏起来的?上面的血迹又是谁的?”云萝皱着眉头想不清楚,而那老汉却忽然起身,背着手说道:“报应啊,报应!”

“怎么会死在这儿?”与此同时,那几个有身份的中年男人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似乎很是不敢置信。

容舟亦只觉得疑点重重,看了一眼夜七吩咐他赶紧去报官。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盯着这挂在屋梁之上的尸体满心恐惧的时候,屋顶忽然传来了木板断裂的声音,清川和容舟亦当即反应了过来转身往门外跑,还不忘带着正在神游的云萝。

等到大部分的人都逃了出来,这大殿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坍塌。

“真的是报应啊!”那老汉又重复了一句,云萝扭头就看向了那几个脸色不好的中年男人,却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于是开口问道:“那个刚刚要打人的男人呢?怎么不见啦?”

剩余三人对视一眼,脸色更加的泛白。

“只有那一个人不见了。”容舟亦低声说了一句,云萝一惊讶:“这都记住了?”

回应她的只是微微一笑,忍不住让她翻了个白眼——厉害就厉害呗,耍什么帅啊!

众人不安的在门口的屋檐下躲了小半个时辰的雨,夜七带着一众衙役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捕头一来就看见观音庙变成了废墟,有些意外——不是说死人了?

云萝对着那几个衙役说道:“屋顶塌了,里面有一个死的,另一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那衙役一听,顿时一惊:“还有活口?”

“应该吧,有个人没跑出来。”

衙役们也不多废话了,赶紧冒着雨去搬动那些废墟。云萝歪着脖子有些不懂,这些人不怕淋雨?

“你不是大夫么?似乎对人命并不关心。”容舟亦虚弱的声音传来,她闻言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虽说我会医术,可我更擅长蛊毒。何况,谁说学医就一定要救人了?”

“你和你师父一点都不像,她一生救人无数。”容舟亦的语气微微冷淡了下来,云萝轻轻一笑对他说的不是很在意:“说的好像我不救人就是坏人了一样,又不是我害的那人被埋在下面,埋都埋了还要怜悯么?”

容舟亦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他原以为这个丫头长在深山之中,应该纯善的却没想到她如此冷漠。

云萝看着那些冒着大雨不留余力一块一块搬着屋顶废墟的那些衙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仿佛陷入了沉思。

“老大,挖出来了。”不多时一个衙役对着捕头喊了一句,众人的目光都随之过去。

“王大人?”捕头看清楚此人的模样满是惊讶,见他动都不动便伸手探了他的脉搏:“这……死了。”

“老大,另一具他们说吊死的那个也挖了出来。”

衙役们又将另一具尸体抬了过来,那捕头又是满脸的惊讶:“周大人!”

云萝在不远处盯着那个尸体觉得奇怪,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容舟亦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疏远的清冷:“死因很奇怪,若是被砸死的应该有血迹。”

“对!我就说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缺点什么,你可真聪明啊。”云萝仰着脸由衷的夸奖了一句,容舟亦别扭的移开目光,看向了还在雨中的衙役们和那两具尸体。

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大殿的墙壁上,这墙身怎么看起来就是别扭的呢?

云萝摆弄着腰间的玉笛,看着那些衙役们冒着大雨还努力的搬开那些废墟,再度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 闹鬼传闻

这帮衙役没急着走,因为屋檐下地方也不多大,他们就挨着墙边躲雨一边守着尸体一边看着这些疑犯。

“夜七,去马车上泡壶参茶给那几位衙役分一分。”容舟亦轻声吩咐了一句,这会儿也没什么人说话,他这一句都落入了旁人的耳朵里。

那几位衙役赶忙推脱,容舟亦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算了吧,这会儿都是雨,你去哪儿烧水?”云萝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而后从荷包里掏了一些子花瓣出来,递给了夜七:“把这个放水里泡个片刻就是了。”

夜七捧着花瓣犹豫不决,云萝切了一声往清川那边靠了靠:“还担心本姑娘下毒不成?”

“去吧。”容舟亦低语,夜七连忙护着花瓣往马车里去。

“那是什么花瓣?”他看着还在一边撇嘴的丫头,心中想的却是不大好得罪她。毕竟自己的性命都握着了她的手上,惹她不高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云萝轻哼了一声,有些小得意的说道:“驱寒的良药,雪梅散。”

“略有耳闻,不过这雪梅散不易做,需要以药物滋养在腊月开放的梅花方能做出雪梅散。”他有些惊讶,这姑娘的身份可不一般啊,那种药便是婶婶也不能说随便拿出来就分了……

说话的功夫夜七就将雪梅散泡好了,给衙役们一人盛了一碗,好在马车上吃饭的家伙不少,倒也够分。

那几位衙役刚刚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都知道这个是好东西,接过了碗均是一滴不漏的给喝了下去,而后再三道谢。

云萝被谢的有些害羞,往后清川后面躲了躲,而原本对她有些微词的容舟亦,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武断。

翌日一早,这边的尸体和在场的疑犯都被带到了衙门。一下子抬着两具尸体入了城,可是引起了不少百姓们的围观。

县令坐在堂上看着下面的两具尸体细细询问了昨夜事件发生的经过,那几个商人因为是外地来的,常年走商与这二位大人素来毫无瓜葛,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便早早的给放了。

“他们都能走,为什么我们不行?我们也是外来的人啊,也与他们毫无瓜葛啊。”云萝鼓着嘴表示不满意,她自己想留下来是一回事,别人强留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县令一拍惊堂木,清川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吓得人哆嗦了一下,声音也弱了几分:“你们几个是外来的,可看起来并非等闲之辈,也许是一时兴起将人谋杀也未可知。”

容舟亦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清川,这人江湖草莽气息颇十成十的莽夫。碍着云萝的份上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转眼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这二人死因不明,这位周大人我们看到的时候,他是从房梁之上忽然掉了下来,尸体悬挂于屋梁之上。”

“你们还说你们不认识死者,不认识怎么知道他是周大人?”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一旁的捕头弱弱的接了话:“大人,我在现场的时候喊了二位大人的名讳。”

云萝见县令脸色有些红,对着他扯了个鬼脸。

“哼,说的这些和你们是不是凶手有什么关系?”县令也是底气不足了,没有再拍惊堂木而是看向了容舟亦反问了一句。

“大人,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大殿里了,怎么有机会藏尸?这足以证明这位周大人的死与我们没有关系。”

他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县令听了这一番话之后频频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那你说王大人的死你们怎么洗脱嫌疑?”

容舟亦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这个我没办法证明,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过我们几个人是从大殿里最早出来的人,但是又都武功高强,所以自然有嫌疑。”

云萝听出来不对劲来了,一扭头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呢?”

“笨蛋,不想知道他们说的诅咒是什么吗?”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丫头昨天在那老先生说报应的时候就一脸的好奇,这会儿不找借口留下来,之后可没理由涉足案情了。

自从下山以来她一直没说要怎么医治自己,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着借此讨好一下小丫头,也许等她高兴了便会出手了也未可知啊。

云萝用手指捅了捅下巴,瞬间就被说服了,转头对着县令笑嘻嘻的说道:“对,我们有嫌疑,所以要留下来证明我们没有嫌疑。”

“既如此,你们这些人将路引留下,本地的都留下住址随时等候传唤,你们几个就自己找家客栈等候。李捕头,你送他们去客栈。”

“让仵作细细验尸,务必将死因找出来。”

“退堂!”

县令将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所有人都按照着她的吩咐一一照办。

去客栈的路上云萝可是玩疯了,一会儿买了一盒胭脂一会儿买了一个镯子。没多一会儿夜七和清川的怀里就抱了许多盒子。

夜七心里有些埋怨县令——好端端的暂收马车做什么,害的他要拿这么多东西。

“李捕头,请问你知道一些关于那座观音庙的传闻么?”容舟亦没有架子反而很有礼貌的和捕头说着话,倒是让捕头受宠若惊了。

“公子叫我老李便是了,别折煞了属下。”见他点头老李才继续说道:“前两年是有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

“三年前那庙附近死了几个商人,原本只要找到尸体查出凶手也就罢了。可怪就怪在这尸体一直都找不到,当时的县令也不是这位,就是庙里跟王大人他们一起的那位有些胖的徐大人。徐大人当时也没让人仔细搜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成为了悬案。”

“可是那件事没过去多久,就有百姓说在庙里遇到了鬼,夜半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哭喊求救的声音,有人壮着胆子进去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这个镇子就这么大点到最后是人云亦云,后来那座庙就没人再敢去了。”

老李在这边当差比较久,对这些事知道的也多。

“就一个人见了鬼?不会是错觉吧?”云萝手里捏着一块蜜饯凑过来问了一句,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说道:“我有很多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幻听的药呢。”

老李对这句话是一点都不怀疑,毕竟这位姑娘可是能拿得出雪梅散的人啊。

“也有不信邪的半夜组织了一堆人去‘抓鬼’,结果都被吓回来了。那晚上回来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看见了一堆冤魂在窗外,也有人说那冤魂在大殿内飘来飘去,还有更诡异的说听见了冤魂找他们索命的声音。”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信度,许是有人装神弄鬼也说不定啊,可是这些人回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病了,也不是吓得大夫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病因,最后徐大人请了和尚来做了法事这些人才好起来。”

云萝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假的?一起病了一起好了?”

“真真儿的,我就是当时负责去请和尚的人,做了两天的法事。头一天在镇子里做,第二天在庙里做。做完法事之后啊,几位大人还特意自掏腰包重修观音庙,说是请菩萨庇佑。”

“只是没人再敢去上香了,之后那座庙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容舟亦有些意外,这个捕头知道竟是如此详细,日后便不用费劲的去打听了。但他心中清楚这是云萝的雪梅散收买了人心,勾唇微微笑了。

“这两位大人平时得罪过什么人么?在衙门负责的都是什么?”容舟亦趁着还没到客栈,想着抓紧多问一些话出来。

老李也憨厚,没把他们几个当成坏人,心疼他们衙役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于是对他们是有问必答。

“王大人是主簿,这周大人管的是吏房。这二位大人平时为人低调,不常与人交恶。若真说得罪人……哪有我们现在这位县太爷会得罪人啊。”

容舟亦对着他微微点头,轻声道:“多谢老李了,改天请你喝酒。”

“哪敢哪敢,这客栈到了,公子里面请吧。”

老李将人给送了进去,还再三叮嘱店家好生照顾几位客人,这才转身回去交差。

云萝坐在桌子前,摆弄着自己买来的各种在山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容舟亦笑着问了一句:“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用不完就送人好了,反正也要去百草谷,就当是给他们带的礼物了。”云萝翻了一个小镜子出来爱不释手,左照照右照照怎么看怎么满意。

“你觉得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容舟亦在这方面还是很乐意虚心跟这个小丫头讨教的,云萝对着清川摆了摆手,将东西一推看向他说道:“怎么死的……”

“这个应该问仵作更好一点,他们对死人更有研究。不过我跟着别人学了一些,首先那个周大人肯定不是上吊死的,因为绳印的位置不对。”

说着对着容舟亦翻了白眼吐着舌头,而后继续说道:“刚刚我那样子才像是吊死的,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倒像是突然死亡。”

“突然死亡?”容舟亦不解的反问了一句,她点点头举例说道:“就像是一掌拍死或者是突然猝死种种,前者是受内伤,表面完好可内里五脏俱损。后者则是要突然毫无征兆的死亡,一般都是心脏不好或者操劳过多的人才会如此。”

容舟亦茅塞顿开,笑着说了一句:“这懂得也很多。”

“听旁人说过这么几句,但是我觉得这两者都不是周大人的死因。”

“怎么说?”

云萝摸了摸下巴,边回想那具尸体的模样边说道:“内伤致死口鼻甚至七窍都会流血,猝死的话,那就不是他杀了。能造成猝死现象的,要么是下毒要么是什么来着……?”

容舟亦见她有些想不起来也不逼问,轻声说道:“罢了,想不起来先不要想了,衙门里都有仵作,等仵作验尸之后许就有结果了。”

“只能这样了,不过还有一点疑问,两具尸体皆无外伤,那血是哪来的?”

第三章 县令毒发

两个人在屋里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就下楼吃了顿午饭。云萝每天都要给容舟亦煮药,涉及蛊术的事清川也插不上手,只能她亲力亲为。

等到他喝好药了,几人决定去镇子上走一走,再去打听打听关于观音庙和那死去的二人的消息。

云萝将自己打扮的好看,穿着长裙出门前还特意让清川把她过腰的长发给编了两对麻花辫垂于胸前。容舟亦觉得女子可真是麻烦,也难为了清川连编头发这种事都会。

对此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没将他的嫌弃放在心里甚至还理直气壮——有求于人的是他,本姑娘说一就是一,容舟亦就是再厌烦也得受着。

一到街上她又撒开脚到处跑了起来,虽说有些东西她不缺,可她就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诶?前面那是做什么呢?怎么那么多人?”云萝看见前面乌泱泱的聚集着不少人,心中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跟着人挤着往里凑热闹去看,清川自己找了个高处悄悄的看着,只要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想做什么都无妨。

云萝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却是看见县老爷的轿子摔在了地上,他人也捂着胸口像是上不来气的似的。

“这是怎么了?”云萝揪着旁边大姐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那位大姐悄悄的回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走着忽然轿夫就摔了,县老爷也从轿子里跌了出来。”

“这一出来就这样了,也没个郎中谁也不敢贸然去看,可怜了这位县老爷也是个好人,怎么就遭这罪呢。”

云萝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就凑了过去。那些衙役还要拦,都被清川隔空点穴给点住了。

“姑娘啊,这已经有人喊了郎中了,你可别碰坏了县老爷。”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来了个清正廉明的县老爷,可不能让你给害了啊。”

她听着周围的话撇了撇嘴,随即对着半空中抬了抬手,而后便有包袱扔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一个小烛台点了蜡烛,又从腰间的针带中取了几枚银针放在火上烤一烤。

旁边有百姓要上前去拦的都被点住了,众人也只能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往县老爷的胸口扎了进去。

“大胆刁民,你敢行刺朝廷命官?”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匆匆赶来,那神情恨不得吃了她一般。云萝瞥眼摸了摸下巴扬声说道:“眼熟啊,你不是那天在破庙里的那个人么?”

来人忽然心虚了一下,想让衙役上前将女子拖开可身后的人纹丝未动,他一脸冷汗,仰头看向了立于高处清川沉默了。

李捕头也带着一班衙役赶了过来,一看是云萝在县老爷的面前便没有贸然上前将她拦开。在他心里能随手拿出那么好药材的人,一定就懂医没准就把大人给救了过来。

云萝见此没有再说话,回过头将银针取出又在他心口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县老爷一口气吐出来了人立刻就醒了。她闻着周围散发的花香,心中了然。

百姓们顿时开始改口夸她神医再世,刚刚那些阻拦她的人也一个劲儿的道歉。而那位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大人,也悄悄的消失在人群中。

“大人,你没事了吧?”老李见人醒了这才上前顺便将周围的百姓散开,县老爷被扶住坐到了一旁茶摊的椅子里,云萝又翻了些药沫子给他兑了一杯水。

“喝了。”

县老爷不解,老李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就是这位姑娘将你救活的。”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这顽疾已有两年多了,这镇子里的郎中都治不好,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将这不治之症医好,可真是好医术啊。”县老爷着实意外,没想到这丫头看着年龄小,医术竟是这般的妙手回春。

云萝坐在椅子里晃荡着双腿,喝着小二送她的茶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可不是顽疾,你这是中毒了。”

“啊?中毒?这,这怎么可能?”县老爷和老李都不敢置信,容舟亦这会儿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还不走?”

云萝撇了撇嘴,从椅子里起来拍了拍手:“谢谢小二哥的茶。”临走的时候看县老爷一直疑惑的看着她,也补了一句:“哦,你不能闻茉莉的味道哦。”

说完小丫头就跟着容舟亦走了,县老爷起身要追问人已经蹦蹦跳跳的又去逛铺子了。

“大人,我去帮你问问怎么回事,您先回衙门吧。”

县老爷只能点点头,由着老李扶着他上了马车。

容舟亦看着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蹦着,扭脸看向了背着包袱的清川:“出门都带着?”

“嗯,不一定小姐什么时候就发了善心想要救人了,东西都在手里方便。”清川虽是跟着他说话,这眼睛可一直没离开过云萝。容舟亦觉得他们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发了善心才会救人?当自己是菩萨么?

就在他心中厌烦感再度上升的时候,老李追了过来,见云萝正在跟一个卖首饰的贩子讨价还价,便上前帮着说了一嘴:“这位小姐可是县太爷的恩人,你看看这价钱……?”

“哟,既如此这这步摇便赠予姑娘了,好饰配美人嘛。”

小贩也不是含糊的,当即将步摇装进了盒子里,并且说什么都不肯收钱了。云萝道了一声谢,抱着盒子看向了老李:“这位县老爷人缘很好哦。”

“是啊,这位大人比起前任可是好了不少。”老李也没急着追问中毒一事,而是先紧着她的问话回答。

云萝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可是你昨日还说你们县老爷会得罪人呢。”

“哎,姑娘有所不知啊。这位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轴。一根筋走到底,又是有板有眼的人。他得罪的都是官场上的人,可他是真心对百姓好啊。”

容舟亦在后面听着一顿,快走两步问道:“他和刚刚那位绿衣服的大人是什么关系?”

“刚刚那个?哦,你说李大人啊。李大人是镇子里的典史,做了许多年了。大人对他不错,他为人也很正直的。”

他闻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真正直,就不会害你家县老爷了。”

云萝和老李双双看了过去,尤其是小丫头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咳,刚才我和夜七落后了几步没有及时跟上来。不过正好碰见那位李大人往回走,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你破坏他的好事。”

容舟亦拳头掩着嘴低声说了一句,云萝歪着头看着他:“这么巧就被你听到了?”

“不算巧吧。”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虽然他说话声小,但是我还是能听见的。”

老李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都怔愣了看着容舟亦说道:“这,这不可能吧。平日里大人待他们都不薄,他好端端的要害大人做什么?”

“应该是两年前就想害他了。县老爷中的毒名曰七尾花,是种慢性毒药不易让人察觉。这种毒会慢慢地堵塞人呼吸的气道,一旦毒发便会造成呼吸困难窒息身亡的假象,且周身不会留下痕迹,杀人于无形。”

容舟亦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了那两个人的死法,便问道:“会不会破庙中的那两个人也是这么死的?死状很相似。”

云萝摇了摇头,耐着性子的说道:“虽然死状相同,但是因为七尾花而死的人会有一奇状便是身子散发浓烈的花香。破庙死的那两个人哪有花香,且也不是死于窒息。”

“不知这种毒药能否医治?我们大人为官清廉,实不该就这样被奸人害死啊。”老李这会儿可没有心思找凶手,他一心担忧大人的安危,心里着急想要早点知道解毒的法子救大人。

云萝没太大兴趣想救人,她虽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世界上那么多病人,她哪里救得完?索性就随心而动,权当自己没遇到过那人。

容舟亦看着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快了起来。这女子一身医术竟是连个好人都不愿意救,刚刚还觉得她善良,原不过是肆意而为。

“小姐,这步摇也实在是好看。”清川思量着说了一句,云萝低头看着怀中的盒子,撇了撇嘴将盒子随手塞进了他的怀中。

“罢了,既受了这因也该还一个果。等我今天溜达够了我去县衙帮他医治就是。”

老李连忙道谢,她见此也忍不住多吩咐了一句:“你也回去吧,告诉他千万远离一切和茉莉沾边的东西。”

“是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大人。”

容舟亦上前一步走在了云萝的身边,淡淡的说道:“你不喜欢救人为何要学医?”

“我可不止会医术,我还会蛊毒呢。”云萝把玩着自己的玉笛,笑容还有些得意。这话已经是她第二次说了,他怎么总是只记得自己会医术的事?

他见到丫头如此之神情,心中的火气莫名的蹿了上来:“难不成你既想救人又想害人不成?还是这世间人都是你的玩物一般,你想救便救想杀就杀?”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害人了?”云萝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她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他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良久等不来一句回话,抬眼见他依旧是面若寒霜,她小声提醒了一句:“你这身子虚弱可不能动气。”

没成想容舟亦一听见便强忍着怒气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甩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留下云萝不明所以,满眼不解的看着身边的清川:“川川,他在气什么?”

“属下不知。”清川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毕竟同她一样自幼住在深山是不食烟火的人。

云萝呆呆的站在原地,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难道真的说错话了不成?

容舟亦的身子快走几步便难以呼吸,夜七赶紧扶着他去一旁的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劝解道:“云姑娘小孩心性,主子何必与她置气?”

“我不是与她生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我自己不争气,一朝落了小人的道,便是连喜怒都不能由自己。”

他语气淡淡的,他刚刚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将脾气发在了云萝的身上。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还觉得挺对不起小丫头的。

“主子别再想这些了,日后多些防备之心就是了。云萝姑娘瞧着有十成的把握能医治好主子,主子就……”

“嘘,别说话。”

容舟亦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饭馆的匾额。他刚刚无意之间似乎听见了观音庙和墙里的字眼,莫非与这次的案件有关?

第四章 早有准备

第4章

黄昏的时候云萝守信用的去了县衙,可是刚到门口就差点被急匆匆跑出来的老李给撞到了。好在清川反应快将人护住,那老李一抬头见是她来了,也来不及说别的,拽着人就往里走。

“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县老爷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上不来气。我可是一直盯着的啊,一点茉莉都没沾,这怎么就出了事呢。”

老李心里着急,这大人在他眼皮子下面都能出了事,这以后可如何跟百姓们交代啊。

云萝眼中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清川在考虑要不要把小姐揪回来的时候,容舟亦和夜七也赶到了。

“出了什么事?”容舟亦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清川切了一声还记着他吼小姐的仇呢。

见清川是这个反应,容舟亦也只能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

云萝被带到衙门的后院,屋子内县老爷正躺在床上脸色青紫,一旁应该是县老爷的夫人正梨花带雨的哭泣。

她一进来也没急着给人把脉,反而是先打量起来了屋内的陈设。环顾之下的确没有发现与茉莉有关的东西,这才一屁股坐在夫人的旁边。

“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点恶心,你们最好别看了,免得一会儿吃不下去饭。”云萝这话是对夫人说的,也是对门口那几个人说的。

清川跟着她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怕脏看不得也碰不得。而容舟亦又是个贵公子,肯定也是受不得的。

只是她说完夫人没动容舟亦也没动,都是执意或者好奇要看的人,只有清川默默的退了出去。

云萝不再管其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捏着县老爷的嘴便将瓷瓶里的虫子给倒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县夫人忍住不适感,担忧的问了一句。云萝随手在屋内的植物上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

叶子吹出来的声音实在是难听,容舟亦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被小丫头瞪了一眼。

“这是蛊虫,七尾花已经毒发将呼吸道堵死,只有将这蛊虫放进去才能吞噬黏在呼吸道上的毒物。”云萝将叶子随手一扔,而后坐在了窗边的小椅子上,随便还对着夫人招手让她也过来些。

夫人不明所以,但是听老李说这位就是白日里救了老爷的神医,她只好听从。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哇的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容舟亦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转身找地方吐了。

“老爷你没事吧?”县夫人一点都不顾脏直接走回去去看人,云萝耸了耸肩转身出去正好看见容舟亦在一旁扶着柱子干呕,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川见小姐出来了,从容舟亦身边走过故意嘲讽的哼了一声,惹得夜七撸袖子就要打一架。

“小姐,你怎么知道他会毒发?”他虽说不会蛊术但也略知一二,这蛊虫不是说你放进去即可就有效,所有的蛊虫都需要引,否则吹千百首蛊曲都没用。

云萝坐在回廊里,抱着小包袱数着自己的瓷瓶,道:“也是为了以往万一,白日里让他喝了一碗抑制七尾花的解药,顺手种了蛊引进去。”

她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漱口的容舟亦却动了动耳朵——她早就做好了措施?

这句话也被刚出来的县老爷听了进去,人还虚弱着就要给丫头跪下,被清川给扶住了。

“多亏了姑娘我这条老命才能保住,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啊。”县老爷神情激动,死里逃生之后自然对这位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云萝摆了摆手,将包袱一系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救你纯粹是因为顺手正好也没事做,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老李吧,还有谢谢你的百姓们。”

“大人,你是怎么毒发的你知道吗?”她趁机问了重要的事,县老爷摇了摇头也是茫然:“我听从你的吩咐,一点同花有关系的都远离了,便是夫人来看我也是未施粉黛,素净前来。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毒发的啊。”

容舟亦拧眉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怎么毒发的不重要,但是想要害大人的肯定是县衙里的人。且,两年前就有理由要害他的人。”

“两年前……”县老爷开始回想两年前得罪过什么,倒是夫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说话不方便,不如移步到厅内?”

云萝和容舟亦点了点头,正好她肚子还饿了不客气的说道:“能不能让人送点饭菜来啊?”

夫人让丫鬟赶紧去最好的饭馆叫些饭菜来,容舟亦有些佩服她这个时候还能吃的下去。

“两年前老爷刚到镇子里,一上任就有心将城外废弃的观音庙给拆了,想着盖些别的也算不浪费了那个地方的好地皮。可谁曾想啊,就提出这件事之后,老爷一连病了半个月。”

“这百姓们都说他是得罪神灵了,可我不信这些个。只是当时初来乍到,也不好深究下去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夫人这么一说县老爷也想起来了,当即一拍脑门说道:“对,我这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一到春夏两季更是难受得紧,原以为是病后留下的病根,没想到竟是中毒所致。”

“观音庙……”容舟亦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自己刚刚在饭馆门口听到的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抬眼看着县老爷,说道:“那个庙肯定有问题,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拆了那庙?”

云萝点点头,端着丫头送来的米饭吃着面前的菜肴还不忘记说两句:“对啊,那个庙古怪的很。说起来我想一会儿吃了饭去验尸,当天晚上滴在石像上的血迹,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那挂在屋梁之上的尸体一定有伤痕。”

“拆庙倒是可以,只是那具尸体仵作已经验过许多遍了,当真是一点伤痕处都没有。”县老爷对这几位很是信任,他们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表面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一会儿带我去停尸房便是了。”这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忌讳,吃着饭也能什么话都说出来。

容舟亦对这方面不在行,于是便开口问了别的事。

“这死去的二位大人,都是在衙门里任职的?他们深夜怎么会在破庙之内,这似乎不符合常理。”

云萝咬着筷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县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周大人三天前便失踪了,衙役们将镇子里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这死去的两位还有前任县令徐大人和典史李大人似乎交情匪浅,不过都在同一衙门关系近些也是应该的。”

容舟亦一摆手,忽然打断了他,说道:“你和李大人可有仇?你的毒似乎就是他下的。”

县老爷也不敢相信,连连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是他,李大人为人正直,经常惩恶扬善多做善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云萝喝了一口水,回想着说道:“当晚破庙里王大人、李大人和前任县令徐大人都在,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瞧着穿着也是个富人。他们四个去城外做什么?怎么会那么晚才回来被困在破庙中?”

容舟亦也觉得这个疑点很重要,他们几个人似乎和这个破庙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那位富人是镇子里的首富金员外。早些年有传闻说他是做一些打家劫舍勾当的,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富了起来呢。”县令接了一句,容舟亦和云萝也是听了一耳朵没有深究。

“还记不记得那位老先生?他似乎知道不少。”倒是容舟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云萝也想了起来一拍脑门说道:“记得记得,那老头说了一句话还惹怒了王大人呢。”

“说的是什么来着?”小丫头扶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怎么就记不住了呢。

容舟亦轻启薄唇,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那些尸体找不找得到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闹鬼了。”

“对,就是这句话。之后王大人就恼羞成怒了一般,还拿着棍子要打他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她也将那些事都想了起来。

县令有些惊诧——难道这几位大人和当年的商队案有关系?

“大人,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住在何处?”容舟亦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既然这个老先生知道些什么,就必须要走一趟去打探打探消息了。

“就住在南巷子里,那地方脏乱不如下官把人给带来审问?”

云萝听见他的自称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容舟亦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县老爷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了房间。

这么会她也吃饱了,摸着小肚子起身就往停尸房溜达。

“你不会刚吃完就要验尸吧?”他有些惊讶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奇怪,云萝扭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我又不是要上手验尸。”

“不上手?那你怎么验尸?”

云萝切了一声,扔着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说道:“你怎么总是忘记我会蛊术?既然只需要找出他身上的伤痕,让就让这些小可爱来做就好了。”

容舟亦脑中下意识想起刚刚在呕吐物中扭动的白虫子,脸色一下子又苍白了起来,胃中又忍不住阵阵翻涌。

“刚刚都说了让你不要看,你这样我以后可怎么给你治病啊?”云萝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容舟亦原本始终温和的脸色一变,指着她语气里有些不安:“你该不会也要让我吞了那虫子吧?”

“要是普通法子能治,我师父会让你不辞辛苦去深山寻我?”

云萝心情大好蹦蹦跶跶的往停尸房跑,手上还甩着她的玉笛子嘴里时不时的哼两句。容舟亦忍着呕吐感面色苍白,眉头皱在一起心道——这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难道真要吞那虫子不可?

第五章 又死一人

云萝来到停尸房,县衙的仵作闻信而来帮她找到了周大人的尸体。

“云姑娘可要再看看看王大人的尸体?”仵作也得了老李的信,务必对这位云萝言听计从有问必答,是以他才会如此好说话。

“不用了,我先看这个。”她掀开了白布在尸体的脸上左看看右看看,站在门边的容舟亦一脸忍耐的表情,这停尸房里也有不少放久的尸体,四月份虽不像酷暑一般容易使尸体腐烂,可到底味道还是不好闻。

云萝瞥了一眼,从腰间卸了一个荷包丢了过去:“闻闻。”

他不明所以,抬手闻了闻入鼻便是清香,顿时间也没那么难受了,心中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什么?”

“你猜?”

小丫头故弄玄虚,容舟亦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万一是一些蛇虫鼠蚁……他可不想再吐了。

抬眼间便看到她神情认真,从瓶子里将白虫子倒了出来而后看着它在尸体的脸上慢慢地趴着。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不过容舟亦还是压下了不适走到了云萝身边问道:“这又是什么蛊虫?”

“就是普通的蛊虫,没什么毒性不过可以顺着人的伤口埋伏进血液经脉之中。饮其血断其经脉,和你体内的蛊毒挺像的。”云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蛊虫,没发现身边的人脸色一僵。

他张口还要问问关于自己的毒,可是看她那么认真的在找伤口,便也就将疑问给吞了回去。

“咦?”云萝发现那只蛊虫爬进了头发里便没了动静,赶紧招手喊来了仵作:“将尸体的头发剃了,伤口应该在头顶。”

仵作动手开始剃发,不一会儿脑袋便光秃秃的了。而没了头发的遮掩,头顶之中百会穴的位置上有一个粗针般大小的洞。

“果然有伤口,可是这伤口……”

清川走上前瞥了一眼,随即说道:“银针灌入百会穴即刻便死。”

容舟亦心下了然,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难怪找不到伤口,银针可还在脑袋里?”

仵作伸手检查了一下,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头部没有任何武器,只有这一个伤口。”

云萝用口哨吹了一首曲子,不多时蛊虫便自己爬了出来被收在了瓷瓶里了。她转身出去前看着仵作说道:“去看看王大人的死因,应该是相同的死因。”

仵作应了一声,几人从停尸房离开,她去洗了洗手有些不解:“按理说银针插进去便拿不出来了,怎么会没有凶器呢?”

容舟亦和夜七也不知道,倒是清川略思量了片刻说道:“江湖中倒是有一种暗器名曰蚕丝银针,银针细长不易发觉,蚕丝也是呈透明且锋利无比。只是这暗器需要强大的内功或者高超的技巧才能收放自如,难不成这二位死于江湖人士手中?”

云萝摸了摸下巴,回想着那具尸体和当天发现尸体的情形,脑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想法:“凶手应该就在那日躲雨的人当中吧,那石像上的血迹大约就是拔出银针的一瞬间带出来的?”

“差不多了,只是还不清楚凶手杀害两位朝廷命官意欲何为。等到明日我们去那老先生家中问一问关于报应一事,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容舟亦见天色已晚,不打算漏夜前去叨绕,等到明日再去也不迟于是便和其他人回了客栈。

他晚上属实没了食欲,在房间里运功来压制着体内的毒素。虽说现在身边有云萝这个神医,可是他不习惯依赖别人。

……

次日清晨,云萝睡了个心满意足洗漱好了之后自己随手扎了一个马尾,从小到大都是清川照顾她的,她在生活上算是什么都不太会。

晃着自己简单扎起来的长长的马尾辫,蹦跶着步伐去后厨煎药的时候还蹭了些点心吃。她长得可爱,说几句好话便哄得后厨大叔婶子们开始给她拿点心吃。

容舟亦喝了药便苦的吃不下去早膳了,云萝也不在意。药喝了就可以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偷偷包了一包点心。

“是这么?”四个人找到了县老爷说的南巷,夜七去巷口问了两个小乞丐,得知他们没找错地方之后才继续往里走。

容舟亦是个贵公子,从来没到过这么脏乱的地方。窄窄的巷子,青砖铺的小路并不平坦。两边的屋檐也不是很高,上面都布满了灰尘。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还没等继续问那位老先生的家呢,就见老李带着衙役围着一家院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云萝身子小率先挤了进去,大部分衙役都认识她了,知道她这两日在县衙里都可以随便逛,所以也就没人阻拦着她。

老李一见是她来了满面愁云:“姑娘,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老先生的家里。今儿一早他夫人去衙门报案,他上吊自杀了。”

老李刚说完,在现场验尸的仵作便说道:“不是自杀,勒痕的位置不对,疑是别人勒死挂上去的。”

容舟亦也走了进来一见老先生死了,线索又断了顿时眉头紧锁。

“我家老头子昨夜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人就反常说什么可能活不过今晚了。我原当他是醉话,没想到……”说着老妇人又哭了起来,云萝看着老汉的尸体眼中有些淡淡的情绪。

“老李,去镇子里的饭馆酒馆茶园子凡是能喝酒吃饭的地方一个都别错过,挨个盘查。既然是去喝酒了,那就一定有人看到他跟谁去喝酒了。”

容舟亦轻声吩咐着,老李也没犹豫立刻派人去查。

一早上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又死了一个人,让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现在该怎么查下去啊?”云萝闷闷不乐的问道,他一挑眉有些不解:“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查出来满足你的好奇心?还是为了别的?”

“你管我为了什么!”她怒吼了一声蹬蹬蹬的快跑了几步将容舟亦甩在了身后,每一次他都是阴阳怪气的,讨厌死了。

明明是他要求着她救命,怎么搞得好像自己不是好人一样!

容舟亦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就惹得她大发脾气,上前几步就要追过去被清川给拦住了。

“我会劝小姐尽快动身赶往百草谷,这期间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动你,再招惹小姐生气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清川沉声警告了一句,自己使用轻功追了过去。

夜七火冒三丈,有些生气的说道:“主子,你看他这个人……不就是仗着咱们有求于云萝姑娘他才敢如此狐假虎威!您也是太好心性了,要我说您就该防备他点,免得又跟在宫里似的,被谁害了都不知道。”

“移形换影……”容舟亦却是没听自己的小侍卫说些什么,反而喃喃自语的了一句。在他见识了清川的轻功之后便没有再急着去追云萝,反而是带着夜七回了客栈。

云萝自己生着气一路往前走,也没仔细看路转眼就到了城门口。

“川川,要不然我们两个去查查那个破庙吧。不是说那个庙肯定有古怪吗?”她见天色还早,左右也闲来无事不如自己动身去查。

没了他容舟亦,她自己还什么都不能干了?

清川自然点头同意,一路上还仔细的给人打着伞。观音庙这边有衙役守着,已经开始扒墙了。

云萝就蹲在一旁的石堆上,还没等仔细研究就听见那边喊了一句:“挖出来尸体了!”

她心下一惊,蹭的一下起身就跑过去了。

“哎,姑娘看不得啊……”衙役们拦了一下没拦住,云萝已经绕过他们跑了过去。

眼前的尸体饶是胆大如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躲到清川身后去了。

“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衙役们挖出来的既不是腐烂的尸体也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具干尸。

“这是墙里挖出来的,可真是晦气啊!”衙役们也没想到这观音庙的墙里竟然埋着尸体,别说那么一个弱女子害怕,就是他们看了同样心惊肉跳的。

“又挖出来了一具!”

不远处另一个衙役也喊了一声,清川拉着小姐站到了远处,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背。

“要不小姐先回去吧?其实小姐大可以不必管这件事,等将容舟亦带回百草谷医治好他身上的毒,届时我再带着小姐游山玩水便是,何必跟着他受气?”

清川适当的提出了这件事,云萝摆了摆手,看着不远处挖出来一具又一具的干尸,低声道:“他的毒很麻烦,便是带回了百草谷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之所以拖延回去的时间,是因为他体内的蛊引很有可能就是出自百草谷。我不想害了他,怎么说也是师父的侄儿。”

清川一惊,始终面不改色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我那么痛快的答应下山帮他医治,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想要查出百草谷的事。”云萝最相信的便是清川,从她六岁起清川便跟着她住进万幽山,整整十年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整个百草谷除了爹娘,她唯一相信的也只有清川了。

“在没有找到办法解毒之前,我不会贸然的将他带回百草谷。慢慢拖吧,虽不能治愈可是续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清川识趣的没有追问,而云萝看着那一具具干尸,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想查真相虽有好奇心作祟,可她也不想那位老汉枉死。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有缘吧。

第六章 真相渐明

破庙里一共挖出了十数具干尸,悉数送回了衙门让仵作检验。云萝没了兴致继续待在这边,带着清川回去了。

路上肚子有些饿了,想起来早上包的点心一拿出来却是一肚子气——亏我还怕他饿到拿了点心,真是不如喂狗!

当然,这点心最后还真喂了狗。

清川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也没有多说。等到回客栈,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小姐点些饭菜的时候容舟亦过来了。

夜七趁机将清川拉了出去,单独将二人留在了屋内。

“还生气呢?”容舟亦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把里面做好的肉丝面给端了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云萝嗅了嗅鼻子,这肉丝面味道香的很。原本她就有些饿了,闻到如此香味肚子更是咕咕叫个不停。

“哼,别以为一碗面我就不生气了。”话是这么说着,可她手也没停下。将面拖到了面前大口的吃了起来。

“是我口不择言,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容舟亦微微笑着,态度又是一贯的温和。

云萝撇了撇嘴,没再计较他之前的失言。

“刚刚我去破庙了,那地方还真有古怪。衙役们在墙里挖了十多具干尸出来,可吓人了。”云萝吸溜着面条,不计前嫌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分享给他。

容舟亦摸了摸下巴,说道:“十多具干尸?会不会就是三年前找不到尸体的那个商队的?”

“有可能哦,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埋在墙里的,三年倒是有可能变成干尸。”云萝只觉得这面做的可真好吃,比川川做的要好吃多了,这几天得让他去找那个厨子学一学。

“老李不是说过么,那几位大人因为闹鬼的传言,做了法事还重修了庙。修庙应该就是为了藏尸吧,看来当年的案件的确跟他们有关系。”

容舟亦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能将尸体埋于墙内藏了三载,只是老先生的死又是为何呢?杀人灭口吗?那又是谁做的呢?

“嗯,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云萝吃的太急还打了个嗝,他伸手给倒了杯水,轻声道:“慢点吃,我们一会儿去问问那日在场的人,王大人和周大人都死在我们眼前,定当天在场的人脱不开关系。”

云萝嗯了一声,快速的将一碗面都吃了下去,最后连汤都没剩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

夜七早就去衙门收集好了所有的情报,当日在场的人除了被放走的那批商人和四位大人。剩下的只有几个镇子里的百姓,一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壮汉冯岩,一位是比较胆小的年轻人高锐。

还有两个是始终没怎么说过话的刘安和张泰。

几人先去了刘安和张泰的家中,两个人似乎对当年的事情都不知情。刘安是一问三不知,当晚的事也说吓坏了没发现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泰也没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提起那几位大人他倒是多说了一句。

“徐大人是在两年前突然被撤职的,至于为什么被撤职我一介草民就不得而知了。当天晚上在庙中的四个人和最先失踪的周大人向来走得近,尤其是那位金员外可是凭空冒出来的富商,竟也和几位大人熟络这着实让人意外。”

张泰年岁稍大一些,知道的也就比寻常的人多一些。

“听说那位金员外是山匪出身,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容舟亦想起来这件事便多问了一句,张泰沉思了片刻,神情似乎有些犹豫。

“这个……当年镇子周围山匪横行,也就前两年小楚将军带着兵清剿了一回才算好点。这见过那山匪无一活口,所以也就不清楚那金员外究竟是不是山匪了。”

容舟亦再问也问不出来别的什么了,于是起身告辞离开了张泰家中,继而带着众人又前往冯岩家中。

路上的时候云萝始终拧着眉头,偶尔看向容舟亦像是有话要说却一直吞吞吐吐的。

“要说什么?”容舟亦轻声开口问了一句,小丫头依旧纠结着,鼓着嘴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确定我想的是不是对的。”

“你说说看,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他可谓是态度良好,说话也温声细语的生怕自己又凶到她。

云萝哦了一声,说道:“县令两年前就被下了毒,还是慢性毒药七尾花。我之前一直忘了说七尾花虽是慢性毒药可是若有药引,也能即刻毙命的。”

“为什么幕后黑手选择了这种毒药,是不是他们想隐瞒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是至今县令都没有发现,所以就留着他一条命。”

容舟亦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思路清晰了眉眼一笑说道:“不杀他是因为他这两年来一直没有接触到那个想要被隐瞒下来的事情,如果贸然杀了他到时候朝廷又指派一位青年才俊,可未必像他这么好对付了。”

“丫头,我们先去县衙。”

说着几人调转方向悄悄的往县衙去,衙门里不可能没有幕后黑手的眼线。

“想要杀县令的应该就是那几位大人,隐瞒的应该是三年前商队案的卷宗,亦或者是徐大人在任期间有纰漏的卷宗,总之这东西一定会让徐大人甚至其他几个人一起受牵连。所以我才会听到李大人那一句,坏了他的好事。”

容舟亦边走边说,云萝觉得他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人好聪明啊。

四个人一路悄悄的进了衙门,翻墙进去找到了县令让他带着他们去了案卷室。

“下官到任之后,为了区分新旧案子。便将之前所有的卷宗移到了这个库房内,平日里就锁着已经许久没开了。”

容舟亦也能理解,这是所有新官上任都会做的一件事。若是涉及到旧案,至少分得清是谁的责任,免得平白担了罪。

这屋子里果然灰尘良多,云萝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就自己蹲在门外看着他们翻找。

清川也是个爱干净的,不知道去哪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似乎还去厨房顺手拿了一碟子的小点心。

“咦,这点心的味道……”云萝正吃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又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说道:“好像是茉莉,他那天吃的食物里有没有茉莉残渣?”

清川微微摇头,一副我帮不上你的样子。不过也是,他当时是在门外哪里知道县令吐得里面有什么?

云萝也扶额,她虽然不怕看那些东西但是也不会仔细去看,哪里会注意到县令吐出来的东西里有什么。

“县老爷,能不能让厨娘过来一下?”她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县令立刻吩咐人去把厨娘带了过来。

而容舟亦和夜七也将徐大人在任的最后一年里的卷宗给翻了出来,抱到了院子里。

“噗,成灰人了。”云萝指着容舟亦哈哈大笑,他见丫头嘲笑也是无可奈何,偏巧今天穿的就是浅色的衣衫,在里面翻了一通不沾灰就怪了。

小丫头笑了一会厨娘就被带了过来,容舟亦和夜七在一旁仔细的翻看着卷宗。

“厨娘,昨天你做的饭菜里有没有放茉莉啊?”云萝开门见山,直接问了她想知道的事。厨娘一回想,当即点头说道:“有啊,昨儿李大人派人前来说晚上想吃清蒸鱼,最好加点碎茉莉。”

“这道菜也给县令送去了?”

“是啊,李大人说县老爷白日里身子不舒服了,正好拿鱼汤给补一补。”

云萝挑挑眉,跟厨娘道了谢便让她回去了。一旁的县令百思不得其解,怔愣了半天道:“他,他害我做什么?”

“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容舟亦晃了晃手中的卷宗,又是带起了一片灰尘。原本想要耍耍帅,却被呛了一嘴的灰。

“咳咳……咳,若不是你这么久一直没有查卷宗,怕是你都活不到现在。”

卷宗里明确记载了三年前重盖观音庙的钱是从衙门的公款里出的,这件事是被人后填进去的,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徐大人会突然被撤职的原因。

“只是公款的事情他已经被罚了,为什么还要想着杀人灭口?”

县老爷忙过去接过卷宗仔细一看,片刻开口说道:“这字迹是那位老先生的,他当初是徐大人的师爷。”

容舟亦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县令有些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县令干笑了两声,他属实没想到要这件事牵扯了这么多人,连小小的师爷也牵扯其中。

“老先生跟了徐大人那么久,一定对他的所作所为略知一二。这卷宗里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这应该就是徐大人之前两年内没对老先生下手,和时刻准备杀了大人的原因。”

容舟亦只觉得豁然开朗,那么老先生家中一定还有证据可以证明其他几位大人的罪证。可是之前那么多年徐大人都没敢动手,如今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

是因为迫在眉睫还是因为已经将老先生手中的证据销毁了?

他在思考这些问题,而一旁的云萝吃着糕点心中也还有些疑问——如果杀了商队的凶手是这几位大人,那么又是谁知道当年的真相从而杀了他们呢?

第七章 一半的真相

老先生毕竟已经死了,从他身上得不到关于三年前商队案的任何线索。他们仔细的翻阅了卷宗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于是和县令告辞继续去拜访剩下的两个村民。

临走的时候云萝随手将那本卷宗给替换了,拿了另一本卷宗塞进这个的纸套里。

冯岩就是那天出口嘲讽云萝的壮汉,他家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一见是他们几个人来手中的柴也不劈了,将斧子往木桩上一砍,问道:“怎么是你们?”

云萝撇撇嘴对他没什么好感,整个人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友善,站在院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倒是容舟亦对着他微微抱拳,颇有礼貌的说道:“我们几个奉县老爷的命,来问一些问题。”

“你们几个也是嫌犯,凭什么来问我?出去出去,我可没空招待你们。”冯岩直挥手,这个时候门口走来一位老妇,拄着拐说道:“家里来客人了?快请进快请进,好俊俏的小丫头,长得可讨喜哟。”

老妇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在院门边站着的云萝,小丫头一听到夸奖立刻甜甜一笑,眼珠转了转说道:“奶奶慢点,我扶您进去哦。”

“这丫头真乖。”老妇对着云萝和蔼的笑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故作凶样道:“皮小子,还不快去搬几把椅子出来,再煮点茶出来。有客人也不好好招待,整天凶着个脸多大了还不娶个媳妇?”

冯岩一听老娘念叨这个赶忙灰溜溜的进去搬椅子煮茶去了,容舟亦趁机给云萝使了个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

“奶奶,我们是县衙的人。这县老爷让我们来打听点事,您看我们方不方便留下来呀?”她还是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思,一旁的容舟亦没想到这丫头问话都这么实诚,可要笨死了。

“是关于前几日观音庙内发生的事吧,唉,我家皮小子虽然人凶悍了一点,可绝对不是杀人凶手啊。”老妇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事,家中路引被拿走了,就说明一直还是有嫌疑的。这村子里的人最怕遇到这种事,背后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我们知道大叔不会是杀人凶手,我们是想问问他那天在庙中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

容舟亦适当的插了话,眼瞧着都要唠上家长里短了,他可不想让云萝继续问下去了。

“奇怪的事没看见,不过那天庙塌了之前,我听到了风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冯岩搬着一张方桌出来回了他们的话,云萝撅了噘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雷雨天有风声不是很正常么?那天火把还是让风吹灭的。”

“对,就是那个时候。那风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刮过去似的,因为当时外面狂风不止灌到了庙里,我感受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所以才觉得奇怪。”

这事冯岩也跟别人说过,可是别人都不信非说他自己故弄玄虚。可他敢肯定,那天感受到的就是两股不一样的风。

云萝皱着一张小脸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股风,倒是容舟亦起身走到了冯岩身后,对着虚空拍了一掌。

“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感受从耳侧传来,冯岩有些激动,果然不是他感受错了,就是两种不一样的风。

云萝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蔫了气又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问这一掌拍出去有什么用?”容舟亦见她吃瘪的模样觉得好笑,小丫头猛点头说道:“是啊,拍这一掌……”

“我知道了,这一掌就是屋梁坍塌的原因。”云萝话说到一半自己也想清楚了,只是再一转念又皱了眉头:“可是不应该啊,你们两个半吊子没发现就算了,川川不应该感受不到啊,能让屋檐坍塌的掌力必定不弱,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夜七有些不服气,他可是京城侍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半吊子了?

“说起来那天我是觉得那股风不太正常,只是当时昏暗我一心想着你的安危,倒也没注意别的。”清川回想起来那日的确没有顾及别的,那风灌进来的一瞬间他的思绪就全挂在小姐身上了。

“现在问题明朗多了,只是那声叮叮当当……我们再回庙中看看。”容舟亦心中已经有个大概了,只是还没有证据,有一些细节也还是残缺的,还需要去查一查。

“奶奶,那您知不知道三年前庙里闹鬼的事呀?听说当时去庙里的人都病了哦,他们是怎么病的病像如何您知道吗?”云萝想着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一定知道些当年的事于是便开口问了。

果不其然,这老妇还真就知道。

“当年‘抓鬼’那件事我们村子里有去凑热闹的,不过他不是生病回来的,所以也就不知道怎么病的,病像如何。只是听那孩子说,他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那些说里面有怨鬼哭嚎的,他没听见。只听见了村民们的惊慌声和喊叫声,只是后来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他便没怎么再提他那晚去过的事了。”

老妇缓缓的说着,云萝心里冒了一个想法——庙外的没事,庙里的全都病了,难不成是下毒?

云萝又问了一些别的才跟老妇告了别,只是天色渐晚她有些不想去城外,毕竟那里可是挖出来十几具干尸,她心里有些犯怵了。

容舟亦也依着她,想着明日再去也不迟。晚上云萝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鼓捣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的小憩一会。

因为上午还要去城外,她也就没睡太长时间,顶着个黑眼圈没精打采的。这去城外的路没走到一半,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清川背着。

城里面闹闹哄哄的,她隐约听到了什么金府招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困意涌来便又在清川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了地方蹲一旁看着夜七和清川在废墟中翻找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哈欠。

那些掉落的砖木早就已经被衙役们清理干净,墙体也都扒掉了,这地方就剩下些木渣子和砖块。

俩人在那晚冯岩坐的位置左翻右找,容舟亦站在一旁想了想从怀里拿了一小包点心出来。

“看你早上没吃饭,趁着还热垫一垫肚子吧。”

云萝看着那一包点心也不客气,她是真的饿了。

“谢了啊。”她接过点心便小口的吃着,容舟亦侧眼望着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说她笨,可是她会提前做好县令毒发的准备。说她不笨,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她又想不明白。说她性格淡薄,她还会当街救人。说她善良,可她说的那些话又不像……

这丫头仿佛就是个迷,看不懂也猜不透。

“有银针。”

夜七忽然喊了一句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收回了眼神走过去,云萝也叼着糕点跟了上去。

他们找到了一根很特别的银针,至于哪里特别容舟亦说不上来了。

“这不是银针,是暗器。它比绣花针细又比针灸的针粗,但是这银针……不是周大人头顶伤口的凶器,那个洞可是比纳鞋底的粗针还要粗的。”

云萝正说着话,老李带着几个衙役还有仵作赶了过来。

“听守城的侍卫说你们出城了,我便知道你们来了这。可有什么进展了?”老李也跟他们混熟了,开口便问了一句。

容舟亦点点头,低声道:“是有些进展,眼下还不好说。”

老李也不追问,仵作这次是特意跟过来汇报情况的,县老爷特意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跟神医说呢。

“云姑娘,王大人的头顶已经检查过了,有个很细微的伤口,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云萝将他们发现的银针递了过去,问道:“伤口可如这般大小?”

仵作接过手一看,当即点头说道:“是,这个与那伤口大致吻合。下官把每一样绣花针都拿去比对了,结果都是太粗。”

“这是一种暗器,名曰牛毛针。因针细长所以刺入身体里不易留下伤口。”清川对这一类颇有研究,随口接了一句。

容舟亦站在废墟之中,脑中根据云萝和三个村民的描述,开始一点一点还原当日现场可能发生的情况,想试一试能不能将得到的线索串联。

“云姑娘,有一点很奇怪。二人都是被扎到百会穴而死,可是为什么周大人的伤口那么明显?甚至还流出了血迹……”

云萝也在想这个问题,手法相同但是伤口不一样,难道凶手故意想让人发现那一具尸体?就是为了故作玄虚,以鬼神之说恐吓剩下的人么……

“我知道了。”容舟亦的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萝凑过去追问了一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想明白了一点,冯岩感受的未必就是掌风,且一定不是打断屋檐的掌风。”

云萝又有些晕了,怎么又不是打断屋檐掌风了?不是打断屋檐那是什么?

容舟亦故作神秘,开口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有一家没去拜访呢,忘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有一个特别胆小的年轻人,不过当晚他都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问他又能问出什么?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云萝眼中满是怀疑和不相信。更多的是对他话说到一半的不满,容舟亦抬脚就往城内走,路过她的身边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显然心情不错。

云萝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故作狠样冲着他的后背的呸了一声。

第八章 大闹金府

四个人来到那位胆小的年轻人家中,他们到的时候高锐并不在家,而是他的夫人招待的他们。

云萝的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四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这穴位图……”她目光停在一副穴位图上,夫人转头略微有些害羞的笑了:“我自幼就想学医,奈何家里不允许。相公为了圆我的梦,便给我买来了这穴位图。”

云萝点了点头,而容舟亦看着软榻上椅子里铺着的兽皮,心里的想法就更加的笃定了。

“其实我们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问你相公,当日在破庙内可有听到见到什么怪异的事,既然他不在家那我们便先离开了。”

容舟亦此话一出,小丫头倒是一脸的不解。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不等他回来了?”

“不等了,怕一时半会等不回来了。我们直接去金员外家,没准还有意外收获。”他略有所指的看向了高锐夫人,只见她脸色一变,随即笑道:“相公左不过是去打猎了,不如你们在这儿略坐坐?”

“不敢叨扰,我们先告辞了。”容舟亦微微抱拳,抬脚就要走。那夫人却神情一急,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将没防备的云萝拽到身前,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各位还是留下来坐一会儿吧。”

清川微微抬手,那夫人也像是看见了一般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说着架在匕首的手又微微使了劲,眼看见已经要冒出血丝,清川当即收了招式。

“你和高锐是什么人?”容舟亦顺势坐在了院中的椅子里,像是随口一问般漫不经心。高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良久才开口说道:“我公公便是三年前商队里的老板。”

“王大人周大人都是他杀的?他现在去了金员外家?”

云萝撅着嘴瞪着容舟亦,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别人聊天,难道就不会想办法先救自己么?她看着那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暗暗腹诽——男人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看本姑娘自己的!

“他们该死!身为一镇官员他们谋财害命强抢民女,他们就该遭到报应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高夫人眼中满是恨意,手上的力气也随之越来越大。

清川有些着急,刚有动作便又被高夫人威胁。容舟亦看着小丫头偷偷摸摸忙个不停的手,暗暗好笑。并且不动声色的又将飞蝗石放回了腰袋里。

“为何不报官?”容舟亦帮忙分着高夫人的心,那高夫人听见此话冷笑了一声:“报官?官官相护又有谁能为我们做主?十几余人尸身不翼而飞,尸体都没了报官有什么用?”

“商队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观音庙的墙内。眼下正放在衙门里,不过你要是再不让我们走,那可能还会收到你相公的尸体。”

容舟亦一挑眉,云萝轻轻吹起了口哨声。高夫人正奇怪她为何吹口哨,忽然腹部一阵剧痛,云萝顺势抬手捏住她持刀的手腕,身子一转便将人按在地上。

“你,你使了什么什么手段?”高夫人一手被云萝扭在身后,一手捂着肚子冷汗直流。云萝晃了晃自己的玉笛子笑道:“下蛊咯,你乖乖配合我们,我就让你好受些,否则我就让你活活疼死。”

清川见她没事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又从包袱里翻了药出来给她涂在伤口上。

高夫人一开始还想硬挺着,可是没多久实在是疼痛难忍便答应了云萝的要求。

云萝随口又吹起了口哨,和刚刚的韵律略有不同,不过片刻高夫人便没了那钻心挖肺的疼痛感。

“这蛊虫是埋在你体内的,你别耍什么花样,就算把我毒哑了我也照样能让你生不如死哟。”她对着高夫人冷哼了一声,敢拿刀威胁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容舟亦轻咳了一声,说道:“他们也是可怜人。”

“他们可怜关我什么事?我还可怜呢。”她噘着嘴摸了摸脖子上被清川缠好细布的位置,有些不开心了。

容舟亦摸了摸鼻子走在最前面往金员外家中赶,高夫人也随行——因为高锐的确是去金员外家了。

“你为什么说我相公会出事?”路上,高夫人有些担忧的问了他一句。容舟亦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大人周大人皆死于非命,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是当年的人来寻仇了?”

“金员外为保命必定会请高手随行镇院,任你相公武功再高也怕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这话可不是胡说,前两天金员外就贴了告示招高手,今天街上来来往往的都不是普通人。

高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满心的担忧。

“而且那穴位图看起来很新,刚买不久吧。你相公会武功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不熟悉的方式报仇?”容舟亦心中还有疑惑,那穴位图一看便是高锐用来找穴位的。那么他之前并不懂这些,这一次报仇又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

高夫人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相公要找当年那几个贪官污吏报仇。

云萝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说话,有些烦躁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容舟亦干嘛去安慰她不安慰自己呢?不就是在她身体里埋了蛊虫嘛,那要不是她先拿刀威胁自己,她怎么会舍得动用自己的小可爱呢?

她越想越生气,索性往清川后背上一跳,说道:“川川,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去。”

清川将云萝稳稳的接住,得了话之后立刻照办随即就将容舟亦等人甩在了身后。

容舟亦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有些不解——这丫头怎么又生气了?

还没等他们追呢,就听到路人聊天说:衙门里着火了。

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本卷宗。刚要转身去衙门,一想到云萝已经先去了金员外家,为了避免那边又出事,他只好先去找她。

云萝和清川到金员外家的时候,因为两个人都不知道以什么借口混进去,于是二人便翻墙而入。

翻墙之后两个人都迷路了,这金员外家弯弯绕绕的,左一个院子右一个花园的。两个人在里面绕了好一会儿,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清川二话不说跟招来的护院打了起来,云萝躲人的时候闯到了一个柴房,而柴房里挂着的正是遍体鳞伤生死未卜的高锐。

“川川,找到了。”云萝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这一声更是招来了其他的护院。她反应过来想捂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有人已经提刀砍向了她。

她倒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都是花架子。当初练了也是因为好看,这会儿面对真刀真枪的可用不上。

于是她仗着体型小四处乱跑,一群人就跟在后面追。清川偶尔抽空还能帮她点住一两个,这么一来二去整个金府都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她体力也有限,就在停下里大口喘气的时候,身后锋利的刀也如约而至。清川闪身要过来,只是还未到眼前只听‘铛’的一声,刀背断裂。

容舟亦和夜七站在屋顶之上有些无语:“你们可真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这府里闹得是一团乱。”

“别说风凉话了,找到高锐了,那边的柴房里。死活不知道,伤的挺重。”云萝喘匀了气指着后院的方向让他们去救人,而这个时候金员外带着几个高手闻信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县衙的衙役。

“谁敢在我金家闹事?”金员外在县衙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人闯进了府中要救高锐,当即带着人就回来了。

云萝一看他身边的那几个高手转身又要跑,却被清川拉住护在了身后。

“小姐,歇会儿吧。”

清川没心思跟他们玩闹了,刚刚差点让小姐出了事,再手下留情他可担不起后果。

容舟亦带着高夫人和昏迷不醒的高锐出来的时候,就见金员外以及一众下人护院都倒在了地上。

“你把他们都杀了?”

“昏了过去而已。”清川对他也是不屑一顾,经常惹小姐生气的人,没一刀砍死真是他菩萨心肠。

他听见清川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云萝:“他还有一口气,你能不能……”

“不救,他夫人刚刚还要杀了我呢,我干嘛救他?”

云萝哼着一仰头,和清川两个人什么也不管就出府了。容舟亦也没办法,只能带着高锐先回了客栈。

小丫头带着清川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吃饭,一边吃一边听着周围人聊天。

“衙门着火了?怎么会着火呢?”旁边人都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她好奇的凑过去问一嘴,那小哥对她说道:“谁知道呢,原本这县令正在升堂问案,这后院就着了火。”

“升堂问案?又死人啦?”云萝有些惊讶,那小哥连忙摆手笑道:“嗨,哪能天天死人啊。是金员外家进了贼,这报案要抓人呢。”

“这样啊,谢谢小哥了。”

云萝笑着道了声谢,又回了自己的桌子前拖着下巴问道:“这贼说的是高锐吧?他都快把人打死了为什么还要报案啊?”

清川摇了摇头,道:“小姐都想不明白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也对,那我们回去问问容舟亦?”她的小脑袋里可想不清楚这么多事,这事还是告诉聪明人更靠谱一些。

清川一挑眉,刚刚脑中忽然想起来再金府看到一样什么东西,这会还想不起来了,索性也就彻底的抛在脑后若无其事的问道:“不生他的气了?”

“他是病人,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说完云萝蹦蹦跳跳的往客栈跑,清川从腰间拿了几两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也跟着小姐回去了。

第九章 另外的凶手

客栈房间内。

高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她相公的手满面泪痕,容舟亦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却一口没喝。

“要不属下随便找个郎中来吧,也许还有救呢。”夜七一看主子这样就知道他是同情了,挠着头帮忙想办法。容舟亦抿着唇没有说话,高锐早已气若游丝,若非靠着他渡的一点内力,怕是早就魂归九天了。

“云萝姑娘真是太凉薄了,举手之劳也……”

“也什么?背后说人坏话要烂嘴巴的哦。”云萝推着门进来,一下子挤开了高夫人坐在了床边。

夜七没想到她能回来,又惊又喜的愣在原地。清川坐在容舟亦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眼里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萝对夜七的话全完没放在心上,抬手给高锐施了针又给塞了药丸这才坐到一旁。

“我和川川刚刚在街上听到百姓们议论,说金员外报官抓贼的时候衙门后院起了火。”她捧着清川给倒的茶小口喝着,容舟亦一挑眉,道:“金员外去报官?你没听错?”

云萝晃了晃小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不会,我特意打听的。”

“这场火应该是故意放的了,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烧毁证据。”容舟亦紧皱着眉头,心下觉得可惜:“可惜了那卷宗没有保存好,那卷宗里肯定还有秘密,否则怎么会冒着危险放火。”

他悔不当初,倒是云萝摸了摸下巴说道:“那本卷宗啊,我给带出来了。只是你们当时都看过了,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容舟亦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把卷宗给拿出来了。云萝托着下巴对他的意外表示不解——她只是以防万一嘛。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起来,云萝也不慌忙转身去床边将银针拔了下来,又喊来了清川按了几个穴位,高锐当即就醒了过来。

“相公!”高夫人一见他醒过来连忙走到床边去看,高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满是疑惑:“夫人?我怎么会在这?”

高夫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高锐一听夫人中了蛊满是担忧,“这位姑娘,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我策划的,请你放过我夫人吧,那蛊我替她受过可好?”

云萝扁着嘴有些不开心,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细布还有些记恨受伤的事。

在场的人没有敢开口求情的,清川因为心里有气也不愿意开这个口,一时间气氛僵硬了下来。

“听说庐陵有很多好吃的,等到这个案子结束路过庐陵的时候我们在那多玩几天如何?”容舟亦也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摸不准这招对这丫头有没有用。

云萝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条件还不错,当即就将蛊给解了。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夫妻两个人双双道谢,云萝在一旁盘算着到时候去钱庄里多取点钱,庐陵可比这个地方大多了,那好吃的好玩的肯定也多多了。

容舟亦则是正了正神情,开口问着正事:“高锐,事已至此你是不是该跟我们坦白了?”

高夫人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相公,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爹是三年前被害商队的老板,当时他带着商队的人路过这个镇子结果就再也没回来。县衙只是派人通知了一声,尸体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找到。”

“我娘为此郁郁寡欢,几次去知州上诉却都无人过问,只因为死不见尸无法立案。我娘没多久也病死了,我和夫人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被掩埋于地下,于是便搬到了这里想找寻找真相。”

“几个月前,我遇到了曾经在衙门当师爷的老先生。他醉酒的时候说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我后来悄悄去他家里威逼之下,他才告诉我杀害商队的人就是那几个人。”

容舟亦适当的打断了一下,问道:“哪几个?”

“已经死了的王大人和周大人,还有典史李大人和金员外。前任县令徐大人知情不报,隐瞒事实,也该死!”高锐眼中的恨意难以抹平,云萝在一旁也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杀害周大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弄出那么大个伤口,你不是有牛毛针么?”

高锐一顿,没去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用的暗器,而是错愕的解释了一句:“周大人不是我杀的,当天我只杀了那个王大人。我原本没有想好怎么杀人,那天无意间看到他们几个出城我便一路尾随寻找机会,直到屋檐坍塌我才趁乱动手杀了王大人……”

云萝张着嘴巴又绕晕了,周大人不是他杀的嘛?

“你说不是你,有证据么?”她还是有些不信,那手法几乎相同,就是用的凶器不一样而已,他说不是就不是啦?

容舟亦摆了摆手,接了话:“还记得那天冯岩说的两股风么?我后来想起来很重要的一点。观音庙的屋顶很高,如果一掌要拍断那个屋梁的话,掌风势必向上,而不会从冯岩的耳边过去。”

小丫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大人又是谁杀的?庙又是怎么塌的呢?”

“别急,我问过收拾现场的衙役们。他们说观音庙的屋顶和承重柱本就有些断裂了,坍塌肯定是跟他甩暗器的那一下有关,现在的问题在于——谁是做局的人。”

容舟亦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但是没有证据一切也只是推断。

“你是怎么想到暗器灌入百会穴这个杀人方法的?真是情急之中随手刺的?”云萝又将问题抛到了高锐的身上,她是学医的对这些算是了如指掌。

百会穴处于人的头顶,暗器甩在那个位置可不容易。

“这个还是我有一次在饭馆喝酒的时候听到别人提起的,说用锐器扎入人的百会穴,会让人当场毙命。于是我便去买了那穴位图,苦练暗器。”

容舟亦眼珠转了转,随即问道“你说的饭馆可是朝阳饭馆?”

“对,就是那个饭馆!”高锐激动的一拍手,扯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记附和:“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朝阳饭馆。”

云萝转头看向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不记得我说破庙有问题是因为听到几个人在饭馆里讨论?现在想想其中有一个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金员外,另一个至今没有听到过,莫不是那位神秘的徐大人?”

容舟亦当初也是在这个饭馆门口歇歇脚,他听力异于常人又因为习武的原因异常的灵敏,而那天刚好也不是饭店,饭馆里没什么人,所以他才听的清楚。

云萝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努力的梳理着这些线索:“你说当年与商队被害案有关的那五个人,王大人是被高锐杀了这个我能理解。可是其他人为什么要诱导他去杀人?意义何在啊?”

“不止是诱导,周大人和老先生很有可能也是死于那几个人的手里。他们杀害老先生,一定是因为事情要兜不住了。那么杀害周大人肯定也是如此。”

她有些难以理解,高锐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蛇鼠一窝,怎么还会自相残杀?”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还有现在的县令也被牵扯其中。以及金员外明明应该很想杀了高锐,可是为什么将他打到奄奄一息最后跑到衙门去告状了?就为了放把火?”

容舟亦觉得最大的疑点就在这,卷宗里他们找到的线索便是那条公款的事。而徐大人也因此被革职查办,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这么害怕才是。

对他们几个人来说,高锐知不知道真相都不重要,否则也不会诱导他去杀人。可是这一手借刀杀人的意义何在?还有县令体内可以控制的慢性毒药,究竟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夜七,你去打探些消息回来。”容舟亦对着他招了招手,随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夜七听完之后直接出去了。

云萝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他又想到什么了,而容舟亦转头又看向了清川:“这事也得劳你跑一趟。”

“不去。”清川翘着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是小姐的随从又不是他容舟亦的,想使唤他?做梦去吧。

容舟亦也不急,唇角微微勾了勾,道:“哎,这早些办完案子啊就能早些去庐陵玩了不是?听闻那庐陵不只是好吃的多,还有庙会那些好玩的呢。”

云萝有些竖起耳朵的架势,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抬脚踹了踹清川的椅子:“还不快点去,我还想去庐陵玩呢。”

清川颇有些无奈的起了身,听着容舟亦的低声吩咐不情不愿的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再三叮嘱,一旦出事立马吹笛子。

“诶,你出事了吹笛子有什么用?你不是说下蛊需要蛊引,否则吹什么都不好使么?”容舟亦也难得有点好奇心,小丫头神秘一笑,掩着嘴悄悄的问道:“想知道啊?”

他点了点头,只见小丫头猛地一起身,甩着手中的玉笛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补觉去咯晚膳的时候再喊我。”

云萝俏皮的跑了出去,容舟亦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摸不清她的性子。

“对了,以你使用暗器的内力来看武功应该不弱,怎么会轻易的被抓住?”他扭头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高锐,高锐仔细回想之后说道:“其实我没来得及跟他们动手,我听到府里的下人说金员外就在后院书房内,我一路摸到了书房,刚一进去就晕倒了。”

容舟亦闻言摸了摸下巴——事情似乎越来越明朗了。

第十章 来龙去脉

晚膳的时候清川和夜七已经回来了,云萝也被喊了起来。她下午睡了个痛快,眼下精神头十足。

云萝去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三个大男人正围坐在桌子边讨论着什么。她刚坐下,就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声音。

“将这里包围起来!那贼人就被藏于此处,搜!”

外面的声音不小,屋内刚好听得见。容舟亦暗道不好,起身就往隔壁间赶去。只是他们被拦在了屋子里,衙役已经去了隔壁将高锐和高夫人绑了起来往楼下带。

“敢砸本姑娘的场子。”云萝挽着袖子就要冲出去,被清川一把给拽住了,同时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容舟亦。

“不能让他们把高锐带走。”

容舟亦话音刚落,挡在门边的侍卫就被夜七瞬间给制住了。容舟亦趁机往楼下追,有不少衙役是受过云萝那一晚雪梅散的恩惠的,于是也都没有真的去拦着他们。

李大人和他的人还没走出客栈,就被清川从二楼一跃而下,给挡住了去路。

“不知这位大人何故捉拿高锐?”有了清川堵路,容舟亦和云萝也就不着急了。二人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挑音问了一句。

“何故?这贼人闯入金员外中想要谋财害命,被金员外家的护院抓住,却不料让他逃了。本官只是接到密保,说这贼人藏匿于此,这就带他会衙门罢了。”

李大人面不改色,头头是道的说着。不少在一楼闲聊吃饭的看客这会儿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就是他们将高锐劫走的!”疑似金府的小厮在李大人身边说了这么一句,李大人闻言一挑眉:“哦?既如此,将他们一起拿下!”

“我看谁敢?”

门外,县令和李捕头也带着一些衙役赶了过来。他们刚刚收到信,说是李大人带人围了容舟亦住的客栈,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位容公子身份不凡啊,岂能让他受了委屈?于是急急忙忙带着人过来了。

“县令大人,他们大闹金府窝藏罪犯,为何不抓?”

李大人显然有些生气,容舟亦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县老爷,劳烦你去将金员外以及之前的那位县令徐老爷一并请过来吧。”

县老爷不明所以,不过依旧照办让衙役们将人带来。

云萝指了指高锐对着李大人说道:“把他们放了,我好不容易救活的,要是因为你再出了事我可拿你是问啊。”她这话说的认真,她自幼学医长这么大也没救过几个人,也没打算遇一个救一个。

好不容易救一个人要是再死了,那可就砸师父和家里招牌了。

李大人没想理她,但是那些衙役已经听话的将绑着高家夫妻的绳子给松了。李大人气不打一处来,可奈何县令在这,他有气也不敢撒。

“什么事还要折腾本员外?”

金员外和徐老爷一起被带了过来,容舟亦见此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开口说道:“既然人来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倒是这个人还不赶紧带走?”金员外恶狠狠的看着容舟亦,刚刚就是他们几个坏了他的事。但是眼下还不是算账的好时候,他只想赶紧让人把高锐带走。

清川靠在门边一副进来了就别想出去的架势,县令坐在桌子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三年前镇子外的观音庙附近,有一商队被打劫所有人死于非命,可尸体却下落不明。当时的县令徐老爷并没有彻查此事,而是敷衍了事草草结案。”

“然而闹鬼传闻沸沸扬扬,几位大人暗中商量重修观音庙,又大做法事。自此,观音庙虽破败却再也没有出过事。”

容舟亦神情微微有些严肃,云萝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小二要的点心,边吃边认真的听着。

“你说这些做什么?”李大人已经有些心虚了,容舟亦轻轻一笑,继续说道:

“三天前,观音庙内出现了两具尸体同时屋檐坍塌,疑似砸死了人。实际上王大人与周大人都是被人谋害致死。王大人暂且不提,先说这周大人……”

他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正笑眯眯吃着点心的云萝。云萝也愣了一下,不懂他这个时候看向自己做什么?

站在门口的清川忽然开口说道:“金员外家中有一对特制的峨眉刺,而这峨眉刺似乎并不适合男人用。”这个还是他们大闹金府的时候看到的,当时清川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一眼,事后他就给忘了。后来还是容舟亦审问高锐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于是趁着帮容舟亦办事的时候,将这也一并带了出来。

“那峨眉刺是我送给夫人的,怎么了?”金员外瞪着清川,心中则是意外他什么时候看到的?

清川一挑眉,也没有说话。从怀里将一块包着东西的布扔向了容舟亦,最后被夜七接住。

“云萝姑娘,请看。”夜七将布打开,里面放着的赫然就是一对峨眉刺。

云萝叼着点心也不看热闹了,坐直了身子凑过去拿着峨眉刺比量了几下:“像啊……”

老李也是对这个案子知道的最多的人,顿时问道:“难不成这个就是一直没找到的凶器?”

“对,长短粗细差不多。”她说完从腰间翻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出来,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了峨眉刺上。

其中一只尖锐的地方粉末渐渐地变成了蓝色。

“这药粉撒在沾过血不出七天的地方,便会显现蓝色。”

云萝说完金员外的确脸色一变,容舟亦又继续说道:“刚刚我让人去周大人家中打探,周夫人表示在她相公还没失踪的时候,他人一直处于很焦虑的状态,总是说等到过几天有人来查这件事,他就完蛋了。”

“不知道‘这件事’所指的事,与金员外李大人以及徐老爷有没有关系呢?”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几人,徐老爷当场否认,道:“我早早的就不在衙门做事,他怕查与我何干?”

“啊!说到这那么我就来说说徐老爷你为什么正值壮年就被革职了。”容舟亦一拍手,目光锁定在了徐老爷的身上,又说道:“我们翻阅了衙门里以前的卷宗,在向知府备案的卷宗里发现了你曾经挪用衙门的公银修建观音庙。”

“在场的当地人,想必你们都知道三年前徐老爷对外宣称是几位大人用自己的家私来修缮庙宇。挪用公银的事被老师爷写进了卷宗里,于是徐老爷你被革职。”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么?不过都是你的胡言乱语。”徐老爷底气十足的反驳道,容舟亦对着云萝抬了抬手:“你要证据那我便拿给你。”

云萝这次反应了过来,放下点心小腿蹬蹬蹬的跑上了楼,随即抱着那一份她拿出来的卷宗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为了毁灭证据,不惜以高锐为借口去衙门报案,为的就是趁机放火。你们想等找个机会再将高锐杀了,但是出乎你们意料的是,这个丫头悄悄潜入了金府还找到了高锐。”

容舟亦看着旁边满是不解的食客们,指着高锐说道:“这位就是当年商队老板的遗孤,而那个商队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就是被藏于观音庙中,成了干尸。”

众食客纷纷惊呼,金员外故作理直气壮的嗤笑了一声,刚要反驳就听云萝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观音庙可是衙门新修过的,里面埋了十几具完整无损的干尸竟没人发现啊。”

“肯定就是他们埋的呗!”

“难怪那段时间观音庙一直闹鬼,原来是因为里面有尸体啊!”

几个食客纷纷开口,容舟亦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应该是先闹鬼,才能埋尸。否则那观音庙日日夜夜有人敬香夜宿,他们哪有机会藏尸?”

“因为观音庙‘闹了鬼’,去过庙里的人都重病。所以请法师才能有借口重修观音庙,借机将尸体藏了起来。”

他一说完,那边的徐老爷便出言辩解:“若真是我们做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尸体扔进深山也就罢了。”

“因为你们不能这么做,据我所知三年前商队出事之时,朝廷曾派楚司安楚小将军率领六千精兵进山剿匪,别说是十几具尸体了,怕是几只老鼠进山也会被抓住的吧。”

容舟亦话音一落,旁边就有人开始附和。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自打那之后我们镇子外就再也没有山匪打家劫舍了。”

李大人额头微微冒了冷汗,云萝坐在一旁无聊的翻着卷宗,翻着翻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我想之所以周大人被杀,是因为你们知道了商队的遗孤还活着并且想找你们报仇。”说着将目光移到了高锐的身上,问道:“你是不是曾经找到周大人?”

“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具体的凶手究竟是谁。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是衙门里的人,于是挨个去问。第一个问的也就是死的周大人。”

“当时老先生喝醉了,我便听到了一些。后来去问周大人,他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最后只能再去恐吓老先生逼他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我才知道杀我爹的人是谁。”

容舟亦点了点头,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周大人当时心生恐惧,一是担心高锐知道了真相寻仇,二是怕高锐继续报案。那尸体埋在了观音庙内,若真有心查也不是查不到。他害怕了所以他才被要继续掩埋真相的其他四个人杀掉了。”

李大人咽了咽口水,怒斥的反驳道:“你这是信口雌黄!”

“是么?周大人失踪三天,却偏偏在雨夜尸体出现在观音庙内。而当晚天色不早,几位非富即贵为什么要去城外的破庙?”

容舟亦咄咄逼人,将问题都抛了过去。金员外和李大人纷纷沉默,徐老爷不假思索道:“我们当日去那纯属碰巧。”

“碰巧去城外?”

容舟亦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云萝一拍桌子说道:“舟舟,你看这个纸,似乎能割开。”

他听见小丫头的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别扭的凑了过去。

还没等他们看呢,徐老爷转身就要跑,最后被清川定在了原地。

这案卷宗两页之间可以拆开,从里面他们找出来了十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楚小将军剿匪,这周围的山匪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起来。金员外原本也是这附近的山匪,只是他一直与徐老爷有所瓜葛。

他打劫来的钱不少都孝敬给了徐老爷,匪窝被剿以后金员外没了生计又起了歹念。从而威胁了一直私收贿赂包庇山匪的县令徐老爷,而徐老爷又将王、周、李三位大人给拉下了水。

五人一商量决定打劫商队,他们四处打听得知高家非常富有,且经常去庐陵卖货。于是他们在观音庙附近埋伏了半个月,终于等到卖货归途的高家商队而后杀人劫财。

当时楚小将军的精兵正在各个山里搜索匪窝,他们知道不能将尸体扔在野外,那样很容易就被发现。于是灵机一动将尸体先藏在了观音庙的厢房内,而后制造了一出闹鬼事件,趁着修建庙宇之时将尸体藏了进去。

帮他们藏尸体的匠人们也都被灭了口,师爷于心不忍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揭露此事,于是趁着卷宗送到知州处的时候,偷偷的改了一些,将公银之事写上,只盼着徐县令能够下台。

而这一份秘密的信件他藏在了这卷宗之中,一是为了以此威胁徐老爷不能杀他灭口或者连累家人,二来也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与高家商队有关的人来翻案,这真相能够大白于众。

信件的内容无疑是一份铁证,县老爷当即命人拿下三人。金员外欲反抗,最后被清川掰折了胳膊被衙役带到了牢房之中。

县老爷看了看容舟亦又看了看高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客栈。

“他是不是有话要说啊?”云萝没懂他最后那几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扭脸问着容舟亦。

“算是吧。”

“那他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说出来。”

云萝还是云里雾里的,倒是高锐和高夫人双双跪在了容舟亦的面前道谢。直到他们夫妻两个也走了,食客们也散了,她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呗?”云萝黏在他身边撒着娇,一旁的清川在考虑要不要威胁他说出来,夜七瞪着眼睛一副盯紧你的模样看着清川。

“收拾收拾,明天动身去庐陵。”

云萝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气呼呼的想着今晚绝对不让睡个好觉!

第十一章 恶有恶报

夜半时分,外面安静的连只虫子的叫声都听得见。

云萝悄悄的潜入了容舟亦的房间内,正准备撒粉末的时候,一把被人给抓住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啊?”

容舟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萝将手腕扯了回来,切了一声一点都没有被抓现行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江湖中人才不计较这些呢。”

“你还是江湖中人?”他看着丫头轻轻一笑,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了。他就知道这丫头白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便提防着,果不其然这丫头就来了。

“我怎么不是了?先不说这个了,你总要告诉我县老爷最后想说什么吧?而且你帮高锐什么了他们就谢你啊?是我救得他,他为什么不谢我嘞?”

云萝撅着嘴想不明白,容舟亦扯了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笑道:“你猜猜?”

“谁要猜啊!”她有些气不过,抬手就推了她一把。原本她力气也没多大,可容舟亦却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半天没起来。

云萝没在意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抬脚踢了踢他的腿,见他还没反应暗道不好。

……

次日清晨外面金鸡报晓,容舟亦醒过来就看到坐在旁边靠着床柱歪着小脑袋的云萝心里诧异,脑子微微清醒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他被云萝推了一下而后胸口剧痛最后没了意识,那她……是在这看了他一夜吗?

“丫头?”他试着喊了一句,云萝伸手拍了他一掌,本想翻身却差点摔了下去,被容舟亦一下给抱住了。

夜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主子和云姑娘抱在一起,当即转身有些结巴的说道:“主,主子,衙门今天开堂问罪,想请您过去看看。我先出去了,您好了再喊我。”

说完夜七蹭的一下跑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云萝揉着眼睛不明所以,容舟亦一下松开了她,脸上红的厉害。

“手伸过来,给你把把脉。”

她是反应最正常的那一个,按着他的手把了脉之后打着哈欠下去煎药了。

清川一早也来寻她,见她不在屋内又是从容舟亦房间出来的,没像夜七一样想那么多。

“可是他病情严重了?”

云萝蹲着煎药,听见他问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他体内的蛊引非比寻常。你看他如今头发黑白相间,黑多白少。等到全变成白发之时,就是命赴黄泉的时候。”

“都怪我这几日没仔细照看他,才让他如此。”

云萝有些自责了,她既然决定要救这个人了,那她就一定要救好,不然就不救。因为她的疏忽导致了容舟亦的病情加重,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清川没有说话,他清楚小姐心里自有决断,这个时候只要默默的陪着她就行。

容舟亦自己也发现了白发似乎多了些,不过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压根没想到这件事是因为云萝的疏忽才造成的,在喝了药之后,还邀着云萝去了衙门。

他们到的时候县令已经在叙述案件了,衙役们一见是他们来了赶紧给请了进去。

这个时候金员外还死不松口,坚决否认自己是山匪也否认杀人的事实。

云萝切了一声,直接闯了进去从腰间拿了一个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金员外在那干呕半天想要吐出来,最后发现不行的时候对着她啐了一句:“横竖都是一死,我还怕你给我下毒不成?”

云萝摇着笛子笑道:“这可不是毒,这是蛊。”

说着嘴里又哼起了曲子,不多时那金员外便开始满地打滚,不断地求饶和嚎叫着。

“我说,我说!您快停下吧,救命啊!”

金员外五官都扭在了一起,旁边人看着他都感觉自己也跟着疼似的。云萝曲子一停,金员外趴在地上均了几口气,见她张嘴还要哼,赶忙全招了。

周大人的确是被他杀的,当时他派人将周大人约到了朝阳饭馆的单间里,将其迷晕悄悄的带走藏在了观音庙的破旧厢房里。

雨夜那天他们四个人想着趁阴天下雨,外出人少不易被人发现所以赶往观音庙将其灭口。徐大人故意放出消息让高锐跟了过去,他们想将这件事嫁祸给高锐,最后再灭了高锐的口,再将县老爷解决了趁乱销毁案卷室,那商队的事情便会永久的埋在地下无人知晓。

他们提前将人杀了放在了屋檐之上,没想到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一阵风便把周大人的尸体给吹了下来。更没想到的是,王大人会死在庙中。

原本这件事还可以继续嫁祸给高锐,只要引高锐再去杀金员外的时候,将其抓住让他画押招供说是他杀害的王大人和周大人,再把商队案也扣在他头上,一切便都结束了。

只是云萝大闹金府再一次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而县令是四位大人密谋下毒的,他们一直都知道老师爷藏了一份证据在案卷里,但是那个时候徐老爷已经被革职。李、王和周三位大人接触不到案卷,于是他们只能提前下毒,若是这个县令一旦发现当年的秘密,直接用毒引毒死。

同时他们还把当年闹鬼的事件也一并招了,所谓阴鬼作祟不过是他们在庙中的香里加了一些药,让他们中毒最后请法师的时候再将解药给他们分了。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在那个时间去观音庙发现尸体,也同时有理由可以重修庙将尸体藏进去。

徐大人也招供了老先生就是他勒死挂在屋梁上的,因为老先生想要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徐大人一直都知道老先生手里有证据,但是始终找不到。

直到徐大人当天与老先生喝酒的时候,威胁他如果不将证据交出来,他就杀了他一家子。老先生这才说证据是几年前就藏起来的,就在县衙。

于是他立刻便想起了那份卷宗,得知这一个消息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杀了老先生。

为了销毁卷宗,他不得不让金员外利用高锐之事报案,从而分了县令的心。让李大人趁机纵火,烧毁案卷室里的所有卷宗。

原本他们只需要杀了县令便可,那茉莉花就是李大人让厨娘掺在鱼汤里诱发县令毒发的。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萝医术高明能将七尾花的毒解了,让县令死里逃生。更没想到她会将那本卷宗带出去。

三年前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不少百姓纷纷请命要判他们斩刑,县令将卷宗以及百姓请命快马加鞭送到知州京兆尹处,最后处决三人斩立决,他们行刑的那天不少百姓纷纷放鞭炮庆祝,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云萝和容舟亦从衙门离开的时候,县令和老李特意前来送行。尤其是县令对云萝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说的她都害羞了才算罢了。

县令将他们的马车归还,得知他们要去庐陵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干粮。

就在他们出城之后,遇到了同样赶路的高家夫妻。

“我们在这儿等候恩人多时了。”高家夫妻站在马车边,拿了一个包袱送到了夜七的手中。

“这是我们夫妻两个人的一些心意,多谢云姑娘救我夫君一命,也多谢容公子替我们隐瞒了杀人一事。”

云萝从马车里跳出来,有些不解:“你们杀王大人算是江湖仇杀吧?朝廷本来就不管,你们干什么谢他呢?”

高夫人摇了摇头,看着她仔细解释道:“我相公不算是江湖人,又杀了朝廷官员。即便是为父报仇,若真审问起来即便不是死刑也会受牢狱之灾的。”

云萝哦了一声,高夫人又拿了一个包袱递到了她的怀里:“我很抱歉伤害了云姑娘,我知道你妙手回春医术超群,那点伤对你来说定不会留下疤痕。但这个是我的歉意,颜色也很配你。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冲动吧。”

“这是什么啊?”云萝打开了包袱的一角,发现里面都是些颜色好看的方巾手帕还有彩绳,顿时笑靥如花:“这些很好看,谢谢你啦。”

小丫头脾气来得快哄也很好哄,抱着包袱喜欢的不行,容舟亦又跟着高锐说了几句,这才互相告别各自上路。

“他们是要搬家了哦?”云萝扯着彩绳问了一句,容舟亦低声嗯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替高锐隐瞒杀人的事呢?就因为他可怜吗?”云萝拿着彩绳往容舟亦头上比量,他也不躲任由她摆弄,道:“本就是朝廷的过失,用人不当有此等恶官。无人替他们申冤报仇,还不准他们自己报仇么?这是哪门子道理。”

容舟亦一身正气最是看不惯恶人当道,高锐替父报仇他觉得可以理解,放他一马又如何?那县令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在知道他要隐瞒高锐杀人这件事的时候,才会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默认了他的做法。

“你没有怜悯之心么?”他看着拿着彩绳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丫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云萝顿时收回了手,坐回自己的原位置手中还不断的拧着彩绳。

“随心而动,潇潇洒洒的多好啊。他人生死本就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我去怜悯他们呢。”

第神十二章 请神问灵

因为云萝的一句话,一路上容舟亦都没怎么再搭理她了,他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凉薄,与她话不投机。

清川巴不得他离小姐远一点,云萝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容舟亦的态度,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自己的病人,还是受师父之托要救好的病人,把他治好了她的任务也算完事了。

只是他的心情?那可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

气氛一直都僵持着,当然也是容舟亦自己别扭。小丫头一路上玩的不亦乐乎,压根不管他心里是怎么看她的。

“哇,好热闹啊!”一到庐陵云萝便下了马车疯跑起来,清川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人跑丢了。

容舟亦跟在了后面,因为他如今白发已经盖不住了,所以这黑白相间的头发频频引起别人的回眸注视。

不多会的功夫云萝又买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手里举着一袋子烧鸭正吃着。

“这鸭子可好吃了,你们要不要吃?”她把袋子递了过去,两个人都没接。夜七则是看了看马车,说道:“我说大小姐,这马车里都是你买的东西,眼瞧着是要装不下了。你这让主子怎么坐在里面啊?”

云萝叼着鸭肉歪了歪头:“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要坐在马车里?多走走路不好吗?”

“这样子似乎不方便吧?”容舟亦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旁边路人的窃窃私语云萝恍然大悟。

“那好吧,川川你去把马车里的东西送到药铺。我再去玩一会儿,我就在附近不走远。”云萝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买东西,清川不为所动。

“人多,不去。”

云萝一瞪眼,狠狠的咬了一块鸭子肉:“你去不去?”

“可是他们两个看着就不靠谱,万一出了什么事我……”

“哎呀,不会的啦。我功夫不高但是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快去快去,不要浪费时间啦。”

云萝下了死命令转身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容舟亦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夜七扬眉看着清川,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清川无奈只能驾着马车去庐陵内百草谷名下的药铺送东西,云萝则是将容舟亦甩在了后面自己在街上乱逛。

“天师要设坛了,快去看看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行人们和不少摊贩以及店里的老板客人都匆匆扔下手中的活往南边走。

“诶,小哥你这簪子……”

“二钱银子扔摊子上就行。”

云萝看着都往一个方向去的人们心中好奇,刚刚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句什么天师?她将簪子放下也随着人群往那边赶,没走两步就被容舟亦拽住了。

“不是说不走远?”他差点看丢了她,幸好她穿着一身红衣,在人群中也比较显眼。

云萝甩了两下没甩开,撅着嘴不满的说道:“那边有热闹啊,我去看看。川川肯定会找到我的,放心吧。”

说话间就从腰间拿了一个小木盒出来,边拖着容舟亦往前面走边说道:“这是留萤粉,保准我丢不了。”

容舟亦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小丫头,于是让夜七留下来等着清川。

两个人跟着人群来到了南城门,空旷的地面上设立了一个好像祭坛一样高高的台子。上面有一位穿着道士服的男人,正拿着宝剑和符纸比划着,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

“诶,这是做什么啊?”云萝揪了揪身边婶子的衣袖,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婶子原本以为是有人偷钱,结果一看是个水灵的小丫头顿时笑道:“张天师正在设坛问神呢。”

“问神?问神做什么?”云萝好奇的摸了摸脑袋,婶子解释道:“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你不知道哟,最近我们这经常有人失踪。隔三差五还会在郊外发现尸体,那死状惨不忍睹,活像是被人吸干的。”

“这不就请张天师来问神,究竟是还有恶灵作祟还是神明不满。”

云萝哦了一声,容舟亦看着台子上的人又多问了一句:“这位张天师又是何许人也啊?”

“张天师肯定就是天师了呗,他是天师府第三十五代传人,专门捉鬼降妖的,可厉害着呢。”

容舟亦闻言笑了笑,那婶子见他不信哼了一声:“你可别不信,这张天师是有大本事的人!”

云萝目不转睛的盯着台子,那天师手里拿着一张黄纸,微微一晃那上面便开始慢慢显现字迹。

“神明显灵了!”

一瞬间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跪拜,只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突兀的站着。

天师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人,目光锁在了云萝的身上。

“神明说了,要这位姑娘进祀间。”天师一指云萝,小丫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容舟亦,低声问了一句:“祀间是什么?”

容舟亦将人拽到了身后,真搞不懂这丫头这个时候怎么还这么多的问题?眼看着祭坛下的侍卫就要冲过抓人了,她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姑娘,你快进去吧。”

“是啊是啊,你进去我们这就安全了。千万不能得罪神明啊!”

云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揪着容舟亦的袖子往后缩了缩:“现在怎么办?要进去看看吗?”

容舟亦想了想,怎么说也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也不放心这丫头自己去,便说道:“我陪你去。”

说着便带着云萝往所谓的祀间里走去,张天师也不阻挠,似乎两个人进去也并不会耽误什么。

云萝一直揪着容舟亦,两个人一起进了祀间,这祀间不过就是几块木板临时搭的连接着祭坛的小屋。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噗的一声便双双没了知觉。

而外面张天师继续问神,也有陆陆续续的人走进了祀间,等到清川放完货和夜七赶过来的时候,南城的问神一事已经结束,早已人去楼空。

清川和夜七四处找人,皆无果。

“大哥,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子和一位穿着红衣裳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

夜七拦了一位路人打听,大叔点点头,道:“见过啊,就是今天被神明最先选中的女孩嘛,腰间有个笛子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被神明选中是什么意思?他们人去哪了?”

那大叔哈哈一笑,道:“被神明选中了还能去哪?当然是天上了。”

夜七和清川闻言愣在了原地,夜七又去仔细的打探了关于设坛一事,清川得知与天师府有关之后,拿着兵器就要去天师府要人。

“你傻啊,天师府岂是你能得罪的?”

清川绷着一张脸甩开了夜七,头也不回的往城外走,临走还甩下了一句:“天师府敢抓小姐,他们才是活的不耐烦了。”

夜七一个人站在街上有些茫然,他该怎么去寻主子?

夜幕垂临,山涧的小路旁云萝正靠着树摆弄着自己的玉笛子,看着身边还没醒的容舟亦叹了口气。

他们在祀间里中了迷药晕倒,若非她自幼泡各类药材早已对毒药迷药有了抗性,怕是他们也逃不出来。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容舟亦的身体因为毒引的原因变得很弱,她得准备做好预防。

“嗯……这是在哪?”见他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云萝从腰间卸下来荷包放到他鼻子下面,不多时容舟亦便清醒了。

“怎么回事?”

容舟亦一醒来就发现在他们所在之处似乎在山里,他们不是在庐陵城内么?

“我们中了迷药,我醒了之后使了些小手段趁机带着你跑了。”云萝所谓的小手段是用药引来了不少的毒蛇,趁着看守马车的人赶蛇的时候带着容舟亦偷偷的从马车后门跑了。

“这么说那个张天师就是个骗子?”

云萝耸了耸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不知道,那道士服的确出自天师府,我们还是先下山吧,若不早些回去清川可能会把整个庐陵掀了。”

容舟亦也起身,看见腰侧位置上有个小鞋印微微挑眉。

两个人顺着路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草丛里似乎有东西。

“过去看看?”云萝看似问了一句,实则步子已经迈了过去。容舟亦无奈跟上,扒开草丛一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类似干尸的尸体。

“这具干尸似乎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容舟亦拧着眉看着干尸旁边放着的一块玉佩,他用帕子将其捡了起来看看,而后塞进了荷包里。

“是不一样,这人死了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十二时辰之内能让尸体变得邹邹巴巴的,应是中毒了。且这毒药还与你体内的毒引有关系,不过这毒……怎么还会有人用呢?”

云萝撅着嘴想不明白,容舟亦一顿拉着她起来,问道:“这就是我体内的毒?”

“不是,你的体内是被人埋了毒蛊引,这引子应该埋了几年。你发病的时候就是蛊虫进到你体内的时候,这毒药只是制作毒蛊引的一部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既然跟你下山了,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解了这蛊,放心吧。”

云萝说的胸有成竹,让他多多少少放了心。

“那这具女尸会不会就是白日里那位婶子说的被吸干了尸体?”

“差不多吧。”

二人继续往山下走,云萝对那女尸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容舟亦一直在想究竟是谁杀的人,为什么要下毒害一个看起来没有缚鸡之力的女子?

“我走不动了。”

云萝蹲在地上耍赖皮,她可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前走累了还有清川背着,这会儿清川又不在,她扁着嘴有些委屈。

容舟亦回神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有些动容了。

“上来,我背你走。”

他半蹲了下去,云萝一听便欢喜了起来,起身蹬蹬跑过去趴在了容舟亦的背上。

容舟亦侧头看着背后不是很沉的小姑娘,忍不住提醒道:“你这腿别乱晃了,我可不是清川能任由你折腾。”

“哦,不晃就不晃。”

云萝果然老实了不少,趴在他的背上也不闹了。容舟亦看着她听话乖巧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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